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云生见这时辰尚早,官衙未必已经开门,不如先过也无妨。二人走了百来丈距离,就见一队男女身着奇装异服,招摇过市,前头是彩旗开道,一对金狮戏球,而后有脚踩丈多的竹竿、扮作巨人行走的侏儒,侏儒手中高高举着一个松枝鲜花扎成的牌子,上书“彩云社”三个字。
紧接着,还有带着怪异面具、身披彩羽披风,舞弄毒蛇、鹰隼的御兽师;有身高两米、满身金毛、魁梧如金刚的力士,那力士耍起几百斤的石锤轻巧无比,断是神力无穷;有身披黑色披风,面带白色面具的神秘奇人,端坐在竹子扎成的轿子上,手中舞着一把明晃晃的怪异弯刀,不停地念着咒法,怪人身后立一牌子写着:“道可易转阴阳,公能杀人复活”。
最后,还有一个模样清丽的少女,向四周围观的人群,播洒香粉花瓣。
那少女见赵五郎一直盯着她看,微微有些羞恼,杏眼回瞪,甩出一把花瓣,五色花瓣如雨雪般簌簌飘落,粘了赵五郎一身子。
赵五郎有些呆了呆,而后道:“这个戏班子看起有些怪头怪脑的,一个一个的不像正经人士nAd3(”
葛云生看了一阵,不以为意道:“表演戏法的人都喜欢故弄玄虚,这也是招揽客人的一种方式,不足为奇。不过扭转阴阳,杀人复活,这牛皮也是吹大了!”
符箓道法主要有六术,分别是辟邪破秽、请神驱鬼、定神控形、气御五行、扭转阴阳、破坛灭道。其中扭转阴阳是符箓道法里一门十分高深的术法,说的便是可以以灵换灵,让死人复活,这等道法就是葛云生都只知其法、未曾施展,更别说这些戏法师了,居然能杀人复活,扭转阴阳,他如何能信?
二人又看了一阵,略觉无趣,正准备掉头离去,不远处忽然又响起一阵鼓笙之乐,这声音比彩云社的更加高昂,二人眺目望去,却是另一队戏班子也在街道上巡游今晚的戏法,刚好两队在街口遇了个正着。彩云社吹笙击鼓的汉子见此哪肯示弱,当即也拼命擂鼓,这两边咚咚咚、吱吱吱,音律交叠,繁杂无序,听得人无不胸口烦闷、脑门欲裂。
赵五郎便嚼着饼便嘟囔道:“吵了半天,还不如打一架来的爽快呢!”
话音刚落,前头真的就打起来了,两队戏班子挤成一团,互相推搡,叫骂不止。
葛云生正看得摇头,忽然听着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人群中爆裂而出,一下子把中间几个人击飞出几米,各戏法师身上纷纷冒出星星点点的火光,一个个急得跳起自顾自地拍打火焰。随即,一阵阵叫骂声四起:“他妈谁放的火球啊!”
“七圣社的人未免欺人太甚了!”
“老四你看准再丢啊!烧死我了!”
……
“刚才,这是御火的道法?”赵五郎问道。这气御五行之术中就有以符御火的法门,赵五郎最为拿手的正是这符火术。
“没看清,也有可能是戏人常用的火磷粉引起的。”葛云生不以为意道:“再说戏法师中会道法的也不在少数,不足为怪。”
这一个火球爆裂后,两方均有受伤,彩云社的人有几个人被烧的有些严重,便急急忙忙退了,对面的戏班子舞了一阵也草草收兵,双方就此作罢。
二人顺道问了些路人,方知晓,这临安城中戏法班子虽多,但最红火的便是彩云社和七圣社两家,彩云社在临安表演戏法已有十余年,节目常出常新,十年来长盛不衰,颇有名气,尤其是社主施卫公的杀人复活之法,惊险刺激,最为出名,可谓是临安城戏法一绝。
七圣社是上个月刚来临安驻足,以其奇、幻、险、秀迅速赢得了大批年轻戏迷的喜爱,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一台亦难容二戏,同为戏班子,竞争在所难免,这两社每日 你争我夺,火药之味渐浓,渐渐众人觉得七圣社戏法更加新奇,观看之人越来越多,而彩云社日渐势微,除了一票骨灰老票友捧 场,新客人已经很少了。
这世间历来只有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戏法更是这般,再新再奇的戏法多看两遍便觉平平无奇,比那朱颜春华消逝更快,若不能及时推陈出新,被新的戏法班子淘汰也是常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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