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折下身侧大树的一根树枝来,在手里把玩片刻,忽然就蓄了力,直接朝了殷洛身后掷去,只听得闷哼一声,显然是有人中招,他旋即飞速的将殷洛拉起,直接拥到身前道,“他们目标不在你,一会儿本王给你开路,你自己骑马走,明白?”
密密麻麻的人忽然朝这边涌来,殷洛顷刻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东西,指尖碰到异物,她这才镇定几分,应了下来。
慕长情掌风极快,拥着她前进之时,已有两三人被他的掌风带到,击退。只不过,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即便是被击退,也只是暂时的,下一波,又涌了过来,而这时,殷洛也发觉,似乎根本不止慕长情说的二三十人,后头涌上的密密麻麻,怎么着,也有百人来,这一回,慕长情似乎是惹上大麻烦了!
只是,好端端的,谁想着刺杀他?
短时间内,自然想不出这个问题,殷洛不敢耽搁,在慕长情的掩护下,朝马儿停脚的方向奔去。
可是,那些人似乎是看破了他们利用马匹逃跑的伎俩,忽然就飞入两颗暗器,他们二人避过,暗器便直接打入马儿身体里,马儿顿时疯了一般,挣脱缰绳,而这两枚暗器成功之后,又多了两枚飞来,打的赫然是缰绳。
百发百中!
绳子一开,两匹马就犹如疯了一般,四下乱窜,最后,一匹下了山,另一匹,竟直接跌入悬崖。
殷洛的脸色便越发凝重了。
慕长情在前头抵挡,她立在他身后,没有人伤得了他,但是慕长情虽然武功远在这些人之上,可对方人数众多,寡不敌众,这样下去,只会吃亏。
见慕长情一直在前头受着,有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弱点,带头之人忽然就朝殷洛的方向指了一下,与此同时,几十名黑衣人同时朝自己扑来,饶是慕长情功力再高,也抵挡不住。
终究是一个人突破了他的防线,和她纠打起来,殷洛空有余力避过,却没法还击,再加上女子体力有限,她伤势未愈,几招下来,已经累得不行,而那一边,慕长情根本就顾及不了她。
“王爷——”实在是难以抵挡,这个人武功高得很,比那日地牢里空有力气,却没多大本事的十二死士简直就是千壤之别,尤其她的手里还没有武器!
慕长情似乎是看出什么了,外袍脱下,直接朝殷洛丢去:“接住,找机会走!”
殷洛接过袍子,立刻便当起鞭子用了起来,这样一来,虽然不至于说赢过对方,但好在有了还手的机会。
对方几次偷袭攻击都不成功,眸光不由得越发狠厉了些!
本以为只是个弱女子,现下看来,好似根本就不是那样!
那人手掌一翻,原本的一只长剑忽而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把短刀,双手各握一把,直接朝殷洛奔来。
因为这些刺客的刻意为之,她原本是与慕长情在一起的,渐渐的,却被拉开距离,而眼下,他们相隔了足有几米远,黑衣人的攻势凌厉,招招毙命,开始殷洛还能应付,到了好来,却越发吃力。
手指触到腰上的硬物,她抬眸,眸中渐渐凝聚了一丝杀气,如今已经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慕长情无法顾及她,援兵一时半会儿未必到,若是开了枪,虽然会暴露,可是至少,她能活下去。
那人一刀刺来,殷洛堪堪避过,脚却已经移到悬崖边上,险些跌落下去,眼看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那人攻击越发强烈,双手握刀砍向她,是要立刻置她于死地!
殷洛手指早已按在了腰间,两手相握、上档,只待那人近身,拔出枪口开抢!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把飞刀飞了过来,竟直接将那人整个右臂砍下,身子一重,是慕长情拉过了她,他显然也是情急抽身,两人一起双双摔倒在地,面对众多攻击,他便有些招架不住了,动作十分吃力。
可这一场打斗下来,所有的人都极有默契的看出了他的弱势,并且一个个都直攻他身后的殷洛,殷洛拧起眉心,被他护着,手按上枪,只觉已经忍不下去了!
忽而又是一剑刺来,慕长情揽住她避过,却也因为这一避,脚下一空,殷洛惊叫一声,竟然整个人被甩向了崖下,慕长情及时拉住了她,可如此一来,两人悬在崖边,便越发不能应对身后的刺客。
刺客看中慕长情没有还手之力,直接便一刀刺来,右肩一痛,他眸光一沉,手上的力道不免松了几分,而殷洛就这样往下坠了几分。
鲜血“啪啦”滴落下来,有一滴正好落在殷洛的眉心。
底下是一片漆黑,只余风声呼呼作响,殷洛苍白着脸,听到自己的声音隔着风,却依旧沉稳:“王爷,松手吧。”
V071:情起情灭
风将她的声音吹得有些破碎,可慕长情到底是听到了,他眸色沉下,看了一眼崖下,忽然就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一掌击退近身的刺客,身子一翻,竟直接跃了下去。
殷洛心中大惊,身子以急剧的速度下滑,而眼前人的眸却格外清晰。
“为什么?”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暗哑、低沉,甚至带了一丝颤意。
慕长情拥着她,将右手的匕首,往崖上刺去,匕首一路下滑,在崖壁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却也因此减缓了两人下滑的趋势。
“因为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
慕长情紧紧拥着她:“抱紧我,相信本王,我们都不会死。”
殷洛没有再说话,她知道他右肩受了伤,此刻右手的匕首需要承载两个人的力量,已经是极度耗费体力,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减轻他的负担,不让他分神。
手臂环紧了他的腰,殷洛抬眸看向四周,夜色很浓,视线其实并不清晰,但崖壁四周的洞茓却极多。
两个人下滑许久,趋势终于停了,殷洛看向一片漆黑的崖底,终究是决定放手一搏。
“王爷,这四周洞茓很多,我们找一处容身之所,应该并不难。这崖壁陡峭,夜又黑,上头的人,未必就找得到我们,也许撑到天亮,能等来救我们的人也说不定。”
慕长情看了看四周,离他们身处不远的地方,的确有一处洞茓,虽然小,但是容纳两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他看向殷洛:“你可以?”
殷洛看了看壁上突出的岩石,点了点头道:“挂在这里,未必撑得到明天,摔下去,也只有粉身碎骨结局,若能爬到洞里,是唯一的求生路,我相信我可以。”
慕长情沉思半响,应道:“好,不过需得做一条带子,以防滑落。”
殷洛点了点头,慕长情看着她道:“你来,本王抱着你。”
将外袍褪下,撕成长长的带子,打成结,确定足够到达洞茓了,殷洛将其中一头捆在自己的腰上,另一头则系在慕长情的腰上。
“好了。”她松一口气,看向他,慕长情又道:“本王怀里有匕首鞘,你用它Сhā进崖壁的缝隙里,再爬。”
殷洛点了点头,从他怀中取出匕首鞘,这才寻找到支点,往洞茓处爬去。
前世,她做训练时,岩壁爬过不少,这里虽然位处不同,但好在她胆大心细,几次凶险之后,竟真的爬了上去。
在洞茓中成功找到了一块大石头,殷洛又将腰上的长布接长了一些,拴在了石头上,另一头则在自己腰上,这样一来,等于一个滑轮,便请便了许多。
慕长情开始往上爬,借助了殷洛的力气,爬起来轻便许多,最终,也成功进了洞茓之中。
他整个身子往崖壁一靠,身子似乎有些失力一般,殷洛知道他肩膀有伤,急忙问道:“王爷,你身上带药了吗?”
慕长情伸手从怀中摸了片刻,取出一个药瓶来,自己直接撕开伤口的部位,洒上药,愣是没吭声,但殷洛知道这药上上去绝对痛,因为他放在右腿上的手分明指节突出,显然是在忍着疼痛。
他肩上的伤,是直接被长剑贯穿的,背面的后肩也需要敷。
殷洛看他又去撕后肩的衣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药瓶道:“我来吧。”
手指碰到他后背的衣服,这才发现,衣服竟全被鲜血浸透,因为黑衣看不出来,所以殷洛一直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如今,看到那么多的血,还有深入骨髓的伤口,她眉头拧起,将药洒进伤口,明显感觉到慕长情身子一颤,他旋即撕下自己裙摆上的一块布,直接将他伤口包扎了起来。
慕长情深吸口气,看她动作娴熟,扯开一侧嘴角道:“看不出来,你一国公主,竟还会这个。”
殷洛看了他一眼,将布利索打结,道:“我会的可多了,有的你想也想不到。”
慕长情看了看她,眸光眯了起来,恍若是重新审视她一般,落在她的脸上半响没挪开。
殷洛触到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开口道:“贺仁贺心发现王爷不见了,势必会来找,只是夜里光线不好,他们未必就会找到这里,所以王爷可得坚持着,千万别睡了过去,你若是就这么睡着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慕长情勾起一丝唇角,淡道:“放心吧,本王会熬过去。”
殷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头,外头风声很大,也很黑,除了风声之外,是听不到其他的声音的。
他们不能喊,一喊未必招得来自己人,却必然会招来敌人,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等。
慕长情的视线落在殷洛身上良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才突然出声道:“你为什么讨厌本王?”
殷洛一怔,转眸看他。
为什么呢?
是因为第一眼醒来,看到的人是他?还是因为第一个伤害她的人就是他?亦或是,他长时间的刁难折磨,让她对他心存厌恶,成心想要膈应他?
“我从不会主动讨厌一个人,事实上,我也不存在讨厌王爷,不过是因为王爷成天算计我的性命,我力求自保而已。”
殷洛抬起头来看他,眸光清淡得犹如一波水光,慕长情凝着她半响,身子更加懒散的往身后的崖壁靠去:“本王没有算计你的性命,本王若真想要你死,你绝对不可能多活一刻。”
殷洛眨了眨眼睛,倒是并没有惊讶:“不想让我死,却让我生不如死?”
慕长情的眸光瞥过自己的右肩,重新看向她:“到底是谁生不如死?”
殷洛扫过,挑了挑眉,道:“我没让你救,是你自己要救,可怨不得我。”
慕长情眸光一顿,旋即竟失笑起来,他鲜少真正笑,这一回,却似乎是带了几分笑意:“果然,最毒妇人心!千军万马也不及你的毒舌,本王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没有被人杀死,却足以被你一句话气死。”
殷洛面无表情:“我说的是事实。”
慕长情看了看她,眸光凝了下来:“你这个女人,真是狠心,小小年纪,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狠劲。”
殷洛看了看他,道:“自然是从你那里学来的,若不是你,我现在可是在皇宫当我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是么?本王看,未必吧?”
慕长情勾起一侧唇角,笑意有些冷,“月樱王朝虽然看似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但其实,国库早已空虚,前朝更是纷争不乱,如果本王的消息不错的话,你的父皇很快便会将你下嫁给你月樱王朝第一首富,阡陌余,用你的聘礼,充盈国库。”
殷洛没说话,她不是聂倾城,自然对月樱王朝的事一无所知。
慕长情接着道:“本王虽然是兵临城下,却给了你月樱王朝十万金子做聘礼,这个数,足以让你月樱王朝起死回生。”他看着殷洛,眸光深幽如潭,“十万金子,换一个公主,这是普天之下最贵的聘礼,足以配得上你第一美人的名声,月樱王朝,不亏。”
殷洛垂下眸光,“那又怎么样?逼迫和自愿,千壤之别,你这种人,不会懂的。”
慕长情抿起唇角,“终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
殷洛勾了勾唇角:“那我便拭目以待。”
洞里的时光很难熬,尤其是对慕长情来说。
他身负重伤,血流过多,殷洛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也猜得出,他的脸色必定苍白,因为他的唇已经恍如结了一层霜,难看极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他的话越来越少,到了后面,慕长情已经不说话了,殷洛唤他的时候,他只能半垂着眸子,证明自己还醒着,而估摸时间,眼下子时都未过。
虽然说,这个人是死是活与自己根本没什么关系,也许他死了更好,但这一切,只能放到以前。
她殷洛虽然做事决绝,从不拖泥带水,但是情义两个字,却格外看重。
他救了她的命,于情于理,她都该还他一命!虽然,她刚刚,本不需要他救,甚至可以说,是被他连累得摔下悬崖。
“王爷,你还听着吗?”
慕长情的眸子已经闭合,殷洛探手过去,他的呼吸虽然有,却十分微弱,而且,喷出的气很热!
他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脸色,因此殷洛根本就没察觉他竟发着高烧!
手指探到他的颈脖,烫得不行,殷洛扣住慕长情的肩膀摇了摇:“王爷……王爷?”
没有任何回应,慕长情就像睡着了一样,平静得可怕。
殷洛松开手,本是打算看看外头,找别的方法,可是手刚拿开,他的身子一下子就倒了下来,她不得不扶住,而与此同时,她才感受到他身上火热的体温,几乎要将人烤熟。
再等下去,他必死无疑!
将慕长情放倒躺下,殷洛抬眸看向崖顶,可是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已经这个时间了,军营里的人一定发现了慕长情和她的失踪,只要军营派了人出来,那刺客也许逃走了也说不定!
一命抵一命,慕长情因为救她才受伤,如果她此举引来刺客,死于非命,那全当还他一命了!
殷洛决定好之后,当即不再耽搁,从腰间掏出了枪,加进了两颗子弹,朝天连开了三枪。
震天的声响在深夜格外轰动,不久之后,崖上便传来了动静,却不是刺客,而是援兵。
殷洛看着贺心贺仁协力将慕长情弄上去,总算是松了口气。
慕长情被救回之后,整个大营都乱了起来,十几个人守在营帐外头,寸步不离,御医在为慕长情处理好伤口之后,告诉众人,慕长情只是失血过多,多睡几日便会醒来,并无生命危险,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慕风焰亲自守在营帐外,等得知慕长情无恙,这才吩咐众人散去,等到别人都走了,他这才将眸光投向殷洛,追问道:“洛洛,你有没有受伤?”
殷洛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今晚没有如约去见皇上,殷洛失约了!”
慕风焰摇了摇头:“你能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洛洛,到底是什么人要追杀你们?”
殷洛摇了摇头:“不知道,来人各个武功高强,不过不是针对我,是针对晋王的。”
慕风焰一怔,眉头蹙起:“针对皇兄?”
他想了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一拍脑袋道:“哎呀,算了,这朝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我一时也理不清线,洛洛,你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赶紧去休息,瞧着都憔悴一圈儿了!”
殷洛摸了摸脸,看他焦急的样子,这才点了点头:“好。”
慕风焰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宫人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殷洛看他走了,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营帐,转身走了进去。
慕长情还在睡着,贺仁贺心守在里头,殷洛走近,伸出手来,探向他的脖子,发觉他已经退了烧,她这才放下心来。
“王妃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王妃只管放心!”
殷洛看了看贺仁贺心,点了点头,裹了衣袍出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已经是深夜,殷洛也累了,素衣服侍她睡下,正要熄烛火出去,忽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吵闹声。
“让开,我要见聂倾城!”
这声音尖锐刺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素衣抬目看向殷洛道:“清歌姑娘一定是为了王爷受伤的事情而来,奴婢去告诉她王妃您已经歇下了?”
殷洛挑开帘幔:“不必了,让她进来。”
素衣出去通传,很快叶清歌便独自一人进来了,她脸上怒容未消,看见殷洛,劈头盖脸便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表哥为了你受伤,如今他重伤昏迷,你非但不在他身前陪着,还有心情在这里睡觉!简直狼心狗肺、冷血动物、蛇蝎心肠!”
殷洛挑起眉头看她:“我与王爷如何,是我与王爷的家事,轮不到一个外人Сhā手,如果清歌姑娘深夜造访只是为了说这个,那便请回,我累了,需要休息。”
叶清歌听得眸子都能喷出火来:“你还睡觉?你就是一个没心的女人,亏表哥还这么对你!”
殷洛拧起眉头,看向一旁的素衣道:“送客。”
她转身往榻上走去,叶清歌见她竟说一不二,立刻便话锋一转,挡开素衣,上前一步道:“你说,你怎么才能离我表哥远一”
殷洛脚步顿下,重新回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叶清歌脸色有些涨红,却还是将话说了出来:“我喜欢我表哥,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殷洛抬起下巴,淡淡道:“这不是什么秘密,府里的人都知道。”
叶清歌脸色顿时又是一红,继续道,“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我表哥,既然这样,你没必要留在我表哥身边,你开个条件,怎么样你才能离我表哥远一些?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到!许配名门公子,一生花不完的银子,永生享乐不尽,我都可以为你办到,或者,送你会月樱王朝,继续当你的公主,都可以,条件随你开!”
殷洛听完,看了看叶清歌:“正如你所说,我从前是公主,你能说的这些,与我而言,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清歌姑娘觉得,这算得上幼惑的条件?”
叶清歌一怔,旋即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就算我有想要的,清歌姑娘你也给不起。”
“有什么我给不起的?只要你能说得出来,我叶清歌一定办得到!”
殷洛看着她良久,提起步子,缓步走到她面前道:“我要王爷的心,你给得了吗?”
叶清歌一怔,顿时脸色涨红,恼怒不已:“聂倾城,你这个坏女人!不知羞耻,明明跟皇上*,偏偏霸着我表哥不放,你按的什么心?”
“我就是坏女人啊!”殷洛理所当然的道,“我觉着别人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我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尽握手心,这种滋味,妙极了,清歌姑娘,你说是不是?”
“你……你……”
叶清歌指着她,一连说了两个你字,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见识过殷洛的本事,这一次自然不会再自不量力。好不容易缓过了气,她看着殷洛恶狠狠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殷洛看着她愤怒的眸色,好半天没有说话,良久,忽而道:“清歌姑娘,奉劝你一句,王爷拿你,只是当妹妹对待,全府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纵你*你,不过是因为你是他的亲人,是故人托付的人,他照顾你,是他肩负的责任,但你不要将这责任当成你肆意的资本,否则,你只会与他走得更远,直至有一天,你成为他什么都不是的谁。”
“你闭嘴!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别以为表哥为你受了伤,你就有多么了解他,我跟表哥在一起那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懂他!他疼我,可不仅仅只因为我是他表妹,说了你也不懂!”
她瞪着殷洛,“你就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在王府待不下去。”
殷洛垂下眸光,淡淡道:“既然表小姐执意如此,那就请便吧,我随时奉陪。”
叶清歌看了看她,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殷洛见她走了,朝素衣挥了挥手道:“下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素衣看了殷洛一眼,劝慰道:“王妃不必忧心,清歌姑娘虽然脾气刁钻,但到底要顾及王爷,不会做得太过分。”
殷洛抿起唇角:“无妨,我既然劝过她不听,日后她得了什么样的后果,就算是我造成的,也与我无关。”
素衣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她的心思越发难懂,甩了甩头,只好行了一个礼,自行退下。
慕长情受伤,接下来的狩猎活动自然是不能参加,倒是因为他的受伤,慕风焰得了更多见她的机会,别提多高兴。
这天的比试,以一些家眷富家子弟为主,不过慕风焰还是去偷偷猎了一只兔子回来,送给殷洛当礼物。
殷洛从前对小猫小狗的就不感冒,兔子自然也提不起多大兴致,但是看慕风焰当时分明捡到宝一样的捧到她手上,她不好拂他的意,便收了下来,找来一个小笼子将它养了起来。
慕长情是第二天下午醒的,醒来之后一切安好。
御医用的是最好的药,虽然尚不能下地,但是再过个几天,下地是没有问题的。
他昏迷的时候,殷洛去看过他好几次,倒是他醒了,殷洛一直没有去。
慕长情醒来第二天,贺心来请她,殷洛这才不得不再一次去见他。
因为遮着面具,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个情况,不过他功夫底子厚,康复起来,自然无大恙。
殷洛进来的时候,慕长情正坐在榻上看奏折,贺仁在一旁陪着,见到她进来,慕长情没有抬头,直至将手里的那份奏折批阅完毕,交给贺仁,这才看向殷洛道:“听贺心贺仁说,那天是因为听到震天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这才依着声音找到了我们的所在地,当时只有你清醒着,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殷洛见他一见面,谈的是这个,缓缓摇了摇头道:“那声音我也听到了,离得很近,因为当时发生在瞬息之间,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声音已经去无踪,所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慕长情视线微凝,良久收回视线,看向一侧的贺仁道:“你们下去吧。”
贺仁与贺心对视一眼,急忙离开。
两人都走了,营帐内便只剩了慕长情和殷洛。
慕长情朝她伸出手来,殷洛看了一眼,没动,只是站在那里:“王爷想做什么?”
“下来走走,你扶我。”他掀开被角,抬起眸光,看向殷洛,等着她的行动。
殷洛顿了一下,这才上前,扶起他的手臂,将他搀扶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久没活动,身子发软,慕长情身子一沉,殷洛下意识抓紧了他的手臂,道:“你慢些。”
慕长情低头看了她一眼,果然放慢了速度,这一回,倒是走得正常。
“本王当时虽昏迷着,但却不是全然没有意识,那声音,分明就是在我们的洞茓发出的,你解释一下,怎么做到的?”
殷洛看他一眼,倒依旧镇定自若:“你这是要拷问吗?”
慕长情眸光一顿,道:“算是吧。”
殷洛沉默了片刻道:“那只不过是一种特殊信号,跟烟火差不多,所以,才有那样的声音,那是我们月樱王朝皇室才有的东西,独有的求救信号,当时你昏迷过去,为了让人找到我们,我才用了这个法子,不过,因为是月樱王朝独有的东西,所以,我不方面说细节,只能讲这么多。”
慕长情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
他让殷洛将他放到椅子上坐下,继续又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那天训练场受的伤,以及后来脚崴伤。
脚崴伤得了他的良药,第三天之后便奇迹消肿,早就已经不疼了,倒是那天受的伤颇多,但都是一些皮肉伤,所以也算不得痛。
“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慕长情点了点头,“既然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今晚,就搬到这里来住,你说过你最会演戏,可不能只演一半。”
“王爷是在警告我跟皇上走得太近?”
“你是本王的王妃,在本王养伤期间,陪着本王,寸步不离,是不是更显恩爱一些?”
他的声音明显是冷了几分的,殷洛挑起眉头,倒是真的不明白:“王爷权倾朝野,又何须演戏给别人看?我只是一个小国公主,起不了什么作用,王爷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本王的事情,容不得任何人过问。”
他翻脸倒是比翻书还快,之前对她还算有那么一点正常人的交谈方式,可这也不过是伤病醒来,老毛病竟然又犯了!
殷洛将脸撇开:“成,王爷的要求,只要能换得来我在王府的太平,我自然照做。”
说完之后,她也不管坐在那里的慕长情,直接就起身离开。
“你去哪儿?”慕长情分明是不料她翻脸的速度比他还快。
“自然是拿我的衣物来,王爷命令,从今天起,我要寸步不离王爷!”
说罢,她便掀开营帐的门帘,走了出去。
慕长情眸色有些沉,贺仁贺心一进来便感觉到了,知道必然又是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他们二人也识趣的没有打扰,却在片刻的宁静之后,忽然就听得慕长情吩咐道:“把那只小白兔烤掉,给本王当晚餐,然后再去抓一只,放进去!”
“呃……”这是什么命令?贺仁贺心面面相觑。
“不必了,你们下去。”
这两道命令都有些莫名其妙。
贺仁贺心识趣的离开,慕长情伸出手来,撑起额头,只觉这一病,脑子都烧坏了,头昏脑涨,都开始说起胡话了!
殷洛的速度也快,天还没黑,就已经搬来了,一同来的,竟然还有那只兔子!
殷洛让下人将装兔子的笼子放下,自己亲自取了一些青草喂它,神情专注,格外认真。
慕长情看了一眼,撇开视线,淡淡道:“今天新来的奏折取来,本王要批阅。”
殷洛闻言,看了看四周,发觉营帐内无人,方知他唤的人是自己。
不过,她却并没有按照他的命令将奏折取给他,反倒是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白纸,用毛笔在上面勾勒须臾,便拿着纸张到了门口,吩咐贺仁道:“找个人,按照这张图纸把这个做出来,王爷急用。”
一听说是慕长情用的,贺仁饶是不知那是什么,也不敢耽搁,立刻就去办了。
时间超级快,半个时辰不到,一个成形的小木桌便已经被送了来。
殷洛一看东西送到,原本还给慕长情拿着奏折的手,忽然就将奏折往书桌上一掷,几步路走到门口,从下人手里接过小书桌。
这东西简单,能工巧匠一看就会,所以很省力气。
慕长情一直不知道她之前画了什么,这会儿看到成形的东西,只一眼便明白了什么,看向殷洛,眸色有些沉。
殷洛挑起眉梢,将桌子的四只脚展开,往慕长情身前一放,高低,大小,宽度,无一不合适,她随即又将没批阅的奏折往书桌一角一放,道:“这样,王爷就可以安心批阅奏折,而不被人打扰了!尤其是,这样既满足了外人眼中我们俩共处一室的恩爱,又满足了你我二人演戏的疲倦,一举两得!”
她说完,便打了个哈欠,自己躺到地上的地铺,裹住被子,一翻身,睡去了。
慕长情看了看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又看了看身前小桌子上堆成山的奏折,眸中波涛汹涌,却到底,只落成重重一笔朱砂墨,滴在白纸黑字的奏折上,分外醒目。
这晚,殷洛自然是睡了个好觉,倒是慕长情,批阅奏折到深夜,吩咐贺仁将批好的奏折送去给慕风焰,又处理了一些别的事情,这才得以休息,而彼时,天已接近放亮,换言之,他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殷洛这一觉倒是睡得很舒坦,没有任何不适。
一早起来,见慕长情还在休息,她便没有打扰,直接出了营帐,打算去给小白兔取点萝卜吃。
刚转过几个营帐,快要到厨房的时候,迎面忽然走来一人,那人穿着藏青色的袍子,一身华贵,长眉入鬓,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很精锐的长相。
殷洛不认识他是谁,已经提前择了另一条路避过,可是那人看见她之后,却也跟着她绕了道,硬是同她碰上。
“三嫂,好巧,能在这里遇见,不知三嫂是去那里?”
殷洛抬起头来,其实心里是有些生厌这种刻意接近的人的。尤其是,第一眼,这人便给她一种精明的感觉,映象并不好。
她打量了一眼来人,眸光沉下道:“去厨房,王爷也去吗?”
他称呼她为三嫂,自然是哪位王爷。
那人爽朗一笑,不计较殷洛话语里的不待见,道:“三嫂别误会,只因三哥近来受了伤,弟弟我无法探望,听闻三嫂这几日一直与三哥一处,今日偶遇,所以想问问三嫂,三哥近况如何?”
“他很好,现在可以让开了吧?”
那人又是一笑,道:“看来三嫂对允泽有些误会,允泽与三嫂初见,若是有什么惹恼了三嫂的地方,还请三嫂见谅。”
殷洛抬起头来看他,道:“你也说了是初见,你身边没有半个人,我身边也没有,你又从哪里知道,我就是聂倾城?这只能说明,你要么,就是故意跟我套近乎,要么,就是一开始就预算好了的。我对心机深沉的人,没有交好的兴致,失陪。”
她转身便从他身侧离开,慕允泽忽然伸出手去,再次唤了一声殷洛,似乎是想拉她。
殷洛动作快,脚步一移,身字一转,便避过了他的手指,只余衣摆拂过他掌心的温度。
慕允泽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收回空落的手,脸上的笑忽而变得耐人寻味了些。
殷洛去厨房取了萝卜回来,却并未找到铁笼子,一问才知道,刚刚叶清歌看兔子可爱,便向慕长情讨要了去,这会儿,兔子已经到了叶清歌手里了。
若是别人那里,也就罢了,却偏偏落入叶清歌手中,对这样一个虐待下人的女子,殷洛不觉得她会疼爱一只兔子。
让素衣去打听过叶清歌的位置,她立刻便赶了过去。
是一处小溪流下的小河,她们立在溪流和小河水交界的地方,河水清粼见底,叶清歌正带着贴身婢女蹲在小河边,银铃般的笑声从她们口中传出,悦耳极了。
走得近了,这才发觉,两人蹲在那里的缘故,竟是在折腾她的小白兔,不止如此,她们的笑,也是因为它!
兔子很怕水,她们却将它的头时不时的往水中送,远远一瞥,小白兔已经奄奄一息,殷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这小白兔到底是慕风焰送给她的,却被这个天高地厚都不知的丫头随意玩弄,她顿时气急了,直接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快走两步,一下子从身后扣住了叶清歌,同时将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道:“把小白兔还给我。”
叶清歌身形一颤,听到她的话后,反倒竟镇定了几分,将小白兔往殷洛身前一扔道:“给你就给你。”
因为接小白兔,手指自然松开,叶清歌立刻站起身来,对着身侧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两人猛然出手,一左一右扣住殷洛,直接就将她往水里推去。
所谓关心则乱,殷洛一心想着救兔子,一时不擦,竟被她们着了道,“噗通”一声落水声,她急忙起来,这才发觉,怀中的小白兔竟不知何时,已经断了气。
叶清歌和她的丫鬟站在岸边,看她一副落汤鸡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殷洛的脸色道:“不就是一只兔子吗?你至于么?回头我让人去给你抓十个一百个,让你养一屋子,不过,你当真是为了兔子么?还是为了送你兔子的人?”
河水并不深,只是及胸而已。
殷洛一言不发,捧着兔子上岸,叶清歌见她起来,急忙就往后退,一边退一边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也绝对不会傻到送给你打!”
