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旺闻言便听命去了,众人又回到了酒楼之中等待,等了一会儿,李蛰弦有些担心,便对江老头说自己要去看看,让茗惜在这呆一会儿,茗惜知晓哥哥对弓箭品质要求极高,便乖乖的呆在这里等待,江老头见他留下了妹妹,倒不虞他逃走,便允了,只见他慢慢走出酒楼,但走到窗边往下看时,却见他早已消失在了人流之中,不禁暗暗称奇。
没几步就赶上了先走一步的天旺,只见他刚刚走到了临河的一间兵器店中,向掌柜询问强弓的消息,这时李蛰弦也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解释说道:弓还是要上手试过之后才知道好坏,我过来看看!
天旺点点头,对掌柜说道:你把你们店里的强弓都拿出来吧,别舍不得,我们是要花大价钱的!
掌柜闻言顿时一喜,说道:要说你们算是来对地方了,整个清河街,只有我这敬武阁的兵器是最多最全的,这强弓一般店铺是拿不出来的,要知道一柄好弓,从制材到成品,中间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而这材质更是关键,选用什么木,弓胎用什么,弦用什么……
李蛰弦打断了他说道:你这有几张弓,都拿出来看看,若是趁手的话,就在你这里买了!
掌柜的见这二人豪爽,便不再卖弄了,只消高高的开价就是了,便招了招手,吩咐店里的伙计将库房的强弓都搬了过来,一共有三张弓,掌柜的拿出其中一张,说道:此弓以闽国所生的柘木为干,荆州的水牛角为胎,力有三石,非力士不可开之!
李蛰弦闻言轻轻一笑,拿起掌柜说的力士不可开之的弓来,小指轻轻一勾,便听得弓弦剧烈的一震,在空中嗡嗡直响,看着目瞪口呆的掌柜和天旺,问道:还有更大力的么,这种弓我十岁的时候就能拉开了!
啊!掌柜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江南人士乃是当初五胡乱华之时衣冠南渡的世族,向来不以武力称道,还是后来剑客出世,仅以境界来评判,即便书生也可修习,南方这才在武力上赶上了北方,但眼前这个文质彬彬、年纪不大的少年,小指便能张开三石的硬弓,这就让他惊奇了:这一张乃是铁胎弓,有四石的力道,公子可以试试!
李蛰弦摇了摇头,没有看这弓,四石是他当年到达灵隐蒋时拉开的力道,对如今的他来说仍然是轻了,直接拿起了最后一张,只听掌柜连忙解释说道:这张弓是别人放在这里寄卖的,不过主人说过了,非千金不卖,这弓身非金非木,浑身乌黑,不知是何材质,弦也是,放在这里已有六年,尚无一人可以拉开,是以也不知其力道,公子臂力惊人,若是有意的话,可以尝试一番!
噢,是吗,竟还有这样的人在,放了六年还没卖出去,要价千金,掌柜的,不会是你杜撰的吧!李蛰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柄模样颇有些丑陋的硬弓,仅以这弓身来看,这木头上满是疙瘩和虬结,不像是什么好木,但是入手之后,却感觉其重量惊人,这才想起,方才似乎是两个伙计一同抬来的,怕是有七八十斤了,这还像点样子nAd1(
轻轻拉了拉弦,仅以他的臂力竟然没有拉动,这让掌柜的和一旁的伙计顿时放下了心来,怕是心中还在嘲讽着他不过如此,李蛰弦也不在意,念力灌注于右臂之上,念力善于借力,尤其是重力更是他修炼身念识时便领悟到的,怕是已有万钧之力,虽然用在箭矢之上,力量或有衰减,但是拉开天下任何强弓都不在话下。
念力流入,重新握入手中强弓似乎感觉到了他手中的力量,如同有灵性一般的轻轻震动了一下,传到李蛰弦的识海之中,便似沉睡之人苏醒时的轻吟,这让他不禁暗暗称奇,这路边随意的一个兵器店中,竟然有如此兵器,甚至可能还有器灵,仅以此观,此弓比之先前鬼谷精华所出的那柄铁胎弓更要珍贵。
李蛰弦已知此弓的珍贵了,便不再拉开,否则不知在场诸人该如何惊讶了,直接问道:掌柜的,寄卖此弓之人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倒是没有隐瞒,说道:那人没说名字,不过满头白发倒是挺好认的,年纪也不太大,大约四十岁左右,只是精神头不好!
满头白发的四十岁男子,李蛰弦心中顿时一惊,对了,还是六年前,正是自己进入鬼谷之时,姬无涯似乎也是那时被赶出了岷山,莫非当真是他么?
想到姬无涯,李蛰弦对这奇妙的长弓顿时充满了温馨之感,见物如见人,不过想到此处还是苏州,姬无涯如今身份特殊,湘溪子也没有放过他,还是不宜泄露他的行踪,看了看天旺,见他神色无异,便知晓他是当真不晓剑客之事,更加不会认识姬无涯,这才稍稍安心,对掌柜说道:这弓我看上了,掌柜的,你说多少钱吧?
掌柜的有些窃喜,毕竟这弓之前说了是要千金的,而那个寄卖者又没说什么时候来取,在他来之前这钱都是自己的,即便他回来了,自己也能得到几成的利头,不过他又有些担心,眼前这人看似斯文,但衣着朴素,到底有没有钱还是问题了,因此试探着问道:公子也不试试这弓么,若是拉不开的话,岂不是白花钱了么?
李蛰弦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直说价钱就行了!
掌柜听他语气不俗,稍稍安心,便说道:方才也说过了,寄卖者说千金不卖,怎么也要千两黄金,不过公子,这可不是我说的,请见谅啊!李
蛰弦点点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倒也值得,不过我身上没钱,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取钱!
掌柜闻言,脸色顿时黑了,搞了半天竟是个穷鬼,登时变色,厌恶的说道:没钱的话就出去,挡住我做生意了!
李蛰弦顿时看向了天旺,但这可是千两黄金啊,他一个护卫哪能做这个主,自己浑身上下,也只有主家给的十两黄金,没想到这人真的狮子大开口,要了这么个宝贝,他连忙说道:此事还是由老太爷决定吧!
李蛰弦也知道千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便对掌柜说:你放心,不会白拿你的东西的,你跟我们走,去找江老爷要钱!说着,便拿起硬弓走了出去,掌柜的哪里肯依,但又夺不会来,只能跟在后面与天旺一同回到了松鹤楼中nAd2(
不行!我们老爷只是答应给你提供一个武器,而不是任你狮子大开口的,别说千金,百金都不行,这么贵的兵器,我李润芝从来也没见过,你若要买,你自己出钱好了!江老爷还没说话,身边那个自称为李润芝的老头先出口拒绝了李蛰弦的非礼要求nAd3(
李蛰弦只好看向了江老爷,老头也是一脸的尴尬难堪,为难的对李蛰弦说道:李公子,这个是不是太贵了一些,要知道老夫乃是商贾,这一趟的生意不过也就千金,若是买了这弓,岂不是白走了,还不如现在就打道回府好了。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江老爷说的也有理,在下此举却是孟浪了,不过此弓在下却是志在必得的,对于武人来说,好的兵器并不只是杀人用的,而是自己武道上的伴侣,在下长于箭术,找到一张好弓乃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一次是巧合,也是缘分,若是没有江老爷赠兵器之语,在下也不会找到那个店铺,遇不上此弓,若是江老爷无意的话,就由在下去跟那个掌柜说吧!
江老爷听他说的郑重,心中倏地一惊,忍不住问道:我若不付钱,你要怎么办?
李蛰弦笑道: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也有没钱的做法,你说了?
你要强抢?不行,这掌柜的就在门外,你若是抢走了,他赖在老夫的身上,老夫也出不了城了,让老夫想想!江老爷顿时也为难了,那弓他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只是力道大些罢了,但此人却认定了这弓,倒让人着实为难,方才也与掌柜的讨价半天,愣是一文钱不让,吃准了他们,自己若是给了这钱,可收得此人之心,护自己一行人北上,做生意挣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这批粮食不能出事,不过这小子可就挣大发了,万一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可就吃大亏了。
想了许久,江老爷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这钱我给,不过之后的报酬就没了,不过你得听我两月的差遣,守护我这一行人的安危……
这是自然!李蛰弦说道,毕竟你出血了,在下虽无盛名,却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江老爷又说道:你说你善于箭术,但这弓力道惊人,也不知你到底是否在吹牛,在付钱之前,你得先证明你能驾驭得了此弓,如何?
李蛰弦想了想,点点头,对他说道:你让那兵器店的掌柜给我一壶铁箭,寻常竹箭或木箭承受不住此弓的力道!
江老爷给旁边的李总管使了个眼色,李润芝即便生气,也不得不出门跟那掌柜的说了,过了片刻,店里的两个伙计抬来一壶铁箭,总共二十支,合在一起怕是有四十多斤,李蛰弦提到背上,对诸人说道“出城”,随即众人便随着车马出了城。
第二章 买弓
天旺闻言便听命去了,众人又回到了酒楼之中等待,等了一会儿,李蛰弦有些担心,便对江老头说自己要去看看,让茗惜在这呆一会儿,茗惜知晓哥哥对弓箭品质要求极高,便乖乖的呆在这里等待,江老头见他留下了妹妹,倒不虞他逃走,便允了,只见他慢慢走出酒楼,但走到窗边往下看时,却见他早已消失在了人流之中,不禁暗暗称奇。
没几步就赶上了先走一步的天旺,只见他刚刚走到了临河的一间兵器店中,向掌柜询问强弓的消息,这时李蛰弦也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解释说道:弓还是要上手试过之后才知道好坏,我过来看看!
天旺点点头,对掌柜说道:你把你们店里的强弓都拿出来吧,别舍不得,我们是要花大价钱的!
掌柜闻言顿时一喜,说道:要说你们算是来对地方了,整个清河街,只有我这敬武阁的兵器是最多最全的,这强弓一般店铺是拿不出来的,要知道一柄好弓,从制材到成品,中间需要花费多少时间,而这材质更是关键,选用什么木,弓胎用什么,弦用什么……
李蛰弦打断了他说道:你这有几张弓,都拿出来看看,若是趁手的话,就在你这里买了!
掌柜的见这二人豪爽,便不再卖弄了,只消高高的开价就是了,便招了招手,吩咐店里的伙计将库房的强弓都搬了过来,一共有三张弓,掌柜的拿出其中一张,说道:此弓以闽国所生的柘木为干,荆州的水牛角为胎,力有三石,非力士不可开之!
李蛰弦闻言轻轻一笑,拿起掌柜说的力士不可开之的弓来,小指轻轻一勾,便听得弓弦剧烈的一震,在空中嗡嗡直响,看着目瞪口呆的掌柜和天旺,问道:还有更大力的么,这种弓我十岁的时候就能拉开了!
啊!掌柜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江南人士乃是当初五胡乱华之时衣冠南渡的世族,向来不以武力称道,还是后来剑客出世,仅以境界来评判,即便书生也可修习,南方这才在武力上赶上了北方,但眼前这个文质彬彬、年纪不大的少年,小指便能张开三石的硬弓,这就让他惊奇了:这一张乃是铁胎弓,有四石的力道,公子可以试试!
李蛰弦摇了摇头,没有看这弓,四石是他当年到达灵隐蒋时拉开的力道,对如今的他来说仍然是轻了,直接拿起了最后一张,只听掌柜连忙解释说道:这张弓是别人放在这里寄卖的,不过主人说过了,非千金不卖,这弓身非金非木,浑身乌黑,不知是何材质,弦也是,放在这里已有六年,尚无一人可以拉开,是以也不知其力道,公子臂力惊人,若是有意的话,可以尝试一番!
噢,是吗,竟还有这样的人在,放了六年还没卖出去,要价千金,掌柜的,不会是你杜撰的吧!李蛰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柄模样颇有些丑陋的硬弓,仅以这弓身来看,这木头上满是疙瘩和虬结,不像是什么好木,但是入手之后,却感觉其重量惊人,这才想起,方才似乎是两个伙计一同抬来的,怕是有七八十斤了,这还像点样子nAd1(
轻轻拉了拉弦,仅以他的臂力竟然没有拉动,这让掌柜的和一旁的伙计顿时放下了心来,怕是心中还在嘲讽着他不过如此,李蛰弦也不在意,念力灌注于右臂之上,念力善于借力,尤其是重力更是他修炼身念识时便领悟到的,怕是已有万钧之力,虽然用在箭矢之上,力量或有衰减,但是拉开天下任何强弓都不在话下。
念力流入,重新握入手中强弓似乎感觉到了他手中的力量,如同有灵性一般的轻轻震动了一下,传到李蛰弦的识海之中,便似沉睡之人苏醒时的轻吟,这让他不禁暗暗称奇,这路边随意的一个兵器店中,竟然有如此兵器,甚至可能还有器灵,仅以此观,此弓比之先前鬼谷精华所出的那柄铁胎弓更要珍贵。
李蛰弦已知此弓的珍贵了,便不再拉开,否则不知在场诸人该如何惊讶了,直接问道:掌柜的,寄卖此弓之人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倒是没有隐瞒,说道:那人没说名字,不过满头白发倒是挺好认的,年纪也不太大,大约四十岁左右,只是精神头不好!
满头白发的四十岁男子,李蛰弦心中顿时一惊,对了,还是六年前,正是自己进入鬼谷之时,姬无涯似乎也是那时被赶出了岷山,莫非当真是他么?
想到姬无涯,李蛰弦对这奇妙的长弓顿时充满了温馨之感,见物如见人,不过想到此处还是苏州,姬无涯如今身份特殊,湘溪子也没有放过他,还是不宜泄露他的行踪,看了看天旺,见他神色无异,便知晓他是当真不晓剑客之事,更加不会认识姬无涯,这才稍稍安心,对掌柜说道:这弓我看上了,掌柜的,你说多少钱吧?
掌柜的有些窃喜,毕竟这弓之前说了是要千金的,而那个寄卖者又没说什么时候来取,在他来之前这钱都是自己的,即便他回来了,自己也能得到几成的利头,不过他又有些担心,眼前这人看似斯文,但衣着朴素,到底有没有钱还是问题了,因此试探着问道:公子也不试试这弓么,若是拉不开的话,岂不是白花钱了么?
李蛰弦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直说价钱就行了!
掌柜听他语气不俗,稍稍安心,便说道:方才也说过了,寄卖者说千金不卖,怎么也要千两黄金,不过公子,这可不是我说的,请见谅啊!李
蛰弦点点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倒也值得,不过我身上没钱,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取钱!
掌柜闻言,脸色顿时黑了,搞了半天竟是个穷鬼,登时变色,厌恶的说道:没钱的话就出去,挡住我做生意了!
李蛰弦顿时看向了天旺,但这可是千两黄金啊,他一个护卫哪能做这个主,自己浑身上下,也只有主家给的十两黄金,没想到这人真的狮子大开口,要了这么个宝贝,他连忙说道:此事还是由老太爷决定吧!
李蛰弦也知道千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便对掌柜说:你放心,不会白拿你的东西的,你跟我们走,去找江老爷要钱!说着,便拿起硬弓走了出去,掌柜的哪里肯依,但又夺不会来,只能跟在后面与天旺一同回到了松鹤楼中nAd2(
不行!我们老爷只是答应给你提供一个武器,而不是任你狮子大开口的,别说千金,百金都不行,这么贵的兵器,我李润芝从来也没见过,你若要买,你自己出钱好了!江老爷还没说话,身边那个自称为李润芝的老头先出口拒绝了李蛰弦的非礼要求nAd3(
李蛰弦只好看向了江老爷,老头也是一脸的尴尬难堪,为难的对李蛰弦说道:李公子,这个是不是太贵了一些,要知道老夫乃是商贾,这一趟的生意不过也就千金,若是买了这弓,岂不是白走了,还不如现在就打道回府好了。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江老爷说的也有理,在下此举却是孟浪了,不过此弓在下却是志在必得的,对于武人来说,好的兵器并不只是杀人用的,而是自己武道上的伴侣,在下长于箭术,找到一张好弓乃是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一次是巧合,也是缘分,若是没有江老爷赠兵器之语,在下也不会找到那个店铺,遇不上此弓,若是江老爷无意的话,就由在下去跟那个掌柜说吧!
江老爷听他说的郑重,心中倏地一惊,忍不住问道:我若不付钱,你要怎么办?
李蛰弦笑道:有钱有有钱的做法,没钱也有没钱的做法,你说了?
你要强抢?不行,这掌柜的就在门外,你若是抢走了,他赖在老夫的身上,老夫也出不了城了,让老夫想想!江老爷顿时也为难了,那弓他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只是力道大些罢了,但此人却认定了这弓,倒让人着实为难,方才也与掌柜的讨价半天,愣是一文钱不让,吃准了他们,自己若是给了这钱,可收得此人之心,护自己一行人北上,做生意挣钱倒是其次,关键是这批粮食不能出事,不过这小子可就挣大发了,万一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可就吃大亏了。
想了许久,江老爷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这钱我给,不过之后的报酬就没了,不过你得听我两月的差遣,守护我这一行人的安危……
这是自然!李蛰弦说道,毕竟你出血了,在下虽无盛名,却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江老爷又说道:你说你善于箭术,但这弓力道惊人,也不知你到底是否在吹牛,在付钱之前,你得先证明你能驾驭得了此弓,如何?
李蛰弦想了想,点点头,对他说道:你让那兵器店的掌柜给我一壶铁箭,寻常竹箭或木箭承受不住此弓的力道!
江老爷给旁边的李总管使了个眼色,李润芝即便生气,也不得不出门跟那掌柜的说了,过了片刻,店里的两个伙计抬来一壶铁箭,总共二十支,合在一起怕是有四十多斤,李蛰弦提到背上,对诸人说道“出城”,随即众人便随着车马出了城。
??? 这日清晨,叶舒华仍旧是从醉梦中醒来,躺在床上略微清醒了一下,床边的桌上已有小鲜打来了井水,毛巾也整齐的搭在盆沿上,叶舒华先漱过口,随便洗了把脸,走到院中,看着小鲜正蹲在地上,看着黄土写写画画,不知在想些什么。【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叶舒华的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小孩竟是一个绝世高手的儿子,四岁之时,便以自身的禁制杀死过六层天以上的秘术剑客,如今竟沦为了自己的小厮,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叶舒华又不禁自怜自伤起来,说起来自己也是更天境的剑客,如今不也是如丧家之犬,整日无所作为么!
小鲜,过来!叶舒华叫道。
小鲜回头看了一眼,以为叶舒华又有什么吩咐,连忙拍了下手甩去尘土,跑到叶舒华身边,只听叶舒华说道:寻常剑客的子女,到了你这般年纪早已入了蒋,开始研习秘术,修炼灵力了,如今你虽然不在蒋之中,但是也不可荒废了时间,近日,便寻一个偏僻的地方,我来教你修习灵力和秘术。
当真?小鲜兴奋道,如今他也知道了当今天下乃是秘术剑客的天下,除皇室及有爵位的官宦之外,只有秘术剑客方有资格佩戴玉佩,且为可镂空的玉佩,这是身份的象征。剑客可周游列国,可免费于驿馆歇息,见官不跪,反而官员根据品级前来拜见,同时剑客还可开山移石,遁地,能人所不能,为天下侧目。如今叶舒华要教导自己成为秘术剑客,他如何能不兴奋。
见到小鲜欣喜模样,叶舒华回想自己幼年之时差不多也是如此模样,心中不禁莞尔,却又见不得小鲜得意忘形,说道:先莫高兴,秘术修习讲究的是天分和悟性,二者缺一不可,你若无这天分,则无法入门,若无这悟性,则无法提升,等入了门在高兴不迟。
即使这般泼冷水般的言语也没有浇熄小鲜对修习的渴望,他连连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在就去吧!
荆州北城出去二十余里是十里长湖,而顺着南城的南平河出去则是星子海,不过沿着星子海而居的贫民太多,叶舒华也不知能否找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倒是十里长湖中虽然也有渔民四散而居,但终归有湖心深处寥无人及的去处,叶舒华最后还是选择了从北城出,准备到十里长湖寻一小渚教授小鲜秘术nAd1(
荆州北城是叶舒华不愿意去的地方,因为去北城就,出北城拱极门就一定会经过荆南的闻韵蒋和专诸盟的山门,两大派别对门而峙,就在拱极门内不远处的灵武大道上。
叶舒华与小鲜缓缓的走在灵武大道上,前方不远处便是闻韵蒋的问天殿与专诸盟的寸阴阁,叶舒华二人经过大街旁的一处狗肉店,名曰“李师傅狗肉”,传闻其为药王铁拐李的后人,其烹制的狗肉锅除色香味俱全之外,更有调理身体之效,荆州人争相前来,但其每日只杀一狗,常人难尝,因其靠近问天殿与寸阴阁,所以蒋的剑客与专诸盟的刺客往往经常于此徘徊。
此时狗肉店里的三桌客人正吃着惹人流涎的喷香狗肉,偶尔斜斜的望了一眼叶舒华二人,叶舒华只觉浑身一个激灵,暗忖,这些人怕都是秘术剑客吧,于是他更加低下了头,不敢教人发觉自己的身份,匆匆带着小鲜出了拱极门。
出了城门,叶舒华松了口气,心中却在暗骂不止,当初荆南会盟不知那些剑客翘楚究竟如何想的,定下了什么七大禁条,害得荆州城内处处都是秘术剑客,个个闲得一大早上就在那吃狗肉火锅,自己在城中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了。
叶舒华带着小鲜到了秦家湾,这里虽然人迹较少,但是叶舒华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见四下无人,方才敢施展开轻身之术,带着小鲜踏波而行,深入湖内四五里,寻得一个小洲,洲上遍是高达数十丈的榕槐,遮天蔽日,叶舒华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来此了,便与小鲜在此落下。
寻得一干净地方,叶舒华与小鲜端坐于地,这才开始说道:世人皆知秘术剑客乃是人中龙凤,却不知其中艰辛所在,往往三四岁察灵而修,十八入门,三十入道,四十初醒,五十知命,到六十若能突破三层天,入破天道便算不错了。而这五十余年,秘术剑客须一直勤学苦练,日日不惰,方能有这般成绩nAd2(
叶叔,您如今已到何境界了?小鲜禁不住问道。
叶舒华见小鲜问起,不禁有些得意的说道:某修习二十余年,如今已到四层天更天境第二殿乘风殿境界,在寻常剑客当中已算是不错了!说到这里,叶舒华心底不禁暗暗感谢了下小鲜的父亲,若不是当初的那番虚拟感悟,恐怕自己到如今都看不懂青灯古卷,也无法突破到更天境了。
叶舒华继续说道:要修习秘术,首先需要觉醒灵识,通过灵识来觉察到自身的灵台气海所在,察觉灵台气海之后,便可以灵识感触自然灵气与自身灵气,互相印证匹配之下,你便可知晓自身属于的灵力系别,方可开始修习灵力境界,之后稳固灵台,扩大气海,等到灵力境界达到第三层天会真殿时,你便有施展秘术的能力,此时学习秘术剑诀,学成之后,便可算作秘术剑客了。
小鲜倏然间听闻灵识、灵台、气海、系别、剑诀,短暂间无数概念进入脑海,顿时如坠云里雾里,已然糊涂,看着叶舒华的目光顿时也昏暗了不少,叶舒华见装不禁大气,暗想,你父亲那般天才绝代,儿子却这般愚钝,真是虎父犬子,不可救药,当即一巴掌拍在小鲜的脑袋上,喝道:认真听我解释!
小鲜吓得连连点头,端正坐姿,听叶舒华继续说道:世间存在是因有灵,自然有自然之灵气,人有人之灵气,万物皆有灵,而秘术剑客的能力来源便是灵力,而灵力则来源于灵气,所以秘术剑客入道的第一步为觉灵。
叶舒华说道:以常理来看,万物有灵,每个人都可修行灵力,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秘术剑客较之传统习武者,可谓是十中一二,而最大的门槛便是入灵。秘术剑客以五蕴入灵,分别为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色为外物,色蕴入灵是指,通过对身外之物的感悟,感受自然造化,看天空云卷云舒,晓江海潮起潮落,当感悟达到一定境界后,便会引动人自身的灵识。当灵识诞生,便可以灵识洞晓内外,察自然之灵气,觉自身之灵台,自此便算是初步踏入了秘术剑客的门槛。
何谓受蕴了?小鲜问道nAd3(
受蕴为外物在你心中引起的感受。叶舒华缓缓说道,尽量让小鲜能够听懂,继续道:色蕴入灵,只是对外物的感悟,主体为外物,而受蕴入灵,乃是外物的感悟于你自身而言的心念,主体乃是你自身的感受,外物仅仅是触发了你的心念而已,如受蕴含苦受、乐受、悲受等,受蕴入灵相对于色蕴入灵要难很多,当然以受蕴入灵之后,灵力境界修行的速度也会比色蕴入灵要快。
小鲜点点头,又问道:那何为想蕴和行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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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舒华,你个叛客,给我站住!梁丘悯就在叶舒华身后十丈处,只是如今叶舒华已是更天境乘风殿境界的剑客,而梁丘悯仍然是更天境剑客,二人境界的差距并不明显,在轻身之术上也并无差距,只得以一前一后的追逐着。(m首发)
我站住?你能听我解释么?叶舒华冷冷的说道。
只要交出青灯古卷,就给你说话的机会!梁丘悯说道,说话时也对身侧同样追逐着的皋落木与漆凝儿示意了一下,二人也是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叶舒华却并没有这般好骗,只听他道:梁丘悯,蒋里谁不知道你是个老狐狸,骗走古卷,你就再无忌惮,我岂能活?
我等秘术剑客岂会言而无信,交出青灯古卷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有何话尽可说出来!梁丘悯皱皱眉头说道,他看出叶舒华如今境界已然突破,若然出手恐怕也难立分高下,说出这话时,倒也有了几分诚意。
但是叶舒华谨慎至极,多年来保护自身已成了他的第一做人原则,如何能够把性命交诸于人,他冷然说道:青灯古卷我自会交出,不过不是给你,而是会亲手交给庄主,你莫再追我了!
你还敢回蒋?真是笑话!梁丘悯冷笑道。
你们只要不杀我,我自会回到蒋陈述此事。叶舒华暗暗一哼,说道。
梁丘悯此时倒真的有些奇怪,叶舒华作为叛客,偷窃了蒋秘籍,竟然还敢回去,他到底倚仗了什么,现在谁不清楚他修习了古卷已然破天,难道觉得交回古卷便能免罪么,当真是太天真了。
梁丘悯觉得叶舒华说的是鬼话,但是皋落木曾经与叶舒华略有交情,漆凝儿心地善良,凭直觉猜测其中有些蹊跷,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皋落木对梁丘悯说道:我们不追了,先让他停下来,我们听听他的解释。
梁丘悯却是不同意,脸上略有不愉:他是叛客,若是让他跑了,我等岂不是罪人了!
漆凝儿淡淡一笑说道:叶舒华是偷了书,并非杀了人,追他乃是暗客之事,我们本来就无此职责,虽说遇上了,清理门户并非分外之事,但是即时让他跑了也不会有人责怪我等,但是若是其中有隐情或是误会的话,今日下了杀手日后就要后悔了!
皋落木点点头道:小漆说的有道理,我们先停下,看他停不停,若是停下了,就听他说说,若是不停,我们继续追,即时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绳之于法nAd1(
漆凝儿表示赞同,梁丘悯见皋落木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坚持,扬声向叶舒华大喝道:姓叶的的,我们停下了,你若是要解释,就停下来解释,若是有理我们就带你回蒋见庄主,若是无理,莫怪我等不念旧情了!
说着,三人飘然落地,当真是不追了,叶舒华回头一看,见三人停下了,心中思忖,眼下若是再逃他们定然还会追来,索性先将小鲜父母之事说与他们听,若他们不理会的话,自己再逃,反正此次本是要回蒋的。不过他的心中却仍有点担心,一是他们到底认不认识小鲜的父母,二是小鲜父母的那些话到底顶不顶用,若是不顶用的话,此行真的是送羊入虎口。
对,是我偷走了青灯古卷,现在就在我身上!叶舒华说道,话语刚毕,见到梁丘悯作势欲动,叶舒华连忙退后数步,将那古卷拿了出来,警告说道:若是想要强抢,我可以保证你绝对拿不到此书了!
梁丘悯恨恨一叹,停下步伐,但颇有不甘的说道:既然你已承认盗了此书,如今还有何可解释的?
叶舒华继续说道:三年前我在往荆南的路上,帮助了一对夫妇,据他们所言,也是灵隐蒋的剑客
叶舒华正要继续说明当初小鲜父母对他的承诺时,众人身侧忽然闪过两道人影,那熟悉的步法落在灵隐蒋的几人眼中煞是清晰,只听皋落木猛然大喊一声:是王崇一,快追!
灵隐蒋此次派出的剑客本就是为追捕王崇一而来,遇见叶舒华只是意外之获,清理门户也只是顺手之事,但他们并非专门处理此事的暗客,便是放走了叶舒华,庄主也不能责怪他们,三人之中隐隐以梁丘悯为首,他略微权衡一番,对二人说道:皋公子与我一道追上去,小漆,你跟着叶舒华等我们回来!
说完,便施展开轻身之术与皋落木一同追了上去,前方的王崇一似乎有所察觉,匆匆一扫,便认出了他们,颇为豪气的大笑道:这不是灵隐蒋的同仁么,可是为某而来么,真是辛苦了!
梁丘悯听出他讽刺意味,暗骂一声,也不回口,只是紧跟而上,随即放出信号让其他同门过来助阵nAd2(
叶舒华见二人追王崇一去了,顿时稍稍安心,作势也要离开,却听漆凝儿冷叱道:你要去哪里!
叶舒华淡然一笑,如今梁丘悯与皋落木这两个最令他忌惮的人离开了,他自然不惧眼前这个良善的女子,何况如今她怕已不是自己的对手了,他笑道:自然是走了!奉劝你还是不要追了,不日我自会回去蒋向庄主告罪,到时你便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说话之间,叶舒华已经步伐连动,跳出十丈开外,转眼间不见,漆凝儿暗暗惊叹,没有料到七年过去了,自己与梁丘悯等人不过是提升了一殿的境界,而叶舒华竟然以平庸资质跨越了一层天的境界,怕是进入天境也不远了,那青灯古卷当真这般厉害?
但若是如此的话,以乾文子的性格揣测,他为何不将其公布于众帮助更多的人提升境界了,他并非是那种敝帚自珍之人啊!漆凝儿沉思片刻,终不得解,眼下要再追叶舒华恐怕也追不到了,她恨恨的跺了跺脚,朝着梁丘悯发出信号的方向而去。
她刚刚离开,却见从一旁的树林掩映中跃出了几个人影,一共四人,其中一人全身黑衣笼罩,失了一只左臂,剩下空空的袖管随风摇曳,正是梁国剑客僵尸鬼。
其中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往前走了几步,看向之前叶舒华离开的方向,对着身后一人说道:泉祯,据他们之前的对话来看,那个叫做叶舒华的小子竟然偷得了灵隐蒋的**青灯古卷?
那个被称作泉祯的四十余岁男子颇为恭敬的说道:正是,那叶舒华乃是灵隐蒋的叛客,当初叛出蒋之时,其庄的暗客也曾向我庄知会过,因此记录在册,不过却没有说明所犯何事,但如今看来,青灯古卷就在那叶舒华的身上!
老者微微颔首,面容慈祥,但是说的话却是格外冷酷:真是天赐我也,青灯古卷一向被那乾文子藏得严实,天下人皆不得见,如今正好便宜了我等!
泉祯稍稍犹豫了一下,试探说道:毕竟涉及到灵隐蒋,此事要不要先向庄主禀告一下?
老者勃然大怒,猛然一挥衣袖,喝道:这等小事有何必要向我兄长禀告,难道我章秋痕做不得主么?他一个蜀国叛客,杀了也就杀了,谁还能为一个叛客报仇么?走,追上去nAd3(
几人说话之时,僵尸鬼的神色略微动了动,叶舒华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过,但也只是听过而已,他如何还会记得当初从蜀国回梁之时,途中偶然相遇的那个旅人了!
却说小鲜眼巴巴的看着叶舒华就那么匆匆的逃离了,一声“叶叔叔你去哪”都还未说出口,他便已没了踪影,他这是丢弃了自己么,小鲜禁不住这么想着,眼眶之中渐渐湿润,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去哪里!
小鲜忍着泪水,不想看见自己的懦弱,从意识到父母抛弃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想再苦,他要活得很好,活到找到父母的那天,然后骄傲的告诉他们,没有你们我也能够好好的,我,并不稀罕你们!
但是,他却是好像他们啊!
身旁还有一个才四岁的小不点,虽然小鲜也只是一个孩子,却在此自然的升格成为了哥哥,只听茗惜在他身边,茫然的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着火的村子,低声的说道:着火了!
就要黎明,远方的山间,一丝淡淡的橙光在天际爬起,就要天明了,小鲜不知道是就在这里等着还是去找叶舒华,反复的犹豫之中,他与茗惜就这么看着着火的村落,直到旭日东升,照亮了整个人间。
我要去找妈妈!小姑娘忽然这么说道。
妈妈!小鲜顿时一愣,此时才又想起小女孩的母亲还落在那些人的手上,如今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叶叔叔那时说那个男人是血手屠人的王崇一,万一她死了,茗惜看见了怎么办!
虽然小鲜这么想着,但终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带着茗惜向着来时的地方而去,不过十余里路,两个小孩却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先前遭遇王崇一的地方。
原本绿草如茵,树木青葱的小树林,此时却落叶缤纷,尘落遍地,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茗惜的母亲,那一地的鲜血,渐渐乌黑的鲜血。
小鲜倒抽了一口气,心中陡然开始不停的跳动,惊惧的双腿开始颤栗,开膛破肚只在故事之中听说过,昨日虽然见到了人头落地,却是在黑暗之中,血液的赤红看的不那么明晰,但是此时茗惜的母亲就那么躺在那里,肚皮被破开了两半,肠子横流,喉咙上也流出了赤黑的血迹,双眼圆睁,似乎死前也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情景。
啊茗惜被吓得不知所措,只能惊呼出来,不断的呼吸着空气,似乎想要把心中说不出的恐惧或是悲伤排遣出来一般。四岁的她虽然还没有开始懂事记事,不明白死亡为何物,但是也隐隐然知道前面躺着的是自己的母亲,流下的当然是血迹,脑袋一片空白,这怵目惊心的画面深深的刻在她的脑中不断的旋转放大,钻入她的心底深处,然后眼前的景象仿佛倏然消失了一般,她茫然无神的看着前方,那麻木空洞的眼神,仿佛看着的是与她无关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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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那一个下午
? 那一天下午未时三刻,白昼骤然变暗,天空之中忽然出现闪着金、绿、白、红、褐各种颜色的流光,如同流星坠地一般急速的向荆州城外的漫山遍野砸来,落地的那一刻,整个荆州似乎都被震动了,无尽的灰尘散入空中,弥漫几十里,地面出现一个个宽达百丈的巨坑,坑中忽然冒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面目来。【首发】这些所谓的人的身影从虚无变得凝实,发出一阵阵怪喊,然后便奔出坑洞,往荆州城外杀来。每走一步,他们的身下就出现一个巨坑,仿佛要把整个大地都踩塌了一般,后面城里的剑客称这些从天而落的人为天人。
幸存的老者说道。
这些所谓的天人没有一丝怜悯,着急的冲进城内,城墙在接触他们的那一刻,瞬间就化为了齑粉,没有人能够拦住他们,进了外城之后,他们看见活人便抓住往口中塞。他们一人有三人多高,一口能咬下整个头颅,我亲眼看见一个人在我面前啃得汁水直冒,猩红的肠子就挂在他的嘴边,冲我呵呵一笑,至今时时入梦,半夜惊醒不敢入眠。
后来城里的剑客说这些天人下界之后,凡尘灵力微薄,无法支撑他们在人间的行动,只能靠吃人来吸取人魂魄中的灵气,老天爷,不,是挨千刀的老天爷,我是第一次见到天是真的吃人的!
整个荆州都垮了,全城之人皆要亡在这一个下午,我看见皇城的北门开了,无数的嫔妃公主,还要那些颜色姣好的宫女舞姬往城北逃去,而王孙大臣则向西门而出,欲往蜀中避难,却都没有逃过魔掌,我已经绝望了,直到那一刻,我看见南边的天忽然黑了一片,一个声音仿佛在我耳边响起,我听得清楚,那声音说道“这章鱼丸子铺还开着了”,然后便见到皇城的南门上一个清瘦的少年站在那里,天人都开始变色!
远处的山巅上站着个偏偏佳公子,一片片树叶凝聚成巨伞的模样遮挡在他的头顶,而身边却无风而动,卷起一阵阵尘浪,然而即便是烟尘滚滚,却也透露出一股清新飘逸的意味来,他眉头一皱,往前跃出一步,如同断线的纸鸢一般直直的向山下坠去,却又在落地的一瞬间脚点虚空,又跃入了半空之中。他手印幻化,捏出一个个复杂的符印,口中念念有语,随即便见到一个个诡异的秘术从他掌中幻化而出,直奔那些天人而去nAd1(
这时,荆州皇城南门上的清瘦少年也动了,他身子向前探出,身后却笼罩着一片片乌云,从高达十数丈的城墙一跃而下,身后的剑匣顿时散开,一道流光窜出,却看不清楚模样,如同轻纱拂面一般,被他拿在了手中,只听他大声喝道:若要战,那便战吧!
如果历史可以演绎,能以多少的繁华,来避免它的坍塌;
如果人心可以孕育,能以多久的相交,来延缓它的衰老;
如果梦境能够再现,该以多少次的轮回,才能重归那个春日的细雨霏霏。
她是浮生萍,相濡以沫,却终相忘于江湖;
她是镜中月,魅惑自生,算指总在蹙眉间;
她是水中花,水凝于眸,又将为谁抛洒下。
浮生若梦,怎浮沉二字说尽,轮回仍旧是一场空。
这是一个乱世,五代交替,六道紊乱,天理难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序悲调
文才停留在末代的黄昏,弥漫于盛世的诗情逸散九天,近于虚无,乱民如蚁。佛道也迷惘,儒家也难言,这是信仰的时期,也是怀疑的时期,光明与黑暗交相辉映,沉没于希望与失望的边缘。人们面临拥有森罗万象,转瞬却又将一无所有,欣欣向荣的奔向仙佛圣国,无可奈何的沉沦无间地狱。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唐朝末年,安史之乱后,国力大衰,朝政日渐荒芜,且藩镇割据各自称王,统一之势不再,华夏纷乱开始,自朱温掀掉了唐朝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之后,中华大地之上再也没有一个统一王朝,留下的只是一个硕大臃肿的背影,与后世读书人的一声叹息nAd2(
唐朝之后,藩镇之间兵戎相向各自争夺领土,只为私欲,不顾苍生,伦乱之事惊诧天地,终于有一天,被人所担忧的天罚现世,山河崩坏,一直泛滥的黄河之水在关中忽然决口,裹挟着大量的泥沙汹汹涌涌的向着下游而去,半个河北被河水冲刷一尽,原来胶东半岛形成的渤海湾顿时如同张开嘴巴的大鳄一般,海水顺着舌头便涌了进来,黄河的出海口顿时近了近千里路,赫然在河北与燕京之间形成了一道庞大的沟壑,大半个幽州沉没入灵海中,燕山之北与山东之间倏然变成了一衣带水的关系。
黄河泛滥之时,长江也变得汹涌澎湃,河道拓宽两倍不止,从前一直仰其供养的三大湖泊洞庭,太湖以及彭蠡湖的水势大涨,面积迅速扩张,到了如今三大湖泊各自面积都有了荆南国一般大小,横亘在吴国之中,占据了近乎一半的地域,吴国自此从江南变成了海中岛渚。
而从今以后黄河与长江便改名,至此黄河被称为落戟河,意为上天落下的一根长戟,割断了华北与中原,长江被称为了星子海,因其倏然间造就了三大内海,而这三大内海与落戟河形成的巨大沟壑仍然在不断的膨胀之中,隐隐然有割碎华夏大地之势,这似乎便是天下纷争,兵戎相见的惩罚。
如今天下乱势已成,自北向南共出现了十余个国家晋,燕,梁,岐,蜀,荆南,楚,吴,吴越,闽,汉,另外在燕地之北还有契丹虎视眈眈,岐国之西党项磨刀霍霍,蜀国之南,南诏繁衍生息以厉兵秣马。
在这十余国中,梁国继承了末唐中原遗产,势力居首,其次是蜀,楚,吴以及晋,这五国被称为乱世五霸,其它小国或偏安一隅,或夹侍其中,十余国如今却皆谁都征服不了谁,形成了一个均势,然而这一个均势却不是由军队的均势造成的。如今各国的军队在之前的十年之中不停征战,各国消耗巨大,十存一二,勉至五万便已是登峰造极,只能用在保持国内秩序,至于征伐之事却都落在了十国新生的一个组织之中了那便是蒋了。
如今各国都保有或大或小的蒋,俨然国中之国,仗剑横行,平时即使皇室政权皆无力干涉,各国还要倚靠其方能立足于此乱世之中nAd3(蒋之人修习秘术,能常人所不能,即使普通的修炼者也能以一敌十,佼佼者便如同十年前的一只千人军队。而所有蒋之人修习秘术有四大流派,分别为儒,道,法,佛。据传曾经也有墨家一派,只是因为门生凋敝,如今已然销声匿迹了,四大流派秘术各有不同,然而各自实力却又相当,于乱世之中互有争斗,然而因为荆南处在梁,蜀,楚,吴四国必战之地中,反而让四国皆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般好事却又不是那般容易享成,于是在荆南自保般的提议之下,四国同意,同时也征求了其余十余国的意见,将荆南作为永久不战之国。
而此刻,在蜀国的西北蒋之内传出了一声高昂的啼哭之声,却是有一个婴孩诞生了。
如今季节正处寒冬,这个小屋却是温暖异常,一个满脸含笑的而立男子笑嘻嘻的看着床上妻子怀中的婴儿,只见那女子幽幽一瞥,嗔道:你这个表情吓得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女子的声音宛如糯米般的甜糯,流苏顺着床沿泻了下来,发色却不同于常人,浮现着一层淡淡的银粉,窗户缝中露出一道风丝,发丝微微而动,便如同风铃一般的轻盈婉约。她便似水一般的轻柔,男子看着他心头一阵意动,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柔声说道:清儿,谢谢你了,这么辛苦!如今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二人之间似乎有着何等生死般的羁绊一般,听着他的声音,回忆往事,禁不住心酸涌上心头,轻轻的点点头,忽又抬起,目光之中荧光点点,不知说什么,终于又宛如瞳中有烛火一跳,顿时坚定,说道:迷糊爹,咱们便在此落根了吧!孩子也能够有一个归宿,不用像我们这般流离失所,受人唾弃!何况庄子里的人也挺好的,庄主也是心地慈善之人
说到这里,男子忍不住点头说道:你不说我也准备如此了,此处蒋不同于其他十国,蜀国本地处西南,远离战乱之所,而这里又在蜀之西北,有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料想如今局势也很难有谁能够攻到这里的,退一万步说,即使到了那时,我们也可从容遁走,要么西域,要么南洋,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我们容身之所!
女子听他说得郑重,禁不住扑哧一笑,说道:瞧你说的那么严重,如今距离上次各国混战已有十年了,军队凋敝难以为战,都是靠着各国的蒋支撑维持均势,我看庄主秘术应该在十大蒋的前几位,有他保护庄子,我们也还是安全的。万一我说万一,我们仍然难逃一劫,这孩子料想也还未被他们发现,托身给庄主,或许也能保他平安吧!说到这里,女子眼中顿时流露出一股凄凉与无奈,男子也是眉头一落,样极哀伤,真不知二人在忧郁着什么。
眼看气氛渐衰,女子忽然意识到如今正是爱子出生的大喜之日,连忙抹了把眼泪,欣然说道:迷糊爹别担忧了,先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过一会儿庄主他们都要进来了,若然被那个老头子先取了,我们当父母的可就亏了啊!
男子这时顿时惊醒,连拍脑袋,便要苦想起名了,岂知这时忽听一阵大笑之声传来,外堂门帘已开,夹杂着风雪,一个身披鹅毛大氅的老人气势汹汹的进来了,身后嘻嘻哈哈的跟着七八个不同年纪的人,有男有女,皆是这对夫妻平日里的好友,这时进来贺喜!只听那老人板着面孔冷冷说道:老夫耳力好得很,你们刚才说老头子的坏话我都听见了,你个小妮子都当妈了还这么口无遮拦,日后教坏了小子有你受的说到这里,又瞪了一眼那男子,似乎埋怨他没教好妻子一般。
女子一见丈夫受训,连忙恢复笑容,讨好说道:是是是,小女子失言了,乾文子师傅!算作赔罪,这孩子的名字就劳烦庄主起了!
被称作乾文子的老者顿时眉毛一挑大笑了起来,像是一来便是为此一般,眼下心愿得逞,忍不住卖弄一番,沉思片刻说道:就叫做小鲜吧!看着孩子面孔柔嫩,鲜美异常,着实让人喜欢。说着一双皱巴巴的大手便向着女子怀中的孩子摸去。
女子心中一骇,连忙往床内一躲,心中腹诽不已:这个老头子一嘴子唾沫,贪吃异常,给孩子起个名字都这么古怪,听说他曾经吃过活人,万一他把我这孩子给我可不能让他碰孩子呢!不过还好只是小名,日后的学名须得请教大贤来取了!
乾文子一手摸了空,不由尴尬一笑,身旁的一干男女禁不住哂笑他道:庄主你取得名字可是不讨李嫂子的喜欢啊,你是看着孩子想起了海中鲜物了吧看把他们夫妻吓得!
乾文子一听顿时笑容止住,冷喝道:你们这些小鬼头知道什么,孔子曾言,治大国如烹小鲜,老夫取名小鲜,是想这孩子哪日能够辅佐明君统一乱世,好好的治治这个大国,寄予了无上的期望,你们却只想到了吃的,看来明日须得给你们这些先生好好讲讲课,免得你们教坏了蒋学生!
众人顿时大笑,那夫妻也是相视一笑,名字却是不错,若然他日华夏能够在这孩子手中一统和平万世的话,那当真是太好了!看着众人玩笑,二人望着怀中孩子,一时之间不知想着什么,竟似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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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始知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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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四年便过去了,小鲜如今也是一个顽皮的小子了。蒋之地颇大,便如寻常一县,十之二三为修习秘术之人,其余或是工匠,或是农夫,或是商贾,或是大夫各有所专,日子过得清闲无比。小鲜长到四岁,此时正在淘气,小院子里迷糊爹无聊的编着竹筐,小鲜在他旁边跑来跑去,偷偷的盗走两根竹篾条将迷糊爹坐着的小板凳的木腿绑住,趁着父亲一个勾身去取篾条的时候,猛地一拉小板凳,迷糊爹顿时便跌坐在了地上,惹得小鲜不禁哈哈大笑。
这时小鲜母亲环着一个簸箕走入了院子,见着小鲜还是这般调皮,顿时柳眉横起,放下簸箕从篱笆旁拿出一条长竹片气势汹汹的朝小鲜过来。小鲜眼睛一骨碌顿时便发现母亲气氛不对,再看那手上的竹片,更是浑身一颤,躲在迷糊爹的身后,与母亲躲起猫猫来。
迷糊爹见着清儿发怒,心中暗暗为儿子担心,虽说对这个儿子多有溺爱,但是顽皮却是孩子的天性,倒也没有多在意,清儿却似乎有些大题小做,他连忙从地上站起张开双臂像是护犊的大鹰一般将小鲜掩在身后。清儿见他还护着儿子,不由怒气更盛,平时水一般的柔情都消失无踪了,Сhā着纤腰,指着迷糊爹骂道:救你护着这小子,看看他从小惹了多少麻烦,我天天给他擦ρi股都来不及,你再护着他,小心他把天捅穿了!你让不让开,今天我一定要他吃吃笋子炒肉不可——
小鲜第一次听说“笋子炒肉”这个名词,心说有肉可吃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不禁一喜,眨巴着眼睛楚楚的望着迷糊爹问道:迷糊爹,娘要给我吃肉么?
迷糊爹不禁好气,朝他吼道:吃你个鬼,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娘那是要打你ρi股,赶快出去躲躲吧!说着便拎起小鲜如同掷标枪一般的将他从小院子扔到了篱笆外。小鲜一见自己又了,不禁高兴的哈哈乱叫,倒不担心自己掉下来是会摔得很痛,因为篱笆外面便是一条浅浅的小溪。小鲜落到水中,顿时水花四溅,跟着出来的母亲竟然换了武器,竹片变成了木棍了,小鲜身体一抖,赶紧溜了nAd1(
顺着小溪走不多远便是蒋的学院了,沿山而建,只有一条仄径上山,背面却是一道悬崖,一道清泉流出蜿蜒成一束瀑布,瀑布下叮咚成响,寒气沁人,不知深浅。小鲜顺着上山的道路到了学院的围墙外面,听着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器乐玎玲声,马嘶长啸声,还有算珠铿锵声,在他的耳中是那么清晰动听,幼小的他顿时心驰神往,作势便顺着一处倾颓的围墙想要往上爬。
这处倾颓的围墙因为靠近悬崖边缘一直便没有修缮,边上还有几颗青石,小鲜使出吃奶的力将石头移到墙边,站上石头却还是离墙头有近一米的差距,如何都够不着,小鲜急得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唰唰的落了下来。那青石一直在悬崖附近靠近瀑布的位置,潮湿润滑,加上长年无人问津,上面长满了青苔,便更加的滑了。忽然间,小鲜垫脚时一个不小心没有站住,便滚落下了青石,顺着光华的青苔向着瀑布处滑去,眼看便要落入深涧了,忽然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声“小心”,但是仅仅一句话却是不能救下他的命,他仍然去势不止。
这时小鲜尚落在悬崖半空,忽见空中亮起几道好看的蓝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图形,或者是文字模样,再听见一声“轻身之术”,自己的身体顿时就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一股熟悉的触感油然而生。小鲜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满脸沧桑的人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他禁不住垂下头。
却是灵隐蒋的庄主乾文子!
放下小鲜,乾文子大声斥道:你个淘气鬼,怎么爬到这里来了,一天不惹麻烦一天就不安生——清儿那死妮子呢,她儿子都不要了啊——
小鲜一脸的委屈,刚才的惊恐还没有消散又挨了这么一顿打骂,不知回去娘还要如何待自己呢!一时竟也说不出来话,这时乾文子身后走过来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左右年纪,却生的一头飘飘白发,在山风猎猎之中显得格外飘逸,竟比庄主更加风采依依,小鲜顿时满眼放光!
乾文子见小鲜一脸崇拜的表情望着那年轻人,忍不住好笑,替他介绍说道:这位是姬无涯姬先生,是学院的先生,你们两个倒是挺一见如故的嘛!哈哈,小鲜,日后你若能通过蒋考核得到儒者称号之后,或许便能拜到姬先生的门下呢!
看着小鲜不知所谓的表情,乾文子像是吃了瘪一般,顿时也没心情替他介绍了,说的也是,小鲜现在才四岁多一点,不消说他听不懂,就是听得懂,他也记不了事,恐怕过不了多久今天差点掉到瀑布里了他都记不住的,乾文子真的是服了小鲜的记性的nAd2(当初他咿呀学语的时候,熟悉的人他都会叫之后,乾文子每日去他那里报道,也想让他叫叫他爷爷,那时小鲜有一个坏习惯,见到陌生人的话,老不客气的便上去一个小巴掌拍在别人脸上,而乾文子便每日一次不少都去挨一巴掌,整整一年小鲜都没有记住他这张老脸,直到他过了三岁之后,方才知道了乾文子乃是蒋的庄主,这还是在他母亲的棍棒之下勉强记住的,天知道他的记性到底有多差。
姬无涯走到乾文子身边小声耳语一阵,乾文子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像是想起了什么要事一般,与姬无涯回到了学院之中,小鲜便意兴阑珊的往家里走去,心里猜想着会不会遭受母亲一顿毒打呢?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见学院中的七层高塔之上的铜钟大鸣,便是远在十里之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小鲜离高塔不远,尚在学院山之中,幼小的心灵被猛地一震,吓得顿时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躲在林子里再也不敢出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看似乎都要黄昏了,远处西山脚落渐渐的留下一抹残阳,山道上的人顿时多了起来,小鲜见到人流渐渐的放下心来,摸索着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认出他来,纷纷说着“这不是清儿家的孩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满脸鼻涕的,真是个邋遢孩子!”
小鲜听着有人似乎在说他,言语之中像是奚落自己一般,忍不住一脸蛮横的转过头很恨的瞪了那个妇人一眼,那妇人倒下了一跳没有想到这么小一个孩子都听得懂大人的话,也没多在意,勉强一笑,匆匆的向着学院山山顶而去。
忽听一声熟悉的娇叱,小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最不想见的人出现了,他抬头一看,母亲走了过来,不由垂头丧气的叫道母亲的名字:清儿,我错了!
清儿顿时禁不住脸红,旁边还有蒋其他的剑客在,自己儿子当众叫自己的闺名当真闻所未见,但这却不是小鲜故意所为,而是他一直听人学话,母亲叫父亲迷糊爹,他便学着叫迷糊爹,父亲叫母亲清儿,他便也学着叫清儿,甚至有时听人叫母亲李嫂子他也跟着叫李嫂子,但迫于母亲淫威,他终究是没有学成,但依旧叫她清儿nAd3(清儿此时却只是羞怒,并没有真恼,此刻庄主召集蒋剑客,她身为儒家剑客不得不至,不过其父却似乎并非此道中人,此刻并未前来,在家中等着小鲜回去。
清儿尴尬片刻,四下一望将小鲜带到一边,恐吓两句让其回家,但是忽然间又想起此刻钟声大作,不知有何要事发生,他一个四岁的孩子倒真不好说,于是便抱起他一起上了山。
学院方圆近十里,围着朱红围墙,里面空间极大,不仅有学堂四所,还有跑马地,箭场,教场,试剑地,秘所,甚至还有可容纳蒋所有人的地下避难地,便是在学院山之中,里面经过长年修整被掏空,做成巍峨的宫殿,盘根错节,曲径通幽,可以一直沿着向下的旋梯到达深潭之中。
小鲜同母亲到了学院的议事殿,看见乾文子庄主望了自己一眼,他忙低下头,又挣开母亲的怀抱,到一边的房间去玩了。清儿见是在殿中也没有多在意,过了一会儿乾文子便开始议事了,人群之中此起彼伏的争论声顿起,吵吵嚷嚷,小鲜看着这些大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禁不住在一旁哈哈大笑,过了不知多久,议论之声渐小,偶尔有几声埋怨,但是已难耳闻。乾文子看着众人的神情,淡淡一笑,安慰几句,点出了几个名字,清儿的面孔顿时一变,神情变得激动起来,随即又缓缓的恢复平静!
商议过后,众人便皆离去,心中对于这次商议之事虽然不甚担心,却也是不禁暗自里长长叹息一声,清儿带着小鲜走出门口,只见身旁主人宛如流星飞跃一般急速离去,饶是惊人,过了一会儿又见不知何处窜下如同幽影一般的四袭黑衣,似乎乃是庄内的暗客,清儿眉头微微一皱,终于去了。
第三章 祁连山中话天下
? 西北,歧国,祁连山一隅。【首发】
谁都不会看到这个地方,天阴似雪,四周风如狂啸,尘若扑天,深处于巨大的山谷之中,过堂风般的怒风一气吹过,这谷中常年几乎没有活物,便是偶尔粗生粗长的野草或是仙人掌,都在此扎不下根来,更别说人了。
被风吹得宛如铁锥刻过的坎坷谷地,迎着狂卷的风雪,正行着一个身着鹅毛大氅,白狐围脖的路人,常人若在此行走的话,是踏不出一步路便被风卷走了的,但是此人一步一步,宛如钉下了钉子一般,走的那般稳固,让人禁不住怀疑起此间的鬼魅传说来了。
雪上深深的印出十余步的脚印,便在风卷雪飘之后被掩盖住了,谁也无法猜测这里是否曾经有人经过了,行人的臻首从白狐围脖中微微一抬,看了一下前路,只见她杏面桃腮,肤嫩如霜,最是迷人,却又看不出年纪。
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说法,年纪不过两种,年少与年老罢了,然而此女子却并非如此,乍一看不过二八年华,但再看那蹙眉瘪嘴的风韵却又像是双十之花,然而除去这些,那眼神之中的妩媚风情没有二三十年做女子的积累,是绝没有这般韵味的,让人不禁感叹自然之造化,竟能将女子一生的风情尽集于一时的女子身上。
前路除了连绵不断的积雪之外,别无他物,女子也像是走烦了雪路一般,嘴角轻轻一瘪,将鹅毛大氅如同四川变脸戏法时甩的大袖一般,遮住脸面,将身子都包裹进了其中,只是眨眼之间,雪花宛如流沙一般的陡然滑落,女子就像是烟气一般的消失了踪影。原来女子竟非凡人,正是江湖中所传说的秘术剑客,想来定然施展开了绝世遁术,而她刚刚为何踽踽独行而不施展秘术,想来定是在思索什么问题吧,以当今梁国的大学问家指算天所说的那般,行程乃思想的修行!
这只是一个山谷的不足于道的行程,就在一日之内,在通往前面一座巍峨的雪山的八条岭谷中,都有着一个相似的身影,他们有身着如刚刚女子那般的鹅毛大氅,也有书生儒服,武士短打,长衫道袍,玄衣怪客,江南水袖,东北皮袍等等不同身份的人,但是有几个身着公子华服的人看上去模样最为显著,也最让人印象深刻,他们衣不染尘,并不像其他人那般风尘仆仆,看样子是来自离此最近的国家歧国nAd1(
此刻这些人都云集到了一起,祁连山脉中一座隐蔽的雪山之中,山本无洞,但是经过异于常力的开凿,如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溶洞,与洞外的寒冷逼人大相径庭,此地颇为暖和,想是有地热传此。
众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周围,各自面色沉沉,不发一语,只有那三个华服公子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颇为不耐的看着四周沉默的坐客。
缘何无人说话?一个华服公子腔调异常的说道,似乎说不惯华语一般,嘴角憋得难受,看诸人望过来的一样眼神,他匆匆咳嗽两声以掩饰。
没人笑话此人,他们倒不是没有心情,而是不敢,那三人并非西域而来,化外之人,也不是中原之人,没人能够说明他们的来处,但是却有着惊人的灵力,让人心惊的能力,这里的所有人在华夏各地都是屈指可数的秘术剑客高手,但是没人敢面对这三人,他们心中清楚,即使天下之中的所有人都车轮战此三人,或许都无敌人,那是地对于天的仰视!
没有人说话,先前发言的华服公子容颜微怒,正想大骂,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奇怪的语音顿时却又忍住了,望向身边一人,那公子点点头,对诸人缓缓说道:吾等从虚空而来,传于你们灵幻之力,让你等凌驾于天下高手之上,只需尔等完成一件事情,那就是格杀探知天道之人!对于你们而言,那便是查知如今还在修习此术之人,找到并且除去!然而,如今你们似乎并没有做到,这次九州传讯,招你们前来,便是为此!下面我说的话,你们尽数牢记,散去之后各自为战,不得有误,否则自会有人来接替你们的位置!
是!没有违逆,只有唯一的顺从声音。
河北司马家!江南慕容家!梁国蒋庄主!晋国蒋庄主!西蜀皇室王家!闽国南宫家!吴越国钱家!楚国端木家!这些是已知仍有暗中修习此术之家族或剑客,你等秘密查访!另外还有一人已然确定,他如今的造诣已然超出下九天境界了,恐怕是如今江湖之中秘术界的第一人,此人不除不行!
众人听此赫然一惊,不禁失声问道:是谁?
只有一人未露惊色,但是一股骇然之意却从心底传到了肌肤之上,就连脸都顿时苍白了,只见说话的华服公子幽幽的望过来,对她意味深长的说道:湘溪子,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湘溪子微微一震,慌忙点头,那华服公子含笑不语,湘溪子抬头一看,凉意顿生,心中一寒,面露一道杀机,沉声说道:我会除去此人,即使他是我的
好!那人轻轻点头nAd2(
会议进行的很快,在场皆是杀伐决断之人,听到命令之后便匆匆离去,没人敢在路上耽误,在他们离开山洞的那一刻,无疑一场席卷天下的狂风吹起了。
却说清儿,迷糊爹还有小鲜三人正从嘉陵江买舟沿水道顺流而下,时值初春,正是春困秋怠的时候,沿路而来小鲜已然困倦了,此刻正躺在船舱中休息,清儿与迷糊爹二人依偎在一起,初春的江风仍然有着刺骨的凉意,船尾掌舵的艄公都蜷缩在厚厚的皮袍之中,但是二人却是并未察觉这袭人的寒气。嫩寒锁江,清晨的江面有着阵阵的烟气朦胧氤氲,轻舟如一叶飘零,划过山水画一般的江流,匆匆而下,清儿的眉头微微皱着,脸上有着一丝的愁意。
迷糊爹轻轻一叹,说道:清儿,你别担心,这次庄主借这一次荆南会盟之事将我们遣出来,乃是为我们着想,并没有赶我们离开之意!况且在蜀中之时,我也发觉那些人还是没有放过我们,似乎也有潜入西蜀的迹象,乾文子并不是无的放矢,他若不是放心不下的话,也不会这么做!想必以你的眼光也定然看出乾文子此人,绝非一般的剑客那般简单
清儿眸光忽地一震,随即微微点头,装作轻松一般的淡淡一笑,但是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放心,她的心底隐隐的浮现着恐惧的阴影,如子夜的月光一般亦步亦趋,不离不散,她倒不是担心自己与迷糊爹,放眼天下,只要不是生死之战,就没有能够拦下他们足迹的人存在,但是他们却有着最大的软肋,只有小鲜那孩子!没有想到作为他们二人的子嗣,这孩子竟没有继承一丝的天赋,如今已然四岁,却仍旧没有一点作为剑客应有的资质,她当真不敢想象三年之后的资质测试他如何通过,又如何与那些一出生便开始修习秘术的孩子竞争,在这个弱肉强食,重武轻文的世界中,他如何自立nAd3(唉!
轻舟转眼便过了白帝城,迷糊爹忽地来了兴致,扬声吟诵道: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哈哈,诗仙太白的诗果然是好气派,此时吟来,着实应情应景,清儿,你说是不是啊?
清儿脸上猝然起了两抹红晕,忍不住睇了他一眼,羞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是这么酸,也不知当初如何会喜欢上你念这些劳什子的诗的!说着,禁不住轻轻买入他的怀中,迷糊爹含混的一笑,扶住清儿的腰的手上紧了紧,清儿不禁羞赧的锤锤他的胸,啐道:船上还有人了?
有谁啊?迷糊爹装作糊涂的说道,眼光却禁不住不放心的看看船尾的艄公,虽然他早就瞟到艄公不知何时已然睡着了,但是这一望,清儿也随之望了过去,女子的警觉终究是比男子的敏感,清儿眉头一皱,顿时便发觉不对劲,那艄公即使睡着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鼻尖呼出的空气竟然没有一丝白气,如何还是睡着的情形,分明是死亡多时了!
想到这里,清儿连忙推开迷糊爹,一个箭步跃入了船舱之中,昏暗的船舱间,只见一个灰影闪过,清儿眸光一冷,也不知她如何动作,只见空气中猝然浮现出阵阵旖旎清香,中人欲醉,那灰影脑海倏地一震眩晕,便觉不妙,连忙指点虚空,划出符印,明显乃是道家剑客,只听他轻喝一声:水雾之术!
