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国牙帐内，吉利可汗站在行军地图前静静地看着。背后脚步声响起，卫队长快步快步走了进来：“可汗，同达勒哈将军前去检视鹰师的巡防队长在牙帐外求见。”

吉利转过身来：“哦，让他进来。”

卫队长转身喊道：“进来吧！”

那巡防队长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可汗陛下！”

吉利点点头：“哈日勒的鹰师有什么动静？”

巡防队长道：“一切都很正常。”

吉利抬起头：“哦？不是说鹰师曾在一个月先移动过吗？”

巡防队长道：“达勒哈将军已询问过哈日勒，哈日勒将军说，鹰师是奉可汗陛下的修整令，从原来的山中大营，移师到现在的驻地，一个接近水草的营地。他们从未出过边境。”

吉利点点头；“达勒哈将军为何没有回来？”

队长道：“大将军何哈日勒将军率军检查边境哨卡，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妥，因此他让末将先行回转向可汗禀报，他还要再继续调查。”

吉利点点头：“是这样。好了，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队长答应着快步走出去，飞马奔向大门，勒住战马回头看了看牙帐，脸上露出了狞笑。

大门对面停着一辆马车，队长一拨马头飞驰而至，轻轻敲了敲马车的窗子。车里传来一个女声：“怎么样？”

队长轻声道：“一切正常！”说完，纵马疾驰而去。

马车里，默辍与“大姐”萧清芳相视一笑。萧清芳道：“现在就看你的了！”

默辍拿起那支金批大令，把令头点在面前的地图上，轻轻向前划着，最后停在金山北侧：“这是离石国最近的一支豹师，将军齐葛是我的好兄弟，我可以先调这支部队向金山后迂回，会同哈日勒的鹰师包围石国。”

萧清芳微笑道：“内外并举，杀死吉利可汗，夺取牙帐。一旦牙帐在我们手里，你就是可汗了！”

默啜摇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我突厥卫下最­精­锐的三个虎师全集中在石国附近，光凭齐葛和哈日勒的军力，在虎师面前不堪一击。”

萧清芳笑了：“你放心，过不了多久，虎师就会调离。”

默啜道：“不可能，虎师是我父亲最亲勋的卫率，绝不会离开。”

萧清芳微笑道：“如果发生战争呢？”

默啜双眉一扬：“你的意思是……”

萧清芳道：‘稍安毋躁，我想就是这两天了。”

狄公率众人再探东柳林镇。空无人烟的东流林，笼罩在一片凄惶的气氛中，随着马蹄响，狄公，李元芳，如燕，曾泰及八大军头率卫队，一行数十人慢慢驶进真来。马上的曾泰指了指街道东边的一扇大门道：“大人，咱们就是在这儿发现了吴大憨。”

狄公点点头，一挥手：“进去看看。”

众人纷纷下马，向大门走去。“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狄公走了进来，鹰一般的目光搜寻着屋中的一切。身后的人也默默地行动起来，四下里搜索着。

狄公站在屋子中央回忆当时的情形。忽然他抬起头来，双目微合，脑海中飞快地闪现着初访东柳林镇时的画面，一个推论渐渐形成了。

屋中堆满了被官军砍掉首级的死尸，吴大憨闪身进屋，他四下看了看，快步向大门走去。忽然，外面传来狄公的声音：“把房门打开！”张环，李朗应声答道。

吴大憨一惊，刚忙从地上抓了几把血擦在身上，倒卧在尸体堆里。

门开了，狄公走了进来。吴大憨趴在死人堆里，微睁双眼望着狄公，忽然，一股凉气吹在他的脖子上。他浑身一抖，只见狄春的眼睛渐渐凑近他，他赶忙闭眼装死，狄春发出一声轻轻的冷笑，站起身来。

狄公缓缓转过身。猛地，大憨窜起来，举刀向狄公刺去。

狄公的双目睁开了，李元芳轻声道：“大人，你想到了什么？”

狄公道：“当时，我们在这里找到吴大憨。当天夜里，他对我说。当时他正在后面磨豆腐，老板娘的脑袋掉在磨盘上，他跑出去土匪在屋子里杀人，嘴里喊‘李楷固来了！’喊完了就把老板和他的儿子杀了。他拿起刀子跟他们拼命，砍到了两个，后来又冲进几个土匪，他被砍了几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元芳点点头。狄公继续道：“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宋无极手下的官军血洗东柳林镇，砍下镇里所以人的首级，可为什么他们将吴大憨砍刀后，却没有割下他的人头？如果王孝杰派遣官军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到这个­奸­细陈有龙杀人灭口，可为什么偏偏留下陈有龙没有死？“

