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点……再紧点……”
楚留香看了看怀中的佳人,终于停了下来。
好在他们已出了那魔窟,既不见满地尸身,也闻不到那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气。他们可以停下,想停多久,都可以。
他缓缓坐到沙丘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佳人紧紧搂在怀里。
“害怕了?”
华真真仍旧不能动,石观音的点|茓手法是很特别的,即便是楚留香,也无法将它解开。
好在点|茓这种事情,我们都清楚,过几个时辰过后,便会自动解开。
可她人虽不能动,口却能言,面色也如常显。
她的脸色泛白,嘴唇却轻微的颤抖。
她身子虽不能动,楚留香却仍能判断,她在害怕,非常害怕。
他心底暗叹口气,自然是要害怕的。
任哪个小姑娘亲眼见到红颜白骨,都是要害怕的。
石观音的血,石观音的肉,那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仅在片刻间,就变成了一副枯骨。——她不但是最阴险最狠毒的,也是最骄傲最自恋的,像她那样的女人,怎么能接受失败的结局,怎么肯接受阴谋设计所需经受的惩罚?
可在她临死前,她却凄厉的喊了一句:
“你忘了那个晚上藏在床底下的新娘子了吗?那个女人,她恨你,她要你死,她会要你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石观音临死前,却仿佛化身地狱里索命的恶鬼,干瘪的双颊,深陷的眼眶,枯如白骨的手指,一字一顿,鞭打在华真真的心上。
楚留香搂紧了她,柔声安慰:“别害怕,我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纵然不知道石观音所言是何人,纵然不知道谷中血案是何人所为,纵然不知道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样的强大势力,但只要他在,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华真真摇摇头,只是在她的想象中,摇了摇头。
她很想摇头,但她还是不能动,即便是脖子也不能动。
她只能瘪瘪嘴,因害怕而绷紧的声线,有些颤抖:“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有人要杀她,不是因为有人在暗地里恨着她,不是因为那背后不为人知的黑暗。
她只是,有些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她喃喃道:“我怕你死了……”
人在紧张的时刻,总是全神戒备,反而会疏忽了很多自身的感觉。
当紧张过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的时候,很多刚才未曾察觉的情绪,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我怕你死了,忽然特别害怕。
知道自己离奇境遇的时候也没这么害怕,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回不了家的时候也没这么害怕,知道自己快要渴死的时候也没这么害怕,知道石大婶儿打算……都没这么害怕。
所以,楚留香,你什么时候偷偷的爬进来,PK掉我心中的一切,变得,比什么都重要了呢?
小偷就是小偷,封了帅的也是小偷。
你,你太坏了!
楚留香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着她,搂得更紧,紧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已经快窒息了。
他本不是不善言辞之人,绝对不是。
但即便是他,此刻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他不会问:“我若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也不会说:“傻丫头,我是不会死的。”
他知道情话怎么说,也知道诺言怎么许。
但有的时候,沉默,无声,是超越这一切的。
他感到很庆幸,庆幸他们都还活着。
他,和她,两个人,都还活着,一起活着。
只要能活着,就好好的活着。只要能在一起,就要幸福的在一起。
只要现在,只要这一刻,便已足够了。
虽然偶尔也会贪心的想要更多,但是,真的已经足够了。
低头深嗅着怀中似有若无的淡淡幽香,楚留香感到满足,却不打算任她被恐惧的情绪继续缠绕。
下巴轻蹭她的面颊,他问:“还痒吗?”
“嗯?”华真真被这突如其来转换的话题弄懵了。
什么还痒?
楚留香覆在她耳畔,低声轻笑:“不是说好痒,想要人帮你挠挠的吗?”
哗的一下,华真真脑中一片清明。
回忆起来的同时,面上的红云也似火烤般迅速浮了上来。
“石大婶儿,我的胸脯好痒,好痒,你过来帮我挠挠啊……”
她羞得想要别过脸去不看他,可现如今自己一动不能动,面朝着哪个方向,还不是楚留香说了算?
在那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华真真低垂下眼睑,细声道:“才,才不是那样!”
那本就是我用的计,用的计谋好不好?还有,你临敌时候胡思乱想的帐,我,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算呢!
楚留香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不依不饶的问道:“莫非现在不痒了?啊,那一定是被小虫子叮过,这沙漠里小毒虫毒蚁的最多了,要不要帮你检查检查?”
有没有被叮过你不最清楚啊?
华真真面颊嫣红,已如三月里的桃花,微醺醉人。刚才石室内的一幕,又猛然间涌上心头。
被点了|茓的人自然就不能动,不能动的人自然就没法自己穿衣服,没法自己穿衣服的人自然就要旁人代劳,这个旁人,这个代劳……
华真真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只是那被悬在锅上退了毛的鸭子,而分明是已被丢入锅里煮熟炖烂,简直都熟透了。
她不是没被他看过,可那哪有刚才那般仔细,需要一寸寸的审视,一点点的移动,一件件的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