水雾之术乃是水系秘术,虽然只是隐遁身形的障眼之法,但是水雾对于香气却是天然的克星,能够附着住香气,凝为腻水从而将其化解。但是这一次,灰影的秘术却似乎失算了,那香气似有若无,总是逡巡不散,就在鼻尖踟蹰徘徊,他陡然一惊,莫非这竟不是寻常的香气,而是侵入心灵的深层秘术
他还没有思虑至此,脑海中的那丝念想便断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倒下的,但是已然没有了呼吸,直挺挺的死了。清儿也顾不得看上一眼,连忙一把从床上抱起小鲜,匆匆到了舱外,与迷糊爹接应。迷糊爹冷眼看了一眼舱内,低喝道:没有想到这专诸盟的人竟然也找上我们了,他们倒真的好大的胆子!
清儿冷冷的说道:想必这只是他们放在江上查探的寻常探子罢了,这一路恐怕不平静,专诸盟或许不知道我们是谁,但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或许听到过一些风声,我们还是弃舟上岸吧!迷糊爹,你总是念叨着李白,今天我们就到白帝城走走吧!
白帝城三面临水,一面靠山,舟行江弯处,离码头隔着数箭之地,清儿似乎并没有划船靠岸的意思,对迷糊爹使了个眼色,便抱着还在熟睡之中的小鲜,施展出轻身之术向着岸上飞了过去,迷糊爹不由也随身而来,落下地,不禁又问道:那小舟怎么办,要不要把那艄公葬了,毕竟他因我们而死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清儿匆匆打断了,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又动了你那悲天悯人的心肠,万一刚刚小鲜当真被那个刺客杀了,你还会这么好心吗?那艄公今日之死乃是他命中注定,宿命难挡,你不必内疚!时至如今,因为我们而死的人还少吗,若都像你这般为古人担忧,我们又何必四处躲避,索性就这么死了罢了!
迷糊爹听着清儿说着说着已满是委屈,不由连忙道歉,陪着笑脸安慰,但是心中却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暗自道:是啊,这些年来因为自己和清儿而死的人,难道还少吗?这世间的动荡,除了世人阴暗的内心作祟,何尝没有因为他们犯下的错误而导致的契机呢?想到这里,迷糊爹忽然悲从中来,满脸哀色。
清儿见他这般神情,相濡以沫近十个春秋,她如何猜测不透他的心思,不由轻轻偎入他的怀中,柔声说道:迷糊爹,你也莫要伤心,奴家刚刚也是无心一说,现在不像以前,我们有了小鲜,事事都要为孩子着想,即使我们此生已了,但是他的人生却刚刚开始,你忍心就这般放弃?
迷糊爹摇摇头,清儿见他愁眉渐开,似有被自己说动之意,自从与他相识之始,他便是如此,对这世间既迷恋又畏惧,为前事而后悔,为当今而内疚,更有仇敌苦寻不止,因此心中一直郁结不开,清儿轻轻一叹,不禁对迷糊爹耐心的说道:那刺客你不用担心,并非那三位公子的使者,所料不错应是先前庄主便说过的专诸盟的刺客。这一次荆南国剑客会盟一事事关重大,天下苦此久已,唐末之后,天下大乱,各国纷争,老人死了,儿子上,壮年死的死,残的残,终于剑客萌生,代替了普通人为战,但是却没料到他们的能力似已通天一般,所造成的危害更大,各国也因此更加深深忌惮对方,不得不更加依赖剑客,然而各国实力不同,便有了专诸盟存活的空间了!这一次十国权贵被有当世之苏秦之称的指算天说服,各国剑客在荆南国会盟,制定束缚剑客之盟约,从而减争罢斗,各自繁衍,但是这样一来,专诸盟的活路便少了,组织势力定然会渐渐减小,他们是不会看到这样的现象发生的
迷糊爹轻轻一笑,说道:十国权贵不是被指算天说服的吧,他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罢了,十国是自己不堪重负了啊!
二人相视一笑,却不由各自摇头,这一次各国会盟十分重要,乾文子庄主为了防止专诸盟半路的袭杀,更是派出了八路人马,每路人马的手中都有蜀国此次会盟的信物,不管哪一路到达都有资格参加会盟,从而达成盟约,其他诸国几乎也是这般,然而没料到悄然离开的小鲜一家竟然还没有出蜀就遇到了专诸盟的盯梢,可想其他的人马此时遭遇的情况。
清儿与迷糊爹不再岸边停留,沿着水边的山路向林中而去,江上的小舟也没有再管,清儿也是有意让它随江流而去,好给他们上岸之事打一个掩护,于是三人悄然摸入林中,趁着天色尚早,常人无绝,在林中东西游荡片刻,防止尾巴不掉,等待许久,待听见不远处街市的人声鼎沸不绝于耳的传来,他们方才进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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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茶摊哨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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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近似于江上小渚,俯瞰之下犹如一具玉勺,距离奉节城不过八里,因此城中居民不多,便是街市也只有三条而已,横亘在白帝庙前的褐石小道之上,其他虽还有一些算作在经买卖的小巷,不过是些小贩在民居之前摆些龙门阵,茶蛋摊,少有人至,他们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牛胡侃,喝茶下棋,彼此皆是熟人。所以当清儿三人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时候,他们的眼光都不自觉的盯上了他们,小鲜此时已经醒了,跟着清儿的腿边走着。清儿看着这些人陌生的眼神,心中暗自揪着心,不知这些看似和善的目光之中有没有身怀技艺,居心叵测之人!
走了片刻,终于算是看到了一处茶摊,清儿总算是躲过了那些人尾随的目光,背着身子和迷糊爹还有小鲜坐下了,暗自里观察着周遭的环境。茶摊附近是棵大榕树,有几个小摊贩在那里,颜色寻常,不像有异,迷糊爹见清儿神色不宁的四处徘徊瞻顾,心疼的握住她的柔荑,轻声说道:清儿,不要担心,我们的路线还是十分隐蔽的,料想不会有三公子的使者在这里的,至于那专诸盟之人,你我还不放在眼中——
清儿微微一顿,听着迷糊爹满是柔情蜜意的关心神采,不由心中一动,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心慌,叫来茶博士点了一壶茶,学着蜀人安逸的模样悠闲的品着茶,附近的人见着他们悠然自得的神情只当是本地人出来闲游,便也不再打量这清闲的一家子,自顾自下棋喝茶。
清儿稍稍安心之时,这时只见小鲜揉着朦胧睡眼,伸了个懒腰,望着清儿不满的问道:清儿,刚才不是还在小船上摇啊摇的吗,怎么又到了这里,这是哪啊,我还要上船摇——
清儿听言一惊,连忙捂住小鲜的嘴巴,生怕他的话被旁人听见,她四下打量一遭,还好,刚刚围观他们的目光早已散去,小鲜小孩子的声音细糯,隔着段距离倒没什么人听见,除了那个靠近的茶博士之外,不过看他神色无异,清儿也就暗暗放下心来。
小鲜一副受惊的表情,但见清儿圆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他也吓住了,连忙低着头不再言语nAd1(但是回想着刚刚清儿瞪着自己的神情,小鲜的心中却是如鲠在喉,抑郁难受,终于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看了看清儿,清儿见他清纯可爱的样子,禁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疼惜的说道:没什么,也没多大点事,嗯,还想着吗?
看着小鲜微微松开绷紧的神情,清儿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却又暗暗担心:小鲜还这么小,但是似乎却能够察觉到别人对他的哪怕只是一丝的感触,这般敏感的心,在还是没心没肺的孩童时期里,这算不上什么益处,相反却会导致日后他的心灵更加的脆弱,更加容易受伤。想到这里,清儿的心中忽然间仿佛就浮现出一个俊美的青年站在忧郁的黑色山崖之上,满目的悲情,满脸的泪水,恍然之间,竟悲从中来,一滴泪水宛如琥珀滑落树枝一般,轻巧的落入了榆木桌上的陶碗之中,轻轻的溅起一丝水花。
迷糊爹看在眼中,虽然不知清儿在想什么,但是他却敏感的察觉到,自从小鲜出生之后,她就开始变得伤春悲秋,眉眼不快,就连小鲜似乎都受了他母亲的影响,也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让本来忧伤的清儿变得更加多愁善感。
三人一时无语,四周皆是蝉鸣鸟语,一副山清水秀,人情闲淡的早瑃情景,看上去似乎乃是人畜无害的山间桃源,但是又并非如此。以茶桌为起箭之地,向西南方射出二十丈远,小巷的拐角正有四道凌烈的目光向这里射来,却是两个衣着古怪的男子。一个身穿藏蓝道袍,手执涂着黑墨的股骨杖,发间青丝混着白发,模样猥琐不堪,显得极不精神,而他身旁的那个男子却正好相反,满头青丝,面上一尘不染,穿着曾经盛唐最流行的公子衫,同样不染纤尘,双眼炯炯有神,衣带无风而动,着实乃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二者看上去似乎一老一少,但是其实真实年纪却仅仅差之毫厘,道士四十二,公子四十五,倒是面向年轻的倒还老一些。二人目光执着的盯着小鲜三人所在的茶铺,他们已在那里许久,在清儿他们来之前,二人便如同伫立的枯树一般定了许久,但是却没有一个行人发现二人的踪迹,每在行人步行至小巷拐角十丈之内的时候,便有一股气息如同微风一般浮动了公子的裙摆,像是惊醒了股骨杖的灵魂一般催动这上面黑墨发出阵阵臭气nAd2(每当这时那公子便眉头紧皱,对那道士恨声说道:僵尸鬼,你难道就不能换个“势”?每次惊动你的“势”都是阵阵恶臭,昨夜吃的东西都快吐了!
僵尸鬼眉眼一翻,不屑的“呸”了一声,尖着嗓音说道:“势”是想换便能够换的么!我这尸血仗乃是僵尸通灵的灵宝法器,多少通灵者可望而不可及,岂能一换置之!尹默然,那气味还不是你自找的,若你不求我相授嗅气之法,你如何能够闻到,又如何能够知晓我的“势”所及之处!若是这般好洁,就不要做道家的剑客了,道家的通灵者可是有着比这恶心多得多的东西了!
尹默然无奈的一笑,想想也是,那臭味是自己死乞白赖的求僵尸鬼教自己的,但是这却是蒋剑客中剑侣之间的规矩,彼此相授自己“势”的探知方法,从而能够最大限度的扩大自己“势”的感知范围,尹默然也将自己的“势”教授了僵尸鬼,只是他不学罢了。不过僵尸鬼被称作“骨血之墨”的势,着实乃是道家“势”当中的翘楚,所探知的范围几乎在自己的“拂缕之风”的两倍之上,因此尹默然便也没有强求。
他们站在这里许久并非毫无原因,那茶摊据说在此地并没有经营多久,似乎便是一月前忽然到此,若说想在这里做生意谋个营生,着实有些说不通,白帝城地处巴蜀,乃是与西域的茶马古道所在,自身本也是好茶之地,几乎人人每天都会在自家摆龙门阵,又有谁会在外喝那要钱的劣质茶,而白帝城路过的行客也是寥寥无几,毕竟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般入蜀经剑阁而行,行水路一般出蜀之时,但江水滚滚片刻不停,尤其是如今天地变道,天罚之后,长江变为星子海,江水更是湍急,白帝城前着实难以下舟。所以在此地经营茶铺,着实可疑。
尹默然与僵尸鬼二人乃是梁国天痕蒋的剑客,此次出庄便是因为庄主担忧专诸盟知晓剑客联盟之事前来破坏,所以令二人于梁蜀之间地带警惕专诸盟刺客,保持道路畅通。同他们二人一般,还有其他诸路剑客,同样两人为伴,八方出动,他们的身上也带有会盟的请帖,如若梁国使者被杀,其余诸人皆可于会盟之日替代参加,从而达成最后的盟约。
而此时那名茶博士已然进入了两名梁国剑客的怀疑之中,此人若是不是专职刺杀的刺客,便是打探消息的前哨了!
二人这般认定,瞧着小鲜等人眼中不觉多了一丝的担忧,虽然不清楚三人身份,但是此刻却是坐在专诸盟的茶摊之上,生死都在别人掌握之中,如何能够泰然处之nAd3(饶是如此,二人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为了毫不相干的人仗义执言,便只是在那静静的悄然伫立,监视着那专诸盟前哨的一举一动。
其实在清儿与迷糊爹落座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然发现了附近有着一丝与自然相异的灵气颤动,灵识如二人这般境界,无需“势”的探查,便能够感觉到那二人,只不过清儿察觉那灵气并未因自己三人起任何变化,便没有在意,但是落座许久,那二人似乎还在那里,便不由得不感到奇怪,悄悄的向迷糊爹使了一个眼色,只见迷糊爹点点头,不知二人达成了什么默契。
饮过一杯清茶,无甚滋味,清儿不愿在此处多生是非,便使了个眼色给迷糊爹准备离开,但是就在想要起座的时候,忽然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突兀的坐在了三人不远处的茶桌上,也不取下斗笠,轻轻敲了几下桌子,那个茶博士的脸色似乎陡然一变,几乎是端着茶小跑着便过来了,那个斗笠客也未觉奇怪,满脸也是急色,不知有外人在此,声音也没有压住,匆匆的说道:那鬼书——
话一出口,斗笠客却又像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止住了话头,四下一看,这些可好,清儿正对着那人坐着,此时身体前伸,本来是想起身的,但是却毫无意外的被理解成正探着身子在偷听一般。清儿一见便察觉事情不妙,江湖之事早已与自己无关,不管是何,她都不想沾染,于是便拉起小鲜和迷糊爹匆匆的离开了。
虽然她是想避嫌,但是这样慌张的举动看在那斗笠客的眼中却是心中有鬼,定然是听去了什么,这一次他身负重任,生死皆在于此,如若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便对那茶博士点了一下下巴,见茶博士点头回应,斗笠客便起身匆匆追去,茶博士稍候片刻,徘徊四顾,见无人注意到这里,便除了外面的青衫,陡然化作了一个玄衣打扮少年公子,也顺着斗笠客留下的印迹匆匆的追将出去了!
他们都走了!尹默然对僵尸鬼匆匆说了一句,便准备也追去了,但是却被僵尸鬼拉住,尹默然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如若跟丢了那个前哨怎么办?
僵尸鬼狐疑的摇摇头,说道:我只觉得其中有古怪,那斗笠客似乎有什么秘密?
尹默然冷冷的打量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在这里怀疑吧!我先追去了!说着便施展开轻身之术,跃将出去,转眼便消失在了一片黑瓦之中。
清儿三人离开茶摊之后匆匆向西而行,白帝城三面环水,而水流更是湍急无比,加上如今也没有舟楫相乘,只有行陆路向荆南去,走出不到三里路,刚刚拐入一片寂静的民居之中,迷糊爹精神一震,匆匆对清儿耳语道:他们跟上来了!
清儿微微错愕,却是不禁不屑的一哂,淡淡道:没有想到那个茶博士倒真不简单,看来怕是与那船上的此刻乃是一伙的!不要管他,我们先行离开,若然当真追来,那就算他们倒霉了!
匆匆又行数步,转入一条小巷之中,这里不知经历过什么遭遇,早已荒废不堪,斑驳的古墙之上满是苍绿的青苔,腻滑,湿润,小鲜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不禁嘟嘟嚷嚷的骂骂咧咧!清儿皱了一下眉,刚刚一会儿工夫,那二人竟然追身已近,看来也不是易于之辈。
古废墟似乎是当初三国时征战留下来的遗迹,如今也没有修缮的功夫,便这般一直荒芜着在,前面不远便是白帝庙,曾经的蜀帝便葬身于其中,据传这一片废墟所在之地的地下,便埋葬着无数曾经誓死忠于他的武士,每到夜半,幽火重重,鬼鸣阵阵,这也是附近之人不敢丝毫触动此地废墟砖石的原因。
拐角之后忽然出现了一道幕墙横亘,巨大的灰色岩石就这么突兀的拦在那里,有七丈多高,和着两边也近乎十丈的高墙,这里是并非是民居的遗址了,石头之后便是唯一的一条进入白帝庙的仄径,这块巨岩便是为了防止敌人攻入白帝庙而设下的断龙石。清儿稍稍惊愣片刻,身后脚步声便笃笃的传来,此刻若然再逃走,那就算不得不想沾惹是非而避嫌,而就是单纯的逃命了。试想一番,当初即使三大绝世高手步步狙杀清儿一人,她都未曾施展过轻身之术凭着身体轻盈而躲避,此刻面对一二小丑,又如何会这般狼狈逃窜呢?
清儿站定身子,四周寂静的所在忽然拂过一丝的凉风,吹飞起她垂地的长裙的裙摆,微微扬起,又轻轻落下,忽然间那茶博士与斗笠客便挟势而来,满脸杀气。
看着清儿三人在断龙石面前停下,斗笠客顿时一阵大笑,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此时的情景必定是逃无所逃只有引颈相向,跪地求饶,他也毫不担心这几日有何高深秘术,看他三人模样不过就是匆匆赶路的一家三口,斗笠客顿时大言不惭,出口不逊的叫嚣道:今天不是洒家想要大开杀戒,只是尔等运气实在不佳,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
说到这里,斗笠客忽然见到了清儿那清新脱俗,宛如细柳拂面一般的窈窕端庄,心心中倏地一动,不由起了一番心思:这般气质不凡的女子倒是少见,如若能够收入囊中享受那**之欢,不失为人间一大乐事!想到这里,不禁幻想起那一刻的翻云覆雨以及其中的一番美妙滋味,顿时大笑出声,倒是引得旁人一阵纳闷,乱笑片刻,终于收声,清儿冷冷的看着他,只听他趁着面孔,似乎大发慈悲的说道:却也不怪你们几人了,今日只要这女子留下,便饶过你们,这孩子也能无事!
他以为自己这般说了,对方定然千恩万谢,感恩戴德,在当今这个女子不如衣服的乱世之中,牺牲个把个女子,换取自身和孩子的安全,那男子如若不糊涂的话,定然不会放弃,但是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声娇叱:淫贼!秘术——冰麒麟之术!
话音刚落,宛如冰雹片片落地,激起了极其尖锐的打击声,也如那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突兀的爆出一道压抑许久宛如地狱而出般的哀嚎声,斗笠客身前三丈处左右霎时而出一只墨兰色麒麟,但是此麒麟却是以冰玉所凝,并非实物,然而其眼眸之中幽光点点,看得人心中直发麻,却又让人不得不怀疑其是否为活物。
随着清儿的又一声轻喝,冰麒麟顿时动了起来,血盆巨口中喷出的阵阵白色冷气,宛如雪崩一般的步伐向着斗笠客奔去,斗笠客错愕之中几乎是本能的后撤,这一下子方才明白对方的实力,以水系灵力的境界来看,要施展冰系秘术,至少要第六七层境界,而且此冰麒麟从未在冰系秘术之中见过,但是仅以水火双系之中的水龙之术与火凤之术来推测的话,此秘术定然也是通灵之术与冰系秘术相结合的混合秘术,能够达到这般境界之人,怕是已然近乎于道家之中的道士级别,但是此女子不过就双十年华,会是吗?
想到这里,斗笠客都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冰麒麟沉声一喝,作势扑来,张开血盆大口,一个疾嗜,几乎凑到了斗笠客的肩膀,寒冰所凝的尖牙顿时在斗笠客的衣衫之上划出了一溜的血花。闻到血液味道的麒麟似乎杀气更盛,眸中蓝光倏地一亮,风驰电掣般的旋转起来,犹如陀螺一般的带起阵阵寒风,即使身在十丈开外也能感到寒气逼人,只是这一切都不见清儿如何驾驭,这冰麒麟之术与水龙之术还有火凤之术相比,更近似于通灵之术,召唤出来的灵兽有着自身的灵识。
斗笠客步步后退,那个茶博士在旁微愣片刻,方才醒觉过来帮忙,一时之间都战在了一起。
却说尹默然与僵尸鬼尾随斗笠客二人而至,但是没有料到那二人的轻身之术竟然如此了得,尹默然本想稍稍落开一段距离以免被其发现,却未曾料到仅仅一个闪身,进入这片荒废的民居之后,便失去了踪迹,二人便倚着僵尸鬼的骨血之墨四处查探,忽然间只听得附近阵阵灵兽的低喝,然后又是屡屡令人森然作凉的寒意侵身,二人一时不禁警觉起来。
尹默然只以为那斗笠客深藏妙手,正在依仗自身的秘术凌虐那一家三口,心中正暗自愤慨,不料僵尸鬼却是眉头一拧,眼神倏地一变,就连手中的尸血仗都颤抖了几下,尹默然眼神瞟到这里,神情顿时也是陡变,他知道尸血仗乃是灵宝法器,对于精通通灵之术的剑客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此杖能够感应到以自然灵气而自生的灵宝灵兽,而且通过手杖的悸动能够推测出遭遇的灵兽的灵力级别,而以灵兽的灵力级别便能够大约推测出通灵剑客的实力,更甚者,此杖感应的距离要远远大过普通人的“势”所能达到的范围,实则是避险保命的灵物。也难怪此刻尹默然的脸色都变了,尸血仗开始悸动不安,想必定然是感应到了极强悍的通灵兽了!
那声低喝就是那通灵兽的声音?尹默然的声音忽然间有了一丝变化,与先前的淡定相比,此时略微有些惊慌了。这也难怪,初时以为那专诸盟的前哨不过是喽啰之辈,没有料到竟然能够施展出能让尸血仗都忌惮的通灵之术出来。
僵尸鬼模棱两可的摇摇头,却又不像是否定尹默然的猜测,只是自言自语般的嗫嚅道:奇怪,这灵兽的气息与那斗笠客和茶博士的灵气都不相似——
尹默然的神情顿时又是一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的表情屡屡变化,可以化名叫做尹三变了,但是此时他的惊奇却是比之先前要胜出更多。如何?要知被剑客以通灵之术通灵而出的灵兽,即使与剑客属于不同系别的灵力,但是身上都明显带着施术者的灵力气息,但是刚刚僵尸鬼话说那灵兽没有专诸盟二人身上的气息,那么这说明那灵兽不是他们通灵而出的,而是还有其他人,而其他人还能有谁,除了那一家三口此刻天下间谁人还能在此?
是那个男子的?尹默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父亲,却并没有料到竟会是一个模样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僵尸鬼不敢肯定,担忧的问道:此秘术一出,便能推测出那人的灵力境界,恐怕在你我之上,而那专诸盟的刺客显然抵挡不住的,我们贸然过去若被当做同党那就冤枉了!不如离开吧,这路上恐怕还有不少剑客受到专诸盟刺客的骚扰,这一次就算是他们碰到了硬钉子!
僵尸鬼的意思是想离开,尹默然却是不禁有些惊奇,僵尸鬼一直钻研通灵之术,往往碰到别人新的通灵兽都会好奇不已,屡屡拜访,刺探敌情,但是这一次竟然连灵兽面孔见都未见就想离开,着实太奇怪了,莫非是那灵兽太过厉害,僵尸鬼就连看一看都怕了?想到这里,尹默然心思开始不安分了,高手过招,凡人逃命,难得见一次高手的秘术,此刻如果错过,他日若想再遇那就比登天还难了!
想到这里,他对僵尸鬼使了一个眼神,揶揄的道:你就这怕了,也罢,你先走吧,我去看看!说着,他施展开轻身之术向着一个方向掠去,刚刚以“拂缕之风”探查过那寒气袭来的方向,此时却是向西而去!
僵尸鬼见尹默然不听己言,生怕他年轻自傲惹出什么祸端,连忙也跟了过去。
第五章 江水空船起疑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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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天罚之后,长江下游千湖广阔,江南被众多水域分割的支离破碎,自从长江下游一段便被称为了星子海,然而长江上游却仍旧水流湍急,不输往前,至宜宾止,长江上游仍被称作扬子江。如今白底长下游,靠近宜宾水岸边上,淡漠的伫立着三个华服公子,三人虽然神情皆是一副餐风饮露般的神仙气质,然而却各有不同,左边一位面色严肃,满脸凝重,煞气微露,不怒自威,右边的一位则是温文尔雅,飘逸潇洒,浑身便如同一块古朴的碧玉一般,透着一丝难得的贵气,而中间的那位却没有二人这般明显让人察觉的气质,他就这般静静的站立着,古井无波,看着毫无脾气,任是谁见了,即使怒发冲冠之人也顿时将怒气化作了烟消云散。而这三人隐隐以中间之人为尊,不敢丝毫忤逆,此刻他们站在城郊的扬子江边,看着墨绿的江水汹涌而下,各自想着不同的心思。
三人等了不知多久,眼见着左边那人面色渐渐的沉重,他本就不是一个能够撑得住气的人,此时虚等多时,早已是满身怒火,禁不住摆手一喝道:哼!那湘溪子当真是好大的派头,约好此处相见,竟然迟迟不来,让我们空等,等她到了定然夺了她下使之名,看她如何求我们!
此人名叫仙矢,飘逸的名字与他焦躁的个性毫不相称,然而这个名字却是天生便被赋予了他,任是别人欣赏也好,嘲笑也罢,一生不得更改。右首之人明教孟镜,听到他的话,不禁淡淡一笑,犹如清风拂面,仙矢见了满脸的不屑,孟镜丝毫不以为意,淡然说道:或许她耽搁了吧!仙矢,祁连山外比不得洞中,还是修身养性一些为好,难免未强人所知,你也未必讨得了好!
仙矢心中其实最见不得梦境此人,不仅举止装镊样,就连说话都似乎不沾丝毫人间烟火,更甚者,他还喜欢以一副长者的姿态口口声声教育自己,若不是名分之上压着自己,仙矢早已长刀相向,顾不得一丝同伴之谊。不过此时他还是忍着应了一声,但他的眼角却是瞟着中间那人,见他神情毫无变化,他心中也稍稍安定。
中间之人名为郁彦,在三人中隐隐然有长者之尊,但是三人之中属他话语最少,表情最为淡漠,站在那里比不得孟镜那般飘逸潇洒,仿佛秋之衰草,毫无一丝生气,让人感觉最为心悸nAd1(
她来了!一个声音仿佛从地底隔着千里的迢递发出来的一般,缓缓的想起,仙矢与孟镜皆是微微一愣,这才发现竟是郁彦朱唇微启,说出来的话,刹那间回转心神,望向郁彦所望的方向。没有一丝的人迹,,满眼皆是一片空茫,但是仙矢二人却没有丝毫怀疑郁彦之语的意思,静静的看着眼前那个空洞的地方,仿佛那里就站着一个人一般。
神奇之事就这么不经意的发生,只见斜斜的一道雪花缓缓旋转飘下,越来越盛,最后竟成鹅毛,但转眼间却见那落在地上的雪片顿时如同跳起的火苗一般,灵动的跃了起来,渐渐变高,竟成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一身雪裘,不染一丝尘埃,恍然出现,没有丝毫停顿,以以稽首之礼拜在了三人面前。
此稽首之礼还是当初古三朝时期的礼节,臣子行过,作为君主其人,还得以叩首之礼回还,但是此时三人显然没有这种意思,淡淡的受了她的礼,仙矢轻轻挥手,那人便站了起来。
仙矢压着怒气,沉声喝道:湘溪子,你约我三人在此相候,为何却又姗姗来迟?若说不出个理由来,我看你这个下使是不想当了的!
湘溪子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上前一步垂头解释说道:上使见谅,这其中乃是有原因的,属下无论如何也不敢戏弄三位上使,只是途中忽然察觉一件事情,属下觉得与三位上使有关,便去查探了一番,因此耽误了时间——
说到这里,湘溪子没有往下说下去了,她也是卖了一个关子,见着仙矢明显被自己勾出来的兴致,与孟镜那番假假的保持高姿态的模样,湘溪子心中明白,今日之事怕是无碍了。果不其然,仙矢已然沉不住气了,大咧咧的道:快说吧!
是!湘溪子也不敢太过分,接着说道:属下前往西蜀为上使行差,途中偶听传言,据传蜀东横断山区几年前忽生七彩雷电,呈现不同变化,之后便在山崖前的一块巨石之上出现了奇妙石刻,后有人将其拓下,转载于纸张之上,形成一本奇异之书,因为来历不明,文字形同鬼画符,便被人称作了鬼书!那鬼书本无人可懂,但是一年前,被南诏的一名祭祀偶得,发现其中文字以南诏水族之文可以理解,便将其翻译出来了!此人也是水族之人,粗懂一些一些巫术,但是却并不懂得秘书修习,然而他却根据鬼书其文,修习出了一身绝妙的秘术,已然成为的秘术剑客大家!传入中原之后,被专诸盟所知,便偷偷派人潜入蜀中,想要盗得那书,被属下擒获一刺客,知道了此事!属下觉得那鬼书来历奇妙,尤其是在那七彩雷电之后方才出现一事,与三位上使的来历——
住嘴!仙矢听到这里骤然一声怒喝,湘溪子连忙捂嘴止住了话头,心中暗恨自己,怎么没有想起三位上使的来历乃是禁忌之语,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不过好在仙矢似乎并没有继续深究的意思,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回头看了一眼郁彦,却见他薄唇微微一动,说了一句“很好”,湘溪子不解其意,但是仙矢却是明白了,对湘溪子道:先前之事暂且搁置,你先办好此事——
说到这里,话还未说完,只听得身畔江水滔滔,不远处的急流中一艘小舟随着江水载浮载沉,十分诡异,仙矢眉头一皱,湘溪子已然懂得他的意思,看不见她如何行动,只听得一声低喝:秘术——风卷云涌之术!
顷刻间骤风突起,形成一道旋劲向着那小舟而去,倏然间便将其笼罩在了其中,湘溪子骤然而动,几步上前,从岸边跃下,轻飘飘的如同凭虚御风一般竟然站在了深深的江水之上,双掌划出一道奇特的图形,便如同笔墨行走一般竟有痕迹印出,随着湘溪子手势向前一推,那江水受风势阻隔,猝然一阻,随之风向突变,倏然回转,小舟竟然止住了去势,随着旋风向岸边而去,湘溪子几步跟上抓住船头,一声“起”便将小舟掷向了岸上nAd2(
这一掷的力道势必将小舟咋个稀烂,仙矢暗道湘溪子不知如何做事,轻轻一拂长袖,卷起一道柔和的风势托住了小舟,让其缓缓落下。仙矢埋怨的瞪了一眼款款回来的湘溪子,却不知她刚才竟是故意露丑,好让他在三人中展示一下,倒让湘溪子觉得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了!
小舟落地之后就再没人理睬湘溪子了,三位华服公子一个个忽然间如同中箭的兔子一般暗暗惊骇了一跳,湘溪子见状顿时也大气也不敢出了,但是以她之见识,顷刻见此小舟却并未发现有何特异之处,不由得暗中狐疑不已nAd3(
三位公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听得孟镜几乎以耳语的声音缓缓的对身边二人说道:船中有一死者!
仙矢点点头,轻盈的落在船头,一个闪身便进入船舱之中,不一会儿只听一声脆响,就见窗棂顿时破开,一个人的身影窜了出来,却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那尸体沉重的飞来,但是落地同样极轻,端的是举重若轻,湘溪子暗中感慨,只凭着一手,自己与他们之间的灵力境界就已是天壤之别了!
身上没有一丝的伤痕!仙矢缓缓走来说道。
高手出手自然不会留有痕迹被人发现!孟镜走到尸体旁边,忽然眼神一紧,眸中顿时一道神光闪现而出,萦绕在瞳孔之中不曾散开,湘溪子顿时心中一跳,她如何不知这孟镜虽然模样宛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却似乎乃是明眸家族之人,天生便继承了血祭异术,瞳术造诣非凡,只是不知他修炼的是哪一道的瞳术。
孟镜看了一翻,走到了郁彦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郁彦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也随之点了点头,仙矢却不忍Сhā嘴说道:以此手法料定是那人无疑,我们追踪良久,这下终于有线索了!
孟镜微微颔首,却不说话,却听郁彦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说道:收拾好此人的尸体!船从上游而来,我们逆流而上!
湘溪子听不明白他们所说的话,但是仅从神情之中便也能够看出这尸体告诉了他们很重要的信息,而他们一直暗中潜藏的目的似乎便与此相关,湘溪子不由凝神观察了一番那尸体,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不由得她趁三人不注意,施展出自身的“势”,想要细细检查一番,但是灵气刚刚散出身体,却猛然见仙矢回头,狠狠一瞪,面露凶光,喝道:收拾好你的灵气,若敢再打探我等的信息,就不是从下使除名这般简单了!
说话之间,只觉他的身影陡然变得巨大了几十倍,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势汹涌扑来,湘溪子的心底顿时一阵惊骇,连忙唯唯诺诺的应了,不敢再有异动。此刻孟镜也微微皱眉,回过头来对湘溪子说道:你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们知道了你说的事情!刚刚叫你寻鬼书之事暂时也作罢算了!我们正要前往蜀中,鬼书便由我们亲自搜寻!你自去太湖与破落书生汇合,同办慕容家的事情吧!
听到这里郁彦眉头轻轻一皱,仙矢似乎猜到了他所烦忧之事,不禁解释说道:慕容家族乃是江南大家,经营已有数百年,又是传承有血祭异术,其镜系幻术已超下九天之束缚,而家族隐藏于太湖之中,那湖波广阔无垠,又被其家世代以镜系幻术结成结界,已然成了难以寸进的“太虚幻境”,书生不得其门而入也是自然,少不得日后还须我们亲自登门,让湘溪子前去熟悉一下也好!
听了仙矢的解释,郁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不着头脑的说了一句,道:汉子做的司马家就挺好!
仙矢的心陡然一震,暗叫不好:破落书生是自己手下的下使,而汉子名为刘金泉,关外人,为人少语但是境界高超,十分契合郁彦的喜好,被派去北方洗戮北方大族司马家,结果一族被屠,数百人之家只余数人逃亡蜀地。这也是他们三人出山的目的其一所在,司马家剩下的几个皆是极为棘手之人,只得有他们亲自出手解决。而刚刚郁彦那句话暗含责备自己之意,仙矢少不得暗自担心。
吩咐之后,三位公子对湘溪子轻轻点了一下头,便施展开轻身之术倏忽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她的面前,湘溪子眉头一皱,回想刚才几个上使的对话:汉子?是那个关外人!恐怕所有的下使之中只有此人是牛犊子一根筋,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然而司马家族从魏晋显赫以来,在北方经营数百年,势力根深蒂固,即使那关外汉子修习了上使传授的秘术,以一敌百,恐怕仍旧是凶多吉少!据悉,刘金泉从北方出来之时,虽然将司马家族迫离了中原,但是他似乎也是受了重伤,就连腿也断了一根,不知还活不活得了!哼,竟然还让我前往太湖慕容家,慕容世家一族天才辈出,仅是被封为“幻”字辈之人便有九十八个,且那太虚幻境被镜系幻术萦绕,即使那几个上使恐怕都难以进入,我去了岂不是找死么?听说鬼书之后竟然亲自前往,看来那书也不是空茓来风啊,想支开我,没那么容易!
湘溪子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起了一丝幽怨,虽然长久以来三位上使隐隐然的给她的心底带来了许多的威势压力,但是湘溪子却仍然没有放弃心中的那一丝自由,此刻她不禁对上使的吩咐动摇了起来,踌躇片刻,终于跺了跺脚,下定决心暗道:我偷偷跟去,趁机会便夺那鬼书,不叫他们发现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湘溪子便沿着扬子江施展开轻身之术向西而去。
第六章 却向险中探虚实
? 快!僵尸鬼沉声低喝,他身后一个身位的尹默然紧跟不坠,二人的脸上不知为何满是苍白,竟有着白日见鬼一般的恐惧神态,匆匆的从白帝庙而出,向着东方,梁国的方向不惜灵力施展开轻身剑行之术抵死狂奔。【首发】
他们的身后似乎还有风声呼呼,像是还有人跟在他们的身后,二人不敢回望,穿过鸠山亭,穿过卧浪川,穿过风竹海,转眼间就要离开白帝城了,但是仍然一步不止,薄布轻点江面,竟跨水而过,上岸之后,向着飞龙寺方向而去,须臾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觉得体内灵力渐渐空虚,身后风声渐小,尹默然的身形一缓,耳边听得远处铜钟笃笃,似乎正打着日暮时的报鸣声,僵尸鬼与尹默然从行走的树梢之上缓缓飘落,匆匆换了几口气,心神稍定,互相看了一眼,却皆禁不住想起了先前发生在白帝城的一切。
却说尹默然施展开轻身之术越过废墟中的颓墙断瓦,从空中远远瞥到前方小巷之中冒出阵阵森然凉气,犹如云烟氤氲,逡巡不散,他暗中凝思,莫非那凉气竟是发出低喝的通灵兽散开的?这般想着,略微迟疑,僵尸鬼已然赶到,与他对望一眼,此刻尹默然的眼中已有丝丝惧意,但是心中的那种好奇却仍是遣散不开,在心中默默的为自己打了打气,他便对僵尸鬼点了一下头,向着那小巷落去。
“咚咚”两声,尹默然与僵尸鬼落在了废墟之上的青石板上,只见两边皆是高及十丈的花岗石墙,面前则是高达七丈的褐色巨石,牢牢的堵在了小巷口。尹默然一觑之下心中起疑,这种巨石似乎是封锁古人墓茓所用的断龙石,据传秦始皇的皇陵便有这样的巨石将陵墓堵死,外人万难进入,但是这里又不是陵墓,为何又有断龙石。
僵尸鬼见到尹默然脸上疑惑,观察一番四周环境,小巷略显幽暗,四周高墙皆是以坚硬的花岗石所建,刚刚落入小巷之前,在空中远远似乎见到断龙石之后乃是一条未封口的秘道,而再远处则是一座低矮的山丘。山丘?僵尸鬼顿时醒悟,那山丘之上似乎便是白帝庙了,刚刚就见到了几处金色的琉璃瓦,泛着清晨日光的屡屡清辉。想必那条为封顶的秘道便是通向山体之内,传言三国时蜀国皇帝刘备命丧白帝城,就安葬在这白帝庙中,想必这山体之内就是为他修建的陵墓吧!
僵尸鬼刚刚想到这里,却听尹默然忽然一声惊喝,道:你快看!
僵尸鬼微微一惊,已见尹默然奔向了断龙石跟前,只见那褐色的断龙石的下方凝着如同白英石一般的晶体,大约人形大小,此刻一道阳光落了下来,晶体犹如琥珀一般落地,随即一阵珠落玉盘般的阵阵脆响,那整个的晶体碎成了一块一块,如同冰块,但却落地即化,然后便见到了一道道醒目的殷红聚成了一处小水洼,转眼间变黑凝固nAd1(
竟是死人的血!
尹默然与僵尸鬼顿时倒退几步,仿佛尸体之上的森然寒意向自己汩汩涌来。
这尹默然顿时语塞。
僵尸鬼点点头已然明白他意,此人刚刚乃是被冰封在了断龙石之上,从落地的人体碎片的装束之上来看,此人应是茶摊上的那个茶博士,刚刚僵尸鬼以自身之“势”暗暗探知过那茶博士,就连他也不敢轻视于他,没有想到竟这么简单的死了,且还是尸骨无存。那散发寒意的通灵兽着实不一般啊!
僵尸鬼再次萌生退意,侧身看向尹默然,只见他仍然一副惊骇的铁青面孔,不由暗暗一笑,到底还是年轻见识少啊!但是这个想法还没有在脑中转一圈,却陡见尹默然的惊骇面孔变成了一种痴狂般的迷醉,整个人血液都似乎沸腾起来了一般。只见他抓住僵尸鬼的肩膀,浑身都似在颤抖一般的嗫嚅道:这这是冰境之灵兽啊!先前所见,白气氤氲,恐怕是沾气则凝,像这样的灵兽,作为通灵剑客此生若不能见还不如死你还不去吗?
最后他问的一句,像是在问僵尸鬼,又像是在问自己,想要借别人的回答来笃定自己的心意一般,僵尸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便见尹默然已然施展开轻身之术跃上了断龙石,向那未封顶的秘道看去。眼神犀利无比,尹默然发现秘道内原本被尘土覆盖的地面,被轻盈的脚步一踏而过,虽然宛如马踏飞燕一般的轻柔,但是这样的痕迹却仍然难以逃过他的眼睛nAd2(他回头一看,想看看僵尸鬼有没有跟来,却没有看到身影,他略微失望的回过头,只见僵尸鬼已然站在了他身前的一丈处淡淡而笑,听他说到:走啊!还等什么?
尹默然顿时一笑,道:这才是僵尸鬼!勇闯墓茓,正是僵尸的天职!
说罢,相视一笑,施展开轻身之术悄然的摸入了秘道之中缓缓的进入了山体。
秘道不过一里左右长,走不多久便已然进入山内,天光渐暗,只能看见眼前一丈左右,但是秘术剑客向来以自身之“势”作为探知的第一依靠,却也不是十分在意,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到了何处,便见到前面有一道亮光照入这墓茓之中。尹默然与僵尸鬼对视一眼,心中皆是十分奇怪,若说这里乃是蜀帝陵墓所在,为何这墓茓之中没有一处阻碍盗墓者进入的机关,而且眼前的亮光明显乃是天光照入,这墓茓竟然没有封闭?
想到这里,二人便觉得此处蹊跷非常,绝非眼前所见的这般简单,再走几步便能够看到天光落下的地方,乃是层层石阶,缓缓向上向着一处打开的石门而去,尹默然飞奔而上,耳听得身旁似乎飞过几个脚步声,他心头顿时一阵乱跳,定是斗笠客与那家人!一念至此,也不待僵尸鬼跟来,施展开轻身之术跃入石门,凭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却说清儿、迷糊爹与小鲜三人到了断龙石所在的小巷之中后,斗笠客与茶博士追来,清儿无奈施展开冰麒麟之术与之交战,迷糊爹匆匆后退蒙上小鲜的眼睛,不让他看见眼前的一幕幕,以免给他幼小的心上留下阴影以致夜夜噩梦。清儿便毫无顾忌了,冰麒麟吐气成冰,浑身散发着常人难耐的寒气,凝势向茶博士一扑,虽然被其躲过,但是冰麒麟爪上的寒气仍然让茶博士的动作一缓,冰麒麟随即吐气成冰将其凝在了断龙石上。
斗笠客一见,顿觉实力差距太大,便倚靠自身对于周遭地形的熟悉,绕过了断龙石,向着石后的秘道而去,匆匆的进了山内。清儿向来秉持除恶必尽的原则,何况此人还有可能泄露自己一家人的行踪,如何能够放其逃脱,于是便示意迷糊爹一同追去。但是出乎意料的却是那山体之内竟然中空,却又不像墓室一般机关重重,反而如同迷宫一般,四处皆是迷道,走出几步清儿便倏然汀,迷糊爹顿时也明白了清儿的想法,以这迷宫的构成,似乎乃是以墨家早期迷宫之术建成的,虽然未臻至墨家后期的迷宫之术那般完美,但是却也能够困住常人半天nAd3(迷糊爹略微沉思,想起一些因果,此处近白帝庙,而白帝城乃是三国蜀帝驾崩之所,据传便葬在了此地,以诸葛亮创出八卦阵之巧妙心思,或许造不出如今墨家这般精致的幻术极致迷宫之术,但是以一阵法困住寻常盗墓者也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并非有墨家之人相助,而是那斗笠客想借此隐遁。
迷糊爹想至此处便对清儿示意,表示没有危险,二人便放开周身之“势”探知斗笠客灵气所在位置,只觉那斗笠客竟未走远,屏气匍匐在一间殿堂旁的暗室之中,那殿堂之内塑有几个真人大小的陶俑,清儿暗暗打量了几下,并无灵气痕迹,不像是通灵之物,也不像是机械、傀儡,便暗暗放下心来。
二人此时心中稍定,依靠灵气探得迷宫出口,清儿心中暗暗冷笑,一来是笑那斗笠客掩耳盗铃,藏在那么个暗房里就想逃过自己的追杀,二来是笑那三国时的诸葛老儿,虽然其智近乎于妖,精于阵法,但是在如今这个秘术剑客活跃的现在,却是如同敝履一般。
转过一条秘道,其间竟还有刀阵、箭海、锤山等机关拦阻,但是在二人眼中却如同游戏一般,几乎是足不旋踵便翩然而过,转眼间便看见头前一道白光散作四方之态射将过来,前面似乎乃是一扇铁门,门与四周石壁有着不浅的门缝,外面的日光从门缝而入,化作了四道流光。
门背后便是白帝庙的一间殿堂了!清儿上前几步,回头看向迷糊爹,示意他照顾好小鲜,迷糊爹点点头将小鲜背在背上,此时小鲜早已被迷糊爹施展秘术引诱得昏睡过去,不知梦见了什么,正满脸的口水,就连迷糊爹的肩膀之上也湿了一片,惹得他不禁深深皱眉,暗自沉思当初怎么不生个闺女,也不用现在这么邋遢。
见迷糊爹做好了准备,清儿猛然掀开了门,当前以止水之术近身护卫匆匆而出,却仍然没有遭到一丝阻挡,她还在疑惑之际,迷糊爹已背着小鲜要进来!
忽然间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什么,她猛然仓皇四顾,只见这件殿堂楠木地板,朱红大柱,轻纱帷幔,显得极其奢华,帷幔之后,殿堂两边站立着金瓜武士、立殿护卫与剑眉星目的将军,仅是那气势便让人不敢直视,再往前,只见将军站立之处后面还有帷幔,此时无名之风悠悠而来,掀起了一丝的轻纱,只见轻纱之后乃是一方巨塌,榻前跪着两个小人,孩子模样,一个昂首,一个俯身,孩子面前站着一个儒衫书生,五十左右年纪,满脸严肃,羽扇纶巾,颇有神仙姿态,但是此刻却有哀情笼罩眉间。榻上靠坐一人,或许正是那神仙般人物忧伤的原因,看其相貌,清儿忽然认出,这不是刘玄德么!那么这里就应该是托孤堂!
不好的预兆!
清儿心中这个思念刚起,迷糊爹带着小鲜已然跨过了门槛,她的一句“小心”还没有说出口,忽然间只听得耳畔“刷刷刷”无数的破空之声传来,穿过不远的空间,像是穿透了薄薄的纸张一般,从她的止水之术形成的薄冰之中穿过,猛然近到了迷糊爹身旁。
清儿瞳孔圆睁,她忽然惊恐的察觉到那细针飞来的方向竟与小鲜所处的位置一般,若然迷糊爹中针,只相当于隔靴搔痒,若是小鲜的话那就是
她不敢多想,一扑身便向毫无防范的迷糊爹而去,随着“咚咚”两声,二人直直的摔倒,清儿直觉背后片片刺痛,知道恐怕有无数的细针刺入了后背,但是此刻她却顾不上为自己疗伤,连忙检查起小鲜的情况。
迷糊爹此时还不明所以,刚才那细针只如发丝微末一般,纵然近到眼前粗心之人都未必尽然察觉,何况迷糊爹名为“迷糊”,又如何得知呢?
再听得清儿一声呵斥之后,迷糊爹方才渐渐醒觉,此时后背微凉,深深后怕,也检查起小鲜的伤势,待见他并无伤痕之后,便暗自放心,作势便要揪出那斗笠客,但是灵气所致,那斗笠客竟然趁此机会逃走且不知所踪,恐怕他也是知道若然不分开自己二人的注意,恐怕难以隐藏住行迹,这才兵行险招,以小鲜为饵,清儿却也无他法,此刻殿堂危险,她也不敢随意走动,不由施展开灵气,谨慎的检查起屋内发针机关所在。
灵气悠游四周,如同潮水一般的向着所有的物什漫延而去,穿过楠木地板,穿过朱红木柱,穿过轻纱帷幔,到了那金瓜武士,站殿将军之时,只觉灵气陡然一滞,清儿心中“噔”的跳了一下,那发丝般的细针竟是从这些人偶身上发出的。
清儿怕其余针未尽,首先施展开珠凝碧气,在周身散开一层可即刻化为寒冰的水气护住自己,然后走到那金瓜武士身边,玉指轻抚其肩,只觉这陶俑烧制极为精妙,周身竟然没有一丝空隙,灵觉游走至武士头颅,清儿微微一“咦”,双目倏然圆睁,猛然后撤,忽然间只见漫空飞来无数的细针,再次朝着自己和小鲜而去,清儿轻叱一声,怒火中烧,不见如何动作,只听破空几声“嗤嗤”,那几具陶俑竟顷刻从中爆裂而开,化作了无数烟尘。
清儿早已将小鲜和迷糊爹护在珠凝碧气之后,刚刚细针绝难伤到,清儿回过头来对迷糊爹气氛道:那厮竟然设置了如此机关,无数的细针都藏在陶俑口间,即使灵气察觉只当是寻常食道,未曾料到竟有这样的心机!
迷糊爹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事就好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间只听小鲜“啊”的叫了一声,竟然从梦中惊醒哭了起来,清儿心中吨慌,连忙奔至,道:怎么了?
小鲜看见清儿,顿时便扑入了她的怀中,满脸的泪水,浑身仿佛异常痛苦的战栗颤抖着,声音都变得呜咽,无法清除的说话,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声音叫道:清儿,我痛,清儿
听见这句话,此刻就连迷糊爹的脸色都变了,他一言不发的迅速将小鲜的衣服都脱了,只见小鲜光滑白嫩的背脊之上出现了三四点朱红的小点!
这是清儿恐惧的捂嘴,发不出一丝言语了!
中毒了!迷糊爹说完这句再没有说话,但是眸中光华流转,显是脑海中在激烈的思考着什么!
我要让那厮死无葬身之地!清儿满脸铁青的说完这句话,猛然站起,此刻殿外的阳光照进殿中,映在她的身上却没有显现出丝毫的灿烂,浑身的煞气勃发而出,仿佛地域的夜叉修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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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山中女尼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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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一声铜钟猛然敲响,惊醒了还在回忆之中的僵尸鬼与尹默然,僵尸鬼微微呆了一下,气愤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埋怨的向尹默然道:早上差点被你害死了,那女人本来就要出去追那茶博士了,没我们的事,你该巧不巧的冒了个头,若不是我们跑的快,又是朝着回路而去,那女人着急去追茶博士,恐怕我们今日难逃一死了!
尹默然后怕的想想,缓了口气说道:虽说如此,那女人在阳光之下倏然就划出了一道光影分身来追我们,即便我们施展了数十道秘术阻击那分身,竟然也被她追了一个白天,若不是太阳就快落山,光影分身自己消散,就真如你说的那样了!
是啊!僵尸鬼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了,想想那个光影分身,此刻他都感到胆寒,不惧风火,不惧水土,什么秘术都伤不了其一毫,当真是恐怖至极!
此时已然是日暮时分,二人身处小山丘的山顶,越过不远的两座山,只见一座古朴的寺庙立在山头之上,沐浴在黄昏的余晖之中,显得格外静谧,让人不觉得生出一股黯然怀古的神伤。尹默然浑身都是汗水,望着僵尸鬼,喘了口气遥遥指了指那寺庙说道:有钟声传来,想必有人,我们过去叨扰一夜吧!
僵尸鬼死中逃生,仍然心有余悸,此时也顾不得先前的任务了,只想寻个地方好好睡睡,顺便大吃一顿压压惊,虽然是个寺庙,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此刻一碗热粥对他来说也算是饕餮盛宴了!他点点头,于是二人施展开轻身之术向那寺庙而去。
身如轻燕,越过两座山头,离那山门十丈处停了下来,山门口的落客亭边并没有寻常寺庙应有的迎客僧,二人略觉得奇怪,但是此处地理偏僻,想必寻常人家都不会来,这般忖度便也释然,缓步向寺门而去。
只见门匾上写着青莲寺,只此三字,显得有些破旧,尹默然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扉,过了半天仍没有和尚过来应门,僵尸鬼早已是疲乏困倦,心中颇有些怨言,忍不住不耐烦道:敲什么,越过去不就得了!咱们害怕什么和尚么?
时日秘术剑客在江湖之中乃是一种超然的存在,比之寻常的官宦人家更加显贵,比之江湖成名的大侠更加厉害,入则将相,出则诸侯,地方上的人见到了都要低头以示尊重,即使此人是一个恶名昭昭的败类,而和尚虽然在前朝颇受皇家重视,但是前朝灭亡之后,佛教不举,除非是佛家的秘术剑客,否则寻常的和尚早已是社会的贱人一类,也难怪僵尸鬼心中已无一丝尊重nAd1(
尹默然回过头来,劳累的轻叱道:你懂什么,难为和尚不难,但如果你还想填饱肚子就闭上你的臭嘴!
僵尸鬼微微错愕,这才想起那些和尚还拿捏着自己的肚子,不由摇摇头,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尹默然又继续敲着门,许久没见人回应,刚想作罢寻个角落翻过去,忽然门却开了,一个二十左右的白净面皮的女尼探出了头,尹默然连忙上前支住寺门,打起精神说道:仙姑,我等二人途经此地,困倦至极,还请行个方便借宿一宿——
话还没有说话,那女尼就抵着门欲观,僵尸鬼一见心中大气,鬼一般的速度窜到近前,拉住庙门,喝道:好你个尼姑,你可知道我们乃是梁国天痕蒋的剑客,你敢把我们关在门外?
剑客?女尼微微一惊,手上的力道一松,门就被僵尸鬼来开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还想夺回庙门,却已是不及,这时却听身后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道:若然,请二位剑客进来吧!
那女尼闻言顿时退到一旁,向尹默然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尹默然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缓缓走了进去。进门是一个照壁,雕着观音坐莲**的情景,走过照壁,乃是一方小池,此时暮冬时节,池水中没有花草,只有些颓败的根茎,残破的绿叶,显示这里种植着莲花,难怪此庙名曰青莲寺,竟是以此为名。池上一座水桥,走过去便是青莲寺的主殿,一个四十左右,却显得颇为苍老憔悴的道姑站在那里迎着诸人。
名曰若然的女尼走到道姑面前施了一礼,站到后面,想必此道姑应是此庙的住持,尹默然还没有说话便听那道姑说道:二位若是借宿,一会儿贫尼弟子会带二位前往厢房歇息,不过此处乃是尼姑庵,二位至夜不便走动,还是留在房中休息的好!说着施了一礼,走回了主殿中,眉间满是愁容nAd2(
若然便向主殿旁走去,带二人前往后院厢房,尹默然看着这寺庙中人只觉得奇怪至极,却又说不出所以然了,他早已劳累至极,便也不愿多想,跟着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山间便只剩下了寂寥,偶尔的几声乌鸦的啼鸣也像是怨妇人的呜咽,让人只觉得阵阵厌烦。尹默然正在石床之上打坐,僵尸鬼则靠在墙边怀抱着尸血仗回忆着这一路的经历。
尹默然半天没听见僵尸鬼的声音,颇为奇怪,睁开眼睛只见僵尸鬼那认真的神情,不由的暗暗发笑,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着实把他吓着了,他不禁微微一笑,想要宽慰几句僵尸鬼,但是还没有说话,忽然听见外面两个人声,连忙静下心来仔细听着外面,同时示意僵尸鬼外面有异,让人不要轻举妄动。
安静下来,凭借着二人的修为,超人的耳力,只听得厢房十丈外的竹林中一个匆匆的脚步声忽然止住,像是那人被拉住了一般,“唰”的一声,尹默然心惊,那是匕首划破空气的尖啸。他回头看看僵尸鬼,看他的神情应该也听出来了,尹默然不知外面是何情况,不敢乱动,静静的聆听。
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轻斥道:若然,你要去做什么?
师父!你拦我作甚!我去杀了那两个人!显然说话的人便是那叫做若然的,尹默然此时也听出来了,这个女子就是白天引自己过来的那个女尼,没有想到她竟然对自己二人存了杀心,想到这里,尹默然心中一震,眼光中显示出了一丝杀气。
说话的人应该是那若然的师父了,只听她怅然一叹,缓缓的说道:若然,小莲之事乃是宿命所致,岂能逆天改命,又哪是我们所能阻止的!应莲而生,不惹风尘,虽然不过四岁,但是她的神奇已然让世间悸动,这种神奇让她不同,却又让她注定悲哀nAd3(若然,消息已然被传出去了,风声也已传来,那专诸盟的刺客正在路上,怕是阻挡不了了!
阻挡不了也要阻挡,先杀了今天来的这两个剑客再说!若然说着便挥着匕首又要靠近!却听女尼挥舞衣袖,一个温婉的拦阻,朝着若然拿匕首的手腕一推,若然只觉一股斥力传来,手腕一麻,便再也抓不住匕首了,叮咚的落在地上,在这样的静夜里显得格外的明晰。
女尼一听便觉得坏事了,尹默然听到这里也觉得装不下去了,那女尼也应该知道自己二人已然查知,索性便推开了门,几人隔着十丈的距离,仿佛有破空的剑气在空中交锋,撕裂了空间。
尹默然刚想说话,忽听得脑中一阵悸动,这种悸动仿佛从灵魂深处而来,他识得奇妙,这显然是秘术剑客的轻身剑行之术破空的声音,他连忙释放自己的拂缕之风探查对方,同时僵尸鬼的骨血之墨也配合着拂缕之风静静扩散。
尹默然二人跳入竹林之中,女尼刚想说什么,却被他阻止了,只听他传音入密,细声说道:有秘术剑客到此,你们还是躲藏的好!说到这里,看着女尼欲语还休的模样,回想她们刚才所说的话,轻轻的摇摇头说道:想必你们也是有隐情,我们并不是专诸盟的刺客,放心就是了,刚才的事情我等不追究,过了今晚,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女尼点点头,便要离开,这时破空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大喝道:远岫女尼,速速交出那小莲来,否则青莲寺恐怕将鸡犬不留!
女尼与若然听着这声音,顿时脸色惨白,终于是来了,当初小莲的秘密被那多嘴的山人传出去的时候,她们便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只不过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从那天算起到今夜不过才两天,如何专诸盟的刺客便从荆南国来到了川东!
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阵浓重水气,带有着尹默然所熟悉的血腥的气息,这样凝重而且恐惧的秘术杀气,看来确实乃是专诸盟的刺客。
尹默然还在凝神猜测来人身份之际,伴随着那一声喝声消失,一道冰寒之气猝然而至,贴着尹默然的耳边向着身后侧的远岫而去。
那女尼脸色顿变,虽然在那来人还未出手之际便已然向一旁夺去,岂知那人后发却先至,一道冰寒气擦过肩膀带起一溜的血花,若然顿时大叫出声,这时那来人身影突现,似乎并没有看出尹默然和僵尸鬼的剑客身份一般,只当他们是不存在的,从二人中间穿过,一手伸向了远岫女尼的脖子。
尹默然从此人灵力之中暗含的水意,已然猜出了此人乃是深悟水之道的秘术剑客〃诸盟乃是江湖之中最大的刺客组织,旗下共有三阁七殿,三阁为遗韵阁、华韶阁、寸阴阁,但是虽有此三阁,除寸阴阁外,江湖之中却从未见过其余两阁阁中派出的刺客,反而是七殿比较著名,其分别为翺蔓殿、髑疾殿、瀑奴殿、岚堕殿、贪狼殿、饕餮殿、涩御殿,这七殿分别招募了目前七系的秘术剑客,即金木水火土风雷,虽然秘术之中也存在着光之道与暗之道,但是能够领悟此两道的剑客却是少之又少,几近于无,反倒是历来存在于世的灵物能够感悟自然的光暗之道,所以专诸盟七殿并无光暗两系剑客。而领悟水之道的剑客乃是岚堕殿的,想来此人便是了。
尹默然深悟的乃是风之道,僵尸鬼领悟的乃是火之道,风生水起,水涌火熄,三人互有克制,但是风能助火,尹默然与僵尸鬼携手之下,若灵力境界差距不大,今日胜负难料。
青莲寺之事本与他二人无关,但是一来二人受女尼恩惠,在此投宿,二来二人今日被那高人的光影分身追了一日,心中大为恼火,愤恨难平,难免有些怨气不知如何发泄,想来这事还是由那专诸盟的茶博士引起的,二人便将这恨意算到了专诸盟的身上了。二人对视一眼,便决定要管一管这闲事了。
所有思量都在一瞬间闪过,话说那刺客从尹默然与僵尸鬼中间穿过的时候,尹默然手指在胸前空中急点几下,那几点猝然亮起一点寸芒,然后相互连接,闪现而出一个奇怪的图形,然后听他轻喝一声,道:秘术——风刺之术!
那刺客擦身而过之际,便已然察觉到尹默然身上陡然散发而出的灵力气息,心中顿时大惊,隔着三丈远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察觉,此人竟然隐藏的这般深厚,想来与自己的灵力差距并不大,或有胜之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刺客心中顿生退意,没有料到这山旮旯之中还有这般厉害的秘术剑客存在,原想自己来捡个便宜的,看来没有这么简单了,须回去请殿中高手来了!
能够成为秘术剑客的都乃是天之骄子,因为领悟一道,乃是灵魂有了彻底的升华,并非常人能及,试问当今世间,各国的秘术剑客恐怕也就数百人,没有哪一个秘术剑客不惜命的!刺客突遇强敌萌生退意并不稀奇,尹默然本意也是与僵尸鬼将刺客吓走,因为彼此灵力境界差距不大的秘术剑客,想要杀死另一人并不简单,因为同境界的秘术施展速度并不能快过剑客的逃命之术,即剑行之术。今日尹默然与僵尸鬼能够活命,靠的也是这逃命的法子。
风刺之术犹如一把锥形利刃,灵力最终却聚集到一点,如同飞针刺出,那刺客若不抵挡,势必被秘术透身而过,刺客不敢托大,袖中猝然窜出一柄寸长金属小剑,只见他双掌交错,小剑在他两掌之间如同游鱼一般的划出几道弧线,陡然间尹默然身前的空气抖动了一下,向着刺客方向急速旋转而去,然后一道水汽冻结而成的冰幕拦在了风刺之前,二者一触即消,一切都在转瞬之间,常人若是目力稍弱,其中惊险恐难察觉。
尹默然心中暗惊,刚才那风刺之术虽未尽全力,但也有至少六成的灵力,却在对方一拦之下,消失无踪,对方恐怕没自己想的这般简单了!
僵尸鬼见尹默然一击无效,顿时斜Сhā而上,尸血仗向前点出,顿时一道幽绿鬼火从杖前窜出。这尸血仗除了是通灵宝物之外,还能让秘术剑客免除行走剑诀这一秘术施展过程,着实乃是宝物,不过免除也只是境界较低的秘术而已。境界越高的秘术,所需掌控能力就须更强大,但仅靠领悟提升灵力境界却是以十年计的,除去入道的十年之外,其后每十年能够往前再进一个境界就已是难如登天了!
僵尸鬼这幽冥鬼火不过是儒家秘术从天境界而已,不过第三层天,威力着实有限,不过在那剑客全力抵挡尹默然之际,这一记鬼火却是及时。只见幽绿晃悠悠的飘了过去,刚刚行走剑诀完的刺客陡然醒觉,心中着实一骇,来不及抵挡,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顿时从原地拔起十米,宛如冲天水柱一般,那刺客见有两名剑客在此,不敢再做逗留,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尹默然与僵尸鬼并没有追赶,二人刚刚不过初次交手,打了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追上去也是枉然。
回头看去,只见那远岫女尼与若然正躲在不远处的绿竹之后,颤抖着看向这里,刚刚打斗虽然只是刹那间交手,但是二人察觉得到危险,早已躲开。远岫到底乃是此寺的住处,心智比若然坚定一点,见到那刺客匆匆而去,想来是抵不过眼前二人的了,便从竹后颤悠悠的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唱了个喏道:多谢二位施主援手,远岫感激不尽!
尹默然摆摆手,说道:算了,今日是遇上了,不过那刺客定然不会就此罢手,我们离开之后,大师还是小心为好!
听到这里,远岫的脸又变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尹默然看着他惊吓的模样,回想之前她们所说的事情,不由的好奇问道:先前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在下着实有些好奇,不知专诸盟的刺客为何会找上你们,你们并不是秘术剑客,又有什么值得他们这般挂怀的?
