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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我的名字叫李煜

皇甫继勋面不改­色­,很清晰地回答——宋军。

李煜差点昏倒,他很勉强地才能想起来下面还要再问什么——我是说,我为什么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报告我?!

皇甫继勋笑了笑,说出来的话非常地有哲理——那有什么区别吗?臣这都是为了陛下好。因为“北军强劲,无人可敌,即令臣日夜报闻,徒令宫中震惊而已。”

难道不是吗?

李煜彻底昏倒,他再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他无力向卫士们挥挥手,示意赶快把这个如此“体贴”他的将军扔大牢里去,马上就扔!但他随即就改变了主意,把皇甫继勋砍掉了事。可砍人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意外,只见城防士兵们,也就是这五个月里受皇甫小将军指挥的南唐大兵们突然间一拥而上,各自拔刀,一阵乱砍,把皇甫继勋当场剁碎……

然后李煜才知道,在这五个月的时间里,他选的这位年少有为,具有优势遗传基因的皇甫将军在守城时不仅懦弱畏敌,而且非常无耻。他的口头禅就是——“北军强劲,谁能敌之!”,而且一旦南唐兵败,他就会满脸笑容,逢人就讲——我就知道肯定得败,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吾固知其不胜也。”)更可恨地是,有一些偏将军眼看局势恶劣,想出钱召募一些敢死队,趁夜杀出去,动摇宋军的合围态势。可皇甫继勋知道之后,立即把这些人都抓了起来,不论主从,一律鞭子侍候,抽完了之后还得再关起来……

李煜长叹一声,只有自认倒霉。可是他事先怎么会知道,同样都是姓皇甫的,而且还是父子,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的大呢?!但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李煜所能做的,就是最后再看一眼城墙下面黑压压一大片的宋朝攻城部队,然后默默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还剩下的家底。

惨了……李煜不禁悲叹,他发现这时还剩下的除了这座金陵城之外,就只有远在湖口的那10万人了。李煜苦笑了一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冲破重围,向湖口的朱令贇传令,要他火速起兵,带着所有人马来解救金陵!

信息真的发了出去,历史上没有记载,是谁,怎样冲破了宋朝连绵数里的军营,把李煜的求救命令送到了朱令贇的手里,记录下来的是朱令贇接到信时的反应。

朱令贇很民主,先问湖口众将——怎么办?

众将答——冲过去,现在正是五月份,长江涨水,正利于战舰出动。

朱令贇却面­色­沉重地摇头——不,你们的头脑太简单了。想想看,我们如果出动,敌人会怎样?他们一定会跟在我们的后面(反据我后)。我们战胜了,什么都好说,可一旦败了,连粮道都保不住(粮道且绝),那时候怎么办?

众将军面面相觑,听上去很高深啊,那怎么办?就这么­干­呆着,什么都不­干­?

高深的朱令贇再次向他们摇头——唉,要说你们可真是头脑太……太简单了。怎么就想不出办法呢?这样吧,等我写一封信给南都留守柴克贞老弟,让他来代替我把守湖口,这样我们不就还有后路了吗?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进攻了!

于是写信,于是等信,于是他们都非常无奈地收到了那位柴老弟突发重病,实在是爱莫能助的消息……于是朱令贇也没办法了,他只好满脸失望地对南方不断向他呼救的皇帝陛下说抱歉,陛下……我,我也爱莫能助了。

没有外援,李煜开始了自救。首先,他内部挖潜,在金陵城里来了个壮丁总动员,其原则是只要还能动的,还能拿得起家伙的,就都得上战场。

于是城头上就出现了许多“以纸为甲,以农具为兵”的白甲军,不管战斗力怎样,金陵城头上为之气象一新,人满为患。

之后,李煜思之再三,决定向赵匡胤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徐铉。

徐铉,是一个人,当时任南唐修文馆学士承旨。说实话,这官可真是不大,但是此人满腹经纶,利齿灵牙,名震中外,只要提起他的名字,长江以北的那些不可一世的宋朝大臣们,立即就会晕倒一半。

文的那一半。

一点都没夸张,话说故老相传,李煜在某年按例给赵匡胤上贡,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派出的贡使就是徐铉,然后宋朝就开始举国发愁。不为别的,按照惯例宋朝得派出一名押伴使,全天候陪着徐铉,直到这人离境,但是这时全体的宋朝官员们都在找借口,请病假,说什么都不跟这个姓徐的见面。

因为丢不起那个人。

想想吧,大家都是文人,应名都是孔圣门徒,可是人家出口成章,妙语连珠,引经据典,而且人越多状态越好,你却总是瞠目结舌,不知所谓……这日子还怎么过?往小里说你个人声名扫地,可以引咎退休,往大里与一国文人都被人小瞧,碰巧赵匡胤还特别地重视这方面的成绩,这影响可就太大了。

