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过后,一碧如洗,海风带着淡淡的咸腥味儿,轻拂过脸庞。
甲板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
男子身着一袭蓝色长衫,整洁、清爽,望之使人心情舒畅,仿佛这碧波荡漾的海面。
他,自然是楚留香。
她,却不是华真真。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吧?”他问。
“整整七年,”她回答,随之抬手,捋了捋额发。七年,一个女人最青春的年华,就在这七年当中。
“还记得那一年,在莫愁湖畔,咱们用荷叶卷成酒杯喝酒,你一喝醉了,便要舞那套新学的‘回凤舞柳剑’,害得金陵武林中人,成天等窝咱们船边不走,想要偷你的剑法。”
她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接话,唇角却浮上一抹笑意。那段日子,本就是她一生中很珍惜的快乐记忆。
“我们是老朋友了,”楚留香盯着她,语气很淡,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所以,我从来都不想怀疑你!”
可惜,他并不是傻子。他虽不愿追究,却未必想不到。
胡铁花的酒壶,不是人人都能接触得到的,即便是武功出神入化的石观音也不可能令他毫无知觉。当日在酒中下毒之人,只能是极其亲近的自己人,再结合那之前种种的巧合……
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情形下,出现在龟兹王帐下;
胡铁花大婚的当晚,却将他带离新房,使得石观音有机可乘;
大公主死后,那个兵荒马乱的清晨,她却从外赶来,告知姬冰雁去追击一点红的消息,姬冰雁绝不是个冲动不冷静的人,而能激起他好胜之心的,只能是极为相熟的几个人;
剩下的,就是那一壶毒酒……
证据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但诸多的巧合,却使他不得不大胆的猜测。
虽然,他是个最不愿意怀疑朋友的人。
但现在,他们是在浩荡无际的海面上,目的地是那座诡秘莫测的蝙蝠岛,而对手,却是到现在仍对其一无所知的蝙蝠岛主,他不得不谨慎,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不想出任何差错,也不想出任何意外,不管是他,还是他的朋友。
高亚男,始终还是他的朋友。
所以不论她做过什么,他总还是愿意相信她的,不论她有什么苦衷,他都愿意帮她。
而像石观音那样的敌人,像魔窟那时濒死的境地,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被带走。
那人,自然是华真真。
高亚男望着起伏的海平面沉默良久,随即,忽然笑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她扭头,望着楚留香,语气也很淡,仿佛还透着一丝无奈的疲倦。
她说“她已经是华山的掌门了!”
她自幼在华山长大,家的概念已在她心目中根深蒂固,家族的荣誉感,可以胜过一切。
虽然,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她曾经做过有违自己所信奉的侠义之道的事情,但不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做任何有损华山之事。
不会再有下一次,因为,华真真已经是华山派掌门了。
楚留香当然相信,朋友的话,他一向都愿意相信。更何况,他清楚华真真对高亚男的信赖,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见她一错再错。
有了这句话的保证,他心底不禁暗自舒了口气。
两个多年的老朋友,眺望海面,再也无话。
有种可以称之为约定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带着前嫌尽释的舒畅,静听海浪拍打船身的哗哗声。
随即,是轻快的脚步,跟娇软慵懒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聊什么?”
不用再苦端着掌门的架子唬人,没有了昨日的风华气度,华真真如今的神态看上去,一如往昔的轻灵娇俏,还带着一丝睡眼朦胧的懒散。
果然,优雅艺术这种东西,真的不适合我……
华真真郁卒的想着,被捉*在床没什么,被人当做草泥马组团强力围观也没什么,即便独自一人躺在被窝里回忆的面红耳赤也没什么,真的,跟小原子你那号称能涤荡人灵魂堪比21世纪New Age Music的空灵妙音比起来,真哒,都不算神马……
勾、抹、揉、挑,不愧是号称武林第一的无争山庄,不愧是号称色艺双馨,咳咳,是才貌双全的原公子,一曲琴音在他指尖流淌出来,堪称绕梁三日,沁人心神不绝于耳。
可是……
能不能不要深更半夜里弹?
能不能不要坐在我隔壁弹?
能不能不要反反复复不眠不休的弹?
一百遍啊一百遍……华真真悲催的默念,连我这种神经大条粗到堪比水泥电线杆的人都会失眠,小原子,你圆满了!/(ㄒoㄒ)/……
手自然的穿过楚留香的臂弯,头斜枕着他的胸前,华真真张开嘴,眼睛看的却是对面的高亚男:“怎么都不叫我嘛?”
虽然也常叫嚣着“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可这神仙若是错过了早餐,在被捉*的第二日,众目睽睽之下睡到太阳照ρi股,那里子面子,可都有点挂不住了。
华真真忆起刚才摸到厨房找食物,路遇胡铁花时他看自己的眼神,起初疑惑,随即释然,带点关怀,却更多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神态,便觉得满头黑线。
疑惑:怎么现在才起?
释然:哦,原来是昨晚……
关怀:那个,看样子是累坏了嘛!
八卦:所以说,老臭虫你真是balabala……
啊啊啊啊啊!
华真真在心底怒吼:我们明明神马都还没来得及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