远岫面露犹豫,此时若然也走了过来,扶着远岫站定,向尹默然斜睇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此事与你何干,要你多管——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远岫呵斥道:若然闭嘴!——罪过罪过!
僵尸鬼冷冷的说道:我们多管闲事?刚才若不是我们,你们这个青莲寺恐怕已然成了龙王庙了!尔等乡人虽然或许听说过秘术剑客,但是恐怕从未知晓过秘术剑客的手段,刚刚猝然交手尽在一瞬之间,你们不觉得什么,但是就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一缕幽绿鬼火,在这间寺庙之中,恐怕没有人能够浇灭它,不烧光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蒸干每一滴水,那火永不会消失!刚才那刺客乃是水系剑客,一指点出便能引动这山间的溪流,土中的地水,顷刻间便能淹没你这青莲寺!小姑娘,不懂得的事情就不要乱说——
远岫像是求证般的看了看尹默然,尹默然暗暗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远岫沉默良久,回头又看了看若然,只见她此刻也是颓然的垂着头,不由长长的一叹,对尹默然与僵尸鬼缓缓说道:二位请随我来!说着折身而去,穿过竹林,向西院而去,西院乃是寺内女尼休憩的场所,向来男子禁入,此刻远岫也没有顾忌这些,带着他们穿过一个庭院,来到了一间竹屋外,竹屋内似乎有人,点着一盏如豆油灯。
远岫看了看若然,若然皱了皱眉,说道:小莲应该是睡了的,她晚上怕黑,不敢让人熄了灯!
远岫点了点头,像是对若然,又像是对尹默然和僵尸鬼说的一般,道:我们就在外面看看吧!说着走到了纸窗边,点破了一个窟窿,悄悄的望了进去,只见一个面庞略显苍白的小姑娘正微微呼吸着,已然睡着了。她的模样不过六七岁,皮肤细嫩的出奇,即使不掐都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吹弹可破的外表让人见着不禁有些担心。
尹默然和僵尸鬼都悄悄的瞧上了一眼,等着远岫解释,只听她又带着众人走开几步,说道:她就是小莲了!
小莲?就是那刺客口中所说的人!不过是个小姑娘,为何会引来秘术剑客?尹默然问道。
若然本来想说话的,但是忽然却是哽咽了,说不出话来,只能是远岫继续说道:小莲这孩子有些特别,她出现于莲池之中,水面上飘着一片落下的荷叶,她就静静的躺在那荷叶中,仿佛没有一丝重量般的浮着,不知是谁把她放在了那里!我们只当是佛缘便把她收留,谁知引来了这么多事,对着孩子实在是不公平啊!阿弥陀佛!
到底是什么事,你怎么这般啰嗦——僵尸鬼不耐烦的说道。
尹默然微微皱眉,却也没有说僵尸鬼什么,他的心中也渐渐的有了一丝不耐。只听远岫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道川东近段时间出现了一次瘟疫?
尹默然摇头,但是僵尸鬼却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大约四个月前,说是益州附近乡村出现了瘟疫的苗头,那时我正在山中寻找通灵宝物,同时也趁着瘟疫收集尸首炼化为僵尸——
僵尸鬼!尹默然不禁喝断僵尸鬼的话,虽然通灵术也是秘术的一大类,但是炼化僵尸以为通灵在仁德上却是有愧,尹默然不想被凡人知道太多。僵尸鬼也自知失言,连忙止住了话头,果然见到远岫与若然都厌恶的皱了皱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想必她们心中定然是不耻的,何况别人还是佛门弟子。
远岫继续说道:瘟疫在川东传播的很快,蔓延了数州之地,我们这里也没有幸免,但是别的地方少则死数百人,多则上万,但是这附近的几个山头死的人却没有超过十人,要知道这里可是离瘟疫最初传播的地方最近的。
这是为何呢?尹默然禁不住问道,问到这里,忽然却又醒悟到,远岫由小莲而说起此事,想必定然与这小姑娘有关了,难道她年纪轻轻竟然懂得悬壶济世,乃是一代名医?想到这里,尹默然却又不禁摇摇头。
只听远岫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小莲了!刚刚贫尼说起小莲的特殊,倒不是因为她出现的方式,而是因为她本身,确切的说来,应该是她的血液!
血液?尹默然与僵尸鬼齐问道。
对!只听若然忽然接过话头,说道:正是如此!小莲的血液非比寻常,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当初瘟疫泛滥,附近山头几乎都没传染了,所有人痛不聊生,正绝望的等死。但是有一天我却看见小莲走到这莲池边,点破了手指,向池水中滴入了十滴血,然后她就叫我把池水分给附近山民喝,说是能救人!当初也没什么人相信,但是寺中一名感染了瘟疫的弟子几乎就要死了,住持就权且一试,没有料到,三个时辰,那名弟子竟然痊愈。这时,大家才相信小莲,她竟然如白莲之体一般,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于是附近的山民都被她救了,只有几个来不及喝水的人死去,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了!
那与专诸盟的刺客有何关系了?
远岫轻叹一声,说道:瘟疫的事情被寺中的弟子无意间透露了出去,附近山民知道了小莲的秘密,一些生了不治之症的人便惦记上了!我佛门有好生之德,岂能见死不救,于是贫尼拉下脸皮求了小莲几次,救了几个垂死的人,哪知后来遇上门求医的人越来越多!而小莲救人并不是靠着灵丹妙药,而是靠着自身的血液,根据不同的病症,所需要的血液也是有多有少,当初那瘟疫乃是自然而生的疾病,小莲的十滴血乃是引动了莲池之水,化为了救命之药,所需血液自然是少。但是后来求医的人的病症却是各有千秋,甚至有断肢求续的,小莲迫不得已相救,有时一次救人就流去了近一碗的血,现在还能够看见她手腕上那一条清晰的伤痕。
远岫说到这里禁不住哽咽,说不下去了!尹默然听着也是微微皱眉,若然继续说道:好几次救人,让小莲的身体也虚弱了很多,即使现在她的皮肤都苍白的很,我们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于是就把小莲藏在了这院后的竹屋之中,然后对外宣称说是小莲的父母找来了,将她接往了梁国。青莲寺向来不曾说谎,这一次也为此破了戒,不过山民却不相信。他们得不到小莲的相助就在外面造起了谣,说小莲是妖精转世!后来不知这些话还有小莲的神奇传到了山外,被有心人听到了,然后我们的山门上被钉上了这张字条!
说着,若然从袖中摸出了一张字条递到了尹默然的手中,尹默然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白莲转世,世间罕有,敝帚自珍,大不应该!
这应该是专诸盟的刺客留下的——尹默然说道,但是他既然留下了这字条,为何不顷刻就来夺人了,还要等这么久再来,这期间有近半月相隔。
想必那刺客当时有什么事情吧!远岫淡然说道。
有什么事情!尹默然与僵尸鬼的脑中顿时同时“砰”的响了一下,二人对视一眼便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僵尸鬼向尹默然传音入密道:默然,我们监视那茶博士那么久,隐约察觉到专诸盟向蜀国派出的刺客明显增多,而且高手不少,想必专诸盟有大动作了,而且恐怕并非是针对剑客盟约之事!
各国剑客约定盟约之地在荆南,刺客在川西活动自然石妨碍不了的,尹默然点点头,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急向僵尸鬼道:你可还记得早上到茶博士那儿的斗笠客提到了“鬼书”,而且神情极为紧张!
尹默然这个念头极为突然,说出来竟然没有以传音入密的方式,远岫与若然突然听到,不禁被尹默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他连忙沉着脸,道:此事与你们无关!
若然奇怪的看了看二人,冷冷一哼,远岫眼神向她一瞟,示意她不要多惹是非。
微微沉默,尹默然不想被她们知道鬼书之事,扯开话题问道:那此刻今日虽然走了,但是这小姑娘对他的作用极大,专诸盟应该不会这般轻易放弃,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远岫缓缓的看向还亮着微弱烛光的房间,小莲在那里沉睡,她暗中点了点头,像是做出了什么异常艰难的决定一般!
第八章 天有不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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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绿水间,碧波无痕,犹如秋叶剪水,宛然画中游,绿水两边乃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竹林,绵延极广,不知其尽头,水上行的是毛竹制成的竹筏,绑得极牢,竹筏之上竟没有渗出一丝的水迹。
竹筏之上不过两人许,一男一女,男子身着青色儒袍,腰上滚银边的白丝腰带,下挂一枚晶莹剔透的绿翡,手中长篙不时的向水中一点,显得斯文之极。女子巧笑倩兮的站在男子身后,翠绿色的曳地长裙随着些许的微风轻轻摇动,上身镶无瑕珍珠蜀锦短衫,在胸际骤然收紧,挤出了一道看得人心颤的****。如今虽然唐朝已然覆灭,但是唐时的衣着遗风却仍然留了下来,仍有不少女子一身唐服,性感的犹如滴水玫瑰。不过好在蜀地风气保守,女子还披了一件水蓝的苏绣披肩,遮住了浑圆的香肩,灵秀的锁骨,让望见她的男子不会顷刻间失了魂魄。
男子名叫叶舒华,不过三十几许,剑眉星目,不染一须,端的是个俊生模样,此刻携妻同行,只觉凉风习习,虽是冬日,但却不觉得冷,但娇妻仍然从竹筏的衣箱中拿出了一件衣服,披在了他的肩头,叶舒华回头微微一笑,越加觉得妻子温柔体贴。二人成亲不过三年,但却并没有子嗣,妻子总觉得对不住叶舒华,每每逢迎讨好,让他欢喜,但她并不知道的是,没有子嗣却并不是她的错,而是叶舒华刻意控制,以极高的秘术自制不使他受孕。
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何原因让他刻意控制,不想让子孙存世了?这其中就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因为他是一个秘术剑客!倒不是说秘术剑客必须不近女色,而是他曾经做了一件事,一件可能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事。
他盗走了蜀国最大的势力,灵隐蒋筑庄之人灵隐子百年前传下来秘术修习之法的绝密宝典——青灯古卷三卷中的一卷,并且叛出了灵隐蒋。
在秘术剑客这一世界之中,如果叛出了自己的蒋,却又没有一个强大如专诸盟这样的组织收留的话,那么此人如果露出一点存在的痕迹,将会受到该蒋掌管刑罚的暗客终生追杀,因为一庄之中只有达到廓天灵力境界的剑客方能加入刑罚暗客,所以叛出蒋者从叛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不是默默隐藏一生,就是死亡nAd1(因为廓天境界是次于蒋庄主咸天境界,属于目前秘术剑客世界中存在着的第二高的境界。
如今叶舒华的灵力境界不过第三层更天而已,与廓天境界还差两层。不,不能这般简单的说只是两层,因为在秘术世界之中,最难提升的就是境界,每一境界中有三大殿的划分,每一殿的提升往往需十年之功,两层境界的差距就是六十年,这还是平步青云稳步上升的情况,若是资质不足,最终往往越不过更天。目前叶舒华便卡在了这里。
十年前从灵隐蒋叛出的时候,他盗走了蒋的秘宝——青灯古卷,本来他师从当时的蒋庄主乾文子数年,已然知晓了青灯古卷的下落,能够一网打尽全部带走的,但是竟没有料到那属于灵隐蒋祖先灵隐子传下来的秘籍,灵隐蒋竟然只余得一卷,其余两卷竟已消失在了江湖之中。叶舒华预想倚靠青灯古卷突破到咸天境界的,但是如今紧紧只是突破了两殿的境界,然而十年已然过去了。
这十年中,睡觉时他从来不敢放心睡着,地上永远倒立的竖着一个瓷瓶,吃饭的时候反复验毒,不敢四处游走,不敢入城,甚至不敢离开蜀地,因为十国的边界总是有灵隐蒋的无处不在的暗客。所以这十年他小心谨慎,僻避荒野山林之中,直到三年前,见着风声渐小,他小心翼翼的搬入益州城中,想着大隐隐于市便扮作一个书生隐居了下来,而那时他便与现在的妻子成亲了!
妻子是荆州人,当初家乡水灾,她们一家人前来川东投奔大伯家,她大伯乃是益州城有名的大儒,更是擅长诗词之功,被益州太守请做了西席,家中殷实。他们在此住了四年多,直到今年,听说荆南将会立作永不征战之地,她大伯便教她父母回荆州主持家业,留一地当做将来颐养天年之所。如今十国林立,各自为战,能够呆在一个永无战争的地方,实在是一种奢侈,老先生的注意顿时被丈人采纳了,半年前便回到了家乡,如今靠着大伯的资助,已重新在家乡置办家业,叶舒华扮作一介书生,家无一银,地无半亩,便权且当了上门女婿,与妻子一同前往荆州老家nAd2(叶舒华也暗想能够借此逃离蜀地,如今荆南将要成为十国剑客会盟之地,龙蛇混杂,谁会在意自己这么一个文弱书生了!
想到这里,叶舒华心中不由暗暗一笑,怕是谁都没有料到当初被称作“叶大胡子”的自己,如今竟然白面无须,且文质彬彬!回忆当初,刮下自小留起的三尺长髯时,当真是伤心好久!
船自悠悠,前面便是河流入江口了,竹筏不堪大浪,就要到前边下船上路,竹筏渐缓,忽然间破空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但是作为叛出灵隐蒋的剑客,他的心中仍然是战栗不已。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多少年来,他半夜惊醒,就怕听到这样的声音,此刻那声音就在他的耳畔间响起,倏然间仿佛天空陡然变色,万钧阴霾压到了他的肩上,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脚步虽稳,却也是强忍着在。
究竟是躲不过,灵隐暗客终于是找来了么?
他这么想着,楼顶上倏地飞过一个人影,叶舒华脸色惨白的望过去,没错,那声音就是施展剑行之术时疾风滑过身体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但是那飞过的人影似乎并不是冲着他来的,只见黑乎乎的一团从头顶一掠而过,穿入对岸的竹林,几个闪身便再也看不见了!
吓我一跳!叶舒华心中暗自庆幸,那人虽不是冲着他而来,但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小心方可驶得万年船。
果不其然!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见那剑客来时的路线上又袭来一阵熟悉的破空风声,去势比刚才更加迅猛,倏然之间,还在卦惊骇的叶舒华只见一个青衣翠衫的女子,衣带翩跹的站在水边岸上,他望过去的时候,那女子正一道神光冷清清的转过来,叶舒华就像是刹那间被疾箭射中的兔子一般,竟半丝动弹不得。他潜意识在告诉着他,这个女子的秘术境界恐怕高出自己三层之上,即使未行走剑诀施展秘术之时,仍然有着强大的灵力散发。
如女子神情一般清冷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只听她道:刚刚经过的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幸好不是来追我的!叶舒华听到这里,心中暗自庆幸,强自收敛心神方才抵制住女子灵力侵袭的影响,正欲作答,目光却陡然落在了女子的腰间,只见那里悬挂着一枚白腻细滑的椭圆形软玉,他全身顿时一阵颤栗nAd3(
须知自从十国出现目前的鼎立局面之后,天下间财富尽收于豪门大户、世家门阀以及皇室之中,同时十国也对玉器的佩戴制定了严格的律法,除去皇室以及功勋之外,只有秘术剑客方能佩戴玉佩。而皇室及勋贵与剑客所佩的玉器有着极为明显的区别,唯有剑客佩戴的玉器才有镂空。另外,十国剑客所佩玉器都有不同的样式,譬如蜀国灵隐蒋所制之玉佩,乃是方形镂空,正如此女子佩戴的一样。
叶舒华这才醒悟,这个女子竟是从灵隐蒋而来,她到底认不认识自己,是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叶舒华倏然间只感到周身一阵寒冷,隐忍十年,难道今日终究难逃厄运了么!他还在思索间,女子目光倏然变得凌厉,神光一扬,再次射了过来!
叶舒华不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心中急速的飞转着念头,终于向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终于还是侥幸的念头占了上风,轻声道:那边!
女子奇怪的打量他一下,便匆匆向他指的方向而去了,叶舒华只是微微眨眼,眼前再也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然而他指的并不是先前那剑客逃窜的北方,而是指向了东面,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那女子一直向东找不到那逃窜之人,便会一直追下去,这样自己就有了离开这里的时间了,至于她会不会中途放弃那就容不得他细细考虑了。
女子一去,叶舒华带着妻子匆匆上岸,也不顾向妻子解释,便匆匆的向南边而去了。
夫君,为何这般匆匆?看着叶舒华带着自己如同被野兽追逐一般的逃窜,叶妻禁不住问道。
这些年来,叶妻一直对叶舒华言听计从,虽说丈夫不过一介白丁,在如今这崇武的乱世之中当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却一直被她所钦佩,相守三年来彼此相敬如宾,从未对他有过平常家庭对待入赘丈夫的苛责。平日里丈夫虽然处事小心,为人谨慎,叶妻窃以为是读书人的规矩,但是现在看丈夫那一脸的惊色与不寻常的表情,她却感觉到了一丝异常。若非有事发生,为何这般匆匆,没到码头便起了舟筏,就连那装书的大箱子因没马车负荷都弃之不顾了!
叶舒华看着妻子一脸担忧,心中不禁也是愧疚暗生,安慰道:不是夫君急迫,而是现在不得不快走啊!你可见得刚才那人,浑身一股凛然杀气,我看她腰坠玉佩,模样样式正如咱们在益州城中见到的那些剑客老爷们一样,看她气势汹汹的询问我们,刚才那地方少不得一场打斗。若是寻常打斗也就罢了,秘术剑客间的拳来脚往,你我凡人被沾上一丝的灵力,恐就要少活好几年,你说为夫还不走吗?
妻子听丈夫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便明白了,虽说她乃是一介女流,但是秘术剑客的名头她还是听人提起过:据说秘术剑客乃是修习灵魂之辈,灵魂是与神仙勾连了的,排山倒海都不在话下,秘术剑客之间的打斗即使在刻意控制之下,仍然会遗漏出灵力游丝,若没修习过灵力之人,被那游丝触及,轻者灵魂受激立即昏迷,重者精神受创形若白痴,更甚者顷刻毙命。难怪丈夫这般紧张了,幸好有他博闻强识,否则被卷进一场剑客之战,那就惨了!
清儿施展开轻身之术钻入竹林之中,行不多时心中却感到一丝奇异,回想刚才指路之人神色似乎有片刻呆滞,显得心事重重,而且一路坠入林中,先前自己所感觉到的那茶博士的气息仿佛越来越淡,渐渐似隐似无,她也无法确定那贼厮是否真的窜入了林中躲避。
难道他框我!清儿不禁怀疑起指路之人,但是心中却又暗生疑窦,似乎没有道理,他若没见到经过之人明说即可,为何骗我!
不好!那人怕是茶博士同伙——但想到这里,清儿却又回想起那指路人身边还有一个女眷,舟筏之上放着大量行李,的确像是行水路赶路之人,无甚可疑。一时间清儿不由踌躇起来,小鲜中毒怕是已深,若寻不得解药恐生麻烦,竹林这条路却又不知是否正确,继续走下去唯恐越追越远。
她心中暗咒一声,终于还是沿着叶舒华指的路继续追了下去,不过她却留了一丝心眼,施展开分身之术沿着相反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九章 同室操戈
? 话说湘溪子见三上仙离开之后,绕过三人前进的那个方向,蜿蜒几座山,走了好大一段路,如今也到了川东交界处。(m首发)横断山脉间云雾缭绕,饶是湘溪子所站的这处小丘也是烟蒙蒙的,俯瞰下去前面一片绵延甚广的竹林,竹林之中一条细条宛如绸做的的丝带一般,曲曲折折的向着下游而去。
湘溪子记得所查的信息中,那鬼书似乎就在这蜀东位置,一个隐藏极深的苗村小寨,但是川东多山,要想找到不费一番功夫是不可能的。希望能够赶在三上仙之前吧!
急行几步,她冲上山头,忽然间便如同雨燕曲折一般向下疾坠而去,竟如同跳崖一般的去势,但再看,只见她俯冲几十丈远,轻盈的在竹叶尖上点了一点,然后又跃去好远,一身轻身之术着实不凡。
不过数息呼吸,她便纵入了如同竹海一般的林中,只见绿竹幽然,虽仍暮冬时节,但此川中竹海竟丝毫不受外界严寒,仍然一片郁郁葱葱,不知其中暗藏着什么!此下,湘溪子不敢在这么肆无忌惮的赶路了,便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先仔细谛听了一番,四周似乎并无人声,她微微放下心来。
但是忽然间只听得竹海无风而动,一片竹叶响起了不停的声,听这趋势,似乎什么东西向此飞快的本来。湘溪子眉头一皱,却并不惊恐,秘术修习到她这般境界,在这十国之中敌手并不多,而能与她匹敌之人又如何会如此不顾自己行踪**,这般行色匆匆。至于或许是什么野兽来袭,她更是嗤之以鼻,如今山间的野兽只要闻着秘术剑客的气味,早已逃之夭夭了,毕竟秘术施展时散逸出来的灵力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风声渐进,已可见一个青衣汉子飞速向这本来,湘溪子眸光微微一亮,那人轻身之术的路数痕迹似乎十分熟悉,待又靠近数丈,她竟是认出了此人。
汉子虽然同为秘术剑客,但显然境界差湘溪子太多,二人靠得不过十丈了,竟仍未发现湘溪子的踪迹,倒是湘溪子轻身而起,猝然窜到了那汉子身边。汉子陡然见到有人靠近,又是这么一身轻盈灵异的身法,顿时大惊,只道是那夫妻追至,暗骇之下,一道剑光从他的袖底冒出,在空中划出几道奇异的符文,只听他轻喝一声,道:秘术千纫丝之术nAd1(
话语未落,剑光已失,却刹那间惊现漫道金光,细看之下,竟是弥漫在空中的无数金丝闪烁着竹林缝隙楼下的日光。湘溪子仍然未动,虽然她知道那汉子并未认出自己来,错手之下或许当真动了杀意,但是以她这般境界,不轻易施展秘术,一旦施展便是已分胜负。
金光闪烁而下,以乾坤坎离四方之位向湘溪子罩下,一旦封住四位,则刀光闪烁,尸体八分,这边是金系秘术的可怕之处,丝丝见肉,锋利嗜血。
秘术施展的及时,实在人意料之外,眼看便是血肉横飞的情景,但是在湘溪子看似缓慢的向天上伸出一指的时候,秘术竟然无需小剑行走剑诀,瞬发而至,一道柔和清亮的水光向天空一闪即没,那千纫丝之术竟而破解。金光不再,只觉空中弥散开淡淡水汽。
这是……这是……汉子顿时惊住,微一愣神间,便猝然觉察到,这是阁中髑疾殿的高手湘溪子所擅长的秘术水印之术。只要施术者灵力境界高于对方,施展出来,水印之术能够将自身灵力注入到对方的秘术之中,从而操控对方的秘术,而境界相同,则可抵消对方秘术。此水系秘术乃湘溪子成为天下所传诵的“子”之后,才机缘巧合下习得,向来只在伯仲之间的敌手中施展。刚才她只需以平平无奇的秘术抵过了自己的秘术即可,她这种大材小用,想来必是对自己亮明身份了,毕竟这水印之术犹如各世家大族的绝密之术一般,天下只此一家。
想到这里,汉子便躬身下跪,道:卑下乃贪狼殿座下潜哨堂行走李荣波,因被敌手追击,所以误与先生动手,还请莫怪!
湘溪子与这李荣波同为儒家剑客,因此先生便是此派秘术中高手的称谓,倒不是真的是什么教书匠人,而由于大唐遗留下来的尚武之风以及如今这乱世局面,人人尚武,对于文教不甚关心,若非儒家秘术,这先生之称倒真像是讽刺之语了。
你是潜哨堂的行走,我亦与潜哨堂打过不少交道,这阁中的信息搜集,江湖打探,人物查找,向来是你们负责的,可如今荆南会盟之期渐进,潜哨堂不在各路阻挡参会之人,却在这里做什么!湘溪子沉声道nAd2(
李荣波本是白帝城负责传递消息的普通探子,这次不过寻常的一件任务,只需把那斗笠客带来的消息带走即可,可谁知竟然惹到了小鲜那一家子人,对方穷追不舍下,虽然动用了阁中于白帝庙的机关侥幸逃脱,但是身后的追击气息一直逡巡不散,察其灵力境界,自己竟然捉摸不透,若然被追至,则定然难逃一死。此刻见到湘溪子,这李荣波当真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如同溺水者抓住的那根稻草。于是这李荣波也顾不上什么各殿之间的那些小恩怨,将自己的遭遇快速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李荣波此次负责传递的消息不是别的,而正是湘溪子之前向三上仙报告的鬼书之事,那斗笠客是专诸盟散在各地的情报人员,负责搜集各路江湖信息,于是那天降异文的信息被他获知,经过打探后得知,竟有一苗家祭祀懂得那异文,经过翻译后竟是一门奇特的秘术修习之法,那祭祀经过修炼,如今已然踏入廓天境界。须知廓天境界乃是“子”的门槛境界,进入此境界中,已然可以算是半个“子”了,而如今天下间,能够被称为“子”的人,不过十几人而已。更加可怕的是从天降异文到他修炼到廓天境界,不过区区五年间,可谓是神迹了!
湘溪子听到这里不觉一惊,当初她所查探到的消息不过其中一二,她只知那鬼书被蜀人传说定有非凡之处,却不知修习者竟有如此成就,若是如此的话,她前几日就不会那般容易的告诉三上仙了。想到这里,湘溪子不由暗暗懊悔,不过却又暗暗庆幸,幸亏自己赶在三上仙的前面赶了回来,不然一旦三上仙得到鬼书后,自己恐怕再无觊觎可能。
那么你如今可曾查探到那苗家祭祀的所在?湘溪子看似无意的提起。
那祭祀就在李荣波顺嘴一说便要吐露秘密,可是忽然间瞥到湘溪子一脸的期待神情,心猛然收紧了,暗暗忖道,鬼书一事重要无比,觊觎之人数不胜数,即便是我专诸盟之人,也只有七大殿主与三大阁主才有资格知晓,如此告诉了湘溪子,若她顿生歹意,恐怕自己也
想到这里,李荣波顿时一阵心颤,猛然间觉得自己似乎离死更近,刚刚为何自己要吐露这般重要的信息,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nAd3(李荣波暗暗后悔不迭之际,湘溪子看他神情,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脸色顿变。
不待湘溪子如何动作,那李荣波忽然间跪了下来,向湘溪子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湘溪子明知故问:你这是何意?
李荣波诚惶诚恐的答道:卑下不过阁中小卒,陡然间查探到如此消息本没有藏私的打算,告诉先生也无妨,不过将来殿主查知,还请先生守口如瓶不要告诉了殿主是卑下泄露的消息。
湘溪子见他如此识时务,便语气和缓的说道:这个自然!
于是李荣波便如此这般的将所获得的信息对湘溪子讲了,说完李荣波叩头再求:那杀手即可追至,还请先生带我离开此地!
湘溪子听完李荣波所说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看似随意的问了几次刚才他所说的内容,李荣波对应无误,湘溪子这才安心。这个容易,不过追你之人是何人,他为何追杀你,莫非他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李荣波看着湘溪子又起了疑心,连忙说道:那倒不是,那人在白帝城时鬼鬼祟祟我们以为他们是打我们注意的,于是便打了一场,岂知不敌却又伤了他们一人,所以被追至此处那女子身手极为高明,其分身之术不死不灭,超出寻常分身存在时限的十倍以上
竟有此事!湘溪子暗暗心惊,原以为得到三上仙秘术传承的她,自认为天下秘术第一的女性,没有想到这川中也有如此奇女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平之意。看着李荣波焦急的样子,她暗暗冷笑,既然你这么急不可耐,那我就好好的超度你吧!
既然如此,你便随我走吧,我送你回堂中密所。
那就多谢先生,对了,那泄密之事还请先生不要泄露。李荣波忍不住又嘱咐道。
湘溪子只是暗暗冷笑,李荣波刚刚站起,顿时感觉心中一股冷气汹涌的升腾而起,他顿时大惊,随即便想起湘溪子是水系秘术的集大成者,难道是她抬眼便见湘溪子面露凶色,杀气毕现。湘溪子,你竟然过河拆桥,你个卑鄙小人
话还没有说话,便觉周身湿气大增,原想拼死一搏,哪知心中渐渐觉察到一丝眩晕,雨丝沁润,湿气仿佛棉中之针一般,刺向自己的各大茓脉。
湘溪子看其神态,便知李荣波必死无疑,冷笑道:你能够死在水晕术之下也是你的福气!说完也不看他一眼,便缓缓的离开而去。
李荣波此刻全身的茓道都渐渐被湿气形成的雨丝一般的水针刺入,眼看便要不行了,他强忍着一口气冲着湘溪子离开的方向吼道:你既然不信守承诺,天也会惩罚你的!你若不去夺那鬼书便好,若去,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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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疗伤拔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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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儿追出十数里路,眼看前面林木渐稀,一条十丈宽的河流拦在前方,河对面乃是一片滩涂,过了滩涂便是连绵不绝的丘林,清儿轻身之术卓绝,能超出她十个身位之人已绝非平凡,若不是那斗笠客行踪诡秘,此刻早就被她擒住,但是眼下一目望去,并无一人踪迹,轻嗅之下已无斗笠客的气息。清儿不由秀眉微蹙,暗中默道,定是那路人诓了我,不过幸好有一分身向另外方向寻去,若有线索,倒也不怕。
这般想着,她迅速想来路再次寻去。再入竹林,此时清风拂拂,空气之中忽然之间多了一丝诡异的气息,弥漫着一丝淡漠的死气,与一股渐浓的灵气。死气倒也好解释,不过是死了个把人而已,在如今的江湖之中,死人最是平常不过,但是这逐渐浓厚的灵气,却是毫不平凡。须知如今乃是秘术剑客的江湖,修习秘术最重灵气,若寻得一处灵气浓厚的仙灵宝地修习秘术,所得成就必定远超他人,所以当今九州之地,几乎所有灵气之地接被人占据,此处竹林忽然散发如此诡异灵气,且竟未被外人察觉,当真神奇。
咦!灵气的来源竟在移动,莫非不是死物!清儿忽然疑道,若非死物,难道是天地自然所生之灵。
正在怀疑间,那灵气来源渐行渐近,已然触动了清儿自然散发而出的“势”,倏然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底陡生,清儿说不出此种感觉为何,但是那种熟悉却是引动了来自灵魂的颤栗。她微微一战,脑中一道灵光惊闪而过,难道是——
忽然她想起来了,难怪会有这样宛如威压般的灵气散发,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地方的人才有如此灵韵,那他们的目的就是——
不好!不能让他们发现小鲜!惊雷般的思绪在脑中滚滚而过,清儿倏然惊醒,竟顾不得再去追那劳什子斗笠客,匆匆向着迷糊爹和小鲜而去。
于是清儿连忙原路返回,好在她香识秘术造诣精深,行迹之中潜藏着常人难觉的丝丝香气,循着这气息诱导,虽然身在满目迷茫的幽幽竹林之中,她仍然找到了路线,匆匆而去,却见先前问路的小河码头边,迷糊爹与小鲜正靠在青石边上,迷糊爹满脸焦急之色nAd1(
清儿见状顿时一慌,几步化作一步匆匆上前,搂住小鲜,向迷糊爹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迷糊爹此时愁眉紧锁,再不复之前那般悠闲豁达的模样,摇摇头说道:不好,刚才那不知是何毒,此时竟然已入血脉,虽然病迹还未显现,但是你看小鲜额头上生出了一丝阴绿色血线,怕是不久毒素就要发作了!
这可怎么办?清儿此时也急了,忽然间想起刚才察觉的情况,又忧心忡忡的说道:刚才深入竹林,察觉到一丝奇异的灵气散逸而出,不像此间之物,我怕是你们行踪暴露了……
她话没有说完,迷糊爹眉头猝然皱的更紧,他知道清儿的担心是什么:你是说是那里的人来了?
清儿点点头。迷糊爹沉思片刻,忽然断然说道:那些人何其自傲,其性好洁,如何会亲身身赴凡尘浊世,不过即使不是亲身,定也是门下得意刍狗。但虽只是这般,也非你我如今能够对付,这可怎么办?
不能让他们发现小鲜!清儿忽然毅然说道。
迷糊爹看了她一眼,眼中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一字一顿道:这个自然!
虽为刍狗,定然有着那人教授的识人之法,我们二人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那我们便不能带小鲜走了,这可如何是好?清儿担忧道。
迷糊爹眉头一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清儿听一般,道:如若乾文子在此便好了!
清儿点点头,似乎也对乾文子十分放心,却听迷糊爹又道:哪怕是姬无涯那小子在也好啊!
姬无涯?清儿轻声问道,此人虽然是乾文子心腹,但是性情孤独,不易近人,除了乾文子外,恐怕没人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且修习暗系秘术的剑客,往往都有些不为人道的秘密,这种人能放心吗?
迷糊爹摇了摇头,说道:说到人心,何人能够逃过我的眼睛,你放心就是了!小鲜,我们不能带着离开,终究是要托付人的nAd2(但是我观乾文子庄主,修习秘术的天分惊人,恐怕在当今中华,无人能相伯仲,但是我隐隐却又有种担心,往往天妒英才,天无知之时尚且如此,何况现今天道有识,如何能够放任他飞升如此高度,我预测他天命不久,若是如此的话,还是姬无涯能够放心托付!
清儿见迷糊爹如此笃定,虽然他对生活向来随遇而安,无可无不可,但是大是大非之上,却有着她这个女人远远不及的远见卓识,她素来习惯性的相信他,但是她也有一个担心,问道:虽然如此,不过眼下却有个难题!
什么难题?
清儿黛眉紧缩,说道:你我若从容遁去容易,但是那几个人想来也会发现你我行踪痕迹,若然追去灵隐蒋,小鲜的身份如何保得住,到时候你我在外,又如何护他周全?
所虑甚是!迷糊爹说道,眼下须得找个人带小鲜离开,而且此人最好不要与我们有何密切关系而又值得托付,着实是个难题。
二人正在沉思有何可托付小鲜且有与自己关联不大之人时,只见清儿眼神倏地一紧,显示一阵慌乱之色,迷糊爹一见已然猜出几分,无奈道:已经近了么?
清儿点点头,说道:竹林中藏了几分气息标记,刚刚都被触发了,猜测不到半柱香时间便能找到这里!
迷糊爹苦笑的望着她,叹口气说道:你又自作聪明了,你曾经是那个人的亲近之人,他们又是那人门下之人,如何不熟悉你留下的气息,即便你藏得隐秘,又如何瞒得住他们!
清儿顿时一惊,方才醒悟,她一身秘术皆是以香气施展,因此留下的标记也是香气,若是常人如何能够分辨万千之一的气味,但自己一身本事本也是那人教授,既然能够教授出自己,其得意门生又怎会在自己之下nAd3(清儿懊恼的道:没想到这些人这般难对付!
快走吧,不然真的就追到了!迷糊爹催促说道。
可是小鲜的毒!清儿不无担心的说道。
我来想办法!迷糊爹说道,抱起昏迷中的小鲜,匆匆向着竹林相反的方向而去。此时他们有三个方向可选,一是继续向东,前面便是长风背,经过黄家老屋便能到桃花山,在那里可以布一步迷阵让那些人猜测一下自己的去向,然后继续向西,到曲池乡坐船,顺流而下,穿过巫山,便能去荆州。李白曾云,千里江陵一日还,这一路下去应该是挺快的。到达荆南后,他们就应该不敢追过去了,因为如今荆南乃是不战之地,任何进入的秘术剑客都需登记在册,迷糊爹与清儿自有办法隐藏秘术剑客身份,但是那人门下弟子何其强大,即使隐藏却是如何都隐藏不了的。以他们如此强大的灵力,一旦进入恐怕至少会有五个境界高于五层天的秘术剑客高手监视他们,他们想必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一切的搜索自己几人的行踪。但是一路向东,实在太容易被猜到了,非绝境不可冒此风险。一是向北走,虽然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是自从唐帝入蜀避难后,蜀道数次修缮,也并不十分难走,只是往北只此一条道路可走,便是从剑阁进入汉川,太容易被追到。还有一条道路是向南,然而南方瘴气氤氲,即使是蜀人都害怕水土不服,眼下小鲜余毒未清,若被瘴气侵扰,恐怕性命难保。
就在转瞬之间,迷糊爹顿时变得不迷糊起来,顷刻便将各种可能思虑详尽,最后依然决定继续向东,东边人烟密集,找到一个可托付的人总是有可能的,实在不行,找一个深山老农照顾一下小鲜,实在放心不下的话,就只好在那人身上种下几个禁制,总能安置得下。
迷糊爹在蒋中虽从未暴露过秘术剑客的身份,但是只要与之交往之人,都知道此人深藏不漏绝对不可小视,一向总是清儿帮助蒋做些事情,不过大家清楚清儿之所以在外速来不惧,都是因为背后倚靠这这个不起眼的男人。此时男人显露秘术,施展开轻身之术后,竟有光影从身旁消逝之感,端的称得上御风而行,一日千里。前面便是一个小镇,名为岩上镇,今日刚好月中旬,镇上恰逢集市,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赶来此处,蜀中各地除成都周边之外,多山地险途,出行不易,所以一月一次的集市显得格外热闹,镇上因此也有客栈落脚,虽然设施简陋,却总能避风遮雨,热饭热汤。
觑得人多,迷糊爹也感应不到身后那追踪的人,便携妻带子进入镇中,眼见小鲜此刻呼吸都已变得不太顺畅,迷糊爹也想在此寻得几位药材,稍解毒素。
寻得一处客栈,如今正是十国战乱,礼乐崩坏,户籍管理不似盛唐之时严格,住宿既无身份校对,也无任何宵禁可言,客栈只当他们何处来赶集的普通商人,并没有在意。迷糊爹安顿下清儿和小鲜之后,便匆匆离了客栈。
虽然不清楚小鲜所中何毒,但是些微的药理知识迷糊爹还是清楚,便循着寻常中毒解毒的法子买了几味药材,好在正是集市,有几味药店竟还没有,还是从赶集的采药人手中买到的。回得房中,找小二赶紧将药煎了,喂食小鲜服下,迷糊爹与清儿方才稍事放心。
还是须得想个法子,眼下虽能缓解一时,但是过了今夜这毒多半还是要发作的!清儿一天担惊受怕下来,眼看多了几丝疲惫之色,迷糊爹看在眼里也是心疼不已,但他终究不是精通药理之人,之前又没有擒住那施毒之人,眼下也是图可奈何。只能先挨过这日再说,且在看看这镇中有没有可托付之人。
第十一章 托孤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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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叶舒华携妻子匆匆东走,想要尽快摆脱在河畔遇见的清儿,于是丢弃了大半无用的行李,也是紧赶慢赶的到了岩上镇,倒不是如何凑巧,而是东行路上,这镇子乃是必经之路,东走或西行的行客多半会计划在此住宿,也是因此方圆五十里内选择了此处当做集市。
叶舒华心悸清儿,暗中以为其乃是灵隐蒋的执法暗客,专门狙杀自己这类蒋叛徒,却没想到仍然一头撞进了这个是非圈子,当他踏上此镇之时,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仿佛飞蛾扑火一般,一道目光笼罩在了自己头顶。
今夜便宿在此处吧!叶舒华回头对妻子说道。
娇柔的妻子点点头,心中一直不解,为何途中不去登岸附近的小镇乘马车沿陆路而行,非要往这里干行水路去荆南,难道不知三峡水道如何惊险吗?她哪里又知道各大蒋对叛客的处置是如何的残酷,哪里知道叶舒华的心中如何的惴惴不安。
进得客栈,小二帮忙安顿了下来,楼下大堂中,叶舒华刚刚点了几道小菜,准备小酌一番告慰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须知如今各国战乱,粮食短缺,能喝上一杯酒如何难得,岂止酒杯刚刚端上,却听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此声若是平时听来,犹如娇莺啼啭,犹如柳叶轻舞,但此刻听在他的耳畔,却如同晴空霹雳,仿佛真的有一道雷声在自己头顶炸响,虽然此声他已听过一次。
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虽然不甚明显,想来瞒不过她的眼睛。
你很怕我?女子轻声说道。
叶舒华没有回答,倒是妻子似乎十分奇怪一般的看了看叶舒华,又望向女子。女子的模样格外端庄秀丽,有着寻常荒山僻壤少有的高贵气质,因此让人很难忘记,妻子记得,此人昨日似乎还曾见过,就在那伊水河边,就是那时丈夫变得格外奇怪nAd1(莫非他们相识?想到此处,妻子心中不自然的涌起一股嫉妒心理,一股怨艾。
女子看着叶舒华的模样,眼神倏地紧了也深邃,忽然间似乎看出了端倪,以传音入密的技巧,仅在叶舒华的耳畔说道:你也是秘术剑客?
其实人之恐惧并非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而仅为恐惧本身,正是由于长久的等待,让那恐惧犹如悬在头顶的利剑一般,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处在忧惧之中,忽然间头顶上的利剑消失了,叶舒华眼前虽然可能会面对不可抗拒的力量,但是那恐惧却如潮水一般,缓缓退却,不知为何,他的心底轻轻舒了口气。
清儿见他不答,似乎是默认了,忽然间清儿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若将小鲜托付给普通人,如今这乱世可如何自保,眼前这人似乎也是个秘术剑客,若能利用一番,或许能解眼前之急。想到这里,清儿对他说道:你且随我来!
话语之间一股莫可名状的威压散发而出,寻常人是察觉不出,但是作为秘术剑客的叶舒华却知道那是一股怎样的灵气,莫非这就是三层天之上凝聚而成的灵域?他不敢反抗,慢慢的跟上清儿的步伐,这时只见清儿回头对桌旁不明就里正惴惴不安的叶舒华妻子说道:夫人不必紧张,奴家找你家相公有事求助!
说着便再不回头多说一句,带着叶舒华到了房间,房内迷糊爹正以灵气清涤小鲜的血脉,偶尔能够发觉一丝毒素将其度出,但是相对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察觉有人进来,顿时收敛灵气痕迹,恢复常态。
清儿走进房内,对身后说道:进来吧!
叶舒华不敢忤逆,走进门中关好门,迷糊爹不禁问道:此人是谁?
清儿与迷糊爹交换下眼神,迷糊爹顿时明白了清儿的用意,他指指桌边的胡凳请叶舒华坐下,叶舒华看着眼前这个感觉格外亲切的男子心中稍稍安心,但是忽然只见男子面容一肃,顿时他只觉周遭环境,那桌椅,那窗棂,那门扉,那光线,都似乎消失了一般,眼前只有这个男子严肃的面容nAd2(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安静,仿佛堕入了无限地狱一般,让人心悸的空间,这是哪里?
是他的灵域?还是这是幻术?莫非是慕容家的人?
不必惊慌!男人的嘴唇微微蠕动,说的话语仍旧温言细语,没有意思戾气,但是这温柔中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压迫。
这不是幻术,也不是任何秘术,用你可以理解的话来说,你可当做这是我的灵域!男子继续说道,此为问心境,我摒除了任何能够影响到你心思想法的外障,让你能够保持心的绝对纯净,在此境之下,你说的每句谎话都能让你体验绝对的苦楚,若是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叶舒华心中一震,灵域?问心境?这是什么境界的剑客能够施展出的灵域,更天?睟天?还是廓天?莫非此人竟是一庄之主?问心境,是否当真如他所说一般,我且试它一试!这般想着,叶舒华缓缓说了一句,我不是秘术剑客!
话说到“不”的时候,一道刀光从他肉眼可及的地方滑落过来,窜入他的口腹之中,顺势而下,划破他的喉管,然后是肠胃,寸寸撕裂,犹如体内千刀万剐层层剥离,他口中顿时突出一口乌血,此时他才明白,眼前的男子所言不虚。
男子微微一笑,笑容在叶舒华眼中显得格外可怖,他清楚刚刚那只是最轻的一道惩罚,但是已然让自己接近意识崩溃的边缘,在此问心境下,他不可能有丝毫逃脱的机会。
你们想做什么?叶舒华无奈的问道,又补充道,我承认我是秘术剑客!
你出身哪个蒋?迷糊爹问道。如今秘术剑客的世界中,几乎每个剑客都出身于蒋,偶尔有些剑客出自专诸盟这类刺客组织,但绝少现身江湖且绝少被擒。
叶舒华暗中苦笑一声,想要说谎几无可能,刚才那疼痛不是自己能够忍受的,他暗叹一声该来的终究要来,缓缓说道:灵隐蒋!
迷糊爹顿时一惊,此人竟也是灵隐蒋的!他不由看了看叶舒华无法看到的站在一旁的清儿,只见清儿摇了摇头,显然不认识此人nAd3(
为何在此?缘何离开蒋,可有任务?迷糊爹继续问道。
我并非蒋派出!叶舒华道。
那是为何?迷糊爹紧随着问道,话一出口,他便隐隐猜到了一种可能,看着叶舒华的表情,顿时印证了他的想法,他道,你是叛客!
叛客!终于问到了,叶舒华点点头。
为何?
偷书!
什么迷糊爹问到这里,便感应到叶舒华的怀中紧贴着内衣藏着一本书,只见他伸手一招,也未如何施展秘术,那书倏地从叶舒华怀中窜出,到了迷糊爹手中。
青灯古卷——书名如此写道。迷糊爹与清儿从未见过此书,就连听说也未曾,但是以叶舒华如此保管此书,且不惜为此判出蒋,想来此书定然不凡。
见男子眼中露出不解之色,叶舒华解释道:此书乃是灵隐蒋开创之人灵隐子的毕生心血,原书共有三册,我手中只此一册,便是为此书,我才离开蒋。
迷糊爹点点头,随机翻看了一下,只见书中所载有秘术修习之法,有境界领悟心得,有灵地探寻法则,可谓包罗万象,确实是本宝书,不过此书中,倒是境界领悟内容最多,占了三分之二有余,其余内容只是略略提到,想必在其他两册中应该有详述。
迷糊爹看完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此书确实有些神妙,不过想必你自己也知晓,修习秘术乃是逆天而为,于境界的领悟也是各有千秋,不尽相同,适合灵隐子领悟的方法于你而言,恐怕你也是不得门径,若是不然,你如何还被困在三层天之内。
这般轻易就看透了自己的境界,叶舒华暗暗心惊,不过却也未曾太过震惊,今日领悟到的厉害已经够多了,面前男子在叶舒华的眼中,已是与乾文子之辈同一地位之人了。
叶舒华点点头,说道:诚如所言,精研数年,终不得法!
迷糊爹点点头,此时终于算是了解了这人的背景,虽然偷书有违君子之道,但是迷糊爹处之泰然不惧此人的小心思,眼下已找不到其他可托付之人,姑且想个法子限制一下此人,或许能够托付。
你们不是灵隐蒋的暗客?听男子问到这里,竟然没有对自己叛出蒋的行为有一丝忿恨之意,而且其手段诡秘,不似出自蒋的传承,叶舒华也渐渐察觉眼前这人并非暗客。
迷糊爹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忽然说道:秘术不同于武者修炼的内功外功,极难取巧,即使你有这本青灯古卷,若然没有当初灵隐子那般际遇,想来也无法领悟,否则你可听说江湖之中有谁继承了前人的衣钵。但是眼下,有个机会,你可愿抓住?
咚咚!咚咚!叶舒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此情此景,就如同幼时在村头碰见一个陌生人给你一个肉包然后会你说,跟我走吧,那里还有鸡腿了!虽然潜意识中意识到陌生人是人贩子,但是仍然止不住的幻想着他口中说的鸡腿。不是自己没有理智,而是诱惑太大了!
叶舒华努力把握住自己的心神,尽量不要在此重要时刻失去判断,沉着的问道:什么机会?
帮我一个忙,也帮你自己一个忙,另外送你一份大礼!男子微笑言道,循循善诱的模样仿佛当真就是当初寸头的人贩子。
具体而言是何?叶舒华仍然把握着事情的关键所在。
只听男子解释说道:你帮我一个忙,我让你能够重新回到灵隐蒋,不再害怕暗客前来清理门户,同时更让你领悟青灯古卷书中所言,突破你三层天的瓶颈,如何?
回到蒋?突破瓶颈?叶舒华的心门倏地打开,他当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机会,这几年来,他无时不在后悔当初的行径,日日担心受怕中度过,如若能够领悟到古卷中的境界,至少能够略微弥补一下心理损失,但是岂知两头未落好。如今竟有两全的机会,他如何不心动!但是心动之时,他仍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普天之下竟有这等好事,这个男子有何事相托,又有何能力办到承诺之事?
你在怀疑?男子说道,不妨,我先将大礼送给你看看!说话间,只见他的眼神倏地生出变化,原来在此黑暗空间宛如皓月当空的眼神顿时宛如蒙上面纱,显得云里雾里一般格外模糊,除此之外,在视觉上感受到模糊的同时,忽然间二人间仿佛生出了无限的岁月,虽然他知道他现在还是在那客栈的房中,二人相距不过半丈,不过此刻心底的感受却恍如隔世。他没有感觉错,他能够肯定,此刻面前的人不再是刚才说话的人了,他的眼神飘入了无尽的虚空,去了遥远的岁月,穿越了空间与时间,如同漆黑的夜晚见着远方的星空斑斓,那星光是从无数光年飘来的,正如此时的目光。
目光照进了他的眼神中,轻车熟路一般,没有遇到一丝的阻拦,倏然便进入了他的心底,恍惚间他看到了云烟缭绕,一声雄鹰的嘶吼将他耳膜一震,他像是忽地惊醒一般,又堕入了新的空间!
这定然就是幻术了!叶舒华还没有迷失意识,可以猜测到眼下遇见的情况,然后下一刻幻境再生,倏然间云烟消散,一轮毒日正在头顶,四处飞沙走石,竟然已身处无边沙漠,风起沙涌,向着没有尽头的远方呼啸而去,沿路上无数的砂岩都被镂刻的光怪陆离。天空中没有任何征兆的现出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身处沙漠,但是女子冰肌玉骨,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宛如江南水乡碧玉。只有那面纱恁地讨厌,遮着面容看不太清,周边风沙虽大,却仍然掀不开女子面纱,显然那只是天边的海市蜃楼。
就在他卦惜叹之际,女子面纱无风而动,似受他心意所感一般,悄然滑落,露出绝美的容颜,却只是惊鸿一瞥,海市倏地消散。
随即幻境再生变化,从街市匆匆而过,从海上御风而行,从夜空树林穿梭,从洞茓探索求生,
转而又到了风回雪舞的大漠,转而又到了寂寞盘旋的枫林,转而又到了松林不动的空谷,转而又到了旌旗招展的城郭。直到站在城楼之上,望见城下如林的黑甲,溯风猎猎,几乎如同敲打在他的铠甲上时,他方才领悟,原来这一切幻境都是为了让自己领悟风的灵性。
那男子未曾与我交手便知道自己秘术为五行之风!叶舒华黯然感慨之时,一切幻象都已消失,四周重归于黑暗,面前的男子又重新出现,他的眼眸也恢复明亮,只是神色间多了一丝的疲惫。看着叶舒华的眼神也变得清明,男子将那青灯古卷重又丢回给叶舒华,说道:现在再看看此书!
叶舒华颇为疑惑的接过青灯古卷,翻看着那些如今几乎已然背熟的文字,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他似乎发现一丝奇异之处,再看几页,他已然惊恐,这——
这些文字竟然如同萦绕在他周身的树叶一般,一直逡巡不散,不,不似树叶,而是如同水滴一般,直接侵入了自己的身体,这些文字就像被自己吸收了,曾经那般晦涩的字词在此刻犹如儿童的儿歌,叶舒华看得明白,自己的境界就在此刻倏地有了飞跃。原来风除了速、直、破之外,竟然还有令人不屑的缓、轻、微,而且相互组合之间,竟突破了原有的惯性,生出了奇妙的变化。
只听迷糊爹缓缓说道:你所经历的幻境都是你手中所书的经历感悟,当年灵隐子遍游天下四方,于风之感悟异于常人,每有所思都记录在册,你未曾有过千里之行,未曾见过自然之神奇,宇宙之造化,无法领悟也当然。今下,我将书中经历于你心中演绎,算是弥补了你的缺陷,日后你再参透此书,便没了困难。不知我这大礼如何?
第十二章 血影灵兽
? 叶舒华此刻无法表达心中的谢意,虽然明白男子的要求定然不易,但也无办法,于是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终于说到了这里!男子眨眼间散去了笼罩四周的灵域,黑暗消失,重新回到了房间应有的模样,叶舒华缓缓适应了一下,忽然觉得奇怪,刚才那番对话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依他的估算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左右,但是此刻只见自己进屋时桌上摆着的热粥,此时竟然还在冒着热气!
须知,如今正是初春时节,春寒料峭,屋内没有暖炉,与屋外几乎一个温度,那那这热粥
看着叶舒华的目光,迷糊爹知道他的心中在狐疑什么,暗自忖度:一会儿有大事相托,虽然授此人以恩,但难保他不会生些别的心思,索性再亮一亮牙齿。【首发】
迷糊爹点点头说道:你所猜不假,现在离你进门时间算起,不过十息。
什么!叶舒华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随即双腿不由快速的抖动起来,倒不是惊惧的颤抖,而是震惊之时情不自禁的缓解的反应。十个眨眼间,就如同自己坐下又站起来,但是刚才的一切岂止是十次眨眼!叶舒华不会怀疑那碗粥是一边的清儿故意换了一碗热粥来欺骗自己,境界到那男子的地步,是不会做出这般有失风度的事情。
那灵域定然不会是普通的灵域!因为实际的时间与他心理所估算的时间相差近千倍,莫非这就是江湖中传言的极致幻术,能让人生出一眼万年的镜系幻术?
当真是慕容家的人?
好了,现在到我说事情了!迷糊爹缓缓说道。你可看见床上的孩童?
叶舒华望向床边,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躺在床上昏睡,脸上露出暗暗的阴绿色,年纪虽小,在睡梦中竟也皱着眉头,似乎十分痛苦一般,这是
你的孩子?生病了么,怎么这般模样?叶舒华受人之恩,不由防备之意稍解nAd1(
中了毒。不过此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解毒之法,眼下的事情是这样,我与拙荆因涉及要事,不能带我家小鲜一同离开,所以想找你照顾一段时日。
这个好说,我就帮你们看管几日,不会少他一根汗毛,到时候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们!叶舒华当即应承道。
不止几日!迷糊爹说道,是数年,或者十年。
十年?叶舒华禁不住大惊,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何意?丢弃孩子十年,将他托付给我这么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你们当真放心?
他的声音逐渐变高,只听床上传来的声响,小鲜似乎要醒了,叶舒华连忙小声。迷糊爹摇摇头说道:或许没有那么久,到时自然有人会来接他离开!你曾经在灵隐蒋,可认识姬无涯?
姬无涯!叶舒华声音忍不住又提高了几分,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暗系秘术剑客的翘楚,灵隐蒋的暗客首领,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便在蒋内仅次于庄主境界,乾文子钦定的下一任庄主。他太熟悉了,夜夜他都惊恐自己脚下的阴影中突然传出一道白光,随即一把利刃Сhā破自己的心脏。姬无涯,这是一个刺客都害怕的刺客!
迷糊爹看他神情,知道他定是认识了,心中稍安,这个名字也可以暗暗压制下此人的小心思,继续说道:我与姬无涯有旧,或许三年,或许五年,他自会找你带回这个孩子!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还忘问了,你此行前往何处?
叶舒华不敢有丝毫怠慢,此人的境界再加上姬无涯的威名,他只觉得曾经头上悬着的一把利剑如今变为了两把。恭恭敬敬的说道:此次我本是与贱内回荆州老家!
荆南国?迷糊爹说道,倒是一个好地方,如今十国乱战,只有这荆南是不战之地,小鲜的安全也不虞担心。也好,你把家中地址留给我,我自会告知姬无涯。
好nAd2(此刻已轮不到叶舒华拒绝了,于是写下地址交与了迷糊爹,迷糊爹交到了清儿手中,清儿作为蒋历次执行庄主任务的剑客,自有一套与庄内沟通的方法。
虽然于你有恩,但难保你不会生出其他心思,于你身上种下几层禁制,想必你也能够理解!迷糊爹说到这里,也不顾叶舒华有何怨恨之色,只见他骈指飘动,划出几道痕迹,看不出是何符文或剑诀,指尖便凝聚了半寸长的微光,随即点入了叶舒华的眉心。顿时一颗浅灰色的痣点出现在了叶舒华的眉心。
这是叶舒华惊恐道。
这是潜影痣,过一会儿便会消失,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每年的今日,你只需取小鲜的一滴指血印在你眉心,便会没事,否则超过三天你便会化为脓血。你若不信,我可以找一只畜生给你看看效果迷糊爹说道。
不不用了!我信!叶舒华惊恐的说道。
你也说过,我们萍水相逢,彼此不能尽信,想必你也能理解这点小措施,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等姬无涯带走小鲜后,自会给你解除此痣,另外此痣也会给你带来一点好处,到时你自会知道。
说到这里,叶舒华有点不解的问道:既然你与姬无涯有旧,为何不让他早带回贵公子,却要托付一个不相信的人?
迷糊爹暗暗苦笑一声,说道:我自有苦衷,你不必多问。另外我会拜托姬无涯,等他接回犬子之时,自会保你重回蒋,消除你的往日叛庄的记录,他曾受恩于我,不会不卖我这个面子,到时想必你也尽悟古卷,只需将书还回即可。
是!叶舒华说道。
好了,你先出去一下,与你夫人先行用膳,一会儿过来接走小鲜即可。
叶舒华恭恭敬敬的退出房间,这时双腿还微微发颤,但是已不似进门之时了。虽然要照顾一个小麻烦,但是得到的好处却是惊人的,算来算去,总算是挣到了,只是这未来几年还需低调度日,毕竟现在还是叛客的身份nAd3(
清儿走近迷糊爹的身边,挨着他坐下,说道:虽说找到了一个暂时照看小鲜的人,但是我终究不能放心,而且他的毒
不必担心,我现下就救他!说话间,只见迷糊爹骈指在半空划一半圈,随即指尖出现一道刀气,按在了手腕间
清儿连忙拦住迷糊爹,说道:你这是干什么,那小兽是抑制你血气的关键,你给了小鲜,你怎么办?
迷糊爹淡然一笑说道:不碍事的,这些年血气已不似当初那般澎湃,近四年中,你可曾见过我生过一次气?是吧,况且托付小鲜后,我们一路向西,西方除了高山荒漠,便是无尽须弥海,便是毁他几座城池也不可能,你不必担心。
说话间,他便以指尖刀气割破了手腕,口中念着不知何谓的怪异语言,缓缓的,从他手腕间的伤口中窜出一道血影,那血影大小如同寻常人家的门犬,但背上却多出了一对翅膀般的物什,不知何物。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道卷轴,清儿动容,道:你连这个也要给他么?
迷糊爹道:这经卷是它存活的倚靠,没了经卷,今日所做之事也只是徒劳。说着将经卷丢向血影小兽,那血影的眼中顿时生出狂喜之色,倏地将其吞入了腹中。
迷糊爹坐到床边,按住小鲜的昏睡茓,然后也割开了他的手腕,随即又念动了咒语,似乎是逼迫那血影小兽做何事一般,那小兽竟有悖逆之意。迷糊爹顿时眼生怒意,喝道:喂你山海,精血育养,尔竟敢忤逆背主?
那小兽虽然狰狞,但见迷糊爹盛怒威颜,也不敢造次,连忙再次化作了一道血光窜入了小鲜的手腕刀口中不见踪影,小鲜微微一震,仍然没有惊醒。
迷糊爹止住伤口,但刚才那番举动似乎伤了很深的元气一般,扶着清儿方才没有倒下,勉强抚慰住心中翻腾的血脉,方才有力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对小鲜说道:今日并非父母弃你而去,而是你身份特殊,逼不得已,父母不得不行此下策,不过你放心,日后终有相见之日,你要努力修行。你体内有父亲种下的朱,此兽虽然无实形,但是能够慢慢解你体内毒性,你不必再受痛苦说到这里,他也不知该说什么,相依相伴四年,与此子已有海深般的情愫羁绊,饶是他铁质心肠,也无法忍受这离子之痛。
你说他会不会恨我们清儿忽然留着泪问道,她凑在小鲜的身边,柔夷如斧凿一般抚摸着小鲜的脸庞,想要将其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迷糊爹揉揉清儿的香肩,安慰说道:我们仅是离开片刻,想必小鲜会理解的
轻轻擦了下眼角的泪水,清儿还没有多跟小鲜说一会儿话,这时只见迷糊爹神情陡然一变,说道:他们来得好快!
什么!清儿顿时大惊,竟是那些刍狗又追了过来,虽然相距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以他们的速度来说,不过须臾。
迷糊爹抱起小鲜,匆匆下楼,与叶舒华再交代几句,便带着清儿匆匆离开小镇,向着叶舒华所行的相反方向而去。这也是小鲜在朦胧的泪光中最后看见父母的一刻,但是却这么的不清晰。
容不得慈母喋喋不休的唠叨,容不得父亲严格的教训,小鲜就要开始无父无母的生活,人间际遇就是这般,多生崎岖少坦途。
然而这一切还是过了很久,小鲜才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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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少小离家少小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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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出很远之后,尹默然还是为远岫那残酷的决断而感到震惊,那夜之后,远岫将小莲的安危交给了若然,请求尹默然与僵尸鬼将若然与小莲带到梁国,在国都城外寻一尼姑庵安身,而她自己却已然点燃了青莲寺,****于莲池之前。
萍水相逢便以性命相交,在即将面对的危险之前,为保一女童,顷刻便能殒命于人前,这般决断,这般不惜生命,在尹默然与僵尸鬼这类视生命重于泰山的秘术剑客眼中,诚然是无法理解的。
已经走过了几个山头了,青莲寺的火光还能够看见,让尹默然惹人感到惊奇,颇有些奇怪的地方:若然女尼此刻痛哭失声,一路未停,知道住持是为了薄自己和小莲的性命方才如此决绝,她如何都抑制不住心中的内疚,恐怕直到她坐化的那边,这内疚的暗伤许久都不会化解;但那叫做小莲的女童的表现却颇让人狐疑,虽然听说过她的慈悲心肠,以血救人,然而如今她已知远岫住持是为了自己而死,却没有一丝的伤悲,更别说眼泪。
若然见着尹默然奇怪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小莲,顿时便知道了他心中的猜测,解释说道:小莲就是这个闲淡的性子!你不能怪她铁石心肠,住持跟我说过,小莲是性如石榴,所有的泪水与悲,都只会憋在心中,不懂得表达。你看那石榴,不就是如此吗,厚实的果皮,如果不剖开它,如何知道它饱含泪水!小莲是有大慈悲的。
前面过两座山有个小镇,走了一夜,还是先休整一下吧!专诸盟之人昨日才走,没那么快追来!僵尸鬼见Сhā不上话,不耐烦的说道。说实话,依他个性,实是不愿意搭理此事的,只是尹默然此人良心发现一般,竟然想做好事,虽然那女童有点神奇,但是对于秘术剑客来说,寻常的伤都不是伤,而当真受伤之时,天下恐怕没有一味疗伤圣药,而血能救人之事,不过是乡野村夫见识短浅而已。
听他说完,众人不禁加快了脚步,就在稍稍松懈之时,只觉得地面传来微微震感,正在诧异是否地震的时候,互听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nAd1(
熟悉的感觉,有灵气气息四处逸散,尹默然与僵尸鬼顿时心生警觉,连忙跃入半空,停在一株十丈高的青木树上,只见响声传来的方向传来扑灭不绝的无尽尘土,犹如巨石溅入深涧时激起的浪花一般。
这是——
秘术!尹默然暗自震惊之时,破空传来一道剑气,随即无数道剑气扑面而来,四纵四横,尹默然暗骇,慌忙之中架出防御姿态,以逆风势、卸风势想要缓解剑气力道,岂知秘术刚刚施展,自己灵气与那剑器甫一相遇,便被化解的烟消云散,剑气不曾稍解。尹默然自知不敌,跌下树峰,下落之时想要唤起自身灵力施展轻身之术,却哪知体内灵力竟然消耗一空,若非僵尸鬼紧急中托住自己的腰腹,便是从十丈高掉落下来,他也必死无疑。饶是如此,他仍旧吐出一口乌血,显然受伤不轻。但是他却不知自己到底何时受的伤,自己虽以风之道秘术防御了那无上剑气,虽然未曾化解,却也不曾让其近身,但这伤势何来,体内灵力为何一空。莫非,莫非那剑气竟连碰都不能一碰吗?
