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灰色长睫闪了闪,迷蒙褪去一些。凝著几滴小水珠的淡唇猝然绽开一抹笑,仿若从雾气中跃升的朝阳,温暖明媚,令人看了心情舒畅,浑身都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娃娃,你没事吧?”
很好,重情重义的元帅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战况,而是关心她的情人。
“我一直随轻骑隐匿山道,怎会有事?”娈栖心里一暖,笑著柔声回道,终於出手将她揽进怀中。那股因她选择了在战场上睡觉,而不是跑回他怀里睡觉的不忿刹那间烟消云散。
花恋蝶懒洋洋地倚在娈栖怀里,打了个呵欠。关闭敏锐外感,进入深沈睡眠就是好啊,张眼天就亮了,啥事也都结束了,根本不用她操心战事後续工作。这懒,躲得值!伸手抹了两把沾满细密晨露的脸颊,嘿嘿笑道:“娃娃,天为帐,地为床的最大好处便是一觉醒来,洗脸水全凝在了脸上,不用专程找水洗脸。”
娈栖的身体一僵,众将的身体也是一僵,嘴角极快地抽搐了一下。
难不成元帅以前生活在莽山之中日日都是如此洗脸的?!
“啊,你们都在。”抹干净脸,花恋蝶环视身边一道道笔挺的身形,含笑的眸中跃出得意,“本帅昨晚上的表现怎样?是不是很逼真诱敌?很让人崇拜?”
“是”众将嘴角再抽,嗫嚅著闷声答道。埋伏在山上,他们将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不但元帅表现得逼真,连那群跟著她一起入函谷的兵士都表现非凡,个个堪称最佳伶人。即便他们已是心知肚明,也情不自禁地升起了被屠杀的愤怒。
站起身,花恋蝶抖抖丝袍上的水珠,又望了望开始整装待发的兵士们,继续问道:“彭副帅,所有尸体都搜刮干净了吧?”
此问一出,众将的面皮又是好一顿狂抽。
没错,早在打仗前,元帅就吩咐全军将士,除了要将虞军的武器和粮草收缴干净外,还要把每具尸体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携带的值钱东西全部收刮干净後再行处理,决不能造成一丝一毫的浪费。
这简直比强盗还狠绝贪婪!让他们都忍不住为死去的虞兵发出一声同情叹息。
“每一具尸体从头到脚都搜刮干净完毕後方才丢下崖壁弃尸的。”彭怀骁硬声回道。
“很好,记住,浪费是可耻的。还要记住,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花恋蝶点头称赞,顺道再次重申每个兵士应该具备的新观念。
众将默然无语,只以点头表示自个明白了。恍惚间都有种错觉,觉得他们不是将士,而是强盗土匪;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杀人越货的。
“元帅,用早膳。”娈栖从放在地上的食盘中端起一海碗南瓜大米饭,笑盈盈地递给花恋蝶。花姐姐早下令了,此次出征,除了军帐和戎服有等级区别外,其余方面将官和兵士全部一样,不搞多余的特殊化。呵呵花姐姐可能忘了,她与他在军中肆无忌惮地亲密谈情,便已是特殊化中的特殊化了。只是,她的坦率诚挚,她的平易亲和,她的狠厉决断,她的汪洋渊博,她的高山仰止,将这份特殊化硬生生扭转成了理所当然。
“娃娃费心了。”花恋蝶接过木碗,当众撅嘴在娈栖润泽柔软的花瓣粉唇上重重吻了一记,惹来一阵快乐甜蜜的清脆笑声。
她三两口便将南瓜大米饭倒进肚中,粗鲁地一抹嘴,意气风发地挥动著木碗,扬声道:“我们出发。”
众将木然看著浑身湿润,精神抖擞,笑得温暖明媚,清新爽朗,嘴角还沾了一颗饭粒的元帅,觉得自己对她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越军有此智勇双全,渊博高深却又懒又色又不拘小节,思考极度偏离常人的主帅,是幸,也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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