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强如释重负:“好,晚上咱好好喝几盅。”
俩人说着就过去抄起家什。村民们见了孙家权就跟他打招呼,毕竟他也是这村人,只不过爹娘没的早,他一个人从小就出去了,熬了二十多年,才熬到了乡长。典型的乡镇干部作风,干工作风风火火,不高兴了就骂娘,高兴了呢,跟谁都逗,这时候人们又觉得他很平易近人。
村民们边干活边问:“孙乡长,听说这一合并,你官又大了。”
孙家权说:“大个蛋,就是人多了,麻烦事多啦。”
村民说:“把那些乡都合并过来,人家要起个结婚证也得跑几十里,多累呀。”
孙家权说:“想娶媳妇还怕累?那本来就是累活。”
不知谁说:“没错,四大累嘛!”
又有谁问:“当乡长,算几大累?”
赵国强说:“别胡扯!”
孙家权说:“算五大累吧。别的不说,就说陪客人喝酒,天天喝,顿顿喝,把胃都喝残废啦……”
村民说:“我想喝还喝不上呢。”
孙家权说:“哪天让你去陪酒。不过,不能光喝,还得说话,得恭维着人家,奉承着人家,得让人家喝高兴。”
村民说:“那不等于伺候老爹喝酒?”
孙家权说:“爹不中,起码是爷爷那辈,赶上求人家求得厉害的,就是祖宗户
村民笑成一片,有的说:“我的天,要那么着,这酒不好喝,不如咱坐炕头上,小酒壶一捏,皇上老大,咱老二。”
孙家权说:“现在没皇上了,你就是老大。”
村民说:“对,我是老大!”
孙家权说:“不对,还有你爹娘,你喝酒得想着他们。我告诉你们,最近咱乡里闹股邪风,不养老人,让我整治了几个。你们别不当回事,谁要是就想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老人喝粥吃咸菜,睡凉炕,我非整稀了他不。”
村民吓得直吐舌头,麻溜低头干活,都不吭声了。
赵国强小声说:“刚才说得那么热火,咋一下就变脸训人了。”
孙家权挠挠脑袋:“一沾这事我就来气。嗨,你们咋都跑啦?我能把你们吃了咋的……”
村民喊:“快看,水里下来东西啦!”
赵国强和孙家权忙站在坝上,朝河当心一望,了不得啦,河面上白茬茬漂着一层木板子,就跟顺水的鱼一般,嗖嗖地往下窜,板子后,有两个黑乎乎的大东西在水中扑腾,眼尖的人喊:“牛!是牛!看,牛头!”
太惜啦!
又是好板子,又是大活牛。对庄稼人来讲,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吗!
几个年轻人挽起裤脚想去试巴试巴。孙家权说别冒险,万一捞不上来,淹着人就不合算了。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往前走。
赵国强看着水里的木板还有那时隐时现的牛头,忽然,有一股不祥之兆涌到心间,木板……牛……牛……他使劲揉揉眼,发现牛后头还有个黑东西,像根树枝子在水里半沉着……
“有人,水里有人!”
赵国强不顾一切飞身跳下水,后面的人也就跟着跳。紧接着,有人撇下绳子,水中的人拉着拽着,好不容易扑腾到河当心。眼看着牛带着人就要顺流而下,赵国强一下子扑到牛和人之间。天哪,牛头和人之间有绳子,肯定是缰绳,不用说,是人想拽牛反被牛拽下水。赵国强拼了命把绳子从那人手腕上解开。
牛随着水漂远了,赵国强把那人从水中拉起来,仔细一看,把他吓坏了,原来是妹妹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