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他走在雨中没有回头,回头也只有那几具尸体和自己留下的脚印。
“五年了,这伤口在你身上留了五年,为了什么?”黑云下一个连黑暗却不敢进犯的山洞,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问道,这声音就如王者中的君子,君子中的王者。
另一个声音回答:“我只是想让自己记住,居然有人能伤到我。”
前一个声音道:“五年了,也许他早已不再是人。”
第二个声音道:“但是,你又可曾想到,自己一手造就的兵器却会背叛自己。”
前一个声音道:“我既然造就了他就不怕他反水,而且我造他就是为了毁他,况且,我的兵器不止一剑。去把南宫涵给我找来。”
“不用找了。”黑暗中他的声音却如一道光芒。
五年光阴,除了一双闪着如太阳一般光芒的瞳孔之外,他与五年前却没有丝毫变化。
“五年了,该学的你也都学了。现在也到了你一显身手的时候了。”黑暗中终于有人走了出来,那书生也依旧是五年前的模样,包括他的目光在内都与五年前一模一样。
南宫涵面露微微笑意,道:“你现在让我出去,不怕我一去不回头?”
书生道:“我相信,等你走出这里之后,就一定会回来的。”顿了一顿,书生又道:“这次你会遇到一位故人,他会告诉你很多事情。听了那些之后,我更相信你会回来。”
“故人,”南宫涵又露出一丝笑意,因为他知道书生说的故人是谁:“五年未见,你应该也会有很大进步吧。无论是为了仇恨,或者其他。”想到此,南宫涵却又泛起一股莫名悲伤。
“还有,”书生从身后拿去一个卷轴抛给南宫涵。
南宫涵把卷轴接住,问道:“这是什么?”
书生道:“你先打开看看。”
卷轴摊开,上面却画着一副浓墨山水画。山势奇高却不免颓废,山巅处一座宫殿却也只剩下断壁残垣,一条河流顺着山尖直流而下,却竟是一条鲜红的血河。
书生道:“这画上画的地方,你可认得?”
南宫涵上下左右的看了几看,虽然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摇头说道:“不认得。”
书生道:“你当然不认得,因为那是三日之后的泰山。泰山之巅也该有你以为故人吧,他吧,他没有几天好活了。”泰山之上的故人,不正是天三少。
南宫涵收起画轴,道:“你如果敢伤害天三少,小心我和你拼命。”
书生冷笑一声,道:“若我真有心害他也就不会告诉你这些,而且区区一个天尊转世我还不放在眼里。我给你这画轴就是给你提个醒,三天之后的泰山,会发生一些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事,别错过哦。”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没人知道,但如果是一件能让他如此开心的就绝对不会是好事。
南宫涵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有问。
三天时间,他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什么。
泰山之巅,那座依旧气象恢弘的天比高宫殿之中。
天三少慵懒的坐在他那张已经加宽了的罗汉床上,冥月则坐在床尾,怀里却抱着一个婴儿,这婴儿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但一双如剑的目光却也注定他要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强者。而这位未来的强者此刻在母亲的怀里显得格外安静。
“我想到了。”天三少霍的坐起身,道:“我知道给我们的儿子取个什么名字了。”
冥月道:“说说看,我倒想听听你这个父亲能想到什么好名字。”
天三少道:“叫怀天,你看怎么样?”
