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从袖里取出张方子递与半夏。“我让人配了张方子,你现拿去额椅殿让王太医瞧瞧可妥。这里你放心,我进去看看,等你回来了再走。”
半夏听了,只得接过方子往额椅殿去。
福晋掀帘进来,瞧宛琬翻身朝里睡着,盖着幅石榴红绫被,一弯雪臂撂于被外。
宛琬才醒转,觉着有人卷起帷幔,沿榻坐下。她以为胤禛回来的早,依旧调皮朝里装睡,也不睁眼。
福晋瞧着叹道:“都这么大了怎么睡觉还不老实,等让风吹了,又该叫嚷肩窝酸疼了。”一面说,一面轻轻的替她盖上绫被。
宛琬这时才知是姑姑,有些尴尬,只得继续合着眼。
福晋凝望半晌,心口发酸,那眼泪早就掉了下来,半响拭泪道:“宛琬,你这苦命的孩子,让姑姑日后去地下如何面对哥嫂……你襁褓中即失怙恃,既无兄弟,又鲜姊妹,自幼伴我左右,打小便能过目成诵,性情却又一派天真,不知有多讨人欢喜。只怪姑姑从前总存有私心,舍不得让你早早嫁人,想慢慢再帮你配个如意郎君,琴瑟和鸣,才算了我夙愿,可谁承想还这般年轻,就——”
宛琬听得心口一滞,嗓子眼里竟有了些腥气,却瞧不见福晋脸上一掠而过的痛苦怨恨神情。
“姑姑知道你是个重情的孩子,嫁入这府里也好——只是怜卿薄命甘做妾。”
闻言宛琬如雷轰电掣般,她早知会到今日的地步,但乍听见这话的一瞬,哀伤、内疚却奔涌而来,气噎喉堵,翻转身来。
福晋忙扶她起身坐好,宛琬瞧着姑姑那般慈祥高贵,眼眸深处却留有抹掩不去的悲伤。姑姑心中定是极不快乐的吧,人人都要与她争抢丈夫,她却只能大方接纳,愧疚戳得宛琬心中虽有万句言语,只是说不出口,半日,方哽咽道:“姑姑,姑姑,对不起……”
福晋搂她入怀,轻拍她背,慈爱道:“傻孩子,你有什么对不起姑姑的?只是委屈了你,是姑姑不好,弄得你要吃这般苦头。宛琬,你玛发府里原有一文士医术更胜国手,我让人将你的症疾告之。他回说这腿未必便真废了,姑姑让他明日再来亲诊,等咱们把腿给治好了,再来美美的当新嫁娘可好?”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