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按照强冠杰的布置,两名特警队员从阳台上爬过去,悄悄蹲身把枪管伸进罪犯所在卧室的窗口,然后向对讲机里轻轻吹了两口气。外屋的强冠杰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暗号,做个手势。一个特警手一扬,把一颗爆震弹扔进窗口,只听嘭地猛烈爆炸,强光晕花了直视小屋的人的眼睛。说时迟那时快,阳台上的两名队员在爆炸的瞬间,突然立身向卧室打出一个点射。而外屋的强队长听到卧室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后,一个滚翻就进了屋,另两个战士也以矫捷的战术动作冲了进去。只听里面响起肉体击打和一声哎哟,不过半分钟,罪犯已被手法娴熟的战士们捆成一个大肉棕扭送出来。
一个公安揪住被捆的男人的头发审看,吁了一口气道:“这是首犯之一,刘子青。说,华大龙在什么地方?!”罪犯腿上的枪伤流着血,他仇恨地斜一眼公安,脸上是莫测的冷笑。
屋里的电话突然响铃。强冠杰一步冲上去摘机,捂着话筒。公安命令罪犯:“如果是你们的人,叫他们到这里来,说有要事相商。”几只枪对着罪犯,罪犯接过话筒,突然开口大叫:“我这儿失风了!快——”
强冠杰手里的枪柄狠狠砸向罪犯头部,声音立即中断。
距这个目标窝点几公里的西三环路一只角上,一辆长安微型面包车吱地刹住,车里的华大龙呆呆地瞧着手机,满脸震惊道:“日他娘,端了窝子了!”他手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手上端着一支火药枪问:“赶快离开这个城市吗?”坐在最后一排的胡子拉碴的大块头男人握着手里的一支猎枪也道:“趁雷子们还没摸到我们的脚跟,最好先走一步。”
华大龙细白的牙齿咬着下嘴皮,嘿嘿一笑,哗地一声把座位旁边的冲锋枪提起来:“先去府南新村,我他妈不会把藏在那里的六十万元白白送给共产党。”二十岁的小伙子犹豫道:“六十万丢了是不划算,可公安会不会在那里埋伏?”华大龙轻蔑地道:“不会,他妈的你以为他们都是神仙啊?”大块头道:“二元帅会不会交待?”华大龙不假思索道:“凭他在电话里喊的那一嗓子,就他妈的是个好种。”向司机吩咐道:“马上到府南新村十九号。”
汽车急转弯,飞驰而去。
府南新村的目标点上,张海萍与朱小娟潜伏在一个哨位上,张海萍总是无话找话,好像只要过了今晚,明天一旦分手,她再也说不成了。“朱小娟,”她道,“想不想换个活法?”朱小娟不吭气。张海萍又道:“还是想当一辈子职业军人吗?”朱小娟仍旧不吭声,坚毅地盯着前面,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张海萍自顾自地叹一口气:“太累了,一身都是伤痛。我每天都想,今天一睡下,不知明天能不能起来,要不就是在训练场上突然散架,死了算了。不过临到退伍,又特别留恋。人就是个怪物,这山望着那山高。唉,不知道到了地方,还能不能习惯老百姓的生活,强队长和你总觉得我不像男人,可一到地方,人家肯定又要说我不像女人了,呸——”
朱小娟认真监视着前面。
张海萍无奈地捅她腰眼一把:“你再盯得紧也不会有事,我就知道强队长要把我们派到一个永远见不到罪犯的地方,别看他平时凶得随时要吃人的模样,其实男人,就是同情女人,或者叫蔑视女人,骨子里都是这样,别看他不这样说。”朱小娟把枪栓拉得哗嚓一响,冷着一张脸。张海萍问:“难道不是?今天这个窝点,我算准了就不会有事。唉,也好,免得真的打起来,脸上弄几个疤,回到地方连个老公都找不到,那可就亏了一辈子。”朱小娟没表情地突然拖着长声:“是吗?——”张海萍奇怪地:“什么是吗?”朱小娟冷冷地:“你真想在强队长面前显示一下你已经是一个男人?”