李元芳静静的思索着。忽然他抬起头来：“除非这个陈有龙当时并不在镇子里。”

狄公摇摇头：“如果此人当时不在镇上，那么必定是官军撤走后才回来的，否则，肯定会被杀害。”

李元芳道：“不错。”

狄公问道：“如果是这样，当他回到镇上，发现所有的人都被杀死，肯定能够想到官军是冲他来的，那么他会怎么样呢？”

李元芳道：“会逃走。”

狄公道：“不错。那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李元芳思索着，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大人的意思是………”

狄公道：“我想，他必定是藏在院中的一个隐藏所在，躲过了这一劫。听到官军撤退，这才出来准备逃走，然而，却被我们堵在屋中。”

李元芳恍然大悟：“有道理！”

狄公深吸一口气：“因此我想，在这个院子里，定然还有一个我们忽略的东西。”

李元芳徐徐点了点头。狄公道：“走，到院子里看了看。”

院中，那个大磨盘依旧在院子中央。张环，如燕，曾泰等人率卫士们分头搜索。狄公的目光落在磨盘上。磨盘很大，底座是用大石头垒起的，横宽各有近三尺。狄公仔细地观察底部，忽然眼睛一亮；磨盘侧面那块大石头底部，被磨出了几道深深的划痕。

狄公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而后站起来：“张环，李朗。”二人快步跑了过来。狄公叫他们将这块石头搬开。二人伸手微一用力，“轰隆”一声，大石歪到一旁，露出了后面一个小小的门户。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呼。如燕，曾泰也跑了过来，吃惊的望着这个小洞。

狄公望着元芳：“果然，这里就是他的藏身之所！”

元芳点点头：“大人所料不差。这个陈有龙听到官军屠镇的声音，便藏身到这个洞­茓­之中，等一切平静了，才从这里爬出来。这就是为什么全镇百姓都惨遭毒手，只有他一人幸免遇于难。”

狄公道：“取火折来。”张环掏出火折，递了过来。狄公划亮，俯身钻进小洞口，只下了几个台阶，脚便落在平地上。他举起火折四下看看，这只是一个仅能容下一人的小地洞，有一张床，床头放着一些衣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狄公走到床前，仔细地翻找着这些衣物，忽然一件军服映入他的眼帘。狄公仔细翻看，发现衣襟下写着几个小字：“营州右”。狄公深吸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话分两头，这一夜，帅府东跨院内，房上房下，院里屋前，沾满了警戒的千牛卫，东跨院中，“吴大憨：”静静地坐着：对面，王铁汉手持钢刀警戒地盯着他。“吴大憨”长叹一声，缓缓站身来。王铁汉飞快地拔出钢刀，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吴大憨”苦笑一下：“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说着，他慢慢地走到窗前，长长叹了口气，“你是王孝杰将军的副将吧？”

王铁汉道：“不错。”

吴大憨长长叹了口气：“听说王孝杰将军叛逃契丹，这是真的吗？”

王铁汉道：“是真的。”

“吴大憨”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坐下。王铁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吴大憨”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说完，他又沉默不语，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

与此同时，大将军权善才，崇州刺史丘静坐在帅府正堂上，面露焦虑之气，曾泰快步进门问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权善才道：“大帅还没有回来？”

曾泰摇摇头：“大人今早出发，除勘察东柳林镇，恐怕还要到附近民间去走访一下，恐怕不会这么快回来。”

权善才焦急地道：“今天接到斥候的快报，李尽忠率领契丹大军拔营起寨，正向崇州靠近！”

曾泰吃了一惊：“哦？”

丘静道：“一旦契丹主力围城，城中军力配备，城防守卫都需要人来主持，否则，必生混乱！”

曾泰沉默片刻道：“我们立刻飞鸽传书将此情况转告大人。”

权善才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曾泰道：“大帅临行前，把崇州的行政及防务诸事委托给二位大人，既然事态紧急，就不必等他了，我们商量一下，先行准备，我想，大帅回来是不会责怪的。”

权善才与丘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已是深夜，通往关外的大道上，一彪人马飞驰着，为首的正是狄公，他身后跟着元芳，如燕和八大军头。如燕飞马奔到狄公身旁，猛地勒住坐骑。狄公也勒住胯下战马：“怎么了，如燕？