说罢,便拉着自己的丫头往回跑,边跑边回头来看殷洛,露出银铃般得意的笑声。
题外话:
稍后1点左右第二更。
V072:你还本王这一刀
殷洛见她走了,没有再追上去,只是立在岸边,看着已经断气了的兔子,只好给它堆起一个小土丘,当坟墓。
深秋的天已经很冷了,等把兔子埋好,冷风一吹,自然是冷如骨髓。
殷洛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回到营帐。
素衣看她回来一身湿,吓了一大跳。
殷洛什么都没说,自己取了干净的衣服换上之后,直接便出了营帐。
素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也不要自己跟着,只怕她出事,六神无主之时,只能想到慕长情。
她赶紧去了慕长情的营帐,将事情说了一遍,慕长情听完之后,眸色有些沉,吩咐贺仁道:“派人去找,不要惊动皇上,另外,查一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仁应了一声,立刻出去交代去了。
慕长情旋即沉眸吩咐素衣道:“你先回去,如果王妃回来了,立刻告诉本王。”
素衣连连应下,这才回去了。
贺仁安排人出去找了一圈儿,没发现人,还没查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清歌身边的丫鬟哭着跑来找慕长情,告知他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同时道:“王爷,王妃的兔子是皇上送给她的,眼下兔子淹死了,王妃……王妃会不会要表小姐和凌香抵命啊?”
“胡说八道什么?”贺心怒斥了一句,转眸看向慕长情,试探道,“王爷……”
慕长情沉着眸光:“立刻派人去河边看看,一切有水的地方都不要放过,清歌若是出了事,小心你们的脑袋!另外,取衣服来,本王亲自去找。”
贺心不敢耽搁,立刻给他取来了衣物,那个前来禀告的丫鬟还在那里哭哭啼啼,慕长情心烦,直接一脚踢过去道:“滚。”
那丫鬟在地上一个打滚,吓得再不敢出声,急忙出去了。
穿戴好之后,慕长情直接出了大营,这边一轰动,立刻让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慕风焰听说之后,急忙也从大营出来,立刻安排自己的侍卫去寻找殷洛,不止这些,他自己找来一匹马,不顾众人劝阻,只身往林中而去。
一切有水的地方,都没找到殷洛和叶清歌的身影,后来,在密林中发现了吓傻了的那名丫鬟,正是凌香。
她浑身是水,哆嗦着身子抱着双腿颤抖不已。慕长情问她,叶清歌去了何处,她抬起眸光来,看到是慕长情,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同时道:“奴……奴婢也不知道,王……王妃说,也要让表小姐体会一下,被吓的滋味……”
“吓?”慕长情眯起眸子,忽然就想到了什么,立刻让人牵来马,贺心见状,急忙阻止道:“王爷,你的伤……”
“无妨,你们都留下,谁都不许跟着!”
他打马在林中奔了起来,行了一刻钟之后,总算是到了目的地,与所料想的半点没错,那处他们掉下去的断崖边上,叶清歌被绑在一块大石后头,石头前方是万丈深渊,后面捆着发丝凌乱的叶清歌,她显然已被吓得不行,不停的求饶,而殷洛站在崖边的一颗大树下,不为所动,只是冷眼旁观。
听到动静,殷洛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疾奔而来的慕长情。
他显然是牵扯到了伤口,下马的时候,动作有停顿,却还是快速上前,将捆绑在石头上的叶清歌取了下来。
叶清歌一见着他,便俯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失声道:“表哥,她要杀我……”
慕长情回过头来,看向殷洛,眸光几乎可以杀人。
“我没有要杀她,她弄死了我的兔子,竟然用玩乐的手段,我只是让她尝一尝恐惧的滋味,教训一下她,一个时辰之后,我自会放……”
“闭嘴!聂倾城,是不是你以为,本王为你犯险过一次,就不会杀你,本王告诉你,本王之所以救你,只不过是不喜欢别人碰本王的东西,因为,本王的东西,只有本王才有资格决定是去是留、是死是活!”
殷洛看着他,眸中的清冷顷刻之间变得锋利起来:“兔子也有生命,她固然是你的表妹,却不该一而再再而三任意作为,伤害我,我可以不计较,可是,她不该主意打到我在意的东西上去。”
“兔子是本王答应给的,怎么?你是不是也想向本王报仇?”
殷洛眸光冷冽,一瞬不瞬看着他:“是,只要是我想保护的,任何人的伤害,都不能!”
山脚下再一次传来了脚步声,是贺心贺仁。
因为怕慕长情伤重的身子再受重创,他们冒着被惩罚的危险,跟了过来,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局面。
慕长情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好,你不是在意一报还一报吗?那本王也还给你!”
慕长情眸光一转,看向刚从马上下来的贺心贺仁道:“你们,去将她给本王绑了,就悬在她身后的那颗树上,既然她连一只兔子的命也要人命抵偿,那本王也让她尝一尝,到底什么是恐惧!”
贺仁贺心神色一僵,纷纷看向殷洛,旋即,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跪了下下去道:“王爷三思,若是稍有不慎,王妃跌落山崖,必粉身碎骨,无生还可能,还请王爷息怒!”
贺仁此刻也收起平日的玩笑姿态,一本正经道:“是啊,王爷,大树下头就是悬崖,太危险了,还请王爷三思!”
“什么时候,本王的命令还需要重复第二遍?”
贺心贺仁身形一僵,最终不得不从命,上前来,将之前捆绑叶清歌的绳索取来,捆绑殷洛。
不过,殷洛不可能束手就擒。
“好啊,若当真要捆住我,那便先打赢我再说。”
她抽出缠在腰间的长绳,赫然便是一根鞭子。
事实上,她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任人窄割,哪怕是付出双倍的代价,她也决不允许别人欺在她的头上,伤害她要保护的一切。
“住手!”
忽然一声吼,从远处传来,殷洛循声看去,不免一怔,竟是慕风焰来了!
他一身明黄格外显眼,策马飞奔而来,毫不犹豫便朝殷洛奔去,一下子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看着慕长情道:“晋王,你若要惩罚晋王妃,朕没有意见,但是同时,你怀里的叶清歌也该交由朕处置!”
慕长情眯起眼睛:“不可能。”
“你惩治晋王妃属于你的家事,朕无权干涉,而朕处罚叶清歌是关乎皇权,帝王的尊严,你,也无权干涉。”
这样直面的宣战,为了同一个人,却已经是第二次。
殷洛推了推慕风焰,她不希望慕风焰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与眼前这人结仇,这样,只会使他今后的路更难走!
慕风焰却直接将她的手推开,坚决挡在她前面,慕长情将这一幕收进眼底,眸色越发冷了:“皇上胡说八道什么?清歌如何与皇权扯上干系?”
慕风焰紧盯着他,捏紧了双拳道:“晋王妃的兔子乃是朕所赠,天下间,但凡朕所赠出的物品,皆属于御赐,而兔子,便是御品,而叶清歌却将兔子淹死,这不是藐视皇权,藐视朕的威严是什么?亵渎圣意,按照离国律法,晋王应该比朕更清楚,惩罚是什么。”
叶清歌原本还俯在慕长情怀中抽噎,闻言,身形一颤,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看慕长情道:“表哥,不要……”
慕长情将她往怀中按了按,沉眸道:“你放心,表哥不会让你出事。”
“既然皇上这么说,臣,谨遵圣旨便是。”
明明该是下臣对帝王的恭敬,慕长情却半点谦卑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拿那双比冰雪还冷的眸光看向殷洛,恍若眼神能将她抽筋剥皮一般。
他抱起叶清歌,直接带着她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贺仁贺心自然也是跟了上去,慕风焰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殷洛,上下打量她:“洛洛,你没事吧?”
殷洛眸中的寒意尚未收回,闻言,心中一暖,眸光也柔和了些。
她看着慕风焰,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你两次为我与晋王对立,只怕会对你不利!”
慕风焰松一口气,看着殷洛笑了起来,道:“没事,我从前一直讨厌我当这个皇帝,现在,反而有点喜欢了,因为最少,我能在关键时候,用皇帝的身份,保护我的洛洛。”
他看起来有成就极了,殷洛看着他的笑,心里却越发的哀伤了一些,到底是思想淳朴,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斗得过慕长情?
“对了,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慕风焰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块金色的免字令牌出来,对着殷洛道:“这是皇帝特有的权利,见牌如见我,任何人都得下跪,包括晋王!起码,只要有外人在,我便压得住他!你戴着这个,若下回他再要为难你,我不再你身边的时候,你便把这个拿出来自保,这是免死金牌,可以赦免一切罪责,等同圣旨。这是我派人专为你设的,你看,这后面是你的名字‘殷洛’,所以它,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
殷洛看着慕风焰,良久,终究是只能说出那两个字:“谢谢。”
慕风焰笑得灿烂:“谢什么,我做这个可不是要你谢我的,我只是想尽力保护你而已!”
殷洛将金牌贴身收好,这才道:“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毁掉它。”
她伸手贴着自己心口放金牌的位置,慕风焰看着,再次笑了起来,只是片刻之后,他又收回笑容,凝重了脸色:“其实你大可不必为了小白兔就得罪晋王,这个叶清歌的名声,纵然我是在宫里,也有所耳闻,嚣张跋扈惯了,仗着有晋王*着,无法无天,更何况这件事!日后,你的日子,必定不得安生,尤其是有晋王给她做主,你可千万得小心了!”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全自己的周全。”
慕风焰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
殷洛没有拒绝,同他一起回到了营地之中。
慕长情带着叶清歌回来,身为王妃的殷洛却与慕长情一起,这在营地自然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慕风焰再担心殷洛,却也注定左右不了慕长情,毕竟,殷洛是他的王妃,他再担心,也只能自己回去。
回到营帐内,不出意外,地上跪着素衣,意料之外的是,素衣一身是血。
殷洛顿时上前一步,将地上的素衣从地上扶了起来,怒目看向慕长情:“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迁怒一个丫鬟,算什么男人?”
慕长情冷着眸色坐在上首位置,一身黑衣,尊贵霸道,却也冷如冰霜:“没有看好自己的主子,任由主子肆意妄为,做出出格的事,就是她的不是,失职之罪,按照府内规矩,杖毙!”
素衣遍身是血,却紧紧抓着殷洛的一副,摇头,示意她不要跟慕长情作对:“王……王妃,是奴婢……的错,理应受罚……”
殷洛拧起眉头,急道:“你先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御医!”
她说完,便抱起浑身是伤的素衣,要往外走,却被贺心挡住去路。
“让开!”殷洛眸色冷冽,盯着他。
贺心垂下眸光,不为所动。
殷洛转头看向慕长情道:“王爷非要惩罚一个人出气是吗?那就惩罚我好了!只要你放过素衣,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好!”慕长情沉着眸光,忽然就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往地上掷去,“本王为你挨过一剑,只要你还本王这一刀,本王便放过你的丫头!”
殷洛看向地上的匕首,可不就是那日断崖上,他Сhā进崖壁,救下他们的那一把?缺口分明还在,这一次,却不再是救她。
素衣闻言,拉着殷洛的袖口,落下泪来:“王妃……不必为了素衣……这样。”
“说话算话?”殷洛没有理会素衣的哀求,直视着慕长情。
“本王一言九鼎。”
“好。”殷洛没有犹豫,将素衣放了下来,素衣吓得脸色都白了,却没有力气去阻止,眼看着殷洛起身去拾匕首,她爬上前去,抓住她的裙角哀求:“王妃……不必这样的……不要……”
眼泪同嘴角的鲜血混合成一处,素衣睁大了眼睛,看着殷洛,殷洛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是我连累你,将你牵扯进来,这一刀,当我还给你的。”
她说完之后,便握起那把匕首看向慕长情,慕长情沉着眸子盯着她,似乎在等,她是不是真的敢刺。
“想要当强者,第一件事,便是自强,你只有对自己够狠,才能对别人更狠!只有心狠手辣,你才能称为不败的王者!”
前世往昔历历在目,比这对自己更狠的事都做过,一把匕首又算得了什么?尤其是,这份救命之恩的情,这一刀下去,她便不欠他的了,日后,也再不必为了这件事而有心里负担。
想到这里,她没有犹豫,握了匕首便朝右肩刺去。
锥心的痛,仿佛牵连住了全身的骨髓,痛得全身都麻木了。
她脚下一软,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忍着满身痛意,抬起头来看向上位的慕长情,他的眸光分明是有些凝滞,殷洛没有理会,只是一字一句道:“现在,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慕长情停在那里,视线从她右肩的匕首转移到她苍白的脸上。
那一张如朝霞映雪的脸,此刻决绝冰冷,透着致命的美来,慕长情本想说话,却发觉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殷洛将匕首抽出,扔到地上,随即去扶起素衣,与她一起相携着离开营帐。
地上滴了一地的血,营帐内的氛围降至冰点,殷洛走后良久,慕长情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不动,贺心贺仁固然被先前的一幕惊骇到,可是此刻,慕长情的反应更让他们担心。
“王爷?”
他出声试探,慕长情终于有了反应,回过神来,缓慢站起身来。
他身形有些不稳,明显伤势未愈,贺仁急忙去搀扶,他摆了摆手,声音暗哑:“派人将这里收拾一下。”
贺仁应了下来,慕长情又看了地上一眼,眸色深凝,转身离开了营帐。
殷洛搀扶着素衣满身是血的出了大营,把外头的人吓了一跳,不过,她们并没有走多远,殷洛便脚下一软,一头栽在了地上。
素衣惊叫一声,奈何她全身是伤,根本没有力气搀扶起她,急得都哭了起来,求其一旁的侍卫道:“求求你们,送王妃去御医那里……”
大家站在一旁围成了一个大圈儿,却没人出手去救她们。
慕长情带着贺仁贺心从里头出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他在营帐口站立良久,终究是面无表情出声道:“贺仁,去通知御医。”
贺仁应了一声,转身走了,慕长情这才移开视线,朝相反方向,转身离去。
再次醒来,是半夜。
周身一片漆黑,四下空无一人。殷洛动了动,本想起来,刚一动才发觉右肩实在痛得厉害。
她喘了口气,重新躺下去,看向周围。
夜虽然浓郁,却隐约还是看得见室内一些近处的东西,还是自己的营帐,她伸手摸向伤口,那上面包扎过,说明,是有人给她治过伤的。
她松了口气,躺在榻上良久,不由得又昏睡了过去。
旧伤未愈新伤起,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营帐内没人。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看了看空荡荡的室内,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
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屋内依旧没人。
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只觉肩上太痛,低头一看,血迹已经渗过了衣服,留下一大块红色。
殷洛只好自己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将肩头露出,拆开绑带。
实在是痛,她额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找了一些治疗创伤的药出来,药粉洒到血肉上,那痛感觉像匕首再刺一次,她吸了口凉气,忍痛找来新的纱布包好,换上干净衣服■好这一切,她已出了一身汗。
虚脱的歇了下来,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虽然隔得远,却能听出热闹无比。
殷洛站起身来,勉力走到门口,掀开帘幔。
空空如也的营地,除了巡逻的侍卫外,再无其他人,若不是看到还有人值班,她几乎就要以为所有的人都走光了。
两名侍卫说说笑笑的往这边走,其中一人看到了她,精神一震,拉了身侧人一下,两人急急忙忙便朝这边跑来。
“晋王妃,晋王爷可是有交代过,您身体不好,最好不要出去。”
殷洛看了看他们,是慕长情派给自己的守卫,她没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停顿了几秒钟,便放下帘幔进去了。
将绢布拿出来,把枪擦得锃亮,殷洛垂着眸光,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
看来,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又要被剥夺了,一切,前功尽弃!
不过,她绝对不会气馁,她就不信了,一个晋王府,就真的能困住她!
“清歌姑娘让我送来的补药。”
外面忽然隐约传出什么声音,片刻之后,营帐的门便被人挑起,随即,一个是三四岁,穿着丫鬟打扮的少女走了进来,见殷洛是醒的,她也没有惊讶,只是将手里的一个食盒放到桌子上道:“清歌姑娘知道王妃一天没吃东西,特意命厨房准备的。”
殷洛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那就多谢了。”
她说罢,便往回走去,已是又躺了下去。
那丫鬟看了看她,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了出去,食盒倒是依旧放在桌子上。
她身上的伤,现下的处境,全是拜她所赐,说不恨,没有人相信,她也绝对知道,叶清歌准备饭菜没什么好事。
丫鬟走后,她直接便起了身,将饭菜端出,送到门口,给两位守门人道:“两位大哥,你们辛苦了,这点东西,是清歌姑娘送来的,只可惜,我身上有伤,没胃口,吃不下,不如,就给你们吧,里头还有酒呢!”
两人一听有酒,顿时眼前一亮,只是随后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愣是没动。
里面其实没酒,不过殷洛放了一些进去,见状,她打开食篮,将那一小壶酒拿了出来道,“只有一点,不会醉。再说,前头现在热闹着,估计也没人会管你们。”
两人听了,这才总算是动了心,其中一人接过殷洛的食篮道,“那就多谢王妃了!”
殷洛勾唇浅浅一笑,随即站起身来,转身走了进去。
不过,时间并没过多久,她便听到门口传来的“噗通”两声,等她快步走到门口一看,这才发现,两名侍卫已经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原来,叶清歌的目的,竟是迷晕她。
她想做什么?把她扔到深山野林?
唇边浮起一个冷笑,殷洛伸出脚来,正准备一脚踢开那些饭菜,可是忽的,她动作一顿,脑中想到了什么,眼前不由得一亮。
按照她现在境遇发展来推算的话,下一步,应该是回到王府,然后,她继续从前的生活,再次被囚禁,也就是说,她不止再次回到了从前,离自由还越加越远。
晋王府就是一个枷锁,她无时无刻不想逃开,但是,她不能就这么走,她的目的是自由,不是逃亡!
担惊受怕过一辈子,远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要的是正大光明,真正的身无所系。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改变现在的处境。
而叶清歌,或许,正是这个可以帮助她的人,只要她利用得当,将计就计!
眉心蹙起,殷洛停下脚来,将饭菜拾起,端到里屋,做出自己吃过的样子,而门口的两名侍卫,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们拖到营帐后面。
伤口已经早就裂开,她自己备了一些必备的药在身上,又换了一件黑色的外袍,这样一来,血迹必定是看不见的。
她倒在桌子上装睡,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外头才传来了动静。
她听得见脚步声,有两个人,也不说话,进来之后,想必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了,直接就将她塞进一口箱子里,抬了出去。
殷洛缩在箱子里,听着外头的声音。
可以清晰的听到,营帐外面之前一直有的吵杂声,越来越远,也就是说,她离营地越来越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箱子停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假装继续昏睡,片刻之后,箱子被打开,两人的对话声便清晰的传进她的耳中。
“扔在这里,应该差不多吧?”
“足够了,这里这么偏,离营帐又那么远,宴会起码得到晚上才能结束,等被人发现她不见了,必定已经到了夜里,天一黑,野兽最喜欢出来了,到时候就算找到了她,只怕,已经是堆骨头渣了!”
“是啊……哎,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
另一人似乎也是在打量她,应道:“可不是,只可惜啊,她不该得罪表小姐,好好的一个公主,就这么没了,啧啧……”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若是耽搁了时间,事情没有成功,你我,可就惨了!”
“对对!表小姐的手段……我可不想被她歇胳膊挖眼睛……”
殷洛被从箱子里抬了出来,扔到了树林丛中,两人立刻抬起箱子,快步离开。
他们的声音消失不见了,殷洛才从地上起来:原来,这个叶清歌是想制造出她逃跑,然后被野兽吃掉的假象,这样一来,她既可以除掉她,又可以撇清自己的怀疑,倒真是一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如果成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要她被野兽吃掉,必须得等到晚上,因为这几天的狩猎下来,林中的动物已经被惊扰,知道白天不能出来,到了晚上,必然会出来活动,也就是说,叶清歌的计划是,她消失被发现的最佳时间,是晚上。
所以,不论如何,在此之前,她一定会阻止任何人发现她的失踪,包括那两名侍卫,不过,侍卫知道了也没关系,最重要的一个就是,拖住慕长情,不让他知道这个消息。
只要慕长情不知道,没有他的发号施令,就算她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立刻来找她,她是晋王妃,自然要得晋王的命令!
而眼下,虽是下午,离天黑却还有些时候。
伤口隐隐作痛,殷洛左思右想,最终想出来一个冒险的法子。
她一个人的话,未必会有人相信,但若是有人愿给她作证,那就是两回事!
忍着伤口的痛,她在那地方做好标记,开始往回赶,一路都有标识,便于她晚上找过来。
伤口的痛,折磨得人精疲力尽,但她意志力顽强,硬是生生撑到营地里。
宴会显然没有结束,营地里还是没什么人,她偷偷潜回,发现那两名侍卫还在睡,也不知道是被下了多重的秘药。
她偷偷溜到下人房,素衣与她一样,受了重伤,必然不会出去看热闹,一切与她所料分毫不差,她去的时候,营帐内只有素衣一人在睡觉。
殷洛将她唤醒,素衣见着是她,先是一怔,随后惊喜交加,哭道:“王妃,奴婢还以为……以为你……”
殷洛伸出手来,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看她,开门见山道:“素衣,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可能有危险,但是眼下,只有你能帮我。”
素衣一怔,看着殷洛凝重的脸,伸出手来,擦掉脸上的眼泪,正色道:“素衣的命是王妃救的,从今往后,素衣就是王妃的人,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惜。”
殷洛看了看她,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指:“谢谢你。”
天色暗了下来,四下一片漆黑,狼群的叫声在夜晚此起彼伏,寂静的丛林中,狼叫声恍如催命符,叫得人心惊胆战。
殷洛独自一人立在林中。
她知道这样有危险,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有孤身犯险,才有取胜的可能,叶清歌毕竟是慕长情的亲表妹,她是一个外人,慕长情在两者中二选一,选一个相信的人,必定是叶清歌,否则,也不会因为兔子的事情这样对她。
所以,她只有下狠招,才能让慕长情相信她,相信,她是被人迷晕送到这里,相信,是有人陷害她!
而让慕长情相信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亲眼所见,她孤身一人,处境凄惨,楚楚可怜。
她清楚慕长情的性子,她强,他更强,但倘若她示弱一点,情况则会截然不同,尤其是,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其实隐约能感觉到她在他心目中,存在的那样一个微妙的位置,是不是喜欢不知道,但是绝对,有在乎。
她从不动情,却并不表明,她不知情,相反,男人对女人的心思,她反而格外通透,因为前世,她曾扮演过许多的角色,为了任务接近不同的男人,而从每个男人的反应中,她都能知道对方存在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思,尤其,是在男女上面!
慕长情对她,隐隐约约有这方面的趋势,却并不浓烈,也就是说,如果她朝他迈进一步,那情况逆转也说不定!
男人都有保护欲,尤其,是自己在意的女人,而她利用的正是这一
她的楚楚可怜,素衣的证词,两名侍卫的证词,不论是三条因素中的任意一条,未必就能撼动得了慕长情,但是三条加在一起,慕长情总会听信几分。
夜色黑了下来,林中果然开始有了动静,殷洛手里是没有武器的,除了只能在危急时刻才能用的枪外,她只拿了一块尖锐的石头防身,她尽量藏匿得隐蔽一些,这样便于避开猎物。
但这林中猎物众多,不是她说避,就可以避开的。
一双发亮的眼睛,在黑夜中分外显眼,正在两米外的地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是一只狼!
不过,幸运的是,这只狼的体型不大,是只幼崽,看样子,对她也有惧怕,所以不敢贸然进攻,只是立在那里,对着她叫。
狼是群居动物,一只在,附近肯定有它的伙伴,如果他的叫声召来了它的伙伴,她必定必死无疑。
殷洛也不等这幼崽有回应,迅速发动攻击,左手捏发簪,右手握尖石,直接就朝那头狼扑去,狼受惊,一下子避开,冲着她叫了一声,显然是发怒了,随即摔起尾巴,毫不犹豫攻击了过来。
殷洛避之不及,手臂被抓了一下,鲜血淋漓。
她眸光一狠,再次向那狼袭去,狼不甘示弱,也同时朝她奔来。殷洛看准时机,狼一跃而起朝她扑来的时候,她忽然身子一低,因为身体柔韧性好,硬生生在弯成了三百六十度,在狼扑空的时候,半点不犹豫,一簪子,直刺它腹部。
狼吃痛,嘶叫一声,殷洛一鼓作气,飞身而起,直接朝它扑去,论起石头,砸向它头部。
到底是幼崽,力气不大,殷洛看它起不来,也不恋战,立刻便起身逃开。
右肩痛得厉害,殷洛伸手感觉到胸前全湿了,伸手一摸,全是血。
她咬了咬牙,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呆了,再待下去,她没等来慕长情,绝对会没命,所以,无论如何,伤势再重,她也得换地方。
黑暗中,她使劲奔跑,石头刮到了脚,她不理会,树枝刺了脸,火辣辣的痛。或许,越狼狈,过后的效果才会越好。
她是有目的的跑,往营地的方向,这里的路,她已经来回了两次,算不得陌生,按照路程计算和计划的进行,她知道她绝对死不了,严重点,就是失血过多,昏睡个几天。
不过,她算中了所有,唯一没有算中的是,她身上的血,是引狼的,尤其,她还伤了一只幼崽!
题外话:
还剩一更一万字,明早来看,我会在六七点左右更新。
V073:狼群攻击
? 林中有了动静,隐约能见到亮光,殷洛知道是营地那边终于发现了她的消失,算路程,应该不出一刻钟,他们便能找到她,只可惜,她还没等到这些人的到来,自己已经被狼群团团围住了。
太多狼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这种动物。
亮闪闪,发绿的眼睛,像是现代看鬼片,又森冷又恐怖,而且,不止视觉的恐怖,周围全是狼的叫声,此起彼伏,跟鬼叫没什么两样,而随着叫声的拉长,汇聚的狼越来越多。
起码超过了四五十只,不再是幼崽,而是健硕的成年狼,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仿佛只要她一个小动作,随时便会窜出,将她撕得粉碎。
第一次,殷洛感觉到害怕。
手心全是汗。她顾不得许多,一手摸着抢,一手拿着发簪,与狼群对峙,站在那里不敢动。
一阵风过,将狼群的毛发吹得荡来荡去,殷洛汗毛直立,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痛,身体的力量也在流失,她只能期盼,期盼那些人快点找到她。
对峙了足有五分钟,这些狼依旧不动,直至,山林中再次传来一声狼叫,然后,原本将殷洛围成圈儿的狼,在她面前的那条直线上,竟让出一条道来,然后,她看到了一双绿色发光的眼睛——又多了一匹,或者说是,狼王来了!
狼王一来,发出一声咆哮,月光下,忽然弓背,露出门牙,朝着殷洛嘶叫了一声。
这一身叫下去,立刻得到了所有狼的回应,然后,所有的狼群全都露出门牙来,森冷的眼睛,恐怖极了。
有汗液坠入了眼睛里,发疼。
退无可退了,唯一的法子,只有主动发起攻击,寻找机会上树。
殷洛缓缓将簪子举起,还未发动,忽然之间,竟似听到了一声隐约的马蹄声。
她心中一喜,却不敢转身,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大叫声:“不要动!”
是慕长情,竟然真是他!他,来了……
一阵狂风忽然扫来,狼群一下子躁动起来,狼王身边的一只狼最先动作,弓起背部,一下子跃起,朝殷洛扑去。
殷洛一惊,极快的拔出枪来,不过,还没等他开枪,那狼却似忽然被什么打中,一下子失去力气坠到地上,殷洛这才看到,那是一根箭。
“伸手!”
狼群躁动,集体扑来的同时,慕长情的声音近在耳边,殷洛立刻伸出手来,掌心一紧,她整个人在狼群中间被提起,随后腰上一紧,再回神,人已经立在了一颗大树上,而拥着她的人,不是慕长情又是谁。
身在高位,这才看到,火光已经近在咫尺。
殷洛惊魂未定,紧紧抓着慕长情的衣服,此刻终于安全,她身子一软,险些跌落下去,幸亏慕长情反应得快。
又被惊出一身冷汗,风一吹,人也清醒了几分。
握枪的手不着痕迹的松开他,将枪别到了里衣腰间,殷洛呼出一口气,道:“谢谢你。”
慕长情低下头来看她,视线从她脸上的血痕掠过,落在她鲜血淋漓的手臂上,衣服被抓破,露出一片雪肌,他眸光沉了沉,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将殷洛包住,这才道:“发生了什么事?”
狼群在树下因为抓不到他们而咆哮,殷洛凝着那些愤怒的狼,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吃了点午膳之后便晕倒了,醒来之后,便只身一人在林中……四周一片漆黑。”
她的声音,隐隐约约有几分颤意,慕长情听了,眸色沉得越发厉害。
火光渐近,贺仁贺心的声音在林中响起,慕长情应了一声,大片火把便朝这边逼近而来,狼群见着了大堆人马,立刻意识到威胁,只听得此起彼伏的狼叫,众狼在听到那匹狼王的叫声之后,纷纷转过了身,竟然是选择了撤退。
狼群走了,大片侍卫来了,殷洛松一口气,脚下又是一软,这一次,竟是实实在在的栽倒了下去。
慕长情拉她,却反而被她的力道带了下去,他在空中一转,已经将她扯入怀中,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地面上,只是,刚停下,他便发觉,掌心竟一片濡湿。
挑开殷洛外袍的衣襟,果不其然,黑色的外袍下面,是白色的里衣,如今,已经全部被血浸透。
慕长情不再耽搁,翻身上了最近的一匹马,对着贺仁贺心吩咐道:“将所有御医都传入本王营帐内,快!”
贺仁贺心闻言,自然是第一时间飞身而起,上了快马,挥起鞭子,朝营地而去。
十来个御医被汇聚在慕长情的营帐中,等他们给殷洛看诊之后,纷纷脸色凝重。
慕长情听到他们口中的什么伤势严重,尽力而为之后,直接便将他们通通撵了出去,吩咐贺心道:“去把十一爷找来!”
