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于达尔兰地王国来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三十六名光荣的武者完成了圣徽骑士的封礼,国王在授剑仪式上发表了一段虽然简短但却意味深长的讲话;隆重的比武大赛在梵卡露斯宫骑士演武场举行,它的Gao潮是达尔兰地与诺曼帝国骑士之间那三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三场较量的“赌注”是一个名叫费奥南德·法约尔的骑士,他曾经在欢迎舞会上出言顶撞了不可一世的诺曼皇位继承人,而他的朋友丹尼尔·弗拉克里在第一场比赛中惨死在诺曼骑士的长剑之下;王家护卫队统领斯塔伦斯伯爵战胜了诺曼帝国的亲兵首领,捍卫了王国的尊严,卞卡公主则向他抛去了自己的金色披肩;一个头戴轻盔、身穿黑色骑士服的神秘武者在伊达尔斯皇太子连续致命的进攻下挑飞了诺曼继承人的宝剑,而这位武者竟然是王国的公主;战败的伊达尔斯皇太子出人意料地当场表达了对卞卡公主的爱慕之情,并宣布半年后将向菲尔拉法王室正式求婚……
这一天成为了王国首府的一个重大节日。人们纷纷涌上那比街头欢庆他们的胜利,在街头巷尾、在酒馆中和商铺前、在贵族的府宅和士兵的营寨里,人们聚集在一起,兴奋地谈论着授剑仪式和比武大赛上的每一个细节,谈论着他们不可思议的卞卡公主。
飘扬的两国国旗和玛丽安娜王太后阴沉的脸孔虽然压抑着梵卡露斯宫欢庆的冲动,但依旧难以束缚人们内心的兴奋。宫廷侍从和王家护卫队军官都在私下里议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许多人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情,这使得本已心烦意乱的太后更感头疼。伊达尔斯皇太子在比武大赛之后直接回到了下榻的寝宫,并推迟了参观巴格诺尔德博物馆的计划。玛丽安娜召见了西赛尔侯爵,希望听一听王国的外交大臣对这一系列事件的看法——国王看上去似乎并不急于处理这件她认为“非常重要”的事情,而是会同亲王在国王办公室接见了部分从王国其它郡市远道而来的贵族。
国王办公室里,巴雷西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引导着人们的话题。他赞扬了达尔兰地骑士在武力和道德方面对王国做出的贡献,也追溯了达尔兰地与诺曼帝国之间交往的历程。逐渐地,一度兴奋无比的贵族们以一种更为平和的心态结束了关于卞卡公主、伊达尔斯皇太子和比武大赛的讨论,自然而然地开始向国王讲述他们本人以及所在郡市的近况。国王很认真地倾听,有时候会提一些问题或者发表自己对某些事情的看法,而在与大家的谈话过程中,这位温文尔雅的君主从不会忘记问候他们的家人,甚至一些交好的朋友,这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因受到国王的关心和重视满怀感激,并倍觉荣耀。
两个多小时的会谈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当贵族们纷纷离开国王办公室之后,贝拉尔亲王转向了他的哥哥,“如果我没有领会错的话,你对于刚刚的会面有着很明确的期望,巴雷西?”
“这些外埠的官员和贵族将把在那比城发生的事情带回去,而他们的理解会直接左右当地人的心态。”巴雷西说道,“人们应该为自己的王国感到骄傲,但我不希望出现一些不必要的言论和行为让我们的客人受到太大的刺激。”
“你说的对。”贝拉尔笑着点了点头,“我们的客人总是显得过于敏感。说实在的,”他一边说一边摊了摊手,“治理一个国家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我还是比较喜欢跟卞卡一起讨论诸如大学课程设置或者希波克拉斯特的赛事安排这些更为有趣的东西。”
巴雷西微微一笑。对于弟弟的脾气秉性,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巴雷西。”亲王换上了一副郑重的表情,“关于伊达尔斯皇太子求婚的打算,你准备怎么处理?看上去卞卡非常讨厌那个傲慢无礼的家伙,而那个家伙竟然在屡屡受挫之后当众宣布这样的事情,实在令人感到费解。”
“他想要征服卞卡。他要让达尔兰地和其它国家的人清楚地看到他和他的帝国的力量。”国王缓缓说道,“这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我需要时间认真地想一想。”
“我想卞卡一定不愿意地嫁给他,而且,我也不愿意她去做那个诺曼人的妻子。”亲王看向他的哥哥,“你不会强迫她,是不是,巴雷西?”
“我不会。”国王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改天再来谈论这件事情。”他说着走向放置在一边的沙发,并示意亲王坐下来,“现在,我希望能够了解今天在骑士演武场的更衣室里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贝拉尔?”
