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成皙笑,负手叹气道,“终于要拿云儿,来和我对弈了。”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墨醒,说道,“你也别跪了,起来休息吧。龙吟,侍候我更衣。”
洛云泥醒来,阳光洒了半床,身子不复昨夜痛楚。屋里静悄悄的,窗外鸟鸣入耳,花木摇曳着日影,是个响晴的暮春天气。
上好的锦绸被褥,浅粉绣花,贴心温暖。洛云泥安心地趴在床上,唇角上挑,独自偷偷地笑。
两年了,不曾睡过这么香这么漫长的觉,醒来了还可以明目张胆心安理得地赖床,不必担心洛逸人打她。在大师兄手底下,是可以有理由偷懒的,何况她原本就受了伤。
只有在大师兄身边,她才生活得,真正像个公主。
门打开了,洛云泥回头,唤“大师兄”。名成皙端着碗香喷喷的瘦肉粥进来,一脸清浅明净的笑。
他在云泥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掀开被子检查伤口。伤口结痂了,有点微微的痒,被他用手指轻轻地按,甚是舒服。
洛云泥趴在床上,仰头对名成皙道,“大师兄,我要吃粥。”
名成皙看过伤,敛好她的衣服,笑骂道,“醒了就知道赖床,口也不漱,就吃粥。”
洛云泥脸上是乖巧讨好的神色,就欲爬起来。名成皙道,“趴着别动了。”
洛云泥扭头看他,名成皙起身到脸盆边,将毛巾放进水里端过来。坐在她身边,拧掉毛巾里的水,一把把为她擦脸。
他的动□宠而温暖,洛云泥的眼里顿时氤氲了水汽。
名成皙细细地擦着她的嘴角,捏着她的鼻子笑道,“少跟我可怜兮兮的,再敢哭你试试。”
洛云泥缩着脖子笑。
名成皙洗了洗毛巾复又拧干,说道,“伸手。”
洛云泥抓过毛巾道,“我自己来就好。”
她自己在那里净手,名成皙起身端了温水和痰盂过来。洛云泥受宠若惊地连忙坐起,说道,“大师兄这使不得!”就欲下床。
名成皙把温水递到她手里,说道,“有什么使不得,小时候你病了,我不也这样端茶送水。”
洛云泥默然。他一向是很宠她的。小时候,经常坐在他的膝头,窝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她喜欢粘着他,喜欢听他的话。
小时候生病,他总是亲自照顾她。有一次他忙,便把她的床搬到了他的书房,她迷迷糊糊在睡梦中醒来,看见大师兄正披着衣服在灯下看东西,她远远地看着,心里很甜蜜很甜蜜。
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女孩子。
洛云泥漱了口,膝行过去欲端粥,名成皙道,“别乱动,趴下。刚刚结痂,当心牵了伤口。”
洛云泥有丰富的受鞭伤的经验,被洛逸人打得鲜血淋漓的,也是自己端碗吃饭。在墨绝,挨了打是没理由休息的,功都照练,何况吃饭。所以她微怔了一下,犹自自己去端粥。
名成皙把碗从她手里夺过来,说道,“我来。你张嘴。”
洛云泥愣了半晌,名成皙用勺子碰着她的唇,笑道,“干什么呢,张嘴啊。”
洛云泥乖顺地接了,香浓的味道顿时俘获了她的味蕾。那是她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味道。
五岁那年,大师兄烧了他自己的家,和她住在废墟旁的小棚子里,他自己生火,煮粥。
她已经能帮一点小忙了,能添柴,看锅。大师兄那段时间好像没什么钱,最丰盛的时候,就是买点碎肉放粥里,撒点盐。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他们面对面坐着吃粥,她小心翼翼不敢多说话,内心却是非常快乐的。
那是她最初的记忆。五岁,貌似还是很小的年纪,可是那段记忆太过于深刻,她想忘也忘不了。
很多人。血。杀戮。大火。
沉默的大师兄。他煮的粥。
她隐约知道,是因她导致的灾祸。可是那时她小,她和大师兄都活着,还有粥喝,她内心曾有一种不敢表达的快乐。
阳光照满了床。洛云泥窝在被子里,在明媚的阳光中像只慵懒受宠的猫。名成皙坐在一旁,拉着她的手,抚着她的头,和她谈笑晏晏。
有人敲门,名成皙说声“进来”,目光飘了过去。
是龙吟,他迟疑了一下,说道,“公子,外面好几位‘青凤’门下的堂主,要见小姐。”
名成皙怔了一下,转而对洛云泥笑道,“你还是偷不成懒了,属下来见你,你换件衣服出去吧。”
洛云泥也是怔了怔,青凤门下的堂主要见她?
哥哥这么快行动了,他自然是不肯给她和大师兄太多相处的时间的。
云泥偷偷看了看名成皙的脸色,他笑得春风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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