正自狐疑之际,嗖的一声在头顶天空飘过,不是鹰隼,是人,秘术剑客轻身剑行,乃高境界的位移秘术。头顶之人对他们并无敌意,飘过即走,正在尹默然稍稍安心之际,岂知那剑客去而复返,竟然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
来人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太大,不过三十出头。
这女童为何感觉如此熟悉?男子忽然说道,然后望向一边的女子,似乎求证一般,但见女子摇了摇头,男子只当是自己看错了,正待再仔细看看时,女子开始催促了:快走吧,就要追来了!
恁地烦人!男子恶狠狠的道,吐出一口血沫,显然有伤在身。女子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拉着男子向西方而去。
他们再没有回来,尹默然一行也没有见到追赶那一男一女的到底是谁,不管是谁,都不是他们如今能够得罪的,幸好他们没有把自己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不过男子为何对小莲说,觉得她看上去熟悉,难道这小莲除了血脉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秘密吗?尹默然顿时兴趣大增,不过此时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地才对,谁知那男子会不会再回来!
在离开的路上,尹默然一直回忆刚才那匆匆一瞥,虽然男子气势逼人,让人不敢仰视,但是从短暂的相遇中,那男子的面容却似有些熟悉,女子的面容同样如此nAd2(等等,似乎在白帝城看见的那一家三口中的夫妻,似乎正是这般模样,虽然那时也没有看清正面,但是这气质,这外形,赫然正是他们俩。
尹默然此时已然认定二人身份了,心中却仍旧不由唏嘘,不知那二人到底是何境界,若说将起来,不过是两日前见过的那二人,本应第一时间便可认出,但是事情实在奇怪,白帝城初见时,不过只觉得他们是寻常夫妇,全无半点秘术剑客的迹象,后来循着灵气痕迹,发现通灵之术的遗痕,方才猜测二人身份,后来被女子分身追击,但由于是光影分身,所以面貌身形都影藏在一团光雾之中,辨认不出,刚刚又再相遇,二人气质已是剑客翘楚,深不可测,真不知二人到底出身何地,是何蒋!
众人还是先去了前面的小镇,正是小鲜一家三人分别的岩上镇,镇上显得格外安静,附近没有一丝声音,竟也没见到一个人,正感到奇怪之时,便已走到了集市上,此时众人才感受到震惊!
只见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倒着无数人,他们一行人站在这里犹如血战后的战场一般,但地上明显并不是尸体,这些人并没有死!那这是——
他们应该是被刚才那声巨响震晕的——尹默然沉思片刻说道,我们离刚才剑客相斗的距离较远,因此影响并不大,但是这个镇子却极近,都只是普通人,便是寻常秘术剑客相斗时散出的灵气也会影响他们,何况刚才那巨响毕竟不是寻常秘术!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叫醒他们?若然担忧的问道。
没用的!僵尸鬼沉着声音说道,攻击性的灵气逸出导致的昏迷,不是叫就能醒的,只能靠他们自己醒!说到这里,僵尸鬼忽然一阵惋惜的说道:真可惜,若这都是尸体可多美!
若然听到这里,脸色顿变,一阵恶心泛上心头,暗忖道:此人并非寻常秘术剑客,若是寻常蒋剑客,自有庄规限制,而剑客自身大多并非寻常武人,腹有诗书,有斯文之风,但此僵尸鬼乃是修习通灵恶术的剑客,怕是没有那么多顾忌,还是小心为好,不要让他惦记上小莲nAd3(
若然正在暗自打算之际,互听身旁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转头望去,却见地上一个眼神向她飘来,随机又赶紧闭上,竟是有个百姓已经醒了过来。若然骇然一惊,刚才僵尸鬼不是还说这些平凡人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么,怎么有人这么快就醒了!
见那百姓还想装作昏迷,若然担心其中有诈,不由踢了踢那人,沉声喝道:你起来吧,我看见你睁眼了!
其他人听到若然的声音,皆是一惊,按照常理推算,平常被那般境界的秘术灵气影响,怕是没个半天光景是醒不来的,没想到竟有人未到三刻就醒了。
僵尸鬼不由也是肃然对待,对着地上那人大喝道:还不起来,莫非是让某踢你起来,某的脚力可不像这位姑子这般温柔的!
说话间,僵尸鬼已经跃跃欲动了,那人眼见装昏不成,连忙站起了身,作了个団揖,笑眯眯的说道:各位好汉请了,小生有礼!
竟是个书生!此人身着儒服,相貌清秀,颇有几分斯文之意,正是小鲜父母所托付之人叶舒华。僵尸鬼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何人,刚才可曾见到什么?
叶舒华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却说小鲜父母在察觉到竹林中追踪的人已然近了之后,便将小鲜托付给了叶舒华,匆匆离去,岂知未走多远就与那些刍狗,也就是被湘溪子等人尊称为三上仙的仙矢、郁彦与孟镜相遇。双方相见不发一言,便已拔刀相向,三上仙所用秘术皆是常人未闻之术,迷糊爹与清儿不敢小觑,以全力应对,总算二人仍旧控制着秘术灵气的波及范围,将之控制在岩上镇之外,但是最后一击迷糊爹旨在与清儿抽脱身来离开此处,避免小鲜被三上仙发觉,却也未曾料及散逸而出的秘术灵气竟然将隔着十里距离的岩上镇居民震晕过去。若非叶舒华自身便是秘术剑客,此刻恐怕醒转不过来,虽境界未曾达到第三层更天境,但是却已非寻常之人,对此极具攻击的灵力已然有了抵抗。饶是如此,刚才却仍旧被那般雄奇壮阔的波涛灵气被震晕了,刚刚醒来,却见僵尸鬼、尹默然一众已在身侧。须知此时,叶舒华之妻与小鲜也在身旁,此时被震晕过去,不知是否受伤。
提到小鲜此童,叶舒华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此人父亲刚刚给了自己莫大的恩惠,临走之时以幼子相托,如若守信之人,必将照顾好恩人之子,但是如今却是乱世,叶舒华身为一个仍在被蒋追杀的秘术剑客,保命是第一要务,而这个孩子却似一段不必要的羁绊,叶舒华见迷糊爹离开之时,便想一脚踢开小鲜的,至于小鲜父亲种下的手段他也以为是恐吓而已。叶舒华并非善男信女,否则当初也不会冒着性命之忧去偷那青灯古卷,原本抱着离开稍远便撇下小鲜,甚至撇下这个掩饰身份的妻子独自找个隐蔽的角落好好参悟那青灯古卷的,但是当他察觉到不远方此童父母与人交斗的气息,他原有的心思不觉又沉静了下来,恐怕那恩人临走时种下的手段不止是恐吓啊!
此刻僵尸鬼发问,叶舒华自知每个秘术剑客皆非糊涂之人,寻常谎言也掩盖不住自己剑客的身份,不由说道:几位刚才想必也经历了那天人相斗吧,不瞒众位,小生也算是秘术剑客众人,只不过仍旧是拟境而已,所以虽也感受到散逸灵气,仍能很快醒转。
拟境?尹默然淡淡说道,心中却不禁暗暗忖度,此人竟然知道拟境,想来也是秘术剑客中人,或者家门师传有通晓秘术之人,只是不知在此处为何,莫非认识刚刚打斗之人?
何为拟境?若然听了半天,不知所谓,不禁问道。
叶舒华含笑不语,只听尹默然解释说道:秘术剑客乃天下尤物,人中翘楚,并非所有人都能够修炼得秘术的,但是灵气于人而言却是公平的,有一类人虽然习不得秘术,但是能够通过其他的感悟方式,凝聚灵气,虽不能形成自身灵力,但是有此灵气滋养,不仅身强体健,而且感知能力极强,在诗词曲赋、奇技淫巧上往往有着惊人的造诣。在秘术世界中,往往称此等有灵气却无灵力的情况为拟境,意为模拟灵力境界。拟境如灵力境界一般,也有九层,但是迄今为止三四层拟境便已是极高的了!
解释到这里,尹默然转身对叶舒华说道:小哥自称为生,想是有功名在身了,不知成就几何?
其实叶舒华当真有功名在身,他是灵隐蒋少数几个真正的文儒剑客,乃光化三年的进士,但当时唐已然苟延残喘,武士乱国,文人没有任何地位,叶舒华以儒入道,觉醒了自身灵力,因自身为蜀人,从而加入了灵隐蒋。于是叶舒华便将当初的身份说了,尹默然暗暗对证了一番,似乎并无蹊跷,便信了几分。
叶舒华对尹默然等人说道:诸位不知,小生成都人氏,贱内为荆州人氏,当初荆南多战,贱内一家躲避于蜀中,与小生成亲,但事有多变,如今蜀中多苛政,小生不过拟境中人,于蒋无用,不曾享用那免税之策,而如今荆南即将成为剑客会盟之所,天下永不征战之地,所以便想与贱内回荆南,途经此地。说话时,叶舒华扶起妻子,却见小鲜也在妻子怀中,不由又解释说道:这是犬子!
尹默然与僵尸鬼望了一眼,这时一路上一直未曾说过话的小莲,看着昏迷中的小鲜,忽然只觉心中一怔,鬼迷心窍一般便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小童好熟悉,似乎哪里见过一般。
但众人只听得她低声絮语,未曾在意。
叶舒华眼见几人眼中怀疑之意渐消,便继续说道:几位想必定是剑客众人,不知几位是何去向,小生前往荆州,不知与众位是否同路?
僵尸鬼正待否决,却听若然说道:我们要往梁国,不过蜀道艰难,正准备以水路过夷陵转道前往梁国,多少能与你走一段,你既然携妻带子,不如与我们同路,也好周应一番。
僵尸鬼听言,沉声一喝:此间何时由你做主了!
尹默然却是淡淡道:却也不妨。僵尸鬼冷冷的瞥了一眼尹默然,心中忖度,此人虽然心比我白,但也没有路见不平之心,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想到此处,便也不再做声。
尹默然心中却也当真有所打算,他打算的是这个孩子,叶舒华虽然自称其为犬子,但是他岂知尹默然曾经见过这个孩子,这便是当初在白帝城茶摊上那对夫妇的孩子,虽然不曾仔细看过相貌,但是这一身穿着,有何区别。此子作为那对夫妇之子,此时落在此人手中,想来必有些故事,让他们随行一路又有何妨,说不定能套出些究竟来。
见尹默然应允,叶舒华暗暗放心,背起妻子,若然帮他抱起小鲜,众人便上路了,一路上尹默然随意的向叶舒华问了一番一路的见闻,倒没发现有何异常,只是心中暗暗狐疑,那对夫妇秘术境界那般不可及,这个书生与他们到底有何交集,竟然连自己孩子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众人中有秘术剑客,有佛门女弟,有儒生进士,还有两个小童,一个昏迷的女子,一路上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好说,但见行路上经过的村庄乡镇,多有损毁,百里难见行人,若然禁不住感叹说道:偌大的唐也亡了,这些年百姓当真吃了好多苦。
尹默然与僵尸鬼但笑不语,盛世也好,乱世也罢,作为秘术剑客没有一丝好感叹的,盛世中秘术剑客贵比将相,往往乃皇廷座上之宾,乱世中身份愈加尊贵,出则将入则相,即使皇室中人也不敢有丝毫忤逆,一国蒋之地位往往高于皇室,享用诸般特权。至于百姓境况,那是与秘术剑客无关了。
是啊!只听叶舒华接过话茬,这些年叶舒华叛出蒋,大隐隐于市,体会了诸多寻常百姓的困苦,深知其中滋味,说道:蜀中本少战,奈何蜀王尽得蜀地之后,却异常昏庸,征地伐民,只顾奢华享受,每每横征暴敛,比之酷吏而无不及,蜀中百姓也遭殃了!
僵尸鬼闻言不觉哂笑道:如今这光景算是好的了,想当年大唐初殁,黄巢乱国,烽烟四起,
各地节度强征兵员欲逐鹿中原,粮食不够便以腌人作粮,无用的老弱妇孺直接杀死,大军过处,十村不存一人,夜夜闻啼哭,日日见蚊蝇,比之今日如何?
尹默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当初国势不明,扯了黄旗便以为是真命天子,实际上谁也无法统一江山。这历史乃是一轮轮的循环,非人力所能强求的,三国志便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试想此天下已经合了三百年了,是时候开始分了。初分之时,有人做皇帝梦,苦了寻常百姓,现金十国鼎力,却不再大举兴兵,你们可知为何?
若然摇摇头,尹默然继续说道:便是因为有十国蒋存在!各国间的军队打了又打,人死了不少,国越打越穷,但是谁都奈何不了谁,此时只靠兵士已无用,因为便是一个寻常的秘术剑客也能以一敌十,将兵士派上这样的战场,是自取其亡。所以现在的战争都靠秘术剑客,而秘术剑客往往惜命,谁也不愿为了别人的江山而自愿赴死,所以如今国战少有发生。尔等寻常百姓也有休养生息的时机。如今这和平光景,还须感谢秘术剑客。
说到此时,尹默然与僵尸鬼自然的流露出了一股傲然之意,便是叶舒华心中也如此认可,若然心中虽有不屑,但有求于人,她也不想坏了彼此的关系,便也没有再言。
是夜,众人行到了曲池乡,此处可寻船顺流而下到巫山,巫山处水流湍急行不得船,但离夷陵却已不远,叶舒华想着终于快离开蜀地了,不由渐渐舒心,盘踞了三四年的隐忧随着地形的远离,缓缓消散,虽然不知怀中小童父亲所言真假,但只要彻底领悟了青灯古卷之后,即使蒋暗客到来,那时也并非毫无反抗之力,这性命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更有保障些。
曲池乡在盛唐之时,还是一个大乡镇,人口有数千户,但是此处乃入蜀途径之一,屡经战祸,到如今十国鼎力之际,已然十室九空,竟没看见一处人家,众人寻了一处干净的人家,各自摸进一个房间就此休息,行路在外众人皆带有干粮,自己饮食自不多言。
至半夜二更之时,小鲜缓缓醒转过来,在他之前叶舒华之妻已然苏醒,因为小鲜年纪幼小,加上之前白帝城中那人偶喉舌之箭毒,所以直到此刻方才彻底醒来。脑袋仍旧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他揉揉眼睛,缓缓扒开眼皮,四周一片黑暗,此时他似乎断断续续的想起之前曾经似乎醒了一会儿,那时候母亲望着自己仿佛在哭,为什么了!
小鲜伸开手胡乱抓了几把,忽地心中一慌,他竟然没有抓到任何东西,四周空洞洞,隐隐透过房顶漏下的月光,他看见清儿和迷糊爹都不在自己身旁。仿佛心肝被火烧了几把,小鲜有点急了,试着叫了几声“清儿”,但没有回应,又叫了一声“迷糊爹”,但是仍然听不见声响,只有自己寂寥空洞略带一丝凄凉意的声音淡淡飘散在无尽的黑暗中。
此时仿佛天真的塌了下来,至少对小鲜是如此的,父母不在身边,自己身处不知何处,方才只有四岁的小鲜终于一声啼哭,惊醒了同在一间房内安睡的叶舒华。
点燃了房内留存的一只蜡烛,小鲜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白净的面庞,略带疲惫的眼神,看上去不像庄内老人们说的人贩子,但是此人是谁?
哭什么哭,还不睡觉!叶舒华白日里屡经惊吓,刚才刚刚入眠便被这阵哭声惊醒,心中颇为不耐。
你是谁,清儿了,迷糊爹了?小鲜含着哭腔,冲着叶舒华拼命的叫道,仿佛声音越大就越有可能找回自己的爹妈。
你爹妈不要你了,把你丢了,烦死了,快去睡觉!叶舒华更加不耐的大喝道,一只手举在半空,仿佛一巴掌就要抽向小鲜一样,虽只是恐吓一番,但是那模样印在蜡烛的照影下,显得颇为可怖。
咚的一声,天空仿佛一阵巨大的旱雷击打在小鲜的心上,虽然叶舒华只是随意胡诌的话语,在小鲜而言却是金口玉言,因为他从来没听过有人故意说谎,所以在他而言,所有经口而出的话都是事实,那么清儿和迷糊爹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这般下意识的认定之后,还未学会如何思考的小鲜已经开始联想了,难怪父母这次会带自己离开蒋,以前他们外出从未二人一起,总有人留下照顾自己,这次竟是要丢了自己,方才带自己离庄,他们、他们——竟然如此狠心。
但是为什么了?小鲜不理解,为什么要丢了自己,是自己不听话么!可,可旁边萧家的孩子也不听话啊,为什么不丢了他,为什么是自己?
小鲜本来想哭的,但是叶舒华的那一句话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对于一个四岁的脑袋来说,已然是无法理解的,他拼命的思索,想要想清楚究竟为什么清儿要丢了自己,但是体内忽然一股冰寒凉意涌起,他便双眼一黑,没了知觉。
第十四章 贼心不死衔尾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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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之时,又已在路上,众人只在曲池乡过夜,清明则离,一直行到日上三竿方才躲躲日头,小鲜缓缓睁开眼睛,却被穿过林间树叶缝隙的日光耀了眼睛,微微刺痛,好半天方才好转,只见身侧诸人,一人面貌清秀,有书生气质,与父亲相似年纪,一人神情温婉,略带匹配,怕是书生妻妾,一人尼姑扮相,头上不着寸缕,但极为和善,还有两人明显武人打扮,一人执剑,一人执杖,执杖之人面向凶恶,小鲜顿时生出恐惧之意,还有一人是个女孩,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正直直的盯着小鲜。
小鲜不觉也看着那女童,映着那初春日光的照射,仿佛有了一丝的恍惚,只觉得何时见过这个女童一般,恁地熟悉,他揉揉眼睛却是记不得,见那女童还看着自己,不由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转过头去不看他了。
瞪走女孩,小鲜不见身旁有父母在侧,顿时又想起昨日的事,方才醒觉父母竟抛弃自己而去,顿时不禁暗暗呜咽,叶舒华正待教训几句,身侧的妻子却是拉了拉他的袍袖,叶舒华看出她眼中的不忍,再想起昨日跟尹默然等人介绍小鲜为自己亲子,便不再打骂,拍拍小鲜的脑袋,把他抱入怀中。
温暖的拥抱,虽然不是父亲的,但是此刻对于小鲜却是如同雪中送炭,小鲜仿佛忘记了昨日此人对自己的冷言冷语与严厉斥责,像是在回忆曾经父亲的气息一般,陶醉的闭上眼睛。
常言道,严父慈母,看来你这个父亲比之母亲来,对后辈更加宠爱啊!看着眼前的一幕,尹默然不禁揶揄道。
叶舒华暗暗一惊,看来这个人对自己有怀疑啊,须知即使寻常之家,也是母亲多宠儿,而父亲总是不假颜色,按照儒家严父出孝子传统来教育孩子,少有父子相拥的亲密举动,更何况叶舒华乃是进士出身,耕读之家,如何不会尊崇这样的传统,竟尔会出现刚刚的举动。
这时只听叶舒华妻子说道:这儿向来肖父,小门小户,只求一家其乐融融,倒没注意其他,让大家笑话了!
此处大家,叶舒华之妻并非指众人,而是单指尹默然,当今乱世,秘术剑客虽然少见,常人却也多少听说,寻常百姓多以大家尊称,意为拥有很大本事之人nAd1(
尹默然听他这么解释,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已经识得此孩童乃那神奇夫妇之子,但是却也没发现此子的特殊,万没有必要因此得罪了那对夫妇,看这书生与其妻并非秘术剑客,想来与那夫妇多少是有些亲密关系的,托付其子照料,也说得过去,便不再试探。
叶舒华见他不再逼问,稍稍安心,这时互听附近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众人顿时一惊,叶舒华是害怕有灵隐蒋的刑罚暗客经过,毕竟此地乃是往荆襄而去的要道,而如今又正是天下剑客会盟的时间,尹默然担心的是专诸盟觊觎小莲的刺客转瞬追至,虽然担忧之事不同,但却各个如同惊弓之鸟。
尹默然说道:你们且呆在此地,我去看看。
说完,宛如旱地拔葱般跃入空中不见,若然等人初识之时见到这般本事还觉得神奇,后来却也见怪不怪了,她正想安慰安慰小莲,叫她不要害怕,岂知转身之际,小莲竟不在身畔。
这个,给你吃!听着温婉的童声,若然望过去,只见小莲走到了小鲜的身旁,递出了一张胡饼,虽然已经凉了,但是作为干粮来说,胡饼的口味已算是不错了!
小鲜昏迷至今,只在岩上镇的客栈之时,清儿在他昏迷中灌了几口米汤而已,到现在是滴米未进,当真是有些饿了,看了一眼小莲,觉得这个姐姐宛如青莲一般婉约干净,心中生不出一丝恶感,便接了过来,囫囵的吞食起来。
他们给我取得名字叫小莲,你叫什么?小莲忽然道。
众人看着这幕都觉得挺神奇的,因为要知道,自从那日在尼姑庵内相识,僵尸鬼和尹默然从未见此女说话,此时竟然主动开口说话,僵尸鬼不禁笑道:看来真是只有孩子能和孩子打交道啊!
等得片刻,尹默然匆匆回来,神情颇有焦急之色,对众人仓促道:速速离开此地,专诸盟似乎追来了!
一听词语,若然脸色顿时苍白,惊问道:这么快,刚才那声响——
那倒不是,没有那么快!尹默然匆匆说道,刚才那声响是林中豹子,不过我却在地上看到时断时续的浅印,定是附近的专诸盟哨点向蜀中增援的刺客——
若然听他如此推测,不禁觉得奇怪,问道:仅仅只是脚印而已,为何你却确定是剑客?
僵尸鬼不耐烦道:这荒郊僻壤既少行商,又无药材野珍,本来少有人至,即使有人,岂有寻常人脚印是时断时续的,只有秘术剑客施展轻身之术,方才偶尔落地栖身,倏尔继续前行!
叶舒华此时方才了解到面前这些人竟然也是被人追杀,心中不禁起了心思,专诸盟作为江湖中唯一几个能与蒋相比的剑客群落,比之蒋剑客更加没有道德约束,恐怕跟着他们比单独行走更有危险,看来还是要找机会单独离去啊!
众人听完僵尸鬼的解释,便欲启程离开,这时尹默然见叶舒华面有难色,略一思索便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中虽有不屑,但是却也不好强人所难,于是说道:叶先生一家,本与此事无关,你们便单独上路吧!
叶舒华本想提起,不料尹默然竟先开了口,不由暗存感激,说道:几位是秘术高手,小生一家本是累赘,若然同行,恐怕耽误了几位的大事,这两日多谢两位大家照顾,小生先行谢过,这就告辞了!说完,作了个団揖,便携妻带子欲离开nAd2(
等下啊!身后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叶舒华原以为是尹默然反悔了,想拖自己下水,却没料到竟是那个小姑娘小莲。
小莲?若然惊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nAd3(
只见小莲轻轻的走到叶舒华的身边,柔怯怯的声音说道:叔叔,路上小心!另外,记住一句话——
叶舒华心中好奇,不禁问道:什么话?
小莲的神情异样认真,对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照顾好小鲜弟弟,不然你真会后悔的!
众人看着小莲,心中暗自感叹,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萍水相逢,竟有着相忘于江湖一般的境况,叶舒华敷衍着对小莲说道:好的,我记下了!说完,看着小莲望向一旁傻呆呆站着的小鲜,暗自好笑,看来这两个孩子当真有缘,初次相见便有些难舍难分的意味,不禁笑道:是不是有话跟小鲜说,说吧!
两个小孩子,一个不过六七岁,一个四岁半,一个刚刚记事,一个还懵懵懂懂,小莲拉了一下小鲜的手,说道:小弟弟,路上小心——
小鲜眼神悲伤,心中只是在想着清儿和迷糊爹都离开了自己,见着有人跟自己说话,禁不住叫起了娘亲的名字:清儿——
小莲微微一愣,不明小鲜之意,见他神情苦闷,忍不住想安慰一下,她眼神怯怯的望了身边的大人一眼,见他们没有太关注这里,飞快的在小鲜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飞快的跑到了若然身边。
众人虽然没有故意去看,但是这般举动何曾瞒的过人,待叶舒华带着小鲜离开后,尹默然忍不住向若然打趣说道:小莲姑娘这般性情,可不像是尼姑庵长大的姑娘啊!
说着,僵尸鬼一阵大笑,若然禁不住双颊火热,倒是小莲似乎并不觉得,可能那个令她害羞的小孩子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好不容易暂别了尴尬话题,若然问道:叶先生一家继续往东走了,专诸盟不认识他们,自是平安,可眼下我们往哪里去了?
僵尸鬼道:不能继续向东走了,那逃走的刺客知道我们是梁国剑客,必然往东回梁国,路上定有他们的眼线;往回走也不可,他们是从那边追来的,路上遭遇可就不妙;往北走的话,倒是可以,只不过道路崎岖,往北只有过剑阁,太过危险,而且岐国封闭,其国剑客不知性情如何,贸然闯入,恐遭不测。眼下只有往南走,可以暂避锋芒。
尹默然点点头说道:诚然如此,既然这样,我们就暂时往南走,寻一地方先躲过了风头,再往东回梁国。
话语说完,小莲眉头忽然深深一皱,却是谁也未曾发觉。
第十五章 无妄之灾
? 叶舒华带着小鲜与妻子离开,继续向东前往荆州,这夜傍晚途径一个小镇,镇上人家不多,多是战祸中幸存的百姓,叶舒华一家在益州之时,尚算小康之家,摸出三个开元通宝便有人家欣喜相迎,在别人的主人房中休息了一夜。【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
次日继续赶路,所经村镇大多残破,小鲜在蜀中之时,也曾随父母去过成都、益州等地,皆是一派繁华,小楼精舍鳞次栉比,虽有穷人,但饱食之士众多,不曾途经此地,路有饥色,民无足食,不由惶惑的向叶舒华问道:怎么这么破,这路上?
叶舒华平时倒不会去理会小儿之语,不过一路上所经所遇,倒真的激发了他的几丝忧国忧民之心,同时也不想对小鲜太过冷漠,半是回答,半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几年征战,几年天灾,便是再大的富户,也经受不起,今日所经之路,为荆蜀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繁,黄巢来过,朱温来过,末唐乱军来过,现在在荆州的高季兴也曾来过,来来回回的几遍剐,怎么会不破?
小鲜如今才四岁,清儿与迷糊爹也从未给他讲过天下之事,如何知道这些人名,如何知道这些故事,懵懵懂懂的听了,也只明白是战乱的结果,只是为何与蜀中差距这么大,他却是不明白。此时驴车经过垄旁,只见一个老妇人携着一个孩子在一棵树旁挖土,那孩子面色苍白,身量极小,似乎饿极了一般,抓过一捧土,便往肚里喂。小鲜顿时惊呼一声,指着那孩子道:那人为何吃土?
叶舒华斜斜的瞥了一眼,倒没有他这般惊诧,淡淡的说道:那是观音土,没饭吃的人便掘此土饱肚,倒是能够支撑几日,不过几日后就难说了
为何他们不吃饭了?小鲜紧张的问道。
叶舒华见他一副不知民间疾苦的模样,忍不住喝道:你道何人都是衣食无忧么,现在天下若有十个人,有四个人能吃饱饭就很了不起了!现下只是吃土,尚可忍受,饥荒之年,人人易子而食,甚至有人牵了自己的老婆便往屠夫的摊子上走
去做什么了?小鲜听他说的惊恐,但仍然好奇的问道,叶舒华之妻似乎猜到了他后面之语,仿佛回想起当初老人说给自己的故事,面上禁不住现出惊惧之色nAd1(
做什么?当然是砍了当肉吃!叶舒华望着小鲜恶狠狠的道,倒不是他生性残暴才故意如此,而是说到此处之事,着实令人心中愤慨,忍不住便大声了。
小鲜果不其然的哭起来,望着叶舒华的模样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贴在了驴车车厢边上,似乎在惊恐叶舒华会把自己也带到屠夫的肉摊上。
叶舒华之妻似乎觉得叶的言语太过,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叶舒华便止住了话头,此处已经快出蜀国的边界了,往北是梁国,往南而行,过涪陵,可寻江舟顺流而下至夷陵,那时便离荆州近了。
终于要出蜀地了,叶舒华轻启长鞭,驴子小跑了起来,小鲜趁他不注意,从驴车上偷偷拿出一块干粮,扔出了车外。
驴车快行一会儿,速度渐缓,叶舒华三人停车用餐,摸出的干粮似乎少了几个,叶舒华不屑的冷笑一声,如何不知小鲜的举动,眼下却是不提。众人各自进食,小鲜的怀中还留着那个叫小莲的姑娘给他的半块胡饼,先将胡饼吃了,然后把干粮藏在了怀中。此时粮食在他的心中已经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怀中的面团虽然不多,但万一遇到叶舒华饿了想吃自己时,也可解救自己一时之危。
小鲜如今不知自己是被父母托付给叶舒华照顾,而是以为父母遗弃了自己,叶舒华夫妻只是因为暂生慈悲之心收留自己而已,说不定何时便也遗弃了自己,心中无时不在惶恐,无时不在不安,如履薄冰,步步惊心,生怕惹怒了叶舒华,便丢弃了自己,那时,自己恐怕也要去吃观音土了。
就在小鲜小心的吃着那半块胡饼的时候,只见着不远处的官道上蹒跚的跑来一个人,衣着破烂,满是尘土,但待他跑得近了之后,方才发现那破烂的衣裳材质竟是丝绸,这是才看见他儒袍上血迹斑斑,脸上多处刀伤。
这人似乎看见了小鲜一行人,奋力的向他们奔来,但似乎受伤过重,只跑了十来步,便一跌不起倒在了地上nAd2(小鲜被那人满身的血迹吓的双眼圆睁,一动不敢动,叶舒华之妻也是如此,叶舒华虽然不惧此番景象,但是他却担心因此给他们带来麻烦。
那人倒下不久,叶舒华还未来得及上前查看,便见那人来的方向又跑来了两个人,气喘吁吁,其中一个男子,四十左右,身量极高,身形壮硕,一看便是北方大汉,另一人不过六七岁光景,与那小莲同岁,但是神情悲伤,又有一股坚毅。
那大汉与之前的儒生状况相差不远,虽然还能行步,却也是强弩之末,左肩膀一个莫大的血口仍然汩汩的落血,右臂斜挂在肩上,虽然未曾断开,仔细查看却能发现只是几丝血肉与皮质连接着在,左手桥小男孩,努力的向叶舒华等人走来。
叶舒华心中已有猜测,这些人来历定然不凡,且正被人追杀,瞧那北方汉子重伤之余仍能坚持至此般境况,气息中隐有天地灵气萦绕缓解伤势,定然也是剑客中人。重伤的秘术剑客,想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叶舒华站起身示意妻子和小鲜都回到车中去,他不准备趟这趟浑水,眼下那剑客重伤之中,想来不是自己的对手,也不怕他有什么肆意举动。
那汉子似乎发觉了叶舒华的用意,匆匆行了几步,却走不快,他拍拍身边男孩的肩膀,对他说道:快去!
男孩也不犹豫,向着叶舒华跑来,还未近身,便大声叫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叶舒华跳上驴车,便一扬鞭,准备扬长而去,岂知那男孩拦在了车前,顿时驴子受惊,差点翻车,叶舒华稳住驴车,大喝道:小孩儿,快些让道,伤了你可不妙!
男孩脸上残存惊恐之色,但是仍然不闪不必,只是撑开双臂拦在车前。小鲜与叶妻刚才被驴车一颠,差点滚出车厢外,此时听着叶舒华叫唤,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叶妻发现是一个满脸惊色的小孩,心中顿生怜意,向叶舒华问道:相公,此子与小鲜年龄相仿,你救小鲜是救,多救一人何妨?
叶舒华顿时气急,忍不住喝道:你个妇人懂得什么,你看看那汉子是普通人么,满身血污,身世不详,岂敢随意相救,如若引来对方的仇敌,你我如何能挡?
叶妻听觉有理,但是拦在车前的却是一个幼小的孩童,如何能够狠得下心来见死不救,她支吾着道:可是可是,毕竟是个孩子啊!
那男孩一副可怜相的看着叶舒华,又更加执着的看着叶妻,口中不住的呢喃着:求求你,救救我!
小鲜顿时落泪,看着面前的男孩倏尔又想起自己的身世,父母抛弃自己,身边没有一个相识之人,茫茫天下却只有自己踽踽独行,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他拉了拉叶舒华的衣袖,低声道:救他吧,救他吧,他吃不了多少东西的!
小鲜只当叶舒华是心疼吃食方才犹豫不决,岂知叶舒华心中的担忧,还在犹豫之际,这时那汉子已然近了,见叶舒华徘徊瞻顾,大声说道:壮士!在下豫北怀州司马家之人,因途遇歹人,重伤逃离,还请壮士相救,带我家小公子离开!事后必有重赏nAd3(
叶舒华听他言辞迷离,颇有隐瞒之意,忍不住讥讽说道:阁下身手不凡,却遭此横难,想来那歹人不简单吧!
壮士听他见识不低,惊奇道:莫非壮士也是秘术剑客?
叶舒华不敢暴露身份,说道:小生虽非剑客,却也认识剑客中人,阁下气质浑然,形象出众,想来境界不低,却也重伤至此,小生不过缚鸡之力,岂敢相救剑客中人?
汉子言道:既然壮士深知剑客中人,想必知道我掌中窥豹的司马家族,实言相告,在下司马家之人,因遭遇强人,护送小公子离开时,身受重伤,已是不治,小公子为我司马家三代嫡长子,身负司马公重托,还请壮士带小公子暂离此地,我司马家已有高手前来此地营救了,只需壮士周旋片刻即可,来日必有厚报。
叶舒华听言顿时一惊,豫北怀州的司马家族乃是天下闻名的世家,可以与太湖的慕容家,西蜀的瞳术王家,还有闽南的南宫家并列,其族中秘传掌中术乃是比肩慕容家的镜系幻术的神奇秘术,如若救下这三代嫡长子的话,报酬定然不小。但是为何天下闻名的司马家会被人追杀至此,贼人竟有这般胆量,想来身份也不会简单,自己贸然救下,惹来杀身之祸如何是好!
叶舒华不禁深深的踟蹰起来,先前救下小鲜,那是得好处在先,且还受到对方的要挟,方才不得已,但是此时却是好处在后,且风险极高,到底是否值得,当真不好决断。
你说是司马家之人,可有信物?叶舒华怀疑的问道。
壮汉眉头一皱,却不曾拿出何信物,只是缓缓伸出残存的左手,在空中点出几道虚痕,左掌向前探出,伸到叶舒华的面前,道:看到这个你应该相信了吧!
叶舒华倏然一惊,秘术江湖之中总在传言司马家之掌中术如何了得,但是却乏人见识,这时只见壮汉的左掌之中凝聚一道灰白淡淡光影,其中人影闪烁,似乎有人在树林间疾行。
这是叶舒华惊道。
这便是掌中术了,影中所见之人为我司马家二代弟子,小公子之叔,他正在赶过来,相距不过数百里,最迟傍晚即至。你只需带我家公子向北行找一地隐藏起来等待我家大公子,到时候大公子自有酬谢!壮汉断断续续的说道,似乎灵力已然匮乏,先前流血的伤势此刻倏然严重起来。
那你了?叶舒华再问。
壮汉道:我已撑不住了,你带小公子离开即可!
见到叶舒华似乎有所松动,壮汉向小公子使了个眼神,男孩顿时靠近车厢,小鲜见到,连忙伸出一只手臂将他拉上了车,壮汉见小公子上车,顿时略松口气,对叶舒华抱拳道:多谢壮士相救,司马家不敢忘记!记住,向北走可寻我家大公子!说话间,气息已然不存,缓缓倒地,便不起了。
叶舒华见状顿时大呼:诶你别死啊,我还没答应了!小孩,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叶舒华之妻拽了拽他,给了他一白眼,叶舒华暗叹一声,只得认了,正准备驱车向北走之时,这时那司马家的孩子却忽然叫道:等一下
说着跳下了驴车,只见他从壮汉的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打开瓶塞,顿时一股浓重的恶气传来,众人皆不忍闻转过头去,男孩将瓶中之物倒在壮汉身上,这时只见一阵黑烟冒起,那汉子身形渐渐变小,竟是被完全腐蚀掉了,直到最后竟没有一丝痕迹。
蚀骨水?叶舒华惊讶道。
男孩跳上驴车,摇摇头说道:不是蚀骨水,是蚀骨之术,是我家姑姑施展的封存于水中的秘术,并非药物。不过既然你还知道蚀骨水,看来不仅仅是了解秘术江湖啊!
叶舒华见男孩言语中对自己身份有了怀疑,顿时不再开口,想来如司马家这般的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不会一般,何况这还是三代嫡长子,日后的司马族长。
驴车远离官道向北而行,叶舒华虽然救下了这个男孩,但是心中还是有所担心,看那汉子竟能施展掌中术,定然也是司马家嫡系子弟,那般境界的剑客都能伤成那样,他所说的途遇歹人显然并非实言,而这小公子行事谨慎且无妇人之仁,临走之时还将两具尸体都销毁了,看来他应该清楚那些歹人是什么身份。能够将司马家的子弟逼成这样,竟然还需隐藏家族后辈香火,那岂非是灭族之祸,不好,自己遇上麻烦了。
能够将司马家灭族的势力,在此天下中除了十大蒋或专诸盟外,还有谁有这般魄力!自己已经有个蒋追杀了,未曾料到竟又惹下一个蒋势力。
看着叶舒华面色阴晴圆缺变转不停,司马家的男孩似乎猜测出他在想些什么了,完全是大人语气的话语缓缓传出:你也猜测我司马家遇上的祸事不小了吧?
司马家族天下闻名,即使太湖慕容家都不能把你们逼迫成这般,若你当真是三代嫡长子的话,那你司马家如今岂非已被灭族?叶舒华终于忍不住将心中所藏说了出来,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但他看到这个孩子毁尸灭迹之时,已不把他当做孩童看待了。
我爹三岁启灵,如今三十九岁,道家秘术天境界,相距“子”不过两殿境界,最多十年便能以“子”尊称,但他在那人的手下坚持不过两招,就死了。我爷爷十数年前便不知所踪,豫州家中以我父亲境界最高,其余人更不提了!母亲见状不妙便遣七人护送我入蜀,寻我小叔相护,七人中,刚才那人是我二叔,刚进入天境,其余六人,多为更天,一路上被那人分身追逐,只余我二叔与我。男孩回忆着家中惨剧,眸中含泪,却忍住未曾掉落。
对方仅一人?叶舒华惊道。
一人!不,或许是两人。男孩说道。
多少人你不确定?叶舒华问道。
出手的是一人,但是二叔之前跟我说,似乎还有一个人当时也在附近,只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痕迹。
既然你二叔有所察觉,为何没人发现痕迹,如此说来未免有些奇怪。叶舒华奇道。
我父母亲虽然秘术境界高我二叔一筹,但是我二叔的掌中术却是族中最好的,我爹被杀之时,二叔掌中光影猝然紊乱,二叔说那是有人以幻术在影响我爹,而杀我爹的人并无任何幻术修为,使得都是金系秘术。男孩说道。
叶舒华心中暗忖,秘术剑客临战之时,几乎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所施展之术上,他需要无时无刻控制着灵气逸散与凝聚,灵力走向与消耗,即使再厉害的剑客,也无法在施展五行秘术的同时再施展幻术,即使慕容家族之人,也只是于幻术一道精深而已,想来男孩儿二叔的猜测不假。
叶舒华想了一会儿终于是相信了男孩的话,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长空!男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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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将死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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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亲虽然秘术境界高我二叔一筹,但是我二叔的掌中术却是族中最好的,我爹被杀之时,二叔掌中光影猝然紊乱,二叔说那是有人以幻术在影响我爹,而杀我爹的人并无任何幻术修为,使得都是金系秘术。男孩说道。
叶舒华心中暗忖,秘术剑客临战之时,几乎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所施展之术上,他需要无时无刻控制着灵气逸散与凝聚,灵力走向与消耗,即使再厉害的剑客,也无法在施展五行秘术的同时再施展幻术,即使慕容家族之人,也只是于幻术一道精深而已,想来男孩儿二叔的猜测不假。
叶舒华想了一会儿终于是相信了男孩的话,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长空!男孩说道。
叶舒华点了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驴车载着四人颇有些吃力,眼见前面有炊烟扬起,似乎有个村落,叶舒华便向那个地方赶去,驴车刚刚进村,只听得来时还有的孩童嬉闹的声响顿时不见,耳旁响起几阵急急的关门声,叶舒华不由暗自苦笑,想来这些百姓是被来往的官兵吓怕了的。既然如此,他也不进村了,顺手从经过的一间小院中拿了一些草料喂食驴子,寻一处避风的院墙,便在那里歇息了。
众人下车休息了一阵,叶舒华问道:我们向北走就能碰到你小叔叔了吧,他如今什么境界,为何不在豫州?
司马长空此时对叶舒华已少了戒备,便回答说道:我小叔叔我也未曾见过,只是我父亲说过小叔叔比他厉害,境界却是不知。小叔叔历来在天下行走,不知所踪,只以掌中术联系。我二叔带我来时,已将讯息以掌中秘术传给了小叔叔,刚才你们也已见到,相信很快便能相遇。
但愿如此!叶舒华暗叹一声。众人休息片刻,此时日头刚过,今日阴天,天色灰蒙蒙的,却不似有雨,只让人觉得恹恹欲睡nAd1(朦朦的打了个盹,忽听得从村另一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叶舒华顿时惊醒,顺势秘术御风式的剑诀已经捏在了手中,司马长空可以看见叶舒华的袖口露出了一截小剑,正是秘术剑客之剑的样式。看来此人确实也是剑客中人啊。
出什么事了?叶舒华问道。
不知道。小鲜刚才也睡着了,刚刚醒来只听司马长空说了句不知道。此时那嘶喊声已经近了,似乎隔着两个小院的人家也传来了凄惨的人声,叶舒华顿生警兆,望着司马长空道:不好,定是追你们的人来了!
快走!司马长空急道。说话间顿时跳上了驴车,叶舒华也连忙让妻子和小鲜上车,众人刚刚上车,便见刚才倚靠的院墙顿时垮塌,一阵烟尘扬起,叶舒华长鞭一扬,狠抽了一下驴子,驴子性起,撒开四腿跑了起来,叶舒华暗中以风系秘术辅助驴车,指望能行的快些。
行得片刻,似乎刚刚的举动惊动了身后在村中搜虐的来人,耳听得驴车后风生水起,却是来人已经近身了。此时怕是逃不了了,叶舒华心中大骂一声,早知如此不应该救这孩子的,但此时说什么也为时已晚,逃命要紧。
叶舒华再抽了驴子几记,从驴车上纵入半空,袖中小剑在空中宛如蜂舞蝶动,倏然行走剑诀,随即轻喝一声,唤出秘术言灵,道:秘术——陷空之术!
随着秘术施展,顿时来人的行道之上横亘一片巨大的玄风,此风横直,风口极大,顿时拦住了来人的去向,叶舒华争取一丝时间,重回驴车,冲着车内大叫:你小叔叔什么时候到,你可有方式感知?
司马长空此时也是心乱如麻,却也毫无办法,毕竟只是七岁孩童,道:我还未到修习掌中术的年纪,如何能够联系得到小叔叔。
坏了!来人怕是在睟天之上,拦得片刻,转瞬即至,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说话间,叶舒华便想弃车只带妻子与小鲜离开,只是那车厢前门竟然被人从里面Сhā住了,无法打开,那小子似乎猜到自己想法一般,竟想拉两个人陪葬,好歹毒的心啊!叶舒华顿时气急,小鲜是他人之子,但是自己受制于人不能不救,而妻子好歹陪伴了自己三年了,总有夫妻恩情,岂能让那小子如意nAd2(
叶舒华暗运灵力便想一掌拍碎了车厢,岂知陷空之术只拦得一息时间,来人已至,只见他皮裘大袄,络腮胡,高个头,双眼炯炯有神,此时圆睁,分外吓人,一副关外之人的打扮。关东大汉近身也不说话,也不大喝一声“拿命来吧”,只从怀中摸出一把软剑,便刺向车厢内,似乎已然知道司马家的小子藏在车厢之中。
叶舒华来不及反应,车厢内的人更来不及反应,但叶妻显然感应到危险靠近,忽然一股强大的母性情怀涌上心头,她也不知为何就拦在了小鲜与司马长空之前。
软剑极长,隔着车厢背门,也Сhā进了叶妻的身体,去势不止,竟然隔着一人仍然向司马长空刺去,司马顿时大慌,几乎下意识的想躲避,却又怕软剑刺来,可是身旁别无他物,只有一个四岁孩童,没有丝毫的犹豫,司马长空眼光触及小鲜的时候,便推搡着他去拦住那似有意识蠕动的软剑。
长剑再次刺入小鲜的胸口,关东大汉感受到车厢内的情况,已知软剑杀两人余一人,只是软剑无法再向前,于是当机立断,向前再送一道力,长剑脱手完全刺入车厢之内。
已有鲜血四溅,洒在车厢两侧的窗口,叶舒华感受到鲜血的温度,心中大急,司马家的小子死则死矣,千万莫害了小鲜的性命,那可是关系着自己的命在了。叶舒华此刻反应过来,掌力催吐而出,车厢顿时散开,司马长空被散逸的掌力打中,向后倒去,险险的避开了关东大汉的那一剑。但是叶舒华却是看见了那软剑刺中的两个人,犹如冰糖葫芦一般的串在了一起。
叶舒华心中一凉,全身力量陡然一空,耳边仿佛想起那客栈之中小孩父亲的言语“这是潜影痣,过一会儿便会消失,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每年的今日,你只需取小鲜的一滴指血印在你眉心,便会没事,否则超过三****便会化为脓血。你若不信,我可以找一只畜生给你看看效果”,没有想到自己躲过了灵隐蒋的暗杀,终于有出头之日时,却只余下了一年的性命nAd3(
正在叶舒华自怨自艾的时候,陡生异况,忽然之间,只见小鲜的眉心中倏尔闪现出一个怪异的符文,符文缓缓的脱离他的眉心,向着那关东大汉飘近。符文肉眼可见,携着一股飘逸的黑气,显得端地诡异,关东大汉冷笑一声,召回软剑拦住那符文,岂知符文竟而能够穿透实物,虽然缓慢却无法阻挡,终究是印在了大汉的眉心之上。
此刻,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波动在心间涌起,关东大汉这才慌乱起来,口中嗫嚅道:这烙印,是——
说话间他已意识消失,随着那黑色符印从他眉心扩散而开,他全身顿时化为漫天黑气,清风一拂,竟而烟消云散。
而随之那把软剑也缓缓消失。
叶舒华目瞪口呆之际,听得几声咳嗽之声,竟是小鲜口中传来,他竟然未死!只是须臾时间,叶舒华便反应过来了,这定是他父亲施展在儿子身上的护命秘术了!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暗自道,也对,能够将儿子托付给一个外人,想来定是会添置一些保命的方法,那孩子父亲毕竟不是凡人。
此时驴车附近只余叶舒华、司马长空、小鲜三个活人,以及死去的叶妻,叶舒华缓缓的走到驴车旁,看着满身血迹的妻子,心中着实一阵难过,成亲三年虽无子嗣,但也恩爱许久,如此罹难,他心中颇不好受。虽然他用情不深,以他剑客身份,他日扫除叛客罪名,自是有莺莺燕燕投怀送抱,虽不言倾国倾城之女纳入囊中,但是天香国色之容却也是信手拈来。叶舒华长叹一口气,将仍惊惧不已的小鲜从驴车上抱下来,这才转过去看司马长空。
只见司马长空血涌双瞳,似乎被魇住了一般,叶舒华连忙以一股温和灵气灌入他灵台之中,司马长空方才醒转,他看向叶舒华怀中的小鲜,心中卦跳个不停,暗骇道,那剑明明就刺穿了他的心脏,怎地不死,莫非他是鬼么!想到这里,看着小鲜不仅有对于鬼神的恐惧,更有将之推向剑口的内疚。
司马长空看了看叶舒华,见他看自己的申请并无异样,稍稍安心,看来他还不知刚才车厢内的情况,而那小孩似乎被吓傻了一般,此时双眼瞪得老大,无神的看向虚空。
那追击的关东大汉此时早已化作烟云,叶舒华也没去问小鲜刚才那符印的端倪,想来他年纪这般幼小,也不会知道,将两个孩子安顿在一处安全地方后,寻了个小山坳将妻子埋了,自是继续向北,去寻那司马家的小叔。
第十七章 何谓劫印何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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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山如今还有茫茫的皑皑白雪,已至初春时节,雪花覆盖之下,隐隐有青草的痕迹,但是春寒料峭,寒风一至,白雪之下的绿意渐渐消逝。
此时岷山杉林之中隐藏着两个看似普通的人,男子身材颀长,但双眼却并不有神,反而显得过于茫然,而女子则容颜姣好,颇为耐看。两人身处雪山深处,但是并没有寻柴觅火,扬汤煮肉,寻常的寒气似乎无法侵入他们的身体一般,只在周边徘徊,远看而去,二人仿佛身处云雾之中,飘然渺然。
怎么了,迷糊爹?女子问道,赫然正是小鲜的母亲清儿,自从踏入岷山后,迷糊爹的眼神便变得严肃异常,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这对他而言实属稀罕,须知即使当初身处再危急的时刻,迷糊爹也从未有过一丝的担心,就如同普天之下无人可挡其脚步,阻其去路一般,但是此时——
劫印破了一道!迷糊爹缓缓说道,回头转向清儿,神情诡异至极。
劫印?清儿奇道,这种物事倒是没有听迷糊爹说起过。
迷糊爹解释说道:九天之上育有劫石,乃久远之时世之毁灭劫灰所凝,每一个劫石之中都有一个凝聚劫灰的印痕,那印被称为劫印。一劫大约亿万年,但所留下的劫印却不超过百个,每一个劫印之中含有极大的破坏之力,且因其为焚毁世界的劫灰所化,有焚魂之力。历经三十余载,我在东海找到上九天落下的三枚劫石,提炼出其中印记,临走之时,烙印在小鲜的体内,若有性命之危,则劫印反噬触动之人。眼下劫印却是被破了一道——
那岂不是小鲜有性命之危——不好!清儿听到这里已然清楚迷糊爹神情一样的原因,没有一个父母在听到儿女遭遇横难之时,还能够冷静的不管不顾。
潜影痣还没有消失,不会是叶舒华下手,看来是他也遇到了危险,但第二道和第三道劫印没有破灭,看来出手之人应该只有一人nAd1(迷糊爹虽然已在盛怒之中,但在如今境况之下,他无法赶至小鲜身边,否则引开那些刍狗的计划就白费功夫了。
清儿,你我先冷静一下!不要着急,劫印有三道,虽然失去一道,小鲜仍然没有性命之危,现在小鲜最大的危险不是现在未知的杀手,可是跟在我们身后的人!迷糊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可那毕竟是我们的骨肉,你我如何能够安心了!那个书生的境界太低,如今怕是很难护小鲜周全,你我若是不至,万一那杀手还有同伴了?劫印虽有三道,但危险却远非一重!清儿急道,就像一只护犊的母豹一般,恨不得此刻就Сhā上翅膀飞到小鲜的身边。
没用的,你我都可以感知到那三人就在岷山脚下,若非你我隐藏痕迹,恐怕现在他们就在我们面前,现在也仅是让他们多花费一些时间,我们一下山,就没有这周边的雪迹寒气遮挡气息,再厉害的轻身之术都比不过那人门下的步法秘术。迷糊爹说道。
迷糊,你说那人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为什么偏要抓我们回去,你我又没有干涉到谁,何必这般苦苦相逼了,从长安追到洛阳,从洛阳追到汉中,中原一片大乱,我们浑水摸鱼去了南海,竟又被追的上岸,从岳阳到荆州,再到西蜀,终于过了几年安生日子有了孩子,为何还要追,到底何时是个头?清儿禁不住苦涩的哭道。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了?就因为你我犯了那微不足道的戒条吗?我们自甘堕落,放弃天命所负,只愿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行么?我知道,不是因为你我,而是因为你我羞了那人的面子,是那人放不开的体面,是那人所谓的虚荣。清儿,小鲜之事绝对不能让那人知道,我们下九天之时虽再无血脉继承,但是小鲜终究是天弃之子,你我可再入轮回修凡修圣,但是小鲜却再无轮回之望——你放心,我可以分身回蒋向姬无涯报讯,让他速去荆州保护小鲜!我们快点离开此地,到了西域,黄沙漫天,有沙蜃这天然的幻术阻碍他们的意识扩散,那刍狗想找我们也难了!
而就在岷山群山中的一处山脚处,郁彦、梦境及仙矢三位被湘溪子等人尊称为上仙,被清儿和迷糊爹成为三刍狗的三人,正摆成三角之阵盘坐于地凝神打坐,说是打坐其实不然,只是以此姿势调动自己的无限灵识于群山之中搜索追击之人,此阵法可以将三人灵识汇集,从而扩散更远的地方,但是此法却极耗灵力,不须多时,仙矢便首先缓缓睁开眼睛,其余二人也渐渐醒转,郁彦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已经发现疑似痕迹了!
郁彦说完,似乎陡然间察觉到什么异样一般,不由微皱眉头,似乎十分不满,这样的神情对他这般淡然的男子来说实在太过奇异,须知即使当时发现清儿的踪迹之时,他也未曾有过丝毫惊异,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经所历不过是按照万物发展一般循序渐进的,但是此刻却是有事情超脱了他的意料nAd2(
有何事?孟镜问道。
郁彦一直苍白的面庞显出一丝阴绿的色彩,从手腕上摘下一条珠链,珠链以十二颗剔透的琥珀制成,为郁彦贴身佩戴之物,他将琥珀珠链放在雪地之上,此时有寒风从岷山高处缓缓吹来,有一颗轻盈的雪花缓缓的落到其中一颗琥珀上,异状陡生,只见雪花逐渐融化,那琥珀晶莹的表面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纹,裂纹渐渐扩大,竟成崩坏之势,最后终于崩裂成了三块。
这是——仙矢显然是知道这珠链的作用的,看到其中一颗琥珀破裂,已然猜到其暗示的事情,不由惊异异常。
我三人以秘术传十二使者,天底下能够胜之之人不过二三,能胜之且能杀之之人不过二人,且此二人正在被我们追寻之中,身处于茫茫岷山之下,如何能够分神杀之。郁彦道。
死的使者是哪一个?仙矢问道。他知道这珠链乃郁彦自身灵气所化,具有部分魂器的作用,而魂器可凝聚剑客的一丝灵魂,即使其身死灵灭,只要魂器中存有一丝残灵,也不能算作真正的死亡,其人在天地之间仍被认为是此世之人,暂不入轮回之中,日后若有机缘,或可复生。当初三上仙寻人间使者之时,曾凝聚诸人的一丝残魂进入琥珀之中,算是给予诸人的一丝好处,但岂知如今竟连魂器都无法保留其残魂,其中之一使者,竟然身死魂消,不留一丝痕迹nAd3(
关东汉子!郁彦道。在从不可知地来的三上仙,对于尘世之中的芸芸众生从未有过一丝的正视,即使是招纳而知的人间使者,也不过是刍狗而已,对于名字,他们是记不住的,仅仅记住外貌已是不易。
关东汉子是七层天减天境,且有三分身,当真拼命搏杀起来,能入沈天境,天下何人可杀?孟镜低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关东汉子去的应该是司马家,司马家的老家伙应该正处于破天之时,虚实相交之境,若然出手自己恐怕先死,关东汉子即使以减天境战之亦可胜之,其余司马诸人,可阻其势之人几近于无。关东汉子习得我等的秘术为灵幻分身,仅仅只是一人定然不可杀之,此事有蹊跷。仙矢只觉得此事疑窦太多,不可等闲视之。
灭其身更灭其魂,此事艰难,除去我们追寻的两人,普天之下只有灵隐庄主,或许还有一人,但是这两人也仅仅只是有此可能而已,但是仍然不可能泯灭此珠链中的魂灵,恐怕下九天境之中有其他不可知之力在干扰我们!郁彦道,声音已然恢复平淡,但是平淡之中却能让身旁二人感受到一股严厉的威压,三人隐隐以他为首,此刻,众人皆察觉到了他们所认为的凡尘之中多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第十八章 浮莲沉浮定生死
? 却说尹默然、小莲四人离开小鲜等人之后,由于察觉到青莲寺的专诸盟刺客似乎召唤了援手过来,便不敢再沿着大路向东而去,而是转向南方,准备先寻一村落避居暂躲风头。(m首发)过了扬子江向南,经过南川继续南下,进入到蜀、楚及南诏交界处,尹默然准备在此交界处先盘桓几日,观察一下那刺客是否已经发现自己等人的行踪,看是否会追到此地,之后再定行止。
小莲甚至当真奇特!行路途中,尹默然向若然说道:你们发现她时,她当真就躺在那莲叶之上?
若然点点头,尹默然不禁奇道:莲叶虽大,却也只靠根茎支撑,那细细的茎,如何能够支起一个婴孩的重量?
若然说道:就如同秘术一般,世间总有奇妙之事发生,这也不足为奇。
尹默然又道:托莲而生,应了佛家观音大士的本尊法相。而小莲血脉奇特,有解毒之效,世人皆知莲心虽苦但可救人,莫非小莲前世就是一株莲花?
呵呵!一旁的僵尸鬼诡异的笑笑,然后说道:前世今生之事,天宫鬼府之说,世人都只道是痴人乱语,向来只为通灵剑客所信奉,你怎么今日也胡诌起这样的话来了?若这女娃子前世是朵莲花,你可知道你前世是个什么?
尹默然横眉冷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自是不知,但却知道你前世多半是个乌鸦。
哈哈!僵尸鬼大笑,说道:乌鸦嗜食死肉,我虽不食死肉,却喜欢死尸,如此说来却也不错。不过你说小莲前世为莲花,却是大大的不妥。
如何不妥?尹默然问道。
若然想说什么,却没说,僵尸鬼看了一眼说道:想必小姑子是知道的。尹老弟,你虽习得是道门秘术,却不知道六道轮回,其中天道、修罗道、人道、地狱道、鬼道、畜生道,其中却独独没有花草道,因为花草无知无觉,没有意识存在,没有灵魂附身,是无法进入轮回之中的,若她前世是朵莲花,那么此世仍然是朵莲花,生生世世都是莲花nAd1(
尹默然不置可否的笑笑,似是自语般的说道:莲子千年仍可发芽,即使做这莲花,千年悠长性命,又有何不可!
前方一片静湖,湖水颇为清澈,顺水流方向而视,只见白花阵阵,流水汩汩,似乎有一摊瀑布,这水显得更具灵性。已经多时没有察觉到专诸盟剑客的痕迹了,众人慢慢放下心来,便在流水边清理洁面,休整一会儿。
闲来无事,见着流水清澈见底,水中游鱼逡巡自在,毫无防人之意,吃了几日的干粮,口中颇为无味的僵尸鬼,便准备捧几条鲢鱼起来。秘术剑客虽然一身修为都在秘术上,但是身手相对于常人来说也是颇为了得的,只见僵尸鬼出手如游梭,众人眨眼之间,便有一条鲢鱼落在了他的手中。僵尸鬼哈哈大笑,提着鱼尾巴将鲢鱼扔向了尹默然,尹默然接过一笑,便准备生火烤鱼。若然虽只食素,但一路受人照顾,此时也力所能及帮帮小忙,便拉着小莲去收集柴火,好在附近灌木植株较多,倒也方便。
回来时,只见僵尸鬼仍在捕鱼,只是刚刚已然惊了鱼群,虽然鱼无防人之心,但天性谨慎使然,僵尸鬼所获也不多,尹默然的身边只横摆着三四条。若然唱一声“阿弥陀佛”,便想劝僵尸鬼回来,但是这时却听僵尸鬼叫了一声“怪哉”,众人望去,流水清澈,可以清晰的看到原来聚集在一起游而往复的鱼群,此时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的四散而开。
正自诧异之时,忽然只见小莲用手指了指流水上游的方向,那里瀑布流水汩汩而下,溅起纷纷水花,却听扑通一声,一个重物顺着小瀑布流了下来,尹默然与僵尸鬼眼尖,顿时便看清了那物,不是别的,正是一具尸体。
若然猝然遇见,顿时便抱过小莲,遮住她的眼睛,对僵尸鬼二人说道:你们去看看吧,我带小莲一边去。
尹默然点点头,便与僵尸鬼前行几步,在上游将那具尸体拖到了岸边,只见尸体泛白,显然已经在水中泡了不少时候了,尸体肠穿肚烂,一个硕大的圆孔从肚子中穿出,像是被一根巨杵戳穿了一般nAd2(尸体中已经没有了血液,应该是都流入了水中。
僵尸鬼皱了皱眉,对于尸体他向来不忌讳,反而对于尸体有着一种亲近感,倒非其心性残忍,毫无人性,而是其作为修习道家秘术中的少数通灵剑客,收集尸体淬炼成为通灵物乃是其修行的一部分。不过其收集生前有着一定修为,且肉身完好的尸体,对于这种残尸,他兴趣倒是不大。
可看出了什么?尹默然见僵尸鬼皱眉,不禁问道。
从此人装束来看,不似汉人。僵尸鬼缓缓说道,只见此人为一大汉,身量不小,身着蓝白相间的粗布衣服,头上绑汗巾,肤色黝黑,服饰上多有象、鹿、云纹等图案,其他各色图纹颇为复杂。
不似汉人?此地靠近南诏,那多半该是南蛮人了!只是为何死的这般恶心,这肚上的大洞几乎形同腰斩了一般,在我印象之中,满蛮人中似乎并无此等刑罚!尹默然说道。
僵尸鬼点点头,说道:的确,应该是蛮人。这些蛮人不懂中原文明,即使有这般刑罚也不奇怪,此人死了这么久,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只是,我感觉不太好,我这尸血杖透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尹默然缓缓抬起头看向那瀑布的上游,自言自语的道:看来这河水的上游怕是发生了了不得的事了!