如燕四下看了看道：“叔父，不对啊！”

狄公道：“什么不对？”

如燕道：“咱们走的走的不是回崇州的路呀！”

狄公微笑道：“谁说我们要回崇州？”

如燕愣住了。狄公一声大喝，战马继续向前奔去，如燕莫名其妙地坐在马上，眼看八大军头催马驶过。身后李元芳赶上来：“怎么，不明白？”

如燕瞪了他一眼：“你明白？”

元芳笑了：“你啊，偏有这许多问题。”

如燕嘟囔着：“什么都瞒着我，真是的。”说着，她一夹马向前跑去。

石国虽然是吉利可汗牙帐的所在地，却是个不大的城市，全城只有四五条街道，太子默啜的寓所就在距离牙帐不远的一条僻静的街巷尽头。

此时萧清芳正站在寓所的厅堂中，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纸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脚步声响，默啜走了进来，萧清芳微笑道：“刚刚接到崇州的消息，狄仁杰赶到东柳林镇查访。而且，李尽忠也已经接到我的传书，率领主力向崇州靠拢，只有契丹大军兵临城下，狄仁杰肯定会留在崇州，等他明天过来，再赶到突厥，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天下了！”

默啜冷笑一声：“狄仁杰不来是他的福气，否则，他就再也回不去崇州了！”

萧清芳诡异地一笑。默啜道：“你果然料事如神！刚接到边境巡防营的斥候报，武则天已经下令封锁边境，调左右龙武卫大军开到前线，准备对我突厥作战。”

萧清芳大喜：“哦，太好了，来的正是时候！这样一来，吉利可汗便不得不调集虎师离开石国；一旦虎师离开石国，我们的计划便再无障碍。”

默啜点头：“我要马上到牙帐去见他，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萧清芳笑了。默啜也笑了起来。

吉利可汗的反应果然十分强烈，他没有想到大周的天子竟然会下令封锁边境，这使他感到很意外，他看了看身边的太子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默啜道：“孩儿是听凉州榷场回来的突厥商队说起的，应该非常可靠。”

吉利缓缓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话音未落，一名卫士飞奔进来：“可汗，虎师统帅步真将军现在帐外，有紧急军情禀告。”

吉利道：“让他进来！”

脚步声响，步真飞步而入，单膝跪倒：“可汗。”

吉利道：“起来，步真，出什么事了？”

步真急促地道：“可汗，边境巡防的鹰师来报，大周皇帝下令关闭两国边境及榷场，大周军左右龙武卫主力已经开到边境布防！”

吉利倒抽了一口冷气；默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步真道：‘可汗，封闭边境榷场，调动大军布防，这就意味着宣战啊！”

吉利叹道：“看来，大周天子并不相信我们的诚意。”

默啜抬起头：“父王，现在该怎么办？”

吉利站起身，缓缓地踱着，半晌，他长长地叹了空气道：“步真，你立即下令，命虎师停止修整，开到距大周边境三百里处驻扎。”

步真道：“是！”默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吉利提醒道：“记住，严令虎师将领。绝不可擅越边境，绝不可与大周军队发生摩擦！违者严惩！”

步真应声“是！”。

默啜不满道：“父王，这样是不是太软弱了，会令大周小看了我们。”

吉利冷冷地道：“记住，要赢得对手的尊重，首先要尊重对手。”

吉利轻声道：“不知狄公是否知道现在的局势。”

北城是石国最大的一座城门，突厥人，­色­目人，契丹人，汉人，胡人，各­色­人等的驼马商队川流不息，喊叫声，斥责声间歇传来，各种语言在这里交汇成一组奇特的音乐。

一支马队穿过北门，缓缓驶来，马上人清一­色­穿着突厥商人的衣服，白­色­蒙面。为首的打开蒙面巾，正是狄仁杰，他四下观察着。身后，李元芳和如燕催马靠近。元芳轻声道：“大人，这就是吉利可汗的西庭——石国。”

狄公点点头，微笑道：“好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虽比不上长安和洛阳，却也是一国之都的气象！”

如燕轻声哼了一声：“我看还不如崇州呢。”狄公和元芳相顾莞尔。

元芳道：“大人，咱们还是先找一个客栈住下，再定后面的行止吧。”狄公点头赞同。

忽然前面一阵大乱，一彪突厥骑兵飞驰而来。狄公赶忙用白巾蒙住脸颊。突厥马队飞驰而过。狄公松了一口气，小声道：“而今两国边境吃紧，我们避开崇州对手的耳目，转进突厥，一定要小心行事，否则功亏一篑。”元芳点点头，一行人沿着街道向前走去。不一会，他们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内有一家偏僻的小客栈，门前挂着两支野­鸡­毛，权当标志。狄公一行来到客栈门前，李元芳翻身下马，冲里面喊道：“有人吗？”

