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坐在竹园小筑,呆滞的莫名突然一脸恍悟……对,还有人能保护他。
莫名疾步奔出小筑,腾空飞跃,如夜枭般飞掠于枝叶上,轻盈身影陷入浓郁夜色中。
当莫惑回来以后,只看见被泥泞污染的床铺,还有纷乱的脚印,这一切告诉他,刚才并非梦境。他的无措,让身后一群仆从窃窃私
语。
顾君初落寞,他没有走到哪去,他回到百凤阁寻找莫名的影子。他知道莫惑说得没错,如果是莫名,如果迫起他的恨意,那么选择
真的只有那两个,形同陌路或者玉石俱焚。
不理智的情绪被冷冰冰的雨水涮光了,顾君初把先前的细节记得清楚,他和莫名俩,就跟俩愣头青一样,不觉伤害对方,不觉就把
事情闹僵至这种地步。
顾君初环视这房间,逐一细看,回忆那人每个动作,只觉胸内一阵闷痛。他怕明早,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原谅他。
真的毁掉了吗?
他自问,却无法自答。
乱了,他计划的一切都乱了,有他自己搅乱的,也有莫名搅乱的。
想罢,他不禁苦笑。
正在这当口上,竟然有人敢直接推门而进。顾君初皱眉,正要赶走闯入的人,却在看清楚来人以后,愣住了。
进来的人沾了满身泥泞,雨水顺着发丝滴落,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狼狈,神情也有点异常,仿如迷路的孩子,因为找不着归路而彷
徨。
莫名也真如顾君初所见,他在寻找,终于找到他的庇护,他知道自己的危机消失了。毫不犹豫就扑进顾君初怀里,他长叹,低喃:
“救我。”
只短短一瞬间,顾君初总觉得他眼前仿佛炸开了绚丽火花。埋首胸前的人缓缓滑落,他连忙伸手搂住,定晴一看,却见一张安睡的
脸。
有一个傻子,受了伤害,却找凶手求救。
他也笑了,他终于明白莫名为何而笑。
顾君初感觉这是他一生中看过的,最傻的一个笑话。而演绎其中最傻角色的就是他本人,他竟然从没有察觉这笑话有多愚蠢。
他搂着莫名,笑得不可开交,笑得眼角都溢出泪花,却不知收敛 ,直至敲门声惊醒了他。
莫惑站在洞开的门边,面无表情,他不给顾君初打招呼,直接指挥仆人把洗浴用具送进去,交代他们管好嘴巴以后,便让他们离开
。
待处理好这些,他回身,认真地注视顾君初:“我要跟你谈谈。”
顾君初抱起莫名,准备为他清洗,便冷冷地拒绝:“没空。”
莫惑却自顾自地说:“我在外头等你。”
门板阖上,他不准备听顾君初任何拒绝的言辞。直挺着身板,莫惑站在风雨中,双目闭合,恬适的表情,竟似乎正在休憩中。
等顾君初出来的时候,雨停了,云依旧蔽月,夜色仍是浓郁,莫惑此时就跟院子内的树木一般,嘀嘀嗒嗒地垂落下一滴滴的水珠。
顾君初一身脏污衣裳也未换,直接走到莫惑身侧,等他开口。
莫惑听见他特意放重的脚步声,已经知道他来了,酝酿已久的话也就不客气地开始说:“你过去,一定不是个急躁的人,不然莫名
不会信任你。”
顾君初没有搭话,他静静地听。
“莫名从小就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而且有点斤斤计较。谁给他的,恩也好,恨也罢,他始终会全部还清。在我还不太懂事的时候,
只知道他很喜欢亲人,但他信任的也只有我。”莫惑看看自己的十指,目光迷离,仿佛无法衔接所想所说的一切。稍顿以后,继续说话
:“我只看过他顺从家人,而且还是夹怨带恼的,一边报复一边顺他们的意。他是个很别扭的孩子,那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他
相信你是唯一的庇护?”
听着莫惑的话,顾君初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付出,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其实是有的,只是从未达到他想要的程度,所以一直被忽略了。
莫名完全相信的人只有他,不是吗?
“你是因为我的出现,所以才会焦躁不安吗?”莫惑转身,与顾君初对视,表情淡漠,不像之前的温吞,也不复早前的愤怒。
“是。”顾君初也不罗嗦。
莫惑听罢,点点头:“我明白了。”
“然后?”他的举动没能让顾君初放松,反而更戒备了。
莫惑突然勾唇一笑:“我也不想放手。”他也仅仅知道自己不想放手。
“……”果然。
面对浓烈的杀意,莫惑依旧从容:“顾君初,该如此狼狈的人是我,你与我的距离有多远,我看得很清楚,你怎么就不回头看看?
他连你都难以接受,又怎么可能对我产生兄弟情以外的情感?”
他的说法很正确,但顾君初只是想起莫名的那句话。他自觉与莫惑的距离并不远,但他不会提醒莫惑。今天的事情是个教训,他也
决定顺着势头继续。
“我不会让你得手的。”顾君初说罢,转身回屋里去,周身气场已经温和不少。
莫惑轻笑:“切记,莫要太急进。”
说罢,莫惑也转身离开。
看似无意义的一场对话,其实他们俩都明白,他们已经给对方定下了约定,不能对莫名强行出手了……这大概算君子之争。
回到屋里,顾君初也梳洗了一番,疲倦的他走到榻椅边,眼看烤着火盘的莫名,一头黑发已经差不多烘干,也就把他移到床上去。
这一夜,怀里人睡得安稳,顾君初却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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