张海萍犹豫了一下:“这个……”很快一扬脸,“就是。”朱小娟却冷冷地:“你越是起劲地表白,你骨子里,就越是一个女人。”张海萍急了:“朱小娟!”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右前方设伏点上的于所长的声音:“各监视点注意,有情况,有情况。”张海萍一下子绷紧神经,翻身向着前面。
一辆面包车疾驶而来,嘎地刹在楼房三单元前的暗影里,四个男人警惕地下车,先是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其中一人一挥手,一个人留在外面守候,其余三个迅速进了楼。
张海萍向前冲去,朱小娟见状,跃起想超过她,但没容她们移动两步,一双大手压倒了她们,一回头,看到的是王川江凌厉的眼光。“听命令,”王川江低声厉喝,“不准乱动!”张海萍:“我……”王川江:“今晚,这里,我就是指挥员,你们两个在这里警戒。于明,陈顺娃,跟我上。”
张海萍和朱小娟的视线里,只见三个全副披挂、头戴钢盔的男队员像游魂一样,从两个方向接近楼梯口那个担任望风的男人,没等对方回过神,已经成了他们的俘虏。
张海萍捏拳鼓劲:“好。”
三个男战士窜进楼里。
二环路西北角强冠杰突袭黑窝点,行动已经结束,三辆警车在楼前散乱地停着,警灯闪烁,武警和公安们来来往往,将几个罪犯押上警车。
一辆设备先进的指挥车里,公安刑警大队长拿着无线话筒,向什么人道:“好,你们稳住;不要打草惊蛇,我们马上派人增援。”他向车外伸出脑袋:“胡副参谋长。”戴着武警上校警衔的胡副参谋长跳上指挥车道:“我在这儿。”刑警大队长道:“太平路派出所的于所长报告,华大龙和三个同伙突然进入府南新村十九号楼,这是个手狠心黑的家伙,于所长请求马上支援。”参副参谋长一点头,道:“好。”跳出指挥车,就是一嗓子大喊:“强冠杰!”
强冠杰大声应着“到”,提着微型冲锋枪向胡副参谋长跑去。
这时的府南新村,张海萍和朱小娟在自己的哨位上听到夜空中响起一声不大的枪响,像有人在棉被里咳嗽了一声,她俩不约而同地紧张地张望着前方。
武警战士陈顺娃跑出楼房,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张海萍和朱小娟对视了一眼,张海萍叫声:“不好!”率先往前跑去。只听陈顺娃向用枪指着楼梯口的两个公安说:“于明受伤了。”于所长急问:“王班长呢?”陈顺娃说:“九班长守在楼角,刚才一上三楼转弯的地方,那伙人刚好从四楼出来,就接上了火。”
话停,里面又是几声枪响。
于所长一脸焦急:“不能硬冲,增援部队马上就到了。”张海萍兴奋地一拉朱小娟,低声道:“一班长。”朱小娟看她一眼,张海萍不管她怎么想,急道:“我们的机会到了。”
一阵马达轰鸣,府南新村十九号楼前一改先前的沉寂,眨眼间沸腾起来,警车糜集,警灯闪耀,女子特警队的男兵在强冠杰指挥下,成战斗队形迅速占领了各个有利位置,枪口都齐刷刷对准着十九号楼四楼的一个窗口。于所长此时来了劲,开始用电喇叭喊话:“华大龙你们被包围了,你们唯一的出路是放下武器,缴械投降,与专政机关对峙是绝对没有出路的,那只是死路一条。”
一辆迷彩越野吉普车后面,强冠杰焦急地问:“张海萍和朱小娟呢?”王川江这时挠后脑勺了,吭哧几下说道:“咦,先前我们还在一起,我撤出来还看见她们,这个……”强冠杰双眉一挑,令人胆寒地吼道:“我命令你,马上带人把她们搜出来!”王川肛不敢耽搁,双脚一碰:“是!”旋即用对讲机呼她们:“003,003,你们在哪里,听见请回答,听见请回答……”
十九号楼二单元的楼顶平台出口,有两个人影爬出来,肩上背着两盘攀登绳,轻捷地跳到平台上,原来就是张海萍和朱小娟。朱小娟的对讲机里响着王川江焦急的呼喊,她刚欲回话,张海萍一把夺过,关了机。