于是最后连宰相赵普都没了主意,只好老老实实地向皇帝汇报,说这个人实在是搞不定,得请您亲自想办法。

赵匡胤哼了一声,面沉似水,似乎他也很烦。但他命令把殿侍(宫里站岗的)的名单呈上来,而且强调一定要一个大字都不识的那部分人的。之后就见他大笔一挥,几乎看都没看,就在一个人的名字下面打了个挑——就是他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好容易有人顶缸,立即照办。于是噩梦就此出现。只见一路之上,徐铉出口成章,语惊四座,没完没了,让江北所有文人心惊­肉­跳。但是那位主陪的殿侍仁兄却似乎充耳不闻,除了偶尔点头称是之外,作程都默不作声,一语不发。

徐铉大怒,这是藐视,这是挑衅,这是……还没说到位!于是再说,还是沉默,再说,继续沉默……如此N个回合,徐铉终于元气大伤,疲劳过度,等到他进了京,终于站在赵匡胤和所有宋朝大臣面前时,已经彻底走火入魔,武功全废……

但这毕竟是稷史传说,正史不载,何况南唐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不论怎样,徐铉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鼓足勇气,调整状态,再次进开封,一定要用三寸不烂之舌把赵匡胤拿下。

任务很艰巨,但并非全无可能。毕竟在几千年以前,文人们就曾经出使列国,游说天下,可以用只言片语去挑动战争,或者平息­干­戈。那么徐铉为什么就做不到呢?在李煜和徐铉的心中激|情在剧烈地燃烧着,他们眼望北方,心潮澎湃,一句共同的心声可以充分代表他们的心情——

赵匡胤,打仗,我不行;谈话,你不行;所以,一切都还是胜负未定……

公元974年10月,南唐徐铉终于走出了重重围困中的金陵城,他坦然面对宋军的刀枪,从容地说,要见宋军的主帅曹彬。

曹彬接见,问明来意之后,派人护送他渡过长江,以敌国使臣的身份进入了开封。开封城里即刻气氛紧张,不为别的,徐铉博学强辩之名,实在是骇人听闻。但要强调的是,徐铉这时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他真的是要为李煜扭转乾坤。

来之前,李煜曾对他说——你既然要去,我立即就命令朱令贇按兵不动,不让他再来救金陵了。

徐铉不解,问为什么。

李煜长叹一声——我派你去求和,但又召救兵,你不就危险了吗?

徐铉缓缓摇头——陛下,请把臣置之度外,该怎么办还要怎么办。(当置臣于度外耳)

李煜当时就哭了,什么是忠臣?这难道还不是忠臣吗?但是局势危急,李煜只能忍痛让徐铉去冒险。为了成算,他又写了十几张纸的私人信件给赵匡胤,让一个叫周惟简的亲信道士藏好,这才让他们启程。

开封城到了,徐铉立即求见,然后马上就有人警告赵匡胤,对徐铉不能大意,必须要有充足的准备(宜有以待之),赵匡胤却哈哈一笑,说——只管把他叫上来,其它的你们都不懂。(第去,非尔所知也)

徐铉上殿,他在当时宋朝最神圣庄严的地方,抬着头,声音响亮(仰而大言)地说出江南所有人的愤怨——“李煜无罪,陛下师出无名!”

宋廷震惊,这话很平常吗?不,这正中赵匡胤的要害。谁都知道,赵匡胤每次出兵都要有理由、有根据,不是由对方请求他出兵(荆湖),就是他被迫还击(后蜀、南汉),从来都没有不讲道理,上门欺负别人的时候。而这次征南唐,最冠冕堂皇最官方的理由也不过就是李煜“倔强不朝”,这无论如何都太勉强。

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敢对赵匡胤说什么,可现在徐铉居然上来就揭赵匡胤的底牌,从根儿上让赵匡胤原形毕露。

人人都在看着宋朝的皇帝,赵匡胤这时可以有多种选择。他可以当场大怒,无论是胖揍徐铉一顿,还是把他轰下殿去,都很容易而且正当,毕竟徐铉以求和的身份,却说了指责批评的话,其实就算杀了他又能怎样?胜利者不受任何指责!

但是赵匡胤却没生气,他很从容地叫徐铉走近些(帝徐召升殿),让他有话尽管说完。

徐铉更加气愤,南唐多年来种种委曲求全的事涌上心头,让他脱口而出——李煜事俸陛下,就像儿子对父亲那样孝顺,有过什么过失吗?你凭什么派兵征伐?(如子事父,未有过失,奈何见伐?)之后他反复论说,慷慨激昂,史称达到了“数百言”之多。但是很不幸,迅速进入辩论状态中的徐铉忘了自己从最开始时就走进了死胡同,留下了致命的破绽。

等到他终于告一段落之后,赵匡胤只平淡地回答了他一句话——你说我和李煜就像父亲和儿子,那好,你说父亲和儿子能分开住吗?(尔谓父子为两家,可乎?)