冥月重复了几次这个名字,道:“还不错,那以后我们的宝贝儿子就叫怀天吧。”
天三少道:“当然得叫怀天,我取的名字就算不好他也得这么叫。”
“是是是,”冥月笑着答应:“你堂堂天三少开口,还有谁敢不听你的话。”
天三少沉默了片刻,道:“带着孩子,离开吧。”
冥月道:“我知道,这句话你迟早会说的。”
天三少道:“你也该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哀伤:“三天之后,这场雨就会停,但到那时候被这场雨感染的那些怪物只怕都会爬到我泰山之巅来吸收天地灵气,你和孩子体内都流转着上佳的灵气,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们。你们还是早点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而现在,却碰巧是我命程逆转的关键时刻,我不能离开这里。”
冥月微微笑了笑,道:“如果孩子问起来,我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英雄。”
天三少道:“只可惜,英雄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
“如果你不行,不知道我这个做叔叔的可不可以保护自己的侄子。”尹玲珑不知又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岁月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为他染上颜色的只有外面那下个不停的黑雨。
见他出现天三少一点也不显得惊讶,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问:“来了。”
尹玲珑道:“自然是要来的,如果我不来,我的弟媳岂不是要成了寡妇。”
天三少却道:“我可从未承认,你是我大哥。”
尹玲珑道:“等这一仗打完之后,我们两个再来排一下长幼吧。”
天三少苦笑一声,道:“只要到时我们还能活着。”
“你们怎么可以死,你们若是死了哪个陪我老头子下棋比武啊。”孙肖手持封神榜也走进了这座宫殿,“我带来了我昆仑一族所有的战斗力,再加上我这把老骨头,应该能保得住他们呣子安全。”
天三少道:“大恩不言谢,只是我真的不希望诸位来趟这趟浑水。你们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白白丧命。”
尹玲珑咳了一声,道:“如果你死就是我死,孙肖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他帮的也不是你,而是我。你别自作多情了,好吗?”
这一句话说的天三少哑口无言,一旁的冥月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说是蹚浑水,不妨也算我一个。”南宫涵仗剑已来到大殿之中。
久别重逢,天三少不由得格外欣喜。
他的目光又与冥月的目光相接,眼中尽是喜悦。
“看来我们呣子是不用走了。”冥月笑吟吟的问道。
南宫涵道:“只怕想走都走不了了吧。”
冥月道:“既然如此,几位也别走了,让我亲自下厨,给诸位做几道拿手的小菜尝尝。”
孙肖道:“尝尝可是不行,我这把骨头虽然老了但胃口可不老,如果小姑娘做的东西只够尝尝,我这当客人的可要不高兴了。”
“是是是,”冥月笑着应道:“一定让诸位吃饱。”便将怀天交给天三少。
怀天,是否就是怀念天三少的意思,是否天三少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菜做得很丰盛,至少做饭的和吃饭的人是这么认为的。一道菜刚刚端上来就被一扫而空,因为菜可口?因为客人给主人面子?还是因为没人在乎?应该都不是,只是因为他们高兴,仅此而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已经是杯盘狼藉,想不到尹玲珑居然是几人中酒量最差的,第一个醉倒在酒桌上,这当然免不了被众人嘲笑一翻。但真正酒量好的人又有几个,没有喝不醉的人,只有不愿意醉的人。
天三少还不想醉,他还想喝,喝到一滴酒都喝不下然后再去醉,醉上个十年八年,然后等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切都过去了或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或者当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在醉着,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豪饮之后的狂梦一场。
只是,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一壶烈酒而有丝毫改变。
天三少何尝不知道,所以他不能让自己这么快就醉,他还要看清这些人的脸,因为这些人,是他的朋友。珍惜朋友的人也会被朋友珍惜,天三少就是这样的人。
醉,醉了三天。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
所以这里的人都没有再醉下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枕戈待旦,昆仑一族的所有战力也都在大殿之外等待一声号令。
“我们,也该出去了。”天三少在相距不到三尺的距离凝望着冥月和在襁褓中熟睡的怀天,这里是一间小屋,在两间房屋的夹墙里,天三少这种人当然不会为自己准备这样一间小屋,这里是尹玲珑悄悄修建的。望着自己的爱人,天三少柔声说道:“你后面有一条地道,能直通山脚,原本我挖这条路不是为了走,只是想将这泰山打通而已,却想不到这条路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冥月边悠着怀天边说道:“我等你。”
天三少却只是微微一笑,便已转身离开。
天比高外,压抑了五年的铅云散尽,而一群野兽般的怪物却以从山脚涌了上来……
第八十九回 泰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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