贺心领命出去,不多久,十一爷慕离匆匆赶来,他发髻束得随意,一看便知,是刚刚起身。
慕长情没有片刻耽搁,拉了他便往里走,指着榻上昏迷的殷洛道:“他们一个个都说情况危急,你来看看。”
慕离伸出手来,看了看殷洛的眼睛,又探向她的脉搏,片刻之后,撩起袖子,在早准备好的面盆中净手道:“三哥莫急,我且看看她的伤口再说。”
他转身看向室内的其他人,慕长情顺着他的眸光瞥过,直接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众人听令,纷纷退下。
慕离伸手挑开殷洛的衣襟,当看到她肩头撕裂的伤口,眉头不由得拧起,随即又俯身查看她臂上的抓伤,
手臂的伤口很长,一直延伸到了手肘,衣袖几乎整个抓破,慕离在查看的时候,眸光无意间瞥到她腕上的一颗红点,微微一怔,随即不着痕迹移开视线,挑开她的外袍,当目光触及那一片血红竟延伸至膝盖处的裙摆时,不由得又重新落回殷洛脸上,一时,竟有些出神。
“怎么样?”慕长情在一侧明显等得有些不耐烦。
慕离收回视线,重新去净手,这才道:“先找两个人,将她身上的血渍处理下吧,她伤势的确过重,不过,伤势固然重,却不是致命的,实在是血流得太多,有些棘手。”
“我这里有颗药丸,分两次先给她服下,可暂时保性命无虞,等回去后,我再给她配服药,恢复应该不成问题,只是修养需要一段时间。”
慕长情听说没事,眸色这才缓和下来,看着他:“十一,辛苦了。”
慕离正在擦手,闻言笑了起来,沐若春风:“三哥这就见外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慕长情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手臂,慕离微微一笑,旋即往外走道:“我去拿药。”
慕长情点了点头,慕离随即离开。
等下人喂殷洛吃了药丸,又给她换了干净衣服,擦了药,慕长情这才出了营帐。
外头的空地上,有很多人候着,这其中,包括慕风焰。
不过,他还没说话,慕长情已经直接堵住了他所有的话道:“王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皇上可以请回了。”
慕风焰沉下眸光看着慕长情,目光带了一丝请求:“皇兄,我……”
“贺仁,护送皇上回去。”
慕长情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贺仁立刻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慕风焰眸光一黯,只好跟他离开。
好在殷洛是安全了,所以,他离开,也算是安了心。
而慕风焰走后,慕长情寒眸看向剩余的人,分明带着危险之色。
“表哥……”
柔柔的一声唤,从人群中传来,慕长情看过去,叶清歌上前几步走到他身前,抱着他的手臂道,“王妃姐姐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表哥就不要太担心了。”
慕长情的眸光沉下,自她身上掠过,落到她的婢女身上道:“带表小姐回去。”
婢女不敢违背,自然是躬身请礼后,上前请叶清歌回去。叶清歌一凝,顿时道,“表哥,让清歌在这里陪你吧?”
“不必了,夜已经深了,本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去。”
叶清歌闻言,脸色变了变,又道:“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睡不着,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我保证,不多说话,不会打扰到你!”
慕长情眸光一转,竟似带了几分寒气,叶清歌一怔,下意识松开了他的手臂。
“听话。”
慕长情只说了这两个字,叶清歌动了动唇,却再不敢反驳,只好悻悻然回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她刚走,慕长情便对着贺仁吩咐道:“去把负责看守王妃营帐的侍卫找来,另外,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向的人,正是跪在地上,因体力不支而跪坐着的素衣。
“回王爷的话……”素衣脸色苍白,唇色亦如纸片,“王妃为奴婢刺了一刀,奴婢昏迷中一直记挂着王妃,所以,当时醒过来之后,第一眼,便是记挂王妃的安全,但是当时营帐之内一个人都没有,我心思急切,一刻也不愿多等,便起身亲自去找王妃。”
“我好不容易来到王妃的营帐外,看到外头没有人看守,误以为王妃也不在,因为里头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为了碰碰运气,我还是进去了。而进去之后,我才看到,王妃并不是不在,而是一个人趴在饭桌上,显然是昏迷了过去。”
“奴婢当时怎么喊,王妃都不醒,便想去找人来帮忙救人,可是奴婢才走到门口,便见着两个人蒙着面鬼鬼祟祟进来,情急之下,我只好藏身在了屏风后面,谁知道,这两个人竟是来劫王妃的!”
“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奴婢怕他们伤害到王妃,便没敢做声,然后奴婢亲眼看着他们将王妃撞进一个木箱子里抬走,奴婢本想跟上去的,可是身体却不行,便想着去找王爷。”
“但是奴婢刚醒,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根本找不到王爷的人,后来问了人,才得知,王爷根本就不在大营里,而是陪着清歌姑娘出去了,要晚上才回来,所以,奴婢只好等!”
慕长情沉眸听她说完之后,另一头,贺仁带了那两名侍卫前来。
见到慕长情,他们急忙下跪请安,如实将事情禀告了一遍,说是吃了清歌姑娘安排人送来的饭,这才昏迷了过去。
“清歌?”慕长情抿紧唇角,问道,“送饭的是谁?”
“是清歌姑娘身边的一个婢女,名唤清莹的。”
慕长情看向贺仁,贺仁会意,立刻离开去带人去了,可是片刻功夫不到,他折了回来,脸色有些难看。
“王爷,这个清莹刚刚被发现,死在了营帐里,是悬梁自尽。”
慕长情眯起眸光,眸色瞬间变得阴冷:“查,她今日接触过的所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他的人,不管是谁,他定会让他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
“是!”
贺仁退下,一众人等也全都被挥退,素衣看了营帐内一样,见事情总算按计划成功,心口压着的石头,这才落了下去,只是,殷洛的伤……
慕长情抱她回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因为他的外袍包着殷洛,众人看不见殷洛到底有没受伤,但是慕长情的外袍底下穿的是一件白袍,褪下外袍之后,那抱着殷洛一路的白袍上,胸前全是血,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而从传那么多御医给殷洛治伤来看,她的伤必定不轻,因为,还找来了十一爷慕离。
谁都知道,十一爷乃神医,需要他出马,必然是重伤之人。
不过好在,王爷刚刚说过,王妃的性命,薄了。
素衣心头虽依旧担忧,但总算是因为计划的成功,多了几分欣慰,她站起身来,在婢女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大营。
一连七天的狩猎,却发生了太多事,开始是慕长情受伤,退出了狩猎,如今又是殷洛受伤,慕风焰也因为没有心情退出了狩猎。
没了皇帝和晋王在,谁还敢拿狩猎当玩乐?故而,在第七日一早,大队人马便开始启程回朝。
殷洛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
她醒来的时候,正是傍晚,天刚黑下来,房中的婢女正在挑灯,她一眼便看到了窗外黑浓浓的天。
缓和了好一会儿,头才没有太晕眩。
那婢女一转头,看到她醒了,惊喜不已,上前道:“王妃醒了?谢天谢地,奴婢这就去通知王爷!”
“等等……”殷洛伸出手来,又按在昏沉得厉害的额头,缓和了片刻,才道,“先别急着去通知,我问你,素衣呢?”
她自然认出这里是她在晋王府的房间,那婢女闻言,顿时笑了道:“素衣姑娘这会儿休息去了,她这几天可一直拖着病体守着王妃呢,好在眼下王妃平安无恙地醒了,素衣知道了,必然高兴。”
殷洛看这小姑娘的嘴挺麻利,不由得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迎夏,是管家新差遣过来同素衣一起服侍王妃的。”
“迎夏啊。”殷洛朝她招了招手道,“先扶我坐起来。”
迎夏闻言,立刻上前,拿了垫枕放到*头靠着,将殷洛小心扶起,道,“王妃之前失血过多,如今才刚醒,坐久了会累,还是多休息为好。”
殷洛揉着太阳茓,迎夏见状,便伸出手来,替她揉着:“是这里吗?力道重不重?”
她的指尖力气不错,按了一会儿之后,头昏脑胀的感觉消退了不少,殷洛睁开眼睛来看她,道,“我睡了好几天吧?跟我说说,我昏迷之后的事吧。”
“王妃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昏迷,如果加起来的话,一共昏迷了三天,王妃昏迷之后,狩猎便中止,大队提前回来了,然后王妃养伤,没有什么别的事了。”
殷洛听完之后默默,迎夏是新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一切只有等素衣来了,才能弄通透。
素衣倒是来得快,殷洛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到一刻钟,她便赶了来。
几天不见,她竟瘦了不少,脸色也黄了些,殷洛看她满面喜色,就好就要落下泪来,急忙止住道:“瞧瞧,我这不是醒了?”
素衣闻言,这才擦了擦眼泪,笑道:“奴婢这是高兴的。”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见都没人,便压低了声音道,“那天的事情很成功,一切与王妃料想的分毫不差,王爷下令彻查,只是,线索随了那名送饭婢女清莹悬梁自尽便断了,查不到表小姐身上,因为那晚,表小姐是同王爷在一起,有不在场证据。”
素衣说到这里,一脸惋惜,只可恨,没有将这把火烧到叶清歌身上。
殷洛倒是没有什么神色变化,仿佛早预料到了一般:“无妨,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素衣看了殷洛一眼,顿时又笑了起来,替殷洛掖了掖被角,道,“可不是,王爷这几日时常问起王妃你的近况,还特意让管家送了好多补血的补品来,连贡品都有,王妃担心的事情,必然不会发生了!”
殷洛沉思着点了点头,“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殷洛身子开始一天天好了起来,慕长情来看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她刚醒那会儿,他来看过之后,又赐了些东西,便离开了,第二次,则是前来询问了一些近况,知道她身子恢复得越来越快之后,便没有再来,直至一个月后,殷洛的伤疗养得差不多,头晕目眩的感觉蹲久了有,不过,比从前好太多了。
她的行动绝对自由,出寒玉园去花园里逛,也无半个人出来说个不字,尤其是那个叶清歌,听闻她近来一直是在府中的,不过却足不出户,殷洛这天刻意让素衣准备了些礼品,命人送到叶清歌的紫轩阁,果然,当天下午,叶清歌便杀了过来。
她直奔寒玉园的时候,殷洛当时正在修建花草,叶清歌将一个木匣子往院中的石桌上一丢,直奔主题道:“聂倾城,你送我一只死兔子,你什么目的?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受过你的教训了,你还想怎么样?”
“死兔子?”殷洛回过头来,一月未见,她略微清瘦了些,却美得更加耀眼,容色清丽如出水芙蓉,“那可是曹格部的圣品,一只闭着眼睛的兔子,那可不是死了,是在祈祷。”
殷洛将大剪刀递给素衣,素衣急忙接过递给下人,拿了帕子来给她擦手。
殷洛接过帕子,手指手背细细擦拭一遍,这才走到叶清歌身前道,“你可能不知道,在曹格部,一直流传着兔子是仙子的传说,传言在很久以前,天庭降下过一只神兔给曹格部,但是当时的曹格部人不知道,只以为兔子是吃的,便将那只神兔杀了,打算烤了吃,可是,身体在死后,却怎么都烤不化,一身洁白,凡火根本烧不毁。它当时的姿态,就是这个玉兔的姿态,闭着眼睛,熟睡一样,但其实是死了。”
“而就在这只神兔死后,*之间,曹格部的所有兔子全都死了,漫山遍野一片雪白,曹格部的人都说是兔神发怒,后俩便修了一个玉兔塔,让玉兔安眠在寺庙顶端,享受世人烟火,千年不绝,听闻从此以后,曹格部的发展果然变得好起来,尤其以兔子,不仅多,而且漂亮,所以大家后来便将睡着的玉兔当神物,这样对着它祈祷的话,梦想就会实现。”
“我是想着,你弄死了我的小白兔,良心会不安,所以才送了它给你,给你祷告的。”
叶清歌气得脸色铁青,殷洛拐弯抹角的恐吓她,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闻言,她冷哼一声道:“我做过的事,从来就没有后悔,没有怕过,我根本就不需要它!”
说完,她直接将盒子打开,取出里头的玉兔,一下子就往青石地面砸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玉兔砸断,四分五裂。
殷洛淡然看着,轻叹口气道:“表小姐何必跟一块石头置气,若是不喜欢,赏给别人便是。”
“不喜欢的,我宁愿毁掉,也不会给别人!”
“清歌姑娘说的可是实话么?正好,我也一样,我不喜欢的东西,虽然我不喜欢,可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喜欢,所以,我不喜欢的,即便是毁了,我也不会给别人。”
“你,叶清歌涨得脸色通红,瞪着她道,”你就等着瞧吧!咱们拭目以待!”
殷洛勾起唇角,“好啊,拭目以待,看你表哥什么时候知道你杀的那些人,做的那些肮脏事!”
叶清歌脸色一白,瞪着她:“你别胡说八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可不放过你!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最清楚。”殷洛画风突然一冷,随即再次走向花林,接过了大剪刀,修建了起来。
殷洛修养得身体差不多的时候,听说这日街上有活动,有一家千金小姐,要绣球招亲,素衣很想去看,殷洛成日在王府里待着,得知之后,倒是生了几分兴致,她去找慕长情请示,慕长情当时正在会客没加她,贺仁通传之后,慕长情直接应了下来,只说让贺仁跟着便是。
一行人上了街,这些日子的修身养性,殷洛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大气。再加上她貌美倾城,一出去,立刻吸引了许多目光,夸张的是,竟引了一群人跟了整条街。
他们去哪儿,那群人便跟去哪儿,只为一睹她的美色。
本来是想去看绣球招亲的,但一想到那里必定热闹,到时又会引来不少目光,一行人便临时改了路线,去了寂静点的西郊。
西郊风景秀丽,如今十月里,芙蓉花开得特别美,再加上如今天色正好,便燃了去看花的心情。
路上,坐在临时租来的马车里,素衣看着殷洛脸上刚刚新买来的面纱,笑道:“也不知是芙蓉花美,还是小姐的脸美。”
殷洛看了她一眼,勾起一侧唇角:自然是花美,人有青春,过了年纪,只会满脸爬满皱纹,而花那,一年花开花落,来年依旧花开花落,周而复始,不然,怎会有那句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素衣笑了起来道:“小姐说得有道理。”
两个人说说笑笑之时,忽然一个急刹车,马车硬生生停下,素衣和殷洛坐在马车内,险些撞上车壁。
“贺仁,怎么了?”
殷洛坐在车内询问,贺仁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道:“有个小孩子,钻到了马尔底下,属下他有没有受伤。”
殷洛应了一声,就在这时,却突然听见了一阵吵杂的追喊声:“站住!可算是追着你了,你这个臭小子,天天偷我店里的馒头,瞧你那穷酸样儿,有爹生没爹养的,想要馒头吃啊?下辈子吧!”
那声音着实太难听了些,殷洛挑开帘子,一眼便看到马尔底下躺着一个小孩子,有一个腰圆膀粗的店家,正抓着那少年的衣襟,硬生生将少年咬了一口的馒头给抢了过来,往地上一丢,立刻就来了一只狗,将馒头叼走。
少年看到馒头被狗吃了,眸中一片黯然,那店家却连他嘴里的那口馒头也不让他吃下,硬生生逼得他全吐了出来。
贺仁过去,直接拨开了那个店家,看向那个小男孩道:“你有没有伤着?”
小男孩一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结成块,绑在脑后,不说话,只是睁着乌黑的眼珠子摇了摇头。
贺仁看他掌心分明都擦出血来,膝盖也破了一大块,什么都没说,便从腰间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他手里道:“去买些吃的,再去买点药,弄身干净衣服,当是给你的补偿。”
小男孩愣愣的收下钱,忽然就抬头看向马车的方向。
殷洛帘子尚未放下,看到他看过来,对他一笑道:“有爹生没爹养却依旧能活着,那是本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她的声音清丽婉约,停在这些人耳中,犹如天籁,再加上她蒙着面纱,眉宇之间一片清丽之色,更加让人移不开眉目,连那个店家还有身后的几个伙计也看待了。
小男孩愣愣的看着殷洛没有说话,殷洛没再说什么,放下帘子,让贺仁继续。
车子继续前行,行了大约有一刻钟,赶车的贺仁忽然对着殷洛道:“王妃,那个小男孩还跟着我们。”
殷洛一怔,素衣也是一愣,两人挑开帘子探出头往后看,果见那小男孩跟着。
他穿着一件十分破旧的衣服,鞋子张着大大的口子,膝盖上刚刚受伤的血留在腿上,在脏兮兮的小腿上愣是冲出一条小河一般。
他手里还拿着那锭银子,眼珠子跟黑葡萄一样,亮闪闪的始终不前不后的跟着。马车快了,他就跑,马车慢了,他就走。
殷洛拧起眉头,让贺仁停下。
等马车停了下来,她下了马车,那个小男孩也在不远处停下,并不上前,只是顶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他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身体瘦小,饿得只剩一片皮包骨。
殷洛朝他招了招手,小男孩愣了一下,突然就拔腿朝她跑在,在她面前停下,愣愣地看着她。
殷洛问他:“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小男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侧的素衣,低下头去,不说话。
殷洛想了想,问道:“是钱不够吗?”
小男孩这次有了反应,摇了摇头,并且说了四个字:“我不要钱。”
他声音很沙哑,说完之后,便顶着殷洛看,眸光纯净,带着好奇。
他如今的样子,其实像极了前世的自己,无父无母,被师父收养,只不过,她比他幸运一些,虽然每日做不完的训练任务,但至少丰衣足食,从不挨饿,更不会这样被人喊打。
“那你想要什么?”因为勾起了心中的过去,殷洛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如此耐心。
小男孩看着她,这一次,没有回避,直接道:“我想跟着漂亮姐姐。”
殷洛一怔,素衣亦是一怔。
“你的意思是,你想跟着我家小姐?”
那小男孩立刻点头如捣蒜,“漂亮姐姐是好人。”
一片的贺仁顿时哭笑不得,看着小男孩道,“你怎么判定好人坏人的?我给你银子,是好人的怎么成了她?那你说说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男孩的目光在他身上一个打圈,如实道:“不知道,漂亮姐姐是好人。”
他盯着殷洛,目不转睛。
“小姐,奴婢看这小男孩怪可怜的,他这么喜欢你,不若,就把他带回去吧,王府多一个人,也不算多。”
贺仁闻言,急道:“别,府里所有的下人,来历,过往,背景,每一个,都会查得清清楚楚,这个小孩子,来历不明,怎么能就这么带进府?王爷会怪罪的!”
殷洛闻言,看向小男孩,小男孩的视线还是黑如葡萄,仿佛根本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殷洛蹲下身子问他。
小男孩这次没有停顿,几乎是立刻便开了口:“风若灵。”
“风若灵?”殷洛蹙眉,怎么像个女孩的名字?
“有亲人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都死了。”
“怎么死的?”
“淮阳饥荒,来的路上饿死了。”
殷洛一怔,素衣也是一怔,连贺仁也怔住,原本是要坚决反对的,如今听到这个小男孩以这样的姿态说出亲人全部死了的消息,实在叫人怜惜。
”这样吧,先把他带回府,王爷那边,我来说。“
最终,还是将那小男孩带回了王府。
慕长情不在王府里,殷洛让人给风若灵收拾了一番,洗澡,换衣服,梳洗,等一个全新的风若灵出现在殷洛的面前时,饶是她定力再好,也怔住:”你……是风若灵?“
小男孩转动着乌黑的眼珠子,看着殷洛道,“是,漂亮姐姐,我就是风若灵。”
“你……是女孩子?”
“小男孩”低下头去,闷闷应了一声:“嗯。”
殷洛吸口气,良久,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这里你放心住下,不会有人赶你出去。”
风若灵闻言,眸光一亮道:“谢谢漂亮姐姐!”
她转身便走了,到底是孩子心性,高兴起来,走路都是一蹦一跳。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来了个怪人叔叔,要赶我走……”
“怪人叔叔?”殷洛抬眸看向院子门口,只见慕长情一身黑衣大步朝这边走来。
怪人叔叔,说的,就是他吧?
殷洛低下头来,对着风若灵道:“你先去玩,我跟叔叔有话要谈。”
风若灵点了下头,立刻就跑开了。
慕长情一言不发的走近她,直接便道:“听说,你带了个人回府。”
殷洛点了点头,“刚刚你见到了,我本来想跟你说,但是刚刚回来的时候,你不在。”
慕长情抿起唇角:“她的来历不明,我需要安排人查一查。”
殷洛看了他一眼,道:“随你,不过,她是什么出身,与我而言,半点都不重要。”
说完,她便离开,看风若灵画画去了。
慕长情看向他们,到底是没有在说什么。
风若灵便算是彻底在王府住了下来。
她来了半个月之后,离都终于进入了寒冬,半个月之后,便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风若灵在王府养了一个月,脸色比之前圆润了不少,这才越看越秀气,越看越像女孩子了些。
这天,下起大雪,殷洛缩在屋子里烤火盆,风若灵匆匆从外头进屋,手里捧着个雪球,对着殷洛高兴的道:“姐姐姐姐,我会便魔法,我变给你看!”
“魔法?”
殷洛有些惊奇,风若灵笑得甜蜜,两手捧着那个雪球,高高举起,道:“你看仔细了,是真的!”
题外话:
三万字更新完毕,【风若灵】由【爱果果最帅哥】出演,很重要的角色,一个十分神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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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74:看走眼,被算计
她人不高,只有殷洛坐着那么高,捧着雪球的手冻得血红,殷洛看见她小小的掌心一转,一枝红梅变出,不过因为动作笨拙,很轻易便识破了红梅从袖中出来的事实。
若灵原本是想要变出一整束花的,可是因为失误,居然将杆子留在了袖中,掌心只躺了一散花。
那小小的几瓣躺在掌心,若灵顿时懊恼的摸了摸后脑勺道:“糟糕,又变残了。”
殷洛差点没笑出来,摸着风若灵的头,一时竟觉得这样的时光真让人迷恋。
她从前打打杀杀惯了,从未过过这样平静的日子,这一个月的养伤,倒是让她享受到了这份难得的安宁,对这样的生活,倒更加起了一丝向往。
“王妃,听闻表小姐昨夜生病了,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高烧不退,王爷今天一天都陪在那里,甚至还在紫轩阁大发雷霆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殷洛正在花园的池塘边拿了食物喂鱼,闻言,眉头都不抬,道:“只要她不来找我的麻烦,她的事便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咱们就装作不知道。”
素衣点了点头,道:“虽说她近来没有找王妃的麻烦,但是表小姐的心思摆在那里,她能喜欢王爷那么多年,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所以王妃还是要小心些她,不可掉以轻心。”
殷洛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防着呢。”
这叶清歌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竟一连病了三四天。
慕长情请了十一爷亲自来为她医治,也治不好,一时间焦头烂额,整个王府便顷刻间似笼罩了一层乌云。
原本殷洛一直是置身事外的,因为与叶清歌进水不犯河水,所以,她完全当府内没存在过这个人。可是这天,下课后的若灵迟迟没有回来,殷洛让素衣去问,这才知道,若灵竟然被带去了紫轩阁。
原因是若灵下课回来,巧遇给叶清歌端药的婢女,她当时没有留意,撞了上去,当即便被那婢女甩了耳光,也不知到底是那晚药太重要,还是那丫鬟看若灵不顺眼,竟直接就私作主张将若灵带了去,而后,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殷洛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不再耽搁,立刻便于素衣一起,赶去了紫轩阁。
慕长情今夜不知道是忙什么去了,还没有回府,殷洛赶去紫轩阁的时候,紫轩阁除了浓烈的药味,来来往往伺候的婢女,竟然连若灵的影子都没看见,素衣告诉殷洛,她的确是问了人,才确定若灵在这里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眼下好像根本不在这里一般。
殷洛权衡利弊,便去找了告诉素衣这些的人,那人告诉殷洛,若灵的的确确被这里的人带走,他亲眼所见。
殷洛当即便不再耽搁,直奔紫轩阁。
再次来的时候,慕长情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在给叶清歌喂药。
门口的下人不让她进,殷洛直接闯了进去。
慕长情看到她这副姿态进来,顿时眸色不悦:“出去。”
殷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是来要人的,要到了人,我自会出去。”
“什么人?”
殷洛将视线投向叶清歌,“这就要问清歌姑娘了。有人说看到若灵被你的丫头带来了紫轩阁,不知清歌姑娘可否归还?”
几日不见,这叶清歌倒的确憔悴了很多,但也仅仅只是憔悴而已,到底真病假病,又有谁知道?
“不知王妃姐姐看见的,是哪位姑娘带来的?”
殷洛一顿,那老仆只说若灵被带进了那间屋子,却没有详细描述那个带她出去的人。
她眸光一冷道:“有人亲眼所见,清歌姑娘还请别犯糊涂,把若灵还给我。”
慕长情将视线投向叶清歌,叶清歌忽然就掩唇咳嗽个不停,慕长情见了急忙伸出手来替她抚背,道:“慢点来,不急。”
叶清歌好不容易停止住了咳嗽,却因为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看着慕长情道:“表哥,我这个样子,你觉得,会把一个小孩子关在紫轩阁吗?”
她随即看向殷洛道:“王妃既然咬死了说是我藏了若灵,将他带来了这里,不妨你自己去找一找,紫轩阁就这么大,你且搜搜看,若灵在不在?”
殷洛拧起眉头,却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屋子查看起来。
素衣跟着她,小心翼翼在她耳边道:“王妃,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表小姐若真藏了人,又怎会民目张胆让我们来搜,我想,若灵一定不在这里,要么就是被她给藏了起来,要么就是被转移!”
殷洛点了带你头,手上动作却不停,等确定没有若灵身影的时候,她才从房间内出来,凝重道:“看来我们今天白跑一趟了。”
两人一同出去,叶清歌看向她们,虚弱道:“王妃姐姐可有所获?”
殷洛看了她一眼,视线在慕长情的身上扫了一圈儿,淡道,“若不是你所为,打扰到你,我自会道歉,但是若让我知道,若灵是被你给藏起来了,不论是谁保护你,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够了,清歌病着,本王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她。”
慕长情随即吩咐了一句“送客”,便有下人来请她们出去。
等素衣和殷洛一起置身于院中,殷洛不知想到了什么,道:“也许是那下人看错了,如果若灵真不在叶清歌哪里,那最大的可能是他还没有回来,我们出府一趟,去书院里看看。”
素衣点了点头,急忙回去拿了披风,这才与殷洛一起,双双离开了王府。
夜已经有些深了,对于没有什么夜生活的古代人来说,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睡了。
他们一路找到了书院,可是找了个遍也不见若灵。一时之间,殷洛有些焦急,好端端的一个人,难道还能凭空失踪不成?
一无所获回到王府之内,殷洛睡不着觉,找了管家帮忙,管家立刻安排人寻找,只是到了下半夜,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若灵失踪了!好端端的一个孩子,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凭空消失不见?
她原本是很怀疑叶清歌的,可是,她也见到了,叶清歌的确生着病,在她生病的情况下,她怎么还有余力去害人?
一晚上的时间,殷洛睡不着觉,连夜去找了教若灵学业的先生,结果先生告诉她,若灵一下课就走了,根本没在学院停留。
这样一来,整件事,便根本就无从查起。所以,若灵失踪了?
殷洛再次找到那晚说看见若灵被带进紫轩阁的下人,那人这一回却之便改了之前的话,说当时天色黑,看不清。
如此一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根本就没回过王府,可是,若不回王府,他会去哪里?
若灵失踪了三天,他们几乎找人问遍,可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殷洛这几天茶饭不思,素衣担心得很,可是却又帮不上忙。
这天晚上,她陪殷洛至深夜,看殷洛睡着了,这才敢退下去。可是她刚离开,准备回房,忽然就看到一个影子跑向远处,看身高,跟若灵一模一样,素衣当即没有犹豫,直接便追了上去。
殷洛做了一个噩梦,梦中若灵与素衣两人都是一身血,而慕长情在一旁,冷眼旁观。
她被噩梦惊醒,发现素衣已经不在,心下呼出一口浊气,知道自己是做梦,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当看向桌边的烛火,她不由得又为若灵担心。
好不容易睡到第二天早上,殷洛醒了,却没看到素衣的人影,她自己取了水洗漱完,素衣还是没来,她正觉得奇怪,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殷洛以为是素衣,直接便道:“房门没锁。”
可是门并没有立刻被推开,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这时,外头的人终于发声,却是个男声:“王妃,属下贺心,奉王爷之命,请王妃去一趟后院的池塘。”
贺心?好端端的,一大清早去池塘干嘛?
殷洛觉得有些古怪,上前来开门,却见贺心的脸色同样古怪,她心中不由得涌起不好的预感,追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贺心垂着眸光,有些为难:“王妃去看了就知道了。”
殷洛换了一件外袍,便跟贺心出了寒玉园,一路上,下人看见她,神色都有些怪异,殷洛心里的不好的预感便愈发强了些。
直至,终于到了池塘边。
池塘那一块儿地方围了一些人,慕长情在人群中特别刺眼,殷洛一眼便看见了他。
而与此同时,慕长情上前几步,走到殷洛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深凝着她,缓缓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殷洛奇怪的看着他,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如果刚刚她没有看错,身后的那些人中,有一部分家丁,还有一名大夫,其中有两个家丁身上的衣服是湿的,也就是说是下过水的。
她看着慕长情,脸色有些白:“捞上来的是谁?若灵还是素衣?”
