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小五示意他先坐下,不然那么高一尊,挡着她看着外面的视线,“对了,江……江公子是哪里人?”
“小生乃南岭人士。”
“南岭是哪里?”单小五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归不离,后者一边往她嘴里塞话梅,一边低声为她解答,“南岭跟炎州同一方向,只不过要继续往后翻过几座山。”
单小五虽然还有点糊涂,不过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重新找别的话题去了,“江公子这是要上哪儿去?”
单小五这个问题一出,归不离跟奔雷也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江封彦让三人‘热情’的视线盯着看,浑身鸡皮疙瘩都差点冒出来了,下意识的用手抓了抓衣角,
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小生……准备往京城,赶今年的秋……秋闱。”
说到这里,江封彦似乎也觉得自豪,不由自主的便挺了挺胸口,“小生虽不才,但也已考取秀才功名。今年的秋闱,却是一定要参加的。”
秋闱单小五知道,大概也就八月中旬,他们现在到京城,应该也赶得及,让她比较惊讶的是江封彦的身份。
“你是秀才?”单小五颇为惊讶,“既然是秀才,那几天前那些酒楼伙计打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虽然她不喜欢这种没什么用的书生,但却是从小就打听清楚了这里的等级划分制度,以及各阶级所能受到的待遇。
据锦鎏皇朝律例,有秀才功名的人都会无条件受官府保护,就连县老爷都不能重罚,若是犯了重罪需要处决,还必须先请示皇帝——如果他把秀才功名亮出来,哪里还用得着挨打?就算在那酒楼里白吃白喝,酒楼老板都不敢吭一声。
“这……这个……”
面皮本就比不得常人厚的江封彦听完单小五的话,先是一愣,继而却是涨红了脸,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
想起那天在街上被控吃霸王餐,还让伙计架着打出酒楼的情形都被看了去,江封彦就恨不得削尖脑袋赶紧找个地缝钻起来。
举凡读书人都将形象名声看得很重,单小五压根就不知道她这问题已经踩到人家禁区里去了。
不过好在她也会看人脸色,见江封彦面上不太好看,想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立刻若无其事的再次将话题拐开,“此去京城大约还有一日时间。如果江公子不嫌弃,可与我们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归不离没开口,面具后的眉心却已经隆起跟高山一样。
自打单小五抱怨对着易容后的他亲热就像在红杏出墙,他就连夜将自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顺带应单小五要求重新戴上面具——此刻他的表情,单小五|不仔细看的话,自是没办法发现。
而江封彦对上归不离,本就有一种弱者在强者面前的畏惧,先别说他面上的诡异的面具,就是坐他旁边都有种要窒息的威压感。
单小五这话一出,他立刻就感觉周遭的空气全变了,更别说归不离那妖异面具后野兽一般的眸子正警告的盯着他。
如果他敢点头答应一起上路,估计归不离会先将他切成十一段让他自己跟自己玩蹴鞠。
“谢过夫人邀请,”江封彦被盯得浑身寒毛直竖,怕死的他赶忙起身朝单小五作了个揖,再委婉的拒绝,“但小生已与同乡约好在此会面,到时一起上京赴考。若此刻与几位同行,于理不合。所以小生今儿个怕是要辜负夫人的好意了。”
一通文绉绉的解释下来,不仅单小五发愣,就连奔雷都不爽的皱起眉头:听这些书呆子说话就是难受!
归不离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从他微微放松的拳头来看,显然是对江封彦的上道很满意。
“原来如此,那我们也不勉强了。”
单小五推开归不离递过来的话梅,摇摇头示意他先等等,她的牙齿整个都酸掉了,实在吃不下。
“……真是对不住夫人了。”
江封彦嘴上虽说惋惜,但心里却不由得松了好大一口气,他还真没什么胆量敢跟归不离待同一地方超过一整天,压力山大啊!
单小五只是习惯性的想要帮助她觉得可怜的人,既然江封彦都婉拒了,她也就没再开口。
只是在第二天启程离开的时候留了一些干粮跟几两银子给他。
江封彦的读书人气节虽然告诉他不能接,但最后还是敌不过肚子饿的威胁,涨红着脸谢过单小五一行就接下了。
“几位的大恩大德,小生铭记于心,来日定当涌泉以报。”
“不必了。”
单小五还没来得及开口,归不离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他绝对不会让一个他家小妻子感兴趣的男人以后再有借口来找他们,那会让他感觉非常不爽。
单小五虽然奇怪为什么归不离这么讨厌江封彦,但是出于对自家相公的尊重,她并没有开口反驳,只是笑眯眯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对啊,只是一点小东西而已,不值得记挂。江公子可要多加用心,将来入了仕途,多为百姓做些好事,也就是了。”
江封彦连连称是。
单小五又跟他哈拉了两句,最后因为实在顶不住整日呕吐带来的疲惫,让归不离带会马车里了。
奔雷看了江封彦一眼,朝他点了下头,随即跳到车架上,赶着马车走远了。
大雨昨晚就已经停了,早晨的阳光特别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江封彦一直在破庙门口目送单小五一行消失在远方,这才转身收拾好东西,背起宝贝书箱,一路往京城方向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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