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慕仁山庄宁静如恒。
夜间的慕仁山庄依山傍水,灯火如昼,好似一幅山水卷轴,隐隐透出溶溶繁华的暖意。见到灯光,邵天冲与凌叶子心神稍宁,至少慕仁山庄看来并无变故滋生。
自后院进,四人见过公孙正,简单一叙缘由,便由他引领,前往肃风院而去。一路间公孙正不时回头观望,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猜度。显然他对于邵凌二人的关系心中存疑,但终究未曾问出口。
肃风院中,正厅中燃起灯火,五人守在一侧待人传话于裴濯行。不刻,裴濯行匆匆前来,一手尚在扣衣襟上扣。显见他是从睡梦中被唤醒,衣着未整便已赶来,由此可见他心中之焦切。
“叶儿,发生何事了?”人未进门,方踏上门槛,话声已至。
“姨父!”哇地一声哭,凌叶子终忍耐不住,珠泪纷落,如雨后梨花。邵天冲见她一时难以成言,抢先拜过裴濯行,说明原委。
裴濯行神色凝重,静静聆听。话音毕,门外已响起带着哽咽之意的清柔语音:“叶儿,可怜的孩子,这可如何是好?”叮叮环佩轻击之声转瞬而至,裴夫人带着夜间淡淡薰香之味裹着一丝夜凉悄然进入。她人未至,已闻邵天冲叙述,在门外听得真切,这才进得厅来。裴夫人素来雍容清雅的面上愁云紧锁,清泪横流,与凌叶子相拥而泣。
裴濯行一语不发地在厅内踱来踱去,良久驻足,缓缓道:“此事甚为蹊跷,看情形天冲所言至少有一点不错,妹妹与妹夫多半性命无忧。飞斧帮擒叶儿月余,未动她毫发,虽不明原因,但是别有用意,不得伤她性命。照此推断,也必不会伤害妹妹、妹夫。此事若无特殊原因,必与飞斧帮有关。”顿了一顿,又道:“飞斧帮成名于十年之内,迅速崛起,其发展之势令所有同道为之侧目,但素无恶名,甚少Сhā足江湖事。如今有此怪诞行为,实令人难解。”
“妹妹与妹夫极少在江湖走动,不谙武林中事,更无仇家,此事必与那飞斧帮有关。可是我们与那飞斧帮素不相识,何以如此?要说他们有所图,又何以擒了叶儿,却未曾来此为难蓓儿?”
“多半是惧了慕仁山庄威名。”邵天冲道。
裴濯行颔首:“天冲所言亦甚有理。他们有所忌惮,所以未曾来此。这般看来,他们对我慕仁山庄尚有几分顾忌。我本应随你们前往飞斧帮讨个说法,但我若离去,只怕整个慕仁山庄会生变故。蓓儿在此,极不安全。这可如何是好?”
“侄女此来只是告知姨父家中突变之事,得知姐姐无恙,便已放心。去飞斧帮讨说法的事,我自己去便了。侄女尚有几位朋友相伴,一路当不至出事。”
裴濯行侧目打量铁娘子与胡昌平,二人躬身一礼,自我介绍一番。裴濯行客客气气的还以一礼,神色间看不出喜忧。他久居江南繁华地,对塞北之事不甚了了,况铁娘子与胡昌平在塞外也不算一流角色,更不为他所知。他心中虽有忧虑,却未言明。
“叶儿,江湖险恶,不比家中,但只你与这几位朋友,只怕还不够到飞斧帮去讨说法的。”裴夫人神色深忧,秀眉紧蹙。
“我必须去的,生死之事自有天命,事关爹娘安危,我怎能坐视?姨父不能与我同去,只托姨父姨母好生照顾姐姐。”
裴夫人思量前后,遂道:“你稍候,我收拾行装,与你同往飞斧帮总舵。”
“不行,你一个妇道人家,拳脚早已搁下多年,江湖之事陌生,同去莫说照应,只怕还须他人照应你。”裴濯行摇头不已。
“那又如何?难道叫我看着叶儿冒险而不顾?”裴夫人情急之下,语调比往日高了起来。
“我怎会置叶儿安危于不顾?小顺,你去唤周超、英为、起亮三人前来。”裴濯行着小顺去唤的乃是他的三名得意弟子。
三人转眼即至,当先一人轻捷剽悍,正是众弟子中最为干练的周超。后二人叫付英为,诸起亮,亦是裴濯行素日倚重的弟子。
裴濯行简单一说凌府剧变之事,吩咐道:“你们三人陪同凌二小姐前往开封飞斧帮总舵处,切记先勿得罪于人。滋事体大,尚未明缘由之下不可与人乱起冲突。飞斧帮势力庞大,非我慕仁山庄可招惹。但此事若真属飞斧帮所为,我裴濯行倾尽家产,断送性命,也不与他们干休。你们只可暗中打听,不可正面为敌,知道了么?”