慕长情眸光凝住,缓缓道:“是素衣,昨夜失足跌进池塘里,淹死了。”
殷洛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慕长情伸出手来扶住她,道,“不必太难过,人总要死。”
殷洛缓缓抬起头来看他,入目是一块冰冷,万年总是一个表情的那张狰狞的面具,她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直接越过他,走向了他身后。
地上躺了个人,已经被盖了白布,不过露出的那一双鞋子,殷洛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几步路的距离,她用了许久才走到,最终,颤着手,缓缓将那人头上的布揭开,顷刻之间,身形一颤,猛然便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平静躺在那里的素衣。
心揪痛得厉害,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明明昨晚还劝慰她吃饭的人,今天却已经躺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是因为她吗?是因为是她身边的人,所以她们才会一个个受到伤害?到底是谁?是谁不想让她好过?
是……叶清歌吗?
她的手指捏得死紧,叶清歌明明尚在病中……
“是谁?到底是谁?”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满是决然,众人不敢答话,慕长情将视线投向她,道:“没有人刻意为之,她是自己失足跌入河中,淹死的。”
“王爷当骗三岁小孩呢?”
殷洛一下子站起身来,眸光冷然的看着他:“若灵不见了,找都没找到,现在素衣又突然出了事,王爷可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这里是王府后院,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来,昨夜素衣是服侍完我之后,才离开的,而昨晚,我亥时才睡,也就是说,她最早也是在亥时离开,可是,大半晚上的,她好端端的来后院做什么?这难道半点不值得人怀疑?”
慕长情凝眸:“这些并不能说明她就不是自己失足落水。这件事情,本王会查清楚,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给我交代?”殷洛却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脸色寒如冰霜,“不必了,这件事,我会自己去查,只是到时候不管查出是谁,还请王爷不要偏袒,徇私舞弊。”
“若当真是人为,本王决不姑息。”
“好!就冲着王爷这句话,我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殷洛转身,朝一旁的管家走去,道:“忠伯,麻烦你处理素衣的后事,照顾好她的亲人。”
管家微微躬身,道:“王妃请放心,这件事情,老奴一定办到。”
殷洛抿紧了唇,一言不发的走到素衣面前,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心里发誓,她定会为她报仇!
素衣被管家安排人抬走,剩余的人便全部散去。
慕长情也走了,留下她一人独自立在池塘边上。
到底是谁?与她有仇的人,除了叶清歌,她想不出第二个人,可是叶清歌明明在病中,如果真是她,那这个女人的心计该有多可怕!
她没有查过案子,也不会查案,尤其是昨天晚上是深夜,府中下人都休息了,想找目击证人,谈何容易?
但她不可能让素衣枉死,所以,她必须试一试!
她只有一己之力,没有人帮她,她怕若灵也是同样的命运,只能速战速决,故而,当天白天,她就出去了一趟。
买了一些必备的东西回来,到了半夜,她好一番乔装打扮,去了紫轩阁。
夜深了,紫轩阁自然也寂静,殷洛用了迷烟,将守夜的婢女迷晕之后,自己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前进叶清歌房中,对着熟睡中的她,忽然就伸出手来,抵上她的颈脖。
叶清歌原本正在睡梦中,突然之间脖子上多了东西,她自然是本能的睁开眼睛,可是,看到的却是极其骇人的一幕。
只见*前坐了一个女鬼,对方披头散发,手指放的竟然是她的颈脖!
叶清歌尖叫一声:“鬼啊……有鬼啊!快来人……来人!”
她一下子从榻上跳起来,动作别提多利索,殷洛猛然就伸手去抓她,叶清歌被她按得起不来,胡乱就用手挠她,然后一下子抓掉了她脸上的面具。
面具掉落,她的真容自然也露了出来,叶清歌眼前一亮,死盯着她:“真的是你,聂倾城……我就知道你会来!”
被看到了真面容,殷洛半点不怕,却是手上的力道加重,掐着她:“说,若灵在哪里?素衣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叶清歌脸色涨红,不住挣扎:“死……也不告诉你……我死了……我就让风若灵……给我陪葬……”
殷洛手上的力道一下子松开,紧扣着她的双肩:“说,若灵在哪里?”
终于被松开,得了自由,叶清歌剧烈咳嗽几声之后,眸中忽然就有了光芒,大叫一声:“凌香,还等什么!”
殷洛一回头,便看到身后的角落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并且那人不知道手里拿的什么,直接就朝她的眼睛丢去。
躲闪已经来不及,眼睛一痛,顿时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她听到了凄惨的呼救声,夺门而去。
很快,视力恢复,殷洛急忙追了出去。
叶清歌的路线,竟然是一路延伸至慕长情的书房。
自从不睡寒玉园之后,慕长情一直是宿在书房的,这会儿她往书房冲,答案不言而喻。
殷洛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忽然就眸光一狠。
素衣已经死了,若灵不知所踪,她还只是个孩子,她绝对不允许叶清歌朝风若灵下手!
这个叶清歌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杀起人来半点不含糊,她可不会因为风若灵是孩子,便不对她下手。如今,她已经被算计,陷入她的陷阱中,一旦慕长情知道她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叶清歌,她的下场必不会好过,所以为今之计,不论结果怎样,她至少要先救出若灵!
主意打定,手指一动,摸到了腰间的枪,殷洛握着枪,立刻瞄准了她们,随后快速扣动扳机,只听得震天的两声枪响,前头狂奔的二人一下子跌倒了下去。
她别的方面比不过前世,那是因为身体的不同,但是枪法对她而言,闭着眼睛,她也等瞄准方向,所以,绝对准确无误。
很痛,但不会死!
她知道慕长情的人很快会来,必须抢时间。
她快速上前,将枪头对准叶清歌的脑袋,冷声道:“说,风若灵在哪里?如果你不说,我一定在王爷到来之前,杀了你!”
她的眸子狠得像是一把刀,叶清歌只是稍稍犹豫一下,她便将一根珠花拔下往她脖子上刺去。
脖子被扎出了血,饶是叶清歌算盘打得再好,这会儿也被吓住了,当即求饶道:“我说……在城外,十里坡的一个破庙里……别杀我……”
殷洛收回珠花,将枪往腰上一别,半点不犹豫,迅速转身,朝黑暗奔去。
翻墙,离开,她速度飞快,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成心帮她,在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她听到了别人院子里面的马叫声,当即不含糊,用珠花打开了锁,然后,骑了马,飞快离开。
城外十里坡不算太远,离离都只有十里路,殷洛马不停蹄,在路上的时候,她一边骑马一边将枪支解体,如今枪已经暴露,她不想这东西落入慕长情手中,便一路飞奔的同时,将解体的东西抛往各处。
沼泽,田野,池塘,不可能再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了!
天下着零星的雨,殷洛一路狂奔,总算是到了十里坡。
十里坡虽然是个地名,但是根本就不大,一眼可以望到边,殷洛找到了破庙,果然一眼便看见了破庙里面躺在地上的风若灵。
她迅速过去,将若灵抱了起来,喊她:“若灵……若灵?”
风若灵缓缓睁开眸子,看到是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抓着殷洛的手道:“姐姐,有坏人,快跑……”
殷洛看着她脏兮兮的脸蛋,直接拿出一根珠花解开了缠在她身上的铁链道:“我知道,你先走。”
不费吹灰之力便开了锁。殷洛抱起风若灵便往外走。
马儿还在破庙外,殷洛将风若灵往马上一放,同时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塞入风若灵怀里道:“若灵,素衣姐姐死了,所以,你跟着我,只会危险,姐姐保护不了你们,只能要你自己保护自己了!银票,你到了安全地方再换,这些东西,你上路后拿去当了,足够盘缠,记住,离开离国,不要回来!”
她将身上的所有饰物都给了风若灵,风若灵直接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她。
殷洛解释不了太多,也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将她从外头带回来。
事到如今,她只能让她走。她最终还是明白,身无所系,才能放手一搏。
一掌拍在马儿ρi股上,马儿立刻在夜色中疾奔了起来,若灵唤了她一声“姐姐”,声音出口,立刻便被雨水冲得听不见,殷洛朝她摆了摆手,轻轻勾唇笑了起来。
雨水之中,马儿逐渐远去,不久之后,山下上来了五六个人,不见慕长情,但贺仁贺心明显在列。
“得罪了,王妃!”
贺心上前来,示意她上马,殷洛没有反抗,侧身上了马背之后,看了一眼风若灵离开的方向,身体一放松,竟突然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吓得贺仁贺心失声惊叫。
醒来的时候,是晚上,脚上上了沉重的枷锁,身后是冰冷的地面,她头晕目眩地看了一眼四周,又闭上眼睛,再睁开,这才看清,这是一间铁笼子,也就是说,她身处地牢里。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算蓄了些力气,坐起身来,靠在冰冷的壁上。
嘴巴干得厉害,牢门口的碗里却没有水,殷洛闭着眼睛缓神,良久睁开眸光来,这才看清周围。
的确是牢房,不过她左右两边都是空的,角落里倒是关了个人,不过离得着实有点远。
她又闭起眼睛。
她知道自己是发烧了,不过,这里是地牢,是不可能有什么环境的。
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四肢依旧发软,脑袋却总算是清醒了些。
入目看不到任何人,除了远处关着的一个人。
他的身形看起来像个男人,不过背对着自己,也不知道他的长相。
牢房门口的破碗里放了一个馒头,一点水,应该是她昏迷期间,狱卒给的。
题外话:
虽然比较坎坷,但虐得越深,爱得越深,还有二更哈。
V075:死牢
殷洛没有嫌弃,爬过去之后,直接端起水来喝,末了,才拿起又硬又冷的面包往嘴里塞,无法下咽,便用一边喝水一边吃的法子。
终于吃完了一个馒头,肚子没有那么饿了,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
牢中很昏暗,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她看了一眼牢房的门,又遥遥的将目光投向角落那个唯一和她一样坐牢的人,道:“你……犯了什么罪?”
身体还很虚弱,她喊出话后,才发觉自己声音又哑又低沉,隔那么远,她也不知道那人听见了没有。
没有回答声,大约是听不见,或者听见了不想理她。
殷洛旋即便没有再说。她坐了一会儿,蓄了力,便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口看了一眼锁片,伸手拿起那锁,左右翻看了一下,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来,又重新坐了下去。
估计慕长情还不知道她擅长开锁,否则,也不会只用了这样普通的锁便想拴住她。
脚上的镣铐随了她的动作,冰冷的砸到地面上,殷洛换了一个话题,问那个人:“你被关了多久了?”
男子的背影还是没有动,殷洛等了一会儿,只当他不愿意理会自己,旋即自嘲的勾了勾唇,靠着牢壁坐了下去。
“几年?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殷洛抬头,便看到角落里那个身影动了动,转过头来看向了她。
牢里光芒昏暗,可是少女的脸太过显眼,一眼便让那男子的视线凝住,看着她,“你……”
殷洛这才看到,那人竟是一个年级很大的男子,大约五六十岁,面庞看不清楚,可是一双眼睛却分明如鹰般锋利,落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打量。
“十年了,没想到,这里还会关人,而且,是个少女。”
他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诡异极了。
殷洛挑起眉梢,看来是一个关了太久的人,只是不知道,到底犯什么罪。
他打量她的同时,她自然也在打量他。
男子忽而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来,道:“有意思,竟然不怕我。说说看,小女娃,你犯了什么罪?会被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关进这死牢。”
死……牢?
殷洛抬目看了看四周,眉头蹙起:“你说……这是死牢?”
男子勾起唇角,笑得诡异:“自然,不然,你以为为何没人看守,因为这里是死牢,只会关不能死,却又需要死的人。对于这样的人,伺候就是浪费生命,狱卒也懒得看着。”
殷洛又看了一眼四周,看得出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室,所以才会这么光线昏暗,透着一股潮湿发臭的味道,只有火光,不见阳光。
“你是犯了什么罪,被关在这里的?为何是要死,又不能杀的人?”
男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闻言竟大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他不敢杀!”
殷洛眉头复又蹙起,看着那人有些癫狂的样子,“你是谁?”
“我?”男子忽然撩开自己脏得不行的头发,露出那张看不真切的脸来:“连我自己都快忘记我是谁了!”
殷洛看着他不语,男子似忽然回过神来一般,放下自己的手,“对,你不可能认识我。”
他顷刻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变得特别失落,缓缓在牢内坐了下去道:“女娃,现在是哪一年了?”
“奉英十三年。”
“奉英十三?原来……已经十年了。”男子坐在那里,缓缓道,“也罢,那么多年了,老夫我也只剩一把骨头,有生之年未必还有命活着出去,告诉你,也无妨。”
男子缓缓道来,殷洛对这个世界的东西知道得并不多,听男子说完,这才明白了他的身份,同时,也知道一些有关于慕长情的过往事迹。
“我曾是离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也是晋王慕长情名义上的先生,只怪我当时看他可怜,竟将这狼子野心的人收入麾下,以至于后来酿成大错,使得自己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先帝去世时,将年幼的慕风焰托付给他,请他为他守住江山。
廖凡是一代忠臣名将,受先帝如此临危托孤,自然视为圣旨,执行。
先帝请他辅佐皇上的同时,善待当时的三皇子慕长情。
虽然只有十几岁,但当时的三皇子却已暂露头角,年纪轻轻便战功显赫,且睿智聪颖,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可是先帝驾崩前夕,他却因了那样一副面貌,错失皇位。
他记着先皇的话,找来错失皇位后整日沉溺酒色的他,应他,除了皇位之外,他可以教他成为人上之人,只要他有生之年答应他,永远辅佐新皇,永远以离国百姓为大业。
他答应之后,他便带着他征战沙场,一晃眼,几年过去,他战无不克,渐渐被百姓奉为战王,甚至隐隐有取代他地位的趋势。
他不仅可以独当一面,而且骁勇善战,用兵如神,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也打算,将所有的一切交给他,退居幕后。
但是他又怕他日后不辅佐新帝,便将手底下的兵权一分为二,一部分给他,一部分还给皇上,如此一来,朝堂不会有任何一个一人独大的局面,皇帝可以牵制住他,让他有忌惮,从此一心辅佐新帝。
却没料到,他在知道他的安排之后,还没等他实施,便被他用女人做了诱饵,骗得了他的兵权,将他永久囚禁在此,一晃眼,便十年过去。
他在牢内得知,他离开后不到一年,朝堂便被他把持,除了帝位不是他的,他的地位与君王无异,而本该拥有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皇帝却被架空,落得如今傀儡的局面。
他一面痛心自己的走眼,一面又痛恨这个忘恩负义的学生,另一面,只恨自己贪恋女色,受了蛊惑,这才辜负先帝所托。
他没脸活下去,却又心存一点希望,盼望自己有生之年能有出去的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完成先帝嘱托,辅佐新帝夺回朝权。
殷洛听他说完,看着他良久,道:“十年的时间,外面早已变了天,就算你出去,也不可能挽回什么了。”
廖凡闻言,露出痛苦的神色来,看着昏暗的牢房,道:“是啊,即便本将军出去,也未必就帮得了皇上,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早残害了我的部下,如今,整个天下已经尽归他手,不可能撼动了。”
他坐在那里,神色苍凉,一切,只怪自己不懂权谋,不知这个狼子野心的人,从未放弃过那个皇位,那么多年,他没有造反,无非只是不想落得一个弑弟夺位的罪名,谋逆是迟早的事情,只是缺一个正当的理由罢了。
廖凡独坐良久,忽而抬头看向殷洛道:“你呢?你一个小女娃,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他,竟被关到了这里?”
殷洛唇角一晒道,“如果我说,我是他的王妃,你信吗?”
廖凡一怔,打量了殷洛良久,忽而就一笑道:“这么祸水的一张脸,的确附和他的风格。”
殷洛看着他,也没有生气,应道:“是啊,我曾是月樱王朝的公主,就是因为这张脸,差点整个国家都被灭了呢。”
廖凡再次怔住,随即,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他竟狂妄到了这种程度,为所欲为,为了一个女人,便要毁一个国家!”
殷洛看着他的样子,没说话。廖凡随后回神,看向殷洛道,“他既然娶了你,又为何将你关进了这里?”
“叶清歌不知廖将军有没有听说这个名字,是他的表妹,因为我,屡次伤害他最疼爱的表妹,所以,才被关到了这里。”
“叶清歌?”廖凡努力的回忆,忽而“哦”了一声道,“那个小女娃啊,我知道,他从小就疼她得很,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有点人性。”
殷洛没说什么,看向周围道:“这个地牢,真的出不去吗?”
廖凡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道:“别想了,能出去,我还会呆在这里?这是死牢,只要是被关进来的人,便只能进,不能出。”
殷洛没有说话,倒是看着周围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廖凡看了看她道,“你能伤得了他亲近的人,想来,有几分能耐。”
殷洛回过头来,勾起一侧唇角,身子往后一靠,靠着铁壁,眸光发冷,“有没有能耐我不知道,不过,有仇必报倒是真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死没死,若是没死,倒真是浪费我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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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76:吻,他浓烈如火,她冷若冰霜
廖凡也不知道子弹是什么,但是想来必然是什么暗器,呵笑一声道:“大约真死了也说不定,不然,你怎么会被关进这里?”
殷洛想了想道:“若当真如此,倒是好的了。”
一命抵一命,素衣的命只有她偿还了,才能一解心头之恨,不过,只怕,她是没有死的。
她当时并未下杀手,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逞一时之快杀了她,她必然也不会保命,为了自己,她才没有在这样的时候痛下杀手,她有千百种杀她的法子,最愚蠢的,就是在那个时候杀了她。
“喂……起来了……跟我出来!”
哐当几声铁门的响声,殷洛睁开眼来,便见着一个狱卒站在牢房门口,牢房的门是开的,那人立在门口,满脸不耐烦道,“快点,磨叽什么?”
殷洛转头看了角落那廖凡一眼,廖凡也同时回过头来看向她。
二人对视,殷洛这才转过头来,起身走了出去。
牢房很长,穿过长长的走道,终于到了最里间的一个房间,门口挂着审讯室的牌子。
殷洛漠然看过,那狱卒请示过后,打开房门,将她推了进去。
不出意外,房间里站了一个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人。
慕长情一身黑衣,银色鬼面,头簪白玉,脚踏锦云皮靴,身形颀长,若不是那张鬼面,倒叫人浮想联翩,那究竟是怎样以为佳公子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然后四周是各种刑具,大多都是没见过的,不过看上去一个个森然,胆子小一点的,大概脸都得吓白了。
贺心贺仁也在房间里,看她进来了,两人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慕长情深不可测的眸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片刻之后道:“就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
殷洛正面对着他,闻言,勾起一个略显嘲弄的冷笑:“我人已在这样的地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不同?”
“自然是有,只要你说得动本王,本王就可以放你出去。”
殷洛看了看他,忽而就上前几步,近距离站在他面前,慕长情垂眸看她:“给本王一个理由,你伤清歌的理由。”
“伤?”殷洛抬起头来,满脸遗憾,“看来,她果然没死啊。”
慕长情眸光一沉:“你果然是想杀她。”
“是啊,我自然是想杀她!”殷洛看着她,沉声道,“她杀了素衣又绑架了若灵,我伤她,真是太便宜她了!我就该让她生不如死,承受非人的折磨!”
“本王说过,你不能伤她!如果你因为素衣和风若灵的事情,本王可以补偿你。”
“看来王爷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呢,只不过,从来也不为公平说句话。”殷洛看着他,眸光愈发冷清,“对于王爷而言,一条人命又算什么?你手上的血千千万万,你从来也不在意人命,可有些人呢?明知人命如蝼蚁明知活着有多难,却还是拼命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王爷也曾经历过生死,该知道,但死亡来临,活着是多大的奢侈,为何你经历过生死对人命依然视如草芥?”
慕长情低眸,道:“在这一点上,本王以为,你同本王会是一样的认知。”
殷洛沉默,良久才道:“是,为目的不择手段,在这一点上,我与王爷的认知是一样的,既然如此,王爷有王爷需要保护的人,我也有我需要保护的人,王爷保护的人要伤害我的人,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场对立的局面,便永远不可能化解。”
“既然是这样,王爷也没必要来这里,非要分出输赢,在这一点上,我自然抵不过王爷。”她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我没什么不能释怀,孑然一身来,如今亦这样去,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转身往外走,拉开门走了出去。
慕长情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忽然就快走几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一下子拉回,关上门,抵在了门上。
视线相对,他眸若寒霜,染着熊熊怒火:“示弱一点,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同本王作对?你好好当你的王妃,本王定保你性命无虞,这样不好?”
她眸光如水,却清冷得没有丝毫光芒:“若只能如行尸走肉活着,我宁愿长眠不醒,从来没有醒来过。”
氛围顷刻之间凝至冰点,他低眸看着她,眸中的火焰似要将她吞噬一般。
一个暴怒如火,一个清冷如水,水火分明不容,可是,顷刻之间他却低下头去,重重的压在了她的唇上。
殷洛一怔,他怒意燃烧的吻,炙热之极,像是要融入骨髓,将她也一并燃烧了去。
可殷洛只是片刻的凝滞,旋即垂眸,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将吻加深,溺进这个亲吻之中,无可自拔。
贪婪犹如毒药,在心底滋生,愈演愈烈。
他本以为,他只是痛恨这个女人,痛恨她的不听话,痛恨她不乖巧,痛恨她永远对他一副冷面孔!她明明会笑,明明会温柔,明明会疼惜人,可是,只要一到他面前,全变成了两个字:作对。
他待她的好,她体会不到,反倒是那些所有的坏,她全记得一清二楚,她只知道,她的王妃之位是慕风焰给她的,却不知道,她所有的特权,是他默许的,没有任何威胁,没有任何利益和不得已,只是他想给她,仅此而已。
崖上的那一剑,狼群中他的冒死相救,真的就是她一刀还的了的?她就从来没有想过,从不为天下人有半分柔情半点不忍的他,在她面前一次次放任,一次次打破原则,一次次纵容,到底为的什么?
嘴里全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他喘息着放开她,一垂眸,这才看清她眸中的神色。没有ji情,甚至连细微的情绪起伏都没有,清冷如水,一贯冷淡的姿态,这一刻,却犹如冷水,浇得人绝望。
他慕长情的情与她而言,分文不是。
慕长情忽然似被人抽走了全身力气般,松开她,缓缓后退一步,道:“好,那你就待在这里,做你长眠不醒的梦吧。”
他一下子推开她,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殷洛站在房内,看着满室森冷的刑具,良久,这才抬起步子,走了出去。
重新回到牢房,看那狱卒上锁离开,殷洛闭上眼睛,靠着铁壁,仿佛这样足以平息心底的纷乱。
不是没有想过,虽然有怀疑,但怀疑真正成为现实的一刻,还是有距离的。
他浓烈的吻,感情那么明显,她怎么可能体会不到?
“小女娃,他们传唤你做什么了?用刑了吗?”
见殷洛长久不说话,廖凡不由得开口,有些担心。
殷洛这才回神,看向廖凡,摇了摇头道:“他们只是问了我一些事情,没有用刑,可能是去得久了,风寒还没好的缘故,头有些晕。”
廖凡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你睡一会儿。”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周边一片寂静。
殷洛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忽然之间,就舒了一口气。
没什么什么可以扰乱她的心神,她是殷洛,21世界最强的雇佣兵,曾经暗黑界的有名杀手,她向来冷血无情,入门第一日发的誓言就是此生永不动情。
无情,方能没有牵绊。
珠花还在。
她打开了自己脚上的镣铐,又开了门,那边的廖凡听到动静,看到她直接从牢房里出来,顿时惊得不行。
殷洛走到他那里,直接打开了他的牢门,又上前,一一打开他的锁链,道:“你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年,他们必然放松了警惕,日后,你只需照常,假装被锁住就好,然后等待时机,自己逃出去。”
廖凡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会有离开的机会,对她,诧异之极:“你竟会这项技术,小女娃,你,不简单啊。”
殷洛唇角一晒,“没有什么简单不简单,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日后,只怕我会有用得着将军的地方,还请将军他日能念旧情。”
廖凡毫不犹豫,应道:“若老夫当真能出去,日后,不论你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老夫愿听差遣。”
殷洛点了点头道:“我可能会提前出去,后面的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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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77:高烧不退
殷洛点了点头道:“多谢了,我可能会提前出去,后面的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牢房中的日子暗无天日,格外漫长。
右肩的伤口开始发言,如今已是寒冬,地牢里的日子便越发难熬。
廖凡是在牢里待了十年之久的人,早已不惧怕冬天,但殷洛不一样,她的身体,只是普通的女子而已,天太冷,尤其身上还有重伤,早已不是她承受的范围。
她患了风寒,发起高烧,在地牢躺了三天,滴水未进,整个人就跟死了一般,除了,还在呼吸。
廖凡在一旁眼看着她病重,虽然知道这是她出去的方法,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是她就此搭上性命,岂不得不偿失?
那一刻,他不由得由衷佩服,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居然有这般狠劲,日后,必定不可估量。
好在,第四日的时候,他几乎都要以为她就这么死了,地牢的门却突然开了,那个足有十年未见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冲出牢房与他同归于尽。
但好在,他到底是忍住了,隐忍了十年,决不能在这一刻前功尽弃。
“想不到啊,泯灭人性的晋王,竟会为一个女子破例,在这死牢中救人,真是叫老夫大开眼界!”
慕长情的怀里抱着殷洛,闻言,转过头去,看向那个坐在铁牢中,胡子长得已经到了腰上,满面脏乱到早已看不清容貌的人,唯一双眼睛,依旧如从前,精锐如鹰。
“原来将军依旧健在。”他神色平静,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
“老夫自然得在,若不看到你死,老夫怎么舍得先走一步?”
慕长情冷然勾起一侧唇角,却并非笑,是泛冷的嘲弄,“那将军就留在这里,等着你盼望的那一天吧?”
说完,他也不待廖凡回答,直接便抱了殷洛离开。
天牢是个鬼地方,短短一个月时间,原本清灵如水的少女竟折磨得消瘦如纸,一头亮丽乌黑的青丝枯如草,吹弹即破的肌肤也变得暗无光泽,尤其是几天的高烧,整个人看上去就跟要死了一样。
慕离一边给她诊脉,一边忍着从她身上传来的臭味,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道:“这是第几次了?既然在乎,就不要将人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
慕长情抬起头来,一个冷眸扫去,慕离瞧着,无奈叹息一声道:“行行,我不管就是了,不过,她身体寒气入侵得厉害,最好歇上几个月,不然,日后会有所影响。”
等到开了方子下去,室内便又只剩了他们二人,慕长情看着殷洛眉目紧闭的模样,沉着眸,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吩咐人给她沐浴更衣,重新收拾一番,又喂了药,他这才安下心来,离开了寒玉园。
殷洛只觉自己昏迷了很久,一觉醒来,见又重新回到了寒玉园,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计划是成功了,不枉她拿命赌一场。
有人开门进来,殷洛瞧去,见是迎夏,迎夏看到她醒了,顿时欣喜不已,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道:“王妃昏迷了三天,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通知王爷。”
殷洛本来是想阻止她的,可是张唇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这一怔神的功夫,小丫头已经出去了,然后过不久,门外果然响起了动静,随后,慕长情一身黑衣推门走了进来。
见殷洛看过来,他脚步明显顿了下,这才缓步往榻边走去。
殷洛的视线跟随着他走近,慕长情见她不说话,缓了半响才道:“你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现下可还觉得那里难受?”
殷洛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身体,明显是想起来的意思,只不过身体虚软,动作明显困难。
慕长情顿了一下,到底是伸出手来,扶起了她。
他抽身欲离去,殷洛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慕长情动作一僵,不解的看她,便见着殷洛脸上神情柔和,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之后,摊开他的掌心,缓缓写了几个字。
“不能说话?”他眸色顿时一沉,看了殷洛一样,旋即道,“你等下,本王让十一来给你看看。”
他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功夫之后便又折了回来,“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殷洛看着他,便不再说话了。
慕长情顿了顿,终是再次伸出手来,殷洛见了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来,伸出食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
“水?”慕长情一顿,抬头看了室内一眼,瞧见桌上摆着水壶,便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来递给她。
殷洛喝完之后,这才觉得嘴里的干燥少了几分,舒服了很多。
屋外,迎夏再次进来,这次,却是端了食物来。
见慕长情就在一旁,她对着殷洛小心道:“王妃,奴婢端了粥来,睡了这么多天,你定然饿了。”
慕长情从殷洛手里拿过杯子,走到迎夏跟前,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粥道:“这里,本王在就好,你下去吧。”
迎夏不敢违背,将粥碗递给他,急忙便转身离开。
慕长情旋即端了粥坐到了殷洛*前,将她后背的枕子垫高,这才拿勺子舀了粥递到她唇边。
殷洛看了他一眼,自己动手去接,慕长情避开,沉下眉目,盯着她道:“就那么讨厌本王?”
殷洛没说话,她也说不出来话。
慕长情垂下眸光,只将粥重新舀起,递到她唇边道:“就算你厌恶本王,讨厌本王,本王依旧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也不可能改变。”
殷洛眸光轻闪,终究是张开唇,吃了下去。
一个月的牢饭,吃得她已经不知道食物是什么滋味,此刻吃到香软的米粥,饶是身体虚弱,依旧胃口大开,竟生生吃了一整晚。
慕长情看她胃口好,总算是安下心来,吩咐迎夏将碗拿走,慕离已经携了药箱,深夜赶来。
他一眼看见门口的慕长情便开口道:“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把我喊来?”
慕长情看他一眼,直接迈步进屋,道:“你给她看看,嗓子发不出声音,不能说话了。”
慕离闻言看向殷洛,殷洛也看向他,他旋即一挑眉,竟直接就将慕长情拉到一边,轻声道:“这不说话不是好事么?你不是正好嫌弃她伶牙俐齿,成天跟你作对?”
