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太阳一点一点朝正上空挪去,时间逐渐往辰时三刻逼近,这也是景烨王定下的汇聚军堂,商讨军事的时辰。
槐城驻军军校场内搭建了许多临时军帐,校场四周站著精神抖擞,身穿软甲,手持长枪,腰配大刀的越国兵士。几队越兵正四处巡逻著,整个营地井然有序中处处弥漫著森严冷肃。
校场靠东一排气势恢宏的房屋是城主处理政务的府衙。如今最大的一间屋宇被拆了後墙,直接面向军校场,红漆铜环的临时大门虽然简陋,但门口也弄来了两头雕工上佳的石狮子来彰显威严。
屋子朝南的正首位摆著两张红漆楠木镶金百花瑞兽靠背大椅,椅子中间一张红漆楠木镶金雕花案,两张大椅左右依次往下排著六张桌椅。坐在椅子上的人士个个身穿高级将官的软甲,神情威煞,眉眼凌厉。在一旁倒茶添水的不是娇美鲜嫩的少女,也不是清秀纤细的少年,而是浑身都散发著血性戾气的英武兵士。
古朴的黄铜小壶再次被抬起,景烨王和众将官桌上的茶盏再次被注满了热水。可是,景烨王右手边的那张大椅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烟。
“王爷,卑职告退片刻。”时英一张英俊的冠玉面庞微微泛红,起身向景烨王有些尴尬地禀报。
坐在最为尊贵的首座左位的景烨王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表示同意。
一经王爷点头,时英立刻毫不犹豫地离开座位,出大门向军校场西南角──茅厕的方向迈去。龙行虎步,飒飒如风,走得那叫一个快捷!不快捷不行啊,他已经干巴巴地在座位上憋了一个多时辰,喝得茶水都快要淡出只鸟来了,恼火的是小腹内越来越急涨,他实在没办法顾及自小保持的斯文风度问题了。索性将心一横,脸一抹,起身向景烨王禀请稍事告退了。
元帅咋还不来呢?军中十几个有资格参与军事部署的将官就只剩她没到了。这不都休息了近两天麽,也该睡够了吧?半个时辰前,崇义侯见元帅久候不到,便自告奋勇地申请去元帅住的院子里唤人。以他们行军时表现出的黏糊程度来看,这结果不言而喻,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难回啊。
他娘的,是他蠢了才会像以往一样提前到军堂里坐著憋屈自个,他今日就该像元帅一样掐著时辰来才对!疾行中,时英丝毫没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脱离了大好青年的轨道。
“彭副帅,元帅平素行军也是这般麽?”景烨王看向坐在左下首的彭怀骁,右食指轻叩坐椅扶手,轻声问道。
彭怀骁朝景烨王欠身,拱了拱手,唇边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王爷,卑职只能说在行军中但凡规定了时辰的事,元帅必不差分毫。”元帅除了第一次北营辕门汇聚早到
了以外,漫长的二十多天行军中,无论何事,无论何时,元帅统统都是不快一点,不慢一点,掐著时辰行事,精准得好似个人体沙漏。
想到这,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案桌上立著的沙漏,眼角不露痕迹地紧了紧。
景烨王还是一如往常的狠,比元帅还狠。元帅当初至多不过就在军营辕门外设了一根标杆和一个沙漏,王爷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却是在每张案几正中统统都摆上一个沙漏。眼见著这军堂中的十一个沙漏漏啊漏的,马上就要到辰时三刻了,他们却连元帅的影子都没看见。
唉,崇义侯申请去唤元帅时,他就该立刻出声阻止或者替代的。要知道元帅的本性又懒又色,很难保证她不会和崇义侯腻歪腻歪的就忘了时间。而且自槐城一战後,睡大觉的元帅就一直由锦家家主寸步不离地守著。以他旁观者的眼光看来,锦家家主对元帅的感情与崇义侯相比只深不浅,目无军纪地让元帅多睡一时半会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