“不理他们。”张海萍说,脸上有一丝得意,“他们要坏我们的事。”朱小娟皱了皱眉道:“我们是军人。”张海萍道:“哈,我已经退伍了,我是老百姓。在队里你不是总看不惯我,总嫌我永远是女人,你不是刚才还在讽刺我吗?嘿,今天你就睁大眼睛看看,我张海萍已经成了男人。”她心里就是要跟朱小娟较这个劲,过了这村没这个店,以后再没有与朱小娟比高低的时候了。谁知朱小娟一把抓住她,嘴动了动,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激动,一时却无法说出什么。张海萍拂开她的手,恳求的话语里突然带上一丝颤音,低声道:“如果是姐们儿,你就最后帮一把。”朱小娟深深地盯她一眼,松了手。
张海萍低姿悄悄接近楼房背面,往下看去。这里与邻近的楼房相邻,没有警车警灯的闪烁,探头观察,下方三单元四楼的窗口那里无声无息,没有一丝响动。张海萍蹲身往一个突出物上拴绳子,心里念叨:“妈妈保佑,今天我要来一个漂亮的,叫他们明白咱女人头上也长着三只眼。”
楼前空坪上,王川江喘着气跑到吉普车后,欣慰地报告道:“队长,找到了,她们在那儿。”他往楼上一指,强冠杰拿起红外夜视望远镜,立刻追踪到上面两个活动的女兵身影。强冠杰的眉头拧得更紧,说道:“你带第四小组上去,马上!”王川江一挺身:“是!”转身就跑,强冠杰的声音追着他的脚后跟:“如果不听话,就给我抓下来!”王川江更大声地回答:“是!”
王川江带队顺着二单元楼梯向上疾跑之时,张海萍的绳子已经固定好,两人同时把绳结拴在自己身上,朱小娟道:“现在可以向队长联系了,只要我们一到位,他们在下面发起佯攻,我们就破窗而入。”张海萍还未及答话,二单元的出入口里跳出一组战士,为首的正是王川江,只听他压着嗓门喊着:“朱小娟,一班长!”
张海萍喊声:“下!”往墙下一跃。
朱小娟看了眼伸手欲抓她的王川江,脚一蹬,紧跟着跃下。
“唉。”空坪上的强冠杰目睹了所有的过程,心里叹息一声,放下望远镜,颊上的咬肌咬得更紧。
胡副参谋长跑来,喊道:“强冠杰,按刚才设计的预案,开始行动。”强冠杰顿了顿,道:“情况有变化,005报告,有两个女兵已经降到目标的后窗外。”
十九号楼的侧面,张海萍和朱小娟悬垂在绳子上,脚蹬砖墙,微型冲锋枪的枪口指着下面的窗框,大气都不敢出,屏声敛气地等待着。离她们几米远的斜下方屋里,华大龙和同伙在死死地据守着,他们不知道有两个女特警就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外面,他们还在紧张地商议。手握火药枪的小伙子看来有点怯阵,说道:“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吗?”“妈的个×,”胡子拉碴的大块头不屑地回答,“有×个办法,今天老子们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投降也是枪毙!”华大龙很冷静,欣赏地看了一眼忠心耿耿的大块头部下,紧紧握住手里的五六式冲锋枪,说道:“这还像句人话,只要他们敢伸进脑袋,老子们杀一个够本,弄死两个赚一个!”
那辆迷彩吉普车后面,强冠杰在布置好新的进攻方案后,严肃地向着对讲机命令道:“003、003,听到我的命令才准行动,明白没有,回答!”他太担心他的两个兵的生命安全了,特别是张海萍,再怎么说,她今天已经复员,未来有五彩绚丽的生活在等着她。他的心里这时才掠过一丝后悔,千不该万不该,第一不该同意退伍女兵参加今晚的行动。他听到耳机里传来两声轻轻的吹气声,凭他精明的耳朵和对手下每个女兵声容笑貌的了解,这是朱小娟,这表明她们明白了他的部署,她们已作好了准备。强冠杰揿下对讲机上另一个频点,短促地发布了进攻令:“005,开始!”同时转头向周围的士兵大喝:“射击!”