周超等三人跪下领命。
裴夫人与凌叶子依依而别,泪洒衣襟。
一行七人连夜赶往姑苏,清晨即至。至公孙二娘等人租宿的农家,邵天冲道明情形,决定前往开封。公孙二娘等四人依然留守姑苏,等候那二个不明身份的女子。邵天冲等人踏上去开封之路,相约于开封会面,一干人自此而别。
公孙二娘因不愿面对邵凌二人,方才自请留守姑苏,当真一别,整个人却又如同抽空了一般,一颗心萦萦绕绕浑无着落。日夜等候的滋味颇不好受,一向话多的她近来骤然沉默,张裕与东方明也渐渐看出端倪,不住逗她说话,只有裘好全没心眼,依旧浑浑噩噩。东方明与公孙二娘一般的急躁性子,时常话不投机,动不动便拌嘴,而如今公孙二娘连拌嘴的兴致也甚了了,东方明不免烦闷。
这日公孙二娘闲来无事,其余三人均已入睡,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边半圆的残月,清冷孤寂难耐,悄悄起床,独自一人出门四处游走。此处离贞丰里不远,贞丰里历来是江南水乡古镇,有水乡泽国之称。她不知不觉踏入贞丰里地界,傍水而行。夜间的河道依然轻舟荡漾,只是寂静无声。河道两旁歌台舞榭,波光流翠,丝竹悦耳。缓步行过富安桥,继续南行。不知不觉间,行将至姑苏城外沉湖,沿湖而行,视野渐开阔。
此时天色微明,东方由湛蓝而渐泛柔红,天际云峰峥嵘。转眼朝阳破云而出,金光刺目,晴空一碧如洗。眼前一片竹林忽现,风吹竹梢,宛然一片绿波奔涌。公孙二娘渐行至竹林深处,回头再看时,四面竹涛,无法识别来时之路。她皱眉往回行去,转了许久仍不见路,开始暗暗骇异。料想东方明与张裕找不到她,多半已在惶急。她思忖片刻,解下刀来,在行过之处的竹子一一划上记号,慢慢摸索。林中万缕金光穿过竹叶缝隙洒落在她身上,斑斑驳驳。再转得几个圈,日头渐渐至中天,暖暖的昫阳便开始火辣起来。一半是焦急一半是热,公孙二娘额头渐渗出细细汗珠,一株株辨认她所作下记号的竹子。绕得久了,她开始渐渐怀疑这竹林似是迷阵,专捡未做过记号的竹子走去。
天色将暮,她终于见到前方有路,长长透了口气,这才走出竹林。见道上行人,询问方向,才知自己已走了数十里路。
待回到宿处,张裕与东方明均不在,裘好一人吃了饭倚门而望,百无聊赖。见公孙二娘回来,高兴得跳跃起来:“公孙妹子,你总算回来了,他们二人寻你一天了,也不知你出了啥意外呢。”
公孙二娘笑了一下:“我只是一人闷得慌,出去走走而已,会出什么意外?他们去何处寻找我了?”