徐铉一下子愣住了,他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地闪过一条无论如何都再没法辩驳的“真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所有儒家弟子必须永远遵从的天地立心之本!

还有什么能说呢?赵-匡-胤……算你狠!徐铉无比痛恨自己,没想到自己满腹的经纶,竟意外地败给了这个出身行伍,一肚子草苞的强盗皇帝!

但是说什么都晚了,在他的难堪中,道士周惟简拿出了李煜亲笔写的信件,呈给赵匡胤,这是最后的努力了。让人欣慰的是,赵匡胤当场看信,但看完后说出的话让徐铉加倍的愤怒。

赵匡胤说——你们国主所说的话,我看不懂。(尔主所言,我亦不晓也)

还能再说什么?徐铉一行人至此已经彻底失败,而且无话可说。因为赵匡胤从始至终,居然还是那么的宽仁大度,胸襟似海,让你找不到他半点的不是,你所能做的,就只有郁闷至死。

徐铉失败了,金陵、南唐还有李煜的命运就全都维系在一个人的手里了——湖口大营,朱令贇。那是江南战局最后的一点点变数,毕竟那里还有南唐的10万大军。

公元974年10月的中旬,也就是徐铉终于满腔愤怒地离开开封之后,朱令贇再也没有了选择,局势要求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出兵了。

朱令贇倾寨而出,再不回顾,什么后路或者伏兵他都不在乎了。史称他集结了所有力量,对外宣称有15万之众,然后让士兵们坐上能容纳千人的超大战舰,以及长百余丈的大木筏,顺流东下,直扑采石矶。他的战略还是先利用南唐水军的优势,拦腰切断宋军的进退之路,然后再顺江而下,直抵金陵,去拯救他的陛下。

这个计划很老套,真的不新鲜了。但历史证明,这正中宋军的要害,其实战争中南唐人一次又一次地瞄准了浮桥就说明了问题,这的确就是宋军的命门——无论是进退,还是必须的给养,都必须通过这座浮桥来实现。所以这就是南唐之战的关键,得浮桥者得胜利!

宋朝方面,一直屯驻于独树口(今安徽安庆附近)的西路军主将王明,马上就发现了朱令贇的动向。王明立即上报,要求调集重兵拦截朱令贇。而这个消息直接惊动了赵匡胤本人。

赵匡胤亲自批示——调兵来不及了,但必须得拦住。否则湖口之兵朝夕之间抵达金陵,则我军必解金陵之围!

之后赵匡胤安静地坐在开封皇宫里,沉默了很久,然后传令给王明,要王明在朱令贇进兵必经之路的江面洲浦之间竖立桅杆形状的长木作为疑兵。他打赌,生­性­谨慎又多疑的朱令贇一定会上当。果然,朱令贇迟疑了,人没法违背自己的本­性­,就算抱着必死之心出击,朱令贇还是在一片林立无边的“桅杆”前选择了稳妥。他停了下来,开始了小心观察。

而就在他的观察中,曹彬赢得了千金难买的时间,他派出了部将刘遇率战舰增援王明。时间很快就到了当月的21日,在这一天,王明和刘遇汇合了,他们一刻都没耽搁,立即就向刚刚到达了皖口(今安徽安庆西南,皖水入江口)的朱令贇发起了攻击。

战斗刚开始,朱令贇就感觉到了凶险。不为别的,他的强处已经变成了他的致命伤——超级巨大的战舰,尤其是他的座舰,史称舰有十余重,也就是说是楼船,已经达到了十几层的楼船。甚至连他们的木筏都有百余丈,就是说有300多米长……可是再看看航道,这时正是十月份,冬季水涸,船行缓慢,船越大­操­纵就越艰难,就算是在长江也不可能违反自然规律!

但是朱令贇不愧是南唐数一数二的水军名将,他当机立断,不再用常规的水军战术。当时他在偏西南,宋军偏东北,初冬的天气里罕见地吹着强劲的南风,朱令贇突然命令把大量的桐油倒进江里,然后纵火点燃,顿时一片火海向北漂去,把宋军淹没,史称“遇军不能支”。

但是谁能想到,胜利的天平刚刚向南唐稍微地倾斜,命运就再次残酷地捉弄了江南人。风向突然变了,南风猛地变成了北风,剧烈的变向让朱令贇措手不及,熊熊的火焰一下子就把他和南唐水军彻底包围……下面的事就不必再多说了,南唐水军的船越大,可烧的东西就越多,火势就相应地越大。