虽然他这么想着,却也不想多管闲事溯游而上去寻此事的根源,毕竟天下间的麻烦多半都是自找的,僵尸鬼同样也是这般想的,便不再记挂此事,但就在二人转身回去之时,却见不远处的小瀑布又一声“扑通”,顺流而下的重物霎时落入了瀑布下的水潭中,又顺着地势缓缓向他们流来。
又是一具尸体!尹默然与僵尸鬼看的清楚,心中顿时觉得诧异,将那尸体再次够了过来,只见是一个与之前装束相似的汉子,又是一个南蛮子。此人应该与之前那人死的时间相同,全身被跑得臌胀发白,肚中一个巨大的窟窿几乎将身体戳穿。
疑窦渐渐升起,二人仍然看不出任何头绪,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瀑布处接二连三的传来噗通声,这时二人陡然变色,只见一排排发白的尸体宛如连江的舟筏一般,顺流而下,一股诡异的氛围顿时在众人之间弥散nAd3(
这些人的死状都是一样的!尹默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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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慕容有女在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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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蜀风疾,翩跹自然步,青藓千里送,桑间有红妆。
此刻蜀道间猎风簌簌,逆风而行本应是极为困难,何况是在一边为悬崖绝壁的蜀道之上,但偏有人能够凌波微步,走的那般飘逸灵动,如在风中轻舞,闲庭信步一般。
此人为一青年儒生,身材颀长,约莫二十左右年纪,相貌虽不十分英俊,却也有几分耐看,尤其是其眼神极为殊异,初看平常无奇,但再看却有几分魅惑,而细看过去,久视之下能够察觉其眼眸极为深邃,深不见底。此人倒并非灵眸家族之人,并未习得天纵之瞳术,然而此人却也并非寻常,乃是吴国太湖幻境慕容家族之人,名为慕容焕晨。
剑客江湖中有传言,天下共有四大名家,北司马,南慕容,西蜀王,东南宫,说的便是河北豫中的司马家族,太湖幻境的慕容家族,蜀中皇室王氏家族以及闽国的南宫家族。
能被天下傲气骄纵的秘术剑客誉为四大名家,四大家族各有底蕴,其中司马家族以分家众多,族中高人大隐隐于市而著称,而且其族中秘术掌中术被称为天纵之术之一;蜀中王氏以血脉之力著称,只有流着王家血脉之人,才能够继承得到天纵之术其二——瞳术,王氏虽仅以瞳术安身立命,但势力着实强悍,瞳术并非寻常之术,寻常之人绝无修习机会,只有拥有特殊眼眸的王氏子弟方能修习;闽国的南宫家族与司马及慕容家族不同,其并非复姓之家,而是南姓与宫姓二家组合而成,两家世代姻亲,逐渐合成一家也并不稀奇,但其中也有分别,南家主修木系秘术,宫家主修土系秘术,只有同时完美的掌握两系秘术之人,方才可复姓南宫,南宫家族虽无天纵之术,但土木二系秘术联合却也端的神奇,尤其南宫家族深藏于武夷山中,又以土木二系秘术营造周遭,外人难以发觉,是以南宫家族之地也被成为不可探知之地;然而若说四家之中,哪家居首,慕容家族当仁不让。
慕容家族家传渊源,据说其乃是北方胡人南迁族裔,其祖上乃是燕国皇室支流,东晋末期,五胡乱华,中原地区汉人被胡人杀的十不存三,大量的汉人南迁,后来杀胡令起,北方胡人四处作战,慕容家族乃皇室支流,更是被千夫所指,于是悄悄前往较为平静的南方,在太湖边上结庐而居nAd1(
传言虽是如此,但事实却是迥然不同,慕容家族祖上并非燕国皇室,从其族人外貌来看,更是少有胡人血统,实际慕容家祖上本性慕,慕家在晋朝之时,就已是北方大族,族中长辈深谙委曲求全之道。当初晋末之时,慕容儁继位后,占据幽州,慕家正是幽州大族,慕容儁于廉台北击冉魏,征召幽州男丁,每户仅留一丁,战争中慕家由于族中子弟多有习武,深谙兵法之道,累积战功,被慕容儁所知,念起慕姓与慕容二姓有同祖渊源,特御赐慕容姓氏,于是慕家从此开始复姓慕容。
待前燕灭亡,苻坚建秦,慕容家族风光不再,慕家暗中担忧苻坚疑心亡国之臣有作乱之心,于是慕家就分散家族,恢复慕姓。后汉人杀胡风起,慕家更是渐渐疏远慕容姓氏,凡百十年,皆以慕姓传家。待到隋末群雄争锋,李唐夺得天下,在初唐李氏整治门阀时,慕家已是北方大族之一,不弱于清河崔氏,陇西李氏,但慕家长辈深知为人帝王之心,自动上表称其为胡人后裔,本复姓慕容,希望皇帝能够将慕容全族迁移故地幽蓟,往南方而居。
当时是,北方有东西突厥,西北有吐谷浑做乱,李唐正准备收拾那些朝中无人的门阀,此时慕容上表,躲过了此难,唐初本也有四方夷狄深慕中华繁荣,希望融归,改游牧为农耕,既有此例,皇帝便应了慕容家族的要求,便让其去太湖养鱼了,划拨太湖周边之地换取了慕容家族在幽蓟的势力,慕容家族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却成功躲避了初唐的危机。
慕容家族两次改姓,第一次改祖姓,第二次改赐姓,若被世人所知,定要被笑不耻,但从实际而言,慕容家族在两次乱世之中一直稳定繁衍,从未受到丝毫的损伤,家族绵延四百余年,未尝大挫,在残存的门阀之中,已是独此一家!
绵延四百年,且自迁居太湖畔之后,慕容家族世代经营太湖,竟而形成了一座神鬼莫测的巨大幻阵,江湖人称太湖幻境,自太湖幻境铸成之后,慕容家族之人未曾一人移居踏出,所有慕容族人皆在幻境之内,凡非请而入幻境者,无一人能够出去,所以太湖幻境也被世人誉为不可知之地中之一nAd2(
若仅靠太湖幻境的神秘之力,慕容家族最多仅能与南宫家比肩,能够让慕容笑傲江湖,成为四大家之首的,除了百年底蕴累积的人才,除了守御祖宗基业的神奇大阵,除了身上的那层神秘面纱,倚靠的更是其从无一败的战绩以及引以为傲的天纵之术——镜系幻术。
慕容家族未尝一败。此语在江湖之中并非人云亦云的传言,而是已被证实的传说,自唐末以来,慕容家族之人开始出现在太湖之外,这些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名字中都含有一个“幻”字,如已然传名于世的慕容幻清,吴国的护国剑客慕容幻竹等。
天下修习幻术秘术的剑客有万千人,幻术之法有千百种,缘何镜系幻术能被誉为天纵之术,与瞳术、掌中术这些神奇秘法相抗,其中自有端倪。传言中镜系幻术,无施术的前奏,无察觉的可能,无防范的对策,这种猝然而发,一发致命的幻术,在目前为止都没有能够完全将其解析清楚的,所有中术之人,不是死亡便是形若走尸。
世人不知其幻术的秘密,只是从与慕容家交手之人的死迹来看,中术者有大半是死于自己擅长的秘术手中,于是世人猜测慕容家的幻术或许能够将施术者的秘术反弹于其身,如同镜面一般,自此慕容家的幻术就被江湖称为了镜系幻术,也自动将其尊为幻术第一,就连墨家残留下来的迷宫之术也只能退居第二。
从往日慕容家的经历来看,从太湖出来的族中子弟都是名中含“幻”字的,仿佛幻字乃是慕容家出世的标准,但是此刻行走在蜀道中的男子,名中并未含有幻,倒是一个特例。
慕容世家之人若无大事向来是不出太湖的,此时慕容焕晨出现在偏僻的蜀道之上,却是有原因的。其一是因为,前几日太湖幻境闯进了一个人,此人也是一名秘术剑客,施展的是水系秘术神通,以一扁舟深入太湖二十里水程,过五道幻境玄关,竟然能够于幻影之中窥到太湖深处慕容家的无涯桥,须知过了无涯桥便是慕容家栖息之地——无鱼居nAd3(这是第一次太湖幻境没有在发动之时碾杀闯入者,而那剑客在自知第六道幻境无法通过之时,竟而仍能原路返回,向西逃窜,对于慕容家而言,着实乃是莫大的耻辱。是以慕容家主便差慕容焕晨向西追击擅入者。至于其二,则说来话长。
大约在六七年前,慕容家中有一天才剑客,虽是女子,但于幻术一道的造诣极其深厚,在其十五岁时名中已被赐幻字,不过天才多舛,在其十九岁时与慕容世家交好的另一家族的年轻才俊成亲,那男子同样修习幻术,不过其修习的方向却渐入歧途。须知常人修习幻术,乃是以此术法迷惑敌人,束缚敌人,而此人修习幻术却是以术法来迷幻自己,导致修炼到深处,竟不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幻。慕容家的那女子在成亲后,对其夫的修习方向感到好奇,竟也向其求教,于是渐渐也习得了迷幻自己的术法。二人成亲两年后,生下一个女婴,但那时,慕容家的正修习幻术到紧要关头,竟而无法分辨真实,以为突然而至的生产迹象仅是幻境,仅是自身意识的又一桎梏,在自以为是的幻境中,她自己生产,生下的孩子抛向了太湖湖中。
那时众人都没有察觉,直到其夫回家之后,方才发现下身满是血污的妻子,在以秘法唤醒妻子之后,妻子方才醒觉自己做的一切。慕容家族向来注重子嗣繁衍,听闻此事之后,家族长辈都赶了过来,其夫断断续续的从其口中知晓,孩子被扔进了太湖,顿时惊傻了,自知是自己所修习的幻术害了妻子,他自责不已,当场便成疯。而其妻子也是后悔不跌,身为母亲竟残害了自己的骨肉,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丈夫都无法忍受自己的行径,弃婴之后的几个日夜,她再也不能忍受那种扰心刺骨的内疚,便趁众人不注意投太湖而死了。
慕容家自此失了一个天才,家族之中也在反省此事,后来认定那迷幻自己的幻术由于对自身意识伤害太大,便禁止任何人再修习,那天才的丈夫因为疯癫,也被关在了族中的禁地,不允其他人与之接触。
本来此事就此完结了,但未曾想到竟有奇迹发生。大约月前,在外游历的慕容家前辈回太湖之时,于太湖畔的旬阳楼中,听到一个西南行商在与友人聊天,提到了一件稀奇事情。说是这个行商与一众同行大约六七年前于太湖边经过,见到远处有一莲叶飘来,众人奇怪,便前去看,竟然发现莲叶上有一婴孩,全身粉嫩,似是刚出生不久,也不啼哭,只是静静的看着众人。
那次西行经商,因为路上有战火弥漫,众人觉得这个婴孩乃是大吉之兆,于是便带其上路了,一路上以羊奶哺育,小孩一路上倒没有大碍。或许当真是此婴的庇佑,众人一路上竟然躲过了战乱之地,远离了逃兵山贼,顺顺利利的贩完了所有物品,不过回城之时,却发生了人间悲剧。商人重利,加上一路辛苦,蜀地又仍有战乱,边境不平,这样的生意怕是三五年不会再做,众人心中不由起了寻思,于是趁夜色弥漫,众人睡下时,有胆大之人以利刃杀人,夺了财物便走,好歹是这个行商命大,那一刀Сhā得不深,又刺歪了位置,便活了下来。
一路上凭着藏在鞋底和帽檐下的压箱底钱走到了一处山间,那里有一尼姑庵,此时这个行商还带着那女婴在,进了尼姑庵却发现此庵似乎废弃了很久一般,竟没发现一个人。行商自知走到这里,自己无法再养活这个婴孩了,便想弃了这婴孩。原本以为庵内有人可以收留下,但是却没料到庵内无人,且无人的痕迹,当真是绝望了。想到自己丢了这个婴孩,恐怕过不了一两天她便会饿死了,他就想把她扔进庵内前院的那个莲池之中,毕竟此女从太湖中的莲叶中出现,如今死于莲池之中,也应了这轮回,但是事到临头,他却忍不下心来,终于他下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将婴孩放到莲池中一株最大的莲叶之上,如果这个孩子能被那细如竹筷的莲叶根茎支撑住的话,那么便就此作罢,留她一个求生的念想,如果根茎支撑不住,落入水中,那么就由他送她最后一程。他颤抖的将女婴缓缓的放到池边最大的一株莲叶之上,宛如襁褓的莲叶微微摇曳了几下,在行商松开手的时候,终于立定,那婴儿似乎没有重量的浮萍一般,就那般轻巧的落在了上面,也不哭泣,也不乱动,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行商,就闭上了眼睛,沉入梦境之中。
行商叹息一声,自此便匆匆离开了,最终也或者回到了吴国。大约就在前两日,在苏州城中,行商发现了那个向其商团下黑手的商人,与人一齐将其扭送到了官府,昨日刚刚正法,报了此仇,此时与友人重新回顾往事,不由再度叹息。
慕容家的前辈听得清楚,他心中也为此事震惊,但同时也发觉了蹊跷,六年前正是族中那天才后生诞下婴儿将之弃于太湖的时间,而悬于莲叶不倒的奇迹,非一般孩童能够做到的,只有继承有最纯粹的灵气的新生婴儿才有可能,而有此优良血脉的父母于太湖周边,只有一个家族,那就是慕容家。此刻慕容家的前辈有一个大胆且有合理的猜测,那就是族中那天才后生的女儿还没有死,而是一路随着行商去了西南,如今就在那蜀国的尼姑庵中。
有了此猜测,慕容家的前辈便顾不得身份,向那行商求教,问询其偶遇女婴的具体时间,以及那尼姑庵的位置,行商虽已记不清具体时间,但是大致上可以对的上,至于尼姑庵的位置,行商只记得是在川滇交界附近。慕容前辈虽未得到详细情报,也不强求,便回族中告知了此事,于是便借慕容焕晨西行追击闯入者的机会,同时寻找慕容家遗落的孩子。是以慕容焕晨出现在了蜀道之上。
沿着这靠着深渊的栈道,前面突然出现一片较为广阔的空地,似乎是山岩中的溶洞外露,现出了一小片的露台,慕容焕晨想是走了不短的路程了,便在这露台中休息起来。似乎这里经过之人都会在此盘桓片刻,露台的中央有石制的桌凳,慕容焕晨取出干粮,就着这露台边岩石滴漏的山泉水,囫囵的吃了些。
蜀道之上只有山风猎猎,偶有几声猿啼,但空谷寂寥无人,仍显得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但是忽然间一丝窸窣的岩石细沙滑落声传来,显得格外的突兀。慕容焕晨嘴角微微一笑,暗道,终于是忍不住了啊!
想到这里,慕容焕晨淡然的收拾好干粮,站起身来,向着头顶上山岩方向高声说道:从进入蜀道以来,你便跟着,现在还没有跟够吗?
第二十章 慕容的镜系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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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刚落,却是惊诧了岩石之上的人,原来他竟然早已察觉到了自己,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看来此人境界还在自己之上啊!那人眼见被叫破行踪,也不再躲藏,纵身一跃,如若羚羊越涧一般轻巧的落在了露台中央,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慕容焕晨打量过去,虽说身为慕容世家之人,身负绝世幻术,境界幽深能够察觉周遭隐藏的暗袭者,但是却还没有精通掌中术的司马家那般,能够远距离以肉眼查看方圆世界,是以也不知道跟踪之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此时,只见面前之人身着一身玄色男装,头戴黑纱遮面的锥帽,初看便似一个男子,但是那行动时乍现的婀娜身段却暴露了自己女子的身份。
玄衣女子也在观察着慕容焕晨,只见慕容着一身靛青色夹领长袍,腰间系一宽带祥云纹犀角带,腰带素净,只配了一枚龟型墨玉佩,龟背镂空刻一小篆体的“镜”字。慕容发不束冠,只以一银色发带悠悠挽住,散发随风而飘,颇有仙尘之意。
玄衣女子微微一愣,倒不是为其容貌装饰倾倒,而是那龟型玉佩与那一个镜字。江湖之中甚少有慕容世家子弟的容貌描述,尤其是其族中高手的外貌描述,玄衣女子并没有一眼认出慕容的身世,但龟型的玉佩以及镂空的特权,揭示着这个男子不同于一般秘术剑客,且并非十大蒋的剑客,而是出自世家。而那一个“镜”字却让女子有了一丝惊诧,能够将镜字可在玉佩之上的剑客,在江湖之中似乎也只有身负镜系幻术的慕容家族。
阁下跟踪某一路,既然见得某的相貌,为何不以真容示人,这般遮遮掩掩,难不成想打劫某不成?慕容焕晨语意揶揄,颇有戏弄之色。
既然猜的面前之人慕容子弟的身份,玄衣女子虽有惊诧,但也未过多惊骇,心中冷冷一笑,暗自道,三上仙已派长袖善舞——水耘宿往太湖寻你慕容家不是,纵然被你家太湖幻境所阻,但至少也能惊醒一下你们慕容家,让尔等知道天外有天,今日一个慕容家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也赶在自己面前调笑,当真不知好歹,且教训教训你再说nAd1(
说话之间,女子跃入半空,掀掉了自己头上的锥帽,露出真容,却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女子,相貌虽然姣好,但却有一股灼人的阳刚之气,让人觉得不易亲近,不是别人,正是探得了鬼书下落匆匆前往蜀南的湘溪子。
湘溪子作为三上仙的尘世使者,于祁连山洞中聆听上仙法旨,其中便有慕容家在讨伐之列,如今既然见到了疑似慕容家的落单子弟,如何有不动手的理由。
湘溪子早已于位列天下“子”的行列,杀意一出,便已开始施展秘术,只是那慕容焕晨仍然冥冥不动,状若外人。秘术剑客天下闻名,超出普通武者何止千倍万倍,但其实除了生死之斗外,切磋之时并不激烈,何况剑客惜命,除非境界差距极大或有深仇大恨,少有真正杀招尽显。此刻湘溪子虽气面前之人的无礼,以及迫于上仙法旨的压力,不得不出手,但在敌人未曾出手的时候,仍然不敢全力以赴。
剑客之间的战斗并不局限于秘术及境界之争,而是有六大因素的比较,分别为身法,灵域,杀气,剑,秘术与施法。
其中身法并非全然指的轻身之术,轻身之术作为秘术剑客的初入门径时所习之术,乃是行进时的秘法,战斗中作用较小,而作为战斗中的身法,每个蒋都有自己的专属术法,甚至各大世家也有不传之秘。
而灵域则是江湖人所称的“势”,每个秘术剑客的势都不相同,势如境界一般,也有高低之分,仅以字面之意视之,势为秘术剑客战斗时身体逸出的灵力聚合,其实势乃是秘术剑客对自身的第一层保护。世人皆知,秘术剑客能调动天地灵气为己所用,而世人又皆处在天地灵气之间,所以仅是出现在秘术剑客面前便是一种危险,所以每个剑客都会用自己的灵气营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这个空间便是灵域,俗称为势,势为秘术剑客身前一丈不可侵犯之地。
再次为杀气。世人皆知杀气,在剑客出现之前,便是寻常武者,杀人渐多之后,身上也被人觉得杀气弥漫,不可近身,然而秘术剑客的杀气却并非寻常武者的杀气,确切而言,其更似一种意志nAd2(秘术剑客惜命,重视己身,非绝命之局否则定不会以死相拼,是以秘术剑客的杀气乃想要杀死对方的意志,意志越坚定,则杀气越盛。在当今的江湖之中,便只有专诸盟的刺客方杀气纵横,不忍视之,蒋中人,秘术虽精,但往往爱惜羽毛,如襁褓中人。
剑为近身之术,寻常武者也可习得的武术。秘术剑客名中有剑,当然也不会只是懂得秘术的武者,剑为必练之术,纵然是慕容家的人也不例外。秘术剑客虽然精通秘术,杀人于无形,崩山裂石,但世上没有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剑客也有灵力耗尽的时刻,在灵力耗尽,秘术无施展之源时,便只能凭借卓越的剑术战斗,所以剑术虽低劣,但也为必须。
秘术无须解释,秘术剑客几乎所有的实力都集中于秘术之中,精通秘术的多寡,修习境界的高低,灵力控制的多寡,意识思维的控制,无不影响着秘术的伤害程度。当然对秘术而言,最重要的乃是境界的高低,每层天之间的区别,乃是其他不可逾越的门槛。
最后则是施法。秘术的施展并非常人所认为的挥手一袖间,弹指灰飞烟灭,与此相反,寻常人施展秘术是有繁冗的仪式的。施展秘术前,首先须凝聚起足量的该秘术属性的灵力,然后或以小剑行走秘术剑诀,或以符文作术图等,最后口出言灵,秘术则出。其中灵力为基,剑诀为引,言灵为出,缺一不可。然而这只是寻常秘术剑客施展秘术的程序,天下间有一些剑客可以秘术暗施,省略这所有的过程,能以此法施展的人有两类,一类是达到六层天的境界,一类是天纵之术家族,包含有司马家,慕容家,瞳术王家等个别家族。
湘溪子此时面对的便是慕容家的剑客,对方虽然没有动作,但她仍然不敢小觑,尤其对方不仅拥有秘法暗施的能力,而且还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镜系幻术。传言中,当你看见一个真正的慕容家的剑客时,你已处在了对方的幻术之中。
幻术于秘术之中乃是最为神秘莫测之术,普天之下目前还没有一人能够穷尽幻术之密,但与此同时,幻术却也是秘术之中最鸡肋的秘术。缘何称为鸡肋,乃是因为幻术施展有极大的限制,首先境界低的剑客向境界高的剑客施展幻术,施展之后几乎瞬间便被破解,而当幻术被破解之时,施术者往往要承受精神上的伤害,当承受过多之时,轻者便会失去神智,变得疯癫痴傻,重者则顷刻毙命,可谓伤人先伤己nAd3(
境界相同的剑客间施展幻术,虽并非一定顷刻被破解,但是由于历代剑客以来对于幻术的恐惧,所以各大蒋早已形成自己的破解之法,而此破解之法对于幻术乃是致命的,与此同时,这种方法却又简单的令人发指。
湘溪子摸了一下怀中深处的一枚钱币,那钱币乃是黄铜所制,上面刻有复杂难清的雕纹,乃是湘溪子亲自设计,由偏远山区的一个小铁匠刻制,刻制完成之后,小铁匠顷刻便被湘溪子灭口,所以普天之下除了她,再无一个人知道上面雕纹。而破除幻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如此,幻术虽能模拟万千幻境,但是对于施术者自己不知道的东西是绝难模拟的,所以只要中术者暗中携带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密物,镌刻自己知晓的密纹,当怀疑中术之时,抚摸密物密纹,只消确定密纹无误,则顷刻便可从幻术之中脱身而出。当然这只是针对寻常幻术而言,对于镜系幻术还从未有人尝试过,或者尝试过的人也早已死了。
湘溪子抚摸密纹,心中虽已确认密纹无误,但仍无法放心,须知幻术施展方法千千万万,同时幻术的层次与境界也有高低之分,慕容氏身为世上最神秘的幻术家族,恐怕并非徒有其表浪得虚名的。
或许此人早已施展开了幻术了,湘溪子心中想道,她不放心那雕纹绝对能保障自己未中幻术,于是自己开始对自己缓缓施展开了幻术。世上有一些即使秘术也无法违背的规则,其中之一便是人对外物的感触只能是唯一的,不可能存在觉得眼前之物既实且虚,非真非幻的情况,所以人只能中一种幻术。基于这种情况,对付幻术还有另一种方法,那就是让自己中自己的幻术,由于人自身对于危险的排斥,两种幻术之间,意识会优先选择利己方式,所以人更容易中自己的幻术。
湘溪子对自己施展的幻术叫做“洛神雾”,对于视物,听觉,嗅觉,感触等六识并无干扰,当她看到眼前山景朦朦胧胧的笼罩在一层雾霾之中时,她心中终于缓缓放下心来,看来面前这小子还没有施展镜系幻术。
既已确定对方并无威胁,湘溪子便施展开轻身之术猝然靠近,她如今早已成为了儒家之子,秘术施展已无需行走剑诀,口出言灵了,便是一挥袖间,也能摧枯拉朽。
此地虽有一小方露台,但仍然位于蜀道的栈道之上,栈道以山岩挖凿而成嵌于山岩之中,栈道的一旁便是水流湍急的金沙江,饶是湘溪子修习的是水系秘术,也不敢托大,因此她小心翼翼的只将秘术控制在露台之上,此时水晕之术的水光涟漪宛如云山雾罩一般,缓缓的落在露台之上,无处不沾,只消慕容焕晨浑身被水汽弥漫,那时湘溪子便已胜券在握。
旁无他路,露台的左右两边一是高耸入云的山巅,一是奔腾咆哮的金沙江,而前后则是一望无际的漫长栈道,湘溪子看着慕容焕晨怡然的站在那里似乎并无躲避之意,眼神中竟似仍有轻视之意,不由暗自着恼,纵向慕容焕晨之时,右手于左胸前蜿蜒画弧,便如蹁跹之舞一般,右袖徜徉而出。
随着她的动作,只见一道看不见的雾气向慕容焕晨袭来,在空中渐渐清晰,凝练成一道弯月般的匹练,正中的那道银光正对着慕容焕晨的喉咙,银光忽然变得清晰,饶是瞎眼人此时似乎也能看的清楚,那哪是水汽银光,分明是长长的一道弯曲冰锋。冰锋上杀气阵阵,仿佛银光所致便能切金断玉,断水阻流一般。
然而慕容焕晨还是没有动作,当银光袭身的瞬间,他的身体如同泡沫乍破一般,顿时消失,随机又立时聚合,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浮光若梦,堪堪停在眨眼之前。
果然是幻身。湘溪子心中暗自道,江湖之中早有人传言慕容家族所修习的分身之术有光暗二系分身术的踪迹,其并非实物凝聚而成,而只是光影错觉而已,由于其多半与障眼法相似,所以江湖人称幻术分身,简称为幻身。幻身本身是一种幻术,但并非寻常幻术,此幻术目前尚无破解之法,仅能以对战经验判断。湘溪子也没打算一招便能杀死慕容家的人,倒并不失望。
水晕之术的水汽此时已完全笼罩了露台处的地面,但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似乎并没有察觉活人的踪迹,湘溪子抬眼四顾,忽然见到一人倾斜的站在山壁之上,不是慕容焕晨是谁!
果然有些手段。湘溪子赞道。
不敢不敢。慕容焕晨说道,阁下能够秘法暗施,想来也至少是廓天境界之人,某不过随意问了几句,阁下就要下杀手,其中可有误会?
饶是慕容家族的子弟,在得知对方六层廓天境界的实力后,也不能不小心应对,若可避免的争斗还是避免的好,毕竟修为不易,犯不着因一言不顺便以死相拼,那不是高人一等的秘术剑客所为,而是寻常莽夫武人的行径。
湘溪子闻慕容焕晨的话,心中不禁好笑,自己未露身手之前,此人傲慢自负,轻视世人,得知自己实力后便又这般趋炎附势,委曲求全,看来不愧是慕容家族之人,凡事只要得了好处,名誉什么的都只是笑谈。但却又当真是因为慕容家的这种顺势而为,颇颇识时务,才能够历经百年仍然屹立不倒。
湘溪子在初次试探之后,也发觉对方虽然未必达到六层廓天境界,但是以他慕容家的镜系幻术,也难以顷刻取胜,自己此行是想先三上仙一步,探一探那鬼书的究竟,好不容易从专诸盟的探子口中得知鬼书下落,可不能在此有所损伤。
既然慕容家的小子此时认怂了,湘溪子也想就势顺梯下台,便言道:既然这么说了——
她有意说的缓慢,想以傲慢的语气略微羞辱下一向不可一世的慕容家,但是话语刚出一半,只见他们所在栈道的山峰之上,蔚蓝的天空之中一个黑点般的影子一掠而过,虽只是白驹过隙匆匆一瞬,但是那磅礴的灵力与强悍的灵势却让人心头猛地一惊。
那是——慕容焕晨心中一惊,也顾不得与湘溪子再在此处耗着,只见他白衣后裳向后如鹰展翅,顿时从露台地面跃起,向岩上攀登,他的脚如同生长在倾斜的山壁上一般,身子与山壁比陡而立,竟也能如履平地。他匆匆登上山顶,只在那岩上轻轻一踏,顿入半空三十余丈,宛如离弦之箭,向着那黑影追去。
啊!湘溪子心头一惊,她也看到了那半空中的黑影,刚刚又慕容焕晨跃入空中的姿态,强自忍耐,但却总有股妒火如何也无法熄灭。那黑影在空中与地面至少有百丈高,即使略去山巅高度,也有五十丈,秘术剑客的境界与其轻身之术纵入空中的高度也有关系,一层天大约能高出九丈高,自己不过刚刚得到五十丈高度,那黑影似乎已超过自己,而那慕容竟也有三十余丈,年纪轻轻竟这般修为,这就是天赋,这就是血脉的不公么!
哼!湘溪子冷冷一哼,纳入散逸出的灵气,这时却听“呲”的一声,只见她右肩的玄衣绢料竟然破开了一道口子,垂下了一条绢布,心中“咚”的一声巨响,忽然间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暗自惊骇,这不会是——
心乱如麻,湘溪子第一次见到一个除三上仙外能够隐隐然威胁到自己的生命的人,虽然他只是划破了自己的外裳,但是若是这个年轻人再过几年,境界增长,修为渐进,恐怕自己再对付不过了,若慕容家晚辈都是这般实力,那水耘宿岂非自送性命!看来自己不能听三上仙之命了,太湖幻境不能去,慕容家不能沾染,饶是自己以上仙之秘术,提升境界后,以镜系幻术那神鬼莫测的阴诡,若不小心仍有性命之忧。
湘溪子不得不忧心忡忡,在看到右肩的那道刀口后,她便瞬间醒悟了,自己虽然以钱币密纹来确定了自己未中幻术,同时以洛神雾迷惑自身,但是这一切在镜系幻术面前都失去了作用。从见到慕容焕晨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已处在了他的幻术之中,刚刚对他施展的水晕之术及月桂轻纱,都被他反射而回,若非此子境界低于自己,且幻术并未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那么就不会只是破了一片衣裳,而是破了自己的喉咙。
镜系幻术当真是妙不可言!湘溪子恶狠狠的想道,当初那种想得到水晕之术的迫切愿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只是这镜系幻术有那么容易习得吗?她这么想着,身子不自觉的施展开了玄乱舞步,向着慕容焕晨消失的方向而去。
第二十一章 山村无名血长流
? 却说尹默然,僵尸鬼,若然还有小莲一行,因为想避开专诸盟入蜀的后续剑客,向南而去,于一水质清澈,游鱼欢腾的溪流边,见着早已泡的腐烂肿胀的尸体不断的向着下游漂浮而去,心中顿时慌张。【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尸体皆是肠穿肚烂,硕大的穿孔即便是僵尸鬼看着也起了忌惮之心,虽说心中好奇不断泛滥,但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四人还是渐渐远离溪边向东而去,取道楚国进入梁国境地。
但是行到一半,于树林之中迷失了道路,这郁郁葱葱的繁密森林,竟没有一丝的行人踪迹,此时尹默然也不知到了何处了,为避免在树林之中鬼撞墙,众人在来路上做下了印记,看着日头的方向仍然坚持向西而行。终于见着远山深处有炊烟渐起,似有小桥流水人家,众人加快了步伐,想在天黑之前到达村落,虽说望山跑死马,但尹默然与僵尸鬼纵入半空,登高远望,不过于此地隔了一个山头,岂知走了两个山头,却仍不见村落,而那炊烟仍卦袅袅。尹默然的眉头终于紧紧的皱了起来。
僵尸鬼此时也发觉事有蹊跷,缓缓的散出自己的势,他的灵域乃是倚仗通灵宝器尸血杖施展的骨血之墨,扩散范围及其之广,同时由于其几乎附着于地面,不同于常规浮于空中的灵气域场,只能以秘法嗅觉,所以隐蔽异常,常人难觉,用作查看十分奇妙。
此时望着那炊烟飘起的村落,不过一个山头之距,即使以骨血之墨覆盖的范围来看,也仅是如此距离,但是为何明明已翻过了两个山头,却仍不至,想到这里,僵尸鬼忽地一愣,莫非
他紧张的望了一眼尹默然,尹默然像是猜出了他心头所想一般,但却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是幻术
僵尸鬼也点点头,心中暗想:幻术一般只针对个人施展,而且幻境形成的范围与施术者的灵力多寡及境界高低有极大关系,若想形成这方圆十里的幻境,即使是蒋庄主也极为吃力,何况要将一行四人同时纳入幻境中,已非单人之力,只有靠多人以催发幻阵才有此效果,但是谁会以这般大的阵势来谋算我们普通的四个人了。
那往前走走!尹默然说道nAd1(
此时天已将暗,落日的余晖犹如树叶的斑驳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萎,渐渐变得暗淡,森林之中传来的虫鸣,映衬着不时响起的猿啼蛇吟,还有那恼人的乌鸦叫声,众人的心中忽起几分诡异之感,僵尸鬼与尹默然尚不惊怕,只是若然与小莲,一个是不知世事的女尼,一个是茫然无知的幼女,一时之间,回想起溪边见过的可怕尸体,身体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众人在林中找到一条道路,落叶参差中露出了一条笔直的泥土痕迹,泥土中裹着踩烂的树叶与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脚印,倒真的是人为踩出的道路。既有道路,前方必有人迹,再行片刻,果然与那炊烟飘起的地方近了许多。这时再看之前隔着的青山,模样更加清晰,不似幻境,众人心中缓缓释疑,想是之前看去时,山峦重重叠叠,前面的山遮住了后面的山,方才觉得走不到尽头。
这条落叶间隙延绵的仄径很长,虽然四周树木不高,不至于遮天蔽日,但由于树林茂密,一进入其中,便分不清四周境况,前方仍是望不清的长路,众人只觉得落叶松软潮湿,走着走着,就连身子都逐渐变得酥软。明明是顺着山势的道路,只消越过这斜坡后,再入前方的谷地,便能看到那个村落,但这道路偏又为何没有一丝的起伏。
落日更加倾斜,尹默然皱着眉头,互听耳旁一个童声,却是小莲指着前方,惊讶的道:呀!有人!
顺势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隔着几棵不知名的果树,有一个驼背蹒跚的老者向前慢慢行着,尹默然连忙施展轻身之术向前快行数步,越到了老者前面。
是一个老态龙钟,皱纹满面的老太婆,身后背着的竹篓中,有从近旁不知名的果树间踩下的黄绿夹杂的果子,带着泥土的各种野菜,还有白黄色的野花,似乎是药材一般。
老太婆被拦住了道路,好奇的抬起驼背,看着尹默然,满眼浑浊,视线似乎不太好,吱吱呀呀的说着听不懂的川贵土话,尹默然费了好半天,才渐渐打听到自己所需的信息,回去后向众人解释nAd2(原来此地已然快入滇南,前面确实有个苗家的村落,过了村落若往北走,能入楚国。
众人听完,僵尸鬼还有些不放心,还想问问此路为何这么奇怪时,却发现前面那个老太婆此时竟已消失了踪影,仿佛道路上从未有过此人一般。
或是从树林中穿Сhā走出去了!众人这么想着,继续向前而去,既然那老者说了确实有村落,那么今晚便有歇息的地方了,过了村落便可向北入楚国,想必自己一行人走的这般隐蔽,连道路都迷失了,那追来的专诸盟刺客怕是早就追丢了。
过了片刻,出了树林,前面不远处当真有个村落,仍然可以看见落日下那袅袅的炊烟,只是不知为何,从此处望去那炊烟的颜色不似那般浓郁的白,而是浑浊的黑。
村落是苗家的,依山而建,除了地势低的地方建了一座寨门之外,其余房屋多半建在山中,或者畔山修筑。山中有一股清泉流出,蜿蜿蜒蜒的绕着寨子,向着谷地流去,水量充沛,此间山势陡峭,那水流竟也颇为湍急,虽是小流,却也有两丈余宽。
众人进入寨中,惊奇的发现这竟是座空寨,不仅寨门没有哨兵,寨中更无人烟痕迹。
有人吗?尹默然高声叫道。
没有人的回应,除了山中回馈的幽远回声。
看来是座空寨!僵尸鬼缓缓说道,但是以这寨子的新旧程度来看,并没有衰败,那些筑寨的竹子挺青翠的,似乎新筑不久,为何无人居住?即使全村出外战事的话,最少也有妇孺在寨中啊
那里还有烟!若然指着枝叶遮掩的山后处说道。冒起浑浊烟势的地方与寨子隔着山前山后间的茂密树林,从山上流下的清泉便是从这树林中流淌而过的,要到山后去,需要从寨子东北方岩洞中穿过,众人疾行而去,想要找个人问问情况,索要些热食清水,岂知穿过那岩洞,却见又是一方宅群,宅群中是明显修饰过的祭祀台,那一幅情景,在落日即将隐没,漫天光影变得斑驳晦暗时,显得那般触目惊心nAd3(
祭祀台是青色的花岗岩筑底,底座上有三方铜鼎,象征着天地人,祭祀台正中是高达十丈的石锥,石锥顶部锋利异常,细如竹筷,祭祀台前有青铜案,上摆放兽首,此时兽首面目狰狞,却因烟熏火燎,看不出面目来。若仅是这些,倒是再平常不过了,令人惊骇的是那尸体遍呈,血污满地,残肢诡异,死状惊悚。
遍地的尸体,没有一具尸体拥有完整形状,残破的心脏成乌黑色,如同干瘪的水囊一般,落在祭祀台四周,虽听说过以三牲祭祀的,但是却未听说过以活人心脏摆成珍珠项链一般,围绕着祭祀台。十丈高的石锥,顶部至少有三丈是极细的,越往下越粗,就是这十丈高的石锥,此时却向巨人的竹签一般,穿着数十个肠穿肚烂的苗民。红黑相间的血水从石锥顶部汩汩流下,此时早已干涸,在原本白色的石体本色上,渲染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诡异图画。
除了石锥串住的尸体外,祭祀台四周还成规律状散布着各色死尸,死状之惨,饶是僵尸鬼见惯尸体的剑客此时也不禁皱眉。
这叫做磨血!僵尸鬼指着一具尸体向几人解释说道,只在曾经的传言中听说过,有些愚昧未曾开化的蛮人,从未见过麻风症,对待此类族人,以其得罪天人之由,令其磨掉溃烂之处,如手指溃烂,则以手指触地,来回反复研磨,直到手指不存为止,称为磨血。此人双臂尽无,却无残肢,肩膀处只有磨痕,想必其是自己磨断了双臂,其中疼痛,实人难忍。
这叫凿颅!僵尸鬼指着另一具头颅破碎的尸体说道,额头是人体最坚硬的骨骼,一般很难破损,但是却并非不会破开,额骨中有细缝,俗称额风眼,以此破开,则头颅破损,此人当是被利凿钻开额风眼,凿颅有钻心之痛,实人难忍。
此人双眼被铁钉穿透,这是春秋时的刑罚
皮肤被完整剖开,叫做剖皮
此人僵尸鬼讲到这里,只觉得四周寂静异常,着实令人心悸,抬头一看,众人面有惧色,这才醒悟自己解释的当真恶心,但不知为何却说出这许多,或许是想要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恐吧。
若然早把小莲的双眼遮住了,但是不可避免的在进入之时,小莲早已看清了全部,此时全身痉挛般的微微颤抖,喉中不断传出宛如呜咽般的哭声。
那河水尹默然忽然指着祭祀台不远处从山上流下的溪流,溪流离石锥不远,石锥后就是山势,有强劲的山风从远处刮向祭祀台,石锥顶部由于串着死去快要风干的尸体,禁不住那重量,岩石渐渐崩坏,便从十余丈的高空中落下一具尸体。
顺着风的方向,尸体被吹向的河边,河边青苔滑溜无比,不多时便滑入了水中,顺着溪流向下游而去。
我们看到的尸体,想必就是从此处流出的!尹默然道。不远处有座尸山,许多村民的尸体被摆放在一起,形成了高三丈的尸堆,尸堆上火焰森森,不断冒出滚滚浓烟。
他们隔着几座山头看到的袅袅白烟,哪是什么炊烟啊,分明就是焚尸的烟尘!
众人正在惊惧莫名,神思恍惚之间,本来悄怆幽邃,寂静无声的景况,忽然间传来簌簌脚步声,众人陡然一惊,这才醒悟到自己是在众多的尸体当中,看此情景,若非是村民集体自杀祭祀,就是仇人的极端报复,若是后者,恐怕仇人还未走远,莫非是怕有遗漏者,方才在此蹲守。
想到这里,尹默然大喝一声:僵尸鬼你去查看下,我先护他们离开此处!
说着,大袖卷起若然和小莲,向着来路匆匆而去,僵尸鬼则施展开轻身之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秘术剑客的轻身之术一旦施展,百丈距离只如须臾瞬步,僵尸鬼纵入林间,向着那的脚步声追去,渐渐听得清晰,忽然间,便有一蓝衣人映入眼帘。那是个黝黑面庞的男子,身着蓝黑相间的条纹短衫,白布绑腿,光着脚,头上也以蓝色头巾帮着额头,那人看见僵尸鬼,稀奇古怪的说了一阵话,僵尸鬼却如丈二和尚一般,不明所以,那蓝衣黑汉见僵尸鬼不回言语,顿时脸色一变,仿佛狰狞饿鬼,向僵尸鬼扑来。
初时僵尸鬼不明对方身份,尚有忌惮,但是却见这黑汉子一扑之势虽卷携风雨,却只有劲风,而无灵域,便猜想对方只是个寻常莽汉,于是就连秘术都未施展,只以灵力驾驭尸血杖,向黑汉子的腋下点去。
尸血杖角度刁钻,加上以灵力施展,有着常人无法察觉的束缚功效,那汉子却仿若未闻,对自身不防不顾,只向僵尸鬼扑来,转眼间已至身前,僵尸鬼的尸血杖业已点在了汉子身上,刺破了一个木制粗细的血洞。奇怪的却是,血洞中并无血液流出,僵尸鬼微一愣神间,汉子已经抓住了僵尸鬼的左臂。
汉子满身虬肉,但双手手臂上却如同流脓一般,湿湿濡濡的满是乌黑色液体,僵尸鬼以为是周遭尸体的血液,但是此刻左臂被抓,那汉子手臂上的液体沾染到了僵尸鬼的臂上,他顿时感觉一股诡异的力量如同附骨的小蛇一般爬上了自己的手臂。那诡异力量初时如同阴凉劲风,在手臂上的孔隙间窜入,随即却又像草原上蔓延的火焰,向着手臂内钻入,僵尸鬼急退,侧头一看,只见左臂已如烧尽的木柴一般尽是黑乌,更更可怖的是,那烧灼的感觉正逐渐的顺着自己的左臂向着自己的左肩蔓延开去。
僵尸鬼虽不知道那力量到底是何,但是却已然领悟了其诡谲的伤害,饶是秘术剑客惜命,不忍残害自己身体,此刻却也吓得果决而断,斩钉截铁般的以尸血杖斩向自己的左臂。尸血杖虽无利锋,但以灵力施展而出,劲风过处也是摧金断玉,只见一条乌黑的左臂从肘上方三寸处光滑而断,就连血水都几无逸出。
这是什么鬼力量?僵尸鬼虽自称为鬼,此刻竟被这诡异的力量吓得几乎失去了神智,如今再无与之抗衡的勇气,他连忙向地面点了一点,施展开轻身之术,向着林外纵去。
身后仍然听得有破空之声传来,僵尸鬼知道那蓝衣汉子依旧紧追不舍,心中咚咚直响,虽然历来见惯生死,也浸淫于残尸乱体之中,修行数十载,终入三层天境界,但是自身处于性命攸关的时刻却从未经历过,僵尸鬼虽是秘术剑客,但也不禁暗暗恐惧。
那蓝衣汉子周身没有灵气萦绕,出手伤人也并非靠着灵气秘术,自己尸血杖伤不得他,僵尸鬼也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只得匆匆逃离。
施展开轻身之术,须臾间便纵去千丈距离,已看见尹默然携着若然与小莲退出了苗寨,怕是尹默然刚才也发觉了这寨子的阴森与可怖,忽然间僵尸鬼一个念头闪现而出,刚才尹默然莫非已察觉了危险方才先退让自己垫后。这个念头一出,僵尸鬼顿时觉得愈加可能,本来秘术剑客便惜命如金,轻易不处危墙之下,轻易不涉险地之中,他有此心机也并非不可,但就是这心机之下,让自己损失了一条手臂,僵尸鬼顿时愤愤,虽不至于与其翻脸,但多少也存了一丝芥蒂。
僵尸鬼从空中跃下,若然顿时惊呼,尹默然凝神一看,也是吃了一惊,道:你的手臂
看其模样不似作假,僵尸鬼心中稍稍好受一些,装作不在意的语气,似乎想要掩盖一下自己实力不济的现实,淡然说道:寨子有古怪,中了暗毒,虽失了手臂,却好歹保得性命,速速离开此地!
说着便率先离去,尹默然眉头一皱,这僵尸鬼说的不清不楚,也不知发生何事,究竟有什么古怪,竟能威胁其性命,迫其自断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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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心生恶念
? 众人离去久矣,那寨子的林中仍旧残存着的细微声响,终于悄怆幽邃的寂静之中传出一声猿啼狼啸般的嘶声长啸,啸声之凄,宛如杜鹃啼血,令人断肠。【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幽暗的日落余晖之下,只见稀泥的林中小道中,又走出几个蓝衣汉子,赤足黥面,脓疮遍身,几人蹒跚的走到尸堆之中,仿若拾起打猎到的山猪一般拖起那一具具尸体,又向林中走去,转眼间,在幽暗如血的夕阳下,缓缓消失痕迹,但那偶然间的一次回头,让人怵目惊心般的仿佛看到一只苍狼眸光的血红。
僵尸鬼不愿提起断臂之事,尹默然也不好强人所难迫其开口,不过回到蒋之后,庄主必然会问起此事,到时候估计就会知晓了,不过这苗寨当真是诡谲异常,那流尸,那焚烟,还有那仪式,显得那般阴森,尹默然隐隐然觉得其中定然有着大事件,自己既然能够偶然探知,也不知这蜀国皇室还有灵隐蒋是否有所察觉。
而僵尸鬼此时还在后怕,那窜入手臂中的奇异力量,与之过往见过的秘术皆不相同,沾染即成枯骨,宛如炭烧腐蚀一般,纵是修习水系秘术的剑客,怕也未曾习得这般阴森的功法。不过此法却与自己所修行的秘术竟有相似之处,若是自己能够习得此术,怕是天下的“子”们,也会有所忌惮了。
此刻天色已晚,待得彻底太阳彻底落山之时,众人已匆匆逃出苗寨二十余里,原先问得的道路情况是过了苗寨往北走能入楚国,但匆忙逃出之时,却已不分东西,再入深林不知身在何处了。夜色渐渐入深,众人吃过干粮,虽然林中湿露繁重,他们却也不敢燃起篝火,唯恐被那苗寨中人追及,又担心专诸盟的刺客仍不死心,追至此处。
这一夜众人睡得都不安稳,小莲因为苗寨中受到惊吓,在若然的怀中哆哆嗦嗦的恐惧了一晚,直到黎明将至方才堪堪闭眼,若然与尹默然也是眯着眼睡了个囫囵觉,只有僵尸鬼半是因为断臂之痛半是因为林中受惊,一直未曾入眠,本看守半夜就要叫醒尹默然值守,却干坐了一个晚上。
那林中赤足黥面的蓝衣汉子让若梦魇一般,让僵尸鬼的心脏一直保持惊惧的跳动,想起这西行一路都未曾遇到这般恐惧的事情,即使专诸盟的刺客也只是中规中矩的寻常秘术,或有境界高深者,但自己若想逃离,对方如不高出自己两层天的境界,也奈何不了自己nAd1(只有在这鸟不生蛋的苗寨中吃了偌大的一个亏,僵尸鬼回头看了看睡熟了的三人,越想越是不值。
若非带了这尼姑和小孩两个累赘,如何会惹上专诸盟这尾大不掉的麻烦,带她们逃离于我而言又有何好处,即使这小姑娘血脉有些神奇,献于庄主,不过只获得几句赞语,占不了半分便宜。亏得尹默然突发善心,做这些劳什子善事
想到这里,僵尸鬼忽然起了异心,这小姑娘的血液着实有些神奇,仅仅不过几滴便能救死扶伤,若自己多取一些,是否能够生死人肉白骨,自己的断臂能否重生了?若是可能的话,那带着这小姑娘多少也算是得了补偿,不枉一场辛苦了。
这般想着,僵尸鬼便伸手向小莲睡着的地方抓去,但刚刚伸出手臂,却突然想道,这尹默然虽有秘术剑客的狠辣果决,却也是虔诚的道家弟子,比之自己的问道之心更加执着,他本就是不愿看到这小姑娘流逝心血,方才起善念执善行,又怎么放任自己用其血液试验了!
僵尸鬼脸上现出不甘的颜色,秘术剑客惜命如此,怎会平白忍受身体的残缺,即使有一丝希望也不忍放过,眼看朝阳欲出,天降大明,他们就该起身了,若不猝然发作,等尹默然醒了就没机会了。
终于,僵尸鬼下定了决心,长身而起,向若然怀中的小莲抓去,想带着她施展开轻身之术离去,即使尹默然最终追上了自己,自己也早就取了小莲的心血,念在同门之谊,料他也不敢如何,最多日后不相往来罢了。
僵尸鬼,你做什么!忽然一声喝声传来,僵尸鬼顿叫不好,却是尹默然醒转了过来,原来尹默然昨夜也是未曾安然入眠,身处陌生之地如何能够放松警惕,是以昨夜一直打坐,黎明刚至,便见僵尸鬼神色有异,他更是暗暗戒备,正好被他叫破了僵尸鬼的偷袭。
听见叫声,刚刚睡得有些朦胧的若然和小莲都醒了过来,见到僵尸鬼作势欲扑,若然连忙抱紧了小莲向尹默然靠近,一路上若然对这僵尸鬼一直不放心,其名含鬼,最是诡谲,饶是若然心地善良,却也不无防人之心nAd2(
此刻僵尸鬼羞刀已出,再难入鞘,索性便撕破了面皮,冷声对尹默然喝道:你做得好事积善报,我也捞不着,就不准我拿些利息么
众人听不明白他的话,但是僵尸鬼的动作大家却是看得清楚,他的目标是小莲,尹默然的灵域拂缕之风已然笼罩住了若然和小莲,僵尸鬼顷刻间也无法破开,二人顿时僵持在了那里。
当真是好运,千里迢迢终于寻到了你们,却没料到竟然撞破了你们的内讧!耳听得一道幽远冰冷的声音传来,众人顿时一惊,循声望去,却见头顶的密林树叶之中传来细细声响,一道身影出现了,站在了那株百十年的大叶蓉的树干上。
是专诸盟的人!尹默然顿时下意识的想道。
树干那人身着黑衣,颈上灰色围巾,冷漠的眼神注视着下方,不知其境界深浅。
从川东逃到了滇南,你们倒真是能跑,若非你们身上被留下我潜哨堂标记,还真难找到你们现在,你们还想逃到哪里?那人冷冷的说道,看着下方诸人,犹如看着待宰的猎物一般。
交出那个小姑娘吧!专诸盟刺客终于说道。
尹默然没有料到专诸盟能够找到这里,竟是因为被他们做下了记号,当真是百密一疏。其时,秘术剑客中标记的方法尤其简单,在江湖之中叫做附印,只需将自身的灵力附着到对方身上即可,但是这种方法有极大的弊端,其一是对方在施展秘术或者释放灵域时,自身的灵气将会冲淡附着的灵力,多次冲淡即可将其去掉,其二是自身灵力附着后,便只有自己能够感知,不方便集体抓捕,而且附着灵力的动作极易被人发觉,对方若然知晓,此法就无作用,除非施法者境界高出对方一层天以上,即是对方发觉也无法祛除。
但由于此法简单容易施展,各蒋或世家大族对此进行了修补,创出了各种标记图印,这种图印以秘术方式施展,被标记之人极难发觉,即是发觉后若未修习相关的祛除秘法,在七天之内,图印灵力未曾消散之前,都无法祛除,而一旦被标记图印,只要习得此法的剑客,都可感知被标记之人nAd3(显然,专诸盟七大殿及下设的各堂都有自己的图印标记秘法,想必尹默然二人当初在青莲寺中与专诸盟那刺客交手时,被标注了图印,面前的剑客便是由此寻了过来。
尹默然与僵尸鬼身为梁国天痕蒋剑客,显然是习得了祛除秘法的,稍稍片刻便驱散了图印,但是若不能逃出此地的话,驱散了也是毫无作用。尹默然二人摸不准对方的灵力境界,不敢贸然出手,只得默默对峙寻找良机。
既然还不交出,那就对不住了!那剑客猝然大喝,从树上纵身跃下,大袖翩飞,隐有金石相击之声,尹默然顿时大惊,竟是金系秘术剑客。
秘术分金木水火土五行秘术,光暗两极端秘术以及五行相克相生秘术,其中五行及光暗秘术为单纯秘术,而五行相克相生秘术为混合秘术,常人多以两系五行秘术修习后混合为第三系秘术,如水火生风,水木生气,金火生毒等。每一系的秘术都有自己最大的优势及特点,其中金系秘术善于施展暗器,铸造兵器,长于暗杀,精于防御,乃是刺客中的最强者,即使修习暗系秘术的刺客,在杀伤力上也弱于金系秘术剑客,仅以绝密难防的身法让人惊叹。
江湖之中这样形容金系秘术剑客,曰:三尺剑,苍穹如血,不知可破碧玉天。鱼鳞甲,一夫当关,万里长军步难前。玲珑手心化丝绦,破碎虚空痕不见。此诗便概括了金系秘术的几大特点,暗器,破敌,铸器,铁兵,诡异,御敌。
尹默然乃是风系秘术剑客,且乃是天生混合秘术,却并非精通水火二系,他长于步法遁术,却并非技击高手,而僵尸鬼虽为土系与火系双系秘术剑客,堪堪克制金系秘术,但是由于他竭偏锋,多研究土系旁支通灵之术中的鬼尸通灵,对于正宗的金系秘术也难以抵抗,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专诸盟剑客袖中显然藏有暗器,纵下之时,已传来破空之声,尹默然抓起小莲与若然连忙向后退去,剑客冷笑,双袖相拢,隐藏住了袖中行走的剑诀,随即轻声暗喝:秘术千纫丝之术!
随着言灵唤出,周遭顿时灵力蔓延,尹默然的灵域顿时察觉到四周布满了宛若蛛网般的金丝铁线,将漫空都封锁住了,不过好在这千纫丝都是以三层天从天境界施展出的,以他从天境彤华殿灵力施展出风刃之术,也能够破开。当即便以秘术开路,向后遁去。
追追打打,众人不知不觉间竟又向着僵尸鬼等人来时的方向而去了,等到僵尸鬼察觉之时,远处的苗寨已然引入眼帘了。刺客那专诸盟剑客眼见对方遁术惊人,仅凭千纫丝之术留不住对方,顿时大怒,随机一声冷哼,灵力陡然暴涨,大喝一声:破天!
声音叫出,尹默然与僵尸鬼再次失色,只觉那剑客威势惊人,隐有压迫之感,初时倒还不觉,渐渐压迫愈重,那剑客似乎想要大开杀戒一般的掀起双袖,露出了手臂肌肤,只见他的右臂之上,不知何时竟落下了一朵血花,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那是
剑破三层天,落血来相见!这句话对于每个秘术剑客来说都熟悉的不得了,但是寻常剑客见到的机会却又少之又少。其意是指剑客的境界突破三层天之后,当其施展超出三层天从天境的灵力时,将会引动天地异象,在他的双手手臂之上会显现出赤红如血一般的痕迹,宛如血色的曼陀罗一般。
秘术剑客的灵力境界往往以层天来划分,所以往往施展某层天灵力时,也被称为剑破苍天,超过三层天之后,每提升一层天境界,则手臂上会多显现出一朵曼陀罗,这血花看似不详,却也被自傲的剑客成为苍天落血,这血色痕迹乃是苍天受伤的结果。
几人虽不知传言的真假,平常虽知蒋的庄主甚至排名甚前的长老教授们灵力境界早已突破了三层天,甚至是六层天,但是目前却从未见他们以超出三层天的境界施展秘术,其中缘由虽不甚详,却也能够猜出一二。落血的迹象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即使那血花弥漫的宛如曼陀罗一般绚丽。
尹默然与僵尸鬼皆为从天境第二殿彤华殿实力,当此刻对方剑破三层天之后,千纫丝之术宛如切金断玉的利器,二人不敢再拭其锋芒,连忙趁其秘术尚未形成合围之时匆匆退却。
但更天境的剑客岂是这般容易对付的,只见那剑客纵入半空追来,于换气之时竟也不落地,只是向前一指,便有数道金丝横亘在树林之间,剑客轻轻一踏金丝,借其反弹之力,眼看就要追上了几人。
尹默然带着若然与小莲,脚步相对于僵尸鬼而言还要落后,眼看敌人迫近,忍不住向僵尸鬼喝道:你还不出手!
僵尸鬼暗暗一恨:人是你救的,人情是你受的,现在强敌追至,还要我替你卖命,难道你想占尽天下所有的便宜么!
虽然这般想着,但是蒋门规森严,若见死不救,他日回到蒋之后,定有惩罚,僵尸鬼虽然不愿,但仍旧施展开自己的得意之术,指点虚空,匆匆划就通灵符文,于半空之上将符文向地面拍去,大喝一声:通灵秘术借尸还魂!
通灵秘术乃是秘术中极为神奇的一种,至今尚无人悟出其中诸般神奇,只是根据各自传承习得的秘法各自修炼,饶是如此,在同境界中往往也是通灵秘术剑客占优。通灵秘术在秘术中隐隐与天纵秘术比肩,也是不归属特定五行或光暗的秘术,因此各系秘术剑客皆可修习,但通灵秘术各家往往皆敝帚自珍,轻易不向他人展示,因此习得此术的剑客较少。
僵尸鬼乃是土系秘术剑客,所习之通灵术法也属土系,此系之通灵术最大的特点即为所通灵之物来自于地下,多以尸鬼为主。借尸还魂此法,以秘术凝聚一强大的魂魄,此魂魄非活人之魂魄,于三魂七魄中只凝聚命魂与精气七魄,当然仅仅只是命魂与七魄只是基础,若无肉身,此魂魄徒具虚影,无甚威力。此法还需一强悍肉身,以秘术凝聚的魂魄附着于上,此通灵之物有超越施术者同境界的战力,且不惧刀枪火毒,可为金刚不坏。
待僵尸鬼秘术施展完毕,只见地面之上缓缓冒出一阵肉眼可见的黑烟,黑烟倏地便已凝聚,隐约便是一具肉身模样,僵尸鬼心疼的从背后包袱中摸出一道卷轴,以秘法打开,大喝一声:去!
只见卷轴中闪出一道青影,竟是一具活灵活现的男子肉身,身量颇为高大,满身虬肉,想必此人身前必是一身强悍的横练功夫。僵尸鬼颇为肉痛,这具尸体乃是他收集的几大宝贝之一,可为前三的尸身。莫看他平时以收集尸体为大任,却并非变态或歹毒,而是其所习土系秘术大多有此需要,而借尸还魂秘术更是倚靠尸身的质量,若肉身质量上乘,以秘术凝聚的凝魂便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其威力,而不破坏肉身。在土系通灵秘术的历史中,往往不乏灵力境界修习到极高地步的前辈,但却由于缺乏能够满足该境界灵力灵魂的肉身,因此只能施展极低境界灵力以配合肉身强度,实力往往无法施展开来,是以江湖之中排名在前的几名剑客,都无通灵秘术剑客。
此刻僵尸鬼施展开借尸还魂之术,那活尸略微适应了一下肉身,顿时跃起数丈向专诸盟刺客奔去,掌势惊人,向上斜劈。
僵尸鬼暗暗一笑,这具尸身生前乃是江湖几大武术大家,中毒而死,死时也并无身体损害,因此能够发挥出肉身最大的实力,此时以秘术凝结的魂魄驾驭,尸身能够施展出秘术剑客的近身之术,只要缠斗上去,怕是金系秘术剑客也要花些时间解脱。
但那专诸盟剑客径直奔来,对那通灵活尸不管不顾,让他上前,甚至近身,但是就在靠近他身侧半丈时,忽然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金戈铁马般的切金断玉之声,无数血肉横飞,那活尸竟被切割成了碎肉,再无整形。
僵尸鬼神情顿时一僵,心中大骇:这这这
尹默然也看到了那情形,暗自忖道:僵尸鬼此通灵之物,按说能够达到四层天第一殿御道殿实力,若对方仅是第一二殿实力,绝对不会这般轻易切割,如此说来,应该是更天斗牛殿实力,若是如此,倒真的毫无胜算了,怎么办!
斗牛殿,斗牛殿!僵尸鬼失去通灵宝物,加上之前断臂之骇,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何况目前这一切的缘由与自己毫无关系,他何必凑这个热闹,顿时惊叫一声,匆匆的向旁的方向逃离了。
哈哈!专诸盟刺客顿时大笑,也不去追,对着尹默然等人说道:此人倒是果断的很,如今某境界也展示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何不将人交与某,某也不想与你梁国蒋多生嫌隙!阁下自可走你的阳关大道,某绝不阻拦。
说完这句话,剑客双眼死死的盯住尹默然,小莲与若然也不禁眼神热热的看着他,只是心中卦跳个不停,暗自道,不行,即使是死也不能被专诸盟抓住。
尹默然还在犹豫,专诸盟剑客顿时大怒,面目狰狞的喝道:当真是不知好歹!说罢,便卷携着漫天金光,手执乌光铁锥向尹默然刺去。
到底是谁不知好歹?一声暴喝传出,把被那凌厉攻势惊懵住的尹默然顿时喝醒,他徘徊四顾,想看那声音从哪里传出,抬眼望去,却见半空之中的专诸盟刺客倏地消失,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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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生机陡现 慕容焕晨至
? 却说那日慕容焕晨与湘溪子在栈道斗法,双发皆是毫发无伤的离开,慕容焕晨眼见半空之中有一神秘黑影略过,隐然察觉有瞳力扫过此地,顿时便追了过去,与之一离一飞,最后竟然追丢了行踪,心中暗叹不已,暗自揣测,在蜀中能有这般轻身之术的剑客,又兼有那奇异瞳力感觉,当是蜀皇室的明眸家族之人了。(m首发)
蜀国皇室与其余诸国皇室不同,乃是天纵秘术家族,其皇子的血脉纯正乃是家族精心控制的,每一个出世的皇子皇孙都天生拥有极高的瞳力天赋,在修习其他秘术上也有着精深的造诣。而慕容家族同样乃是天纵秘术家族,然而在相生相克之上,蜀皇室的瞳术隐隐然正是克制镜系幻术的天敌,所以慕容氏的每个子弟对蜀皇室的人都极为关注。
传言中,蜀国皇室极为神秘,因为其自身实力惊人,所以并未像其他诸国一般极力讨好本国蒋,甚少在外走动,能够在野外遇见皇室弟子,机会当真不容错过,只是现在却已不见踪影,慕容焕晨暗暗遗恨。
攀上一个山头,茫然四顾,却不知身在何地了,其时日已西沉,眼看便要不能视物了,慕容焕晨知晓这蜀地幽深,多有离奇之物,饶是剑客身份,也不敢任意驰骋,当即便寻了一处干燥寂静的背风场所,准备打坐一夜明日再寻路回去找那行商所说的青莲寺。
岂知天降要黎明,只听得林中,隐约有破空之声传来,似是剑客轻身剑行之术。须知轻身剑行之术乃是高阶身法秘术,只有境界突破从天境后方可修习,能以此术赶路者怕是极为高明的剑客。只是此地人烟稀少,鸟兽罕至,为何会有剑客来此!慕容焕晨心生感应,不敢耽误,连忙循声定位追了过去。
以慕容焕晨的身法秘术顷刻便追至,已然看到了那人,黑衣灰巾的打扮,先是藏在一颗树上向前方望去,慕容顺着目光看去,见是两个男子一尼姑还有一个小女孩。慕容看着那尼姑和女孩,心中顿时一惊,不禁想道:家主告知我的信息中说,那婴孩是被放在了一座叫做青莲寺的尼姑庵中,看年纪倒与眼前这小姑娘相似,而且身旁还有一个尼姑,莫非就这么巧
不急,再看一看,看看这个剑客到底想做什么!这般想到,慕容焕晨小心的隐藏著身影,以他镜系幻术的天纵之术施展开迷幻之法,怕是湘溪子在他近旁也绝难发现,那剑客又岂会察觉nAd1(
偷窥片刻,甚至看到剑客于那两个男子斗术之后,慕容焕晨这才醒悟道,原来那剑客竟是专诸盟派来的,目的却是劫走那小女孩,看来这女孩身上定是藏了不少秘密。暗暗一推理,慕容焕晨觉得她更像是他慕容氏一族。
待得僵尸鬼惊惶逃走,尹默然独力难支时,慕容焕晨再隐忍不住,顿时出手,旁人看不出他施展的是何秘法,只是那专诸盟剑客顿时便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此时尹默然还在惊愕之中,专诸盟剑客定然不会平白消失,虽然刚才一声暴喝显露出附近有人,且境界不低,但是仅仅喝声是杀不死人的,即时杀死也会有尸体留下,但是如今附近哪有人迹。
难道是那剑客自知不敌仓惶逃走了?尹默然又想到,但是即时逃走,为何我没察觉周遭有轻身之术的灵力迹象。
他想不通,但是忽然间只见四周倏地飘起阵阵湿气,仿佛毛毛细雨,却隐约有阵阵血腥之气,尹默然眼神顿时一呆,脸上猝然变色:这是
血气!那剑客难道被尹默然不敢想了,定是那出声的人出手的,竟连施展的秘术痕迹都无法察觉,这究竟是什么境界,什么秘术!
