“贝太傅说哪里话,皇上不会亏待贝太傅的。”燕守青不以为然。
“我并不希望皇上过于善待我。”贝仲嚣摇头苦笑。“当一个人手中拥有天下最高权力时,他就会失去自由,我如今已失去自由、身不由己了,不希望这辈子都像现在这样逃不开权力的漩涡。”
燕守青怔然呆望着他,不知他此话是真情还是假意。
有谁在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会在乎失去自由或是身不由己?谁不是妄想得到更多,所以才会有不断的争战和杀戮。
“方才燕大人说,皇上寿筵也想带着妻女赴宴?”贝仲嚣不动声色地浅笑道。
燕守青从怔忡中回过神来,瞥见贝仲嚣定定的凝视,他的眼神太深,令他有些局促不安。
“老臣方才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小女的脾气刚烈,不是我这个年迈老爹能勉强得来的。”
燕守青抚着胡,尴尬地一笑,心中暗盼贝仲嚣别看穿他的非分妄想。
贝仲嚣无意点破他,但是在言谈间,已经对燕守青的女儿产生了好奇。
“令千金精通音律,想必才貌双全,芳华十八尚未婚配,也难怪燕大人心中着急不已了。”
燕守青是个谨慎保守的人,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女儿有高度的把握,也不至于敢将她带到皇宫献丑,甚至还敢大胆打量皇后之位。
“贝太傅说中老臣心事了,并非老臣自夸,小女长乐确实算得上才貌双全,以至东挑西选,都觅不到能与小女匹配的男子,有时反倒希望小女才貌平庸一点,也免得老父为她的婚事如此为难心烦了。”
燕守青的话倒让贝仲嚣意外,忍不住笑出声来。
“燕大人此话倒令我好奇了,竟然希望女儿才貌平庸方才容易寻觅良配?不知大人能否让我远远看上令千金一眼,说不定我有办法为燕大人分忧解难,替大人寻一门好女婿。”他以半带玩笑的语气说道。
“贝太傅若想见见小女无妨,我即刻命她来见。”燕守青倒是把他的话当了真。
“不、不,大人,我不过是说笑罢了,天色已不早,我得告辞回宫了。”
贝仲嚣说罢,站起身来。
“贝太傅在老臣府上用过便饭再走吧?”
“多谢大人好意,因皇上生辰快到了,所以我特意让皇上休课几日,但又怕他玩野了,所以还是得回去盯着他。”贝仲嚣边说边往外走。
燕守青一路相送到了前院,贝仲嚣忽然听见有人说笑的声音,他微微侧目,看见身穿葱黄绫子衫的女子背对着午后阳光,衣裙长及曳地,与一个婢女装束的小丫头逗弄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狮子狗。
“姑娘,团团雪真是笨,把手举起来的把戏学这么久了还老是不会。”小丫头抱怨着。
“虽然团团雪是只狗,可你心中只把牠当成畜牲看,牠自然不会理你。你瞧着。团团雪,来,把手给我好吗?”
黄绫长衫女子低柔地对着狮子狗说,狮子狗毫不迟疑便把右手抬起来放在她的掌心上。
“牠就只听姑娘的话,不听我的!”小丫头仍在抱怨。
“你得把牠当人看,牠知道你尊重牠、真心待牠,牠便会真心回应你。”
贝仲嚣心底蓦地一动,似笑非笑地望着如杨柳般纤瘦的背影。
“贝太傅,那就是小女,闺名长乐。”
燕守青指着黄衫少女,含笑说道。
贝仲嚣暗暗诧异,只听见燕守青蓦地高声大喊——
“长乐,还不过来见过贝太傅!”
燕长乐徐徐转过身来,疑惑地望了贝仲嚣一眼。
贝仲嚣的心神霎时晃荡了一下,她一步步沈静地走上前来,那双微微睥睨的秀目落在他的脸上,神情彷佛旁若无人,隐隐浅笑的红唇衬得她的容貌似海棠般娇艳绝美,端庄的莲步透放出一股清高之气。
“燕长乐见过贝太傅。”
她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能让父亲命她过来相见的人物必定不是一般人。
这个男人年轻俊朗,气质清冷出众,她心中暗自猜疑,会不会他是父亲相中的女婿对象,所以特地叫她过来见一面?
“小姐不必多礼。”
燕长乐行礼不亢不卑,带着官家千金的端庄矜持,让贝仲嚣好感更深一层。亲眼所见,才相信她确实如燕守青所说的那般才貌双全。
燕长乐行礼后,带着满腹狐疑,抱起狮子狗和婢女一起退了开去。
“贝太傅见过小女了,能否为老臣分忧解难呢?”燕守青开玩笑地说道。
贝仲嚣认真地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俊容渐渐笼上了一层薄淡的笑容。
“大人,我的确帮你找到了天下无双的好女婿了。三日后,务必带小姐进宫为皇上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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