南唐的湖口水军就这样全军覆没,朱令贇指天斥地,愤怨无及,最后投火自尽。至此,李煜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史称“金陵独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

朱令贇全军覆没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无论是开封还是金陵,都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得安静。谁都清楚了,大局己定,南唐就连理论上的反抗都不可能了。

但是李煜却仍然不死心,他作出的决定让人费解,但是其实也非常的正常,因为谁都有挣扎求生的权力。李煜决定,派刚刚回到金陵的徐铉再次出使开封,为南唐的生存再进行一次努力。

出人意料,徐铉竟然又答应了,其实上一次他能从开封城里回到围城中的金陵,这本身就是极其的难能可贵了。因为不管成功与否,他都忠于臣节,自归死地,谁都得承认,这大有战国先贤之遗风。但是这一次李煜再次开口,他就再次同意,无论如何再去一次开封,为南唐,为李煜再努力一次。

好说话的曹彬再一次放行,而赵匡胤也再一次接见,只不过接见的地点换在了便殿里,没有了上一次的正规和隆重。徐铉不敢挑剔,他尽量温顺地说——李煜实在是因为病了,才没能入朝觐见,并不是他敢抗拒您的诏令。恳请陛下稍微缓兵,以保全江南一方百姓的­性­命吧。(乞缓兵以全一邦之命)

这时,人见人怕,灵牙利齿的徐铉已经容颜惨淡,近乎恳求,历史明确记载,“其言甚切至”。但是赵匡胤却不为所动。徐铉不甘心,他“反覆数四”,与宋朝的皇帝辩论不休,到最后终于没法克制自己,变得“声气愈厉”。

而赵匡胤的耐心也终于到了尽头了,他感觉这样下去根本就没完没了,眼前这个书呆子根本看不清局势,还在翻着战前的老黄历——什么有罪没罪?什么奉诏入见?似乎这真的是在什么法庭上吗?还是在做什么游戏,有理才能打人,没理就得撤兵?!

赵匡胤按剑而起,怒喝徐铉,说出了人人都心里知道,可就是不往桌面上摆的话——不须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

一语道破天机,其实也是彻底厮破了脸皮,好让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傻书生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正在哪儿,和谁在说什么事。

徐铉沉默了,历史上记载,这位江南才子“惶恐而退”。但我想,这一定是宋朝的臣子们在为老主子遮羞,因为当时的场面就算一个字都不差地记录了下来,想必赵匡胤的豪壮之情里也夹杂着太多的恼羞之怒。试问普天下谁被逼到了赤祼祼拿刀剑说事,把仁义道德扔到一边,承认自己就是因为你的钱财土地才见财起义、不安好心的,之后还能再有什么自豪之情?

除非那本身就是个仗势欺人,没有廉耻的强盗鼠辈。

徐铉又败了,他默默无言,从赵匡胤眼前消失,他仍然选择了千里之外的金陵,还是要回到已经势尽力穷,注定亡国的李煜身边。在他的身后,赵匡胤慢慢放下了握在手里的剑柄,他吩咐左右,立即把金陵的围城地图拿来,他要再仔细地看一下曹彬和潘美是不是还有什么破绽,因为他从徐铉的身上看到了江南人远远还没有屈服……果然,赵匡胤指着金陵城外宋军的北寨说——立即派人通知曹彬,马上在这里挖深沟,江南人一定会在夜里来偷袭这里,绝不能粗心大意!

北寨,真是不巧,那里正是潘美的防区。果然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里,金陵城的北门突然打开,南唐人真的来偷袭了。

历史记载这次来偷袭的一共是5000人,可怜潘美和曹彬早有准备,南唐人没有一个能逃回去(皆歼焉)。而天亮后打扫战场,宋军又在十几个战死的南唐人身上搜出了将帅级的符印……这就是公元974年11月中旬以后南唐都城金陵的防御现状,兵都没了,将军们亲自来做敢死队。

到了这时,曹彬终于能确定一件事了——金陵城已经油尽灯枯。于是他决定给李煜写一封信。

曹彬正式开工。可以说,从这个时候开始,曹彬在这场战争中的真正作用才开始显现。之前所有的资料都在显示着一件很无奈的事实,即曹彬在这场战斗中似乎无所事事。

比如说,赵匡胤坐镇京城,前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严密掌控之中,他好比一辆汽车的方向盘,无论整车的所有部件怎样­精­良,动力怎样强劲,要去什么地方,都要由他来决定;而冲锋陷阵,领军厮杀自有勇将潘美,“第一名将”的作用是发动机和四个轮子,所有的力量和前进的速度都由他来体现;而曹彬呢?说来他只是搞定了采石矶,而浮桥还不是由他来设计搭建的……那么赵匡胤为什么要把全军主帅这样敏感重大的责任交给他?凭什么?!他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历史证明,没有曹彬还真的不行。因为曹彬是刹车。

