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中以来,第一次,笑出眼泪来。
我开始爱上坐地铁,这样便可以甩掉妈妈,还有外面的喧嚣和拥挤。从家到学校,要坐三站路。第二站的时候,我会看到沈康,还有一大群面容新鲜的男女生。他们哗地一下子涌进来,而后在我的对面坐下。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乐器或是滑板。偶尔他们会猜拳,决定谁在地铁里开个人的演奏会。我看着他们嘻嘻哈哈地推来攘去,觉得青春原来可以这样璀璨又耀眼,而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做一个快乐明媚的孩子呢?
我总爱在踏上地铁后,将书包放在旁边的位置上;等沈康上来的时候,我抬头冲他笑笑,他便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空了的座位上。一路上总是沈康一个人在说,有时候是和对面那群总也安静不下来的孩子们辩论。我喜欢这种略显聒噪的吵嚷,我觉得这才是青春最真实的模样。沈康明显是这一群里最活跃的,不仅是滑板,唱歌、吉他和钢琴,他都是学校高二年级里,最出色的那一个。偶尔他们会开玩笑,说沈康,你行啊,这么有魅力,连北大班的学生都能吸引来做你的“铁杆粉丝”。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便给他们一抹温暖的微笑。倒是沈康,跳起来,哈哈笑着和他们扭成一团。
周末的时候,依然带着小伍去公园里玩。期末考试日渐地临近,我却是再无昔日的紧张和慌乱。而妈妈,却是日日在我面前唠叨,偶尔看见我脸上轻松的神色,会突然地问一句:暖暖,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妈妈?我抱着小伍,歪头想想,说,没有啊,我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事情瞒住大人呢?
妈妈终究还是起了疑心。有一天,我在公园里看沈康他们举行又一轮的滑板比赛,刚刚把一瓶绿茶递给将要上场的沈康,便看见她从对面走过来。我的手,下意识地一松,绿茶掉在地上。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跑出了公园。
坐上公交的时候,我看到妈妈站在那一群滑板少年里,正奋力说着什么。低下头去,我对小伍说,小伍,我们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来这个公园了。
我又开始坐公交,尽管依然有妈妈在后面跟着,我却学会了微笑。是啊,为什么要不快乐呢,就像沈康说过的,生活给了你什么,就笑着接过来。生活给予沈康一个残缺的家庭,可是他知道用滑板和音乐疗伤。生活给予我那么重的寄托和压力,我又为什么不能在这重压之下,寻一些小小的快乐呢?
我在放学的时候,会多走一站的路,将课间写的只言片语,装到漂亮的信封里,投进音乐学院附中的信箱里去。我告诉沈康,暑假到的时候,我会去苏州看望奶奶,没有了妈妈的监视,我可以和你一样自由地冲浪,当然,是在网上啦,如果你有空,记得一定和我视频哦!我又说,沈康,能去大学里读书,应该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吧,只是,不能看到滑板上那些追赶夏日晚风的少年,也是很让人遗憾的事呢。我还请求沈康,如果妈妈真的要送走小伍,你能暂时地帮我收养他么,因为小伍,一直都在向往着踏上你会飞的滑板呢。
这些零零碎碎的问题,沈康总是很认真地给我回复。他说,暖暖,别太在意大人们的言行,或许有时候,他们和我们一样,不知道该怎样走下去呢。否则,我的父母,就不会在刚刚把我生下的时候,就将我扔给外公外婆,飞到别的城市里跌跌撞撞地寻找幸福。你的妈妈,也只不过是被公交售票员微薄的薪水所困,才希望你能考到北京去,有比她美好一些的未来。沈康又说,暖暖,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放心地把小伍交给我好啦,若是它贪恋上我的滑板,我绝不会吝啬的。只是,万一它害了相思病,你可要记得偷偷乘地铁过来看望一下它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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