三单元楼道里,接到对讲机命令的几个男特警队员手端冲锋枪,把密集的子弹向着四楼的屋门泼水一般猛烈倾去。楼前空坪上,那些隐在车辆和矮墙等障碍物后的战士,也把一串串的曳光弹射向四楼。随着两声嘭嘭的闷响,两个紧贴强冠杰的特警队员硬是用八一式自动步枪将两颗催泪瓦斯弹送入四楼窗口。三个顽抗的男人隐在沙发和桌子后面,顾了这头难顾那头。催泪弹的烟雾里,能见度骤降为零,呼吸困难,泪花直迸,他们大声咳嗽着,抓着衣襟胡乱地掩着口鼻。只有他们身后的窗口没有射击的火光,他们用不着向那个方向回头,而这正是强冠杰所需要的场面。
空坪上,强冠杰一声断喝:“停止射击!”同时向着对讲机命令:“003,冲!”
侧墙上,听见耳机命令声的两个女兵深深地吸一口气,张海萍甚至神经质地向朱小娟露了一丝笑。是的,立功的机会到了,是男人是女人是老百姓是女特警,就要在此大见分晓。张海萍向朱小娟一偏头,两人几乎同时像海燕展翅般轻盈地向下一跃——
这是华大龙等三个男人绝对没有想到的,他们只顾了面对空坪的窗口和屋门那里的急风暴雨般的弹雨,将一直寂无声息的后墙窗口根本忘到脑后,此时只听喊声尖厉,两个女人如神兵天降,拖着攀登绳撞破窗玻璃从背后猛然跃进,在空中撒出晶莹的玻璃雨花,他们简直惊呆了。张海萍和朱小娟手里的两只微型冲锋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向屋内三个歹徒挥洒着死亡的弹雨。
胡子拉碴的大块头最先倒在桌子后面,端火药枪的小伙子被强大的弹雨冲击得扑在墙上,慢慢滑下,墙上写下一道暗红的血迹。华大龙也身中数弹,冲锋枪滑落在地上,仰身摔进沙发。张海萍兴奋已极,控制不住地不断尖叫着:“呀!……”立在屋子中央,尽兴地向着烟雾中扫射。
楼道里,特警队员向着四楼的屋门冲去,一个战士抱着另一个战士向前猛冲,被抱的战士借用惯性力量狠狠一踹,屋门刹时裂为两半。
烟雾中,张海萍咳嗽着,枪口下垂,不相信似地看着朱小娟:“我打死罪犯了?我杀了人了?”朱小娟忍着剧咳,刚要答话,突然一错眼看到了什么,她大喊一声:“海萍!”可是晚了,躺在沙发上没死的华大龙摸起掉在身边的一支单管猎枪,只见枪口红光一闪,随着一声余音缭绕的巨响,张海萍像一只突然被人砍断翅膀的小鸟,双手在空中慢慢划过一道弧形,软软地倒在地上。
朱小娟满脸狂怒地嘶吼着,一手扶着张海萍,一手持着微型冲锋枪,一梭子子弹全部泼洒在华大龙身上。冲进门来的几个男战士的枪口也一起吐出愤怒的火舌,华大龙的身体眨眼间变成了百孔千疮的马蜂窝。
朱小娟抱着张海萍大喊:“海萍!张海萍!”