慕长情冷眸看他,“十一,你是医者,救死扶伤是你的本质。”
慕离挑了挑眉,看着慕长情走远,摇着头走到殷洛跟前道:“你烧得太久,嗓子干哑如今初醒不能说话很正常。这几天,多喝些水,润润嗓子,过几日就会恢复了。”
这话一出,殷洛这才放下心来,却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慕离眸光一顿,道:“放心吧,虽然伤口溃烂得严重,但你的手不会废,只是暂时性的手麻而已,等伤口好,自然会好。”
殷洛放下心来,手抚在右肩上,对慕离微微一笑。
慕离怔了一下,旋即撇开眼,收拾起药箱道:“伤口不能见水,好好休养,告辞了。”
他看了慕长情一眼,直接便提了药箱离开。
慕长情回过头来,看向殷洛道:“这几天,你好好休养,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人去办,本王会将贺心留下,护你周全。”
殷洛抬眸看他,点了点头。
他旋即上前,重新将她身后的靠枕抽出,让她躺好,这才道:“素衣,本王已经命人好生安葬,她的亲人会终身得晋王府赡养,至于风若灵,本王的人暂时没有查到她的消息,不过,想来是周全的,因为在江南一带的典当铺,陆续有你的首饰出现,你可以安心了。”
殷洛垂眸不语,慕长情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里必定对这件事介怀,旋即没有再说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候着贺心贺仁,见他出来,急忙唤了一声“王爷”,慕长情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对二人吩咐道:“寒玉园从此之后,不许闲杂人进来,尤其是清歌,倘若让她打扰了王妃休息,本王拿你们是问。”
贺仁贺心对视一眼,急忙应下。
慕长情这才抬步离开。
两人闭口不言那日牢房发生的事情,殷洛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日子,唯一的不同是,慕长情搬到了寒玉园,并且每天都会来看她的伤情,而寒玉园也被保护得很好,再也没有看见不该看见的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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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78:省亲
殷洛肩上的伤好完全已近年关,离都忙活起来的同时,整个晋王府也开始忙活起来。
她开始主动Сhā手王府中的事务,而对于这些,慕长情半个不字都没说,甚至交代管家放手让她去做,只要,是她想做的。
她养伤的这段时间,叶清歌也在养伤,听说她那一子弹,差点就废了她的腿,好在慕离医术精湛,硬生生抢救了回来,不过,因为伤势不轻,修养的时间比她久多了,她的伤势好完全了,叶清歌还躺在紫轩阁养病之中。
殷洛接收王府事宜后,当先便是限制了叶清歌平日的吃穿用度,她的理由非常好:王爷为朝廷鞠躬尽瘁,她们这些家眷也当为王爷留下好名声,每个月从原本的吃穿用度中省出钱来,发给离都穷苦百姓。
叶清歌平日骄纵,又因为慕长情向来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吃穿用度,所以从来不知银子是什么概念,殷洛不过是用一个普通小姐的标准来减缩她的用度,便激得她坐不住,当晚就去找慕长情去了。
孰料,慕长情给她的话比殷洛的做法更让人心碎。若节约一点能救助百千受难的百姓,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天下而言,都是一件好事,这样的法子,应该提倡,并且,不止是王府后院,以后,他自己的开销里,也会省出一定数额出来,按月的方式分发给穷苦百姓。
叶清歌平日大手大脚惯了,此刻突然被限制,自然是百事不顺,偏生这个时候,那些个千金小姐见她整月没有出过王府,便来探伤。叶清歌是什么人,她是慕长情最疼爱的妹妹,便是整个离国最富足的女子,哪里会让这些千金小姐来显摆?
即便是伤着,她当即也要起身,吩咐自己的丫鬟给她梳妆打扮。
孰料,刚梳完发式,要戴首饰的时候,才发现首饰盒里空空如也,竟然只有几件,她当即质问因由,婢女答不上来,询问殿外婢女,这才得知,前几天,王妃身边的婢女迎夏在叶清歌睡着的时候来过一次,清走了她平日不用的首饰衣物nAd1(
当凌香哆哆嗦嗦的将这些告诉叶清歌的时候,叶清歌当即便坐不住了,就是腿伤刚好,还未痊愈,不适合过多走动,她还是二话不说来到了寒玉园外,逼殷洛出来。
可殷洛就是不搭理她,数九寒天,她在外头叫嚣了一个时辰,最后冻得不行,返了回去,后来见过了那些贵小姐之后,被奚落得不像样子,心里更是闷了一团火,而这个时候,殷洛带着贺心、迎夏,姗姗来到紫轩阁外。
迎夏代替殷洛发言,对着叶清歌行礼后道:“表小姐的首饰早已典当成银子,分给了京城的百姓,王妃为了表小姐着想,特意用的表小姐名字,一共救治了一百三十八户穷苦百姓,他们对表小姐感恩得不行,还说您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呢?”
“那些个穷酸贱民,本小姐要他们的感恩何用?聂倾城,别仗着你是王妃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告诉你,你不过是暂时得了表哥的*爱罢了,他日他看清了你这个毒蝎女人的真面目,你的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殷洛没有说话,说起来,倒是一件怪事,连慕离都说她的嗓子只是暂时性的,可是偏生,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她还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老天爷有眼,活该让你哑了,下一次,说不定就是瞎了,聋了,最好,是五识尽丧,抑郁而终!”
殷洛忽而就笑意盈盈地看了一侧的迎夏一眼,迎夏收到指示,上前一步开口道:“表小姐莫气,今日王妃来,主要是有件事要与表小姐商议,可看表小姐如今这般火气,依奴婢看,表小姐也没心情谈这件事,长兄为父,王爷是表小姐唯一的亲人,若不然,选亲这件事就全部由王爷王妃替表小姐做主好了。”
“选亲?”叶清歌顿时失声,看向殷洛,“你想把我嫁出府去?”
她脸色“唰”的便白了,瞪着殷洛又瞪向迎夏,道:“你休想,告诉你,你一天不出王府,我一天不可能嫁出去,凌香,送客!”
她转身便往里走去,原本应该是兴师问罪,如今却分明有落荒而逃的嫌疑nAd2(
殷洛看她脚步不稳的钻进了紫轩阁内关紧了房门,唇角一勾,施施然便离开了这里。
晚饭过后,殷洛与迎夏在房中闲聊,迎夏比之于素衣而言,没有素衣稳重,不过,却比素衣活泼多了,心思比较单纯,话也挺多。
她看殷洛还不能说话,便成天围着殷洛说笑话,殷洛也从原本的抑郁中走出,时不时的,拿了笔墨与她对起话来。
慕长情近来事务繁忙,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刚回到寒玉园,便听到对面房间里传出来的笑声,他脚步一顿,原本迈向房间的步子忽而就转了转,朝殷洛这边走来。
他刚推开房门的时候,殷洛正递了一张纸给迎夏,不知道是写了什么,迎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殷洛也跟着笑,眉眼弯弯,那眸中向来示人的清冷竟收了起来,配着她无声的笑容,柔柔软软,竟似一个特别勾人疼惜的少女一般。
慕长情凝住视线,殷洛一抬头,看到他,笑容蓦的一顿。
迎夏注意到殷洛的停顿,回过头来,看到慕长情,顿时也收起了笑容,站起身来,恭敬行礼道:“王爷。”
她站起身来,慕长情才看到,迎夏原本坐的位置那里,堆了厚厚的一叠纸,想来,该是她们聊天,殷洛写的话。
“奴婢先下去了。”迎夏识趣的拿了那叠纸出去,殷洛站起身来,去桌边倒了一杯茶来,放到了自己对面,慕长情见了,眸光一软,抬步便在那里坐了下来。
殷洛不能说话,便找来一张纸,用羽毛在上面写了一段话,大意是说她今日又救助了哪些人nAd3(
她似乎不习惯用毛笔,平日里都是用羽毛写字,慕长情接过那张纸来,看了一眼,勾起唇角道:“是么?那你救助了这么多人,可有用过自己的名义?”
殷洛摇了摇头,接过纸,又在后面写下:我不过无名小卒,不必留名。
慕长情见了,眸色明显沉暗了几分,他没有说话,反倒是接过了殷洛手里的纸,用了毛笔,在她娟秀的字体下面写道:“你是本王的王妃,离国权势最高的女人,岂会是无名小卒?”
他将纸张举到自己面前,给殷洛看,殷洛抬眸看到那上面的字后,眸光清浅,没有说话。
慕长情旋即伸出手去,握住她放到桌面上的手道:“如果你因为从前本王对你做过的事情而有介怀,本王可以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有生之年,本王决计不再伤你分毫,如果你是对曾经的事不解恨,怨怪本王,本王可以随你处置,或者你是因为曾经过往一时不能接受本王,本王可以给你时间,我可以等。”
这是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用了一个“我”字。
殷洛看着他,眸光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却还是收回了手,这一回,却没用纸张,而是摊开他的掌心,缓缓写道:“离家太久,我想回。”
慕长情一怔,没有犹豫,答道:“你想什么时候?本王陪你一起回去。”
殷洛再次写道:“年后。不,你送我到月樱王朝边界就好,你曾经伤害过他们,他们惧怕你。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贺仁或者贺心陪我,另外,我只待一个月。”
她的眸光缓缓透出几分殷勤出来,看着慕长情,几分期盼。
她若如从前针锋相对,他未必会这么痛苦的答应,可是如今她以这样示弱的姿态,他如何招架得住?
“好,过几日,本王让人送份书信去你父皇手中。”
殷洛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叶清歌因为殷洛要给她挑选夫婿的事情,吓得在紫轩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再来招惹她,甚至连除夕的团圆饭都不肯吃,就缩在自己房间里。而年关一过,她更是迫不及待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晋王府,回了她的郡主府。
殷洛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叶清歌还有个郡主的封号,只不过,她的郡主府并不在离都,所以,若不是因为有事,她是不会回去的。而上一次回去,正是她及笄之后,慕长情提出给她挑选良婿,她愣是回去住了大半年才来。
题外话:
三更毕,明儿见
V079:接受,她的归来
? 殷洛也是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叶清歌还有个郡主的封号,只不过,她的郡主府并不在离都,所以,若不是因为有事,她是不会回去的。而上一次回去,正是她及笄之后,慕长情提出给她挑选良婿,她愣是回去住了大半年才来。
如今再遇这件事,她自然是如惊弓之鸟,急急忙忙赶回去了。
年关一过,回月樱王朝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慕长情信守承诺,将她送至边界便返了回来,让贺心陪她回去。
公主回国省亲,慕长情给她安排的队伍不仅声势浩大,礼物也是顶尖的,对于这样一个小国来说,自然是不同凡响。
殷洛不会说话,这极好了隐藏了身体易主的事,饶是她的行为性情有些变化,聂氏夫妇也只道是因为这一路变故所造成,昔日只以为那里是个火坑,孰料如今自己的女儿竟过得这般好,叫他们不由得安下心来。
一月之期过得十分快,规程之日,殷洛带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是宫中侍卫首领,武功高强,本是掌管宫廷中事,但殷洛说起自己在晋王府,异国他乡没有服侍自己的人,聂远宗自然应允,本来还想多给一些可靠之人给她,但殷洛却只要求那一个。
再次回程之时,只是多了一人,贺心自不会说什么,归来那日,已是入春,草木复苏,慕长情亲自摔了人来城外十里迎接她。杨柳的枝桠已经吐出新绿,一望无垠的视野中也泛出绿油油的*,慕长情一袭黑色大氅加身,里头是一件藏青色的锦袍,面具则换了一块黑色半面,遮住了脸部,露出修长的俊眉和薄凉的薄唇,眸依旧一片深幽,却分明迸射出亮光,目不转睛看着前头缓缓驶入的车队。
直至,车队里的马车,在他面前停下。
车帘被挑开,一女子一身粉色桃妆,外面罩了一件白色大氅,她的整张脸缩在氅帽之中,白绒绒的狐毛衬得她肤白如瓷,看得一种侍卫目不转睛。
慕长情翻身下马迎上前去,亲自走到马车前,朝那低头出马车的女子伸出手去nAd1(
那女子这才抬起头来,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就这么祼露在光线之下,雪白如瓷的肤色,精巧秀挺的鼻梁,眸色如水,眉长如黛,一双唇瓣犹如三月桃花,染了无限风情,她看着眼前的半面男子,勾起唇角,伸出手来,柔声轻唤道:“王爷。”
慕长情神色一震,原本是该扶她下马车,那一瞬间,眸中却分明亮如星辰,直接伸出手去,将她抱了下来。
美人如玉,尤其是巧笑倩兮的美人。
殷洛没有拒绝,玉璧极其自然的环上他的颈脖,靠着他。
她吐气如兰,他却第一次心跳如雷。
慕长情眸光一亮,二话不说,便直接抱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而自己一跃身,也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贺仁,带他们回京。”
命令一下,他直接便骑着马儿在道上飞奔起来,殷洛尖叫一声,发出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天色尚早,官道上没有行人,慕长情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明朗:“什么时候能够说话的?”
殷洛眯起眸子,目视远方,脸上是一片畅意之色:“启程回来前三天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慕长情扬起唇角:“这一个月,可还称心?”
殷洛点了点头,“回去看了家人,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不过我带了一个儿时的玩伴回来,你会介意吗?”
慕长情低头看向她唇边的笑,抬头目视远方,道:“只要你高兴,本王怎么会介意。”
殷洛笑了起来,看了看他骑马的方向并不是朝王府,不由得问道:“这是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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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一路疾飞,他们到的是一处郊外山庄,山中景色葱郁,流水叮咚,溪流清澈,是一处绝佳养生的地方。
慕长情直接带她进了山庄大门,那山庄后头就是一块幕布,水流直奔而下,山庄内便有哗啦的响声,十分微妙。
院子里栽了成片的桃树,这才二月初,天气并没有暖和起来,可是这山林之中,桃花却全都盛开,风拂过,带出一地落花,美极了。
院中有人出来请安,慕长情直接让他们下去,自己带了殷洛一路往里走去。
“上一次山崖上,给你留了不好的印象,这一次,没有人会打扰到我们,你可以尽情享受美景。”
他带殷洛来到后院,后院处有一条路,竟是可以直通山顶的,两人毫不费力便登上了顶峰,这座山峰说来也巧妙,倒似悬在云端一般,眼下是烟雾缭绕的云层,山顶是灿漫的花丛和青草,美得不似人间。
殷洛笑了起来道:“难得有这样仙境一般的地方,王爷是如何找到的?”
慕长情回过头来,道:“这里,曾是父皇亲手为我母后修筑的一座别宫,从前,他们经常会来这里独住,远离纷扰,过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的生活。”
殷洛笑容一凝,看向慕长情:“王爷……”
慕长情看着她,缓缓上前两步来到她面前,道:“你是我王妃,亦是月樱王朝的公主,不管是月樱公主还是晋王妃的身份,都不允许你我的这桩亲事出现差池,倾城,或者,你更愿意我唤你洛洛,这一辈子,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殷洛神情凝滞住,没有说话nAd3(
慕长情看了一眼,继续道,“本王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本王,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
他透出的自信,毫不掩饰,殷洛眸光在他脸上扫了一个来回,忽而就垂下眸去道:“我可以留在晋王府,只是,我需要绝对的私人空间,王爷知道我的脾性,或者说,我与王爷是一种人,遇强则强,我希望王爷不要用身份相压……”
“如你所愿,在这一点上,我给你你要的平等。”
殷洛抬起头来,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轻道:“多谢。”
在山庄逗留了大半日,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傍晚,慕长情一直等到她开始休息,这才离开,而迎夏看着慕长情一走,立刻兴奋不已上前来道:“王妃,您瞧王爷的样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平日里那么阴森寒冷的一个人,却独对王妃千依百顺,嘘寒问暖,看了,可真让人羡慕!”
殷洛看了看她,平视着头顶的*幔,勾起一侧唇角,笑容却有些凉道:“对的时间,对的人,才能成就一段佳缘,只可惜,不仅时间错了,人也错了。”
迎夏一怔,听不明白她的话,鼓起腮帮子想了半天道:“王妃在说什么呢?你与王爷,郎才女貌,你们又是夫妻,该是最般配的一对,又怎么会错了时间也错人呢?”
殷洛一笑,没有作答,只是拉起被角,看向迎夏道:“赶了十来天的路,你不累吗?”
迎夏一怔,旋即几乎跳了起来,“自然是累,那王妃好好休息,迎夏就先下去了。”
殷洛点了点头,迎夏这才起身,一一将烛火全都熄灭,看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她这才小心翼翼离开房间,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殷洛看着这一片漆黑,眸光明灭,脸上神情凝重,也不知究竟是在想什么。
殷洛归来,宫里慕风焰亲自给她安排了一场接风洗尘宴,她是慕长情的王妃,皇帝这样的排场虽然大了些,但因为慕长情的地位,众人又觉得无可非议。
慕长情没有拒绝,这样难得显露夫妻情深的机会,他自然欣然前往。
和殷洛一起到达皇宫外面时,早有宫人迎接。
对于这一对,离国最权势的男子和离国最美的女子,自然是无处不焦点,即便是美女如云的后宫,众人对殷洛的目光也一刻不曾转移。
皇家亦是给足了慕长情的面子,不仅皇帝出席,连太后也在席间,一片觥筹交错中,歌舞升平,热闹堪比新年。
殷洛中途离席,出来透气,慕长情陪了她一起出来,靠在旖旎春水的湖边,殷洛回过头来询问起慕长情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王爷,不知当问不当问?”
慕长情看了她一眼道:“想问便问吧,与其从别处得知,倒不如本王亲自告诉你。”
他倒是了解殷洛,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必定打听清楚。
殷洛唇角一晒道:“王爷如今的地位如日中天,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所有的离国百姓都知道,不论王爷如何权势滔天,如何勤政爱民,这个国家也是归属于皇上的。”
慕长情原本平静的双眸顷刻间沉了下去,投向粼粼湖面:“你是想问本王,有没有狼子野心?”
殷洛一顿,眸光如水,直视他道:“是。”
这样坦然,这样毫不拐弯抹角,倒似又是从前的那个殷洛。
慕长情的眸光轻轻眯起,须臾,唇角勾出一个嘲弄的笑意道:“何为狼子野心?能者为王,就是狼子野心?”
殷洛眸光一顿,忽而便道:“我从一开始便想逃离王府,为的不过是自由罢了,与我而言,黎民百姓从来与我无关,私心里,我更希望我的夫君只是一个平凡人,男耕女织,良田为业,瓦片为家。”
慕长情回过头来,看向她,缓缓朝她走近一步,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道:“本王应你,即便身处一片乱世,你的世界永远和乐太平。”
殷洛眸光垂下,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
一阵风过,怡人的花香传来,慕长情眸光一瞥,看到一道身影从暗处拂过,他微微一顿,随即看着殷洛道:“本王有些事要离开片刻,你吹完了风就回去,不要在外面太久。”
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到殷洛身上,替她系好,这才缓步离开。
殷洛回头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身影,眸光一垂,落到粼粼波光的水面上,轻轻闪烁。
冷风吹得有些久了,即便身处温暖的大氅之内,脸却变得冰冷起来。
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过头来,慕风焰一身龙袍,面带笑容,直接朝她迈了过来。
他看了看殷洛,轻笑起来道:“洛洛,你不够意思,回月樱王朝也不跟我说声,你不知道我听到你离开的消息,心里多难过!”
殷洛看他分明露出几分委屈的样子,面色一正道:“你成日呆在皇宫里,我又没办法脱身,我要怎么给你通风报信啊?”
慕风焰听了,叹口气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啊,就等着你回来,等啊等的,头发都快白了!”
“胡说八道什么?”殷洛到底是被他逗笑,看着他道,“怎么样,最近过得如何?我可是听说你一连纳了三个美人,只怕是想不起我了。”
慕风焰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愁苦的神情,哀怨道:“还不是他们硬塞给我的,身为皇帝,我能有什么办法。”
殷洛挑起眉梢,看他一眼道:“那倒也是。”
慕风焰眸光在殷洛脸上扫了扫,视线落到*旖旎的湖面上,又看了看她,上前一步,站到她身侧道:“你怎么了?我看你兴致好像不大高?”
殷洛摇了摇头,看着湖面,道:“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有些迷茫。”
“决定?什么决定?要不要我给你参谋参谋?”
殷洛看他一眼:“你?还是算了吧,你只要当好你的皇帝,就不错了。”
闷声看向湖面:“当不当好,有什么区别?反正也没人在乎我的好坏,我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殷洛拧起眉头看他:“身在其位,谋其职,你忘了?”
慕风焰一顿,道:“你说的,我没忘,也不敢忘。”
他看了看殷洛,半响,又道,“洛洛,我看三哥对你,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你们……”
“我们是夫妻,总不至于一直做仇人。”
殷洛打断他的话,慕风焰一怔,随即垂下头去“哦”了一声,沉默了半响,看着殷洛道,“洛洛,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你,在皇兄遇见你之前,遇见你,那该有多好?”
好似是一个不平静之夜,夜风吹得他的声音仿佛也带了冷气,殷洛直视着他,慕风焰抬头看了她一眼,触到她的目光之后,忽而又别过头去道,“只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洛洛,如果,你是真心喜欢皇兄,跟皇兄在一起,那我祝福你。”
他眸光诚恳,粼粼波光倒映在他眸底,好似双眸也在闪烁不定一般。
殷洛眸光轻轻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慕风焰忽然就笑了起来道:“哎呀,我突然又想起来,这个点儿,估计那讨人厌的小李子又要找我翻牌子了,我还是得去躲一躲,被他找到,又吵得烦死人!”
他转身快步离开,脚步轻快得很,却也走得飞快,好似逃走一般,殷洛眸光眯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一时间心里竟五味杂全:这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帝哦,因为她,如今也伤感了起来。
被风吹得头昏脑涨,殷洛站了一会儿之后,最终打算回去。
她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转身往回走,却在刚挪开脚步之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人。
她离得并不太远,殷洛却不知,她到底站了多久。
见殷洛发现了她,那人便缓步上前,面目也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了月光之下。
是太后玉如意,她穿了一件深红色的宫装,外头是一件同色大氅,发髻梳得很高,头上的金凤展翅欲飞,一如她后宫之首的身份,尊贵荣耀。
她脸上没有笑意,只是静静走向殷洛,直至在她面前站定。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殷洛虽然不知她来的目的,却还是依礼行礼。
“晋王妃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殷洛见她并不让自己起身,闻言,直接便自己起来,视线直视她的眸光,一笑道:“太后娘娘,也许许久未见,不知近来过得可好?”
玉如意唇边浮起一个泛冷的笑意道:“早知你不是一般女子,却没有想到,你这么快便拿住了他的心。”
殷洛一顿,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他从未对谁动过心,二十多年了,我亲眼看着他长成今日这般模样,从前乖巧伶俐,到现在冷如冰霜,拒人千里。却没有想到,今天的你,又让我看到了他当年的样子。”
殷洛挑起眉梢看她,“太后娘娘说的是晋王么?”她失笑道,“臣妾与晋王关系如何,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好像与太后娘娘没什么关系。”
“是,的确没有关系。”太后回过头来,眸光灼灼,“你是晋王妃,晋王名正言顺的女人,哀家乃是太后,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与哀家有关?可他昔年分明答应过我,只要他顺应太子之位,他便会与我举案齐眉。”
殷洛眸光一转,落在她脸上。
她的神情悲凉,脸上有后悔又似有怨怼,殷洛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道:“可是你背叛了他,你让你自己的儿子成了皇帝。”
玉如意神色一震,回过头来,满目震惊:“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殷洛勾唇:“这不需要他告诉我,从你的脸上,我便已经读得出来。”
殷洛垂眸看向湖面道:“所以,你们曾经有恋人关系?”
玉如意到底是久居上位者,片刻的震惊之后便平复了情绪,目光平静的落在她脸上:“没有,我们什么都不是,如果非说要有,那也是未来得及实现。”
殷洛唇角一勾,“你们倒是好大的胆子,皇上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交易。”
“不是你想的那样。”玉如意否认,旋即似忆起了过往,眸中浮现了一丝柔情道,“是我一厢情愿,他起初根本不知道我是他父皇的女人,直至后来,宫宴之上,皇上指定我献舞,他这才知道了我的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相识太晚,我们早已在一起,只可惜,有缘无分。”玉如意轻叹一声,沉默良久,思绪飘出很远。
殷洛看着她追忆回忆,沉溺其中的模样,别开脸道:“那皇位呢,究竟是你做的手脚,还是先帝传位的的确是现在的皇上?”
“是焰儿,这是先帝自己的意思,试想,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婕妤,连皇后都不是,皇上又怎会听信我的话,便将帝位给最小的儿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慕长情误解了你?”
玉如意回过头来,目光落在殷洛脸上,轻叹:“是啊,所以我们才会有缘无分,所以,我才会羡慕你……嫉妒你。”
她目光灼灼,毫不掩饰这份妒意,殷洛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刚刚王爷是去见你了吗?”
玉如意一怔,目露讶色:“好一个心思灵透的女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殷洛笑了笑道:“你身上的香气,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茉莉花香吧?这种花,离国少有,听闻当年凌妃最喜这种花香,专程命人从西北之地移至过来,置于宫中,后来,凌妃故去,这花也就无从得知,后来,我偶然间从太后身上闻到,便猜,这花定是太后移至了去。”
玉如意此刻眸底已经不是诧异,而是多了一些佩服之色:“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才来离国不到一年,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不错,是茉莉花,从前凌妃喜欢,皇上*爱凌妃,尤喜这种花香,一时间宫中人人效仿,只可惜,宫里只有一株,凌妃正得*爱,自然无人敢抢夺。昔日,我初入皇宫,凌妃当时病重,我便常去看她,她见我乖巧不喜争斗,便渐渐与我熟悉起来,后来,还将那茉莉花送给了我。”
“凌妃去世之后,那花便一直留在我的寝宫内,而晋王第一次见过,对我关注,也是因为了这花香,因为他说,是我,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殷洛心中默默,却原来,他们的过往竟是如此。
玉如意倒是一个别样的女子,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妒忌之意,却也并无对她存有恶意,算得上几分真性情,慕长情没有与她一起,倒真怪得上命运的有缘无分。
从宫中回来,殷洛便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慕长情看她一路无话,也没有打扰她,直至回了王府,送殷洛回房的路上,他忽然唤住她。
“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殷洛回过神来,看见他,沉默了半响,忽而就笑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来到他跟前道:“我没事,只是今天在宫里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便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她看了看慕长情,又道:“王爷曾说,我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你便是,不知今日可奏效?”
慕长情一怔,微抬下巴:“你想问什么?”
殷洛看了看四周,轻笑道:“想问的有些多,王爷若是一一答我,只怕,一个晚上也说不完。”
慕长情挑起眉梢,他的眉毛修长挺直,犹如刀裁般斜飞入鬓,是很好看的长眉,挑眉的动作从前因有面具遮挡,未见,今日见了,倒是让人心头一悸。
“那我们换个地方。”
他走在前面,殷洛跟在身后,贺心见他们要出府,急忙吩咐人去准备了快马,俩人走到门口时,马儿已经准备好。
仿佛心照不宣,慕长情回过头来看了殷洛一眼,殷洛一笑,利落地翻身上马,慕长情见了亦是勾起一侧唇角,一个跃身英挺地落在马背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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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80:带我去,或者,我自己去,你选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关于慕长情,有关于他的母妃,有关于前朝。
当殷洛问起他的脸是因为什么而毁时,他的眸光一下子黯淡,许久才回答她。
那是五岁生辰,他向来最得先帝*爱,只因凌妃那时候是后宫里最受*的妃子,他身为凌妃的儿子,顺其自然成为最受*的皇子。
殊不知,这份*爱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因为妒忌,他被自己的亲哥哥引进一件全是礼品的房间里,他当时沉溺在礼品的喜悦之中,却不知,早已有人在后院升了一把火,而那些礼品里头,全是用木盒子装的火油。
火一下子燃烧起来,门却被上了锁,因为发现得及时,才救回了性命,可是脸,却永远的毁了。
皇帝请了许多名医给他诊治,轻点的烧伤随着他的长大,慢慢治好了,可是脸上伤势太重,便永远的留了下来。
因为这个,火一直都是他心里的阴影,不仅如此,丑陋也变成了他心里最卑微的伤。
他害怕别人谈论起他的容貌,也愤恨别人谈论他的容貌,那是他的禁忌,谁也触碰不得!
殷洛听完之后,长久沉默下来。权倾朝野的晋王竟然也会自卑,而且也有致命点,说起来,恐怕谁都不会信。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两个人聊了大半个晚上,后来都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殷洛半夜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睡在了他的怀中,近距离之下,没有被面具遮住的脸,其实寻不到半点缺点,而从他那些兄弟们的长相来看,殷洛判定,如果没有毁容的话,这张面具底下的脸,必然不会差,甚至比任何一个兄弟都要好看。
只可惜……
她垂下眸光来,如此近的距离,身体的温度贴在一起,殷洛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脏nAd1(
她抬头看向漫天繁星,心又一次动摇起来,一时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拼尽全力逃离他的身边,逃离晋王府,还是留下来,与他一起,举案齐眉。
当这个想法一燃气,殷洛立刻又在心底否认。
她已经过了一世打打杀杀的日子了,如今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说什么也要选择另外一种生活,远离杀戮,平平静静的生活。
她闭上眼睛,干脆便不再动作,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因为还要早朝,慕长情早早地便下了山,留下贺心,等她醒来,一起回府。
殷洛醒来的时候,身侧自然没人,等回到王府,慕长情还没回来。
用过早膳,与管家一起处理了一些府中近来事务,临近中午,慕长情这才急急匆匆回来。
他眸色沉暗,跟在他身后的贺仁也少见的一脸凝重。
贺心显然也知道该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两人去往书房的时候,他急忙也跟了上去。
过不久,贺仁贺心从书房出来,直接让管家安排人收拾慕长情的简单衣物,两人甚至连跟殷洛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便急匆匆的出了王府。
慕长情从书房出来,殷洛急忙迎了上去:“出什么事儿了?”