不论方向盘多稳定,发动机多强劲,或者四个轮子是什么名牌,如果你想安安稳稳,全须全尾地到达的终点站,你必须得有一副管用的刹车。

曹彬在这一点上绝对合格。

这时,我们有必要回顾一下曹彬的生平和他的成长经历了。首先,他和赵匡胤相识极早,都是柴荣的老澶州帮成员,而且那时曹彬的地位要远在赵匡胤之上,因为曹彬的姨妈是后周太祖皇帝郭威的张贵妃。这样,曹彬就有了真正的皇亲国威的身份,但是曹彬却绝不乱用这样的特权。历史记载,当时曹彬掌管着茶、酒这样的肥缺买卖,而赵匡胤年青好酒,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牙将,总是嘻皮笑脸地私下里向曹彬讨酒喝,请想象一下,曹彬的反应会是怎样的?

其实很简单,一是随手给他些,拿官家的东西送人情,什么时候都是得体的;二是一脚把赵匡胤踢走,他妈的俺是谁,你一个小小的牙将敢来空口白牙的要东西,你不想混了是吧?

但是曹彬却不是这样,他把赵匡胤拉到酒馆,自己出钱,请赵匡胤尽兴而归,却绝不动用官酒。按说这样,他和赵匡胤能处得非常好了吧?可是赵匡胤得势之后,曹彬却离他远远的,不论是赵匡胤当上了后周第一军人殿前都点检,还是陈桥兵变后做了皇帝,曹彬都保持距离,绝不攀龙附凤。最后连赵匡胤都纳闷了,直接去找他当面问个明白——喂,曹彬,你过来,我总是想跟你走得近点,你怎么总疏远我?

曹彬的回答是——臣是后周皇室近亲,现在又是您的内职近臣,靖恭守位,还怕有所过失,怎么敢狂妄与您有所交结?(靖恭守位,犹恐获过,安敢妄有交结?)

赵匡胤很满意,已经可以肯定,这是个时刻清醒,懂得分寸的人。于是他给了曹彬生平最重要的一次任务——以监军的身份,跟随刘光义入川平后蜀。历史证明,曹彬的作用无可替代,平蜀、安蜀,他功莫大焉。之后赏功罚罪时,他的表现更加突出。

曹彬拒绝单独受奖,理由是——“征西将士俱得罪,臣独受赏,恐无以示功。”

这理由可以是相当的和稀泥,没个­性­,甚至充满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糟粕一面,但这无疑对安定团结极为有利。赵匡胤心领神会,对他更加看中,之后随时把他带在身边,比如亲征北汉,完全是重点培养,直到这时派他挂帅出征南唐。

但这是信任,也更是挑战,想一想曹彬挂帅之前的官职是什么——宣徽南院使,这个官职应该说不低,在宋代由检校官员充任,或兼领节度使、枢密副使等官职才能担当,但是真正的职权不过是总领内诸司及三班内侍之籍,郊祀、朝会、宴享供帐之仪,一切内外供奉、都检视其名物。这都是什么?不过是细枝末节的杂役!

再看曹彬的履历呢——一言以蔽之,从未独当一面。

那么一个难题就摆在了赵匡胤的面前,军队不同于其它任何部门,要么是高资历,要么是大能力,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管用,尤其在战争暴发时。那么,怎样才能确保曹彬的军中地位呢?

赵匡胤给了曹彬一件从来没有给过任何臣子的信物——天子之剑。

要着重说明的是,赵匡胤是当着潘美等副将的面赐剑的,并且当众说明——“副将而下,不用命者斩之。”潘美等人立即大惊失­色­,赵匡胤变了,以前无论谁出征,皇帝都是鼓励,都是许诺,从来没说我要杀了你!

其实这句话应该稍微改动一下,变成“副将以下,不听话的斩之。”因为自从宋朝开国以来,在战场上从来都是勇猛过度,杀人过多,从来都没发生过临阵脱逃,畏敌退缩的事。

当然赵匡胤也不是一味地恐吓,他在赐生杀予夺的天子剑的同时,还给了曹彬另一个让人心红心跳的许诺——“待南唐扫平,当拜卿为使相。”也就是说,曹彬会有同平章事的头衔,相当于宰相的同一级别。

这是更大的殊荣了,也是更大的承认,从此曹彬在同事们的心目中形象更为高大,每个人只要想到以后,就会加倍地对曹彬尊重,相应地也就达到了令行禁止的目的。但是让人奇怪的是,在潘美等人羡慕的眼­色­中,在赵匡胤亲切的注视下,曹彬却仍旧平静如水。