“我不知道,出去许久了,也该回转了。”裘好带她进屋。公孙二娘饿得久了,几口扒下饭,碗尚未放下,便听得张裕嚷嚷之声:“姑奶奶可算回来了,一声不响消失了一天,我道你被人劫了去呢!”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会这么容易给人劫。”她见张裕一脸焦急,心存歉意,微笑道:“实在是对不住,我一人乱走,结果不知方向,险些儿迷路。”
“是啊,你一人乱走就叫我们二人找了一整天。你倒是寻乐子,还是在寻我们开心?”东方明恶声恶气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黑着一张脸,极没好气。
公孙二娘本来满心歉意,听他进门便狠声斥责,不由得心中不快,白他一眼并未回话。
东方明却不似张裕性子随和,见人安在回转便放下心,他心中一团怒气憋了一整天无处发泄,见了公孙二娘正是好一顿骂:“你以后少给我乱走,既不识东南西北就该老实呆在家中,要出去便叫上我们一道,至少也要支会一声。邵大哥临行前嘱咐我们照顾好你,若是你走失倒也罢了,却叫我无法向邵大哥交代。”
最后一句可是惹恼了公孙二娘,提及邵天冲便如芒刺在心,刺得她心中生疼。尖锐的痛便转化为尖锐的怒声:“我是我,天冲哥哥是天冲哥哥,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你当他是大哥听他吩咐便罢,却干我何事?我爱去哪里便去哪里,他在也管不得我,何况是你?我走失了你无法交代那是你的事,我以前从不认识你也长这么大了,干么要你来照顾我?”
“喂,你害我们奔走一天倒还有理了?似你这般凶又不讲理的丫头只怕将来找不着婆家。若不是邵大哥有所交代,我才懒得理你……”
话声未落公孙二娘已冲出门去,张裕远远在后边跑边叫,却转眼不见了她的踪影。回转屋内,张裕叹气跺脚:“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你何苦惹她来?”东方明怒气冲天,将一张长凳重重放下,却不料木料不够结实,给他一顿之下断掉一只凳脚。
公孙二娘独自一人游荡至贞丰里,随便找了个小客栈住下。次日清晨,她心中郁结之气难以遣怀,不知不觉又沿沉湖向竹林方向而去。
公孙二娘正自一个人彷徨在湖边的时候,忽然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快点,快走!”接着一个女声略带颤音道:“公子爷似乎发现了,只怕来不及了!”那男子道:“那更要走快些,现在就算是回去,也是一样结果,不如快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公孙二娘听得这二人的声音似曾相识,不由奇怪,转过身去,远远瞧见一男一女匆匆而去,向竹林奔跑,身形甚是迅速。
公孙二娘暂时忘记心事,好奇心起,跟着他们奔进林中。她轻功虽然不错,将三人之间距离渐渐拉近,但居然始终追不上那一男一女,显然那二人亦非庸手。但前面那一对男女立即发觉有人跟踪,回过了头来。公孙二娘一见之下,不由诧异,原来那一男一女却是秋渐浓的二个手下,且一脸惶急之色,十分慌张。那几名青年男女她自是搞不清谁是谁,但必定是秋渐浓的手下无疑。这二人落单,却不见其余六人,自然令她十分讶异。更奇怪的是,他们倒像是在逃避秋渐浓的追杀似的,因为他们口中提到过“公子爷似乎发现了”。
公孙二娘见他们停下奔跑,也渐渐缓下脚步,双手环抱在胸前,颇为好奇地侧着头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二个见了鬼似的跑什么?”
