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笑,每笑一声南宫涵的心就向下沉一分,一个剑客若是一生都无法拔剑,那么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举刀,人杰却是要一刀劈了南宫涵。
沈俊伸出两根手指钳住人杰刀锋,道:“若是现在就杀了他岂非可惜了我这为他而特意准备的断心灭矢,我要让他活着,然后痛苦着,这岂非比杀了他更让人爽快。”
人杰与沈俊相视一笑,却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说道:“说出这钟箭伤的解救之法,我可以饶你不死。”
这声音对于南宫涵却非常熟悉,他甚至都不用去看就已经判断得出,这人是无为没错。只是想不到他被自己气走之后竟一直暗中跟着自己,此刻又为自己讨要解药,他到底是敌是友?南宫涵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定夺。
“没有解药。”沈俊得意的回答:“我是为了折磨他而准备的这一剑,如何会为他而准备救治的方法。”
“说!”无为的剑已经搭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手腕一动,沈俊就必定命丧当场!人杰正欲施手相助,但却不想无为飞起一脚,竟将人杰踢飞三丈,身子隧蜷缩一团,不停抽搐,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沈俊瞥了一眼这把几乎等于阎王催命符的剑,却依旧说道:“没有办法,他只有等死,不,他不会死,受了这种伤的人根本不会死,但却会必死更痛苦。”
“是吗?”无为问道,左手却闪电般伸向沈俊身后箭囊,抓出三支七寸短箭,却将三支短箭同时拍进沈俊胸膛。
“你也不会死,但你要承受他三倍的痛苦,现在你可还知道他的伤该如何医治!”无为显然已经被逼急了,居然想出这种办法来。
“我说过了,没有。”沈俊不由得苦笑一声,笑声中却无处不透着绝望。
无为的心也随着这一声笑而沉了下去,沈俊却将脖子向前一挺,一朵血色的花在他的面前绽放,他在笑,是笑这红花还是在笑已经成为废人的南宫涵?
无为的心沉到了谷底,南宫涵的心沉的比他更低。但南宫涵却居然还是挤出了一丝微笑,道:“要是我真的不能再握剑,也是一个和莫阳隐居的好时候。”
无为却道:“我一定要治好你的伤,先找梵天奇,如果他没有办法就去找鬼母找帝释天,我偏不信,这区区凡人的箭真的就这么厉害!”
南宫涵道:“他虽然是凡人,但他的剑却不是凡人的剑,那是魔给他的流云飞矢。”
无为道:“那又如何我一定有办法治好这伤!”
南宫涵道:“为什么我的事,你会这么用心?我真的需要一个理由。”
无为道:“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理由,我可以告诉你,因为只有你们两个人才是魔的死茓所在。你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在魔的计划之中,他要毁了你们,这样他才没有后顾之忧。”
“能说的清楚一点吗?”南宫涵此刻虽然伤重,但这伤此时对他却没有丝毫影响,也不至沈俊的话是真是假。
无为道:“你与段痕同命相连,拥有同样的力量,这样你们的力量接触才有可能打开那扇时空之门。而也正是因此,你们成为开启这扇时空之门的关键,而且你们的体内也在那一刻得到了一部分魔的力量,那只有一小部分,小到你可能根本察觉不到,但那力量已经潜藏在你的身体里。这两股力量就如善修罗一般,只是魔曾经存在的一念,但却也是魔无法控制的一念,能够与魔对抗的力量不是佛的力量,而是魔的力量,而你们要做的就是让那两股力量在你们体内成长,直到有一天他可以与魔抗衡。而魔最害怕的也正是那一天的到来,所以他要在那一天来临之前,除掉你们。”
南宫涵道:“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已经得到段痕的全部修为,那么你就应该也得到了那一部分魔的力量,那你为何不自己亲自去杀了那个所谓的魔,而要假我二人之手。”虽然身受重伤,虽然命在旦夕,虽然可能一生都没有办法再用剑,但南宫涵的大脑却依旧是属于南宫涵的,依旧冷静通透,没有丝毫混乱。
无为道:“我也曾经想过,但是我办不到,因为握着那两把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而且,两股力量的存在是你们的身体,他已经在你们体内生根,就算我能得到段痕的全部修为也无法得到这力量。”
南宫涵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定要除掉那个魔,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应该都是他所给与的。”
无为冷笑一声,却已解开自己的衣襟。
如果说地狱可怕,那么透过无为的身体,南宫涵看到的却是令地狱也望尘莫及的恐怖之地。
他的确拥有一张与段痕一般无二的脸,但他的身体却是形如枯槁,小腹处也已经干瘪,里面几乎看不出有内脏的存在。他不是僵尸,但他的身体却要比僵尸更加可怕,这样的存在本身就是痛苦的,或者可以说成,这样的存在,本来是不应该存在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存在他才变得喜怒无常,才变得渴望力量,才变得嗜杀成性。因为这样的人,通常都不允许比自己美好的事物存在。
无为系好腰带,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他给与我的,他当初创造了我本就是为了毁灭,让段痕毁灭我然后让我的力量转移到他体内,然后重新连接你们的命线,让你拥有和他一样的力量,用你们的力量来为他的成功开辟道路。但是,世事无常,却没想到段痕误打误撞,居然毁了他留在那个世界的一部分力量更毁了善修罗,这使得他的计划不得不提早执行,而且因为你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完全开启时空裂缝,所以虽然他让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再一次融合,但那却不是他最完整的状态。因此他才更加恐惧你们的力量,更加要除掉你们。”
南宫涵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但现在,段痕已经成了一个活死人,我也是一个废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是吗?”