如果说他当时笑了,笑容里也一定带着一丝神秘且苦涩的味道,就像他早就预先料定了什么,所以根本就没法真正的高兴起来。

真的,曹彬什么都懂,他太了解“人”是什么,“权”又是什么了。在他的一生之中,几乎没有任何人的任何心思逃出过他的猜想之外。

尤其是这次攻打南唐,以宋朝和南唐的军力对比,再加上战前赵匡胤对南唐的种种压制手段,派谁来不能完成任务?那么为什么要派他曹彬?还给了他这样的特权和许诺?他太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曹彬开始给李煜写信,他直接说——金陵城你守不住了,该­干­什么你要早点准备了。(宜早为之所)

而李煜事到如今,只能认输了,他写回信,和曹彬约好,派自己的儿子李仲寓先去开封作人质,然后举族投降。但是说了他又不做,南唐的国储还是不露面。曹彬的耐心就是好,他每天都派人传信督促,并且自动降低标准——国储不必到开封去,只要出城到我的军营,就可以立即停战。(若到寨,即四面罢攻矣)

但就是这样,李煜最终还是选择了拖延,而且他给的借口真的太不上路了,让曹彬都感到被当众戏耍了一次。李煜居然说,他的儿子没准备好出门的衣服,所以不能出城见人。(仲寓趣装未办)

曹彬没办法了,这时宋军全军都在愤怒狂燥之中,李煜的滚刀­肉­­精­神以及金陵城一脚就能踢倒的现状已经彻底让宋军抓狂,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还不进攻?!为什么还不冲进城去?!还在等什么?!可天杀的曹彬却仍然不急,他又警告了李煜一次——“稍迟,即无及矣!”

但仍旧石沉大海,李煜似乎打定了主义,一定要死气活样,把拖延进行到底。

这时候,曹彬没有退路了,他只能狠了狠心,做出了一件对整个战局都至关重要的事……他“病”了。他对外宣称自己突然得了重病,重的程度已经达到了没法办公的地步。于是所有的大小将领们都拥进了他的帅帐,来看望这位现在的主帅,未来的宰相。

只听见曹彬用虚弱的声音说——我的病没治了,是绝症……但是只要能听我的话,我就死不了……你们能听不?

所有人面面相觑——听话?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听你的话吗?这还需要保证吗?但是曹彬不依不饶,一定要听到保证,于是大家就只有保证。

这时曹彬才说——“愿诸公共为信誓,破城日不妄杀一人,则彬之疾愈矣。”

说这句话时,曹彬一定还在气喘嚅嚅,显得病骨支离,但是在他的身后,那个经典的极为特殊的装饰品,一定已经露出了它的狰狞面目,让所有将领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把赵匡胤亲自赐予,能杀任何人的天子之剑。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曹彬有权不用,却用这种变相的恳求来“感化”大家,给他的个面子,别杀金陵城里的俘虏,让他“别病死”……于情于理,仁至义尽了吧?

就这样,时间终于到了公元975年11月27日,这一天,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的名字叫李煜(1)

我的名字叫李煜,不过你要是这样叫我,很可能我会茫然四顾,不知道你叫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因为我的名字叫“从嘉”……我从出生起就叫从嘉,我的父皇这样叫我,我的母后这样叫我,而娥皇,她也这样叫我……

李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叫这个名字,就像我从来都没有盼望过自己能成为南唐的皇帝。

但不知是为了什么,我会出生在这个动乱飘摇的年代里,而且还生在了所谓的帝王之家。这是幸运?还是一切悲哀的开始?我不知道,就像更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给我一副与众不同的相貌。

传说我出生时,我那英明神武,识见非凡的祖父已经在五代的“吴”国里大权独揽,但是他仍然甘于臣位,不敢篡夺。可是当他看到刚刚降生的我时,就立即决定了要开创一个新的王朝,因为我生有奇相,就像古时的圣君舜,和秦末时无敌的霸王项羽那样,我生就骈齿,且一目重瞳。每个人都承认,都知道,我天生就是皇帝,就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可是让人觉得讽刺的是,这样非凡的我,在家里却只排行第六,我上面有五位哥哥,皇帝的位子离我远得遥不可及。何况还有我的大哥,那位南唐皇室真正的太子李弘冀。

我的大哥是个遗憾,我想多年以后,南唐曾经的子民们提到我时,会哀伤地感叹,说那个仁义的、和善的、也是懦弱的李煜真是可怜……可提到我的大哥时,他们一定会扼腕痛惜,说南唐如果有弘冀太子在的话,一切就都会不同的,或许南唐就不会灭亡!