那二人相对看了一眼,脸色十分难看,原本是因奔跑而满面通红,额头冒汗,此时脸色却变得微微发白,而且双目之中渐渐露出凶光,杀机微现。公孙二娘暗地里吃了一惊,不由后退一步,心知秋渐浓的这几个手下不似善类,此时似乎奔跑亡命之时,却被自己发现,不知他们将要如何。念及此处,不禁微觉后悔,暗忖:“早知不必多管闲事,只当没看见这二人便罢。一时好奇,只怕却将自己置于险境。”想虽如此想,但她也并不十分害怕,只是警惕之心顿生,全身戒备,盯着对方瞬也不瞬。
那男子缓缓道:“书音,你说该如何?”那女子道:“这还有什么可想的,自然是杀了她!”她说得十分爽脆利落,似乎提到杀人只是切豆腐一般轻松自然,天经地义。那男子嗯了一声,二人不约而同地拔剑向公孙二娘刺来!两人出剑都是一般的快捷狠辣,招数却是要致公孙二娘于死地。
公孙二娘虽早有防备,但对于他们出手如此迅速,如此狠毒倒也有些始料所不及,她并未正式见过这二人出手,对于二人的剑法之高也颇出意料之外。好在有所提防,她迅速拔出腰间长剑,刷刷回了两剑,荡开他们的剑锋,但虎口却被那男子手中的剑震得微微发疼。她心中一凛,使出了全身解数,仍是边招架边后退。心中不由暗暗叫苦:“此番真是管闲事管出好事来,倘若就此死在此处,却是死得不明不白,做个冤死鬼。”眼看她渐渐落于下风,那一男一女依旧是招招杀着,步步逼近。他们显然是配合有素,剑法吻合得十分严密,而且心意相通,眼见公孙二娘便要血溅当地。
正在危急之时,公孙二娘隐隐听得一声长啸,虽然不太清晰,也不明是何处传来,却令那对男女面色大变,招数陡然一缓,剑法紊乱起来。公孙二娘见有机可趁,刷刷三剑逼退他们,向后跃开丈余,脱出他们剑锋笼罩之下。那二人脸若死灰,竟无心再追杀她。那女子带着颤音凄然道:“跑不掉了!”那男子看了看她,扔掉手中长剑,将她抱在怀里,默然无语。那女子也抛下手中长剑,低声道:“既然必死,也不必多杀无辜,许是我们一生之中作恶甚多,遭此报应!”
公孙二娘诧异之极,见他们杀意已消,胆子却又大了起来,好管闲事之心又起,问道:“你们两怕什么?怎么又不杀我了?”
那女子转头看看她,淡淡道:“你快走吧,我们公子爷即刻便到,他现在正在气头上,看见你只怕迁怒于你,到时候你想逃跑便不可能了。”
公孙二娘见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更是觉得不可理解,微笑道:“我现在倒不想逃了,你们公子爷可是在追杀你们?你们做了什么事让他如此盛怒,连自己的手下都要杀?”
那男子道:“书音,不用理她。”那女子点点头。那男子拥着她,转了身缓缓向林中走去,二人背影颇为萧索,步履缓慢而略带蹒跚。公孙二娘追上去叫道:“刚才那啸声可是你们公子发出的?听声音他人离此尚远,而且他也不知道你们定然会在这个湖畔,绝没这么快到的,你们怎不逃跑?”
那二人不理她,继续向前行。
公孙二娘“哼”了一声道:“你们不理我也罢,本来我可以救你们一命,谁叫你们先是想杀我,现在又不理我。既然如此骄傲,让你们死了也罢!”这句话果然甚灵,那二人迅速回转身来,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不信任和疑问之色。
公孙二娘“嘿”地一声,怡然自得地晃着腿,瞟着他们。那女子呆立片刻,鼓起勇气道:“公孙姑娘,求……求你指点一条明路。”她的语气神情与先前的冷傲决断判如两人,怯怯地还带着几分乞怜。那男子虽未出言恳求,但眼中也满是希翼之色。公孙二娘并非心胸狭窄记恨之人,但面前这对男女跟着他们的主人向来做尽坏事,手段毒辣,可说是十分邪恶之人,她却不得不提防。她静静看着他们,并不作声。
过了片刻,在那对男女看来却似是过了许久一般,两人均是汗水涔涔而下。那男子愤然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最多不过是被公子爷抓回去,也不至受人戏弄奚落。咱们不求她也罢。”那女子看看他,眼中却满是哀怜之色,神情楚楚可怜。那男子呆得一呆,长叹了一声,叹息中充满无奈。公孙二娘见他们这般神情,不禁略生同情之意,问道:“你们到底为何会受到你家公子追杀?”
