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身后高声叫道:“谢您吉言!”
自从去了楼上那个房间,我心里一直有些压抑,她这样一打岔,倒令我觉得轻松了点。我深吸了一口气,振作精神,将锅里热好的菜盛了出来。
忙活了好几十分钟,终于将所有的菜都热好了。我将砂锅放在餐桌中间,笑着道:“各位,让你们久等了。这是南北杏煲蹄筋汤,你们拍戏也挺辛苦的,这汤喝下去长力气,希望你们喜欢。”说着,又从苏彦棋手中接过盘子,“这是翡翠熘芋仔,清淡爽滑,正好解油腻。如果你们觉得我做的菜味道还行,欢迎来10号私房菜馆做客。”
坐在餐桌正中间的那位,是剧组的导演,姓郑,肥腰凸肚,身上穿的马甲到处都是口袋。他笑呵呵端了一杯酒站起来,将酒杯递给我,道:“唐小姐,你年纪轻轻的,做得一手好菜,真是不容易!改天我要是拍跟美食有关的电视,一定来找你帮忙!今晚你辛苦了,来,喝杯酒。”他身边的许晓风促狭地朝我挤了挤眼。
我肚子里正闹酒荒,忙不迭接过杯子,笑了笑道:“谈不上辛苦,谁让我做了这一行呢?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干一杯……”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室内的灯突然一下子,全部熄灭了。
我手一颤,酒杯“咣啷”跌到桌上。
“啊——”
“哎呀!”
年轻女生的尖叫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四周一片漆黑,身后响起苏彦棋沉稳的声音:“双喜,我就在这儿,你别害怕啊。”
“我没有怕。”我嘴上虽然这样答,心脏却一下比一下跳得更加厉害,“沁薇呢?”
“在这里。”胡沁薇嗓音里听不到一丝涟漪,在我左前方淡淡地道。
“怎么回事?”郑导演拍着桌子发起了导演飚,“小邓,小陈,灯光一向是由你们负责,赶紧去给我看看,多半是保险丝烧了。我可警告你们,要是耽误了明天的拍摄进度,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那个谁,找几根蜡烛来呀,黑灯瞎火的,这饭还吃不吃?!”
人群又是一阵喧嚷,无非在七嘴八舌议论着哪里有蜡烛。
许晓风的声音从桌子对面传过来,听上去,他似乎还算镇静:“我那间卧室的梳妆台抽屉里好像有几根白蜡,你们别乱走,我去找找。”说罢,“噔噔噔”上了楼。
我很焦躁,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苏彦棋从我背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后脖子,指尖微微有些发凉,力道不轻不重,似是在安慰我,让我冷静下来。
我呼出一口长气,刚想回头跟他说句话——
“啊!!”楼上传来一声凄厉地惨叫。
人群一下子炸了。
“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是晓风他……”
“别……别说了……”
“喂,我听说啊,这种老房子最容易招来那些古怪东西了!”
“……”
有不少年轻男人已经沿着楼梯冲了上去,我心里发慌,回身拽了苏彦棋一把,另一只手摸黑拉住胡沁薇的胳膊,急声道:“我们上去看看!”便也跟着跑了上去。
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光线,周围的一切,变得愈加明晰。
卧室门口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从衣着上来看,应该正是许晓风。可是,刚才追上来的那些人,他们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定定地盯着室内某一处。
我小心翼翼地牵着苏彦棋和胡沁薇走过去,壮着胆子往里一瞧——
那张古朴的梳妆台前,坐着一个长发女人。窗外青泠泠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可以看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姜汁黄的云锦旗袍,头上别着一朵牡丹花。
她坐在那儿,手握一把血红色的木梳,一下一下从头顶梳到发梢,每梳一下,就有一条血线顺着发丝滴下来,落在肩头,头发粘结在一处,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我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使劲捏着苏彦棋的手腕,一动也不敢动。身边的人们,同样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就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这一切。
过了好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女人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翩然回过头来。
天哪,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她的眼、耳、口、鼻……每一处地方都在往外渗着血,皮肤透出一种不祥的青白色,左侧太阳|茓破了洞,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饶是这样,她却一直在微笑。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她轻启嘴唇,念念有词道,“很美,对不对?”
没有人敢回答她。
“那你们知道,这首词里所描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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