慕长情脚步一顿,看向她,眸色深幽:“奉化出了事,千余百姓*之间离奇死亡,而且每日以几百的速度蔓延,那边的人费了七日还查不出因由,本王必须亲自去一趟,查明因由,止住祸事nAd2(”
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么?难怪今日早朝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什么时候启程?”
“明日一早。”
慕长情一边往前走,一边吩咐管家道:“安排人去请十一爷,明日与本王一同启程。”
管家应声吩咐下去,慕长情旋即停下脚步来,看向殷洛道:“本王不在的日子里,府中的事便交给你了。”
殷洛点了点头:“那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两三个月。”
“那我去帮下人一起给你收拾行礼?”
慕长情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殷洛正要离去,转过去的瞬间,却忽然又想到脸上什么,回过头来看向慕长情道:“王爷,你之前安排人打探若灵的消息,最后一次的踪迹是在哪里?”
她记得,奉化是属于江南的!
果不其然,慕长情一顿,眉头不由得拧起:“是奉化。”
殷洛脸色不由得一变,直接便拉住他的衣袖道:“我跟你一起去!”
慕长情摇头,断然拒绝:“不行,现在还没有查出百姓的死因,奉化就是一个危险领域,而且,如果一旦真的找不出病情的起源,为防止奉化百姓流出,传染到别处,本王必须速战速决,采取封锁城门,毁城的策略,你,绝对不能去!”
殷洛亦是一脸坚决:“如果是这样,我就更要去,我不管你怎么对别人,如果若灵真的在奉化,我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毁城的!”
慕长情顿时沉下眸来道:“不许去,这是本王的命令!”
殷洛看着他发怒的样子,眸光顿时冷了下去,一如从前跟他针锋相对的她,只见得她后退一步,与他对视,道:“带我去,或者,我自己去,你选nAd3(”
慕长情抿紧了唇,明显是盛怒之极的样子:“为了她,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我答应过她,此生会拿她当妹妹看,照顾好他!”
慕长情看了她好一会儿,两人在书房外对峙,殷洛毫不示弱,最终,是慕长情被逼得不行,道:“去可以,但是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我让你往东,你绝对不能往西,否则,本王立刻派人将你送回来!”
只要能去,她自然什么都答应:“好。”
她立刻转身往回走,让迎夏与她一起收拾东西去了。
这次的疫情来得凶险,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队伍便已整装待发,因为要赶路,一行人都是骑马。奉化在江南,离都在北方,故而路程遥远,骑马得四五天才能到。
殷洛毕竟是女孩子,若是前世的身体还扛得住这奔波劳累,可是如今的身体完全就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仅会累,几天的奔波骑马下来,大推内侧已经磨出血来。
为了不耽误行程,她硬是没吭声,只跟慕离要了些伤药自己上了。
可是,头一刻上的药,下一刻便要经受骑行之苦,才愈合一点的伤口便又裂开,痛得她连路都走不稳。
慕离首先看出她的异样,扯来慕长情,他只当是女子来月事了。
慕长情原本只当也是如此,问过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眸色分明是有些闪烁的。显然,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这样的事情。
因为不能耽误行程,他直接便将殷洛拖到了自己的马上,如此一来,二人共乘一骑,这才免去了殷洛的难堪。
一行人马不停蹄,终于在第四日晚上抵达奉化城外。
有官员出来迎接,看是慕长情亲自前来,一路吓得话都说不全,一直处于惧怕的状态,战战兢兢。
慕长情听他禀报完事情的情况,眸色一狠道:“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从今日起,立刻隔离出一个区域出来,将所有染病的百姓全部放进去隔离开,至于剩下的人,也必须好生查验,一旦发生异样,立刻隔离,绝不容许有片刻的耽搁。”
县令周全擦了擦额头的汗,连连应下。
命令分拨出去,整个城内愈发人心惶惶。
当天晚上,众人也来不及休息,一行人赶制隔离点,由慕离首先查看病人情况。
问题似乎很棘手,慕离把脉之后,一脸凝重,慕长情看他出来,迎上前去追问。慕离眸色深谙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暂时判断不出来,从他们的脉象看,既像是中毒,又像是染了疫情,看来,接下来,得从他们的生活方面着手了,具体接受了什么东西,吃了什么,都要一一检验。”
慕长情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按上慕离的肩膀:“十一,这件事只能靠你了。”
慕离微微一笑,浅若柔风的笑意,伸出手来在慕长情胸口一砸:“三哥还跟我客气?”
慕长情抿了抿唇,慕离冲他一笑,随即提了药箱离开。
事情变得格外棘手,越来越多的人死也越来越多的人患上。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感染,有的人,分明是没有接触过患者,却一样得了病,故而便推断出,定然是什么东西出现了问题。
V081:失踪
顾不得染病的风险,慕长情带了人亲自去查验病源。
连续赶了四天的路,他们一刻也没有停歇,喂殷洛这晚,留在了府衙之中。
周县令知道她是晋王妃,自然是给她最好的待遇,所有的人都在忙,殷洛自然也睡不着,她向周县令要来了一份接近半个月来所有百姓的死亡名单,熬了一晚上,就怕看到那个名字,所幸,一整晚的忙碌下来,眼睛熬出了血丝,她也没有看到那个名字,便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慕长情一行人从外面回来,他眸色深谙,唇角一直抿得紧紧的,一边走一边吩咐事情给身后的贺心贺仁,整个县令府的氛围也变得格外凝重。
“周县令。”慕长情出声喊了周全一声,周全不敢怠慢,急忙迎了上去。
“王爷请吩咐。”
“整个奉化城约有十二万人,你立刻安排人封锁住所有出口,从今天起,奉化不许任何人的出入,另外,病源还没有找到,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染上病毒死亡,你贴出告示,将所有没有患病的人集中到城南,衣食住行,由朝廷统一供给,需要的物资从临县走运,同时,传本王口谕,命离都府办张大人全力筹备物资,运往奉化。”
出了这样的大事,有慕长情这样的主心骨在,周县令这才得以喘口气。一一记下这些命令,他当即不敢耽搁,火速吩咐人安排下去。
慕长情回到房间,贺心给他送来一张奉化地形图,奉化位处江南,临海而立,经济发达,是各国商业往来中心,是个富足的城镇,如今被这场疫事搅合,这里成绩的繁华地带顷刻间成了人间地狱。
慕长情细细看过地图之后,命令道:“这里位处海边,是商业中心,这里一出事,消息想必扩散得极快,贺心,你带一千人,封锁出海的所有出入口,压制住消息外散,另外,安排人去通知沿海边防,这段时间给本王打出十二倍的精神,稍有异常,立刻来汇报!”
“是,王爷nAd1(”
贺仁领命离开,慕长情又吩咐了些事情给贺心,两人都去办理之后,他这才停了下来,看了地形图良久,有些疲倦的撑起额头,捏着眉心。
一个早上,殷洛一直看他在从容不迫的吩咐事情,掌控大局,不得不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想到这么多周密的安排,他的心思缜密程度,非常人所有。
县令夫人得知慕长情回来,特意送了早膳来。殷洛前去接应,谢过之后,将膳食一一摆上桌,回头,慕长情分明还撑着额头坐在那里,她正欲去唤,走得近了,这才发觉,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也对,连续四天四夜没有合眼,他们这些一路跟随的人还能在休息的时候稍微眯眼一下,可是他却忙碌到不行,休息下来时便批阅紧急奏折,外加随时掌控奉化这边的疫情,以至于那么多天都没有睡过一觉。
殷洛站在他身侧,看了他良久,终究是转身,进了里屋,拿了一条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慕长情分明浅眠,即便是在这样疲倦的情况下。
他睁开眼来,眼眶布满血丝,殷洛看向他手里的那张图纸道:“该安排的,你都安排了,剩下的事,便交由别人去办吧?你这么长时间没有休息,还是先睡一觉的好,你身为这次疫情的主心骨,你若是倒下了,这才叫奉化人心慌乱呢!”
“你睡一觉,有任何状况,我通知你。”
慕长情闻言,眸光微微顿下,凝着她这几天因为疲倦而消瘦的脸,道:“风若灵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打探,想来今晚便会有消息,你不必着急。”
殷洛没想到,他还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原本还打算等下便出,打探下情况,没想到,他早已安排出去nAd2(
她点了点头:“好,我等你的消息。”
慕长情这才微抿起唇角,起身往里屋走去。
这一觉,却并没有睡多久。
他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又立刻参与到政事中去,挺拔的身姿染着倦意却依旧指点当下局势。
慕离急匆匆来找他,两人不知道商量了什么,直接便离开了县令府,然后,便是夜幕降临。
疫情突然再一次严重起来,三百来人几乎同时发病,周县令焦头烂额,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两位王爷到底去了哪里!
贺心贺仁找到殷洛,脸色凝重的告诉她:两位王爷失踪了。
事情顷刻间变得棘手,接二连三倒下的人,失踪的两位王爷,若是消息传出,奉化必定人心惶惶,那些如今尚未发病的人很可能会因此挑起暴乱,以求机会逃出城去!在面对性命攸关的时候,人的一切理智都将丧失,只有一项本能,那便是逃命!
周县令请她到大堂,虽说她是一介女流,但她的身份必定是晋王妃,眼下整个奉化城,就数她最大了!
殷洛原本是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但一想到不断死亡的百姓,想到杳无消息的风若灵,想到如果若灵就在这些人当中,又或者下一个死的会是她……
“周县令,将奉化所有大夫汇聚到一起,另外,下午发病的那三百来人,我要知道他们今天一天详细的生活情况,吃了什么,喝的什么,穿的什么,做了什么,一一查清汇报,至于剩下的安全的人,衣食住行,都需先经过大夫查验,确定没有异样,再分发下去。”
“还有,看守的守卫加强一倍,每个人必须记住自己同岗位人员的姓名样貌,做到一对一,防止任何不相干人等混入nAd3(”
周县令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安排,不由得眼前一亮,对她刮目相看。
看来,晋王身边的人,各个都不是平庸之辈,尤其是这位夫人,听闻曾是月樱王朝的公主,到底是皇家出身,气势都不同一般,即便处于如此紧张危险的情形,也临危不乱,着实让人敬佩。
他急忙吩咐下去,交代下面的人立刻去办,殷洛随即看向一旁的贺心贺仁道:“贺心心思细,就跟着我吧,贺仁,你就负责继续追寻两位王爷的下落,一定要尽快找到他们!”
贺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必殷洛过多提醒,领命便退了下去。
夜色已浓,今晚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殷洛吩咐完他们现在的首要工作之后,便换了一身衣服,带了贺心一同前往安全区。
所有吃喝的能接触到的东西全都被一一找了出来。
殷洛看着桌面上摆放的一些物品,周县令解释道:“这些是今天一天吃的食物,这些是饮用水,另外这些是他们洗漱穿的一些生活用品。”
殷洛点头应下,询问道:“可曾有检验出什么异常?”
周县令摇了摇头:“其实这些东西,所有安全区的人都是一样的,可是,却惟独那三百来人出现了状况,下官着实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这样,那显然不是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殷洛思索一番之后,道,“去,带我去安全区看看。”
“这……”周县令一怔,迟疑道,“晋王妃,安全区才刚刚出了问题,你这个时候去,若是因此有个什么万一,下官……下官没办法交代啊!”
殷洛平静的看他一眼,走到一旁戴上手套和口罩,眸光清淡平静,仿佛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事一般:“若是病源查不出来,王爷找不回来,你一样没法交代。”
周县令一滞,殷洛已经转过身,走了出去。
贺心在她身后看了周县令一眼道:“为今之计,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周县令身为奉化父母官,这件事,你有推脱不了的责任,这些场面上的东西,日后就不要再用了。”
周县令眼看着他们二人都走了出去,终究是叹息一声,拂袖跟了上去。
又拖走了三百多人,安全区其实已经是人心惶惶了!
门口传来动静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瞧向了这边,当殷洛出现在门口之时,人群骤然便轰动起来,好在贺心反应快,一个手势下去,立刻涌入几百侍卫,将殷洛圈在其中,防止这些人暴乱。
“听着。”殷洛抬眸看向众人,高声道,“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今晋王已经莅临奉化,正在全力彻查这次疫事,之所以将你们安置在这里,一来是为了不让病源扩散,二来,也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因为感染而染上恶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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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82:大放异彩,找出病源
“你们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将直接由朝廷供给,朝廷会全权负责你们的人身安全,如果你们身处安全区还有不幸发生,朝廷会给你们发放抚恤金,但若是你们不听劝告,在我们没有查清病源时,试图逃走或者挑起暴乱,那我们也会毫不犹豫采取强制措施,抓住一个处死一个,绝不留情!”
殷洛冷眼扫过这些百姓,道:“你们是离国百姓,是离国子民,只要你们配合朝廷,朝廷绝对不会放弃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以当朝晋王妃身份对你们许下诺言,决不放弃决不抛弃,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早日找出病源,让你们恢复自由恢复安全!”
不过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子,刚柔并济,强权与安抚想结合,一番震慑人心的话,不止黎民百姓被她安抚住了,就连一众侍卫,对这位王妃主子也是心存敬意,心潮澎湃。
百姓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区域,殷洛也来到那三百来人原本生活过的地方。
既然那些人,是在这里感染上了病源,那很有可能,病源依旧存在。
殷洛吩咐人将其中几处生活区围了起来,然后找来了两只狗。
狗的嗅觉比人要灵敏得多,很轻而易举便发现了异样的东西,是两包散落在地,像是石灰粉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殷洛指向两个区域内共同存在的几包物件。
周县令一回头,看向侍卫中的为首一人,那人急忙上前来,对着殷洛道:“启禀王妃,这是石灰粉,因为安全区人口密集,用来防潮用的。”
石灰粉?
殷洛蹲下身去,细细看散落在地上的粉末。看上去的确跟石灰粉没什么两样,但是,如果只是石灰粉,何以两只狗都对着它叫个不停?
殷洛当即站起身来道:“拿匕首和水来nAd1(”
众人虽不知何意,却还是立刻取了来。
殷洛接过匕首,直接将那袋子划破一个口子,然后将水洒在那缺口的地方。
很平静,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又将袋子划得更开些,一碗水全倒了进去,粉末全湿了,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异样。
殷洛拧起眉头道:“这不是石灰粉。”
她话音刚落,原本还叫个不停的两只狗,忽然就倒了下去,口吐白沫,死了。
众人一惊,殷洛直接后退一步,脸色凝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病源。”
“哗”的一声,人群瞬间炸开,有人更是后退几步,一脸惊恐之色。
殷洛抬起头来,对着贺心吩咐道:“取一部分,带去让大夫看看,剩余的,全部销毁。”
她又看向周全道:“周县令,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你下令了,立刻取出安全区内所有疑似粉末的东西,厨房用品,在使用时必须进行严格检查,以防参和不该参和的东西,另外,将消毒药的药汁洒到安全区的每个角落,午时太阳悬顶时,拆掉顶棚,让安全区充分接收阳光。”
她目光从人群中扫过,原本清冷的眸光,顷刻之间竟变得凌厉起来:“这东西既然是病源,就说明,我们的安全区内,混入了不该混入的人。事情是今天傍晚时发生的,现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如果这个歼细想要制造恐慌,很可能还潜伏在我们的安全区内。贺心!立即下令,封锁所有出口!并且让所有人紧急集合,不论是侍卫大夫,还是厨房帮厨,一个也不能放过,在没有找出歼细之前,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只有彻底排清嫌疑,才允许离开!”
贺心眼睛明亮如星,应道:“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nAd2(”
他立刻出去传令,很快,整个安全区内火光滔天,所有的人都集合在广场之上。
这里的安全区有几十处,每一处都由各自负责人看守,安全区与安全区之间并不互通,所以,查起来便轻松了很多。
这个安全区内总共有两千余人,守卫三百余,再加上其他岗位人员总共四百人左右。
虽然范围缩小,但数据依然庞大。
好在,知道石灰粉就是病源的人并不多。
殷洛严令这些人泄密,然后,让贺心临时在生活区内隔出一个房间来,十人为一组,一个一个来找。
房间内摆放了十张桌子,十张桌子上都铺了一张白纸,每张纸上有一小块粉末。检验的时候,每次进来十人,每个人都需要吸一口桌上的粉末,吸过之后,便被带往另一处场地,依次循环。
侍卫们毫不知情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甚至有的还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紧急的事情将他们召集起来。但是殷洛不怕,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歼细才知道这药粉有猫腻,旁的人,是完全不知晓的。
这个法子着实是好,到了第十组的时候,忽然就有人拍案而起,对吸粉末这种无聊的行径相当抗拒,并且,反对殷洛一介女流之辈拿这样相当于戏耍一样的事情来对他们,殷洛二话不说,直接让贺心将那人拿下,只可惜,那人见自己身份败露,直接便服食了口中早藏匿好的毒药,死了。
歼细终于找到,病源也确定了下来。一众人只觉得松了口气。
可是殷洛,却分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夜半时分,折腾了大半夜,从安全区回来,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可是殷洛刚到府衙房间没多久,便突然又从房间出来,衣衫整齐,直接吩咐贺心再随她跑一趟nAd3(
贺心不知何意,但竟有之前的事情,早对殷洛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刻连什么事也不问,直接便准备了快马。
殷洛上马之后,直接挥起鞭子一路快马加鞭,往安全区而去。
刚下马,殷洛便追问安全区的负责人,道:“那个歼细的尸体,你放到哪里了?”
负责人姓沈,是慕长情带来的人,见殷洛追问,急忙回道:“在西面,同那些中毒死亡的人在一处。”
在经由大夫查清之后,才知道,这种病源是一种毒药,并不存在传染性,之前大家之所以被误导,无非是因为那些凶手将病源粉末散在了空气中,这才使得人们误以为那种病毒传染。
殷洛当即便道:“带我去。”
沈瑜不敢怠慢,急忙便作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即大步在前面带路。
殷洛一路跟随他来到了停放尸体的地方。
那些死的人尸体都停放在这里,又是深夜,使得整个房子阴森森的。
可是殷洛分明半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身上前,直接就走到那名歼细身侧。
那人一身普通侍卫装备,殷洛之前问过他的身份,他只是一名普通侍卫,是奉化当地人,身世清清白白,没有什么与人勾结或者作案的犯罪记录。而且这个人平日里老实憨厚,实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残忍歹毒事情的人。
殷洛撩起袖角,在那人周身走了一圈儿,旋即停在那人身侧,盯着那人的遗容看了良久,忽而便手一伸,探到了那人而后,然后,只见得她修长的指尖未动,再抬起时,竟有一块薄如蝉翼的东西被她扣在指尖。
贺心一怔,上前一步,讶然道:“人皮面具?”
殷洛抬起头来看他一眼,随即不再停留,手指一用力,那块人皮面具便被她彻底撕了下来。
面具底下出现的,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贺心上前看了看,显然不认识此人,沈瑜也上前几步,努力思索一番道:“他应该不是我们的侍卫。看他模样……”
几人都注意到,这名男子,脸颊右侧靠近耳边的地方,有一块刀疤,倒是不明显,可是,那个刀疤的形状却让众人疑惑不解。
“这是十字刀。”
贺心很快认了出来。
他的视线缓慢在那男子周身扫过,忽然之间,眸光停在了他的手臂处。
他上前一步,直接撩开了那人的袖子,果不其然,手臂外侧,靠近胳膊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刺青,像是一只蝎子形状,使得贺心更加震惊:“西宇人!”
“西宇?”殷洛抬起眉梢,她自然是知道这片大陆上有很多国家,西宇便是其中之一。西宇临近离国,说起来,与奉化不过一条汪洋大海相隔。
西宇也是这片陆地上的大国,实力虽然输于离国,但国土面积大,人口众多,而且极为富饶,若当真与离国开战,未必就一定会输。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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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83:进入鬼谷
? “是,他脸上这道刀疤的形状,是西宇人惯用的十字刀所伤。十字刀天下闻名,乃西宇特有的一项标记,而这个蝎子刺青,亦是西宇羽林卫的独门符号,所以这个人,是羽林卫。”
“羽林卫是西宇皇家军队之一,归属淮王君墨羽管辖,莫非,淮王来了奉化?”
分析到这里,贺心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时间忧心忡忡。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奉化绝对不再安全了!
殷洛眉心蹙起,眸色深凝:“如果真的是这样,从这场疫事的角度看,很可能西宇人已经渗入到奉化各个区域。”
殷洛想到这里,顿时抬眸道:“立刻封锁消息,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我们已经找到病源的消息,如果西宇人一旦知道他们的计划不得逞,说不定,他们会趁此刻奉化空虚,人心不安,潜入攻打我们个措手不及也说不定!”
这件事情,越想越危险,越想越觉得奉化城危矣!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道:“你去备马,我们今晚立刻去边防军营,如果有羽林卫混入奉化城,那必定也是少数,大批军队混入,目标太大,他们肯定也不会冒这个险。为今之计,只有让边防做好措施,然后我们再从内部,将所有西宇人尽数擒获!”
贺心眼前一亮,顿时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备马!”
马已经备好,殷洛翻身上去,腿上分明已经是痛得不行了,虽然上了药,但是来回折腾,伤口早就重新裂开,如今,又遇到这样的大事,只有马是最快的,无奈,只要忍着。
好在军营离奉化城镇中心并不远,骑马半日就到。
天亮的时候,两人也刚好到了军营。
前来迎接的人是一名李姓大将,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一脸正色nAd1(即便是遇见殷洛这样的绝世美人,也仅仅只是眸光一顿,便下跪请安,并没有任何的过多反应。
殷洛从心里给他打了个满分,上前一步,虚扶了他一把道:“李将军请起,我此次前来是有事情与李将军相商,事态紧急,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李睿一听说“事态紧急”四字,顿时脸色一凝,旋即便站起身来退开一步,朝着大营的方向道:“晋王妃请。”
殷洛点了点头,与贺心一起,到了大帐内。
李睿看了看殷洛又看了看贺心,道:“不知是不是王爷有什么事情吩咐?其实派个人来便好,不必王妃亲自走一趟!”
“奉化的疫情闹得人心惶惶,如今王爷走不开,事态紧急,若是让别人来,李将军未必能拿得下决心,所以让我亲自前来,让李将军安心些。”
殷洛说这些的时候,贺心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见得她眉目坦然,镇定自若,好似慕长情果真从未出事一般。
殷洛朝贺心看来,贺心会意,急忙将手中的一张图纸,打开给李睿看。
李睿一眼便认出什么,当即有些惊疑道:“这是西宇的羽林卫?”
“不错。”殷洛示意贺心可以收起画卷,她上前一步,直视李睿,“这是王爷从奉化的安全区内搜出的歼细,并且查出疫情的根源乃是西宇人在捣鬼。我们当晚让人查探出信息得知,奉化城内,早在一月之前便混入了不少西宇人,具体人数目前未可知,但能制造出如此大的恐慌,人数绝不在少数!”
“王爷早前便下过命令,让边关所有人等打起十二倍的精神,可是如今看来,事情可能比当初预料的还要严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沿海之上,早囤积了西宇军队,对方只等这边人传出音讯,一旦计划成功,他们便立刻发兵,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能,若是海上吞有军队,我们不可能不知道nAd2(”
殷洛挑起眉梢:“凭西宇和离国之间的海域距离,就算是真的开战,西宇全速进宫,海上也必须行两日才到。两天的时间,足够奉化从周边调集救兵,如此一来,西宇便已失先机,无法突袭,他们便不可能攻破离国城池。他们实力不如离国,但行军作战,最重要的是讲究兵法,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即便是兵力不足,也可以取胜,李将军久占沙场,战场上的事情,定然比我这种深闺中的小女子要清楚得多。”
李睿惊疑不定,他着实不相信西宇海上有了行动,他们却一无所知,但根据殷洛陈述,如果西宇真要有所动作,那的确只有一个办法:突袭!
“好,既然王妃这么说,为了验证王妃所言非虚,微臣就亲自跑这一趟!”
当天下午,李睿便从海上回来,脸色凝重,眸色灰败。
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西宇的军队囤积在海面上,虎视眈眈,可是他们的人,却无一人前来禀报,到底是失职,还是通敌卖国?
李睿当天便按军法处置了十来与人,同时请示殷洛:“那为今之计,我们当如何?”
殷洛思妥良久,道:“我们找到病源的消息,饶是现在压制着,只怕也撑不了多久,一旦那些不在安全区的歼细知道自己的人没有跟他们联系,必然会起疑,也许此刻,消息已经到了西宇军营中。”
“为今之计,只有靠李将军火速通知甘霖那边,从那里调集一万兵马过来,暂时抵制住西宇的入侵,朝廷的大批援军,王爷已经处理,不日便会抵达,所以,还得李将军挡住西宇的军队,尽可能久的拖延时间!”
李睿神色一震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殷洛安下心来,当天便同贺心一起,赶回奉化nAd3(
回到奉化已是夜间,贺仁带来消息,两位王爷失踪的地方在西郊。西郊有一片密林,被当地人称为鬼谷,只因里头进得去,出不来。
凭慕长情和慕离的能力和身手,就算是出事,能做到这么消无声息地消失,几乎是不可能,可是,倘若他们没有出事,也不可能到了现在也没有回来,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奉化的百姓需要他们!
所以,眼下看来,很有可能,他们被困在密林之中了!
“贺心,你留下来掌控眼下奉化的局面,贺仁跟我一起,带几个人一起去林子。”如果慕长情能出来,有他的口谕在,奉化必定能化险为夷。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他和慕离救出来!
“不行。”贺心断然拒绝道,“王妃,如今王爷失踪,你便是奉化的主心骨,万一你也有个什么闪失,奉化可怎么办?”
“如今奉化事宜安置妥当,若西宇当真进军,你便让人将奉化百姓转移,这些事情,我一介女流之辈,若是留下来处理这种事情,反而耽搁时间,你身为王爷亲信,大家都信任你,因为你代表的就是王爷,而且你跟随王爷身边那么多年,办事能力远远超过我。所以你留下来,是最合适的。”
“至于鬼谷,有贺仁保护我,不会出多大的问题,若是万一出事,你可以以王爷名义上奏疏,请求朝廷支援,这是随后的办法,若是,我们都回不来的话。”
贺心还想说什么,殷洛已经沉下脸来道:“贺心,这是命令!”
贺心再不敢违抗,唯有应下:“属下领命。”
殷洛这才看向贺仁道:“你探过路,对那里熟悉,明天一早,你带路,现在,去准备一些必须的东西,我们很可能要在林中困上几天,干粮和火折子多带一些,衣服也多穿一些。”
贺仁一一应下,道:“王妃放心,属下定然安排妥当。”
殷洛点了点头。贺心贺仁这才都退了下去。
吩咐人去大夫那里拿来了一些伤药,殷洛回到里屋。
大腿地方都渗出了血水,殷洛忍着痛自己上药包扎,等包扎完,已经是出了一身汗。
躺在*上,她有些发怔,明明是想着不管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却没想到,如今一接手之后,竟然所有的事情都压了下来,黎民百姓四个字,比任何时候,前世的任何任务都要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亦没有想到,杀人无数的她,有一天,会为了救人,这样殚精竭力。
思绪并没有飘多远,这几日忙碌下来,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的她,早已疲惫,此刻一沾上榻,自然是很快便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次日天一亮,她便醒了过来,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贺仁已经准备好一切,而且,大堂之内不止站了贺仁一人,除开那些随同的人外,还有一个她并不陌生的人:她从月樱王朝带来的那名侍卫,秦流鸢。
“流鸢?”殷洛倒是诧异了几分。
秦流鸢上前一步,抱拳道:“公主吩咐的事,属下已经全部完成,怕公主在此处有危险,属下便连夜赶来救援。”
殷洛看了贺仁一眼,随即道:“贺护卫介意多一个人上路吗?”
贺仁看了身侧的秦流鸢一眼,垂下眸光:“全凭王妃做主。”
鬼谷危险,如今多一个人上路倒是多一分胜算。
一行人到了鬼谷外,只见林子里头烟雾缭绕,也难怪,这样的地方看上去就带有神秘,难怪他人惧怕了。
“这是能解湿毒的药丸,每人一颗,多些胜算。”
秦流鸢取出一个药瓶,倒出八颗药丸来。
殷洛闻言,当先取了一颗,见她吃下,众人自然不在迟疑,纷纷接过,一一吃了下去。
殷洛摸了摸腰间的鞭子,进这样的地方,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累赘,所以,她事先也备好了一部分武器。
每个人,都做了足够的措施,为防止走散,火折子,食物,都是分开各自带着,殷洛准备了匕首,常用的药,还有鞭子,星形飞镖暗器,一切常用备战的,她几乎都带了。
“走吧。”
看所有人都准备好之后,她说了一句,便当先迈入迷雾缭绕的丛林之中,开始寻找起来。
众人紧随其后。
林子除了被迷雾缭绕之外,一切都很正常,看不出什么特殊的痕迹。
可就在一行人深入林中之后,缓慢的,便开始发觉,他们始终在原地兜圈。
“看来我们迷路了。”
殷洛看向四周。树林之中迷路,一定要冷静才行。她抬头看向头顶茂盛的树叶,这里俗称鬼谷,却并不是真的谷地,而只是一处平原,遇到这样的情况,可以用太阳来辨别方向。
她选定之后,便带着一队人朝一个特定的方向前行。
果不其然,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离开了刚刚那个兜圈的地方。殷洛继续在前头探路,一行人也是欣喜不已。
继续前行,殷洛忽然就发现了人迹的地方。
那是一处灌木丛,可是明显有被人通行过的痕迹,她上前细细擦看了那些枝叶,都是新折断的,应该就这一两天。
她细细想了想,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回过头来,正要通知众人之时,却发现,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七个人,全消失了,包括贺仁、秦流鸢。
怎么会这样?