“卞卡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贝拉尔说道,“自从她失忆之后,上帝似乎就对她尤为眷顾。她不但变得通情达理,而且还拥有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才能。”接下来,亲王详细地讲述了卞卡出战前所发生的事情。
贝拉尔亲王为人直率,性情洒脱,对于政治一向没什么兴趣,但却与他的父亲和兄长一样骁勇善战。伊达尔斯的挑战并不会对他构成太大的威胁,他要考虑的是如何在赢得比赛胜利的同时,让他的对手保留一些颜面。他不想因那个诺曼继承人的气急败坏遭到母后的训斥——她的脸色在他离席应战的时候已经够难看的了,况且,那种情况也不会是他的哥哥,达尔兰地的国王所乐于见到的。
就在侍从们准备为他更衣的时候,卞卡和西赛尔侯爵小姐突然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妹妹一脸怒容,奥莉维娅则显得有些惊惶失措。
“怎么了,卞卡?”贝拉尔向侯爵小姐点头致意后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让我来对付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贝拉尔!”卞卡大声说道。
“什……什么?”贝拉尔一脸错愕地看向他的妹妹,“我没太听懂,你的意思是……”他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们暂时退下。
“我的意思是,让我代替你参加第三场比赛。”
贝拉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卞卡,奥莉维娅则忍不住上前拉住公主的胳膊,“园园!呃……公主,你不能那么做!你疯了吗?”
“如果不好好教训教训伊达尔斯那个痞子,我就真的要疯了!”公主怒气冲冲地说道。
“那就让亲王帮你教训他好了!”奥莉维娅急急地说道,“这里的比赛跟你在圣罗西……我的意思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你受了伤,甚至……说不定你会送命的!你知道,亲王殿下是一位了不起的骑士,他一定会打赢这场比赛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上场去跟伊达尔斯叫板啊?殿下,亲王殿下,您快劝劝她吧!”
“卞卡,”贝拉尔一头雾水地看着卞卡,“你是说你要出面迎战伊达尔斯皇太子吗?”
“对。”卞卡简短地回答。
“可你完全没有这样的经验啊!”奥莉维娅大声说道。
“她不只是没有‘这样的经验’,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拿剑!”贝拉尔大声说道,“这个想法简直太荒唐了,卞卡!”
“唰啦”一声,卞卡从剑架上抽出一把宝剑,右臂一圈,剑锋迅捷无比地斜向扬起,“要不要试试看,贝拉尔?”
……
“她以前从没有拿过剑,不是吗?”贝拉尔轻轻摇着头对巴雷西说道,“但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剑中高手。她的身法异常犀利,而那些精妙的招数就象她在达尔兰地斯大学发表过的那场讲演,或者不假思索地给希波克拉斯特制定的规则一样充满了想象力。她对我说,如果我不希望看到母后把她作为‘政治筹码’嫁给那个令她极其厌恶的家伙,就让她出场应战。她说她不会拿法约尔骑士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更何况这场比赛还决定着王国的荣辱。我没有办法阻止她。后面的事情就象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和奥莉维娅小姐回到了主席台,而卞卡用她手中的宝剑,在险象环生的激战中挫败了诺曼帝国的皇位继承人。”
“你应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贝拉尔,这太冒险了。”巴雷西表情严肃地缓缓说道,“伊达尔斯在最后一个阶段的比赛中剑剑指向要害,一心想置他的对手于死地。只要卞卡稍有不慎,达尔兰地将失去一位优秀的公主,而你跟我也将从此失去我们的妹妹。”
“是啊,直到现在我还对这件事感到后怕。”贝拉尔叹了口气,“我很抱歉,巴雷西。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巴雷西点了点头。“另外,”国王沉默了片刻后继续说道,“奥莉维娅小姐为什么会突然称呼卞卡‘园园’?她提到的‘圣罗西’又指的是什么?而且,她看上去似乎知道卞卡懂得剑术。”
“不知道。”贝拉尔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卞卡一向稀奇古怪的,我想也许是她们之间的小秘密吧。奥莉维娅和卞卡的关系看上去比我们原本认为的还要亲密的多。身边能有这样一个同伴,我很为卞卡感到高兴。”
巴雷西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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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兰伯特走进红衣大主教的书房时,法利亚红衣大主教就站在房门的正对面。他脸色阴沉,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大主教大人。”兰伯特向法利亚鞠了一躬,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找我吗,大人?”
“梵卡露斯宫骑士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您都听说了?”法利亚问道。
“是的,大人。”兰伯特回答,“乔治给我讲了整个比武大赛的经过。”
“卞卡·菲尔拉法不能再继续活下去了,先生。”法利亚口气严厉地说道,“事实上,在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前,您就应该处理掉这个祸患!”
“我很抱歉,大人。”兰伯特欠身说道,“杀手已经到了那比城,只是……只是在诺曼皇太子到访期间,梵卡露斯宫和整个那比城的戒备都异常森严,他们很难找到合适的机会动手。而且,大主教大人,刺杀卞卡公主现在看上去要比我们设想的困难许多。她……竟然击败了伊达尔斯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