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远之被赵修越说越糊涂,可眼见着赵修是生气了。赵修生气的样子配着他那张横脸,有点吓人,也不敢再多问。点了头,道:"哪个医院?"
"安远。"赵修说着,打了辆的士,把纪远之往里一塞,扬长而去。
赵修在车上大致地说了说小宁的病情。说简单点就是中期肝癌,还有救,但小宁自己求生意识不强,医生也很为难。所以,赵修才找了纪远之,希望能劝解一下。
劝解?纪远之皱眉,自己对小宁一无所知,不知道症结所在,如何劝解?
到了医院,一进病房,就看到一个人躺在上面,瘦得跟张纸片一样,显得头特别大,眼睛凹在里面,挺吓人。见他们进来,眼睛亮了一下,还用力地笑了笑,口气依旧温和:"小淳,你来了。"
这笑容并不好看,但无比脆弱。纪远之虽然在医学院呆了一学期,但真的见到一个对自己抱着温情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这声音如此熟悉,自己那黑暗中的几个月,每天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安全的,温柔的。可如今,命运却给了这个温柔的人冷酷的一击。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分分秒秒地等待死亡。
纪远之心头一软,慢慢走过去,握住小宁的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跟这个并不熟悉的病人说些什么,道:"我来了,你还好吧?"
小宁笑了笑,点头。道:"我没事,有赵哥一直照顾我。现在你又来看我,我很好。"
这种情形,纪远之根本说不出什么话。只能陪着小宁回忆回忆从前照顾自己的日子。无论说什么,小宁都很欢喜,拉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体力不支,睡去。
纪远之与赵修静静走出病房。半天沉默。纪远之道:"赵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自从我盲了之后,我以前的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所以"
赵修没想到听到的是这句话,很惊讶,抬头看着纪远之。
"所以,我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你今天骂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愿意跟我讲讲吗?"
赵修消化了一会儿纪远之的话,联想起纪远之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才算慢慢有些相信。与纪远之就坐在街心的小花园的长椅上,开始讲元淳短短的一生。
简单来说,小宁应该叫元宁。是元淳的爸爸在结婚前一段荒唐事的结果。后来元淳的妈妈知道了元宁的存在,开始了长达两年半的婚姻末期综合症。直到一年前,父母离婚,又各自结婚,留下了元淳一个人,都不要他。他已经十八岁,法律上确实也可以独立了。
但元淳一直认为自己的家四分五裂是元宁的错,对元宁要不不理不睬,要不恶言相向。自己也开始喝酒打架,突然在青春期末尾开始了青春期的叛逆,只是这次的叛逆没人管他,只有元宁还理他,但理他也没得什么好结果就是了。
元宁的身世比较孤单。很小,母亲过世留了他一人,后来知道有个弟弟,就有欢喜,对弟弟百般容忍。弟弟一直不认他,他也无所谓,只要自己在心里认这个弟弟就行了。所以,才会在元淳盲了之后,很乐意地照顾他。
这次,元宁在长期夜生活,酒精,还有精神抑郁的各种冲击下,终于病倒了。赵修希望纪远之这个弟弟能够尽释前嫌,让元宁真正体会一下亲人的感觉。
又一个大哥?又一个爱弟弟的大哥?纪远之叹口气,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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