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和自家男人这样那样上药的原因,花恋蝶来军堂迟了一丁点。
刚踏进军堂门槛,放眼一扫,有多少个人还没看清,便看见N个沙漏分别摆在数张案几上,谁他爷爷的这麽变态?遥想当初自个斩掉庄大监军的完美借口,心头不免一凛。虽然不一定会掉脑袋,但毕竟身为元帅没做到身作则,从内心上来讲,她还是有些心虚的。於是连忙打哈哈和各位相熟或者不相熟的将官沟通瞎扯,意图混淆大
众关注重点,使其忽略或者干脆直接忘记她迟到的那一点点时间。所以,一时间也忘记了去关注自己很久以前就比较好奇的男人──景烨王。
不过,她忘了关注对方,对方却没忘记关注她。不但没忘记,还在一顿瞎扯冷场後,很沈稳地表扬她“辰时三刻,元帅真是守时准点。”
听到表扬,她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咆哮掀桌问候他爷爷,欺负姐听不懂反语麽?然而当视线落在那个以砰地一声重响吸引了群众雪亮目光的沙漏上时,她淡定了,兴奋了,顺毛了,开心了。
辰时三刻啊,那个由景烨王摆在正首位案几上的沙漏愣是比其它沙漏准时准点!瞧瞧,从时间推测,她不但没迟到,似乎还早到了一点点。
就凭这一个沙漏,花恋蝶对景烨王由好奇立马蹿升为好感。知道体贴纵容女人迟到的男人,敢於为女人打破法规原则的男人,少找啊。
心头莫名有了几分雀跃,眼神聚焦向隐在阴影处的上首位左方看去。然後,她有些傻了。
微暗的阴影中站立著一个分外高大健硕的男人。墨黑的发不像常人那般顺长,它有些短,桀骜不驯地披散肩背。浓黑的如剑长眉下是一双形状极美极为标准的凤眼,鼻梁似山岳挺拔,唇薄色淡。肌肤是极富光泽的古铜色。一身裁剪合体的深紫色束袖锦袍,锦袍上绣著精美的白瞳黑麒麟,麒麟中镶绣银线,暗光流华。
他从阴影中缓步走出,向她踱步而来,一举一动间皆是凛然优雅的铁血霸气。
花恋蝶在这一瞬间终於知道了越国武相景烨王为啥蹉跎到近而立之年也没谈婚论嫁的原因所在了。
景烨王这男人一点都不丑,不但不丑还很有气质。但是他浑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像是用最坚硬的花岗石雕成的,没有人类的温软,只有一种石雕的冷硬感。更可怕的是他极美的凤眸乍一看好似没有眼瞳,唯有泛著点点幽蓝的眼白,在石雕的冷硬感中添了万分邪异的恐怖。
花恋蝶看著越走越近的男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不,不是没有眼瞳,那双泛著幽蓝的白色凤眸内其实嵌著两颗与眼白同色的瞳仁,这是极为罕见的天生白瞳。
这样的一双凤眸是空茫凝滞的,是冷硬无感的,是让人惊悚恐惧的。这世间几乎没人有那个强大的心理承受力,能够长久地无惧地回视这对邪异白瞳,也没人找虐地喜欢上一座又冷又硬的石像。
“元帅,请上座。”走到面前的男人薄唇勾出个清浅的弧度,冷硬的线条却没有丝毫软化。
“好”她看著那对白瞳,恍惚地点头,又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像是受到绅士邀舞的淑女一般,将一只粉玉素手轻轻搭在了男人做出邀请的古铜色大手上。
冷硬的弧线微微加深,白瞳中的幽蓝微不可见地闪了闪,古铜色大手一收,轻柔地包裹住粉玉素手,拉著神情恍惚的女人转身慢慢向上首位走去。
哗啦啦──
军堂内掉落了满地的眼珠子和下巴颌。
牵手了!牵手了!?竟然牵手了!?
他们都确定元帅这种奇女子不会被王爷异於常人的相貌吓著,却都没想到元帅的奇已经超出了预料。她她居然神情恍惚、胆大包天、不知廉耻地将手放进了王爷的手里!?更更没想到冷硬的王爷非但没将表示礼貌请坐的手撤开,反而顺势就这麽握住,牵著元帅在众目睽睽下一步一步往上首位走去。
步履很慎重,背影很温馨。
他们以为这是在拜堂麽?难道王爷真对元帅上了心,对了眼?喔不,是元帅竟然会眼瞎心盲地对王爷一见锺情?呃,也不,应该是说这两人王八对绿豆,花岗岩对恶鬼,彼此都看对了眼?
啊──
一个王爷,一个元帅,竟在肃严的军堂中旁若无人地上演暧昧奸情!
众将失神地看著王爷以从未见过的体贴,将元帅牵到上首位左边的位置上。然後,王爷环臂搂住了元帅的腰。再然後,王爷坐在了椅子上,元帅坐在了王爷的大大腿上!
这太寡廉鲜耻!太有伤风化!太匪夷所思了!究竟是王爷中邪了,还是元帅中邪了?或者是他们集体中邪眼花了?
众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约而同地生出了即将亡国的恐慌感。
啪──
一个描花白釉茶盏狠狠落在地上,溅了个粉碎。碧绿的茶叶,浅绿的茶水混著白色的碎渣流了一地,惊醒了所有失常的神魂。
“本侯手滑了。”娈栖举起双手,淡淡解释道。翕张竖立的根根手指纤长秀美,像是葱白玉雕,白得透明,润得滑腻。凝看手指的猫儿眼流光溢彩,花瓣粉唇弯弯,勾出少年的织细,孩童的纯稚,逸散出清贵无暇的美丽风华。
“啊,娃娃,我我错了!”花恋蝶猛地回神,慌忙拉开环在腰间的大手,蹭地从两条坚硬得堪比钢铁的大腿上站起。不好,娃娃吃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