一个伙计跑出来：“来了，客人，是要住店吗？”

李元芳点点头道：“你们客店有多少间房子？”

伙计道：“大约二十几间吧。”

李元芳道：“我全包下了，不要再接待其他客人。”

伙计迟疑道：“这、这可不好办啊。”

李元芳从怀里掏出一块蓝宝石递了过去：“这个够了吧？”

伙计一惊，赶忙接过来，看了又看，而后满脸堆笑道：“够了，够了，快请进吧！”

元芳点点头，冲身后一摆手，众人迅速下面，然后又将另两匹马驮着的几筐货物抬下，向客店里走去。狄公和元芳如燕走进房间。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扑鼻而来，如燕使劲煽了煽道：“真难闻，叔父咱们换一家吧。”

狄公笑道：“如燕啊，这里僻静，不容易被人察觉，你就凑合一下，住上几天，啊。”如燕委屈道：“那好吧。”狄公对元芳道：“我们立刻出发，到牙帐去面见吉利可汗。

如燕道：“那，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呀？”

狄公道：“当然。”如燕兴奋的跳了起来：“太好了，那咱们就走吧！”

狄公点点头，三人走出房间。

吉利可汗的牙帐大门前，是一条长长的横街，对面挤满了买卖铺户，非常热闹。

狄公三人缓缓走来，李元芳冲不远处的大门努了努嘴，轻声道：“大人，那就是牙帐。”

狄公点点头，眼睛四下望了望道：“先找个地方坐下。”

三人走到对面的一家杂货铺前。元芳用突厥语道：“掌柜的，我们是过路的，渴了讨碗水喝。”说着，递上一颗小珠子。老板一见珠子，立即眉开眼笑：“好，好，快请坐。”说着，他端了几张桌子放到门前，狄公三人坐了下来。

老板端出水来，三人端起来碗喝水，狄公的双眼不停的四下搜索着，周围非常平静。他放下水晚，冲元芳使了一个眼­色­。

元芳会意，站了起来，快步向牙帐大门走去。狄公冲如燕一努嘴，如燕一愣，狄公已起身走进杂货店，如燕赶忙跟上。

此时，吉利可汗正在牙帐内凝望着墙壁上的行军图。半晌，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过身来。脚步声响，一名卫士快步进来：“可汗！”

吉利抬起头：“什么事？”

卫士将手里的一个小布包递上：“刚刚有个人把这件东西交给可小人，让我交给陛下。”

吉利接过小布包，打开一看，他登时惊呆了，里面赫然放着那枚虎头飞鹰戒指！”

吉利可汗心中大喜道：“人在哪儿？”

卫士道：“就在门外。”

吉利道：“走！”

狄公三人白巾蒙面，正站在牙帐大门口等候。忽然街道尽头响起急促的马嘶声，一彪马队飞奔而来，转眼间便到了三人面前，为首的一声吆喝，十几匹马登时将三人围住，三人大惊，连连后退。

为首的一声呼哨，尘烟缭绕中，一张大网腾空而落，将三人困在网中。首领大喝一声，马队停止转动，都拨转马头向来路奔去，三人被拖入网中，任由战马拖着向前奔去，转眼便拐进街角，失去踪影。

吉利可汗率卫士迎出，可大门前空空如也，哪里有狄公的影子？吉利愣住了，回头问那名卫士：“人呢？”

卫士道：“刚刚还在这儿呀！”

他快步走到门前，问站岗的卫士道：“那个人呢？”

站岗的卫士道：“你进去后，我看到那个人走进对面的杂货铺，从店里又叫出两个人，三人一起站在门前等候，可刚才从东边来了一支马队，待马队过去后，三个人就不见了。”

吉利可汗吃了一惊：“马队，什么马队？”

卫士道：“小的也不知道。大概有十几匹马，过去之后，那三个人就不见了！”

吉利猛一跺脚：“不好！”他对报信的卫士道：“你立即率领一队卫士前去追赶，一定要救下那三个人！”卫士高声应道飞跑下去。

吉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小布包，打开，拿出戒指，然后翻来覆去地查看那块包戒指的红布。他的手忽然停下来：红布的背面写着一行小楷！