慕容焕晨出手便瞬杀了专诸盟剑客,但是为了避免与专诸盟结下嫌怨,他不便现身,但那女孩的身份特殊,他还是要调查一下的,当即又出声道:小姑娘,你可是在青莲寺长大的?可是
慕容焕晨准备问“你可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但是转念一想,如这女孩当真是慕容氏子弟的话,那么他父亲还活着,家中还有众多亲戚同辈,岂可算作孤儿,顿时便生生止住了话头,只静待她答话。
若然与小莲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专诸盟刺客被杀死的情况都毫无了解,而发问之人没有现身,不知是好是坏,如何敢答nAd2(只有尹默然知道这位前辈对自己一行人应该没有恶意,也绝非专诸盟刺客,否则岂会出杀手相助,当即便道:正是,这个小女孩叫做小莲,正是在青莲寺长大,只因身份特殊被专诸盟盯上,还请前辈相助!
看年纪与地点,应该是那行商口中的女孩了!慕容焕晨暗想着,于是又说道:某于蜀中欲寻回当年被人拐带的家族婴孩,算时间为乙亥年六月,地点正是青莲寺,据某追查,当年那拐带之人将你放在的寺中的莲池荷叶之上,可是你么!
若然顿时一惊,她一直将小莲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疼爱,当年也是她在莲池的荷叶之上救起小莲的,对这一节饶是住持她都没有告知,说话之人竟然知晓,怕是真的了!心中暗暗认定,此刻她也隐忍不住了,出声说道:正是如此,你当真是小莲的亲人么?
竟然这般巧合!慕容焕晨顿时暗喜,原以为还要花些功夫的,没有想到竟然巧遇上了,既然这样,也不必追那擅闯太湖幻境的小子了,左右是闯不进去的,而这小姑娘却是长辈们正担心的,还是先带着她回去了!
思虑至此,慕容焕晨也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术,只见一阵风倏地向小莲卷去,小莲顿时如同风吹落叶般的打着旋就向慕容焕晨飘去了,尹默然暗暗一骇,仅是这不经意的出手就已是风系秘术的高明手法,真不知此人到底是谁。
小莲不知原因被风卷起,顿时骇得眼泪汪汪,但是须臾便见到了一个年轻儒生,比之僵尸鬼可亲切了太多,也不很害怕,只是怯怯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带你走,带你回家!慕容焕晨看着小莲那水汪汪的眼神,可怜的神情,顿时心也软了,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可以带若然姑姑也一起走吗?小莲听着慕容焕晨的声音顿时觉得格外舒服,听他之前言语,也不似作假,似乎连若然都已相信了,她也不再担心,只是心中不舍若然,禁不住这般问了。
若然?慕容焕晨微微一疑,但瞬间便已了然了,应该是那个尼姑,他心中暗忖,先前看着尼姑多般维护,刚才那询问神情也不似作假,眼前小莲也不舍离去,看来她们之间感情着实挺深,也罢,带这尼姑离去也简单,虽然不能带入太湖幻境,但入族中一尼姑庵也不是难事nAd3(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风打着旋的吹向了若然,转瞬间又倏地消失,先前还热热闹闹的打斗场景,此刻业已毫无人迹了,除了仍卦惊骇的尹默然。
微风一阵,林中树叶婆娑,好一会儿,尹默然才发觉日已东升,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漏了过来,洒在他的眼睛上,不禁微微刺痛,自然的伸手遮住,顺着手掌边缘指向的方向,他这才看到了专诸盟剑客死后留下的痕迹。他慢慢的走了过去,只见灌木与草丛之中,除了枝叶与草苗上的斑斑血迹,还有不少的碎尸烂肉,但看其边缘平整,似也是被金石切割了一般。他顿时一惊,难道那位出手相救的前辈也是金系秘术剑客?但是为何却并未察觉一丝的金系秘术灵力?
他思索不通,便就此作罢,如今若然尼姑与小姑娘被那位前辈带走了,僵尸鬼也独自逃之夭夭,眼下就试己,本来是蒋派自己二人来蜀中要道防止专诸盟破坏诸国蒋会盟,眼下估计该到的蒋都该到了,专诸盟虽然为天下第一的刺客秘社,但想要逆天下之大道而行,却也是难,自己也该回蒋了。只是这次任务完成的确实不如意,回庄之后也得不到任何奖赏,恐怕僵尸鬼与自己的嫌隙也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毕竟刚才他们相互出手了,在保护外人与守护同门之间,他也犹豫了,更何况,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在苗寨中,他嘱咐僵尸鬼垫后查看,自己却带着外人离开,最终导致僵尸鬼失去了左臂!
咦!奇怪!想到这里,尹默然不禁暗暗生疑,那苗寨虽然诡谲阴翳,却也未曾察觉到有何灵力波动,究竟是什么人让僵尸鬼竟然丧失一臂,吓得他就连说都不敢说出?尹默然不禁深深的好奇。
就在这时,只听“呼呼”一阵仿佛大鹏展翅般的声响在他的头顶炸开,尹默然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却见一道黑影仿若鹰隼,长长的披风呼啦啦的拖得笔直,英姿勃发,煞是惊人。他不禁道:那是
风痕云踪术!
作为风系秘术剑客,他识得这般仿若飞行般的轻身之术,叫做风痕云踪术,乃是风系秘术中最为高明的轻身之术,除作为行路之用日行千里之外,也可作为战斗步法,须臾左飞,须臾在后,忽焉若有,再顾却无,其灵动飘逸,神秘莫测,除却暗系秘术中的绝顶秘法,再无其他,而且它还是轻身之术中,除光系秘术中几乎无人修习成功的步法外,速度最快的秘术。修得此术的剑客,若不想与你战,去留由他。
此秘术极为了得,在江湖中仅有几大家族与蒋知晓,修习之人不过二十之数,如今就有一人从自己头顶飞过,他要去做什么?尹默然暗暗奇怪,随机跃上枝头,只见那黑影仿若惊鸿,向着远方灰烟处飞去,而那方向,正是尹默然等人逃之不及的诡谲苗寨。
觊觎的风痕云踪术,神秘的黑衣人,僵尸鬼失去的臂膀,一切都指向曾经去过的苗寨,尹默然的心中不禁暗暗滋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这种悸动是在先前专诸盟剑客秘术下的恐惧无为激发的,也是在那高深的隐藏前辈神秘秘术的伟岸下催生的,它一旦产生,犹如潮水一般,不干不涸,一遍又一遍的撩拨着你,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声音,萦绕着,不停的道:快去看看吧,快去看看吧!
终于,尹默然忍不住了,他的身影陡然一动,脸上竟现出了久违的兴奋,奋力的施展开轻身之术,向着苗寨再次而去。
就在他离去的那刻,只见他刚才站立处不远的一颗榕树上,像是从树干中离奇钻出一般,竟然出现了一个与早已身死的专诸盟剑客同样服饰的男子,不过他黑纱蒙面,看不清楚样貌,仅从外观看去,如同死木一般,外人绝难发现此人气息,刚才慕容焕晨其实与他相距不过十丈,却并未发现此人,在镜系幻术之下仍然能够隐藏存在气息,可见其不凡。
此人面目虽然掩盖在黑纱之下,但是他的双目却是清晰可见,直如黑漆一般的瞳孔,死死的盯在前方不远处,若有所思,那是尹默然刚刚离去的地方,也是专诸盟刺客身死的地方。随即他又看向尹默然远去的方向,身影一显一没,又消失不见了。
传言中,专诸盟策划绝杀之局时,往往派出高出对方一个境界的秘术高手,同时还会派出一个特殊人物,暗中监视刺客是否完成任务,监视者被称为专诸盟暗客。寻常蒋的暗客标准或许大多是境界高深者,然而专诸盟暗客却不仅仅于此,更是在于其修习一种秘法的天赋,此秘法为隐匿术,即刚刚此人施展的秘术。谁都未曾发现他的存在,他活在黑暗与空无的空间,他就是专诸盟暗客。各大蒋皆有暗客,蒋之暗客往往执行的是清理门户,守卫精英,保护蒋等任务,但专诸盟的暗客则显然不同,除监视与报告刺杀结果外,往往暗客也需要替补刺客,完成其未完成的任务。所以他,仍然要去杀了尹默然等人!
但是这其中还有很大的困难!就是慕容焕晨!
慕容焕晨杀人之时使用的秘术,或许其他人无法察觉,但是作为专诸盟的暗客翘楚,他发觉了。传言中的镜系幻术果然不假,那一刻见到慕容焕晨施展,他不禁暗暗称赞,那便是镜射之术吧,资料中记载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奇术,当真是神奇。也只有这样,九狼才会死在自己引以为傲的精妙秘术之下。九狼,是那个死去的专诸盟刺客的名字,专诸盟贪狼殿座下排名第九的刺客,殒命于此。
尼姑与小女孩在慕容焕晨庇护之下,他自知恐非对手,眼下,就只有先杀了尹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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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四大家族
? 蜀国,成都,蜀皇宫,重光殿。(m首发)
蜀国偏于西南一隅,自从蜀帝一统东西两川之后,少有战乱,即使中原多有干戈,但蜀帝守住了北武关,东剑阁之后,蜀国一直处于安定之中,因此成都显得隐然有了中原王气,就连蜀皇宫也修建的富丽堂皇。
但重光殿显然不是属于富丽堂皇的,此殿位于蜀宫西北,掩映在茫茫的竹林之中,竹林之后是高耸的山岩崖石,竹林之外分外阴森,平时少有人至,即使在蜀宫呆了十数年的宫女,怕是一生都未曾到此过。宫人不知此殿的存在,但是此殿于蜀皇室王家而言,却是极为崇高的,否则如何会让此殿背山临竹,享尽风水。
重光殿是一座座砖石结构的建筑群,顺着山势而建,有在山脚下,有修在山岩之上,也有裁石挖茓,掏空山岩而建的别致洞府。此刻就在一间藏在岩石之后的简朴山洞中,常人难以一见的蜀帝就在这里品着香茗。
山洞中一张石制的四方桌,旁边是四个石凳,四个老人坐在上面,正神情专注的打着叶子戏,而蜀帝则坐在其中一位老者的身侧,像是在观摩四人的牌技一般。
蜀中王家,身为皇室,倒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嫉妒的地方,但是其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确实有叫人嫉妒的地方,那就是他们的血脉,源自于明眸家族的嫡系血脉传承。
明眸家族是一个神秘莫测,在历史中一直隐藏于黑暗面纱之下的势力,世人不知其传承于何家何脉,其远祖是谁,其实力如何获得,唯一知道的就是蜀中的皇室王家,乃是明眸家族血脉最纯正的嫡系。
在不知明眸家族究竟之前,为何称其为明眸家族的嫡系,而不将其等同于明眸家族,世人自有分辨,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如今蜀国灵隐蒋的剑客黑齿明眸以武入道,成为秘术剑客,其虽然没有瞳力天赋,但自称为明眸家族之人,并以明眸命名,而蜀皇室王家近在咫尺,对其并无责难,反而向天下承认了其为明眸家族之人,只是并非王家而已,是以天下方知明眸家族竟然是一个多姓之家nAd1(与此同时,天下人也开始惊叹,若明眸家族乃是多姓之家,那要在多少年前就要分姓,仅以黑齿族来看,其祖于五帝时期便有史书记载,五帝之一的帝喾便是黑齿族人,则明眸家族甚至于五帝之前便已存在,这是怎样的族史!
山洞之中,蜀帝陪坐一侧,仅有观戏的份,四位老者专注于手中牌戏,对其不管不顾,不知其到底是何身份,竟有这般气度。过了好半天,这一局方才打完,四个老人这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笑道:哈哈哈,历时七日,终于还是某赢了!
其余三人但笑不语,回头看向蜀帝,王建七日前便已停朝入洞求见四位老者,只因老人们专注牌戏,未曾顾及到他,这时他才敢出声说话,道:日前东西两川多有古怪,还请几位师父参考参考!
是何古怪?赢的老者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先说西川。
是!蜀帝恭敬的答道,此事乃是西川的官吏奏折报来的,奏折上成西川近来有多个府县及苗寨未曾交税,地方官吏觉得奇怪,须知这些府县及苗寨历来顺从,从未有过违背忤逆之举,于是便派人前去查看,岂知这几个府县及寨子中竟无一人,而去查看的差役反而失踪了几个。随后,此事报于了州官,州官遣人再去查看,结果去的人都未曾归来,州官顿时大惊,多派人手一齐下去调查,结果发现西川竟有多个府县早已空无一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之后又有猎户报官,称发现许多尸体,州官这才成奏折于我!
如此说来,那些失去人迹的府县寨子,原来的人都已死了?一个老者问道。
初步判断应是如此!蜀帝说道。
共有几个府县?
共7县,原辖民户共三千七百户,人口四万两千人,尽皆不存。蜀帝缓缓说道,面对这样的罹难,就连他都感到震惊,毕竟这并非战争死亡。
此事确实奇怪,四万人死,不是小数,然蜀国暂无战乱,近来也未有绝世剑客屠戮的传言,杀害那么多人,若是剑客的话,灵气逸散惊人,我等定能感受到,然后最近也无此感受,想来也并非剑客做乱nAd2(老人沉思良久,倏尔又问:蒋怎么看?
此地是蜀地,他言中的蒋自然指的是蜀国的灵隐蒋,而需要他们询问的看法也不是凡人,自然是灵隐蒋的庄主乾文子。
蜀帝答道:乾文子说是要派人前去调查了解,目前也不知情况。
既然我们目前都毫无结论,想来乾文子当真不知。又一个老者说道,蒋派出的人是蒋的,此事既然发生在蜀国境内,你身为蜀国皇帝,自然也要过问,你派了何人前去调查?
派了三子王崇一。蜀帝说道。
王崇一?先前说话的老者似是回忆了一番,然后说道:记起来了,不过此子性情孤傲自负,缺乏气量,并非良人,须得看紧了,不要让他惹出了事来!
是!不过崇一性子虽然孤傲了一些,但是不管在悟性还是为人上还是可圈可点的,在这两点上,也只有他大哥超过了他,只是如今世空他不知蜀帝说到这里,顿时语塞,似乎不敢说下去了一般。
只见四位老人的面色皆是一变,其中一位更是忍不住一拍桌子喝道:已经叮嘱你多次了,不需再提到世空这个名字。虽然他是你的长子,是你王家最有成就的人,是你的希望,但是既然他如今已经消失了,你不可再知他的行踪,也不可再问,更不许你再提,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否则就是你,也莫想活着了!
是!蜀帝的脸顿时一阵青红交替,竟还掉落了好几滴汗。
老人见他模样,也颇觉可怜,知他心中苦闷,暗自一叹,又安慰说道:你以前曾言,王崇一以行蕴觉灵台修气海,资质应该不错,如今到了什么境界?
已到天清净殿!蜀帝道。
还不错!一个老者说道,看来你是属意此子为下任蜀帝了!老人见蜀帝微微颔首并未纠正,想是如此了,又继续说道:等他到纯一殿时,可领他来摩崖洞听道一日!
啊!蜀帝顿时一惊,他没有料到竟会有这般机缘,连忙谢道:多谢祖宗垂怜!
并非蜀帝小题大做,实在是此等机缘着实珍贵,秘术剑客一般会卡在两个瓶颈,一个是从天的遣云殿,一个是天的纯一殿,前者是三层天入四层天的门槛,后者是五层天入六层天的门槛nAd3(入四层天方能破天,获得更为强大的灵力与控制力,而入六层天,则半只脚跨入了“子”的行列,须知如今天下的“子”不过十人之数。而摩崖洞在明眸家族传言中为祖宗根基之地,其中神奇外人不足为道,但据说有老祖真灵存在,若有机缘或悟性惊人者,可聆听到老祖讲道,听道一日犹如境界直升一层天,如何让蜀帝不兴奋。
西川的事待王崇一回来后,你再报于我们知道即可,现在你再来说说东川又有什么事?老者之一说道。
豫北怀州的司马家到了蜀国,请求我王氏庇护!蜀帝缓缓说道,说话之时竟有些得意洋洋。
四个老人甫一听闻,神色多少也是一喜,随即眉头顿时紧皱,露出不解与紧张的申请,半晌过后,一人方才醒悟问道:可问清楚原因了?
蜀帝见四人神色不似作假,顿时也不敢轻狂,收敛心情严肃的说道:豫北来人,情况甚急,报信之人只说豫北怀州的司马氏老宅被人侵扰,司马氏恐遭不测,派人带如今司马三代嫡长子离开了豫北前往蜀中,不日到达,希望我王氏能够接应照顾。此事不知如何处理,还请几位老祖告知?
四个老人面露难色,却并无震惊之色,遥想当初蜀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大惊失色的,须知司马家族乃是与他王家并列四大家族的强大势力,司马家虽然分家众多,但是其实力最强的便是豫北怀州的嫡系家族,如今其老宅竟然被人攻占,就连子嗣都要求人照料,沦落到这个地步,究竟是怎样的敌人才有这般实力,莫非是慕容家族!
可是如今看四个老人的面色,对此并无惊异,反而像是预料到了一般似的,此刻蜀帝不禁更加震惊,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自己竟然不知道。
终于,蜀帝忍不住的问道:这其中可有隐情?
老人们面面相觑,沉默良久,终于一叹,对蜀帝说道:皇帝,你还年轻,许多事情不曾知晓,如今或许应该说与你听听!
蜀帝沉默无言恭敬聆听,只听老人们断断续续的说道:
世人皆知十大蒋,其势力难测,但是在蒋之上,四大家族犹可胜之,蒋势力在我等眼中不过只是新贵而已。蒋不过百年历史,而四大家族,即使是江湖中人认为根基最浅的慕容家族,其传承也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据传,慕容氏于南北朝时本姓慕,只因趋利避害才改为慕容,后又改回了慕姓,又因惧怕唐一统的势力,再次改为慕容,自称夷狄,避难太湖,可说其恬不知耻,数典忘祖,但也可赞其能屈能伸,有大丈夫之胸襟。此传言在秘术剑客中传播极广,大多数人也仅仅认为慕容氏传承自南北朝的慕家,不过几百余年,但实际上,四大家族皆知,慕容氏隐然与春秋时的端木家有关,二者甚至有可能乃是一家。
这怎么会蜀帝惊道。
莫作声,听我继续说。老者道,传言春秋时,卫国人端木赐为避仇,改姓氏为木,得以传承,后为人发觉,继续改姓为幕,直到南北朝,可以说如今的慕容氏一直都在更改族姓从而隐藏自己的身份,你觉得这是为何?
不只是这样!另一个老者说道,慕容氏移居太湖之后,花费数百年时间日夜经营,将其打造为铁桶一般牢固的太湖幻境,你觉得这又是为何?
老者说完,又有一个老者说道:不仅仅是慕容氏,南宫家擅长土木两系秘术,实力惊人,却为何少有族人行走江湖,少有族人进入蒋,如今几乎都快要钻入武夷山当土著了,但其仍然日日夜夜的营造复杂的土木花草伪装,隐藏其巢茓所在,你觉得为何?
即使是司马家,虽然入世较深,甚至曾经也曾引领过王朝更替,但是其与各姓各地之人通婚,分家一旦形成规模,立即迁至他处繁衍生息,如今神州大地,复姓司马之人可有十数你觉得为何?又一老者说道。
最先说话的老人点点头,道:便是我明眸家族也是如此,外人不知我族中人到底有几姓几家,族址何在,便是我们对此也是一无所知,你道这是为何?
蜀帝摇摇头,他心中隐然觉得,定是四大家族知道些什么,所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隐藏身份,秘密繁衍,但是具体的原因,他却不知。
老者继续说道:说到此处,你也能够猜出些了!不错,就像如今的豫北怀州的司马家被人侵入一般,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不止一次了!秘术修习本是逆天之事,天道自然,犹如草原规则一般,老鼠不可能无限繁衍,否则每只老鼠都将饥饿而死,所以会有狼群存在。四大家族绵延多年,秘术修习精深,为天所妒,自然会有天道遣人对付。
天道无知无觉,我等无从感知,但又可晓其确实存在,我等不敢过分违背天道,所以只能将族人隐藏起来,没有料到,司马家的噩运这么快就来了!现在你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你想要如何处理?老者问道。
蜀帝此刻还在震惊之中,仿佛自呓一般的说道:天道无知无觉,如何得知敌人是天道所遣,既是天道所遣,敌人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如何与天道沟通,天若有道,又去何处寻找入天之道?
你已入魔怔,醒来!老者果断一喝,蜀帝顿时惊醒,回想刚才不禁心思澎湃,起伏不定,老者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犹如远古有炎黄二帝,又有蚩尤祸乱一般,冥冥之中自然天道使然,规律定性,四大家族皆有传承之密,为何不能有天敌了?此天敌以猎杀我等为己任,实力惊人,不可力敌,只能暂避锋芒,等待日后反击。从上一次天敌出现到如今已过了数百年,平静了数百年,他们也应该出现了!
皇帝!老者吩咐道。司马家族四处开枝散叶,与我明眸家族也有不少渊源,如今司马家蒙难,想来这一波浪潮不会那么快平息,过不多久,恐怕就要席卷到蜀国了,司马家的小子若来,可适当关照一番
说到这里,老者顿了一顿,半晌又道:无涯当初受司马家不少恩惠,如今他为蒋暗客首领,将司马小子送到蒋吧!
是!蜀帝道。
说到这时,只听洞外传来笃笃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众人望向洞外,只见一个小侍恭敬的候在门外,朗声道:启禀陛下,汴梁城的指算天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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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指算天算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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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蜀需要经过剑阁,此刻剑阁的官道上有两个颇为怪异的行人向东而行,说怪异是因二人一老一少,老的是个五六十许的道士,身着碧蓝道袍,长长须翩翩,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少的是个五六岁的女童,模样尚未长开,但依稀能看出美人胚子。
只听小女童满声童稚的向老道士问道:爷爷,我们大老远的从汴梁城来成都,为何这么快又要走了?
老道士冷冷一哼,没好气的说道:你没看到蜀皇帝那臭脸吗,还呆在此地作甚!
女童斜瞥了他一眼,嘟囔道:还不是你说别人大难临头了,别人才会不高兴的!
女娃,你嘀咕什么了?老道士明显听到了她说的话,正想发脾气,却见女娃倏尔又摆出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脾气硬是生生的憋住了,却听女孩又说道:爷爷,干嘛不骑马或者坐船回去,我走累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年纪轻轻,老头子都还没喊累,你倒是嘀咕个没完!你既然继承了老道这一脉的本事,即便是个女娃,但是也要行万里路,只有在行的路上你才能理解自然之神奇,天道之规律,才能领悟到我这一脉的算天的本事啊!老道解释了半天,却发觉女娃根本没听,过了半晌,女娃才低声嘀咕道:还不是你把马买了换酒吃了,当初说什么到了蜀宫,皇帝会给许多赏赐的,结果被人赶了出去——哼!
原来这二人就是从汴梁城到蜀国觐见蜀帝的指算天与他的女徒。
指算天原只是寻常不过的秘术剑客,后来于灵力境界上修习无果,转而修习那空虚飘渺的卜算之术,历时四十载,竟然当真学有所成,甚至境界都进入了拟境六天了,虽然于秘术而言,并无作用,但是其卜算预知之术在江湖中却有了极大的名气,常人不知其到底有何成就,但是江湖中各大蒋及各个世家大族对其都尊称为指算天,不知何故nAd1(
这次指算天携徒前往蜀国,乃是因为近期他临机卜卦,算出了西南有祸星作乱,天空阴翳,若不阻拦,有弥散整个神州之危,于是觐见蜀帝之时,便直言道出蜀国即将大难临头。
而蜀帝本在重光殿中因为询问长子的事情被老祖呵斥,心情本就不好,本想与指算天请教一下卜算之术,结果一出来指算天便扬声大喝蜀国要完了,让无数宫人听了去,蜀帝顿时大怒,叫人打发了这个狂妄之人出去。
指算天并不觉得自己危言耸听,只是自己卜算的事情太过凶险,只有重锤方能警醒蜀帝去关注,否则任由小风吹起,等到吹枯拉朽再来处置的话,一切都晚了,只是不知这西南到底出了什么事,卦象之中竟这般凶险。
指算天预测吉凶,能知未来之事,但是却没有去卜算蜀帝是否能听得进去话,不过他生来是闲散惯了的性子,虽然此行未达成目的,但是暗自想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盯着,这凶险即使再凶,自有各大蒋与世家大族的高人盯着,于我无关了。
行的久了,指算天也有些累了,看了看旁边的女徒,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的身后,小模样都憔悴了,不由笑道:打起精神来,前面就有客栈了,今日就不赶路了!
女童顿时高兴起来,果不其然,再往前走不过三里路,靠着山脚便有一个村落,沿河卖着各色粗陋首饰,当地小吃,指算天先带女徒客栈休息片刻,便出来寻摸吃的。指算天除了卜算厉害之外,对于吃也格外精通,初到一地,仅仅一嗅,便能知道哪里的东西最香。
不过此地虽然地处要津,却只是个小镇,别提玉盘珍羞,便是寻常的鸡鸭鱼肉都凑不完全,于是指算天只得带着女徒到了一个馄饨摊。要说选择这馄饨摊也是有讲究的,竹木桌上摆着馄饨皮、馅儿、面板、碗筷,所有的馄饨都是现做现卖的,保证新鲜,卖馄饨的老汉手脚麻利,一个个馄饨如同小元宝一般的下了锅,老汉拿出几个大碗,连汤带水的盛遍,然后又将多岁的葱花,虾皮,紫菜,胡椒和麻油放下,顿时喷香扑鼻nAd2(这四周卖吃食的挺多,也只有这馄饨摊聚集了最多的食客。
好不容易轮到指算天师徒俩,端着碗四处一看想找个吃饭的桌子,刚好有两个吃完馄饨的汉子起身,指算天连忙占了座,又招呼女徒过去。
这是一张很简陋的方桌,原来在座的还有两个食客,一个光头尼姑,一个如同指算天女徒一般大小的女孩,二人约莫就要吃完,正慢慢的喝着馄饨汤。
指算天有算天之能,但是并非随时随地都在卜算未来,要么是心有所感便算上一挂,要么是心有所忧预测吉凶,虽然他也曾为人看相,但是从未把一个人看的完全清晰过,因为世事无常,命运处在不断变化中。然而现在,就在他看到那个小女孩的面孔之时,强烈的卜算**占据了他全身,几乎是下意识般的,只见他手指互掐,念念有词,一段卦语从他口中猝然而出:香魂一缕,妄自凝眸,寸阴属意,千年遗恨!千年遗恨啊!
喝汤的小女孩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拉了拉尼姑的衣袖,尼姑点点头带着女孩顿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只剩下指算天仍在卦惊叹:当真是匪夷所思,世间竟有这般清晰的命途,竟有这般执着的坚守!为情所生,为情所困,为情所终啊!
指算天说完,长叹一声,他身旁的女徒还不知所以,叽叽喳喳的叫着“爷爷爷爷”。
第一章 荆南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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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南会盟如今已在荆州的闻韵蒋的问天殿开始了,虽然专诸盟忌惮会盟之后,各国蒋将会融洽相处,天下纷争减少,势力大减,因此派出众多刺客阻拦蒋参会,但是各国蒋仍然成功抵达会盟地址。各大蒋大多如灵隐蒋一般,派出了多路剑客,专诸盟虽然势力庞大,也无法面面俱到,终究是功亏一篑。
至三月初八,已到达的蒋包括梁国的天痕蒋,蜀国的灵隐蒋,楚国的离辞蒋,吴国的落水蒋,晋国的鼎岩蒋,吴越国的瀛海蒋,闽国的苍浪蒋,南汉国的障柳蒋,燕国的莫颜蒋以及荆南国的闻韵蒋,另外江湖中各大世家大族也派出了门下弟子出席,包括梁国的姜家,蜀国的施家,吴国的风家,楚家,楚国的木家等,但是四大家族以及岐国的趋翼蒋却是仍旧没有剑客出席。
不过与会的剑客并没有太过惊异,其中岐国地处西北偏远之地,与党项人毗邻,平时少与中原往来,即使岐国剑客也是较少参与中原事务,特立独行,趋翼蒋更是低调守成,名声不显,其也是十大蒋中还未有“子”的蒋,江湖之人对其颇有轻视之意,不来也不足为奇了。倒是四大家族之人未有一人出席,众剑客不由颇有微词,暗暗只道四大家族果然傲气非常,对天下剑客竟然如此不屑一顾。
不过直到会盟的第三日,会盟地各大蒋方才获得了确切信息,短短数日,江湖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怪事:
首先是慕容氏派人传来消息,三月初三时,一剑客侵入太湖幻境,以一扁舟深入太湖二十里水程,过五道幻境玄关,最后自知不敌竟然全身而退,慕容氏大为惊恐,已调回在外的所有慕容氏字第防卫太湖幻境,所以不能出席此次会盟,但是其表示慕容氏将会遵从此次会盟达成的盟约。
太湖幻境自从营建开始,至此已有两百余年了,营建之初偶尔听闻有人闯入幻境之中,但是通过慕容氏几代人日夜经营,近百年来再没有类似的传闻,没有想到竟然真有人敢去闯那太湖幻境,而且竟然还全身而退,当真是匪夷所思,也难怪慕容氏如此紧张nAd1(
众人还在暗自惊叹之时,过了一日又传来另外的消息,豫北怀州的司马家竟然人去楼空,据传言于多日前司马家遭袭,屠戮司马族人近百人,司马族长之子当场身死,族长嫡孙匆忙逃离,生死不知。
若说慕容氏遭袭众人尚可接受,但是如今怀州司马家族被人灭族,众人当真是不知如何反应了,只是张着嘴满是惊骇,听闻之时,半晌时间内无一人说话。
紧接着闽国也传来消息,南宫家族遣人到苍浪蒋报信,武夷山遭人入侵,武夷山南麓的大片山林被人焚毁,但目前南宫家族尚无身死受伤之人。
到如今四大家族已有三大家族传出被人入侵的消息,众人如今不禁担心起在蜀国皇室的安危,因为目前四大家族只余王家没有受到入侵的消息了。但是几日过后,蜀国未有传信,众人不禁稍稍安心,不过三大家族遭人入侵,此事非同小可,尤其是司马家族遭此一难,不知又将掀起如何的腥风血雨,毕竟司马家族分家庞大,怀州祖祠被毁,但是天下仍让还有复姓司马之人。
本来此次会盟,乃是为解决各国战事的频发导致的百姓减少,上天罚难,山河破碎,会盟的众剑客如今心中皆有担忧,但是正事却不得不解决,原本预想需要半月的磋商的会盟,因为江湖形势叵测,竟然在七日内就达成了共识,于是向天下剑客江湖及各国朝廷发出以下告示:
其一,各国蒋及剑客家族不得派人参与各**队,不得参与战事,如有违反,天下共击之;
其二,十年内各国不得发动倾国之战,如有违反,天下共击之;
其三,十年内各国蒋之间不得发动大型征战,如有违反,天下共击之;
其四,秘术剑客不得屠戮平民百姓,杀戮超过十人以上,天下共击之;
其五,各国皇室及王侯不得蓄养秘术剑客,如有违反,天下共击之;
其六,禁止秘术剑客刺杀敌国政要,如有违反,天下共击之;
其七,通灵秘术剑客禁止以活人炼尸,如有违反,天下共击之;
此次荆南会盟乃是秘术剑客的第一次会盟,根据其盟约内容,在江湖中也被称为和平盟约或者七大禁条nAd2(
由于唐末藩镇割据导致的战乱不断,民不聊生,最后竟惹得天怒人怨,天降罚数,长江黄河自此称为星子海与落戟河,三大湖泊破碎山河,秘术剑客们反省自身,决定休养生息,轻易不起战事。
会盟之后,各大蒋的庄主将会共同组成天下第一刑罚暗客组织,讨伐有违规的国家及蒋,自此神州大地将会进入长达十年的和平时期。
但是由于盟约约定的过于严苛,也注定了盟约将会在未来的某个契机下被人撕毁,也为后来的纷争埋下了伏笔,但是其对于平民及朝廷的约束却渐渐在剑客中得到了认可,百姓因此开始走上正常的生活轨迹。
而当会盟截止的那日,叶舒华带着小鲜也终于走入了荆州的政平门。
由于荆南向梁国称臣,荆州人多以梁国年号纪年,时值开平二年,在七大禁条的束缚下,天下已经休养生息了三年了。
三年前豫北怀州被屠灭殆尽的司马家逃出的三代嫡长子司马长空,被蜀国灵隐蒋收留,算出逃过了一劫,而梁国蒋在僵尸鬼回庄之后,却是整整三年没有了尹默然的消息,虽然四十多岁的从天境剑客无甚重要,但是天痕蒋仍然派出了数名暗客查访其踪迹。
祁连山中曾经召唤多名剑客聚会的三上仙,在这三年间也毫无消息,湘溪子、水耘宿、玄衣怪客等被派出除却数大世家的天使最近也不知下一步如何行动,司马世家之难引出的反响实在太大,直接促使了七大禁条的出世,九大蒋的庄主组成的刑罚暗客组,即使以几大天使之力,恐也难抗,于是众天使各自隐匿起来,以待时机nAd3(
七大禁条于众蒋与世家于惊闻之下,出于谨慎之意约定,但是如今正处唐亡乱世,各自割据,十大蒋虽无血海深仇,但是相互之间龌龊不断,嫌隙纷生,私底下争斗不断,和平仅仅只是表面,现实之下却是乱流丛生。
梁国乃当今十国中灭唐而立的大国,荆南,吴越等过因其势小,皆逢迎其为主,梁国的天痕蒋于十国蒋而言,也是势大力强,虽然剑客不得为国而战,但是梁国私底下在厉兵秣马,为天下一统而殚精竭虑,毕竟治乱相生,但终将一统。
自三年前,四大家族中有三大家族被人侵入,蜀国皇室王家独善其身,因此被天下诸人猜忌,而尤因其秘术家族兼皇室地位,家国一体,七大禁条对其无效,蜀国也因此被其余诸国所忌惮,尤其是梁国。
而三年前蜀国西南的诡异事件在王崇一进入调查之后,渐渐消失,其中尹默然消失不见踪影,而暗中跟踪尹默然的专诸盟暗客如今却是回到了荆南的山门,正向盟中的上司汇报此次任务的详细。
其中隐藏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你是说狼九被慕容家的人杀死的?专诸盟贪狼殿的一名中年男子神情肃穆的问起。他身后恭敬的站着一名黑纱蒙面的刺客,从其露出的眼睛来看,赫然正是当日慕容焕晨秒杀专诸盟刺客时暗中窥伺的暗客。
确实如此。暗客答道,虽然那日此人并未显露身影,也未曾声明自己的身份,但是其出手无痕,且杀狼九于自己的成名秘术之下,当是慕容氏无疑。
若当真如此,那慕容氏为何要与我专诸盟为难!你刚才言道,那人向那小丫头询问其身份,说起来她似乎也是慕容氏流落他乡的子弟?中年男子问道。
暗客道:确实。据其所言,那女孩是六年多前被人拐走的慕容氏子弟。不过此话有待考证,想那慕容氏深处太湖幻境之中,常人都无法进入其中,如何拐走其子嗣,但是若非如此,岂有慕容氏西行数百里来救这个女孩,其中必有缘由。
中年男子点点头表示认同,沉思片刻又道:你把当日情景再说一遍。
暗客又再说了一遍,中年男子面色深沉,又细想了半晌,缓缓的舒出一口气,说道:我想明白了!
暗客不禁暗暗佩服,连忙伸长了脖子静等男子解惑,只听男子缓缓说道:如你言中描述,你后来跟随梁国剑客进入的苗寨位置,正处于潜哨堂报告的鬼书显露的地方,虽然李荣波没有将具体信息报告回来,但是根据之前的信息来看,那苗寨的恐怖景象应该是鬼书造成的。你说那梁国剑客被蜀国皇子抓走了,看来他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而那慕容氏为何要杀我专诸盟的刺客,想必也与苗寨中发生的事有关!
暗客奇道:何解?
中年男子道:你说道当日发现蜀国皇室子弟从空中掠过,想必慕容氏也发现了,但是其身份过于敏感,所以无法露面,但是其又对王家人来此感到奇怪,所以就需要留下了那梁国剑客的性命,因为他知道只要是有点见识的剑客,就应该会识出经过的人是蜀国皇室,既然见到就不会放过,定会跟上去看看的。
但这事与狼九被杀有何关系?暗客不解道。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拍了下暗客的肩膀说道:你觉得狼九还活着的话,那梁国剑客还有性命吗?
但是即便留下了梁国剑客的性命,那人又非慕容氏的人,如何会帮助慕容氏探查信息了?暗客仍然不解。
中年男子的神情顿时变得异常严肃,深沉的说道:你太小看慕容氏了,你以为他们的手段这么简单么!一个附印,我专诸盟可以千里寻踪,而慕容氏的附印,不仅可以察觉踪迹,更可通过它收集周遭灵气,在千里之外的慕容氏脑中还原复现着印之人身处的环境,这就是镜系幻术的神奇!
天下竟还有这样的秘术,当真是闻所未闻,即便是司马家的掌中术恐怕也不过如此吧!暗客惊道。
掌中术?中年男子淡淡道,各家自有各家的奇妙,不是你能揣摩的。现在看来梁国剑客被王家人带走的消息,慕容氏应该知道了,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理?你且暂缓行动,让潜哨堂密切关注从苏州离去向西行的剑客!
是!暗客答道,便匆匆离去了。
第二章 荆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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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过去,小鲜如今已经七岁,如今跟随在叶舒华身边,已经少了几分七岁应有的天真烂漫,多了一丝的忧虑不安。七岁作为一个已经开始记事的年纪,寻常的孩子这个时候方才懂得情绪的变化,懂得喜怒哀乐,懂得忧愁与幸福。小鲜很不幸福,或许就连幸福这个词汇于他而言都显得奢侈,这样的生活不应该以幸福来衡量,那是属于正常家庭的词汇,对于小鲜,他的生活若是正常的,那便足够了。
他四岁就开始记事了,因为那件事情记忆的是那般的刻骨铭心,宛如剜肉挖骨,伤的也是那般的刻骨铭心,他不清楚父母为何要离开自己,原以为只是短暂的离别,他们只是暂时的有事在身,但是分别第二日的早晨,叶舒华一句“你的父母已经不要你了”,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与叶舒华离开蜀国时,道路旁见到的满目疮痍,饿殍遍地,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现实与艰辛,那一刻童年已经遥远了,嬉戏早已化作了肥皂泡然后又崩作了烟云。他变成了一个忧愁,郁郁寡欢的不安少年。
而这一年,仅仅只是他的七岁。
叶舒华带着小鲜进入荆州城之后,曾经想投靠城内的岳丈家,毕竟与其女曾经夫妻一场,叶舒华的岳丈岳母骤闻女儿已命丧黄泉,当即痛哭不止,饶是叶舒华在一旁劝慰也是没有办法,好半天,老夫妻俩老泪纵横,苦了好一阵子,方才稍微恢复了,这才细细询问其中经过,叶舒华心中愧疚,其妻之死虽死于非命,但多少与自己有关,自然不敢以实相告,于是便杜撰了一番,只道是蜀道的乱匪想截去妻子,妻子不堪受辱,推搡搏斗之中,被歹徒一刀毙命,只余自己仓皇逃生。
叶舒华岳母岳丈相互安慰了一通,又询问起小鲜的情况,叶舒华道是途中同样遭难的孩子,其父母也被乱匪杀死了,与自己一道逃了出来,两位老人不禁一阵唏嘘,又默默流了几滴眼泪,这才安顿起二人的住处来。小鲜如今身边只有叶舒华能够倚靠,虽然知道他撒谎,却是也不敢戳穿,默默的跟着叶舒华安顿了下来。
转眼三年过去,叶舒华的岳父母因为女儿横死一直残留心结,日夜忧伤不止,终于二人双双辞世,叶舒华执子孙礼,为二人披麻戴孝,将其入土为安,算是为死去的妻子进行最后一份补偿,自此小鲜便和叶舒华相依为命了nAd1(
这三年,叶舒华一直在等待,当初给小鲜父母留下的地址便是这里,但是三年来,灵隐蒋的姬无涯一直未曾来过,叶舒华不知道小鲜父亲到底是不是在撒谎,姬无涯是否会来,随着他逐渐领悟小鲜父亲给予的风系灵力的感悟,三年间他已突破了三层天的桎梏,终于可以破天达到更天境。他的耐心也渐渐的失去,达到更天境后,在秘术剑客当中,他也算是翘楚了,何况如今他方才三十而立之年,日后若再精进一步,离“子”已触手可及。
如今已破天,他手中的青灯古卷作用已然不大,但他仍是蜀国灵隐蒋的叛客,他心中的担忧仍然日夜折磨着他,他很想回到蒋,告诉庄主自己帮助过一个人,他承诺洗脱自己的叛客身份,但是他又不敢,因为姬无涯没有来,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完成了曾经对自己的承诺。
于是他便日夜沉沦在这种盼望着姬无涯到来,又害怕其到来只是为取自己性命的左右为难中,他心中苦闷不已,明明已然是更天境的秘术剑客,却只能一直躲躲藏藏,苟延残喘,这样的情绪积蓄日久,得不到释放,要么叶舒华将会疯掉,要么他只能发泄出去。
很自然的,小鲜成为了他唯一的发泄对象。
叶舒华虽然打骂小鲜,却也不敢太过头,毕竟这小子还掌握着自己的性命在,虽然可在其死之后收集他的血液以备用,但是谁知道活人的血与死人的血有没有区别了,叶舒华暗中揣测,以小鲜父亲的能力来看,他应该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除此之外,那日逃亡之时原本被一剑毙命,却又转瞬复活的小鲜让叶舒华也是印象深刻,他深信以其父高深莫测的手段,绝不会这般轻易的将儿子交给一个陌生人,恐怕在他身上留下的不只一道那种黑色致人死命的烟气。
破天后的叶舒华百无聊赖,心中苦闷除殴打小鲜外,只得以酒肉排遣,他最喜去的事南城的状元巷,这里位于荆州最没落的一隅,四周住满了地痞流氓,强盗无赖,住在北城问天殿与专诸盟的剑客绝不会到此污秽场所nAd2(
叶舒华不惧那些强盗流氓,也不在乎地方污秽,这地方的东西相较北城便宜许多,虽然那酒掺了水,可仍然有酒味,仍然能喝醉,这便行了。
每次叶舒华喝醉了,都是小鲜将其背回家中,他会先把桌上残留的下酒菜打包好,从叶舒华怀中摸出几枚铜板付账,然后偷偷留下一枚藏到自己怀中作为私房,随即拖着死猪一样的叶舒华回到冰锅冷灶的家中。
生火,做饭,将打包好的酒菜放入饭中焖好,自己先吃了,然后留下一份给叶舒华,他知道他半夜就会饿醒,四处寻找食物,若寻不到,自己便会被他从睡梦中打醒,然后疼到天亮,日复一日。
但是小鲜习惯了,同时也感到庆幸,因为每次拖着叶舒华从状元巷经过天王庙,再经过南市口时,他都看到徘徊在庙门、街口的孤儿乞儿望着自己手中酒菜的**目光,那是怎样的让人心悸,若非叶舒华曾经露过几手打跑过流氓强盗,这些孤儿乞儿恐怕会将自己撕碎吃了≥然天天被打,但是能有一口吃食,他便足够了。
家中的水缸下已藏了一百余枚铜板,小鲜知道叶舒华的钱总有一天会花光的,以他这种抛洒吃酒的方式,饶是大爷大娘留下了几十两银子,也撑不过一年,恐怕最迟今年年底,迁就不够用了,而现在已是初夏了。
第三章 秘术基础 1
? 这日清晨,叶舒华仍旧是从醉梦中醒来,躺在床上略微清醒了一下,床边的桌上已有小鲜打来了井水,毛巾也整齐的搭在盆沿上,叶舒华先漱过口,随便洗了把脸,走到院中,看着小鲜正蹲在地上,看着黄土写写画画,不知在想些什么。【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叶舒华的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小孩竟是一个绝世高手的儿子,四岁之时,便以自身的禁制杀死过六层天以上的秘术剑客,如今竟沦为了自己的小厮,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叶舒华又不禁自怜自伤起来,说起来自己也是更天境的剑客,如今不也是如丧家之犬,整日无所作为么!
小鲜,过来!叶舒华叫道。
小鲜回头看了一眼,以为叶舒华又有什么吩咐,连忙拍了下手甩去尘土,跑到叶舒华身边,只听叶舒华说道:寻常剑客的子女,到了你这般年纪早已入了蒋,开始研习秘术,修炼灵力了,如今你虽然不在蒋之中,但是也不可荒废了时间,近日,便寻一个偏僻的地方,我来教你修习灵力和秘术。
当真?小鲜兴奋道,如今他也知道了当今天下乃是秘术剑客的天下,除皇室及有爵位的官宦之外,只有秘术剑客方有资格佩戴玉佩,且为可镂空的玉佩,这是身份的象征。剑客可周游列国,可免费于驿馆歇息,见官不跪,反而官员根据品级前来拜见,同时剑客还可开山移石,遁地,能人所不能,为天下侧目。如今叶舒华要教导自己成为秘术剑客,他如何能不兴奋。
见到小鲜欣喜模样,叶舒华回想自己幼年之时差不多也是如此模样,心中不禁莞尔,却又见不得小鲜得意忘形,说道:先莫高兴,秘术修习讲究的是天分和悟性,二者缺一不可,你若无这天分,则无法入门,若无这悟性,则无法提升,等入了门在高兴不迟。
即使这般泼冷水般的言语也没有浇熄小鲜对修习的渴望,他连连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在就去吧!
荆州北城出去二十余里是十里长湖,而顺着南城的南平河出去则是星子海,不过沿着星子海而居的贫民太多,叶舒华也不知能否找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倒是十里长湖中虽然也有渔民四散而居,但终归有湖心深处寥无人及的去处,叶舒华最后还是选择了从北城出,准备到十里长湖寻一小渚教授小鲜秘术nAd1(
荆州北城是叶舒华不愿意去的地方,因为去北城就,出北城拱极门就一定会经过荆南的闻韵蒋和专诸盟的山门,两大派别对门而峙,就在拱极门内不远处的灵武大道上。
叶舒华与小鲜缓缓的走在灵武大道上,前方不远处便是闻韵蒋的问天殿与专诸盟的寸阴阁,叶舒华二人经过大街旁的一处狗肉店,名曰“李师傅狗肉”,传闻其为药王铁拐李的后人,其烹制的狗肉锅除色香味俱全之外,更有调理身体之效,荆州人争相前来,但其每日只杀一狗,常人难尝,因其靠近问天殿与寸阴阁,所以蒋的剑客与专诸盟的刺客往往经常于此徘徊。
此时狗肉店里的三桌客人正吃着惹人流涎的喷香狗肉,偶尔斜斜的望了一眼叶舒华二人,叶舒华只觉浑身一个激灵,暗忖,这些人怕都是秘术剑客吧,于是他更加低下了头,不敢教人发觉自己的身份,匆匆带着小鲜出了拱极门。
出了城门,叶舒华松了口气,心中却在暗骂不止,当初荆南会盟不知那些剑客翘楚究竟如何想的,定下了什么七大禁条,害得荆州城内处处都是秘术剑客,个个闲得一大早上就在那吃狗肉火锅,自己在城中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了。
叶舒华带着小鲜到了秦家湾,这里虽然人迹较少,但是叶舒华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见四下无人,方才敢施展开轻身之术,带着小鲜踏波而行,深入湖内四五里,寻得一个小洲,洲上遍是高达数十丈的榕槐,遮天蔽日,叶舒华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来此了,便与小鲜在此落下。
寻得一干净地方,叶舒华与小鲜端坐于地,这才开始说道:世人皆知秘术剑客乃是人中龙凤,却不知其中艰辛所在,往往三四岁察灵而修,十八入门,三十入道,四十初醒,五十知命,到六十若能突破三层天,入破天道便算不错了。而这五十余年,秘术剑客须一直勤学苦练,日日不惰,方能有这般成绩nAd2(
叶叔,您如今已到何境界了?小鲜禁不住问道。
叶舒华见小鲜问起,不禁有些得意的说道:某修习二十余年,如今已到四层天更天境第二殿乘风殿境界,在寻常剑客当中已算是不错了!说到这里,叶舒华心底不禁暗暗感谢了下小鲜的父亲,若不是当初的那番虚拟感悟,恐怕自己到如今都看不懂青灯古卷,也无法突破到更天境了。
叶舒华继续说道:要修习秘术,首先需要觉醒灵识,通过灵识来觉察到自身的灵台气海所在,察觉灵台气海之后,便可以灵识感触自然灵气与自身灵气,互相印证匹配之下,你便可知晓自身属于的灵力系别,方可开始修习灵力境界,之后稳固灵台,扩大气海,等到灵力境界达到第三层天会真殿时,你便有施展秘术的能力,此时学习秘术剑诀,学成之后,便可算作秘术剑客了。
小鲜倏然间听闻灵识、灵台、气海、系别、剑诀,短暂间无数概念进入脑海,顿时如坠云里雾里,已然糊涂,看着叶舒华的目光顿时也昏暗了不少,叶舒华见装不禁大气,暗想,你父亲那般天才绝代,儿子却这般愚钝,真是虎父犬子,不可救药,当即一巴掌拍在小鲜的脑袋上,喝道:认真听我解释!
小鲜吓得连连点头,端正坐姿,听叶舒华继续说道:世间存在是因有灵,自然有自然之灵气,人有人之灵气,万物皆有灵,而秘术剑客的能力来源便是灵力,而灵力则来源于灵气,所以秘术剑客入道的第一步为觉灵。
叶舒华说道:以常理来看,万物有灵,每个人都可修行灵力,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秘术剑客较之传统习武者,可谓是十中一二,而最大的门槛便是入灵。秘术剑客以五蕴入灵,分别为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色为外物,色蕴入灵是指,通过对身外之物的感悟,感受自然造化,看天空云卷云舒,晓江海潮起潮落,当感悟达到一定境界后,便会引动人自身的灵识。当灵识诞生,便可以灵识洞晓内外,察自然之灵气,觉自身之灵台,自此便算是初步踏入了秘术剑客的门槛。
何谓受蕴了?小鲜问道nAd3(
受蕴为外物在你心中引起的感受。叶舒华缓缓说道,尽量让小鲜能够听懂,继续道:色蕴入灵,只是对外物的感悟,主体为外物,而受蕴入灵,乃是外物的感悟于你自身而言的心念,主体乃是你自身的感受,外物仅仅是触发了你的心念而已,如受蕴含苦受、乐受、悲受等,受蕴入灵相对于色蕴入灵要难很多,当然以受蕴入灵之后,灵力境界修行的速度也会比色蕴入灵要快。
小鲜点点头,又问道:那何为想蕴和行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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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秘术基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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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舒华皱皱眉头,似乎不喜小鲜这般连续的发问,但仍然说道:想蕴以俗话来说便是生而知之。世人皆知,眼见为实,常人必须看过之后,心中方有此事此物的存在,而想蕴则是不以眼见,心中仍然能够自生其景象,能有此能之人,世所罕见,能以此蕴入灵者,无不是天下翘楚,龙凤中的龙凤。至于行蕴,姑且可以说说,但是直到如今,秘术剑客中尚无此蕴入灵者。想蕴是外物于心中自生,而行蕴则是探究其自生的缘由,各种心念其根源便是行蕴,此法形容过于虚幻,常人难以领悟,所以这里解释出来,你多半也是不解的,不要过于深究。至于最后的识蕴,则我也无法形容,怕是如今秘术剑客中也无人可以解释出来,这些不过是前人流传下来的说法而已,你还是脚踏实地,能以受蕴入灵,已是天才了。
小鲜点点头,本来他还想细细问一下识蕴的含义,但看叶舒华皱着的眉头,便不敢再问了,静静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叶舒华说道:入灵之后,自生灵识,灵识乃是入门剑客对灵的认知,对外察觉自然之灵气,对内探知灵台气海,根据每个人自身特质,灵识往往有内外区别,有些人的灵识对外亲和,更容易吸收自然灵气,有些人灵识则对内亲和,更容易驾驭自身灵气。当今秘术江湖的四大家族中,南宫氏子弟的灵识大多对外亲和,因此能轻易施展土木二系的范围秘术,而慕容氏灵识大多对内亲和,善于驾驭自身灵气,从而更为刁钻的施展幻术。二者孰强孰弱,不好区别,因人而异。
叶舒华继续说道:现在说到了灵台气海,其中最重要的是灵台,灵台有深浅之别,灵台深则气海广,能够容纳更多的灵气,灵台浅则气海狭,相对而言,可容纳灵气较少,但是二者有利有弊,灵台深则吸纳自然灵气的能力较弱,灵台浅则可更为容易的吸纳自然灵气,从而弥补自身气海之不足。大多灵台深的剑客,觉醒的灵识皆为对内亲和,而灵台浅的剑客,灵识多为对外亲和,几乎已成定律。另外,很关键的一点是,灵台若深,则入灵的要求需更高,至少为受蕴入灵,甚至是想蕴入灵。普通人的灵台隐藏的都较深,大多数人无法达到受蕴或者想蕴,因此秘术剑客为极少数人,只有如慕容氏这样的天纵家族,才能跨过这道门槛,也因此只有慕容氏的幻术乃是天下无敌,他日你若遇到慕容氏的子弟,尽量离他们远点,否则到死你都不明白何时何地死的nAd1(
小鲜不知所谓的点点头,叶舒华见他听得认真,不禁暗暗点头,又说道:以蕴入灵,觉醒灵识,探知灵台气海之后,便可开始吸纳自然灵气,从而印证自己的灵力属性。灵力大概分为五行属性,光暗属性及特殊属性,五行属性自不必说,分别为金木水火土,光暗属性分别为光华与暗黑,而特殊属性则为风、雷等非五行与光暗属性的灵力,有人曾言特殊属性灵力其实为五行灵力混合而成,但是至今无人可以证实。一般剑客大多领悟一系灵力,个别天资过人者能领悟到两系甚至三系,但是并非领悟越多越厉害,想法领悟的越多,则越难达到高深的境界,贪多嚼不烂是也,当然南宫家族因为家学渊源,能够土木二系双修达到极高境界,自不在此列。
小鲜细想了片刻,叶舒华刚才所言多涉及到灵力境界,但是究竟有多少境界却不知晓,他狐疑着要不要问出,叶舒华见他踌躇不禁皱眉,小鲜这才问出,只听叶舒华解释说道:知晓你会问到这里,灵力境界如今于你而言还太早了,不过说与你知道也无妨,不然哪天出去说是我叶舒华的弟子也怪丢脸的。
小鲜闻言一喜,忍不住兴奋的道:叶叔,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师父了吗?
叶舒华神情不快的冷哼了一声,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小鲜只当他是同意了,当下便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红红的,叶舒华忍不住叫他起来,但是心中却是十分高兴,继续说道:如今知晓的灵力境界共有九层,以九天来相称,由于每层天的境界跨度太大,又以三殿来划分层次,从第一层到第九层分别为中天:明识殿、启微殿、自省殿;羡天:慕空殿、崇光殿、通明殿;从天:会真殿、彤华殿、遣云殿;更天:御道殿、乘风殿、斗牛殿;睟天:清净殿、蜃澈殿、纯一殿;廓天:假天殿、凌霄殿、兜率殿;减天:破晓殿、知命殿、无知殿;沈天:侧畔殿、伴宇殿、岳轮殿;成天:无量殿、清静殿、天始殿。六层天廓天境之后,若通过问天殿承认,便可称作“子”,子在剑客江湖中乃是最高的成就nAd2(
问天殿是我们出城时见到的那座大殿吗?小鲜问道。
叶舒华点点头说道:对。
为何要问天殿承认了?小鲜又问道。
叶舒华听到这里,他自己也不知晓其中缘由,但是却又不想在小鲜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知,于是便以暴力代替,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喝道:你个都没入门的小杂货,问东问西问这么多作甚,赶紧的开始修炼!
小鲜被拍到了地上,忍住不哭,又爬了起来,他想开始修炼,但是刚才叶舒华说了这么多,他也知晓要以蕴入灵,但是具体如何操作,小鲜却是不知,要如何修炼?
叶舒华倒是不管这么多,讲完了他便开始打坐修习吸纳周身灵气转为风系灵力纳入气海之中,同时又在脑中演绎当初小鲜父亲模拟的灵隐子的风系灵力感悟,不知不觉已沉入无知无觉的状态,就是小鲜在他身边撒尿,他也是察觉不到了。
小鲜见叶舒华已经不管自己了,也是无奈,当下回忆起刚才叶舒华的讲解,脑中模模糊糊的概念正不断徘徊,隐隐约约的记得要想踏过秘术剑客的门槛,当务之急便是觉灵,觉灵需要领悟五蕴之一,而领悟五蕴则需通晓外物之灵,那么何谓外物之灵了?
小鲜缓缓站起身来,抬头四望,徘徊瞻顾,想要先看看自己四周的外物,是否有灵存在。此时日已入中天,夏日炎炎,阳光透过繁繁密密的枝叶缝隙漏了下来,洒下斑驳的影,小鲜心中想着,这光是否是灵,这叶是否是灵,若是灵,那么如何体现,自己如何觉察其灵性,若非灵,那又是何物?
小鲜顿时陷入是灵非灵的谜团之中,看着周遭事物,仿佛皆是灵的存在,但是若说领悟其中之灵,确实找不到其入门途径。小鲜若有所思的继续在林中踽踽独行,渐渐走到了湖水边,极目远望,只见水天一色,绵延不绝,夏日的正午正是炎热的时候,但是湖边静静的吹来几丝水汽弥漫的微风,倒是解了几丝恼人的热气nAd3(
若是迷糊爹和清儿在的话,自己入门秘术剑客应该不会有这么困难吧!小鲜不由自主的这般想道,虽然三年前还只是四岁,但是他的记忆却是记得深刻,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曾经都是秘术剑客,而且境界应该都不低,否则不会被庄主派出执行任务的。叶舒华没有向他解释他的父母究竟去了哪里,是否是抛弃他了,是否还会寻找他,小鲜的心中除了有对父母的缅怀之外,还有深深的恨意,自己那时才只有四岁啊,就是如今,也才刚刚过了七岁。三年的生辰,都没有人给自己过,叶舒华把自己只当做一个佣人,便是今天隐约成为自己的师父,也是非打即骂的。小鲜的心中格外苦闷,格外委屈,他很想哭,但是哭又有何用了,曾经绕膝父母之时,自己哭闹都能换取父母的殷勤照顾,好吃的好玩的络绎不绝,如今若是苦恼,除了叶舒华赏来的一巴掌外,还有何物?
这么想着,小鲜的心中犹如种下了一颗苦莲,满眼都是辛酸。这是不是就是受蕴了?刚才叶舒华不是说五蕴之一就有受蕴,受蕴又分苦蕴,乐蕴种种,自己分明感受到了困苦孤独,为何却没有一丝的灵识产生了?
小鲜越想越多,越想越远,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不由坐在了湖边,望着满湖的波光粼粼,迎风洒泪,脑海之中不断的浮现起那竟已渐渐模糊的清儿和迷糊爹的样貌。随着眼泪渐渐弥漫了双眼,缓缓的模糊了眼前景色,记忆之中本来就模糊的父母模样,更加变得暗淡不明,仿若冬日旭日初升时散开的薄雾一般,竟而消失不见,待小鲜想要重新组合烟云,形成父母形象时,发觉再也没有了一丝印象,他竟然就在回忆之中将父母模样忘记的一干二净,想到这里,小鲜更是觉得悲从中来,泫然泪下,不能止息。
第五章 狗肉店中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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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日暮将近,薄薄的橙光映在如鳞的水波之上,小鲜方才从悲伤的沉思之中醒来,这是乳鸟归林,飞燕回巢的时候,小鲜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曾经的家,位于岷山南麓的灵隐蒋,冬日千山雪,秋日的五彩池,夏日的芦苇海,春日珍珠瀑,但是如今迷糊爹与清儿都不在身边了,即使他日回到了蒋,也找不回当初的那种愉悦了。
小鲜暗暗的吁了口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哀叹,向回走去,这个时候叶舒华应该已经从打坐中醒来了,因为已临近饭点,一天未曾吃下什么东西,早应该肚子饿了。
小鲜回到之前的地方,叶舒华果然已经醒转过来,看着小鲜走过来,忍不住又是拍了下他的脑袋,险些把他拍翻倒地,小鲜毫无知觉的颤了颤站稳,一句也不吭,叶舒华看着略觉得奇怪,总觉得小鲜今日的反应有些反常,平日拍了他多半会有些不快的表情的,而今日却像是死鱼一般。不过他也懒得理会,说了句“回去吧”,便带着小鲜施展开轻身之术,离开了小渚。
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城,离闻韵蒋不远处的李师傅狗肉店此时已经打烊了,李师傅每日只杀一只狗,狗肉只够四五桌吃的,一般到了下午申时便卖完了,即使如今是炎炎夏日,狗肉吃了那般上火。叶舒华是不敢在这里吃肉的,附近就是闻韵蒋与专诸盟,里面的剑客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此,叶舒华谨慎的如同一只仓鼠,只有在四周无人之时方才敢显露剑客身份,唯恐在正名之前引来了灵隐蒋的暗客。
回到了南城的闻香楼,叶舒华照旧要了千章扣肉和油炸刁子鱼,又叫小鲜去天王庙门口买了王妈的鱼糕丸子回来,就着兑了水的九酿酒喝了起来,小鲜也像往日那般买鱼糕丸子的时候落了三枚铜板,等叶舒华喝醉之后,再从他怀中摸出两枚藏起来。
小鲜站在叶舒华身边,等他酒杯空了就给他斟酒,菜若不够了,就找闻香楼的小二李仁再去切一点猪头肉,叶舒华看着小鲜服侍的周到,不禁暗暗点头,想道,这小子即使成不了秘术剑客,他日寻个大户人家当个小侍也不愁饿死了,他日其必定也要感谢我了,哈哈哈!
