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啦──
一盆冷水半点也不留情地泼向蜷躺在打磨光滑的石板地上的水红色人体。
水红色人体微微蠕动两下,沾著水珠的长密睫毛缓缓张开,露出一双迷蒙的狭长桃花黑眸。
“醒了?”女人清越而温朗的声音含著淡淡的阴冷在密室内轻轻响起。
红罗静躺了片刻,才从湿漉漉的地上慢慢坐起身。轻轻闭上眼,复又睁开,直直地看向对面坐著的女人。桃花黑眸中褪去了迷蒙,也没有了平日的温润媚丽,就这麽冷冷地漠然地看著,不发一言。
坐在对面的女人身著深紫色银色麒麟祥云锦袍,简单的垂云髻以银镂麒麟祥云发钗妆扮,脂粉不施的面容於英气勃发中兼具女性婉约,昳丽芷雅中突显恢宏气度,澹澹高贵风华让世人歆慕追逐,只是谁又能在这样的芳华下看出那颗隐匿极深的狠残野心?
她坐在哪儿,和三年前一样高傲轻蔑地俯视著自己,像是在看一只尘埃中的低贱蝼蚁。
就是这个女人,在越国口碑良好,以才高八斗,睿智稳重闻名朝野上下的景明王让自己伤残了整整三年,受尽苦痛折磨。
他曾恨她入骨,但自从爱上恋蝶那一刻起,他的心中便没有恨了。
以前麻木的放浪不羁,以前遭受的棱辱折磨,在恋蝶暖阳四溢的怀抱中,浓郁甜蜜的深情中全部像梦一般悄然消逝,淡薄得如同风过无痕。
所以,他能陪著皇上站在朝堂上,哪怕数米开外就立著曾经恨之入骨的仇人,他也心如止水,不起一丝波澜。
他知道自己是恋蝶最大的弱点。从恋蝶出征後,他便尽量地掩藏自己。将恋蝶所送暗器全部携带在身,不再陪皇上上朝,也不轻易在宫中走动。每天唯一的外出便是在晌午时分将於宸德殿中亲自煮的膳食送至御书房或是德政殿。其余时间他都待在宸德殿内打坐吐纳,练习恋蝶教的五禽戏和太极拳,没有止境地沈入对恋蝶的思念中。
可是,该来的始终躲不过。随著恋蝶的名扬九州,他最终还是被景明王发现了。这狡诈狠毒的女人不是偷偷摸摸的暗抓,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宫中下绊子寻了他的错,堂而皇之地将他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抓走。
刚被王爷亲卫拖出宫,他的眼前便一片模糊,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昏迷。被水泼醒後,看到的就是光线昏暗的密室,坐在椅上冷笑的阴鸷女人,以及立在她身边的四个目露凶光的亲卫。
心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悲伤,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他甚至还有闲情浮想到皇上在得知景明王将他抓走这一消息後的暴怒模样。那少年年纪虽轻,却是个真正的帝王。只是他
既幸运又倒霉地遇上了恋蝶,他的帝王之路今後恐怕会和他以前设想的有些出入了。
“三年多不见,昔日以‘君子端方,温润似玉;桃花风流,媚骨入髓’十六字冠绝九州的红罗倌魁可还认得本王?”景明王唇角的冷笑融入几分轻佻讥讽,只当面前男人的漠然是迷|药初醒导致的迟缓。
“认得。”红罗淡淡道,脸上除了漠然还是漠然。
“本王赏你後庭之伤,让你洁身自好地过活。你却糟蹋了本王的美意,该当何罪?”凤眼略挑,溢出丝丝狠戾的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