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说得我好像是个废人似的!”娇嗔地白了他一眼,她继续手头的针线活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夫君,我现在还是可以走路的。”只是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嘛。
“不可以!这两天才刚好一点,一动又会肿起来。”
“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呀?”她再度横了他一记,拿起剪子剪断线头,一条腰带再度完成,杏眸一眯,不禁弯起嘴角,好不开心!
一见她站起身,他马上紧张兮兮地大步一跨将她打横抱起,“呀!你干嘛——”
“你不是要回房?”而且太阳可是越来越毒了,现在几乎可称得上烈阳了。
“是,可是我自己走……放我下来啦……你不要抱我啦,你身上全是臭汗味……”
待主楼寝室的门一合上,一直隐身于石拱门外的人影才缓缓现身。
怒红的眸嫉恨地瞪视着那道合上的门。
风哥爱上她了!风哥爱上他的妻子了!
不会有错!他甚至从不曾这么对她!这样的他,温柔体贴得就像是换了个人!那个冷傲的万俟晨风呢?
纤指死死地绞着那条绣功极好的白腰带!一棵棵的傲竹,玉洁冰清,却也这么地傲气凛然!像极了他!像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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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畅云楼”的门开了,走出一道颀长的银色身影。
他沿着廊道往外走去,直到他跨出那道圆石拱门,主楼再度有了动静,那道门再度开启,这次走出一道高雅纤细的鹅黄身影,只是那个曼妙身躯的主人走起路来却是一瘸一拐的,但仍不失轻快。
她来到楼阁中央的圆形大理石桌旁,收起绣篮,却意外发现少了点什么。
秀眉轻攒,亮眸忙俯身往石凳边四下找寻。
终于,在那药莆上发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
她困难地走过去,轻捞起那被踩得奇脏无比的白色腰带,梨花泪儿就这么沿着光滑的颊流下,落在疏松的黄色土上。
孤衾引思绪。独枕怆忧端。深庭秋草绿。高门白露寒。思君起清夜。促柱奏幽兰。不怨飞蓬苦。徒伤蕙草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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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桥流水,假山环绕,碧绿如玉的翠湖,架于碧波上的“歇风水榭”,环于四周高低不同造型不同的石亭,还有那已几不可见的梅林,最后目光停驻在那傲空一切的翠竹上。
然而,倾刻间那双美丽的在眼便染上了一丝哀怨与嫉恨。
服待她的蓝衣和紫衣少女早已被她严辞斥退。
要恨就随她们恨,她不在乎!反正这世上她只在乎他一人!她不介意多个人恨她!
她天生就比她们高出一等,那怨得了谁?哼,要怪就怪她们命贱!
门开了!
他健步走进来,一眼看到了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她。俊眉轻拧,他朝她走去。
“瑶儿。”
熟悉的声音!久违的声音!渴望的声音!
蓦然回身,美艳的脸瞬间亮了起来。
“风哥!”她欣喜地投入他的怀中。
万俟晨风剑眉不禁拧得更深,轻推开了她,“瑶儿,以后别这样!”
“为什么?以前你不会推开我的!?”她哀怨地瞅着他。
“瑶儿,我已是有妇之夫,你不该如此!”他正色道。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风哥,你明知我对你一往情深的!”
“够了,瑶儿!”晨风背过身,声音多了一丝严厉。“别再执迷不悟!”
莫瑶眸中的哀怨更甚,“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本就不该为我动情!”
“可是我动了!你明知我爱你!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凭什么说放弃我就得放弃?我不要!为什么不是‘她’放弃?不对,你怎么会突然对我这么绝情?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你口口声声的‘她’是我的妻子!”他猛然转身厉声道。
目光定定地攫住她,像个陌生人般瞧她。这个他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子吗?
“‘她’是个小偷!如果没有她,现在在你身边的人会是我!”她嘶声吼道,不甘地呐喊着。
“住口!”他倏然暴吼。
既使是瑶儿,但如此说若儿同样是不可原谅!