那男子缓缓道:“何止追杀这么简单?倘若给公子抓回去,别说是死,只怕……只怕……想爽快地死也不易,倒不如趁他未到,先自行了断。”那女子幽幽道:“你若决定了,我自然也陪你一起。只是……只是要我眼见着你……”说到此处,她声音略带呜咽,柔柔弱弱地说:“还是我先去罢,你等我死了再来陪我。”那男子摇头道:“难道我愿意看着你死?”
公孙二娘啐道:“你们两罗嗦了半天,谁也没说个正题,再罗嗦下去,你家公子转眼便找到这里,你们想死也难。”
那男子忽转身看着她,说道:“姑娘,萍水相逢,冒昧请求你一件事。虽然我们曾帮公子与你们为敌,而且刚才想要杀你,但看姑娘当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求你别为旧事见怪。待我们二人死后,能将我们合葬一起。”
公孙二娘一愕之下,问道:“你们难道不想活下去?宁愿就此死去?”
那男子道:“眼下哪还有活路?能自行了断已经是万幸。”
公孙二娘道:“你们原是秋渐浓的手下,犯了何等涛天大罪,令你们如此亡命逃跑,他又会将你们如何?”
那女子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跟随公子之时都曾许诺遵守公子的一切戒律。其中有一条便是我们几人绝不可私下相恋,更不能在一起。倘若有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看看那男子,道:“我和风哥相恋多年,最近公子颇为见疑,为了能永远在一起,因此而冒险逃了出来。明知逃生机会甚微,但总比不试要强。”她原本神情十分黯然,但在看着那男子之时,眼光中情意款款,流露出几分光采。
公孙二娘听她将二人的私情说得十分坦然,而且置生死于度外,不由佩服她的勇气。这二人虽然怕极了秋渐浓,但为了长相厮守,情愿放弃生命,情意之坚,并不亚于世间任何恋人。虽然他们并非正道中人,但彼此间的情深意重却无正邪之分。公孙二娘心生几分钦羡,想到自己形单影只,不由黯然神伤。正自感怀之际,又听得长啸之声,这次声音却是离他们近了好多!那二人惊跳起来,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如纸,相拥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公孙二娘踏上前几步,道:“你们跟着我来,快!”那二人相视一眼,十分愕然。公孙二娘收剑入鞘,快步向林中疾走。那二人虽然不解其意,但已无选择,迅速跟了上去。三人走进林中,公孙二娘带着他们穿林而过,那竹林十分广茂,一眼看去一片竹海,似乎并无特殊之处。但他们左一穿,右一穿,渐渐地四周全是竹林,看不见湖,也看不见路,只觉置身于无边竹海,若不是公孙二娘带路,他们早已迷失了方向。公孙二娘道:“这片竹林虽然看上去并无特异之处,但陌生人走进来,轻易却走不出去,无论你向哪个方向走去,都只会绕回原路。穿过这片竹林便是大道,你们公子若在林中绕上几个时辰,就算钻出林去,也追你们不上了。”
那二人将信将疑,跟着她直走了半个时辰,前面渐渐现出三条极窄的道来,似乎是有人走出来的小道。公孙二娘指着左首小道说:“你们沿这条小道向前,快走吧。”
那男子道:“公子精研奇门阵法,只怕这竹林难不倒他。”公孙二娘道:“就算他再了得,也要在林中转上二三时辰才能绕到此处。前面三条小道,他若选错一条,便更追不上你们,你们还不快走?”
那女子道:“姑娘救命之恩,不知何以为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万死不辞。”公孙二娘“嗤”地一声笑道:“你们要是再不快跑,今生都没了,还谈何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