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来到这后山山门,望着这玉石牌坊,荆平总是心神摇曳,感慨前人匠心独具、鬼斧神工之余,也对这道法自然四字向往不已。
试问,若不是心中常怀天地,又怎么会有这等天人之语呢。
二叔的家就在这牌坊西边里许地,今日辞别二叔,明日就要进京了,毕竟秋后会试仅有一月之余了。荆平一边走,一边想起了初见二叔的那段往事。
……
荆平十二岁那年,又大病了一场。
说来这与生俱来的怪病也真是奇了,若是炎炎夏日,除了早晚有些头昏脑胀之外,倒也没别的大碍,可要是到了天气转凉或者阴雨连绵之时,身体便会渐渐麻痹,慢慢的动弹不得,东西吃了就吐,人是气息衰竭、日渐消瘦。
荆平的母亲和外祖父都是从医之人,多方诊断,甚至还花大价钱请了京都的名医过来,俱是束手无策。只能根据这病症,按医理推断,可能是天寒地冻、阴盛阳衰之症,开了一些阳气旺盛的大补之物给荆平服用。于是荆平每天在母亲的教导下开始吃药,每种药的药性不同,滋味更是酸甜苦辣,吃下去的功效也是不一样,对一个小小孩童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折磨。荆平好多次都被这些个药物刺激的大哭起来,总是抱着李氏说:
“妈妈,我不要吃药,我好难受。”
每当这个时候,李氏总是含着泪抱着荆平,说着贴心的话,耐心的劝导着荆平,荆平虽是小小的孩子,可也懂得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在这么多药物的作用下,还真产生了效果,只要坚持吃药,挨过冬天就好多了。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转眼十二年过去了。
本该有个幸福童年的荆平,从此常年与药材为伍,几乎喝药超过了吃饭,镇上的小孩也多以此来嘲笑他,还给他起了个“药罐子”的外号,至于玩耍之间,就更是不会叫上荆平了,这让本该是无忧无虑年纪的荆平,慢慢的变得内向和孤僻起来,后来更是每日只与诗书为伍,除了和父母、亲人有些话说,和外人基本是没有什么沟通的,这段经历深深的影响了荆平,直接导致他少言寡语的习惯,即使在十二岁以后终于天可怜见,治好了怪病,也没有多大改变。而这个本应该开心的一家人,因为这个怪病,也弄得是愁眉不展,这为人母的李氏更是常常以泪洗面。
后来,镇上来了一位游方道士,自称孙二,道号大风。
这老道约莫五十来岁,头发斑白,也不修边幅,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邋遢二字,只是那浑浊的双眼偶尔露出一缕精光,倒是叫大家暗暗称奇。老道说这蓝田山明水秀,要在这里修心养性,参悟天道,准备在此地长住。
对于道长所说的什么天道,镇上人是不信的,他们信神,只不过是后山神龛的神兽,可不是什么天道。不过这蓝田镇民风淳朴,只要这道长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说来也怪,这道长来了以后,偶有出没的毒蛇猛兽之类,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道长还参与了几次进山采玉,这深山老林之中,每一次采玉都是凶险万分,毕竟能生成美玉之地,多半都有毒蛇猛兽做伴。以前每一次都要大费周折,还少不得要折损人手。可有这老道在前面开路,一来一回却是走的顺畅无比,采集的玉石比以前那一次都多,甚至还找到了一块至宝“冰花芙蓉”,后来听说是被皇室收购去了。从此,那邋遢形象在镇上人眼中变得异常的高大,大家对老道敬若天人,都尊称为“老神仙”。可这老道却不高兴了,只准大家叫他孙二或者道长什么的,一些小辈还亲切的称呼他为“二叔”。
知道来了这么个老神仙,荆平的母亲李氏坐不住了
……
那年冬天,荆德在城里做玉石生意未归,只有李氏、荆武和几个本家亲戚在家。有一天、 黑客外史sodu风很大、天很阴。围在火炉边的荆平,拿着本《礼记》看着出神。多年的病痛让这个小小的身子更消瘦了、可那眼神却越发的清澈、有神。徜徉于诗书之中,仿佛忘却了那疼痛,有的只是那振聋发聩的大道之言。
许久,荆平才感觉到了一种呼唤,回头望去,一位素衣妇人正在向自己招手,慈祥的笑容,满脸的喜悦
“平儿,镇上来了一位老神仙,快过来,你的病有救了!”
“孩儿来了”
看着母亲,荆平封闭的心也有了一丝松动,不为什么治病的老神仙,这种事经历多次,早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为了母亲脸上那许久未见的笑容。
听旁人讲,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是城里有名的美人,南国女儿多妩媚,用在那时的母亲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再加上知书达礼,自有别样气质,若真个形容起来,那可真是杏面桃腮、螓首蛾眉、清眸流盼、仪静体闲了。当年父亲折柳,还传为一段佳话。只是转朱颜、忆从前,自从自己幼时染上怪病,母亲劳心劳力之下,早已绝了那女儿形态,就连那鱼尾纹也早早爬上了眉角……
招呼了已经十七的大哥看家之后,母亲带着自己直奔后山老神仙居所。路程虽然不远,自己这小小的身子走的也颇不容易,后面一段还是多亏了母亲掺扶才走到的。
已经记不清当时路上的情形了,只记得到了之后,看见一座土木结构的屋子,前面一圈篱笆围成的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