张海萍睁开眼,艰难地说了一句:“你说我、像不像……男人……”头一侧,永远闭上了那对活泛的眼睛。
张海萍的追悼会开完的第二天,天上下起一场秋末罕见的瓢泼大雨,雷声隆隆,闪电阵阵,强冠杰在特警队队长室束上武装带,心情沉重地正要迈步走向训练场,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总队后勤部一名少校打来的,少校与强冠杰从一个家乡跨进解放军兵营,1984年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组建时,又从同一个解放军部队一起转为武警。在部队里,老乡关系是尽人皆知的亲密。这一段时间,少校与总队政委的儿子来往频繁,总队政委的儿子在地方工作,刚买了一套集资房,少校一直分管营建,对房屋装潢显然是内行,明里暗里为政委的儿子提供了诸多咨询和帮助,于是也就不时从政委儿子口中预先得知一鳞半爪的首长对某人某事的态度。少校现在给强冠杰打电话,就是向老乡通报一个消息。
“你娃上个星期挨罚,”少校充满同情说道,“不要看得太重,还是要多吃多睡。”强冠杰立即冷着脸更正:“什么重不重,罚我一百次都该!”这是他的真心话,绝非虚与委蛇,那么聪明的一个张海萍死了,尽管她活着时有许多小缺点,但毕竟是一个合格的女子特警队员,毕竟是一条青春鲜活的生命。“唉,”管营建的少校在电话那头叹气。强冠杰道:“还有什么,我要去训练了。”少校清楚强冠杰的脾气,平常喝酒都让着强冠杰。“你我老乡,”他说,“我再给你透露一点,我知道你娃河量海量,受得起。今年你本来该戴的二杠一豆的少校肩章,上面也决定延期了,绝不是小道,是小宫听他爸爸昨晚打电话时说的。”强冠杰一口接道:“应该,我对张海萍的牺牲负有主要责任。”少校在电话里道:“还有,你们特警队的朱小娟,本来不是要宣布她当代理区队长的吗?”强冠杰的心一时提了起来,口气也变得急促道:“她怎么了?”少校顿了顿,然后说道:“也取消了,还是继续当班长。是朱小娟的爸亲自打电话向总队政委和司令员要求的。晦,她老头子也太那个了,六亲不认。”强冠杰哺哺道:“他妈的都是我,可不该连累我的兵啊!”
放下电话,他大口出着粗气,突然向桌子上狠砸一拳,把进来送报纸的通讯员吓了一大跳。他头也不回地往雨中跑去,通讯员抓过一件雨衣追着道;“队长,外面雨……”强冠杰摆摆手,人已溶进瓢泼般的暴雨中。
看着他黑着脸到来,山东籍的副队长马上向正进行盾牌术训练的部队大喝一声:“立正——”男女战士们刷地站成钢浇铁铸的水泥桩,任大雨劈头盖脑地全身浇着。强冠杰如剑的目光一一扫过他的部下,经过朱小娟的脸时,特意停留了一秒钟。雨水中,朱小娟的眼睛仍是红的,显然偷偷哭过,平常她可是最冷最硬的女兵,其他人都说她像小强冠杰,一个模子里压出来的,最是没有菩萨心肠,但看来张海萍的事还是让她伤心万分。
强冠杰的眼睛从朱小娟脸上移开,然后胸口一挺,洪钟般的声音在雨天的操场上回荡着:“今天,现在,我先讲两句跟训练无关的话。好像有人在议论,说我们死了一个女兵,有人就哭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是正常的,可要是有谁一个星期、一个月还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就不正常,非常不正常!我们当武警干嘛来了?就是来战斗,就是来准备牺牲。我们不是花瓶,我们穿这一身老虎皮不是摆设!都说我们是特警,特警特在什么地方?就特在应该比一般的部队吃特殊的苦、受特殊的训练、面对特殊的危险、承担特殊的重担!还是江主席说的那四句话,要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奉献、特别能战斗。战争时期的牺牲,我们的解放军不上谁上?而和平时期的牺牲,我们担任内卫任务的武警不争着上,难道还都全部让人家解放军上?你还有没有脸穿这身军装?!”
他豹眼环视,人人肃穆,他大喊着:“张海萍成了烈士,她没给我们特警队丢脸,她在站最后一班岗的时候成了我们特警队的骄傲,让我们训练时想着她,执行勤务时想到她,而不是流着眼泪时才想她。她是我们的志气,是我们的威风,是我们的旗帜!谁要是从今天起再哭,谁就不是真想张海萍,谁就是往我们特警队的旗帜上抹黑,张海萍的在天之灵看着都不会高兴……好了,现在我规定两句口号,每次训练时我们就呼一遍。‘我们心里想着谁,我们想着张海萍。我们需要学习谁,我们学习张海萍。’清楚没有?!”
上百只喉咙一声虎啸:“清楚了!!”
强冠杰大声道:“好。我们心里想着谁?”
兵们一齐高呼:“我们想着张海萍!”
强冠杰:“我们都要学习谁?”
兵们的声音更加激烈:“我们学习张海萍!”
口号如迅雷滚过训练场上空,压过了瓢泼的大雨和天上真正的雷声。
强冠杰举起右手有力地劈过雨幕:“开始训练!”
·2·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