殷洛拧起眉头,她至始至终没有听到身后任何声响,可是,七个人,却就是这样平白无故消失了,悄无声息,无影无踪。(
V084:林中的刽子手
迷雾缭绕的丛林突然之间就变得诡异起来,甚至于连空气的流速仿佛也是凝滞一般,缓慢的在丛林之间穿梭。
殷洛四周扫了一眼,发现不到异样,阳光从林中缝隙射下来,斑驳的落到地面上。
殷洛喊了几声他们的名字,没有任何人回应。她旋即从怀中抽出早准备好的匕首,握在手心,辨了一眼方向之后,最终便朝了眼前那条折断的灌木丛行去。
一路都有断裂的痕迹,直至,到达一条小河边,痕迹消失。
她抬目看向眼前的小河,河水清澈,正以不急不缓的速度朝下游流去,叮咚流水悦耳动听,整个树林之中,似唯有这里才正常一点,像人间。
可是,当她眸光抬起,看到不远处的对岸停靠的森白物什时,眸色一顿,顿时脸色也变了。
那是一堆白骨,已经被河水冲得发白,手骨、脚骨、头颅,杂乱的堆放,按人头数,有三具,具体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殷洛原本前行的脚步忽而便顿住,既然这里有白骨,要么就是这里曾死过人,要么,就是从上游飘来,可是显然,这里并没有任何可以伤害人的东西存在,那么,一定是上游了!
好奇心,亦或是第六感,她感觉慕长情和慕离很有可能上去过,当即便不再迟疑,将匕首放进怀中,换了几枚暗器扣在指尖,缓步朝上行去。
河流被一片沼泽地挡住了去路,上不去,周围没有什么可以供通过的东西,殷洛四处找过之后,只好寻找别的路。
她刚转身,准备往回走,突然之间,她前面的地面裂开,一块订满尖锐利器的板子呼啸而来。她下意识身形一翻,躲了过去,紧接着,头顶又下来一块。
殷洛毫不迟疑,身子避过的同时,一枚暗器飞去,一下子便斩断了绳索,那板子跌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扬起一层灰尘nAd1(殷洛捂住口鼻,眼疾手快的抽出抽出腰间鞭子,一下子缠上那根断裂的绳索,身形一跃,便落到不远处的一颗树干上,她抬目看向四周丛林道:“到底是谁?出来吧!”
衣衫猎猎之声破空而来,两条黑影分别停在了她周围的两颗树干上,蒙着面,看着她,道:“哪里来的小美人,身手倒是不错,只可惜,遇到了我们黑白罗刹,可惜了!”
另一人诡笑起来道:“这么美的美人儿,滋味儿一定很鲜美,大哥,回头记得分弟弟我最嫩的那一块儿,我就要那片小东西。”
他话语一落,便直朝殷洛扑了过去,殷洛当即不含糊,挥起鞭子砸了过去,那人躲开,长剑刺来,殷洛急忙将鞭子往树上一勾,人随着鞭子惯性,一下子落到远处的地面上,她当机不再停留,疾步朝林中而去。
身后衣衫猎猎声不断,显然是那两人追了上来。
殷洛脚步不停,忽见前头一旁灌木丛,她当即不再耽搁,忽而身子一低,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的同时,手中两枚暗器飞出,不偏不倚,正中俩个人面门。
一人反应快躲了过去,一人却因为躲闪不及时,伤到了手臂。
“小丫头片子,花招倒是挺多!大哥,交给我来!”受伤的那人眸色一狠,当即提了长剑直刺殷洛而来。
虽然在体力上输给别人,但是速度和敏捷力可并不亚于他,两人斗了十来个回合,那人到底是耐不住性子了,在殷洛用鞭子钳制住他长剑的时候,他忽而眸光狠厉,手从怀中一掏,竟掏出另一把比匕首长几分的刀来。
剑鞘坠地,那十字刀如蛇般直劈面门而来。
殷洛眸光一凝,身子一低,避过的同时,收回长鞭退后一步,盯着那人道:“西宇人?”
那人一怔,旋即狠厉地看着殷洛道:“本来还并不是一定要杀你,但眼下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你就非死不可了!拿命来吧!”
那人顷刻之间弃了长剑,双手握着十字刀,身形犹如利箭破空而来,直取她要害nAd2(
殷洛眸光一沉,忽而就用鞭子缠树,飞身而起,一下子落在那人后背,狠狠踢上一脚,然后稳稳落在地面上。
那人彻底被激怒了,招招狠厉夺命。殷洛本来还勉强能应付他,可是那人分明见自己与殷洛实力相当,便喊了那个“大哥”加入,两人同时用短刀攻击,看得出来,那是他们擅长的武器,威力不由大增。
殷洛连连后退,一时招架不住,手臂被划了一刀,锥心的痛。
两人见她负伤,越发兴奋,招招夺命。
眼看着那刀就要刺中她要害,忽然之间,只见得一颗石子破空而来,打落了前面的那柄刀,然后一道劲风袭来,那两人顷刻被掌风挥退,自己腰间一紧,一个旋转,已经身处安全地带,而身侧正立了一人,不是慕长情又是谁?
“你受伤了?”慕长情还是那日离开时的那身黑衣,见殷洛手臂流血,当即便撕下自己一块衣摆,直接将她的手臂包扎好,这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前头的两人已经被慕离攻退逃跑了,殷洛见两人分明毫发无损,这才道:“你们消失了2天,贺仁查到你们是在这片林中消失的,所以,我才带了他们进来找你们。”
慕离看了一眼四周,问道:“那他们呢?”
殷洛垂下眼睑:“不知道,进来一个多时辰之后,我们便走散了。”
慕离与慕长情对视一眼,环顾这片迷雾缭绕的丛林道:“看来跟我们之前一样,三哥,我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下山了,若是天黑还出不去,外头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nAd3(”
慕长情沉眸应了一声,看着周围道:“我们一直在林中打圈儿走不出去,不妨顺着这条河走。既然它有水流,那必定就有水源,顺着它,我们应该能出去。”
慕离点了点头。两人商定,当即便要行动,殷洛却突然按住慕长情的袖角,道:“这林中之所以如此邪门,一定是有人在捣鬼,王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林子里应该囤积了不少西宇人。”
慕长情眸光一凝,看着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殷洛看他们分明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你们也知道?”
“不错,我们当时之所以进入林中,就是因为发现了西宇人的藏匿点,我们怀疑疫事同西宇人有关,因为不知道虚实,又听说这林子邪门,我们便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打探一番,只可惜,进来之后,却发觉这鬼谷果然名不虚传,进来容易,出去难。如今,我们已经绕了两日了。”
殷洛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猜测并没有错。
贺仁他们之所以全部消失,很可能是这群西宇人搞的鬼,利用这一一个林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匿他们的存在不说,还可以就近打探奉化虚实,这群人的如意算盘,果然是打得极好。
议定之后,三人便一同上路。
水流的上游有那片沼泽地,慕长情抱起殷洛,毫不费力地跃了过去。
三个人沿着水路一直走,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便到了一座山脚下。而水,正是从山上而来。
“既然有山,肯定有顶峰,我们往上爬到山顶,只要站在上面,一定很轻易便能找到下山的路。”
慕离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
上山是一项体力活,尤其是两个男子都有功夫傍身,上起山来,不但快,而且身轻如燕。
殷洛腿上有伤,体力也是一大损耗,虽然不至于坚持不上去,但两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她根本就跟不上。
慕长情见状,看了看山头又看了看天色,他们必须赶在天黑前下山,所以,时间来不及了!
他当即走到殷洛前面,蹲下身来道:“上来。”
殷洛身形一顿,慕长情低沉着嗓音道:“按照你的速度,我们就是走到明天早上也未必能下山。”
这倒是实话,殷洛犹豫了一下,前面的慕离忍不住调侃道:“三嫂,你就不必心疼三哥了,三哥的体力向来好,背你一个轻飘飘的姑娘家,即便是上三座山,也不成问题。”
殷洛难得的脸上一赫,这才没有推迟,乖乖爬上了他的后背。
第一次被男人背,他沉稳有力的脚步砸在地面一下一下,竟似砸到了她的心口。
题外话:
二更,今天来不及了,没有三更,明天加油。
V085:你的心思不在他身上
殷洛收回视线,垂下眸光来,安静的伏在他肩头,不给他造成过多负累,殊不知,如此一来,他的呼吸声便格外清晰,每一下都落在耳畔,殷洛有顷刻间的失神,但也只是瞬息而已,她极快的稳住自己的思绪,开始将目光放到山路上。
忽然之间,好似有什么异动。
殷洛放在慕长情肩上的手忍不住已经,低声道:“王爷?”
慕长情没有回头,却压低了声音道:“别出声。”
殷洛立刻便安静下来,身后声音窸窸窣窣,看起来,应该是有不少人。
前头的慕离刻意放慢了脚步,慕长情走上前去,低声对他道:“有百来余人,且身手不凡。”
慕离应下道:“一会儿,三嫂交给我,你全力以赴。”
慕长情应下,两人再次往前迈了四五步之后,忽而同时停下脚步,殷洛一抬头,便见着陡峭的山道上忽然滚下来无数石头,偌大的石块足有百来余斤,恍若山体坍塌一般,滚落而下,直奔他们而来。
“十一。”慕长情唤了一声,慕离会意,一下子飞身而起,躲过其中一块巨石,同时快速道,“三哥,对方人多势众,如今地形又对我们不利,这样下去,我们只会处于下风,唯一的办法,只有先下山避一避了!”
慕长情背着殷洛也避过几口大石,可是上头石块降落的速度飞快,若是长久下去,他们只有两个人,必定力竭。
“若是下去,那我们今日就不必出这林子了。”慕长情大声喊了一句,他顿下身来,微微撇头,对着身后的殷洛道:“怕吗?”
殷洛抬起头来,看向漫天巨石,道:“你要上去?”
慕长情勾起一丝唇角,道:“不错,呆在下面,我们只能处于劣势,如今,唯有化被动为主动,先把上面的人处理掉,再来处理下面的人nAd1(”
殷洛应了一声,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你放心,只要你速度快,我可以自保。”
慕长情身形一顿,随即脚尖轻点,一下子就跃至最近的一颗大树上,将殷洛放到枝干上,同时,朝慕离喊道:“十一,交给你了!”
慕离闻言,躲过最近一块飞石,当即不再恋战,飞跃至殷洛所在的那颗树上,道:“三哥尽管放心!”
慕长情看了殷洛一眼,触到她安定的视线,这才飞跃而起,身形似蛟龙一般飞跃而上,直跃山顶而去!
他这一走,四面八方的人突然就全部现身,将他们重重包围起来。
“看来这次,我们赚大了!”为首一人,一身黑衣,蒙着面,虽然看不清容貌,不过那贼眉鼠眼的姿态却一清二楚。他得意地对着自己的弟兄们喊话道,“想不到,离国最有影响力的两位王爷竟然都被我们困在了这里,兄弟们,不惜一切代价拿住他们两个,只要拿住他们两个,封王拜侯指日可待!而且,本帅做主了,你们谁立了头功,那个美人儿便归谁!”
此话一出,山林之中便响起了阵阵yin笑声,殷洛身旁的慕离,眸色倏尔冷了下去,一执手,一枚银针从他指间飞出,直刺那说话之人眉心。不过那个人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飞身而起,避过那根银针。
他一回头,看向那银针竟没入身后树干五分,“啧啧”了两声道:“都说离国清王乃妙手神医,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啊!”
他抱起拳头,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可是倏尔眸光一冷,阴沉道,“只可惜,今日栽在了我们兄弟手里,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我们便绝不可能有放你们回去的道理,有来无回,这就是你们闯入鬼谷的代价!”
那人说完,手一挥,道:“兄弟们,给我上,记得,清王晋王,不论死活,那位美人……活捉!”
“是nAd2(”齐天应声而下,他们一齐飞身朝慕离和殷洛围了过来。
慕离毫不犹豫,手指一翻,双手十指每根手指上都清晰地夹了一根明晃晃的银针,他眸光冷下去,冷笑一声道:“千军万马也未必拦得住我们,就凭你们几个囤积在此的山贼?”
手臂一挥,银针飞跃而出,有的落空,有的却扎在了他们的腰上、腿上、以及手背。
他刺中的都是要害茓位,所以被打中的人,自然无可避免,顷刻便散去了全身一半的气力。
一片惨叫声,有四个人一同跌落了下去,那领头人看了一眼,眸色越发狠厉了些:“谅你身手再高,也抵不过我们人多!”
说罢,他便亲自冲了上去,这一回,攻击的竟然不是慕离,而是殷洛。
慕离被十来个黑衣人围住,护不得殷洛,不过殷洛也不是吃素的,反应极快,一鞭子便挥了上去。
第一鞭落空,她立刻挥了第二鞭,这一回,那人却早有防备,在她鞭子挥出之时,长剑一伸,顷刻之间便卷走了她手里的长鞭,与此同时,他人随了拽走她长鞭时的力道惯性往她身后跃去。
殷洛下意识躬身避过,那人飞过她身侧之时,却忽然手臂一伸,竟带走了她的发簪!
因为是入林中找人,殷洛嫌弃头发碍事,命人只在头顶梳了一个发髻,做男子装扮,如今簪子一去,满头青丝坠下,长及腰际如瀑布的长发将她整个人包裹住,风吹得青丝乱飞,惊鸿一瞥间,竟让一众打斗的人都停了下来。
那是怎样一种美?
只身立于树上,恍若仙子下凡一般遗世独立nAd3(窈窕身姿,面若皎皎月光之清华,貌若清灵流水之优美,一身黑色长袍,衬得她唇红齿白,肤色如瓷。明眸皓齿,眸似深情又似薄情,流转间,摄人心魄。
长发胡乱在空中飞舞时,忽然就有一人嚎叫一声,发了疯般的朝慕离攻去,然后,所有的人,就像是看到富可敌国的宝藏一般,全都围向了他。
慕离长剑在手,沉着应对,始终不让殷洛离开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那头目眼见着自己的手下们发狂,冷眸看着这场争夺,忽然之间,眸光一冷,再次向殷洛攻去。
这个头目的武功,相当高强,殷洛不是他的对手,但她自然会拼尽全力一试,在他扑过来时,她立刻拔出匕首来,盯着他的动作,以静制动!
不过,却并未等到殷洛出手。
一声惨叫从那头目的嘴里传来,殷洛定睛看去,只见得那人握剑的手竟被一根树枝刺穿,此刻直接跌落在地上,痛得打滚,而另一边慕长情一身黑衣,飞身而来。
他毫发未伤,衣服一如之前上前时一尘不染。
飞至树上落下,他的眸光落到殷洛散下的长发上,眸光深幽,立刻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将她整个头都包进里面,然后道:“在这里等我。”
殷洛乖乖点了点头,慕长情随即将视线投向还在打斗的慕离,手臂一伸,长剑已经握在手心。
他飞身而下,同时一剑劈去,底下的人,立刻倒下去了四五个,成功将慕离的围困者杀出一道缺口来。
慕离看到他回来,忍不住深吸了口气道:“三哥,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我都要支撑不住了!”
慕长情看他一眼道:“放心吧,就算丢下你,本王也不会丢下本王的王妃不管!”
慕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似乎压根就不料他是这种人,慕长情突然之间提剑朝他刺去,慕离竟然依旧在原地不动,仿佛是被震惊得不能回神。
慕长情一剑刺死了一个近卫者,回头瞥他一眼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护送你嫂子,我来开路!”
慕离这才不敢耽搁,急忙回到树上,与殷洛站在一处。
他瞥了殷洛一眼,见她的目光落在底下奋勇杀敌的慕长情身上,忽而便道:“跟了三哥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三哥这么认真过。”
殷洛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慕离微微一笑道:“三哥外表看来,不近人情,其实,他是最重情的。能得他付出性命的人,必然是他此生想要守护的人。我看得出来,三嫂的心思似乎不在三哥身上,只是当局者迷,三哥瞧不出来。”
“我只希望,三嫂不要伤害他。他尝过至亲之人背叛的痛苦,那样的痛,人生有了一次便好,若是再来,只怕,他再也不会相信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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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86:她的心是铁做的
殷洛回过头来,脸上神色淡淡:“十一爷似乎很了解晋王?”
慕离勾出一侧唇角,露出一个淡若春风的笑容来:“那是因为,我们曾经都是被抛弃的人。只可惜,我的医术,医不好他的脸,二十年了,那件事始终是他心底的梦魇,挥之不去。”
殷洛的眸光投向那个即使面对百余人,也毫不费力,镇定自若的男子,唇角隐隐一勾,道:“他待我好,我自然不负他。”
慕离看了她一眼,并未因她这句话而放下心来,反倒出现了一股忧色,他看着殷洛良久,忽而道:“三哥守护你,我自然不会伤你,但若有一日,你伤到了三哥,我定不会放过你!”
殷洛闻言,忽而就回过头来看他,勾起唇角道:“好啊。”
那黑色的外袍遮住了她半张脸,使得眸子越发清亮起来:“若是有那么一天,欢迎十一爷指教。”
这个女子,好似就是一个谜,处处都透着神秘。
明明身份摆在那里,背景也一清二楚,可是,好似就是摸不透她的底细一般,永远猜不出她心底所想,甚至不知她是敌人还是朋友?慕离沉下眸来,看着场中央的慕长情,脸色凝重。
黑衣人渐渐处于劣势,那头目眼见着手底下的人不敌,立刻喊出一个“撤”字,自己当先离开了这里。
黑衣人全都撤退,山林立刻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慕长情回到树上,将殷洛抱了下来,细细看她:“可有别处受伤?”
殷洛摇了摇头,眸光落到他的右肩,那里有一道口子,虽然不深,却明显看得见里头的血迹。
慕离从殷洛身后上前来,撕下自己的衣摆,直接上前给慕长情包扎过,这才道:“这里不宜久留,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我们得尽早离开这里nAd1(”
慕长情看了一眼四周的尸体,点了点头道:“林中人数众多,恐怕远不止这百余人,我们得加快脚程了!”
慕离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了一眼,,慕离当先往山上而去,慕长情走到殷洛身前,将她身上的外袍放了下来,理了理她的长发,从自己头上拔出那根白玉簪,简单的给殷洛挽了一个髻,用簪子固定住。
殷洛垂着眸光,任由他轻柔地做完这些,展眉一笑道:“没想到王爷还有这般手艺!”
他动作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触碰女子长发。
慕长情勾起一丝唇角道:“小时候学过。”
他旋即在殷洛面前蹲下身来,示意她上去,等殷洛爬上了他的背,他这才背着她站起身来,稳步朝山上上去。
殷洛抱紧了他的脖子,看着他戴着面具的侧脸,忽然就垂在他耳边开口道:“王爷当初,为什么放我活过了三天?”
慕长情脚步一顿,脑海中忽然就闪过两人初见时的情景。谁知道呢?也许是她的美貌,也许是她的狠劲,又或者是她的不怕死?他只知道,看到那双眼睛时,他忽而就想留下她,并不想让她死。
“你是月樱王朝的公主,为了月樱王朝的臣服,杀了你对我没好处。”
原来是这样。
殷洛垂下眸光来:“从前的那些女子都是怎么死的?真的是王爷杀的吗?”
慕长情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她才听到他的声音,暗哑之中透着几分落寞,道:“她们,是被本王的脸给吓死的。”
殷洛的目光,旋即落在他的脸上,低问道:“王爷的脸,很吓人?”
慕长情脚步一顿,微微撇了撇头,扯出一个苍凉的笑来:“嗯,很吓人,所以本王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看到nAd2(”
他重新抬起脚步,殷洛的眸光落在他斜飞入鬓的长眉上,心中默默。
是有多恐怖,才会吓死人?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伏在他的肩头,因为疲倦,缓缓睡了过去。
她整个身子都靠在他的背上,慕长情察觉到她睡着了,眸底流出一分柔色,缓步继续上山,动作却轻柔了许多。
即将到达山顶,林中忽然就想起了尖锐的铃铛声。
似乎是满山的铃铛都想起了一样在整个山上回荡。
殷洛被惊醒了过来,抬头看向周围:“怎么回事?”
慕长情将她放下,抬目看了看四周,忽然之间,丛林中再次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然后是无数黑影颤动。
“不好,趴下!”
他突然大呼一声,直接将殷洛按了下去,一侧的慕离跟着俯低身子,只见着无数的箭羽忽然破空而来,一个个扎在地面上。
为了避开箭雨,慕长情抱着殷洛,两人的身体一起朝山下坠去,慕离高唤了一声“三哥!”也跟着追了下来。
山路陡峭,两人下坠的形势极快,慕长情将她整个人圈在胸前,殷洛被他护于胸口和手臂之间,混乱之中,分明感觉到他身体受到的好几次重创,然后,两人也不知下坠了多久,最终一同滚向一颗大树。
慕长情眸光一沉,忽而就抽出匕首,在两人身体靠近之时,一刀往树上扎去,因为这一下,缓冲了两人的下坠趋势,可也正因为如此,慕长情整个后背都撞在了大树上,殷洛分明听得一身闷响,然后挡在她身下的他眸色一变,唇角分明有血液溢出,殷洛眸光一变,急忙起身扶起了他:“你怎么样?”
慕长情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裂开唇角:“我……没事……”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伤得有多重一般,话音刚落,他立刻便咳嗽了起来,他伸出手来捂住嘴,放下的时候,殷洛分明看到那掌心鲜红的血液nAd3(
慕离从上头下来,见着慕长情受伤,眸光顿时一寒,对着殷洛道:“你带三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我来挡住剩余的人。”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殷洛有些诧异。
慕离看了慕长情一眼道:“如果我跟你们一起,我们三个,谁也安全不了。只有我来引开他们,你和三哥才能暂避一时。”
“不必,十一,你和洛洛一起离开。”
慕长情挣扎着站起身来,可显然是因为伤势过重,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慕离见状,直接便拔出树上的那把匕首,道:“我引开他们之后,脱身不是问题,可是三哥你身负重伤就难了。”
他看向殷洛道,“三嫂,三哥就交给你了,麻烦三嫂千万尽力保护三哥周全,如果他有个什么闪失,不止离国大乱,西宇也会伺机攻入离国,到时候就是生灵涂炭,国破家亡了!”
他的眸子恍若一旁汪洋大海,深沉地盯着殷洛,殷洛怎会不知道他的意思,抬起下巴道:“你放心吧,他交给我便是。”
慕离神色一松,随即也不等慕长情多说话,直接便提剑冲上山去。
“十一!”慕长情大叫一声,显然阻止不了他,殷洛眸光一凝,直接就扶了慕长情往山下去道:“不要辜负了慕离的牺牲。”
两人快速沿着山路往下,在途径一处陡峭的山道之时,忽然就见着一个隐秘的缺口,殷洛眸光一亮,顿时扶起慕长情道:“我们先去避一避。”
两人一同入了山洞之中,那的的确确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地方,洞内不止大,还有很多小洞茓,不止可以隐蔽身形,就算是被人找来,也能巧妙地利用地形的特点,剿灭一两个不被发现。
殷洛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洞茓,扶着慕长情一起走了进去。
她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不过都是一些皮肉伤,并没有大碍。
殷洛找来一些废树枝,点起一堆火来,这才上前,走到吃力忍痛的慕长情身侧道:“我看看你的伤。”
慕长情看了她一眼,眸色分明深谙难懂:“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合适的。”
殷洛拧起眉头,直接伸出手来,解开了他的衣带。
慕长情神色一松,可是随即也是一口凉气吸出,看向殷洛。
殷洛的手里拿着一块尖长的细石头,石头的尖端全是血,慕长情看了一眼便知道,途中觉得一股锥心的痛时,就是这个石头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不过,殷洛的手法实在是狠,她竟不吭一声,便将石头拔了出来,直接掷向地面,她从自己的随身包裹里取了一小壶酒来,喝了一口,然后尽数喷在了慕长情的伤口上,慕长情痛得浑身一震,殷洛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将金疮药洒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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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87:同床共枕
不过,殷洛的手法实在是狠,她竟不吭一声,便将石头拔了出来,直接掷向地面,她从自己的随身包裹里取了一小壶酒来,喝了一口,然后尽数喷在了慕长情的伤口上,慕长情痛得浑身一震,殷洛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将金疮药洒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殷洛从自己里衣裙摆撕下两段带子绑到一起,直接将伤处包扎好,打结,慕长情看着她的动作,裂开一侧唇角睨着她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殷洛看了他一眼,忽而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伤口上,虽然不痛,却足以痛得他呲牙咧嘴了,她收回手,看着他难受的神情,这才一勾唇道:“这才是公报私仇。”
慕长情看了看她,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握住殷洛的手指,殷洛挑眉看他,他忽然就用力,一下子将她扯入了自己怀里。
殷洛也没拒绝,只是近距离之下,抬眸看他:“看来伤得不算重?”
慕长情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个圈儿,落在她的双眸上,眸底分明清亮:“从月樱王朝回来之后,总觉得你不真实,这会儿,再见识你的毫不留情,才让本王觉得,你还是你。”
殷洛眸光一顿,忽而就扯出一个嘲弄的笑来:“这么说来,王爷是有受虐倾向了?”
慕长情闻言,立刻就笑了起来,只是很显然,笑意扯动了伤处,使得他的笑变得古怪起来,似高兴又似痛苦,殷洛见了,忍不住勾起一片唇瓣。
慕长情其实鲜少看过她真正对自己笑时的样子,从月樱王朝回来之后,她的转变太大,那段时间,即便她常对自己笑,他也总觉得那笑容不真实,可是此刻,她勾起唇瓣,眸中有薄情,唇角有戏谑,这才是他初见时的她。
脾气古怪倔强,永远透着一股跟他抵抗到底的不服输劲儿,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仇家nAd1(
他盼这一刻不知盼了多久,此刻见着她露出这般笑容,竟一时没有忍住,低下头去,便噙住了她的唇。
殷洛身形一僵,眸光分明闪了下。
慕长情看她僵持得不像样子,只当她是因为亲昵而不自在,低笑一声,手覆上她的眼睛,遮住了她的视线,旋即加深了那个吻。
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传来,脖子上一凉,是他挑开了她的衣襟,殷洛回过神来,猛的便站起身来,退离他几步。
慕长情还坐在那里,看她一脸戒备的盯着自己,脸上亦有恼怒之色,不由得伸出手来,撑住额头,靠在石壁上,姿态慵懒,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你放心,本王眼下这样子,纵然是有心,也没有那个力气。”
本是身经百炼的人,可是也不知为何,竟因为这样稀疏平常的一句挑/逗的话,竟羞红了脸。
殷洛瞥他一眼,冷着脸道:“有力气也别想!”
慕长情旋即笑得更大声了些。
殷洛从包裹中取出了一点干粮和水来,道:“也不知道十一爷能不能找到这里,看来天黑之前,我们是不可能出去了!”
慕长情唇角笑容一收,眸色沉了下来道:“他会找到这里的。”
殷洛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里来,但也没多说什么。
草草用过点食物,又喝了水,只觉是恢复了些体力。
殷洛将手上的包扎的布条解开,重新将伤口洒了酒和药粉,这才重新包扎好。
因为是手臂手上,一只手根本包扎不来,慕长情看了,伸出手道:“过来,我来nAd2(”
殷洛拿着布条上前,伤口处周围的肌肤一片雪色,如玉般光滑剔透,慕长情眸光微顿,这才用布条将她的手臂包扎好,道:“离天黑还有些时候,你先休息片刻,等下入夜,我们要趁这个机会离开,到时候,必然耗体力。”
“今晚离开?”
白天一场恶战,他身体现在这样,还能离开吗?
“白日里他们的伤亡也不少,如今本王受了伤,他们必料定我们不会走,放松警惕,本王偏反其道而行,就趁今夜离开!”
殷洛思虑一番,觉得这个法子虽然冒险,但的确可行,尤其晚上,便于掩饰行踪。
她用过一些干粮之后,便靠着石壁休息起来,慕长情负伤在身,也靠着石壁闭眼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了动静,慕长情迅速睁开眼睛,握起一旁的长剑,支撑着站起身来,缓步朝洞口走去。
“三哥……三哥……”
是慕离!
慕长情神经一松,应了一声。
慕离很快进来,见他还安好,松了口气道:“我沿着你做的记好找到这里,那些人已经被我引出很远,暂时不会跟来了。”
慕长情嗅到了什么,眸光一低,落到他的脚上,顿时眉心一拧:“你受伤了?”
慕离看了自己的脚一眼,道:“无妨,只是一时不察,被人砍了一刀,我已经包扎过了,不碍事。”
慕长情锁着眉头,没有说什么,直接便将他扶了进来nAd3(
殷洛还在睡,慕离看到她睡着了,动作不免放轻了些。
慕长情让慕离坐下,自己取了伤药,在他对面盘膝而坐,将他的腿平放,直接伸手将他的裤管卷开。
慕离痛得不行,脸色有些白,慕长情看他一眼道:“你忍一忍。”
他旋即拆开伤口的纱布,,用酒液处理过周围之后,便直接洒上了药粉,慕离痛得满头大汗,却硬是没出声,慕长情看了他一眼,道:“外头天色已黑,等一下,我们便要找机会出去,你受得住吗?”