她愣了下,随即泪珠淆然而落,“你明明给了我希望了!为什么要残忍地收回呢?当初你明明已不再拒绝我了,为什么当初要写那样一封信?”
每忆初逢隔世惊,瑶儿为我抚瑶筝。
牐犔煅牧袂天无语,海内分歧海有声。
牐犖羧账鸾栖不寐,今宵孤雁梦难成。
牐犘咽被落烟飞灭,剩有清樽共月明。
哈哈哈……先肯定了她的意义,然后再切入正题,好一个天涯联袂天无语呀……
好狠心的他!孤雁梦难成?花落烟飞灭?
既要她断情,但那有意无意间却透露了他的身不由己,让她更加停不下那一腔的爱恋。
当那一道轻轻的力道落在她瘦弱的臂膀上,她抬眼,望进他眸中不忍心。
为什么不是心疼?而是不忍心?难道他从未爱过她?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他轻扶起她,“就当今生我们无缘吧。”
“那来生呢?”是不是来生他就是她的?
“来生……”他迟了,惊觉自己下不了口!甚至有种疯狂的想法,他想与若儿度过生生世世!他……?
困扰多时的问题似乎在此时有了答案,甚至呼之欲出。
“瑶儿,现在说这些也是枉然。你好好把身子养好,过几天我让莫恽护送你回家。”他黑眸微敛,然后马上抬起。
他迟疑了!她知道!他今生是张仰若的!他甚至不想对她共许来生!
她不甘地瞪视着他!
可惜他仍是淡淡地与她对视,不别开,却也没有那种对妻子时那种温柔宠溺。
“你好狠!”
“就当我是。”嘴角无情地轻扬,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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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哥。”她抬眼,被泪水充分滋润的美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如果我离开,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那种我见犹怜的丰盼之姿又再出现,仿佛方才那种歇斯底里、张牙舞爪,咄咄逼人只是一种错觉。
那带着恳求的无辜杏眸幽幽地望着他,令他不忍地别开眼点头,“说吧。”虽然与她没有海誓山盟,但他终究是伤了她。
“在我离去之前,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待我吗?”
晨风闻言回头正视着她,剑眉不觉微敛。薄唇方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响起。
“庄主,属下有急事禀报,延康和灵山别馆管事已在‘沐风阁’急候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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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晨风方将下午突发的状况处理好,等不及先用晚膳,便疾步赶往“畅云楼”,从早上离开后便无暇陪伴若儿,她最近的状况,总让隐隐腾起不安,放心不下她。
唉!
但愿瑶儿离开后,若儿能不再钻牛角尖,放下心来。
跨过石拱门,一阵琴声袅袅传来。
空洞而悲伤!
琴台上,绝美的少妇,含愁奏雅琴,幽幽诉衷情,但看纤指挑,无神自有韵。
又长又卷的睫毛轻轻扬起,水灿若莹的星眸就像她无意从指尖飞出的音韵一般空洞。韵律翻飞,而脑海里时时浮现的,却仍是那一条已被她深埋进土里的白色腰带。
她那空灵得过分的表情太过悲伤,灵魂似被抽空般木然地翻弄纤指。
隐身门外的晨风心间一阵揪痛,沉痛地闭上双眸。
即使如此努力想保住若儿的快乐,仍是不可能的吗?
纵使他重创了瑶儿,却仍无可避免地伤害了若儿。无论如何,都难做到两全,他终究伤了两个女人的心。
只是他不明白若儿的悲伤何来?本是无忧的她为何会出现如此悲伤的表情?
或许他不明缭,女人心何其纤细!
带着的愧疚的疼宠对她而言不是疼宠,而是施舍!委屈自己勉强的爱也不是爱,而是残忍!一种对他自己,对她,和另一个她程度不等的残忍!
黑眸复杂地盯视着手中那温润而泛着粉绿色泽的鸳鸯玉,晨风久久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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