再说那马队奔入一条偏僻小巷，为首的一摆手，众人纷纷勒住坐骑。首领翻身下马，急部走到大网前，一把扯下网中人的蒙面白巾。他登时愣住了！此人根本不是狄仁杰！

首领大惊，将后面两人的蒙面巾也扯了下来，哪里是李元芳和如燕，竟是一男一女两名突厥人！

首领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个为首的吓得浑身发抖：“我是杂货店老板。”

首领拔出弯刀，架在老板的脖子上：“那三个人到哪里去了？”

老板道：“别杀我。那三个人在我的店里。他们给了我么两块宝石，让我们一家三口穿上他们的衣服站在牙帐门前，小人贪财，这才答应帮忙。”

首领狠狠一跺脚：“上当了！”

狄公和元芳如燕三人站在杂货店门前，静静望着牙帐。

一彪卫士从牙帐飞奔而出，向刚刚马队消失的方向追去。

如燕敬佩地道：“叔父，您怎么知道有埋伏？”

狄公摇摇头：“我并不知道，只是为了谨慎起见，才如此行事，真想不到啊！

元芳轻声道：“现在怎么办啊？”

狄公道：“回去。”

如燕吃惊道：“不去见吉利可汗了？”

狄公果断地道：“走。”

静僻的小街上空无一人，狄公三人快步走着。眼前就是他们下榻的小客店。店门大开着，三人走了进来，元芳蓦地一伸手拔出链子刀，低声道：“情况不对！”

狄公一惊：“怎么了？”

元芳低声道：“有埋伏！”

如燕道：“不会吧，没人知道我们来这里。”

元芳轻轻嘘了一声，缓缓地向房间走去，狄公和如燕跟在后面。元芳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大家登时愣住了，屋中横躺着几具尸体。狄公进屋，将尸体翻过来，正是刚才接待他们的那个伙计，元芳和如燕将另外几个尸体翻过来，狄公叹道：“是店老板一家人。”

元芳快步走出去，打开每一个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他猛地转身道：“大人，张环和李朗他们都不见了——”声音嘎然而止。李元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简直不敢相信出现在他眼前的情景：对面，如燕手持短剑，横架在狄公的脖颈上，慢慢走了进来。

元芳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如燕冷笑道：“没想到吧！”

元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有顷，他颤抖着道：“真的是你！”

如燕点头道：“不错，是我。我才是真正的红衣女郎苏显儿。你在东柳林镇所杀的，不过是我十几个替身之一！”

元芳点点头：“我一直奇怪，那天在东柳林镇，那个红衣女子是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镇子外面去抓你，她是怎么知道你躲在那里……”当时的一幕迅速在元芳眼前闪过——

（回忆）

夜，东柳林镇外，大树后，如燕静静地向里面张望，身后传来脚步声：“苏将军。”

如燕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红衣女郎。如燕轻轻嗯了一声：“都准备好了吗？”女郎道：“是对。”

如燕道：“李元芳是个人­精­，一定要做的像，决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红衣女郎点点头：“放心吧。”

元芳深吸了一口气道：“后来，你故意和我闹别扭跑出镇子，其实就是为了杀死那些黑衣女子。当时我正在追问她们，你闪电般地掠上房梁，拿出无影针，把下面的黑衣女子­射­杀。我大喝一声，你纵声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如燕面无表情道：“你说的很对。”

李元芳缓缓点了点头，轻叹道：“明白了，都明白了。也是你将我们进入崇州的消息通报给王孝杰出，这才有了那晚的伏击！”如燕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狄公道：“元芳在昏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燕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有单独行动，’可怜，在这种情况下，他竟还没有忘记为你开脱。”

如燕脸上闪过一丝愧意，但是马上恢复了平静，她冷冷地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李元芳紧了紧手中的钢刀。如燕望着他轻声道：“我不想杀你们，别逼我，好吗？”

元芳望着她，又看了看狄公。“当啷”一声，刀落在地上。外面，一群蒙面人闻声拥了进来。如燕手一挥道：“带走吧。”

石国城西的寓所，是一座很大的宅院，院中的房舍都是按照大唐的建筑模样建造的：一间正房，四间厢房，中间是个很大的院子。这是叛党在石国的大本营。院中站满了黑衣人。萧清芳站在正房里，她转过身，满面喜­色­道：“好啊！显儿，你做的好啊！狄仁杰终于落到了我们手里。”

如燕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勉强笑了笑。萧清芳问道：“怎么，你好像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