慕离咧嘴一笑,收回自己的伤腿道:“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慕长情点了点头,将干粮取出分给他,慕离接过之后,看着慕长情,又看了看一旁沉睡的殷洛,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
如他所说,敌人果然没有来,一直到夜深了,外头依旧一片安静。
慕长情唤醒殷洛,熄灭了篝火,一行三人,准备上路。
外头一片漆黑,殷洛看不见,两个男人却使力过人。
仿佛知道她瞧不清一般,慕长情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道:“跟着我走。”
殷洛抬起头来,近距离之下,她分明瞧得见他的眸光,一片深幽如海,却也透着莫名的心安。
她点了点头,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慕长情一笑,这才拉紧了她,三人一同朝外走去。
黑暗中,殷洛也辨不清方向,只是跟着他们走,却没想到,一个时辰之后,三人竟走出了密林。
殷洛还有些不相信,慕离与慕长情对视一眼,两人分明是极有默契的笑了一下,旋即是长舒一口浊气。
“你们知道路?”殷洛看出了些端倪,询问出声。
慕长情看了她一眼道:“并不是一定要到山顶,才能看清山下,半山腰也可以。”
慕离一笑道:“对,我们其实早就已经找准方向了,只是当时情急,来不及告诉你。”
殷洛松一口气,看向身前大片密林道:“贺仁他们没出来,该怎么办?”
慕离一笑,道:“不急,待我回去吩咐人将这里浇上一层火油,再放一把火,他们看到火光,必然能自己走出来。”
这个法子极好,现在林中的虚实已经探够了,一场大火下去,不止可以就出贺仁一行人,也给了里头西宇人一场警示,如此一来,一箭双雕!
殷洛这才算是安下心来。三人一路,下山而去。
回到府衙已经是深夜,周大人见他们三人平安无恙地回来,震惊之余,几乎要喜极而泣。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你若再不回来,奉化可就保不住了!”
慕长情眸色一变:“怎么说?”
周大人看了殷洛一眼,如实将她找出病源的事,以及现下奉化的处境一一道来。
一切事情都不出殷洛的意外,西宇人果然采取了行动,昨夜便偷袭了奉化边防,好在殷洛提前跟那里的李睿打过招呼,双方交手,虽然伤亡惨重,却到底抵制住了入侵。
只是,到底边防兵力有限,援军未到,今日一早,西宇人再次发动了进攻,边防没有守住,李睿只好退居奉化城内,做着最后一道关卡,阻止西宇人入城!
慕长情听完之后,看了殷洛一眼,没想到,他花了两日未查出的事情,竟被她如此快的速度查了出来,并且找出了内应,以及及时通知了李睿,这才使得奉化没有被攻破。
他深幽地眸色从殷洛身上移开,走到书桌后,摊开那张地形图道:“奉化地势复杂,并不易攻,周全,你立刻安排人去安全区,既然病源已经查出,便没必要关着百姓了,同时,尽全力,疏散百姓至临县,务必要在明早之前,全部撤退!”
周全闻言,立刻领命下去,慕长情旋即唤来贺心。
贺心见他安然无恙,自然是精神大振,慕长情当即吩咐道:“即使甘霖援兵到了,也只是解一时燃眉之急,如今西宇大肆进攻,我们需要的是大队人马,为防又变,贺心,你火速带上本王密信,去朝西找周大将军,命他率军十万,前来支援!”
慕长情说完,便走到书案旁,唰唰几笔之后,盖上自己的宝玺,用蜜蜡封口,道:“奉化的安危,全系你一人身上了,记住,信得亲自交到周大将军手里,命令也只能传给他,明白了吗?”
贺心点头道:“王爷放心,信在人在,信亡人亡!”
慕长情深看了他一眼,将信交给了他,贺心当即不再耽搁,连夜启程,朝朝西而去。
朝西离奉化,中间隔了一个省,日夜兼程,也许三天才能到,再加上整顿人马出兵,最快也需要七天。也就是说,他们,得撑过七天!
慕长情连夜召来李睿,与他商讨对策,回房的时候已是深夜。
这里是周县令的府衙,两人是夫妻,周县令自然只准备了一间房。
慕长情回来的时候,殷洛早已休息,他环视了房间一眼,一时找不出休息的地方,只好坐到一旁的榻上,打算靠一晚。
殷洛却在这时候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看着他疲倦的身姿,道:“你上来睡吧,休息好了,才能为奉化谋事。”
慕长情闻言看向她,眸光灼灼。
殷洛将身子往里侧移了一点,触到他的眸光,一怔,随即唇角一晒道:“我只是让你上榻,记住,也只需上榻,别的,想都不要想。”
慕长情勾唇一笑,站起身来,缓步往榻上走去,沉声应道:“好。”
防止他做别的事情,殷洛刻意拿了枕头横在中央,好在慕长情果然信守承诺,一整夜下来,两人相安无事,不过她他们虽然和平共处了一晚,外头却惊天动地,因为西宇,再一次攻城了!
慕长情听到房间外面贺仁的声音,知道他们一行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立刻起身,不顾伤情,走了出去。
事态紧急,殷洛自然也没有心思再睡,起了*。
秦流鸢从外面进来,殷洛见她毫发未损,知道林中一行人只是迷了路,便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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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88:城破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殷洛看了秦流鸢一眼,朝门口淡淡道:“进来。”
只见进来的人,是贺心。
他目不斜视,直接开口道:“王爷请王妃堂中一叙,有要事相商。”
去大堂?
殷洛点了点头,道:“我即刻就去,你先下去吧。”
贺心领命退下,殷洛这才抬起头看向秦流鸢道:“这件事,日后莫要提及了,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不该走的时候,谁劝也没有用。”
她深看了秦流鸢一眼,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口,这才走了出去。
大堂内,殷洛刚到的时候正见了周全与慕离一同从里面出来,周大人看见她,专程上前来给她施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慕长情正在大堂内,眼瞧了这一幕,抬头看向殷洛道:“一个小女子竟能得老歼巨猾的周全以礼相待,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本王未发现的惊喜?”
他的眸光饱含探究,在她身上扫过,停在她脸上,深凝着那一双清冷如风的眸子,仿佛任何事,也不足以让她失措。一副永远波澜不惊的模样,倒让他生了心思猜测,究竟什么样的情况下,她才会无措,才会露出别样的情绪来。
殷洛唇角一晒,挑了个最近的位置坐下,道:“这个问题,随时可以问,不必专程挑在这个时候,王爷唤我来,所为何事?”
慕长情睨了她一眼,从上位下来:“西宇攻势猛烈,本王唯恐奉化镇守不住,你先回离都,至于风若灵,奉化查不到她任何踪迹,应该早已不在奉化了。”
殷洛抬眸看他:“那王爷呢?”
慕长情唇角抿起,眸光锐利如刀:“西宇来犯,本王岂能做缩头乌龟?本王会亲自领军,让他们知道,侵犯离国的代价!”
殷洛静默良久,抬起头来:“既然王爷有如此气魄,我又怎能在这个时候贪生怕死?身为晋王妃,自当与王爷同舟nAd1(”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不是玩笑。”
殷洛似笑非笑看着他:“王爷看我何时开过玩笑?”
慕长情拧起眉头,不语,殷洛旋即站起身来,走近他,勾起唇角道,“身为晋王妃,自然要与王爷同甘苦共患难,我相信,王爷会护我周全的,对吗?”
慕长情凝着她清淡的眸色,良久,拧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只要本王有一口气,定护你性命无虞。”
殷洛顿时就笑了:“那我可当真了!”
她转身往外走,行至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王爷还未用膳吧,周夫人送了早点来房里,我一会儿让流鸢给你送过来。”
慕长情看了看她,没答话,殷洛唇角一勾,这才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之后,流鸢果然送了早点来,慕长情忍不住抚上臂上的伤口,看着那一碟碟精致的早点,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来,连向来深幽的眸色也忍不住柔软了下来。
秦流鸢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行至门口,却刚好遇见回来复命的贺仁,急忙拦住他道:“王爷在用膳,有什么事情,稍后说。”
贺仁眉梢一抬:“我自是有要紧的事情,还有,王爷跟前,轮不到你来提醒我。”
秦流鸢眉头一拧,贺仁伸手推开她,直接进了大堂。
早膳之后,慕长情亲自安排人,给自己送来了一副铠甲,深色的面具,配上威风凛凛的铠甲,顿时将他整个人衬得风姿卓然nAd2(
他亲自率军两万,镇守城楼,并命五千兵士,绕过西宇守军,直接从水路出发,突袭西宇后备军。
战场重在布兵计谋,慕长情无疑就是为战场而生。
西宇率军五万前来攻城,但整个奉化内只有两万将士,然而,这一战,西宇却没讨到任何好处,持续了一整天的战火,在夜晚来临时,双方都停止了攻势。
西宇改攻为守,企图用围困的法子,让里面的人不战自乱。
慕长情在城楼守了一整日,镇定自若,运筹帷幄。
可是当夜色降临,战事暂歇,他回到县令府衙时,却眸色凝重,整夜都待在书房没有回来。
殷洛没有过问战事,但是,如今战火连天,她虽然没有刻意过问,却还是听到了一些消息:西宇有意留了一手,在对奉化进行一场强攻之后,选择了围困。
这一场强攻下来,双方都死伤惨重,尽管如此,西宇后续援兵一直在不断加入,而奉化这边,城被围困,俨然就成了一座孤岛,虽然早派人去请求援兵,但是如今已经过去三日,除了甘霖拨过来一万人之外,别的地方,一直杳无音讯。
这是一个不得不令人担忧的问题,慕长情虽然这么多年掌控着朝政,但却有不少人对他虎视眈眈,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他坠入奉化这座孤城内,倘若他们有办法切断他的供给,乃至用牺牲一座城的法子来消灭他,也并非不可能。
战死沙场的将士不在少数,他哪怕再权倾朝野,也抵不过孤立难援,如此一来,用一座城的代价换取一个天下,这恐怕都是他的那些对手所希望看到的!
他之所以一早放出消息,甚至在这样危难的关头派了贺心出去,就是唯恐有什么变数,如今战事凶险,他更加不得不多考虑一层了nAd3(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原本丰盛的膳食逐渐变成了粗茶淡饭。
殷洛看在眼里,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而另一头,慕离与慕长情整日奔走在外,一边谨防西宇进犯,一边努力与援兵取得联系,到了第六天,眼看着城中储备食物减少,受伤人员伤药供给不足,一切的难题,便都压了下来。
这天夜里,殷洛刚用完晚膳准备回房,忽然之间,整个县令府衙全都乱了起来。
下人们收拾东西,背着包裹疯了般的往外跑,有人撞到了她,连道歉也不知道说,直接便冲出了府去,哪里还来的往日的规矩?
秦流鸢眸色一变,低喃道:“莫非是城破了?”
殷洛眸色一凝,立刻朝书房走去,秦流鸢紧随其后。
途中再次遇上逃命的人,秦流鸢立刻擒住一人,追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那下人一眼看见了秦流鸢身后的殷洛,立刻带着哭腔道:“李睿将军死了,奉化城门开了,大批的西宇军涌进了奉化城,见人就杀,现在,已经朝我们西面而来,要不了一两个时辰,就会杀到这里了!王妃息怒,奴婢还不想死……”
“流鸢。”殷洛唤了秦流鸢一声,秦流鸢回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松开了手,冷道,“滚。”
那下人得了自由,急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公主,城破了,我们也走吧?”
殷洛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未答话,便见着院门出,一人身穿黑衣,步履匆匆而来。
“王妃。”来人正是贺仁,他毫不停顿道,“属下奉王爷之命,前来护送王妃出城,事态紧急,王妃什么都不要问了,赶紧随属下离开!”
殷洛眸色深深,却并未移动步子:“王爷呢?”
贺仁眸光一黯,道:“王爷在前方抵挡西宇军,十一爷在疏离百姓,这一次,西宇淮王亲自领兵四万作战,我们奉化只有一万余人,王爷说了,奉化要保不住了,命王妃迅速随属下离开。”
“公主,快走吧,再晚来不及了!”秦流鸢闻言,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盯着殷洛。
殷洛抬眸看向门外仓惶出逃的下人们,一时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她才回眸,应道:“好吧。”
秦流鸢立刻回屋收拾行囊,贺仁去备马,殷洛回头看向偌大的县令府衙,眸色垂下,神色之间,分明有一丝离愁,一闪而过。
秦流鸢很快从里屋出来,护送殷洛出府。
府门口,贺仁将马牵至殷洛身前道:“各处城门已经被西宇军占据,王爷在北门,他让我们去他那里,他护送我们离开。”
慕长情便回来了。两人虽然同处一室,可是这几日下来,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慕长情身后跟着秦流鸢,没等殷洛上前,他直接吩咐秦流鸢道:“银子和药多带一些,其余的衣物,带一两套即可。”
秦流鸢应下,上前翻开柜子收拾衣服,殷洛见状,眉头蹙起,看向慕长情道:“你要让我走?”
慕长情回过头来,眸光触到她的,瞬息便幽深起来。他上前一步,按住殷洛的双肩道:“听着,奉化城这场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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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89:逃亡
殷洛应了一声,准备上马,秦流鸢唤住她,将一件黑色的披风披在她身上道:“外头全是西宇军,公主容貌显眼,还是披上这个,安全一些。”
殷洛看了秦流鸢一眼,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还能细心如此,她果然没有挑错人。
将兜帽戴上,殷洛翻身上马,贺仁秦流鸢这才一同跃上马去,一前一后,护送殷洛离开。
路上全是逃亡的百姓。
行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北门,北门显然死伤惨重,地上趟了许多死人,见三匹良驹闯入,他们立刻意识到,应该是重要的人,急忙围了上来。
贺仁抽出长剑,飞快解决掉最近的两个,而离国这边的人,见到贺仁,纷纷认出他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急忙上前来,与西宇的人纠缠在一起,为他们开道。
贺仁当即不再耽搁,说了一句“走”便带了殷洛一路往里闯去。
一路斩杀,贺仁亦是杀红了眼,殷洛紧跟在他身后,白色的外袍渐上不少血花,红色的血液带着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殷洛沉着眸光,握紧手里的鞭子,不断解决掉近身之人。
“王爷!”
突然,只听得贺仁唤了一声,殷洛抬起头去,人群中,果见了慕长情一骑战马,一只长枪,周边的尸体生生竟堆叠成小山,而两边还不断有人涌入,却立刻被他斩杀在脚下,听到声音,他回过头来,一眼便看见了他们。
看到殷洛那一眼,慕长情眸光分明一凝,旋即唇边竟勾起一丝弧度,只见得他飞快解决掉周边的人,然后突然起身,立在马上,足尖一点,整个人便飞身而起,稳稳落在殷洛身后的马背上。
“怕不怕?”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粗重的气息,落在殷洛而后,长臂揽过她手中的缰绳,单手将她护于怀中,另一只手,持了长枪,不断解决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人nAd1(
“不怕。”殷洛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沉稳,她回过头来,看向慕长情面具上溅满的鲜血,以及那双精锐如鹰的眼,眸中有盈盈波光闪动:“不怕,王爷说了,只要你有一口气,定会护我性命无虞。”
慕长情忽然就大笑了起来,道:“好,本王定会为本王的王妃开出一条血道!”
慕长情似乎顷刻之间精神大振了起来,手起强落,半点不犹豫。
殷洛没有再出手,而是安静窝在他怀中,看他斩杀无数西宇将领,以至于到了后面,竟吓得那些人节节后退,不敢上前。
“杀,违令者,斩!”
领军的将领大叫一声,底下顷刻之间人影颤动,一个个朝他们扑来。
慕长情眸光一寒,忽而就对殷洛道:“借你的发簪一用。”
殷洛没有说话,只见得慕长情从她的兜帽中拔下她的发簪,视线落在那名将领身上,手臂一抬,眸光顷刻间似能迸射出利剑一般,盯着那人,然后,簪子脱手之际,却忽然被人劫了去。
殷洛转过头来,对他一笑,道:“这样的事情,何须王爷亲自动手?”
她素手纤纤,玉腕轻抬。盯紧了那名将领之后,手臂忽而蓄力,指尖扣紧发簪,猛然便朝那人掷去。
“啊”的一声惨叫,簪子不偏不倚,正中那人颈脖。
“好身手!”慕长情眸光一亮,又是几枪下去,溅出一地的血。
将领突然死了,底下的西宇人立刻又是一阵慌乱,而离国这边的人则因为这边的动作,顷刻间振奋一般,一鼓作气,斩杀了不少人nAd2(
城门近在咫尺,眼看破门而出有望,一行人加快速度,底下的人为护送他们离开,亦是豁出性命抵抗。
却突然就是在这个时候,西宇有人发出了一声震呼:“王爷来了!”
底下顷刻间一阵沸腾,刚刚还节节败退的西宇人顷刻之间跟打了鸡血一样,朝离国人举刀砍来。
“不好,贺仁,立刻带王妃离开,她若是少一根汗毛,本王拿你是问!”
贺仁脸色并不好,却不能违背慕长情的命令,应了一声之后,突然就飞下马去,清理挡在前面的西宇人,而慕长情则飞身上了他的马,马儿一声嘶叫,双腿抬起,吓得近前的人猛然后退几步,慕长情伺机长枪刺去,立刻解决了他们。
贺仁开路,他次之,千军万马之中,竟果然为殷洛开出一条道来。
“王爷,和我们一起走吧!”
贺仁不肯就此离开,跪在地上,请求慕长情跟他一起走。
慕长情眸色暗沉,蓦的将长枪抵在贺仁颈脖上:“这是命令,必须服从!”
贺仁抬起头,眸眶血红:“王妃自有秦姑娘保护,王爷,属下的职责是保护王爷,就算王爷杀了我,我也不走!”
“王爷。”殷洛骑在马上,脸隐藏在兜帽之中,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的声音却分明沉稳之极,“让他跟着你吧,我会化成普通人,混入百姓中,有流鸢保护,不会出问题。”
慕长情盯着她,不肯松口,殷洛旋即又道:“让他保护你,我在王府等你平安回来!”
慕长情眸光微动,深凝着殷洛,良久道:“好,聂倾城,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何事,你永远是我慕长情的女人!”
殷洛唇角一晒:“好,只要你活着回来!”
慕长情的眸中分明有什么闪烁,眸色明亮:“本王定会平安无恙!”
话落,他长枪一转,扣在身后,一拉缰绳,马儿转头的同时他一夹马腹,铠甲在阳光下泛出耀眼波光,威风凛凛,一路杀了进去nAd3(
而贺仁紧随其后。
殷洛看他身影走远,眸光一垂,立刻便调转了马头,与秦流鸢一起,飞奔离去。
流民很多,她们乔装打扮之后,跟着流民一起涌入了甘霖。
奉化祸事,甘霖自是早已听闻,奈何苦于无兵支援,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接纳逃难的百姓,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护他们周全。
好在甘霖没有任何西宇军队,前头有奉化挡着,甘霖虽然同样危矣,但好在,暂时还是安全的。
殷洛让秦流鸢去置办了两套男装,待她与秦流鸢均一身男装打扮,这才安下心来,随了流民在难民营安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两人便打马出城,离开甘霖。
秦流鸢跟在殷洛身后,见殷洛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去离都,顿时唤道:“公子,那边不是去离都的路。”
殷洛回过头来看她,马儿未停,只见得她忽然勾起唇角,给了她一个淡然之极的似笑非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离都?”
秦流鸢一怔,顿时快速打马追上了她,拦在殷洛前面道:“公主是何意?”
殷洛亦停下马来,看着她道:“这桩婚事,从来都不是我本意,流鸢,你是父皇身边的人,该清楚我当初有多么不愿意出嫁。如今奉化战乱,慕长情就在奉化城,他尚且生死不得自知,又如何管得了我?就算他能躲过这一劫,难民无数,他就算权势如何滔天,这样混乱的局面,他也绝对查不到我们的行踪。”
“只要我从此以后隐姓埋名,立刻离国,他便永远不可能知道,我还活着的事情!”
“公主……”秦流鸢震惊不已,且不说慕长情几次救她,她当日怎么都不肯走,连她都要误以为,她是对晋王上了心,却原来,一切都只是他们的错觉。
她之所以不走,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她之所以对他好,也是让他放松警惕,便于她在如此混乱的时候,谋得离开的机会。
这个人,真的是她们的公主么?心机竟如此深沉!尤其是奉化这场战事,她竟然利用得如此天衣无缝,看似,她一直在帮他们,可是,关键时候,她却用了这样一个机会,金蝉脱壳。
“公主真的觉得,我们能成功离开?”
“自然。”殷洛答道,“还记得我们住的那个难民营么?我已经吩咐了人,等所有人离开之后,立刻将那个难民营烧掉,这样一来,就算以后查到我们的行踪,也只会以为,我们死在了大火中。”
秦流鸢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觉得,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子,竟能想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惊叹之余,只觉这人好生可怕!
她身为宫中侍卫统领,保护皇宫所有人安危,自小生活在皇宫里,自然知道每一个在宫里长大的人,都不会简单,却没有想到,竟出了这么一位七窍玲珑心之人。
她看着殷洛良久,道:“那我们,该去哪里?”
题外话:
,乱入了一段话,是我因为太赶,忘记删掉草稿的内容了,缺的字数,我明天补给你们,不会多收费哈!
V090:本王要定你了
? 目至所及,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地,青翠的松木密林,殷洛闭上眼睛,嗅着大自然的味道,深吸一口气道:“除了离国和月樱王朝,哪里都可以。”
马儿疾驰而去,俊秀的少年,身姿英挺,在徐徐和风下,衣袂翻飞,英姿飒爽。
那是一个十分热闹和气的小镇,太阳还没出山,这座小镇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早起的商贩在街上不断吆喝,叮咚的脆鼓,像是清脆的银铃声,殷洛一袭黑衣,戴了一张银色的半面面具,遮住半张脸,靠坐在窗口,听着外头的声音,只觉这样的感觉妙计了。
有一男子缓步从外头进来,他一袭青色长衫,标准的公子模样,手持一把山水秀图折扇,往殷洛跟前一坐,低道:“奉化城破了,晋王清王不知所踪,西宇的人马伺机而上,却在甘霖被拦了下来,面对离国二十万雄师,西宇淮王不得不退兵,如今,两国算是暂时熄战,但后面如何,就不知道了。”
殷洛的手里把玩着一只茶杯,等到秦流鸢汇报完毕,她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里头的香茗,道:“他果真没了消息?”
秦流鸢摇了摇头:“战事之后,一无所踪,之后率军而来的人是十三爷,有毒蛇之称的涵王慕允泽。”
“毒蛇?”
“是,在先皇的十多个孩子中,就属他跟晋王有些能耐,清王虽然资质过人,却不喜朝中事,向来一心为医,为晋王做事,而这位涵王则自立一派,向来与晋王不和。”
殷洛闻言,良久方才相通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公子,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殷洛抬起头来,银色面具在日光下灼灼发光:“什么都不做,找一处风水宝地,从此恣意人生,*快活!”
秦流鸢眸光轻闪,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nAd1(
“他奶奶的,这崔贤楼的雅间向来是我家公子的地盘儿,哪儿来的一个外乡人撒野?”
突然而来的动静,吸引了茶楼所有人的注意,殷洛抬头看去,发觉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同两名素衫男子理论,也不知道之前是因为什么事情,两人忽然就起了矛盾,那壮汉一拍桌子,发起怒来,整个茶楼都能听见他的咆哮声。
“这位爷息怒,袁公子息怒!”掌柜的及时上前来,欲制止纷争,劝慰道,“秦三爷,鄙店还有别的雅间,并不止天字号一间,小的这就领爷去?”
“什么别的雅间?赵三儿,你是不是活腻歪了?你是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的,不是天字间,能配得上我家公子吗?信不信,爷分分钟把你这茶楼端了,让你在这个小镇上待不下去?去!把天字间的人给本大爷拎出来,这天字间,爷今儿要定了!”
汉子身后,一白衣长袍男子,生得眉清目秀,却一脸傲慢之色,此刻摇着折扇,任由自己的下人掀起波澜,肆意纵容。
那赵三儿的掌柜不得已,只能连连答应,去请示那两名素衫男子道:“二位爷,您看,这天字间,向来是袁公子的专属,这……”
“掌柜的,莫说来的人是一个黄毛小子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们也不让。”那两名素衫态度冷漠之极,眸光瞥过那汉子身后的袁公子,分明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一下,成功惹怒了那汉子,只见得他一脚踢开身侧的桌子,骂道:“小兔崽子,活腻歪了是不是?好啊,不让是吧?那看爷怎么收拾你!”
那汉子说着,便抡圆了胳膊,朝其中一名素衫男子一拳头砸了过去,孰料,他手还未到,便已被那男子从空中接住,只见那男子手掌一翻,随即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大楼,然后,那男子掌心一扣,用力往前一拉,那汉子被他带动,下意识前倾,却随即被他一脚直接踹开,不偏不倚,竟正好砸到殷洛的桌子上,拍起一桌的茶水,若不是他们闪避及时,险些浇了一身nAd2(
“公子!”秦流鸢迅速上前,瞧见殷洛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看向那素衫男子,分明带了几分恨意,隐隐有上前的冲动。
殷洛伸出手来拦住她道:“无妨,那些人不是泛泛之辈,我们且看看再说。”
秦流鸢闻言,弹去袖口上溅落的水滴,应了一声:“是。”
那汉子被手底下的人从桌子上扶了下来,面目扭曲,痛得不像样子。
“三叔!”那白衣男子上前来,见自己的仆人伤成这般模样,当即不含糊,一挥手道:“你们上,敢伤我三叔,定叫你们哭着走!”
手底下的家丁们一涌而上,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开战,却忽而只听得一道好听的男声,从楼上传来。
“陈安,李牧,不得惹是生非!”
两名男子从楼上下来,其中一位,一袭白衣,风姿卓越,气质出尘,唇角笑容若有似无,眸光温润无害,刚刚那句话,正是从他口中传出,而另一位,则是一身青衫,二十出头的男子,面部线条刚毅,标准的长眉星目,虽年纪不大,一双眸子却如鹰一般锐利,一块绿穗坠玉悬于腰间,腰上缠着紫金腰带,殷洛眸光一动,移向他脚上一双云锦长靴,忽而便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家下人鲁莽,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另外,我们实在不知那天字间是这位公子的固定雅间,这就原封不动归还,另外,为表歉意,今日这位公子的吃喝费用,我等全包了……”
那头开始和解起来。殷洛回头看了秦流鸢一眼道:“我们走吧。”
秦流鸢一怔,追问:“公子?”
殷洛头也不回,朝门外走去道:“这些人,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二位公子,请留步!”
忽然一声唤,从里头传来,秦流鸢脚步一顿,回过头去,只见着此刻,殿内众人俱都看向她俩的方向,她不由得低唤了殷洛一声:“公子……”
殷洛轻叹口气,都说让她赶紧走,却偏在这个时候回头……
她只好回过身来,唇角浮上一丝礼貌笑意:“不知这位公子唤住在下,所为何事?”
君墨羽前进几步,行至殷洛身前,如鹰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又在秦流鸢脸上扫了一圈儿,嘴上的笑容便越发耐人寻味了些:“适才,怪君某治下不严,这才扰了两位公子雅兴,不知二位公子是否赏脸,给君某一个机会,雅间一坐,容君某郑重赔罪nAd3(”
殷洛的眸光清冷,声音亦不带太多温度:“不必了,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今日之事,君公子不必放在心里,不过只是一场意外罢了。”
她转身往外走,君墨羽又上前拦住了她们道:“二位公子就这么不给在下薄面?”
那声音看似邀请,去又分明不是邀请。
殷洛与秦流鸢对视一眼,最终,殷洛还是应了下来道:“好啊,就在这大堂!”
君墨羽也不违背,直接吩咐道:“好,掌柜的,上茶,上等好茶!”
茶很快被端了出来,那名白衣男子也坐了过来,四人一张桌,君墨羽的眸光不住在殷洛面上的半面面具上打量,道:“不知二位兄台尊姓大名?”
殷洛端起新茶,闻了闻里头的茶香,醉人一般的轻勾唇角道:“在下姓殷,这位是我的随从,姓秦。”
“原来是殷公子,秦公子!听说这里乃离、西宇两国交通要塞,许多商旅最喜汇聚此地,听两位兄台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不知,两位兄台从何处而来,要往何处而去?”
秦流鸢警惕地看了君墨羽一眼,在一旁桌子底下拉了殷洛的袖袍。
殷洛眸光一垂,却并不答话,反而是盯着手里的茶杯道:“这茶水,该不会下了毒吧?”
君墨羽眸光一闪,一旁的白衣男子尧尘子却眸光一亮,盯着她瞧。
“哈哈……”一声大笑,那君墨羽倒了一杯茶,端到殷洛面前道,“殷公子真会开玩笑,我请殷公子来是赔罪,又怎会在茶水里防毒,殷公子若是不信,在下,先饮便是。”
说罢,便要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殷洛却在此刻忽然拦住他的手来,将他手里的茶杯取下,放上自己的那一杯茶,勾唇道:“是这杯才是!”
君墨羽眸光一变,看向殷洛,殷洛却突然将茶水往他脸上一泼,幸而有一侧的白衣男子,拿出折扇挡住,这才没有让茶水溅上君墨羽的身子,而殷洛已飞快的拉着秦流鸢后退,道:“走!”
他们二人飞快地从窗户跃出了茶楼,尧尘子见了,看向刚才起便一直坐在那里没动的君墨羽道:“王爷,要不要追?”
只见得君墨羽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看着里头的清粼液体,忽而唇角一勾,道:“好个泼辣的性子!女扮男装,半面面具遮住倾城样貌,好个殷姓女子,很好!不论你是谁,!”
题外话:
补昨天乱加的一点字数。还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