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狼狈、如此糟糕的?我没有了体面的工作,没有了经济来源,没有了常规的思维,现在又没有了酒和自由。我每天早晨被迫吃那些我都叫不上名字来的药片,然后打针,然后天刚擦黑便被勒令睡觉。在病房的夜晚叫人辗转难眠。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未来时代大厦的那堆窗子。那些窗子在我的眼前排列、组合、旋转,只有十秒钟就叫我头晕目眩。我赶紧睁开眼睛,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踉跄地跑到卫生间大口地呕吐。景晓玲听到动静,也爬了起来。她站在我背后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忧郁。“你走吧。”我说,“我这样是拖累你,把你也弄得不正常了。你应该过普通女孩那样快乐的日子,别在我这里作践自己了。”“你赶我?”景晓玲幽幽地说,“你就要好了,这个时候我是不会放弃的。”我转过身来,对她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是我不喝酒了我也不会爱上你,我们没有未来,没有好的结果,你的苦心全都是白费,你根本不可能得到什么。我的意思说清楚了吗?”景晓玲被我的话气坏了,她的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回到自己的行军床上去了。我看到她用被子蒙住头,身体在不停地抖动。她一定是在哭泣。这个女孩现在肯定是被伤透了心。一瞬间我的心也软了,想是不是去安慰一下她。可走到她床边我又停住了。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事情再恶化下去。我只希望明天天一亮,她就知难而退。可是天亮的时候,景晓玲依旧给我打饭倒水,神色如常,仿佛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周后,我出院了。医生早就说让我出院,他们认为我只不过是喝多了,根本没必要在医院里住那么久,更何况还要个陪床,这显得太兴师动众了些。他们没有当面和我说这话,而是趁景晓玲去医院食堂打饭的时候跟她说的。从心里讲,景晓玲是不愿意我出院的,因为一回到家里,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喝个痛快。只有在医院里,我才能收敛和自控。她就对医生说:“还是再住些日子吧,你们没觉得他还没好利落吗?”“我们这里床位也比较紧张。而且,他要是精神上有问题,你们去相关的专业医院才比较对。住在我们这儿,有点不伦不类。”医生说,“其实我们也愿意你们多住些日子,我们还能收住院费呢,可是你看,还有好多病人住不进来,床位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你们能不能理解一下。”就这样,我出院了。办好出院手续,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景晓玲很紧张。那时已近黄昏,看得出她怕我提出去喝酒。她忐忑不安地看着我,轻声问:“晚上你想吃点什么?我们要不要吃点好的庆祝一下?”我说:“当然应该庆祝。”我带着她来到一个比较高档的川菜馆,要了一个小包间。我们点的菜被包装得很漂亮,有的肉片被挑在竹签上,有的青菜被像Сhā花一样Сhā在玻璃瓶里。打扮整洁的侍者恭恭敬敬地给我们的杯中续鲜榨果汁。我很渴,就大口喝了起来。“你看,你不喝酒也能生活得很好,这两天你都胖了。”景晓玲在旁边用鼓励的语气说。“你认为我这叫生活得好吗?”我放下喝空的杯子,严厉地看着她。刚开始我认识的金小令可不是在这样。我最反感的,就是女人总自以为是,总想把她的男人按自己的想法变个模样。这个景晓玲,根本就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视为她的囊中之物,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的生活习惯,我怎么能认为这样的生活是变好了呢?不过景晓玲好象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来忍受我的质问。她并不生气,叫服务生给我倒果汁,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你住院的那几天,你们公司出的案件已经被侦破了。真正的凶手水落石出——就是你们的总经理。”我举着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是怕你在医院里太激动,所以没有告诉你。现在跟你说吧,是他做的圈套。”和所有的重大刑事案件一样,这次的事情是为了钱和女人。我们董事长患有比较严重的糖尿病,身体上的一些功能已经失去了。董事长太太长期寂寞无聊,就开始做点投资生意,很快就做大了,有几年简直是一帆风顺,几乎要什么有什么。人生不快乐的人更容易得到金钱,但也没有人会永远顺利下去——在一次股市的震荡里,她赔了,而且很惨,亏损的数额已经接近一个亿了。像她这样的大户,消息是很灵通的,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状况。出这种事情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被人给黑掉了,这是一次阴谋,是故意的、有目的的。再怎么有钱,一个亿的损失也很难交代。所以,老板太太决定弄清楚事情的端详。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这位孤单而又充满仇恨的太太,进行了一次复杂而隐秘的调查。调查的结果让她不寒而栗,幕后操纵的黑手,竟然是总经理汪平。实际上,这位总经理也是瞒着所有人在进行投资的生意。他在一家巨型的投资公司拥有一些股份。只是他做事情很周详,把老总和他太太都瞒得严严实实。老总太太认为,总经理的目的并不是在股市上占她便宜那么简单,他的想法是联合众多大户,把自己的家财掏空,进而取代自己的丈夫成为一个金融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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