想到这里,叶舒华兴致高了起来,在他看来,戏弄一个绝世高手的儿子实在是充满了趣味,他正想再捉弄一下小鲜的时候,忽然听见隔着两桌的墙角处,几个吃着卤牛肉,啃着猪肘子,喝着上好汾酒的年轻人正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nAd1(
叶舒华如今已是更天境的秘术剑客,耳力超出常人许多,细细听去只听得几人说起了蜀中怪事,据传蜀国近年来各县的婴儿多有惨死的事情发生,而且死状惊人,竟连全身的皮肤都被人扒了,血淋淋的格外可怖。几人说完这些,又说起了专诸盟执事堂中传书局最近人员稀少,在打探蜀国密情时,多有死亡,而如今由于七大禁条束缚,纷争减少,专诸盟生意衰落,新进入的刺客几近于无,头头们打算吸纳各地的孤儿或贫家弟子,将其培养为专诸盟刺客。
叶舒华听了片刻,算是知道了,这些人应该是专诸盟贪狼殿座下执事堂的人〃诸盟下面设三阁七殿,其中寸阴阁为专诸盟山门所在,剩下的遗韵阁与华韶阁藏在暗中,不知所在,而寸阴阁下设七殿,分别为翺蔓殿、髑疾殿、瀑奴殿、岚堕殿、贪狼殿、饕餮殿、涩御殿,贪狼殿因为专事江湖打探与低级刺杀,所以为人熟知,贪狼殿下有执事堂,行刺杀之事,有潜哨堂行打探之事,而执事堂下还设有诸局,而传书局则是专门负责将潜哨堂打探的消息传回山门的机构,其中剑客多为一二层天境界的低阶刺客,最易损耗。
叶舒华还想再听听他们有无蜀国灵隐蒋的消息时,忽然只见一个年轻人像是无意一瞥般的望过来一眼,叶舒华陡然一惊,端起的酒碗倏地一顿,没有立即喝下去,随即假装打了一个酒嗝一般,放下酒碗,吃了几口菜,然后又端起了酒碗,将酒喝了下去。
那专诸盟的年轻人看了叶舒华一眼,仿佛没事一般,收回眼神,继续的吃喝了起来,叶舒华却是暗中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当真是好险。
凡人自然不知刚才情形之凶险,小鲜虽觉叶舒华表现有异,却也不敢暗自揣测,叶舒华暗中忖道:这几人虽然只是羡天境的剑客,但是警觉性却是惊人,尤其是刚刚那个水系剑客,竟然释放灵力试探于我,刚才若是这碗沾了水系灵力的酒喝了下去,若自己有一丝惹起他的怀疑,恐怕登时那水酒就会在自己腹中化作棱角分明的冰锥剑芒,刺得自己千疮百孔了!
原来刚才叶舒华偷听之时,恰好目光望向了诸人,被其中一位水系秘术剑客查知,那剑客装作不知,随意望来,暗中却释放水系灵力进入到叶舒华手上的那杯酒中,若是叶舒华喝将进去,那么体内含有那剑客灵力的酒在他的控制之下,可以幻化寒冰形态,顷刻间将其击杀,即使是更天境的强者,也无法防御这种从内而外的杀招nAd2(
但这倒也不是说明那位羡天境水系剑客有多么强大,须知即使最寻常的秘术剑客在身处陌生之地时,都会暗中释放自己的灵域“势”,仅以他羡天境灵力暗施,只要是入门的剑客都会察晓,又如何会喝下那杯酒了。若想对方不知,至少须高出对方三层天境界,那剑客当真是太小看叶舒华了。以叶舒华更天境界,在没释放灵域之时,便能探知对方的境界,至于那暗施的灵力,在叶舒华眼中,就像是飞过来的蝴蝶一般,缓慢而又清晰,他自然能够通过掩饰来躲过对方的杀招。那剑客见叶舒华表现无奇,又没有察觉其有灵气散逸,料是普通人,变便没再看。叶舒华则是快速的喝完了坛中的酒,第一次在没完全醉趴的情况下,带着小鲜匆匆的回去了。
第六章 蜀国传闻
? 这日过后,叶舒华开始察觉荆州城变得有些诡异了,先是带小鲜出城时,往常经常寂寥无人的灵武大道上往来跑着络绎不绝的高头大马,平日里大门不开的专诸盟与闻韵蒋也是不断的人进人出。【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荆州城的西门经常有说着蜀国土语的百姓进入,甚至还常看见满是血迹污渍的孕妇,行色匆匆的被丈夫抬进城中。
顿时荆州城内开始传说蜀国的一些事,据传,蜀国的一位皇子仿佛被鬼附身一般,最近两年来在蜀国各地抓取初生的婴儿,初时大家还不知为何,消息也就没有扩散开来,后来那皇子越来越没有遮拦,抓到的婴儿竟然当场将其剥皮,然后弃之于地,蜀国的百姓这才知道原来被抓走的婴儿竟然都被扒皮处死了。
这下蜀国人震惊了,消息迅速在蜀国各地传开,据说那皇子专杀初生婴儿,害得孕妇们都藏入山中,但即使是这样仍旧逃不脱他的魔抓,于是蜀国孕妇便开始向北方的梁国,南方的南汉国及东方的荆南逃难。
传言又传了几天,随着逃入荆州城的蜀国孕妇增多,那个蜀国皇子的名字也逐渐被大家知晓,竟然是蜀帝最引以为傲的三皇子王崇一,在蜀国境内,王崇一三字犹如梦魇,能止小儿夜哭,他的身影出现之地,三十余里不见人迹。当真是大魔头无疑,就连被江湖人忌惮的专诸盟都无法与之匹敌。
天下渐渐开始蠢蠢欲动了,寂静了三年的秘术剑客世界实在是太寂寞了,无数的剑客闲置在门派或家中,只得以大清早吃狗肉锅来打发时间,如今蜀国的异动正好给予了一个机会,一个打破七大禁条的机会。
最先出动的当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专诸盟,贪狼殿执事堂的刺客狼九死于慕容氏手下,但是协同任务的暗客却探知了梁国剑客尹默然被蜀国皇子抓走,且其中还暗含着一个大秘密,如今与蜀国传闻相互印证,当日的皇子怕就是王崇一了。于是专诸盟在牺牲了一名刺客的情况下,十分巧妙的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天下第一大蒋梁国天痕蒋的耳中。
本来尹默然作为天痕蒋从天境的剑客,并不十分重要,但是梁国作为十大国中唯一的地域最广,所辖人口最多,最有希望一统天下的国家,即使在七大禁条之下,也一直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寻求江山一统的机会,如何会放过这个消息nAd1(虽然他们不知为何蜀国的皇子要抓走梁国蒋的剑客,但是作为一个打破七大禁条的借口,确实足够了。
七大禁条,乃是在南北两地山河破碎的次年,在司马家惨遭灭族,慕容氏被攻破七层幻境,南宫氏山门被人寻到的情况下,秘术剑客人人自危,迫切的想要躲避上天罚难的情况下产生的。但是三年过去,虽然山河仍旧破碎,但是落戟河吹沙走浪几千里,河口虽开,却少了许多旱涝之灾,而星子海一江春水向东流,水量虽大,却造就了下游一片沙洲。山河破碎,虽然似上天罚难,但是福祸相依,结果却似上天恩赐,因此剑客们甚至是百姓们,对此上天示警般的天灾少了许多惶恐,多了许多泰然。至于四大家族中三大家族蒙难后,却再未闻任何离奇事件,当初的惊惧渐渐消失,反而多了更多的怀疑,而这次蜀国的传闻,让当初潜滋暗长的怀疑更加的深重起来。
司马家族灭族惨案会不会是蜀国所为?不仅是专诸盟,梁国天痕蒋,甚至是慕容氏,南宫氏,散在其他地方的司马分家,都这么暗暗想道。
而唯一隐约知道蜀国传闻缘由的人,除了专诸盟外,还有一个,那就是梁国剑客僵尸鬼,直到今日他还记得三年前进入的那个可怖苗寨以及害他断了一臂的蓝衣汉子,那遍地的尸首让他隐约觉得蜀国的皇子是不是受了苗寨之人的蛊惑,因此行为失常。他这般想是有极大的把握的,因为蜀国皇子抓走了尹默然,而他是知道苗寨的,否则尹默然作为一个梁国普通剑客,堂堂皇子岂能与之产生联系。不过这些僵尸鬼都没有告知庄主,他知道梁国渴望扩张,蒋也渴望扩张,而现在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一将功成万骨枯,封狼居胥就在今日。
天痕蒋开始动手了,其庄主中原子章秉升行文,派遣当日与尹默然一同执行任务的僵尸鬼传递文书与蜀帝王建,所要门下弟子尹默然。言辞甚厉,句句声讨蜀国皇室不顾七大禁条,漠视天下剑客,明言若不归还,将号召各国蒋会盟,共同讨伐蜀国。
本来违反七大禁条应该向荆南闻韵蒋提交申请,由各国蒋庄主组成的刑罚暗客组执行惩罚,但是当日会盟之时,四大家族皆未参加,而庄主组成的刑罚暗客组仅仅只是名义上的组织,各庄庄主当然不会离开自家蒋去执行惩罚,何况对方更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蜀皇室,所以行文中,章秉升并未天真的去要求各庄庄主一同讨伐,仅仅只是在名义上去压迫蜀国王氏nAd2(
蜀帝王建收到章秉升的行文之后,心中也是暗暗惊慌,连忙前往皇宫西南的重光殿请假四位家族长辈,四位老人听闻之后,顿时各自叹气,一个老者说道:当日真是一个错误,你不该将王崇一派去调查的啊!
蜀帝不由愧疚的低下头,后悔的说道:是啊,那事件如此蹊跷,确实不该让三儿轻易涉险,但是如今该如何是好,三儿回来之后便心智大变,更做下这般罪孽之事,蜀国百姓无人不骂我皇室,就连上朝时,那些大臣们看寡人的眼光都渐渐变了,我经营蜀国近十年,好容易攒的百姓名声,如今一下子全败光了!
俗世之事倒还其次,章秉升言辞切切,看来是不肯罢休啊!一个老人说道。
另一个老人说道:七大禁条在高压之下约定而成,束缚太紧,小国倒是安之若素,但是大国却是无时不再找机会想要撕毁禁条,如今正是契机,他们怎会放弃!王崇一现在情况如何了
蜀帝摇摇头说道:变本加厉,自从半年前屠戮了一个村庄之后,就再未回来过,据蒋传来的信息,大约半月前在与南诏接壤处的文县发现他的踪影,如今却是不知所踪!
先前说话的老者沉思片刻,对蜀帝说道:继续派人寻找王崇一的踪迹,若寻到他,将他擒回来,不准他再出去。另外,遣人去灵隐蒋,寻求乾文子相助
等等!另一个老者忽然说道:先让人与姬无涯联系一下,让他探探乾文子的口风再说!
是!蜀帝恭敬的答道,我让衍儿亲自前去。
老人挥挥手让蜀帝离去,蜀帝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只听洞外又传来蜀帝的贴身小侍的声音,道:陛下,不好了!
蜀帝倏地一惊,稍微静了静心,平稳的说道:怎么了?
那小侍带着颤抖的音调,急道:灵隐蒋遣人传讯,说,说三皇子屠了东川云阳县,先是寻三十孕妇,集中一处,破腹取婴,后狂性大发,杀县中四千五百余口nAd3(云阳县临近荆南与梁国,如今两国传讯,因恐三皇子取道入两国屠害百姓,天痕蒋与闻韵蒋已经派遣百余名剑客陈列边境
啊!蜀帝心中猛然一跳,望向四位老人不知所言。
还是先去寻姬无涯吧!老人叹口气说道,声音显得那般颓丧。
灵隐蒋坐落在岷山之中,岷山四季有雪,夏日格外清凉,但是这个夏日蒋却不清凉,乾文子却仿佛有种在火中炙烤的感觉。
蜀国不平静啊!首先三年前四川苗寨发生的事情,在王家知道之前,蒋已然知晓,只是静待王家反应,并未深入其中窥探,作为一个境内有四大家族的蒋,乾文子深通与之交往的规矩,谨守着西川的灵隐蒋,不过分参与中原之事,便是与他国征战,也有明眸家族的剑客,乾文子代表着灵隐蒋,始终与蜀国皇室保持着若近若离的关系。
但是现在轮到他选择了!
岷山,丹云峡,玉笋峰巅,夏日初晨,雾气氤氲,隔着薄薄的晨雾,能够看到宛如红心蛋黄般的旭日正缓缓升起,极目望去能够看见满山的杜鹃,红了一片山林。
晨露深重,峰巅上的落日岩站着的老人的外裳****了一片,他身后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只是他的长发乃是灰白,下颌与鼻下留着拉碴的胡须,透着几分沉稳,显得又不那般的年轻。这人便是叶舒华深深恐惧的灵隐蒋暗客首领姬无涯。
姬无涯常伴乾文子左右,他身前的老人自然便是蒋庄主乾文子了。
闲折两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老人淡淡的吟道,姬无涯细细品味,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只听老人继续说道:风雨欲来,苍天崩溃,自有个高的顶着,我不愿这满山的杜鹃染血,不愿听那午夜的哀啼!但是他梁国想要这两川之地给他便是了,不过不管是谁来了这蜀地,谁也指使不动我灵隐蒋!
庄主的意思是姬无涯缓缓说道。
让蜀帝退位吧!至于其他子弟,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自当保全!告诉皇帝,只要他王氏离开蜀国,我帮他家族无忧!乾文子看着满山红花,长吁了口气说道。
李悠在与萧亦清的消息可曾探到了?过了半晌,乾文子突然问道。
姬无涯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以及为何要问,于是恭敬的说道:自从三年前因为参加荆南会盟,于途中失去踪迹后,最近三年都未曾查探到二人的踪迹’主,他们二人本非庄内中人,当日又携子离开,有人揣测其为叛客,应予追杀,不过我想其中必有隐情,只是为何竟无一丝踪影,当真是奇怪
是啊!乾文子叹道,忽然眼神一紧,又问道:那可有小鲜的消息?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也没有,当日他们一家三口乘舟而下,本应在宜宾上岸,但是当地的暗客并未见到他们,想必他们中途上岸了,自此三人都去向不明!
继续查!乾文子断声道。
是。
湘溪子的伤势怎么样了?乾文子又问道。
湘溪子的伤势养了三年了,如今已然无大碍了,不过其伤势特殊,据我看来,似乎与王崇一有关。姬无涯盯着乾文子的神情,缓缓的说道。
既然你也这么猜测,看来怕是不假了,只是湘溪子不愿意说出来,我也不好咄咄相逼,看来她应该是知道王崇一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再等等吧,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我说的。你去吧!乾文子意兴阑珊的说道,看向远处山花烂漫处,不知不觉间已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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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回去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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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国人心不稳,梁国,荆南,南汉国,甚至是隔着一两个国家的吴国和楚国,都开始对蜀国产生了敌对之心,随着梁国蒋行文天下号召联手制裁王崇一,七大禁条的限制渐渐在松绑。毕竟王崇一的行为公开违背了七大禁条的约束,而天痕蒋若要制裁王崇一,那么必定与蜀国王家为敌,这两大势力一旦开战,则天下和平之势不再,将会再次陷入十国之乱。
荆南虽然作为十国约定的不战之地,但是专诸盟却是驻扎在这里,如今时局,岂有不加入之理,于是专诸盟的侦骑四散而出,制造各国之间的龌龊,寻机抢先挑起各国的纷争〃诸盟的刺客既然能够潜入他国挑拨刺探,荆南城内也开始出现各种他国的陌生面孔,叶舒华发现,其中蜀国潜入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除了那些逃难来此的百姓,面有杀气的剑客不时在南北城徘徊,他开始觉得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回到南城的小院儿,叶舒华照例看到小鲜在前院儿照料着一年前种下的西瓜苗,如今已然爬满了一地,结出了小小的西瓜果实。他不知道小鲜为何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有这时间不如多多修炼,等成了秘术剑客,要吃这些直接去大街上拿,哪有谁敢要钱的。
只是他不知道小鲜的苦楚与辛酸,自四岁过后,小鲜稚嫩的心再没有获得一丝的关爱,反而是父母遗弃的伤痛一直在戳着他的心,而这瓜苗是他唯一的寄托,既然他无法获得一丝温暖,那么他就给予这瓜苗一丝温暖,瓜藤上那结出的大的果实,他把它叫做迷糊,小的那个他叫做小青,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将父母的思念寄予在了这小小的果实之上,但是每次细心的照料都无时不再出卖着他。
叶舒华冲小鲜招招手,准备让他去收拾一下离开荆州城,但是小鲜专心于摘掉瓜田中的杂草,竟而没有看见,叶舒华本来被城中的蜀国剑客惹得心头火起,招呼这个臭小子竟还不理自己,这三年因为离开蜀地不必以前那般如履薄冰,他脾气逐渐变得暴躁,顿时走上前去,一巴掌向小鲜的脸上抽去,喝道:我叫你你怎地不听!
小鲜不防,冷不丁的被抽一大耳光,顿时倒翻在地,眼泪不由在眼眶中打转,叶舒华心头更燥,看着这瓜田火气更大,抬起脚便向那些结出的果实踩去,边踩边嘟嚷着:叫你种瓜不听我话,叫你种,种了给谁吃的,都要走了还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叶舒华第一脚踩得是小鲜取名为迷糊的西瓜,那是瓜田中最大最显眼的,顿时瓜皮崩裂,果肉透出粉嫩的红色,如同血泊一般四散而开,小鲜倏地一愣,方才醒悟到迷糊竟已被叶舒华踩毁了,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眼见叶舒华还要去踩小青,小鲜忍不住了,一步飞扑想要薄小青,但是他的动作岂有叶舒华的脚快,他刚抱到,叶舒华的脚也跟着到了,不禁踩裂了小青,顺带着将小鲜的胳膊也踩得青红一片nAd1(
小鲜再也忍不住了,萦绕在心中的三年多来的委屈顿时找到了宣泄口,他扒拉着散开的西瓜果肉,口中叫着不相关的话语:迷糊爹,迷糊爹,清儿,你们在哪里,我心里好苦,好苦啊,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啊——
似乎三年前知道了自己被遗弃后,除了那天夜晚的哭泣,叶舒华好像就再也没听过小鲜哭泣,不知道这次为何竟哭得这般凄惨,不就是几个瓜么,当初自己把他的ρi股都打烂了,他也未曾哭过,当真是不知所谓。叶舒华猜不透小鲜的心思,也懒得去猜,交代一句“准备准备,我们要回蜀国了”,便回到房中去收拾行李了。
小鲜趴在瓜田中,满是泥土,哭声显得那般绝望。
叶舒华烦躁的回到卧房内收拾行李,将剩下的金银细软一归拾,也就没啥可收拾的,床边有个金漆的大箱子,是当年妻子的陪嫁,叶舒华在妻子死后收拾了她几件衣物,想要在荆州城外为她建个衣冠冢,毕竟夫妻一场,平日为她扫扫墓,算进了一份心。但是后来回荆州后告知岳父母妻子之死,两位老人过分悲伤,叶舒华也就不敢再拿出那些衣物,以免他们更加触物伤情。这时他打开了衣箱,只见里面放着几件颜色暗淡对襟窄袖长裳,淡黄的丝质半臂,月白色的曳地长裙,旁边还静静的放着一个蜀锦制成的香囊,上面还绣着淡蓝色的腾云祥纹,微微的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nAd2(
叶舒华回忆一阵似乎并未香气妻子生前曾有此物,他又自己回忆片刻,这才想起,这个香囊原来是那日与小鲜父母离开之时,他的母亲转身从自己身上解下放在小鲜怀中的,只因妻子怕小鲜弄丢了,便帮他收了起来。
叶舒华拿起香囊,此时听见小鲜的哭声仍然未止,他皱了皱眉,快步走出放去,将香囊丢在小鲜的头顶,没好气的说道:臭小子别哭了,这是你妈留给你的东西,好生留着吧!
小鲜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香囊向自己抛来,听见叶舒华说这是清儿留给自己的东西,他连忙双手捧住。香囊散发出一丝淡淡的香气,虽然这只是檀香、艾草、茴香、冰片、白芷等药草制成的,但是小鲜不知为何却闻到了一股母亲的气息。
叶舒华看他宝贝的模样,顿时好笑,又道:东西给你了,可别再哭了,惹来了王崇一,小心你的皮都没了!
听见王崇一的名字,小鲜顿时一个激灵,随着越来越多的蜀国人来荆州,如今不止是蜀地,就连荆州城内王崇一的名字都是如雷贯耳,能止婴儿夜哭,小鲜也听街坊提到过,此时听叶舒华说起,连忙止住了哭声。
第二日叶舒华便与小鲜上路了,他们选择去的地方竟是蜀国,而且还是灵隐蒋。在叶舒华看来,十国剑客在其余诸国皆有暗客潜伏,专事敌情打探,叛客清理等事务,自己不论藏于何处,只要露出剑客神兽,皆无法逃脱灵隐蒋暗客的追杀。与其在外被不知名的暗客暗杀,不如冒险回到蒋,将小鲜父亲的话转达给乾文子,然后交还青灯古卷,或许还能洗脱叛客罪名。叶舒华这么想倒不是没有道理,小鲜父亲既然是灵隐蒋的剑客,那么识得小鲜的自然不是少数,有小鲜作证,谁能说自己说谎!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一路上最好不要碰见灵隐蒋的暗客,否则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刀结果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这一路,叶舒华尽量避开官道大道,只往山路小道中窜,这日堪堪走到了荆蜀两国的边境小城归州。
归州原为秭归县,后唐改名为归州,历史中以屈原故里闻名,但是如今乱世之中,文教衰败,作为武人的剑客也无丝毫的崇文之意,此间人来人往,却是少人前去祭拜这诗词圣人nAd3(
入蜀的道路不多,叶舒华与小鲜虽然避开大道,但是却不得不经过这西陵峡口的归州城,进入城中,已是正午时分,天气炎热,叶舒华带着小鲜寻了一处僻静的茶水摊,一文钱要了两碗大碗茶解暑,喝完后便又继续往城中走去,向寻摸着一个吃饭的地方。
归州地扼巴蜀咽喉,茶马古道及巴蜀互市皆要经过此处,虽是小县,但是客栈却多,以方便过往行商,但是如今蜀国恒生怪事,商事渐少,但城中却仍然这般热闹,叶舒华不禁有些狐疑起来。
让开!堪堪走过一个巷口,便有一个敞胸露乳的大汉走过,见着叶舒华挡在前面一把不耐烦的掀开,叶舒华眉间隐有怒意,但是只觉那大汉周身散逸火系灵气,不由暗暗忍住心中愤怒,拉住小鲜低眉顺眼的站在路边,静待大汉经过。
看来这城中的秘术剑客不少啊!叶舒华暗暗惊心。
叶舒华与小鲜顺着小巷一路走过去,只见过往或是行商,或是低级剑客,或是当地居民皆在谈论着近来蜀国发生的事情,此地与蜀国不过几重山势阻隔,消息获得的最是及时,叶舒华耳中也渐渐的汇集了一些蜀国的新闻。
“听说那蜀国三皇子是不满意蜀帝将皇位传于二皇子,心有不甘,导致心性大变,据说他专吃初生儿的脑子——”这明显是西南行商的谣传,他们不明秘术剑客之事,只得以政事猜测。
“那王崇一已至睟天境,灵力惊人,招式之间便有数百人罹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如今据传死在他手中的已有数万人之多——”说话之人知晓剑客境界划分,想来自身也应是剑客,只是叶舒华觉得数万人未免过于惊悚,经过前些年的纷争战乱,百姓死伤严重,如今寻常的国战之间,也不过七八万人打打,而伤亡也不过几千之数,一个王崇一要杀上万人,即便是睟天境,也无那么强大的灵力。
“据蜀国之人传言,那三皇子王崇一向来知文识礼,专于修炼,偶尔外出也格外怜惜百姓,是以蜀国近年来方才风调雨顺,得以休养生息,十几年来未曾听闻三皇子有何绯闻传出,此次王崇一新型转变,不知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叶舒华听到此处,不禁缓缓驻足,见到说话的是一老者,虽无灵力散逸,但是看其气质文质彬彬,颇有几分出尘之意。叶舒华不禁见礼问道:敢问老人家何以知道这些?
第八章 初识茗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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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见叶舒华衣着平凡,但是举止有礼,行为端正,不由回答说道:某乃是青城山教习,三皇子王崇一曾经往青城山求教我院的大先生,看其神情清正无邪,周身正气环绕,不似如今做下这般罪孽的恶人,其中想必定有蹊跷。
先生何以至此?叶舒华问道。
老人叹道:王崇一性情大变,原先还是只抓初生婴儿,到后来竟连寻常孩童皆不放过,成都附近的村镇被其屠戮,十室九空,我青城学院恐遭波及,赶紧送了孩子出去,由灵隐蒋的剑客护送去周围各国,某也老了,谁知那王崇一是否连老人家也不放过,也出来避难了。
灵隐蒋的剑客竟也到此了?叶舒华听到这里顿时大惊不已,匆匆向老先生辞过,便带小鲜离开了。
师父,我们歇在这里吧,我走累了!小鲜拖着如灌铅的双腿,终于忍不住央求道。
叶舒华听言,表现格外奇怪,无来由的一阵紧张,连忙捂住了小鲜的嘴巴,见四下无人,将小鲜拉到墙边对他喝道:谁是你师父,到了外边就别乱说话了,记住我教你秘术的事情千万别说出去,不许叫我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叶叔叔。
也难怪叶舒华如此紧张,如今城内各国剑客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叶舒华生怕被人发现剑客身份,如履薄冰,小鲜这一句“师父”虽未明显暴露他的身份,但是细心人若是多思量一番,也难免会怀疑,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叶舒华叫小鲜不叫他师父也情有可原。
小鲜嘟囔着嘴答应了,叶舒华走到现在也是累了,城中剑客太多,今夜他是不敢在城中住下了,于是便打算寻摸一处地方吃点东西先歇息一阵,然后出城寻一农家借宿一宿。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街,青石板,清酒幡,羊杂碎,往里走是一间小酒楼,因为与大街相隔太远,客人稀少,叶舒华带着小鲜进去时,里面不过只有一桌三四个人nAd1(
这个小酒家没有专门的小二,乃是夫妻店,男的跑堂,女的下厨,竟还是一家专门吃驴肉的店,叶舒华见这城中哪里都是剑客,哪敢点那驴肉火锅,随意的点了些菜食便四顾打量了起来。
那一桌四个男人,老少皆有,老的五十余岁,少的不过十七八,料想着这里人少,几个人在叶舒华进门时匆匆打量了一番也没再看,继续吃着低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舒华见那四人三人背着自己,不怕他们发现,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其中一人格外眼熟,他顿时一惊,如今他最怕的就是见到熟人,因为他所熟识的且能在外奔波的人,就只有灵隐蒋的剑客了,这下他吓得不轻,几乎就要带着小鲜离开此地了,但是他稍微回想了一阵,却又觉得不像,那几人之前是打量过自己的,若是蒋剑客应该会认出来的,这般一想,他便安下心来。
酒来了!店家唱道,将酒壶放下时,又向叶舒华问道:隔壁门口卖羊杂碎的是小的兄弟家开的,要不要也来一
叶舒华刚想拒绝,却见小鲜正殷切的望着自己,想着到时候到了蒋还要依赖着小鲜给自己作证的,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随便来一点吧!
店家高兴的去了,那吃饭的几人听着叶舒华要那羊杂碎,忍不住也想叫一点,转过身来叫住店家道:这边也上一
叶舒华看着那转身过来的人,顿时想起来了,就在荆州城内,他见过这个人,正是在那闻香楼中吃酒,还曾试探过自己的专诸盟的剑客,不过他看了叶舒华一眼,似乎没认出来一般,叶舒华暗暗舒了一口气。
店家上了菜,叶舒华嘱咐小鲜快点吃,那边桌上的几人说起话来,叶舒华本不想偷听,但是他灵力境界高,如今又知道了他们怕都是专诸盟的剑客,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东西,不知不觉间就将他们说的听了个一清二楚nAd2(
小鲜吃下了三个驴肉火烧,叶舒华也囫囵听了个大概,原来那蜀国三皇子作孽一事竟与专诸盟有关。本来专诸盟乃是利用各国之间的龌龊而接受任务获得收入,国家间关系越紧张,则各国对其依赖越强,其所获利益则越大。这次蜀国发生事端,沉寂了好几年的专诸盟顿时不甘寂寞了,听闻消息之时,贪狼殿便派出了多名暗客,在蜀国各处制造事端,残杀百姓,伪造是王崇一的行迹,将这所有罪孽安在王崇一的身上。
本来若王崇一只杀婴儿的话,专诸盟倒还不好作伪,但是后来王崇一作孽范围扩大,所杀不仅婴孩,就连其村镇也是鸡犬不留,这样给了专诸盟极大的操作空间。如今归到王崇一身上的罪行,已不仅仅是云阳镇一处了,而是遍及川东川西,川南以及荆州边境各处了,而如今那几名专诸盟刺客便在商定如何在这归州附近也作出一场杀戮,好让荆州、梁国与蜀国的关系更加紧张,甚至直接展开战争。
叶舒华听到这里,心中猛然一震,生怕那几个专诸盟刺客察觉到了自己,当下也不敢继续偷听了,正在这时,只见门口又进来几人,当前一人器宇轩昂,英俊不凡,岂气质出尘,且周身灵力环绕,外物皆无法近其身,让人一望便知乃是一名境界卓越的秘术剑客。
此人进来后,环顾一周,似乎发现了靠里处的专诸盟诸人身份,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叶舒华耳力出众,在此人进来之时,只听专诸盟其中一人似乎小声的说了一句“章秋痕”。叶舒华暗惊,章家乃是梁国的世家大族,其族长更是天痕蒋的庄主章秉升,而章秋痕的名气也不小,作为章秉升的亲弟弟,其境界也已达到
睟天境纯一殿,与那廓天境不过一殿之隔。
章秋痕后面跟着两人,应该也是梁国剑客,其中一人小鲜看着熟悉,似乎曾经见过,只见其周身黑色,手执一根红黑相间的木杖,隐隐传来一股难闻的气息,但是想了片刻,却仍然没想出来。
那人似乎沉思着什么,专注于心事并未瞻顾,叶舒华匆匆望了一眼,却是认出来了,那黑衣人不正是当初从蜀地离开时结识的两位梁国剑客之一么,当初那二人护送一个尼姑与女童离开,不知那她们现今是否安好nAd3(
叶舒华虽然心中好奇,但是如今也不敢相问多惹事端,自是无言。那黑衣人自然是梁国剑客僵尸鬼,他往蜀国传递了庄主文书之后,便四处打探王崇一的消息,据传尹默然被其抓走之后,一直将其带在身边,于是章秉升便派了自己的弟弟与僵尸鬼汇合,想要救回尹默然,最近听闻王崇一有向此处而来的迹象,僵尸鬼等人便来了这归州。
那几个专诸盟剑客识出进来几人的身份,自忖自己身份特殊,不想与之发生事端,便匆匆结账走人,叶舒华生怕僵尸鬼识出自己,让小鲜快些吃完,剩下的变打包带走,也离开了这里。
叶舒华一路不停,带着小鲜当下便离开了归州城,向山中而去,只想寻一僻静无人的村落借宿,待他沿着樵夫走过的山路翻过两座山头,当真寻到了一处世外桃源,从这边山沿望去,只见远处炊烟袅袅,黑瓦黄墙,鸡鸣狗吠,一簇簇的山花犹如这山清水秀的点缀一般或散或聚,山前一条不知名的小溪缓缓流淌,分开了这边的山势。山脚及山腰处星罗棋布的散落着几户人家,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耳听得孩童嬉戏之声,小鲜顿时只觉回到了岷山脚下的家中,那里的光景便是如此,良田美池桑竹,小溪池畔螃蟹,游鱼垂钓戏水,日落西山迟归,如今见到的这似水流年已不是自己所拥有,小鲜想到这一切已经回不去了,心中顿时只觉泪如雨下。
行过连接两座矮山,横亘在小溪上的粗木桥,叶舒华带着小鲜向村里走去,村里的民居大多依着山势而建,相隔不近,叶舒华想寻摸着一处僻静幽深的地方借宿,走走停停,终于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中有一农家小院,此刻正燃起了袅袅炊烟,显然正在做饭。
叶舒华向小院走去,地上铺的是碎石子路,路旁有精心种植的竹桑绿柳,走到院前,叶舒华轻叩门扉,道:敢问院中可有人么?
说完,叶舒华静等人来,目光越过栅栏向院中望去,只见小院被打理的格外仔细,房前几株桑葚树,绿柚树,石榴树,如今树枝之上已经结出了累累硕果,分外喜人,墙边累着小山一般的柴火,院前则是木头制的玩具,小木马,小竹床,显然里面有正当童年的孩子。
静等片刻,叶舒华看着院内的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小不点摇摇晃晃的向这里喷跑过来,却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四五岁年纪。
小女孩浑身雪白,肤质极好,如同精致的瓷娃娃一般,张黑珍珠般的如水双眸看着叶舒华问道:你要找谁——
叶舒华还未答话,又传来匆忙脚步声音,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快速走了过来,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向叶舒华憨厚的一笑,说道:郎君莫怪,这是我家小姑娘,不懂礼数,让您笑话了!不知郎君所来何事?
叶舒华回以一笑,说道:大兄客气了,某本是心急向益州而去,途经此地,因错过了宿头,想要在大兄这里借宿一宿,不知可否?
汉子模样老实淳朴,平时也未曾与外界多有交流,因此在叶舒华面前显得木讷羞涩,不知如何回答叶舒华,本来山里人家本性好客不假,但是他们却也因自身过于淳朴因而被过往客商刁难欺负,何况这汉子家中只有孕妻幼女,因此显得踟蹰起来。
第九章 山中一夜
? 此刻小姑娘打开了院子的门,赫然见到外面竟然还有一个大自己几岁的小男孩,顿时高兴起来。(m首发)她在村中本少伙伴,如她这般年纪的小孩太少,每次都是跟着比她大许多岁的哥哥姐姐玩耍时,他们都不带搭理她的,因此显得格外寂寞,这次看见了小鲜,便亲热的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小哥哥,你几岁了啊,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之时竟还动手动脚,伸着白嫩的手掌去摸小鲜的脸蛋,小鲜一脸的轻蔑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屁孩,正想推开女孩的手时,却见叶舒华眉头一皱看过来,他连忙不敢动了,委屈着被女孩调戏,无奈的说道:我叫小鲜,七岁了!
原来你叫小鲜啊!小女孩食指搭在唇边,像是在想些什么一般,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我叫茗惜!我才四岁哦!我该怎么叫你了,小哥哥?
随便了!小鲜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那汉子见叶舒华还带着孩子,心中的警惕顿时小了许多,对叶舒华憨厚的一笑道:那你们进来吧,寒舍简陋恐怕要委屈你们了!
叶舒华道:哪里哪里!今夜叨扰了!说话间,叶舒华摸出二两碎银强塞入汉子手中,汉子推辞几次便收下了,这次第便更加殷勤了。
日头渐渐西下,叶舒华二人被汉子安排在西边的厢房中住下了,房间原是放杂物的,只是因为近来汉子的妻子怀孕显怀,肚子越来越大,不适合再与他同房而睡,于是便收拾了这间杂物房,因是汉子作为寝居之处的,倒还挺干净的,只不过房内仍残有一股霉败味道,小鲜不禁微微皱眉。
一夜无话,山中的夜晚寂静的出奇,偶尔几声高亢的狗吠方才将这处世外之地感染了几丝人气。睡在异乡陌生的床上,耳旁是叶舒华大作的鼾声,小鲜一直睡不着,窗外的月光如匹练一般洒入房中,小鲜摸出了叶舒华转交给他的那个香囊,轻嗅之下仿佛闻到了清儿的气味,让他一阵迷恋。可是清儿如今在哪了?想到这里,小鲜不禁又想哭了,母亲是不是真的不要自己了,为什么不要自己了呢!
回忆良久,枕头之上已满是泪渍,****了一大片,小鲜小心的把香囊贴身藏入怀中,不再想了,刚想入睡,却仿佛闻到了什么味道一般nAd1(
此刻他的嗅觉似乎变得格外敏锐了,窗外的石榴香气,柚子香气暂且不提,就连那叫茗惜的小姑娘的浑身奶味仿佛都能闻到,小鲜顿时一阵惊奇。
但就在他惊奇之际,他的脑袋似乎被重物击打了一下,倏地一阵短暂的眩晕,他连忙转过头瞪住叶舒华,正想质疑他为何要打自己,却见叶舒华正蒙头大睡,毫无醒来的痕迹,那刚才是谁在打我?
小鲜迷惑了,“叮叮咚咕咕咕”,一阵声音传来,小鲜望向床下,只见平时用来探知附近响动的瓶子倒了,他双眼顿时圆睁,心中只叫不好,完了,有人来了!
那个瓶子是叶舒华曾经用来在夜晚探知是否有剑客暗中靠近用的,瓶子上有叶舒华留下的一丝灵气,若是感知非他的灵气,则倒悬的瓶子立时倒下。叶舒华在成都之时,每夜必会设此禁制,但是当他于荆州定居之后,因为突破三层天境界,又离蜀国较远的缘故,警惕之心已渐渐放松,但是仍然将这个法子当做剑客行走江湖时的常识教与了小鲜,当夜小鲜让叶舒华设置此禁制之时,叶舒华考虑到此地渐渐靠近蜀地,便应允了,没有想到此刻竟然真的倒了。
不过此时叶舒华还在沉睡之中,曾经绷紧的神经在最近几年的放松之中已没了往日的警惕,即使是他日夜担心的瓶子倒了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又是一阵眩晕向小鲜袭击而来,这次他可以肯定不是有人在打他了,仿佛是内心的一种警示一般,小鲜觉得这眩晕是在提示自己,危险靠近了!
小鲜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叶舒华已经教导他剑客的入门之道,但是灵力修习并非旦日之功,他连忙推搡着叶舒华,拼命的叫道:叶叔叔,快醒醒,快醒醒!
叶舒华正睡得深沉,近年来向来是睡到自然醒的他,如今又劳累一天岂是那般容易醒来,小鲜无奈只得捶打掐揪都使出来了,叶舒华这才疼醒,一巴掌便向小鲜抽来,小鲜挨了一巴掌,虽然有些疼痛,但是他想到自己刚才也占了叶舒华不少便宜,便不在乎了nAd2(
叶叔叔,快别睡了,瓶子倒了!小鲜急切的说道。
瓶子倒了?叶舒华顿时清醒了,这可不得了。这瓶子虽然是细颈口,又是上下倒悬的,但是即时是力大之人都无法推倒它,只有秘术剑客的灵力方能影响到它,如今倒了,显然不会是小鲜所为,如今看来,这附近定然有剑客,而且还在肆无忌惮的施展着灵力秘术!
叶叔叔,我头晕!小鲜说道。
头晕?叶舒华一惊。一般而言,秘术剑客散逸的灵力会对凡人造成精神损伤,甚至毙命,但是此刻叶舒华在不施展灵域的情况下丝毫没有察觉到四周灵力痕迹,这小子的知觉竟然能延伸这么远?
叶舒华连忙起床收拾妥当,如今既然小鲜都察觉到了有秘术剑客来袭,那么留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匆匆收拾完,叶舒华夹起小鲜匆忙向山坳的后山而去。当时进村的时候,他便想好了逃跑路线,此地向西便是大巴山,进入林中乃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深林,一直到成都平原,自己进了林子,只要不显露灵力,即使是四五层天境界的秘术剑客也发现不了自己。
叶舒华上到山上时,已可以远眺到村中阵阵火起,四处人声鼎沸,鬼哭狼嚎,虽然夜色深沉看不清楚,却可以想到定是血光重重,残肢遍地,这究竟是什么人在杀戮?
叶舒华又想了一下,忽然记起了一些事情,在归州城中的那个小店中,自己曾经见到了几个专诸盟的剑客,而且还听到了他们谈论在归州城附近屠戮一个村镇以嫁祸给王崇一,难道下面是专诸盟的人?不好,若当真是专诸盟的刺客,他们定要屠戮殆尽鸡犬不留的,否则这嫁祸之计就无效了,那自己如今岂不是危险重重!想到这里,叶舒华暗自庆幸,幸好小鲜在临睡前提醒自己设置那禁制,又把自己叫醒了,否则那些刺客杀至面前,自己即使已然更天境界,也架不住群狼轮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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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当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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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蜀荆三国人心惶惶,天下都被蜀国的皇子闹得沸沸扬扬,而如今的主角却在何处?传言中蜀国皇子王崇一因被鬼怪附身,进入魔道方才行为诡谲,犯下滔天罪孽,但是若有人看到此刻正在川东密林中赶路的他时,应该就不会这般想了。
他没有人们口耳相传中入魔道的红色瞳孔症状,他周身也没有象征着罪孽鬼魂缠绕的黑气,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完好没有腐烂恶臭,相反倒有些滑腻的白皙,他模样周正,透着英俊之气,神情淡然,文质彬彬,与那青城书院的教书先生气质相似,看上去那般人畜无害,让人无法想象他竟是杀人戮婴的魔鬼。
他骑着一头青驴,身后跟着一个随从般的男子,模样似乎三十几许,如有人认出他来的话,不错,他正是传言中被王崇一掳走的梁国剑客尹默然。
剑客中的传言是否真实,专诸盟的暗客带回的消息是否绝对,在此刻天下人的心中是没有确切的结论的,但是作为当事人的王崇一与尹默然却是知道,事情不是俗世人想的那般简单,如今的罪孽是可以被原谅的,至少在目前,他们的心中,这是一件为了自己,也为了正义而做的冒险。
他们在寻求一种力量!
让时间回到三年之前,回到僵尸鬼曾经匆匆逃离的那个苗寨之中。却说那日蜀国皇子王崇一受蜀帝之命前往西川调查,他以风痕云踪术短时间之内奔走四五个村镇,发现当真罕见人迹,而这四五个村镇隐然围绕着其中一个还存在人烟的地方,那便是一个苗寨,王崇一心下顿时察觉那苗寨定有蹊跷,便匆忙前往调查。
他已进入那苗寨便发现了问题,空无一人但却有浓重的血腥之气迎面扑来,循着气息,很自然便寻到了到通向寨子后的林间小道,到得那广场处,甫一照面心头便已大骇,倒不是惊恐面前可怖的情况,而是这情形过于耸人听闻,什么人竟然屠戮了整个苗寨,不仅惨状各异,更将人视作玩物一般Сhā在了中央的那根高柱之上,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王崇一心中暗想莫非是邪教作祟,蛊惑人心行不法之事nAd1(
广场附近的林子传出响动,隐隐然是脚步的声音,王崇一连忙隐藏在一旁,却见之前僵尸鬼曾与之交锋的蓝衣汉子又出现了,这次又抓了两个人拖着向林子后面走去,王崇一暗中尾随,以他睟天境界灵力,那人没有一丝察觉。进入林中,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前方一片开阔地,却见正中以大石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四方堡,其中燃起了熊熊烈火,无数的尸体正在火中燃烧成为灰烬,四周还有七八个身着白衣的人呼天抢地一般围绕烈火不断的嗫嚅着听不懂的咒语。蓝衣汉子将手上的尸体扔入火中,然后又要返回广场拖来尸体,刚走几步,却听一个深沉的声音倏地想起,蓝衣汉子倏然止步,神神情戒备的四处查探。王崇一一听便知道行踪暴露,他母亲本也是苗女,因此他多少学得一些苗语,那一声的意思正是“有人擅闯禁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灰色身影宛如苍鹰一般落地,以王崇一这明眸家族睟天境的瞳力都无法察觉其踪影,可见其速之快。仓皇间施展出风痕云踪术退出百步远,王崇一丝毫不敢大意,瞳力散布周遭二十丈远戒备。来了!只觉西北方一簇劲风袭来,王崇一纵入半空,以陷空之术防御,随即再以乱舞柳叶刀试探,却见那劲风不止,陷空之术一触即溃,劲风夹杂这一丝灰色暗影纵入柳叶刀之中。
柳叶刀宛如春之柳絮一般,在被王崇一操控的近乎疯狂的劲风之中散布乱舞,无人能够揣测刀片行走的痕迹,但那灰色暗影宛如刀枪不入一般,竟将这睟天境的秘术视作无物,转眼间已在王崇一面前。
携着漫天山雨欲来的巨大压迫之感,陡然间一张大脸出现在了王崇一的眼前,只见那张黑色的面庞就如同老实巴交的老农一般,却有着虬结的肌肉,暴露的青筋,赤黑的乌血,额前一道竖直的血线,就像被人从中撕裂开来一般,透出一股妖冶气息。
好一张吓人的脸庞!
王崇一赫然暗惊,但在此时却也并没有束手无策,明眸家族在没有用到双瞳的实力之前,是没有认输的可能的!
犹如天纵家族中的慕容氏拥有镜系幻术一般,蜀中王家作为明眸家族的嫡系,一向以瞳术闻名,这是一种被天下人都忌惮的秘术,不仅在于其拥有无与伦比的攻击之术,也在于其防不胜防的防御、诡异莫测中隐藏的无尽神秘nAd2(王崇一已入睟天境界,作为皇室子弟,乃是瞳术家族嫡系中的嫡系,岂有那般容易落败。
瞳术也分有五行之瞳,而王崇一的瞳术天赋乃是无坚不摧的金系瞳术。就在那张大脸不可思议的出现之时,王崇一的双瞳中陡然出现一丝常人无觉的金光,金光一闪即没,在那灰色暗影还未感觉之时,一道闪烁着暗淡光芒的金刃在王崇一的双眼前倏然出现又倏地消失,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般,但是那张大脸的额前却又多了一丝血线。
破碎虚空的来剑,天马行空,诡异至极,这便是王崇一的瞳术——白驹过隙!
尹默然再次进入这前一刻不知所以然就匆匆逃离的苗寨之中,他不敢跟着那蜀国皇子太近,毕竟瞳术家族的名声在外,自己不过三层天的境界在别人面前还不够看的。但是他并不想就这么离开,连蜀国皇子都来查看的寨子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何况这寨子的氛围处处都显示着其不可思议的地方。
寨子后面的广场他曾经去过了,不过是满目的尸体与不知哪里的祭祀仪式罢了,他不想再去看那情形。寨子门口附近的吊脚小楼是苗家的战士的居所,屋内不过是粗陋的弓箭,白布包裹的长刀,匕首,兽骨与腊肉,尹默然匆匆一扫,没有发现与寨后祭祀相关的东西后,便离开了。一路看过去,大多是与之前看到的相同的陈设,尹默然皱着眉头向着山上行去,根据一路所观察的情况来看,越往山上的居所就越是身份贵重的人物。
到了半山腰处,只见前面一处青竹新建的房子,门前也用青竹扎起了篱笆,院内植有橘树,树叶正青。进去一看,窗明几净,房前挂满了熏好的腊肉香肠,垒成小山的松枝柴木,虎皮软椅,秀竹矮榻,一累累的蜀中竹叶青,显示出了此间主人的富贵奢侈,身份卓然。
尹默然在房中各处搜索了一阵,除了一些金银细软之外,也无他物,忽然他只觉房外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身,他正想细听之时,脚步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又匆匆响起,却是远远离去一般nAd3(
听那声音并非剑客行迹,这寨子中竟然还有活人,尹默然顿时大惊,连忙奔出门外追去。出得门外,只见一道模糊的淡蓝色纤瘦背影缓缓消失在上山路的绿影之中,尹默然施展起轻身之术追过去,却见蓝影爬上山道,躲进前面一座石窟中。尹默然落到地面,低头一看,却见洋洋洒洒的点点血迹,血迹正湿,似乎正是那蓝影留下的。既然有血迹,尹默然不得不暗暗戒备,缓缓拾阶而上,前面乃是一道山石交错的细缝仄径,只容一人走过,穿过仄径,前面有一石窟,幽深诡异,不知深浅。
尹默然施展开拂缕之风暗自查探,似乎并未察觉有何灵力痕迹,暗暗放下心来,走入石窟之中,靠近洞口的位置放置着一些生活用品,不过是寻常的锅碗瓢盆之类的,再走入洞中,却见里面靠近墙边的床铺上躲着一个颤抖的女子,浑身淡蓝衣裳,似乎正是刚才逃走的那个背影。
你是何人?尹默然问道。说话之时,只见那女子床铺之上染着森然的血迹,似乎有伤在身一般。
你受伤了?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待他问到“你受伤了”时,方才叽里咕噜的说出了一大堆话来,并且还从床上抢上一步,想要抓住尹默然的衣袖,但是力有未逮,只一动作便扑倒在地,而后可怜的望向尹默然,脸上满是希冀之色。
这时映着洞外微弱的光亮,可以看见女子的模样,三十几许的苗家女子,虽然浑身失血脸色苍白,但气质清雅,仍能看到几分姿色,这样的女子若是年轻之时,追逐其后的王孙公子定然不少,只是如今却已神情黯淡,气色两衰,如今苗寨满寨尽戮,为何其独独存活。
尹默然听不懂女子的话,显然无法从她这里打探出寨子中究竟发生何事了,女子仿佛也知道了他听不懂自己的言语,神色由希冀变为了失望。女子颓然倒地,脸色越发苍白,在洞内弱光的映射之下,显得格外的可怜,尹默然终于看到了,女子的肺部似乎有一个硕大的血口,汩汩的血液正从那里流出,他忽然想起了寨子后那根直冲天际的高大石柱,死亡的人便是肠穿肚烂,难道这个女人竟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女子不再说话,眼看便要寂然死去,但是忽然只见她眼神一亮,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竟然挣扎起来,向着床铺边的石墙抓去。她爬上了床铺,正要去抓那石墙,但是举起的手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力量般的倏地落下,脑袋重重的敲在了床沿上,发出了“咚咚”的闷响。
第十一章 往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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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默然瞧不懂为何女子临死前会摸向那石墙,本着好奇的心思,他也上前查探了一番,当真有所发现。只见石墙的一处位置明显有松动之处,使劲一抠,竟然抠出一块石砖来,石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石洞,而洞中放着一片树叶黄的斑驳羊皮,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只是洞内光线太过昏暗,看不清楚写了什么。
女子已死,看惯这苗寨遍地的尸体,尹默然倒没有什么怜惜之意,出得洞外,匆匆查看一番那羊皮,只见上面的文字竟是以大篆写成,不由暗暗舒了口气。原以为这文字还是以苗字写成的,那样的话,自己就又作了无用功了。他却不知道苗人虽有自己的语言,但却没有自己的文字,苗族的历史历来都由族中的巫女世代口耳相传,哪有文字记录的。
大篆文字他倒是识得,历来与僵尸鬼相伴,知道其掘了不少前朝人的古墓,其上的文字复杂多样,耳濡目染之下,尹默然倒是精通了所有的字体。只见着羊皮纸上以纤细的字体写道:
往事书其二
天有灵而天自知,地有灵而地自知,人有灵而人不知。天有灵聚之而成天道,地有灵聚之而成狱道,人有灵聚之而成人间道。人间道之成,则万物生矣,天道愈圣,狱道愈深,鬼道繁盛。天道性阴,狱道性阳,人间道本无阴阳之分,然天道离远,则与地亲,万物赖其生长,亲附其性。人不畏天,反击天之妒性,掘人间之灵性以为源,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人与天斗,其乐无穷,其害亦无穷,人死如灯灭,怨灵不散则为鬼,鬼道之力来源于天,形成于人,以死弥补其源,无穷无尽,不死不灭。然天不容怨,以力消之,以法困之,是以鬼不容于人间。天道愈横,此消彼长,不得平衡,终成祸患。而人间道未成,分崩离析,各成均力,征伐不断,自有鬼力暗生,其一为血牙之链,其链通炼,以愿死者之体煅烧而出,集二十一枚成鬼府吉祥之数;其二为汲生之刃,剥皮取鬼书而成;其三为鬼魄之眸,获前二鬼书,自知其成。凡鬼书之影,或应天之感,付诸蚩尤后人居所山岩之上,或应地之感,隐匿地子后心肌肤之下,见文诸人之体可炼血牙之链,成诅咒之力,剥皮寻常之刃可成汲生之刃,成汲灵之力,此二者为鬼道之本nAd1(三月初七,天降大雨;八月廿二,地火寄生。切记切记。
天道,人间道,狱道,鬼道!尹默然看完最后一行时,心中只剩下这几个有灵之道,这到底是何书,竟然能够知道这些秘术剑客闻所未闻的东西,而其中所说的鬼书正是专诸盟刺客悄然传信的机密内容,莫非此书当真存在。
尹默然还在惊异莫名之际,却未发现他的身侧已经悄然走近了一个身影,灰衣斗笠的装扮,身材分外轻巧,竟似一个女子身段,只听一个女声缓缓响起,道:阁下在看什么,可否借来一观?
不好!尹默然暗叫道,身形横向陡然窜离,落地之时忽觉异感。
雨幕!这是——尹默然惊骇的向那人望去,却见那灰影并没有袖出灵剑行走剑诀,也未指点虚空符印暗生,更未手印幻化诸神降身,竟是谈笑之间秘法暗施,还是一个女子。他若不是天纵秘术家族,就是六层天境界之上的强者,这样的人天下间只有一个,这人是——
湘溪子!
悄然而袭的雨幕暗含有湘溪子的极致秘术,虽还未完全施展,但其中渗透的丝缕压迫已让尹默然浑身都无法动弹,渐渐的有湿润的感觉爬上皮肤各处,雨幕之中仿佛隐藏着摇荡的波纹一般迷恋着尹默然的心神。
湘溪子此刻望着尹默然冷然说道:现在你可以借我来看看了么?
尹默然不发一言,他深知手中的羊皮纸所承载的内容的珍贵,以其保存的痕迹,可见天底下便只有这一份,不仅仅包含鬼书的来源,更包含着下面几部鬼书的下落。湘溪子能够找到这里,想必定是之前也查探到了鬼书的消息,眼下看来与她已成不死不活的局面,这羊皮纸一旦落入他的手中,自己作为知晓其内容的人,恐怕也不能存活。
想到这里,尹默然抓住羊皮纸的手中顿时灵气陡盛,无数的风系灵力形成一寸一寸细小的风刃在手掌之中交错切割,仅仅只是眨眼间,那羊皮纸便已成为碎屑,随即尹默然扬手一挥,送出一道更为纷乱的劲风,将那碎屑遍洒各地,再也寻不回了!
你!你竟然——察觉到尹默然身上的风系灵气之时,湘溪子便暗道不妙,只是水晕之术即使瞬间爆发,也拦不住尹默然的动作,没料到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他毁了那珍贵羊皮卷,当真是可恶又可恨!
随即湘溪子望着尹默然又笑道:既然你毁了这羊皮纸,想必是已经看过了上面内容,如今你便是那活的羊皮纸,抓住你还怕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嘛!
说话间,尹默然只觉那雨幕之中的波纹以更快的频率向自己袭来,他连忙施展轻身之术向那寨后的广场纵去,当初与僵尸鬼几人在那地方曾闻有脚步回响,而僵尸鬼更是毁了一臂,定是有强者环伺左右,尹默然便准备祸水东引,伺机逃离nAd2(
对于秘术剑客而言,若想逃离,对方之前如无禁锢束缚类的秘术进行限制,少有能抓住之人。因为轻身之术虽然不过是寻常的剑客步法,算不得十分精妙,但就是这般普通的步法,在剑客之中却少有精进法门,剑客彼此间的差距较小,尤其是在这短途的腾挪之中,即使湘溪子已是六层天境界,也只能跟在尹默然身后亦步亦趋,虽然速度较之略快,却仍然无法立时抓住。
尹默然很快便发现广场边那树林的怪异,当下便沿着王崇一摸进去的路线飞奔,不过瞬间便看到林中空地中那焚烧的尸体与斗在一起的王崇一和灰衣人。湘溪子转眼也追来,此时王崇一正施展出了瞳术白驹过隙,那灰影额中中刃,一道血线滑过,顿时向地面掉落。
王崇一虽然击败那不知何处来的灰影,但也耗费不少灵力,尤其是瞳术的施展,依靠的是体内凝聚的灵气,恢复极为缓慢,当下也不再看那倒地的尸体,沉心静气开始缓缓恢复灵力。
就在这时,只听那焚尸的火焰之中忽然响起“嗤”的一声,便见一颗宛如舍利子般的亮着妖冶红光的晶莹物什从火中窜出,漂浮在火焰之上,然后从另一旁的树林之中,慢慢的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初时隐藏在树叶间的阴影之中,看不清楚模样,只有淡淡的剪影在逆光之下显出一道金边nAd3(等到那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身着白衣曳地长衫,长发一束,浑身轻盈,宛如空中飘浮一般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有着之前那灰衣人一般的虬结的肌肉,暴露的青筋,赤黑的乌血,而脸上竖直的血线不仅仅只在额前,更从额前垂直而下,划过低矮的鼻梁,肥厚的双唇,一直垂到颈间,仿佛他的皮肤之下还隐藏着一个身体,正要从他的头顶直窜而出一般。
他的双臂满是青筋,上面留着浓黑的液体,他的双脚已然溃烂,踏过的地面散发阵阵腐蚀般的黑烟,浑身犹如移动的毒物,看在眼中便觉得恶心至极,危险至极,走到火焰近处,他大吼一声,口中散出阵阵热浪,嘶哑的声音犹如隔着十八层地狱一般,仿若鬼怪。
第十二章 饿鬼道
? 佛经有云,众生六道,天道,地狱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其所谓饿鬼者,常饥虚,故谓之饿;恐怯多畏,故谓之鬼。(m首发)此鬼类羸弱丑恶,见者皆生畏惧,穷年卒岁不遇饮食,或居海底,或近山林,乐少苦多而寿长劫远。以昔时贪嫉,欺诳于人,由此因缘,故堕饿鬼道。
而饿鬼分为了外障鬼,内障鬼与饮食障鬼,外障鬼不得进食,所见之物便会成为不可食之物,内障贵口喷烈火,喉如针眼,不得下咽,即使咽下也会化作无尽烈火灼烧肚内,而饮食障鬼即见食物,则视之为火焰或脓血,不得食用,福报若此,当真苦不堪言。
这白衣“蚩尤”头如磨盘,容颜极丑,肚大脚小,便如那饿鬼一般,格外可怖,此刻便是湘溪子也忘记了要继续追逐尹默然,呆呆的望着那白衣人,心中暗暗惊骇。
火中窜出的血色晶莹物体,似乎仍然闪烁着微光,尹默然忽然间想起刚才羊皮纸上所言,“有鬼力暗生,其一为血牙之链,其链通炼,以愿死者之体煅烧而出,集二十一枚成鬼府吉祥之数”,莫非这血色之物便是那愿死者之体煅烧而出的牙齿,若是如此,眼前的白衣人莫非就是传言中已获得了鬼书的苗寨大祭司?
但既然是一族祭祀,大多容貌端正,其气质天成,岂会如此般丑陋,形若鬼怪,难道是那鬼书影响?尹默然看过了羊皮纸上记载的往事书其二,已然知晓了鬼书乃是鬼道之物,与寻常剑客修习的灵力秘术有所不同,但却不知剑客修行竟会有如此后果,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白衣人走近围绕火焰的炉石之旁,只一伸手,一道浑浊的黑气便席卷向那血牙,将其纳入手中,摊开手掌,只见其中已有十数枚同样的血牙,尹默然仓皇一顾,只一眼便发现已然是二十之数,若是如此,还有一枚,血牙之链便成型,根据往事书记载,成型之时,佩戴之人便拥有了诅咒之力。他虽然不知何谓诅咒之力,但能被那神秘书卷记入其中的,定然不会那般简单,他有心阻止,但他连湘溪子都敌不过,眼下此人实力莫测,自己贸然上前,恐白费性命。
湘溪子看那血牙晶莹剔透,暗含莫名的灵力波动,心中顿时觊觎不已,加上之前向三上仙报告鬼书之事的时候,见三上仙对其都暗抱独占之意,眼下猜测,面前这人怕就是那传言中的苗寨大祭司了,鬼书便在此人身上,赶在了三上仙之前杀了此人夺得鬼书,再将那红色物什夺走,这一趟便算没有白来了nAd1(
想到这里,湘溪子刹那间便秘法暗施,以洛神雾弥漫周遭以免落入对方的幻术之中,再以水晕之术掌握对方的行迹,暗中影响他的意识与移动速度。湘溪子的水系秘术在水晕之术的辅助下,能够在范围之内各个地方骤然施展,防不胜防,尤其是那月桂轻纱,秘术的施放轻盈的犹如月夜中宁静的光华点点,犹如蝉翼般的丝帛从凝脂上滑过,不带一丝重量。就是这般恋人絮语似的温柔秘术,棉花之中暗藏的钢刀,一旦出窍,则必溅血。
湘溪子动手了,在任何战斗之中,她皆是先发制人,月桂轻纱蜿蜒着曼妙的弧线,先是在那祭祀喉间亮起一点月白色的光华,随即陡然扩张,如那见血封侯的快刀一般,向他喉咙划过,湘溪子仿佛已然听到了头颅落地的咚咚声。
但是结局却并非如此,那祭祀竟似对其毫无兴致一般,只是木讷的盯着炉石中的尸火,似是静静的等待着什么。月桂轻纱在他的喉间划过,那力量可以割开金玉,但是却只在祭祀的喉间带过一溜赤黑的血花。
这时,尸火之中再次发出了“嗤”的一声,又一枚血牙散发着晶莹剔透的红光从火中窜出,那股妖邪的红色,让人一见便觉得乃是至邪之物。苗寨大祭司看见那血牙终于炼成,可怖的面庞竟然露出一弯欣喜的微笑,手中一道黑气弥漫而至携着血牙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二十一枚血牙已然炼成,但却分散着,不知如何成炼,那祭祀并不慌忙,似乎已然知晓其中的秘密。他抹了抹喉间的血迹,淡淡一笑,也不言语,只是忽然皱眉双目凝视,陡然向湘溪子看来。
万籁俱寂,骤然天黑,无限的黑暗之中,破空而来一道巨大的黄影,流脓漫步,血线竖流,赫然便是那大祭司的面孔,随即面庞的轮廓显现而出赤红色的血光,不断的血液从面庞上滑落,湘溪子只觉得堕入了无可名状的不可知之地,是地狱又不似地狱,寂静的空间,只有面前悚然的面庞凝视着她nAd2(黑气不断的从黑暗之中发芽,蜿蜒蛇行,缓缓渗入她的身体,她只觉得灵力化作了血液,从浑身无处不存在的伤口汩汩流出,甚至能够听见那森然的声响。
秘术无法施展,如同被扼住了双腕,扼住了喉咙,死死的克制住了自己的灵力,湘溪子在这一刻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是否就是这样,死气侵入身体,灵力回归人间,失了魂魄,失了意识
就在她觉得临近死亡的瞬间,耳旁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大喝道“快,快,夺走他手中的血牙”,随着声音响起,她只觉得眼前的黑暗渐渐的散去,扼住自己身体与喉咙的压迫也缓缓消失,她仿佛从鬼门关走过一般,再次回到了人间,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一声是尹默然喊出的,并不是对她所说,而是向那王崇一喊去的。原来那苗寨大祭司在抹了抹喉间的血迹后,只望了湘溪子一眼,便抓起炉石便那几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孱弱汉子,一口咬破他们的喉咙,吸取他们的血液喷洒在了血牙之上。接连牺牲了九命白衣人后,只见血牙之上红光亮起,一道血色丝线在血牙之间缓缓形成,将其串在了一起。
尹默然此刻瞬间醒悟,怕是血牙之链便要形成了,到那时刻,如书中所言,这大祭司将拥有鬼道诅咒之力,到那时,恐怕这苗寨之中不再存留一个活人,于是尹默然连忙向那王崇一喝道,眼下也只有此人能够与之相对了。
王崇一方才也死死的盯着那大祭司,只是他不明白那些举动的含义,但是湘溪子被其看了一眼,便浑身黑气缠绕,面色苍白至极,仿佛窒息一般的症状却看在眼里,惊在心底。他天境的境界,以他的灵识都无法查探湘溪子的灵力境界,便知其实力不弱,岂知竟无法敌过那祭祀的一眼,莫非是镜系幻术!