我的大哥文武全才,就算当年与后周交战时,面对那个战争狂人柴荣,我的大哥都取得过胜利,远远比我的那些做全军主帅的叔叔们强得多。而且他还有比我和父皇都更适合当皇帝的先天优势——他的心是硬的。

为了皇位,他能一直打压我,更能把叔叔李景遂毒死,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他突然间就病死了,死的时候才将将20岁……哦,我忘了说吗?这是我大哥的早逝,而在他之前,我的另四位哥哥,也都早就死了。这样看来,人生真的是有命运的。

命运给了我百世难逢的圣君之相,更把我五位哥哥的生命夺走,一切都在预示着,我就是皇帝,我,没法逃避……于是就在我25岁时,我埋葬了我的父皇,正式成为了南唐的第三位皇帝。从此,我就成了李煜。

“煜”——光辉明亮的火光,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我像一团烈火那样,让已经沦为北方王朝的附属之国的南唐重焕生机,更盼望我能像我的神奇相貌所预示的那样,振兴祖业,统一华夏。但我和我身边的人都知道,那是个多么荒诞的梦,注定了遥不可及……其实多么简单,你能让长江北边那个叫赵匡胤的人放下刀剑吗?同样的,你似乎也没有办法让长江南岸姓李的人放下诗词和书卷。

我的名字叫李煜(2)

我不否认,我很奢侈,我生活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我的皇宫以销金红罗为幕壁,以白金钉玳瑁装饰,在外苑,我广种梅花,每年当我的生日时,宫女们会用红白绫纱百余匹,做成月宫天河的形状,以供游乐。当春天到来时,我们又在宫殿中四处梁栋阶拱间密Сhā各式花枝叶蔓,奇丽清雅,我称之为“锦洞天”……就在这样的世界里,我的妻子娥皇会亲自为我弹奏已经失传的唐代古乐《霓裳羽衣曲》。这是娥皇根据几页残谱而悉心钻研补成的。

而我的舞女“窅娘”,她在金莲花上为我翩翩起舞,“莲中花更好,云里月长新”。她体态轻盈,以丝绸裹足,她的脚纤小弯曲如天边新月,宛如水仙凌波……美得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但这一切都毁了,毁在长江北岸那个叫赵匡胤的人手里。我不明白一个人的欲望为什么会让千百万人都跟着发疯,北方人开始向南方不断地发兵侵略,先是荆湖,再是后蜀,然后是南汉,最后终于到了我的南唐。

每一个人都不理解,为什么我会放任赵匡胤去攻打我的周边,为什么我会帮着他去劝说我的邻居们不要抵抗,甚至宋朝的军队把我金陵城团团围困了,我仍然躲在皇宫的深处,要在围城五个月之后,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为什么呢?

我真的是个疯子,一个蠢人吗?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亲自拿着刀,跳上船,冲过长江去找赵匡胤拼命吗?那会有用吗?

这样的事我的祖父能做出来,我的父亲尝试过,我的大哥盼望过……可到了我,南唐的国力、军队、士气、民心,还允许我这样做吗?

我知道,我这样说时,会有无数的人笑话我在找借口,他们会说,我天生就是个懦弱的人,注定了就是个失败者。何况,我还杀了林仁肇、潘佑、李平……这些难得的忠臣。

不要问我后不后悔,那些毕竟我都做过了。而现在回想起来,我在做这些的时候,一切都是为了平静。

13年了,从我登基做皇帝起,平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每年我都要用丰厚的贡品和谦卑的词句,从赵匡胤那里换到它。我不愿改变,哪怕是林仁肇劝我趁宋朝国内空虚时发兵,或者对吴越先发治人,我都拒绝了。或许我真的很傻吧,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但是你们谁能理解,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守住眼前的一切,只要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和往常一样,那就什么都好了。

那样我的心灵就会告诉我,生活仍然没有改变,我仍然可以在我的世界里悠游快乐地生存……所以,我才会杀人,才会继续地向宋朝讨好,才会在宋朝的军队杀进我的国境时还没有准备!

时间多么的无情,我的希望一个个的被破灭了,湖口的朱令贇,两赴开封的徐铉,还有辜负了我的皇甫继勋!当这些人都成为往事时,我最后的时刻也来临了。11月27日,宋军的主帅曹彬告诉我,金陵城必将在这一天被攻破。我知道,他做得到,而我给他的答付是,我将在我的皇宫周围堆满­干­柴,城破之时,我就带着我全族的亲人,在这片火海里化为灰烬……不管怎样,那也会是一片炫目的光彩吧,就像我的名字——“煜”,希望我能用这片最后的光芒,来洗刷掉笼罩在我名字上空的“昏庸”、“无能”、“懦弱”等等的耻辱字句!

