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辈子会遇到许多奇怪的事情,比如“百花露”酒吧,比如徐医生……等等。你要是打算把这些奇怪的、无法解释的事情都闹清楚再生活下去,那么,你就永远无法继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图,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对于女人而言,永远不必追寻答案的问题是:你的老公对你是否忠诚。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求证。任何老公都不会对你一心一意,哪怕他腰缠万贯,或者他一文不名。他对你烦的时候,你能看出他对别的女人的渴望和对你的厌恶;他对你好的时候,你能感觉到他的虚情假意,感觉到他是在安排演出。婚姻就是过场,大家仅仅是在努力遵守规则和程序而已,其实都不专心的。我结婚三年了,儿子三岁了。这三年里,我能看到我身边的人的变化。比如赵涤青,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腰已经不是很直,虽然他才三十出头。这是他为以前的放浪付出的代价。他喝酒太多了。他现在滴酒不沾,可酗酒对身体造成的损伤已经无法逆转,他的身体和他那辆跑了四十万公里的出租车一样,提前透支,破败不堪。他依旧说话不多,沉默,执拗,他从一个英俊洒脱的人,变成了一个被生活压迫的人。只是他用眼睛看你的时候,你能看到一种狠,那是他的不屈服。这种眼神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吃惊,之后便手脚冰凉,半天都缓不过劲来。这三年里,他一直在和一个神秘的女人交往。尽管他做事很诡秘,但我依旧知道。和女人有关的事情,是瞒不过女人的。有时候凭着直觉,就能猜到###不离十。赵涤青坚持说,那个女人只是他的客户。这话鬼才相信。有三年如一日的客户么?更何况,我知道那个女客户的头发,是古铜色的。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相信过赵涤青,他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根据。但令人奇怪的是,他自己却相信。我的儿子赵陶陶的性格很像赵涤青,这让我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他身体瘦弱,脸经常是苍白的,眼睛大而无神。他小时候在我怀里,经常吃着奶就突然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种对他所在的怀抱、对他面对的面孔的怀疑态度,那种对一切的不信任,让人毛骨悚然。他不承认自己是安全的,他经常左顾右盼,毫不专心。他有时候会没来由地大哭,撕心裂肺,让我心烦意乱,有时候却会在深更半夜醒着。他睡在我的身边,当我晚上翻身的时候,我突然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和喃喃自语。我扭过头去,看到儿子平静地瞪着我,嘴角流露出一点微笑。我问赵涤青:“你觉得他正常么?”赵涤青看了一眼他,漠不关心地说:“有什么不正常?我觉得他挺好。”赵涤青生命的支柱并不是我,也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秘密。他现在似乎就在为解开他心头的不疑问而生存,他拼命想证明他是正常的。时光荏苒,他的调查与搜索没有任何进展。但他并没有为此而垂头丧气,反而更加兴致勃勃。调查已经不是他的手段,而是他的终极目的了。他已经忘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他能够破解一切,他回写字楼当董秘的愿望也已经彻底落空。可他必须这么做,甚至不惜付出一辈子的代价。我们生活得很辛苦,养儿子,供楼,几乎没有什么积蓄。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为吃穿发愁。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身上穿的是结婚时候买的外套。赵涤青也是这样。他总是穿着那身白色的西服,当然现在那身衣服已经看不出是白色的,它被浆洗得发灰,布满褶皱。赵涤青曾经多次提出把房子出租,我没有同意。这房子是我们唯一的栖息地,如果没有了房子,我们就会一无所有,彻底断绝和过去生活的一切联系。因此,我坚持我们房子的存在,我认为是它让我们有动力去努力。赵涤青有时候会突然对我说:“其实你夜里经常起来,对我说,你的确是想出租这个房子。”我不相信我会说这样的话。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自己能不知道么?所以,我相信这些是他的幻觉,就像他许许多多其他的幻觉一样。如果不是幻觉,那就肯定是他的诡计。我儿子从小就没什么玩具。他喜欢赵涤青那个惹祸的望远镜,整天举着那个玩意儿东瞧西看,有时候对着什么能看上半个小时。我有些害怕他会就此走火入魔,便对赵涤青说:“你还是给他买点新玩具吧。”这天黄昏赵涤青回来的时候,给儿子带了玩具。那是一堆可以拼装的塑料块,小孩子能把它们组装成汽车、房子,或者其他什么他们想得到的东西。赵陶陶很喜欢,抱着那一大堆就进里屋了。我们都没有注意他在屋子里做什么。这个时候,我刚刚开始喝酒。我喜欢喝的是红酒,不管是国产的还是进口的,我都如饮甘露。赵涤青坐在我身旁,并不说话。他知道,我现在晚上不喝酒根本就睡不着觉,而早晨起床,要是不喝上一瓶红酒的话,我的神志就无法清醒。我是一个典型的酒精依赖者,就和三年前的赵涤青一样。赵涤青看了我一会儿,叹口气,到厨房做饭去了。他根本就懒得理我。我之所以提到这天黄昏,是因为从这天黄昏开始发生了令人费解的事情。这些事情最后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从来不认为足以改变人的命运的偶然事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因为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但它居然真的就发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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