无为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被魔所占据,从此万劫不复吗?”
南宫涵道:“我已经为这个天下死过一次了。”
无为却道:“这不应该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这句话说完无为又看了一眼南宫涵,终于转身离开,也许他已经失望,不是对于南宫涵的伤,而是对于南宫涵这个人。“
“就算你让我为这个世界再死一次,你也该先救活段痕,治好我的伤才行。”
南宫涵在笑,无为转过头看着他同样在笑。
“两位施主,不知肯屈尊大驾到我这偏僻小庙之中所谓何事?”一位老僧踏在这寺庙庭院的石砖之上却是司空见惯一般,而七重虽然是妖物化身,却也从未见过这般血腥场景。
庭院正中是一两丈宽窄的圆形池塘,池塘左右各立着一根三支见方足有两丈高的石柱,两根石柱正中悬挂着一需要两人方能环抱的巨大石墩,乍一看就如古时断头台的构造一般。只是立起这两根石柱的人却着实聪明,在石柱下方用齿轮与铰带做成一机关,当石墩落下之时铰带拉动齿轮,将力量成倍放大,当力量传给最后一个齿轮之时那齿轮的旋转之力已足够拉起石墩,而当石墩被拉到最高之时齿轮所储蓄的力量也已衰竭,石墩又会落下,落下之后却又会被齿轮拉起,就这样拉起落下,落下拉起,永世无休。
而若说建起这石柱的人极其聪明,那么此刻这石柱与石墩所做的事却是残忍至极。石墩之下的池塘里根本没有一滴水,那里却又无数人的尸体,已经被那石墩锤打成肉泥看不清面目的尸体。尸体的血水顺着池塘周围的孔洞流到这里的地面,将这里的每一块青砖都染得血红,而那尸体的残渣就永生永世的留在那池塘之下,受那石墩捶打,犹如鞭尸。
老僧走到那池塘前,道:“施主莫要惊惶,这里不是地狱。这池塘有个名讳,叫深仇血海,这里的每一具尸体生前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我佛慈悲,建起这消除孽障的发起,只要那些人肯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尸体投放此地,让自己的血被世人践踏,让自己的尸体被永世的敲打,那么他们的灵魂就会得到超脱,下一世轮回也就不需要去受那因果报应。”
七重却哼了一声,不屑再看,便直截了当的问道:“展玄可在你这里?”
老僧双手合十,颂了声佛号,道:“在即是不在,不在即是在。”
七重一把揪住这老僧的衣领,道:“我没空和你打哑谜,快说!”
老僧道:“佛曰:不可云,不可云。”
七重手腕一翻,一只手已经掐在老僧的咽喉之后,道:“你若是再不说,我就杀了你,让你去见你的佛!”
老僧道:“佛门清净地,施主的杀气为何如此的重?我看二位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不如就留在敝寺与贫僧一起研讨佛法,说不定能住二位化解戾气,早登极乐。”
“我现在就让你登上极乐!”七重说下运劲,已将那老僧的脖子捏的如线一般细。
“哼,不堪一击。”七重冷哼一声,却发现手中的那老者已经消失,面前忽然多出一股香味扑鼻的青烟,这香不像是女人身上的花香或者刨花油香,而是一种檀香,淡雅舒适。
“我与施主无冤无仇,施主为何对我一个老和尚下这么重的手?”声音从这一团青烟之中传出,一道人影也越发的清晰,而当这身影最终又能看得清五官轮廓之时,这烟雾也已经全部消失。
“你到底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七重显然有些恼羞成怒。
老僧道:“贫僧法号觉修。”
此时展玄也已出现在一旁,续道:“也正是这里的方丈。”
第九十三回 反观慈悲
? [第1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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