远远的,金鼓厮杀声近了,那很慢,我知道,那是众多的南唐将军们仍然在为我拖延、抵挡这最后时刻的来临。他们会是呙彦、马诚信,还有他的弟弟马承俊,他们都和陈乔、张洎一样,无论是生是死,都为我尽最后一点忠心。就像陈乔,他刚刚在我的面前自杀,决不愿亲眼见到我成为亡国之人。而张洎在默默地流泪,他说——陛下,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去开封,我也要留着这条命,去为你向赵匡胤申辩冤情!

而我,不知道为什么,把什么都忘了,甚至忘了命令守在殿外的军士把­干­柴点燃。我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抓住了一支笔,一些字句像是从天外飘来,像是那份无情的命运在给我的最后判决暗示一样,从我自己的手里,流淌到了纸面上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轻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

后面还有好多的词句,但是突然间杀声到了我的身边。城,真的破了……

让我们翻开史书,回到公元975年11月27日那一天。按照宋朝的官方史书记载,曹彬等人冲进城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马上整军列队,结束人马,然后军容整肃地来到南唐皇宫的墙外。

这时候南唐的末代皇帝李煜已经完全按照标准的国君投降礼仪,即光着膀子,高举降表,并且带着近45个南唐高级臣子来到宫外向曹彬投降。至于他有没有准备好棺材,牵没牵那只礼仪中所规定必备的白羊什么的,记载中没提,就不好乱说。

记载中曹彬和潘美以礼答拜,并且马上­精­选一千多名士兵守在宫墙之外,并向全军宣令——“有欲入者,一切拒之。”

然后曹彬请李煜到他的帅舰上去喝茶(这有重大意义,从此李煜就将被严格看管,必须得保证他活着到达开封),而李煜看见上船时的跳板太窄,他害怕,得有人扶着他,才能走上去。喝茶闲聊,没几句,曹彬却突然送客——我看,您还是马上回宫去吧。尽量多收拾些金银财宝,想带多少都随便。要知道,一旦被收缴后登记造册,那就什么都拿不出来了。而到了开封之后,工资和奖金都有定数,您是过不惯那种日子的……

李煜感激渧零,马上赶回皇宫拿钱。这时候潘美、梁迥、田钦祚都不­干­了,他们围着曹彬一顿乱吵,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曹彬,你搞什么搞,好容易抓到了李煜,你又放他回去,他要是在皇宫里再出什么事,谁来负责?

史称曹彬笑而不答。直到潘美等人实在吵得实在要命,让他烦不胜烦,他才说——别担心,也别害怕,李煜无胆寡断,你看他上个船都打哆嗦,既然投降了,就绝对不会再自杀。

果然,第二天李煜如约出降,带着几百口装满黄金的大箱子,一起坐船过长江,进开封,让曹彬等人功德圆满。

而曹彬在保证了李煜安全的同时,还号令全军严明军纪,对南唐的士大夫家族也悉数保全,并且在军队中严格检查,看是否藏着抢来的江南女子,或者民间财宝。至于南唐的官方仓廪府库等财富聚集处,曹彬一概不问,全都交给朝廷派来的转运使之类的专职官员处理。而且这样的作风还延续到了征服金陵以外的所有南唐城镇,总之一句话,南唐之官幸甚,南唐之民幸甚,长江以南的猪马牛羊等等全体生灵都极其的幸甚。等到宋军班师回京时,在曹彬的行李里,只有一些书籍和平常的衣服而已。

以上,就是“第一良将”的征南唐官方记实。

而在官方之外的一些史书中,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南唐书》中记载——“王师既入金陵,惟后主宫门不入。”至于后主宫门以外,举个例子吧,金陵城内有一处古迹,是由南北朝时梁所建造的升元寺,其中一处阁楼高十余丈。这就理想了,中国人自古就有兵祸时躲进寺院的传统,尤其是这样的阁楼,结果一阁之内躲了千余百姓,可悲的是,宋朝的军人没把佛祖和传统放在眼里,他们抢完财物,放了一把大火,一千多人全都烧死在阁楼里……

这是在金陵城里,再向南,南唐的名城江州,全城百姓的命运居然跟这座阁楼一模一样。江州人不降,一直抵抗到了第二年的4月,结果城破之日,宋军的主将曹翰下令屠城,数万百姓一个不留,所抢得的财物“所略金帛以亿万计”。为了运送这些“战利品”,曹翰动用了数百艘官舰,他很聪明,为了遮人耳目,特意把庐山脚下一处古寺里的五百尊铁罗汉装在了船上,说是要送给皇上,称之为“押纲罗汉”。

年代久远,史书芜杂,真假虚实之间,至少在我是没法辨认了。不过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曹彬平南唐,绝对不像王全斌平后蜀那样,激起了大规模的叛乱。曹彬是仁慈的,并且尽力的,为了南唐没有变成处处焦土,遍地哀鸿,我们向他致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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