尹默然的喊声又起,道:快夺下那血牙之链,否则你我皆亡!
王崇一狐疑的看了尹默然一眼,此人似乎知晓些什么,被其喝声所扰,还未细想,却本能的先依他所言夺了那东西nAd3(想到这里,王崇一施展开风痕云踪术倏然靠近大祭司,此时那血牙之链正在成型,大祭司无暇他顾,只是制住了湘溪子便不再顾及王崇一与尹默然,眼看那血线串起血牙,就快绕成一个完整的圆圈,王崇一陡然出手,一手伸出向大祭司的胸后探出,只见他指尖有无数的风刃围绕,切割撕裂着空气,发出刺耳裂帛之声,仿佛那局限的风刃想要奋力的撕破他指尖的束缚纵向无尽虚空一般,王崇一极力稳定手中秘术,终于看准机会,探入了大祭司的体内。
涟漪碎心之术!风系剑客近身术中的极致,摧金断玉,无所不能,风系秘术剑客本不擅长近身之战,往往只以灵动步法躲避对方攻击,频繁消耗对方的灵力,觑得破绽方才发动致命一击,而此术便往往是其成败的关键。
王崇一手掌已然深入了大祭司的后背,搅动出无尽的黑色血肉,刚要继续深入,一举穿透他的身体,哪知忽然一双黝黑的肉掌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宛如雏鸡一般的抓起抛开,王崇一施展轻身术法稳住身形,抬眼间只见右臂之上一道黑色的血线从被抓之处迅速的窜起,眼看便向肩部窜入。随着血线的出现,一股麻痹阴冷的感觉从手臂上传出,臂膀上的灵力如同被腐蚀的枯木一般渐渐消亡,他似乎就要感觉不到右臂的存在了。
那祭祀手上有毒?王崇一第一反应便是这般,不过他却没有当初僵尸鬼的决断,能够顷刻自断臂膀保留性命,但是天境的强者也不似僵尸鬼三层天的剑客所能比拟的,王崇一调动体内灵力凝聚到肩部,以外界吸纳的灵力抵挡,从而缓解血线进境的步伐。
现在怎么办?王崇一侧头望向原先尹默然站立的地方,岂知那里已没了人影,王崇一心中正自暗骂之时,只见炉石上方悬浮的血牙之链被一个窜出的身影猝然拿走,看其身形,赫然正是尹默然。
原来那血牙之链最后的成型阶段仍需要尸火的煅烧,方能完整,刚才王崇一偷袭,大祭司不得不撤手抵御,便将那血牙放回在尸火之上,而此时尹默然猝然发动,火中取栗,竟将那血牙之链拿到了手中。
此刻那血牙之链经过最后阶段的尸火煅烧,已然形成了完整圆圈,只是在那连接之处乃是极细的一段,不似其余诸处那般厚实,怕是刚才尸火煅烧时间太短,无法完美。不过尹默然也顾及不到这些,已然夺来血牙之链,如今思忖的当时如何离开此地了。
但是他却不知此举触到了大祭司的逆鳞,大祭司勃然大怒,仰天长啸,啸声直如苍狼啸月一般,双眼如血,直直的盯向尹默然,便是刚才伤到了他的王崇一与湘溪子也不再看一眼。
阵阵压迫如袭来的滂沱山雨,眼看便要覆盖了尹默然,仅是从天境的小小剑客如何能够抵挡,尹默然深知手中那血牙之链乃是有罪之璧,又知那血牙之链乃是鬼力的寄托,对宿主要求极高,岂敢引火烧身,匆忙窜向王崇一,将那血牙之链塞入他的怀中,立刻逃开,远远的说道:东西交与阁下,好自为之了!说完,尹默然便向林子外仓皇逃窜,比之当初的僵尸鬼更加狼狈,不过保得性命又保全了身体,比之僵尸鬼却是幸运的多了。
湘溪子如今浑身黑气缠绕,奄奄一息,却看那大祭司勃然之怒,双眼冒火的看向王崇一,暗叫不妙,不过好在他似乎已不再顾及自己了,湘溪子默默凝聚体内灵力缓缓起身,见那大祭司正要与王崇一动手,连忙施展开轻身之术,如尹默然一般,溜之大吉了。
而王崇一茫然的接过尹默然塞来的血牙之链,眼看大祭司倏然而至,这时只见遥遥传来一个声音,仍是尹默然的,只道“那项链你快带上吧,否则你死定了”。
声音渐渐消失,但那祭祀似乎是听见了尹默然的声音,顿觉惊恐,连忙向王崇一扑来,王崇一见状,暗道情形不妙似已形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暗暗一恨,既然你这般想要,偏不让你如意,至于尹默然最后那句话,他却是不相信,天下之大,何人能够留住明眸家族之人。
不过那项链他仍然是戴到了颈间,白皙的脖颈肤色与那妖冶的血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血牙之链刚一落在他的颈项之上,那血牙便如倒刺一般深深的咬入了他的皮肤,王崇一顿感疼痛,暗哼一声,血牙咬合处流出淡淡的血液,却不似大祭司那般的赤黑。
二十一枚血牙接连不断的咬入,直到最后一枚,此刻,王崇一忽然仿佛只觉天地间响起一道惊雷一般,将自己心底震撼的颤抖不已,二十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颈间窜出,划出一道道隐藏在深处的血线,凝聚向心底的不知名之处。他体内聚集的灵力却没有像左臂的灵力那般被腐蚀殆尽,反而腾出了一块空地般,让那二十一股力量聚合到了一起,王崇一的眼神倏地变色,一道黑芒闪烁其中,望之如渊,王崇一有一种想要撕裂一切的**,撕裂那天,让他再遮不住我眼,撕裂那地,让它再拦不住我路,撕裂眼前之敌,让他不再叫嚣,撕裂人间的一切,让世间顶礼膜拜,臣服于前。
这感觉一闪即没,但那祭祀看在眼中却露出极大的忿恨,他喘着粗气,大吼一声,化作一道白色光影,向王崇一窜来,大手长伸,竟是向他的颈间抓去。
祭祀转瞬即至,声势震天,掌中甩落的黑血犹如流行坠地,狠狠的抽来,手未至,声以闻,王崇一察觉到这竟是大祭司以命搏命之法,当真是生死存亡之际,就在此刻,颈间的血牙之链有所触动,一道言灵从心底产生,直抒胸臆,王崇一下意识的听从旨意急急念出:血牙噬魂,鬼力暗生,尔自生灭,不人不死,永受此苦。
一道浓烈的黑气从地底猝然而生,环绕王崇一一周之后,便向大祭司纵去,从其额前一闪即没,大祭司便觉得无可名状的痛苦袭击全身,眼前一黑,竟难忍住,昏死了过去。
王崇一不知就里,只觉得此地不可久留,匆匆而去。
...(江苏文学网
第十三章 另外一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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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三个月,在王崇一离开的路上,他察觉到了附近剑客的踪影,施展开风痕云踪术后,便发现了匆匆逃离的尹默然,想到之前其口中所言的种种,王崇一只觉得他还有许多秘密没有道出,索性便将其抓住,一并带回了皇宫。
这三个月的时间内,王崇一在皇宫密室内暗暗的审讯着尹默然,但是其竟然不发一言,王崇一心头大怒,回想起苗寨之中这厮竟然利用自己逃脱,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但是却又担心颈间的项链发生变故。
自从那日戴上项链之后,上面那血牙咬住了他脖子上的颈肉,再也取之不下,而那从血牙之上流入灵台气海的二十一股力量也暗自潜伏了下来,再也察觉不到,虽然目前王崇一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但是心中的担忧却是与日俱增,毕竟那大祭司的前车之鉴便在眼前。
尹默然不说出羊皮纸的记载自有原因,其一是这内容乃是自己保命的根本所在,一旦说出,因其影响太大,这王崇一绝不会让自己继续活在世间,其二是其所揭示的事情或许对自己有利,虽然那大祭司修习第一部鬼书成为了如今那般模样,但是佩戴了血牙之链的王崇一却如正常人一般,而且每次见到他时,隐约的感觉其眼神已然不同,暗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魔力,似乎便是往事书中所传的鬼力。尹默然暗暗猜测,往事书中言道人自生的灵力并无阴阳之分,只是由于日久而亲附于地,渐趋于阳性,而那大祭司修习鬼书而产生鬼力,却无法调节阴阳属性,以至于成为现在的样子,而王崇一却无变化,恐怕那血牙之链便是关键,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血牙之链便是稳定灵力阴阳的灵气法宝。
自己当真是送了王崇一莫大的宝贝!尹默然暗自感叹,心却有不甘,不过这王崇一虽然获得灵宝,维系着体内阴阳灵力的平和,甚至可能拥有了血牙的诅咒之力,但是他却没有获得鬼书,无法修习其中的鬼力秘术,自己未必没有机会。鬼书目前还在大祭司的手中,以他一招制敌,湘溪子毫无反抗之力的境界来看,其至少拥有了超出廓天境的实力,自己若想胜过他只有找到第二部鬼书,获得第二件灵器平和体内阴阳灵力,那时夺来第一部鬼书,修习其中秘法,再夺走王崇一的血牙之链,获得诅咒之力,那天下之间,谁将是自己敌手nAd1(
王崇一见撬不开尹默然的嘴,便不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那苗寨之中发生这么多事情,目前他还不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自然不会轻易作罢,他静心休养了半年有余,又再暗地里回到了那苗寨之中。
广场的尸体已然消失不见,倒不是谁有心清理,而是半年来的山雨及林间的走兽将其冲刷、啃食殆尽,而那林间的空地,曾经煅烧尸体的炉石也纷乱四散,焚烧过的尸体早已化作飞灰又重回大地,再也寻之不得了。
这两处再没有任何线索,而苗寨周遭百里早前半年之前都被这些中了邪蛊般的苗**害的鸡犬不留,自是没有人迹,即使想找个人询问一番也是不得。唯一可能的线索,便只有这苗寨了。
王崇一沿着当初尹默然查探的方式,从寨门处的住处开始搜索,凡是有文字的东西都被他聚集到了一起,倒还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些东西,却尹默然在此的话,自然识得那东西是从保存着羊皮纸的那个女子房中搜出的。
那是刻在床板之上的文字,藏得倒是隐秘,床板之上有层层床垫,还有干草,秸秆等物遮盖,若非施展瞳力搜寻,否则当真察觉不到,当日尹默然便只看到了墙壁上的异状,对这床板却是全然未觉。床板上文字只是以寻常文字记载,并非如那羊皮纸上文字那般晦涩,但字迹丑陋,似是以奇怪姿势写作完成一半,花费了半日的功夫,王崇一方才从床板上那或浅或深的文字中了解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也大概猜出了记载这文字之人的身份。
苗人自称为蚩尤后人,但于逐鹿之战后为炎黄之族不容,遂世代迁徙终于西南大川之中隐居繁衍,有自己的古语,但未有文字传世,族人的历史仅以族中的巫女口耳相传,而祭祀作为苗人的精神托付,于族中拥有最高的地位,而留下这文字的人便是苗人的巫女。
苗人作为被放逐的族群,因蚩尤之乱遭天道诅咒,其族人世代避难,因文字一旦出世便等同于告诸上天行迹,所以其历史不敢以文字记载,即使苗人早已学会了中原文字,而此时摆在王崇一面前的床板,显得格外珍贵nAd2(
巫女之所以冒着极大的危险写下这上面的文字,是因为她觉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实在太重大了,重大到若不留下文字,已找不到可以口耳传递的族人存在了。
根据上面所言,事情是这般的:大约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夜深之时,突显惊雷,历时半个时辰,雷成七彩之色,苗人惊异万分,埋头叩拜不停,至此之后,苗寨之中却发现不断有人中毒而亡,苗人以为天降罚难,以三牲祭天,族人却仍然不断死去,便连活祭都无法阻止,最后还是族中巫女通过诊断发现,死去的人都喝了附近一条山泉中的水。于是大祭司带领一些族人沿着山泉溯流而上,在一处山涧发现因山体滑坡而落下的巨石拦在其中,巨石呈现紫黑之色。有好奇的族人上前触摸,登时手掌变色,形若死黑,转瞬之间袭遍全身,众人惊恐,将其以树叶包裹抬回寨中,七日方亡,死状凄惨。
后来细心的大祭司发现巨石之上隐有密纹,竟然是苗人的祖先蚩尤大帝发明的古象形文字,祭祀作为族中礼仪文化的传承,曾习得此密纹,只见巨石之顶写着“以血拓之”,于是他便回到族中收集族人鲜血,足足十余缸,再以绸布拓印,竟是秘术修习法门,祭祀大喜,日夜精修,半年之间竟突破了六层天的桎梏,直逼减天境。
这自然便是第一部鬼书了。不过随着大祭司的境界日渐精进,所凝聚的鬼力愈发强盛,体质无法克制鬼力与世间阳性灵气的冲突,到最后,他浑身开始溃烂流血,流出的血迹呈现赤黑色,同时他逐渐无法饮食,每每吃喝一点食物,便如同吞火咽炭,只有饮下热血,方才觉得有一丝轻松。另外,族中同样修习此书的族人,也开始呈现这般景象,只是境界没有大祭司提升的那般快,所受的苦楚也相对较小。
渐渐的,大祭司即使饮食鸟兽热血,也无法减缓喉中的烧灼感,他便开始饮人血,从初始的取人血而饮,到后来直接出去劫掠百姓即饮人血,直到周遭数十里村落鸡犬不留。巫女开始恐惧,虽然苗人不害苗人,大祭司所杀之人皆是汉人,但是若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总有一日多行不义必自毙,大祭司也深知此间之事若被蜀皇室发现,必然引来秘术强者,于是在书中遍寻方法来组织杀戮nAd3(
终于他找到了方法,那就是以愿死者之躯煅烧炼成二十一枚血牙,从而形成血牙之链来平衡鬼力与世间的阳性灵力。愿死者为自愿牺牲之人,这对于大祭司来说不成问题,但是据书中所载,此血牙之链需在修炼鬼书之前便炼制佩戴,方能平和阴阳两力,因为项链只是介质,除天赋诅咒之力外,并无其余威力,而如今大祭司修炼鬼书已然逼近减天境,按照一般方法,即使炼制完成血牙之链也无法平衡,唯一的方式只有一个,那便是最大限度的牺牲愿死者,以其怨灵凝聚的鬼力提升血牙之链本身的力量,从而抵挡大祭司减天境的鬼力侵蚀。
于是苗寨最大的危机到来了!
让王崇一最为惊诧的便在于此了,他原以为这寨中的苗人都是大祭司残害的,却并未料到这近千人竟然是自愿就戮,以一千换一人,只为成就大祭司。他们是发了疯,还是在密谋着什么!
王崇一越发觉得其中诡异,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一般,而他不知不觉的就陷入到了这个阴谋之中。沉思片刻,王崇一如何也想不通为何突然天降七色雷电,为何巨石显现苗文古字,为何要以血水浇灌巨石,为何血牙要用愿死者之躯煅烧而成,莫非当真有天道存在,尘世间当真存在神迹?
他忽然想去那巨石处看看,但在去之前,他先是毁掉了那木质床板,除了他,他不想天下之间还有人知晓血牙之链的来源,虽然还有一个不知从哪里知晓这一切的尹默然,但只要他在自己手中,也不担心他会说出这一切。根据文中记载,他沿着山泉溯流而上,来到那山涧处,果然如文字所说的那般,当大祭司拓印之后,巨石轰然而碎,附近的岸上可以看到不少碎石,但却不再是紫黑之色。
这一趟他觉得来得很值,不但知晓了苗寨发生的事情,知晓了这血牙之链的来源,更可喜的是,这血牙之链于人而言并无害处,反倒是修习鬼书的必备之物,虽然他还不知晓血牙之链隐藏有诅咒之力,但是却知晓了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横死之人的怨灵能够化作奇异的灵力被血牙吸收,虽不知其力量如何施展,但却灵异无比,神鬼莫测,便是那日大祭司的搏命一击,也被其挡了下来。
眼下,对于王崇一最大的诱惑,就是大祭司所修习的那部鬼书,他知道那日祭祀并没有死去,如今又躲在了哪里?
第十四章 尹默然的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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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崇一不怕尹默然不说出他心中的秘密,作为睟天境的秘术剑客,所修习的秘术并非其所想的那般简单,尤其是明眸家族的皇子。瞳术,乃是天纵秘术,除镜系幻术与掌中术之外,最为神秘的就是瞳术了,它并非一种简单的秘法,仅仅是修炼方式便有数十种,所包含的秘术则不可尽言。
而其中,幻术便是一种。
天下皆知镜系幻术乃是世间第一的幻术,却不知还有几种幻术能与镜系幻术匹敌,只是因为其未成一家,修习难度又如登天,所以不被世间知晓与传颂,其中墨家的迷宫之术被誉为天下最难修习之术,就连慕容家族至今都无人练成,既有法门难寻之由,也有天赋难达之因。另外,明眸家族的幻术也是其中的翘楚。
镜系幻术最大的神奇之处不仅在于中术之后极难摆脱,更在于其防不胜防,不知何时何地如何施展的,相比而言,瞳术中的幻术有着天然的劣势,那就是它只能通过双眼施放,只要避开对方的眼神,便能防止沉浸于对方的秘术。
但是,此刻尹默然做不到,因为他已被束缚。
从苗寨回来的王崇一变化很大,尹默然能够从他的眼神,从他悠闲的心情,从他自信的面庞中看出,他不再如昨天那般的色厉内荏、悸动不安,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尹默然开始怀疑那日见到的羊皮纸是否是唯一的一份,上面写的是“往事书其二”,那么是否还存在着往事书其一,其三,甚至是其四。
你不开口不要紧,我明眸家族中还没有撬不开囚徒嘴的嫡系子弟!王崇一曾这般对他说道。尹默然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不是吓唬她,明眸家族暗藏着什么秘密是他这样从天境的小剑客无法想象的。应该不会是要体罚我,那样太落于下乘了,尹默然想道,那么审讯便只有一个方法了——
幻术!
尹默然顿时惊恐了,他不知道瞳术王家到底有没有能够进入到对方思想中查看记忆的秘术,但是一旦若有,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再保留那个秘密nAd1(
想到此处,尹默然忽然想去摧毁那一刻的记忆,让自己也忘记那些文字,恍然间,思绪飘飘渺渺,仿佛又回到了那岩洞外的那一刻,他看向了羊皮纸,却并非以他的视角去看那文字,而是仿佛自己飘出的魂魄般的以第三视角去看那文字,就像那日突然窜出的湘溪子一样。
往事书其二!尹默然看清楚了上面的五个文字,但是就在他继续往下看时,忽然间只觉得一道神秘的白光刺来,仿佛要灼烧毁灭掉自己掉自己的双眼一般光芒大作,转瞬间便弥漫天际,将他审视的视角生生的逼了出去,他竟然无法再回忆那一刻。
而保留那羊皮纸文字的仅仅只剩下如今尹默然的思想,隐藏在身处的思想,他的那一刻记忆不是被他,而是被那羊皮纸永远的隐藏了。
王崇一终于还是来了,在施展开瞳术幻术后的一刻钟,王崇一又捂着双眼惊恐的退开了,尹默然如同先知先觉一般笑了,这不是他的作为,他知道,那是往事书自身的神奇。
至此一刻,虽然王崇一无法再窥视那一刻尹默然的记忆,但却也看清了羊皮卷轴的名字,叫做——往事书!
于是以后王崇一不再囚禁尹默然了,而是将其视作了自己的同道中人。王崇一知道若没有尹默然所见过的羊皮纸的内容,自己将永远学不会鬼书秘术,也不会知道更多的秘密与潜滋暗长的危险和阴谋,而尹默然也知道,若不妥协,自己将会永远走不出蜀宫一步,那秘密也只会永远烂在自己的肚中。
于是他们妥协了,开始寻找第二部鬼书与第二件灵器,灵器将由尹默然掌握,而鬼书则由二人同时修习。
自此,蜀国开始了纷乱与杀戮。
三年间二人联手寻找过多个八月廿二出生的婴儿,始终没有找到书中预示的征兆,由于书上没有明言具体的年份,尹默然不知还要继续寻找多少年,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十年百年后nAd2(王崇一渐渐的不耐,屠戮的快感与凝聚的怨灵,让他不仅获得心灵上的自由愉悦,血牙之链的灵力增长更让他每日都在察觉实力的提升,虽然那力量隐藏到了灵台气海的深处,但是直觉不会骗他。
时间回到三年后,明日又是八月廿二了,他们闻言归州城外的村落有近日即将出生的婴儿,便马不停蹄的从西川匆匆而来,距离前面的村落不过三十余里。
八月廿二,地火寄生。
第十五章 营救
? 小鲜与叶舒华堪堪走上山坡,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火龙犹如仓皇南飞的秋雁一般,向着村南急速而去,转瞬之间便要触到他们逃出的那家院落。【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
随即院落之中红光大盛,仿佛暗夜之中盛开的睡莲一般,小鲜大惊:叶叔叔,快去救他们!
叶舒华如今已然知晓这火乃是专诸盟放的,眼看便要杀将过来,如何敢再下山,狠狠的向小鲜喝道:胡闹什么,薄自己的小命才最要紧!
小鲜似乎知晓了叶舒华的决心,从以往的生活中也可以猜想到他不过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剑客罢了,当下也不再央求,挣开了叶舒华的手,便向山下再次奔去。
小鲜也不知心中如何想,但是看着那个四五岁的茗惜小丫头,他只觉得她便是三年前的自己,原本宁静的生活在世外桃源之中,但是转瞬间却不知是否天妒,引来一场无妄之灾,与父母分离,他不想再亲眼见到有人痛失双亲,不想看到眼前的杀戮,即使那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他却觉得宛如剜肉刺骨一般的疼痛。
这里本是山坳后的小山坡,小鲜与叶舒华只是跨过了山头而已,上山虽然费了点时间,但是下山却是飞速,叶舒华短暂的愣住一下,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大喝道:你去干嘛,给我回来!
小鲜并没有回答,只留给他一个幼小的背影,叶舒华狠狠的吐了口气,心中很是不快,却也不得不追上前去,谁让小鲜乃是他回到灵隐蒋的关键了。
下山之后,叶舒华明显的感觉到了空气中四处流散的灵力,耳边也不断的传来人死前最后的呻吟,靠近村口的村民最早遭到了屠戮,却也减缓了专诸盟杀戮的步伐,叶舒华见到那延伸至院落的火焰像是更天境的火系秘术,但是房屋中的红光却不似秘术造成,为何会是如此?
叶舒华是施展轻身之术后发而先至的,这时小鲜方才跑到了院子门口,刚想冲进去却被叶舒华拦住了。叶舒华发现了,那红光不是火焰,仅仅只是光亮而已,房屋之内光亮大作,却并没有燃起的痕迹,他小心的走近,只见那房门微开,里面红光阵阵nAd1(
释放出灵域护身,叶舒华缓缓掀开房门,农家小院不似那些高门大户,入门之后没有什么屏风影壁,一转头便看见了床头的情景,只见床边一个小孩仿佛吓傻了一般瘫倒在地,眼神直直的看着床上的人,而另一边则是仿佛黑炭一般周身烧焦了尸体,叶舒华看到这里赫然大惊,看此人的身形,似乎正是此院的男主人,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般死状,难道先前那火系秘术误伤了他?
叶舒华想了片刻却又觉得没有可能,这小姑娘也在这里,虽受惊吓但却无碍,事情怎会那般巧合,仅仅只杀死了这汉子而已。
叶舒华再看那床上,躺着的正是女孩正怀着孕的母亲,此时已然昏厥过去,只见她肚子上呈现一片血红之色,如同硕大的夜明珠一般,放着光亮,他注视片刻,红光渐渐消失,虽然惊奇,却不敢再浪费时间,飞快的背起女孩的母亲,让小鲜背起了茗溪,出得院落,耳旁已闻见专诸盟的刺客,却听一声,“哪里逃”,叶舒华望去,却是一个专诸盟羡天境的剑客,他冷笑一声,也不言语,袖出灵剑,暗喝一声“斜风之刃”,映着暗淡的月色,只见他的手掌不知何时笼罩住了一层白色的光华,随着他一掌划出,那剑客还未近身,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的惊愕,脖子上一道森然凉意猝然传递到脑中,却在顷刻之间消失,“噗通”一声,却已是人头落地的响声。小鲜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就这么死掉,浑身顿时冷汗直冒,双腿开始突突的颤抖起来,叶舒华见状,便又将小鲜与茗惜囫囵的抱了起来,施展开轻身之术,向着后山而去。
小鲜不知道为何自己那时会这般的执着去营救一个初时的女童,或许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痕迹,或许他不想每个四岁的孩子都经历一番一夜醒来父母全失的惊悚与痛苦,不想这世间再多一个孤儿。
他救下了这对母女,但仅仅只是暂时的安全,火焰在黑夜之中格外的耀眼,转眼间已然弥漫了整个村庄,其中蜿蜒的火花,犹如地底翻腾而出的巨蛇,狰狞的咆哮,想要吞进世间的一切幸福。
走了!叶舒华冷冷的说道,照顾到孕妇的大肚子,他反背着她,但那小女孩却是不好带着走了,小鲜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半蹲下去,将那女孩背起,紧跟着叶舒华向着山中的繁茂树林中而去nAd2(
黑夜之中的村落伴随着呻吟的渐渐消失,犹如半夜惊醒又缓缓睡去的野兽一般,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偶尔被血腥气息惊飞的余鸟之外,就连树叶的婆娑都变得格外静谧。从一处还燃着熊熊火焰的院子出来了三四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看不清楚年纪,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亮,如同饱食之后的苍狼一般,在专诸盟之中,他们被称为狼七,狼五,狼三,而走在他们最后的那人则叫做孙长佑,为贪狼殿执事堂管事。
专诸盟从诞生那一日起,似乎便是铁与血的化身,作为以四大刺客中唯一得以善终的刺客为名,既点出了其存在的目的,也包含了其包含的美丽愿望,行刺客之事,享国士之名〃诸盟几乎与十大蒋一同诞生,却不隶属于任何人,无人能够调动其组织,盟内共包含三阁七殿,隐隐然也是十个组织,只是除却荆南的寸阴阁之外,尚无人知晓其余两阁的山门所在。七殿分别汇聚了金木水火土风雷七大系的剑客,其中贪狼殿略有特殊,由于其肩负最多的刺杀任务,除却金系秘术之外,偶尔也会有修习其他秘术的剑客加入。
贪狼殿的外勤剑客大多以狼为名,从狼一到狼九,其中狼九在追杀尹默然等人时,被慕容焕晨暗中击杀,自此除名,眼下的狼七,狼五,狼三与狼九为同一组别,而孙长佑则为执事堂堂座下第一人,天境的金系秘术剑客,正是他策划了此次袭击这个村落的事情。
走出院落,四人在仔细的搜索了一番,以防落下未死之人,检查到茗惜一家所在的院子时,远远的便看见同样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尸体,孙长佑心中一紧,顿时奔去,掀开那人头的面纱,赫然就是专诸盟的剑客。
这次的袭击在孙长佑的计划之中,最是简单不过了,但他仍然担心会有漏网之鱼,因此也将本地潜伏的潜哨堂弟子召集过来逡巡周边防止逃跑,而这个死掉的剑客,正是潜哨堂的弟子,看样子竟是被秘术击杀的。
狼七等人此刻也走近了,看见孙长佑沉思不语,便没有出声相问,只是各自检查了一番死者的死状,登时也是暗暗吃惊,好一道凌厉的刀风,全身无其他伤痕,似乎初一照面,顷刻就死nAd3(狼七识得此人,乃是潜哨堂传书局的弟子,名叫周维清,虽然不过是从天境彤华殿的境界,但即使偶遇强者,也不会死的这么干脆。
应该是被偷袭了!狼七说道。
孙长佑不置可否沉思着,半晌方才长叹一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么个小村子竟藏着这般厉害的人物!
狼三安慰说道:管事的无须担心,即使此事败露也不过是姓王的少了一点罪孽的证据,他蜀国也那我们贪狼殿毫无办法
孙长佑摇摇头说道:倒不是怕这个,今天事情做得不干净,其他蒋自然也会怀疑其他事情是否也是我们做的,这下梁国就少了逼迫他王家的底气了
人微言轻!不过是个逃跑的老鼠而已!
就怕是其他蒋的剑客,老鼠也有几个好友的!不能放过了,应该没逃多远,分头继续追!孙长佑面色一沉,果断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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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丛林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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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舒华对于无端帮助受难的人是没有丝毫愿意的,他更愿意信奉的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样的信条,若非小鲜以死相逼,他是不会带上身旁的累赘的。
奔出十余里,那妇人与茗惜都醒了过来,见到自己竟被一个陌生男子背着狂奔,她顿时惊慌失色,挣扎着想要跳下来,但是又顾着怀中的孩子,不敢动作太大惊动了胎气,尹默然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这妇人乱动便不好继续再走,当即将妇人放下,准备带着小鲜这便离开的。
妇人被放了下来,脚一沾地,瞬身虚脱,双腿绵软,便往地上摔倒,小鲜连忙上前支柱了她的身子,堪堪扶起了她靠在了一边的树上。妇人回头看他,却是没有认出他是谁,白天借宿时,那汉子也只是向妻子说了有人借宿之事,并没有带她过去招呼,因此她自然不识。
我们是救你们出来的!叶舒华冷冷的一哼。
妇人像是回忆起来了什么一般,脸上顿时闪现出一股恐惧的神色,然后四顾一望,似是没有看见想要找的东西,脸上露出失望颜色,但是看到不远处的小姑娘,失望稍减,满脸慈爱的向茗惜招了招手。
孩他爹没了!妇人搂住茗惜戚戚的哭了起来,她还记得那一刻发生的事情,一道火龙如狂风劲弩般向房中射来,孩他爹正冲着窗口的方向,火龙袭身,瞬间便将其炙成碳石,浑身发出嗤嗤的声响,那火焰也曾向妇人与茗惜袭来,但是那时只见怀中忽然放出一道剧烈的红光,犹如撑开的巨伞一般,拦住了火龙,直到火光散掉,她与茗惜都晕了过去,直到刚才方醒来,却已是十数里之外的林中了。
茗惜不过是个四岁的孩童,方才似乎还没有从惊愕与懵懂之中醒来,此时听见母亲的声音,魂才似回归了身体一般,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小鲜看着这母女俩,开始落泪,他不知道如今迷糊爹还活着没有,还是像这女孩的父亲那般,也死在了一场灾难之中,不过她还有母亲,而自己却已经失去了清儿,除了身边的叶舒华可以略微倚靠之外,天地悠悠,沧海茫茫,世间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孤寂的孩子,踽踽独行,想起来便觉得恐怖nAd1(
村中贼人作祟,眼下怕是都死了,现在你们算是暂时脱困了,剩下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叶舒华对她们说道。
小鲜眉头一皱,想开口争辩什么,却被叶舒华挥手拦住了,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次本是不该出手相助的,眼下暴露了身份,恐怕会有麻烦,带她们上路,不仅行的慢了,更会连累上她们。
小鲜听叶舒华说的有理,便也不再争辩,宽慰了一句说道:你们就近可去投靠亲人,或者附近先躲起来,明日去归州城报案,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家总归是要管一管的。
叶舒华见小鲜小大人一般的语气,不禁暗中笑了笑,但那母女却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妇人向其道谢:多谢小哥了!
茗惜眼神巴巴的看了小鲜一眼,水汪汪的眼睛凄楚的眼神,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小鲜顿时神伤,她也只是四岁啊,便失了父亲,如今乱世,这孤女寡母今后最是难过。
叶舒华看出小鲜眼中的不忍,但他岂会在意这些凡夫俗子的事情,刚才出手已是与他性格大相违背,更何况还为此杀人,恐怕那些专诸盟剑客一旦屠戮干净之后便会发现自己的行迹,此时不逃,后患无穷。于是便也不再多言,叶舒华拉着小鲜便施展开轻身之术,继续向西而去。
小鲜的心中还是放不下,他并非是悲天悯人的性格,少年纯洁的心性也并未让他同情泛滥,当初离开蜀国的马车上见到的路有冻死骨,他担心的只是自己今后会不会挨饿,在荆州看见的庙门口的乞儿,他心中想的是今后自己会不会沦落为其中之一。他没有为苍生立命的道德枷锁,他也未受到儒家老吾老幼吾幼的道统传承,他只是一个自怜自伤又推己及人的孤寂少年,他只是想起了迷糊爹与清儿。
他此刻变得坚决起来了,当叶舒华施展轻身之术的间隙,落地之时,他从他的手中奋力的挣脱出来nAd2(
我要回去!
你这是胡闹!叶舒华气急败坏的骂道。
我们只把她们护送回归州城就可以了!小鲜争论道。
叶舒华还想说什么时,听见了马蹄的声音,笃笃笃笃,笃笃笃笃,至少八蹄两骑,伴随着马蹄的声音而来的,还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不同于寻常的灵域,那是中直接作用于心间的压迫,迥异于灵力,直击灵魂。叶舒华不想惹上这样的人物,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只如刍狗一般,杀自己犹如挥开一片沾上衣袖的落叶一般随意,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他开始带着小鲜向回走,更天境的他不惧归州城中鬼鬼祟祟的几个刺客,不过是专诸盟的小喽啰,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就不怕再杀几个。但那马上的骑士似乎与他们是同路而行,叶舒华只得继续加速,这山道不过东西方向,除非落入汹涌的星子海之中或是爬上比陡而立的剑阁群山,便只能往回跑了。
前方是极为陡峭崎岖的山路,行不得马了,但身后的响声却没有停止,眼看便要跑回先前落脚的地方了,却听见头顶上方飞快的越过一快一慢两个身影,叶舒华可以明显的感到其中一个身影落下了一道目光,从自己和小鲜的身上扫过了,却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前而行。
那二人便是为寻鬼书第二部而来的王崇一与尹默然了,在叶舒华听到马蹄声时王崇一便早已发现了前面二人的存在,只不过一个三十的男子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显然不是王崇一此行的目标,眼下离预言之期的结束不过几个时辰了,他不想浪费时间,何况血牙之链上隐隐的传来一丝悸动,他感觉自己离第二部鬼书已然近了。
从叶舒华二人头顶越过,可以听闻前方有衣裙划过花草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响,是两个人在跑,而且是在向自己靠近,可以感受到的心悸越来越重,王崇一灵台气海中原本死水一般的一股力量瞬间被带动了起来,他开始兴奋了nAd3(
很快他便看见了跑来的二人,其中一个孕妇,怕是已有七八个月的身孕,显怀的十分严重,小跑了一阵,此时汗渍琳琳,眼神之中满是惊恐,身旁一个四五岁的女孩,模样清秀,满是尘土,她不是这次的目标,而那个孕妇则正是!
王崇一笑了,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在淡淡的昏黄月光之下,竟然还能闪烁丝丝的寒光,可见其锋利。
就是她了!王崇一对身旁的尹默然说道。
还是由我动手吧,说好这匕首最后归我的!尹默然皱着眉头说道。
王崇一没有说话,只是森然的目光望过来,眼神之中满是不屑,他并没有交出匕首,而是缓缓的向那孕妇走近,没有回头,声音却传了过来,落入尹默然的耳中:这事情是落在我的把握之中,若这匕首于我无用的话,自会给你!
尹默然眉头又皱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又似乎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一般,虽然心中不快,也没有说什么。
你要做什么?妇人看着来人神情不善,默默的后退着,似乎看到了他手中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她大叫一声“啊”,双腿忽然一软,又跌在了地上。
此刻,叶舒华与小鲜已经近了,却不敢上前,只能躲在几从灌木后面,远远的看着这里。
也正在此时,专诸盟的那四名剑客也追到了这里,却听狼七冷冷一笑,对着茗惜母女二人讽刺道:居然跑了十余里路便觉得安全了,竟然——
说到这里,顿时止住了话头,因为四人看到了那对母女前的人影,手上一柄寒光四溢的匕首,缓缓的向那母女而去,狼七等人自视屠戮极重,杀气横流,但是看着此人逼近而来,却仍然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的杀气与令人心悸的恐惧。
孙长佑上前一步,对王崇一道:在下孙长佑,不知阁下究竟是何人?
王崇一斜着眼睛扫了一眼诸人,没有认出他们的面孔,名字也未曾听说过,但是眼见他们似乎也是为着母女而来,心中暗自揣测是否他们也知晓了第二部鬼书的下落,乃是为此而来,他暗中提防,还未回答,身后的尹默然却是从他们的衣着上回忆起当初到苗寨附近的丛林之中追杀自己的专诸盟刺客,忍不住喊破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专诸盟的,小心”。
孙长佑见身份暴露,便以为他们就是杀死潜哨堂刺客的凶手,当即杀心自起,手一挥,狼七狼五狼三便扑将上去,三人皆是更天境剑客,平时便多有配合,此时同时出手,便如同虎啸猿啼,有山势欲崩之势。
王崇一暗暗一哼,“哪里来送死的”,说话之间,早已秘术暗施,疾风之刃从他飞扬起的袖底窜出,宛如实质的飞刀几乎从专诸盟剑客的耳旁疾驰而过,若非灵域阻了一阻,三人恐怕顷刻就毙命了。
秘法暗施,你不到减天境,你是天纵家族的人!孙长佑看出来了,眼前之人的疾风之刃飘忽诡异,并未行走剑诀就施展出来,那般随意岂是寻常剑客能够做到的,便只有天纵家族或者减天境的强者方才有此实力。
算你识相!王崇一哼道,手上却不留手,他的秘术多以灵动的身法作为掩饰,每每在对方难以顾及的刁钻角度施展,他修习金风两系秘术,当下侧身绕过几人袭来的路径,摸到对方身后,长袖摆动之间,犹如诗仙醉酒一般潇洒飘逸,然后那金系秘术淋漓剑雨却已然漫布林间。
剑雨不过手指般大小,被他以大袖遮掩,随着摆袖的那一刻,如同拂过脸颊的春风一般转瞬袭至,狼七大喝一声“小心”,当即破天,血落两臂,以金钟罩术法抵御。
三尺剑,苍穹如血,不知可破碧玉天。鱼鳞甲,一夫当关,万里长军步难前。玲珑手心化丝绦,破碎虚空痕不见。
金系秘术有破坚与御敌两种截然相反的性质,此金钟罩术法本是来自少林,乃是武人修习的武术,强身健体,可抵御寻常的刀枪棍棒,然后于金系秘术中,此法却是以凝聚金系灵力形成一层宛如实质的金钟,其材质之坚可比拟数层金刚铁石。
只听咚咚咚咚,犹如日暮西山时寒山寺的晚钟,剑雨落在金钟之上,纷纷跌落于地,偶有穿透那金钟的几道小剑,也被几名剑客的灵域拦住了。
王崇一倒没有多少惊异神情,方才施展的不过是从天境的灵力,未曾破天,倒也没想一招就败敌,不过是想露一手让这几人知难而退,但是见到那狼七竟然开始破天,似乎有干到底的意思,他不禁开始严肃起来。
这边打的兴起,那边茗惜母女悄悄的往后退,躲在低矮的灌木丛后面,这时小鲜不知从何处摸来,拉了拉茗惜,小声对她耳语道:先跟我走!茗惜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母亲,见她慈祥的点点头,便与小鲜缓缓的下山而去。
顺着山势而下,前面便是从村口流过的那条小河的上游,水流虽然湍急,但是河道不宽,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几颗祼露在水面上的青石,小鲜带着茗惜过了河,找到了一处山岩的缝隙,让她躲在了里面。
小鲜在沿原路返回,途中竟然遇上了叶舒华,他摸过去营救茗惜时,叶舒华看着王崇一与专诸盟之人交战正酣,竟没有发现,等到察觉之时,叶舒华顿时大惊,他不敢从交战之地经过,于是也同小鲜一般,从陡峭的山势上滑下,然后沿河而行,远远的便看见了小鲜带着那小姑娘过了河,于是便上前堵住了他。
你要去做什么?叶舒华狠狠的拍了一下小鲜的脑袋,骂道。
我要去救她妈妈!小鲜据理力争道。
叶舒华摇摇头,喝道:你不要命了,刚才你运气好,你以为他们没发现你的小动作么!若非那老头刚才忽然出手加入战团,你以为你能走到这里,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那个男人是王崇一,王魔鬼!叶舒华的咆哮传来,小鲜不禁打了个冷战。
王魔鬼!
叶舒华藏在旁边看了片刻,虽然他没有见过王崇一,但是他听见了那老头叫出天纵家族的称号,后来他又认出了尹默然的身份,便是曾经一同行过一段路的梁国剑客,他在荆州的时候听说过天痕蒋传出的传言,说王崇一抓住了尹默然,还曾派出剑客向蜀国索要,如今尹默然出现在这里,又联想到天纵家族的身份,他自然不难猜出那个出手的神秘男子就是能止小儿夜哭的王崇一,王魔鬼。
血手屠人王魔鬼,小鲜不是不知道这个名字,在荆州城中那些父母对不听话的孩子都是这般说的“要是再不听话就让魔鬼王吃掉你”,从蜀中逃往荆州的百姓口耳相传的也是这般,王魔鬼每天都杀孕妇,杀小孩,甚至生吃掉他们。小鲜的双腿已开始颤栗,那王魔鬼显然就是为了茗惜母女而来的,自己若是卷进去的话,恐怕也难保性命。
那现在怎么办?小鲜终于不敢再去刚才那里了。
跑吧!叶舒华说道:那些追来的人是专诸盟的剑客,就是他们屠了村子,现在与王魔鬼都打了起来,我们往回走,往村子里走,他们应该想不到的。
第十七章 生屠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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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茗惜!小鲜执着的说道。
说话间,忽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小鲜与叶舒华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一道红光直冲天际,如白虹贯日一般,那是什么——
叶舒华忽然间回想起在村子的后山上看见的院落中的那道红光,似乎是同样的感觉。
却说王崇一那边,眼见对方依然开始破天,眉头紧紧皱了一下,不敢再轻视了,当下也是落血来相见,顿时林中的风势变得激昂起来,即使才八月天,满林也开始落叶纷纷。
落叶从王崇一的身后席卷而来,专诸盟诸人不知他施展的是何秘术,只以金钟罩御敌,想着试探一番再交手,但渐渐见那落叶近身,狼七三人身后的孙长佑陡然大喝一声“小心,这是睟天境的秘术”,说话之间,狼七等人已无间隙再施展其他秘术,孙长佑一步上前,指点虚空,大喝一声:秘术——陡崖壁立。
随着他言灵唤出,肉眼难见的速度之中,狼七等人的面前顿时凭空出现无数的细小尘土,尘土在孙长佑土系灵力的操控之下,迅速的凝聚成一道坚实的土墙,拦在了那落叶之前。
风的灵力与土的灵力开始交锋,落叶之上的风刃反复的切割着尘土,而那尘土一旦被切开,夜空之中迅速的又出现新的尘土弥补原来的位置,王崇一冷冷一笑,吹动落叶的风势顿时再变,孙长佑眼神顿时慌乱,那风势竟然极端诡异的走出了弧线,向着土墙的后方而去。
孙长佑知道此次遇上了高手了,若非自己在此,恐怕狼七等人今日就命丧于此了。这时只听王崇一大喝一声,道:快来助我,杀了后面几人。
尹默然听言顿时加入战团,他在一旁掠阵,方才已然知晓有个小孩带着那小姑娘离开了,连那孕妇似乎都想逃跑了,此时也不再犹豫,施展开秘术便向狼七等人奔去nAd1(
尹默然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也知道王崇一只是让自己出手扰乱眼前这人神思,便只是以身法在四周窥伺却并不出手。孙长佑自知不敌,回头猛然一喝:速离!
将那土墙推出,顿时施展开轻身之术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狼七等人尾随而去,转瞬间竟已消失不见了。
秘术剑客施展轻身之术,尤其是这几个都以剑破三层天,寻常剑客怕是难以追上,即使王崇一的风痕云踪术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王崇一与其并无深仇大恨,犯不着苦苦相逼,何况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王崇一再次逃出了匕首走向那孕妇,妇人已然察觉到眼前的危险,此刻在方才诸人打斗中散逸而出的灵力影响下,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如同被人打晕了一般,死亡临近,“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临死之前,她还是不清楚为何这传说中仙人一般的秘术剑客为何会屠戮那么一个寻常的村子,为何要专门来对付自己。她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看着刀光近身,竟难忍尿意,体下顿时一片污秽。
王崇一眉头一皱,“真是晦气”,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走到了妇人身旁,倒也未对她解释什么,匕首闪着烁烁的银光,便向着妇人的肚子扎去,竟是要剥皮取婴,妇人“啊”的一声大叫,顿时激烈的反抗起来,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双眼圆睁满目惊恐,“这个人就是蜀人传言中血手屠人的王魔鬼吧”。
一道红光如白虹贯日般的冲天而起,就在王崇一的匕首扎在妇人的皮肤之上时,发生了这惊人的一幕,竟然将王崇一都弹开了数步。
尹默然与王崇一不禁瞠目结舌,“这地狱之子竟然护主”,王崇一邪气的一笑,看着那大放光彩的红光,仍然抓住匕首蹲了下来,暗暗一哼,“看他怎么还能护你”,说话之间刀光已降,又是一道红光耀眼而出,但这次却并非光彩,而是一道鲜丽的血光。
妇人满脸的血泪,身体仍然不断的抽搐痉挛着,但是口齿模糊说不出话来,只是惊恐的看着王崇一将自己剖开,将那还未完全长成的婴儿从子宮中取了出来nAd2(
他随手扔了胎盘,割掉了脐带,捧住了堪堪一握的婴儿,可以看出是一个男婴,王崇一兴奋起来,回头却看见妇人那狰狞的面孔,挣扎的跃起,他不禁暗暗皱眉,对尹默然示意了一下,尹默然点点头,对妇人说道“活着这么辛苦,让我帮你了解吧”,说话之间,一道风刃入喉,妇人顿时死掉。
凡鬼书之影,或应天之感,付诸蚩尤后人居所山岩之上,或应地之感,隐匿地子后心肌肤之下,见文诸人之体可炼血牙之链,成诅咒之力,剥皮寻常之刃可成汲生之刃,成汲灵之力,此二者为鬼道之本。三月初七,天降大雨;八月廿二,地火寄生。
鬼书第二部就隐藏在这婴孩的皮肤之下,剥皮的匕首会成为新的鬼力灵器,接下来就是精细活了!
书中并未说明是要火剥还是死剥,为谨慎起见,王崇一并没有先杀了这个婴孩,匕首从他的后脑入手,微一深入,仍然带着一丝红光的婴儿顿时便没有了呼吸,匕首顺势而下,划开皱巴巴的后背皮肤,直入下体,尹默然转身已不忍再看。
片刻之后,仪式完成,王崇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成功了,成功了”,尹默然转过身来,只见王崇一手上的匕首沾染着血液,此刻发出与之前婴孩类似的红光,诡谲邪异。
看看这鬼书!王崇一说道,拿着那张婴儿的皮,找到山边月光明亮处,摊开了皱皮,以有血迹的内层朝上,文字顿时出现!
鬼书第二部!
王崇一收起鬼书放入怀中,回过头来拍拍尹默然的肩膀,笑着说道:不错,你说的果然不错!不过如今蜀国已然容不下我,父皇也四处派人寻我踪迹,想必回去后不会放过我的,不过如今却是值得了,那大祭司几年之间便能连跨五六层天的境界,以我王崇一的悟性,恐怕破九天之时都指日可待,我父皇如何,那乾文子又如何,谁能奈我何?
尹默然皱皱眉头,心中隐有不愉,先前定下的协议是王崇一拿走鬼书,而他则获得鬼力灵器,但看来如今他是要反悔了nAd3(
王崇一似乎猜到了尹默然的心思,淡然一笑,说道:你别担心,这灵气诡谲,如今你没有鬼力无法操控,先与我研究一下,自然会给你的!
尹默然暗中冷冷一笑,面色却已恢复平常,倒是为王崇一考虑起来:现在蜀国回不去了,我们去哪?刚才跑了两个小鬼,之前鬼鬼祟祟窥视的剑客也不见了,要不要追?
不用了!王崇一随意的摆摆手,如今获得两件绝世灵器,又得到了鬼书第二部,他的眼光已然放在了秘术天下的最高层次之上,这些如同鼠蚁般的小人物他如何还会在乎。
走吧!去南疆!
叶舒华带着小鲜与那叫做茗惜的小姑娘回到村庄的时候,已经快要黎明,村落的火势仍然烧的夜空亮了半边天,茗惜拉着小鲜的手,小心的问道:小鲜哥哥,妈妈去哪里了?
小鲜如今早已懂事记事了,不再是三年前那个什么都无知的不安少年,那个拿刀的男人是王崇一,他专门杀孕妇和婴儿的,如今他们逃到了这里,茗惜的母亲怕是凶多吉少了。
走吧!小鲜拉着茗惜的手,准备离开村子送她去归州城报官,然后寻她的亲人托付,刚刚走过小河上的石桥,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谈话声。
因为前面是山道的拐角,小径旁又植了桑树榆树,遮住了来人的行迹,这边只闻得他们的谈话,却听一人说道:在归州城发现了梁国天痕蒋的剑客,他们竟然也跑到这里来了!
声音听在叶舒华的耳中,觉得格外的熟悉,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只得继续往前走,陆陆续续的又听到他们的谈话。
一人说道:其中就有章秋痕,章秉升竟然派出了他的弟弟,所图定然不小。
先前一人说道:庄主已经答应他们不管此事了,他们还想怎么办,当真想要灭掉王家么,就凭他们也行吗?
哼,就凭他们,这次庄里虽然作壁上观,不顾俗世政权更迭,但是不管谁来了蜀中,没有我灵隐蒋首肯,谁都别想站稳脚跟!说话之人语气甚重,似乎心有不甘,愤怒至极。
梁丘先生所言极是!一个女声说道。
灵隐蒋!梁丘先生!叶舒华的心中猛然一震,随即咚咚直跳,无法压制,那几个人竟然是灵隐蒋的剑客,他终于听出了那几个人的声音了,梁丘悯,教授木系秘术的剑客教习,皋落木,教授火系秘术的剑客教习,而那个女子则是蒋有名的美女剑客,名叫漆凝儿,乃是教授水系秘术的剑客教习,三人在七年前皆已是更天境的剑客,如今七年过去,不知他们的境界是否还有提升。
现在叶舒华怕的就是遇见灵隐蒋的剑客,他们只知道自己是叛客身份,却并不知晓自己帮助了小鲜的父母得其承诺可以洗脱叛客之身,如今猝然相遇,怕是又是一场死战。
来人声音转瞬即至,显然几人已然发现村落着火,已经加快步伐了,叶舒华大喝一声“快走”,匆忙带起小鲜与茗惜便要仓皇逃窜。
但是已经晚了,就在他出声的瞬间,那灵隐蒋的三人已然转过了山道的拐角,奔袭到了几人的面前,双方对峙,面面相觑,寂静无声。
这几年叶舒华的变化极大,曾在灵隐蒋时,他被称为叶大胡子,原因是他三寸长须美髯,而今他早已剃掉了胡子,这几日虽然不修边幅,颔下颚下多了几丝胡渣,但仍然与当初的形象有所差异。
然而即使是这样,那三个剑客看着叶舒华仍然觉得颇为熟悉,这时,小鲜见来人奇怪,忍不住向叶舒华问道:叶叔叔,他们是谁啊?
你个害人精!叶舒华心中痛骂不止,一阵肉疼,原本装作不认识的话,怕是他们也很难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叛客,但这一声叶叔叔叫出,怕是已经提醒了他们,两相对照一番,已不难想起!
果不其然,只见三人中年长一些的梁丘悯已然沉声大喝,道:你是叶舒华!好小子,竟然在这里碰见你了,今日某就要清理门户,快把青灯古卷交出来。
听见梁丘悯的喝声,皋落木与漆凝儿此时也想起来,与记忆中当初那个叶大胡子的形象仔细比对一下,当真是丝毫不差。
梁丘悯废话不多说,已然施展开秘术,随着他语唤言灵“荆棘袭身”,顿时地面上迅速的抽出无数的藤蔓与荆棘,向叶舒华环绕而去。
杏花落,柳丝如夷,知情知语悲别离。凤凰木,落叶当归,凭栏忧处花解语。岁月难回枯木生,梨花残落有泣音。这词句讲述的是木系秘术的特征,乃是以缚敌,感知,封印,辅助为主,杀人之术倒是较少,然后梁丘悯施展的荆棘袭身却是其中少数的几种杀人术法,没有想到甫一见面,就下杀招,这叛客当真是不容易当啊。
叶舒华本还想用当初小鲜父母的说辞解释一番的,但是当下刀枪出鞘性命攸关,如何还敢多言,顿时便已陷空之术吸引梁丘悯的荆棘,随即跳出他的秘术范围,往回路逃去,就连小鲜与茗惜都不管不顾了。
此时渐渐黎明,蒋三人可以清晰的看见叶舒华的逃跑方向,便也匆匆的追上去了。
第十八章 叶舒华之死 1
? 叶舒华,你个叛客,给我站住!梁丘悯就在叶舒华身后十丈处,只是如今叶舒华已是更天境乘风殿境界的剑客,而梁丘悯仍然是更天境剑客,二人境界的差距并不明显,在轻身之术上也并无差距,只得以一前一后的追逐着。(m首发)
我站住?你能听我解释么?叶舒华冷冷的说道。
只要交出青灯古卷,就给你说话的机会!梁丘悯说道,说话时也对身侧同样追逐着的皋落木与漆凝儿示意了一下,二人也是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叶舒华却并没有这般好骗,只听他道:梁丘悯,蒋里谁不知道你是个老狐狸,骗走古卷,你就再无忌惮,我岂能活?
我等秘术剑客岂会言而无信,交出青灯古卷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有何话尽可说出来!梁丘悯皱皱眉头说道,他看出叶舒华如今境界已然突破,若然出手恐怕也难立分高下,说出这话时,倒也有了几分诚意。
但是叶舒华谨慎至极,多年来保护自身已成了他的第一做人原则,如何能够把性命交诸于人,他冷然说道:青灯古卷我自会交出,不过不是给你,而是会亲手交给庄主,你莫再追我了!
你还敢回蒋?真是笑话!梁丘悯冷笑道。
你们只要不杀我,我自会回到蒋陈述此事。叶舒华暗暗一哼,说道。
梁丘悯此时倒真的有些奇怪,叶舒华作为叛客,偷窃了蒋秘籍,竟然还敢回去,他到底倚仗了什么,现在谁不清楚他修习了古卷已然破天,难道觉得交回古卷便能免罪么,当真是太天真了。
梁丘悯觉得叶舒华说的是鬼话,但是皋落木曾经与叶舒华略有交情,漆凝儿心地善良,凭直觉猜测其中有些蹊跷,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皋落木对梁丘悯说道:我们不追了,先让他停下来,我们听听他的解释。
梁丘悯却是不同意,脸上略有不愉:他是叛客,若是让他跑了,我等岂不是罪人了!
漆凝儿淡淡一笑说道:叶舒华是偷了书,并非杀了人,追他乃是暗客之事,我们本来就无此职责,虽说遇上了,清理门户并非分外之事,但是即时让他跑了也不会有人责怪我等,但是若是其中有隐情或是误会的话,今日下了杀手日后就要后悔了!
皋落木点点头道:小漆说的有道理,我们先停下,看他停不停,若是停下了,就听他说说,若是不停,我们继续追,即时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绳之于法nAd1(
漆凝儿表示赞同,梁丘悯见皋落木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坚持,扬声向叶舒华大喝道:姓叶的的,我们停下了,你若是要解释,就停下来解释,若是有理我们就带你回蒋见庄主,若是无理,莫怪我等不念旧情了!
说着,三人飘然落地,当真是不追了,叶舒华回头一看,见三人停下了,心中思忖,眼下若是再逃他们定然还会追来,索性先将小鲜父母之事说与他们听,若他们不理会的话,自己再逃,反正此次本是要回蒋的。不过他的心中却仍有点担心,一是他们到底认不认识小鲜的父母,二是小鲜父母的那些话到底顶不顶用,若是不顶用的话,此行真的是送羊入虎口。
对,是我偷走了青灯古卷,现在就在我身上!叶舒华说道,话语刚毕,见到梁丘悯作势欲动,叶舒华连忙退后数步,将那古卷拿了出来,警告说道:若是想要强抢,我可以保证你绝对拿不到此书了!
梁丘悯恨恨一叹,停下步伐,但颇有不甘的说道:既然你已承认盗了此书,如今还有何可解释的?
叶舒华继续说道:三年前我在往荆南的路上,帮助了一对夫妇,据他们所言,也是灵隐蒋的剑客
叶舒华正要继续说明当初小鲜父母对他的承诺时,众人身侧忽然闪过两道人影,那熟悉的步法落在灵隐蒋的几人眼中煞是清晰,只听皋落木猛然大喊一声:是王崇一,快追!
灵隐蒋此次派出的剑客本就是为追捕王崇一而来,遇见叶舒华只是意外之获,清理门户也只是顺手之事,但他们并非专门处理此事的暗客,便是放走了叶舒华,庄主也不能责怪他们,三人之中隐隐以梁丘悯为首,他略微权衡一番,对二人说道:皋公子与我一道追上去,小漆,你跟着叶舒华等我们回来!
说完,便施展开轻身之术与皋落木一同追了上去,前方的王崇一似乎有所察觉,匆匆一扫,便认出了他们,颇为豪气的大笑道:这不是灵隐蒋的同仁么,可是为某而来么,真是辛苦了!
梁丘悯听出他讽刺意味,暗骂一声,也不回口,只是紧跟而上,随即放出信号让其他同门过来助阵nAd2(
叶舒华见二人追王崇一去了,顿时稍稍安心,作势也要离开,却听漆凝儿冷叱道:你要去哪里!
叶舒华淡然一笑,如今梁丘悯与皋落木这两个最令他忌惮的人离开了,他自然不惧眼前这个良善的女子,何况如今她怕已不是自己的对手了,他笑道:自然是走了!奉劝你还是不要追了,不日我自会回去蒋向庄主告罪,到时你便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说话之间,叶舒华已经步伐连动,跳出十丈开外,转眼间不见,漆凝儿暗暗惊叹,没有料到七年过去了,自己与梁丘悯等人不过是提升了一殿的境界,而叶舒华竟然以平庸资质跨越了一层天的境界,怕是进入天境也不远了,那青灯古卷当真这般厉害?
但若是如此的话,以乾文子的性格揣测,他为何不将其公布于众帮助更多的人提升境界了,他并非是那种敝帚自珍之人啊!漆凝儿沉思片刻,终不得解,眼下要再追叶舒华恐怕也追不到了,她恨恨的跺了跺脚,朝着梁丘悯发出信号的方向而去。
她刚刚离开,却见从一旁的树林掩映中跃出了几个人影,一共四人,其中一人全身黑衣笼罩,失了一只左臂,剩下空空的袖管随风摇曳,正是梁国剑客僵尸鬼。
其中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往前走了几步,看向之前叶舒华离开的方向,对着身后一人说道:泉祯,据他们之前的对话来看,那个叫做叶舒华的小子竟然偷得了灵隐蒋的**青灯古卷?
那个被称作泉祯的四十余岁男子颇为恭敬的说道:正是,那叶舒华乃是灵隐蒋的叛客,当初叛出蒋之时,其庄的暗客也曾向我庄知会过,因此记录在册,不过却没有说明所犯何事,但如今看来,青灯古卷就在那叶舒华的身上!
老者微微颔首,面容慈祥,但是说的话却是格外冷酷:真是天赐我也,青灯古卷一向被那乾文子藏得严实,天下人皆不得见,如今正好便宜了我等!
泉祯稍稍犹豫了一下,试探说道:毕竟涉及到灵隐蒋,此事要不要先向庄主禀告一下?
老者勃然大怒,猛然一挥衣袖,喝道:这等小事有何必要向我兄长禀告,难道我章秋痕做不得主么?他一个蜀国叛客,杀了也就杀了,谁还能为一个叛客报仇么?走,追上去nAd3(
几人说话之时,僵尸鬼的神色略微动了动,叶舒华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过,但也只是听过而已,他如何还会记得当初从蜀国回梁之时,途中偶然相遇的那个旅人了!
却说小鲜眼巴巴的看着叶舒华就那么匆匆的逃离了,一声“叶叔叔你去哪”都还未说出口,他便已没了踪影,他这是丢弃了自己么,小鲜禁不住这么想着,眼眶之中渐渐湿润,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去哪里!
小鲜忍着泪水,不想看见自己的懦弱,从意识到父母抛弃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想再苦,他要活得很好,活到找到父母的那天,然后骄傲的告诉他们,没有你们我也能够好好的,我,并不稀罕你们!
但是,他却是好像他们啊!
身旁还有一个才四岁的小不点,虽然小鲜也只是一个孩子,却在此自然的升格成为了哥哥,只听茗惜在他身边,茫然的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着火的村子,低声的说道:着火了!
就要黎明,远方的山间,一丝淡淡的橙光在天际爬起,就要天明了,小鲜不知道是就在这里等着还是去找叶舒华,反复的犹豫之中,他与茗惜就这么看着着火的村落,直到旭日东升,照亮了整个人间。
我要去找妈妈!小姑娘忽然这么说道。
妈妈!小鲜顿时一愣,此时才又想起小女孩的母亲还落在那些人的手上,如今不知道还活着没有,叶叔叔那时说那个男人是血手屠人的王崇一,万一她死了,茗惜看见了怎么办!
虽然小鲜这么想着,但终究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带着茗惜向着来时的地方而去,不过十余里路,两个小孩却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先前遭遇王崇一的地方。
原本绿草如茵,树木青葱的小树林,此时却落叶缤纷,尘落遍地,然后他们就看见了茗惜的母亲,那一地的鲜血,渐渐乌黑的鲜血。
小鲜倒抽了一口气,心中陡然开始不停的跳动,惊惧的双腿开始颤栗,开膛破肚只在故事之中听说过,昨日虽然见到了人头落地,却是在黑暗之中,血液的赤红看的不那么明晰,但是此时茗惜的母亲就那么躺在那里,肚皮被破开了两半,肠子横流,喉咙上也流出了赤黑的血迹,双眼圆睁,似乎死前也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情景。
啊茗惜被吓得不知所措,只能惊呼出来,不断的呼吸着空气,似乎想要把心中说不出的恐惧或是悲伤排遣出来一般。四岁的她虽然还没有开始懂事记事,不明白死亡为何物,但是也隐隐然知道前面躺着的是自己的母亲,流下的当然是血迹,脑袋一片空白,这怵目惊心的画面深深的刻在她的脑中不断的旋转放大,钻入她的心底深处,然后眼前的景象仿佛倏然消失了一般,她茫然无神的看着前方,那麻木空洞的眼神,仿佛看着的是与她无关的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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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叶舒华之死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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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我们走吧!小鲜想说什么,看着茗惜的眼神却突然止住了,那声“已经死了”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嗯!茗惜机械般的点点头,她年纪太小,此时又受到太重的惊吓,没有想着为母亲挖个坟头下葬,小鲜虽然觉得就这么走了不好,日后女孩想起母亲来,连个祭拜的地方都没有,但是眼前这般恐怖的死状,他害怕的不行,只想尽快离开此地,最终谁也没提到安葬之事。
你们在这儿啊!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小鲜回过头去,发现竟然是叶舒华,顿时大喜,仿佛溺水者寻着了一根浮木一般,匆匆的奔来抱住了叶舒华的大腿。
原来叶舒华逃脱蜀国蒋剑客的追捕之后,便回到原处找小鲜二人,岂知二人竟不在那里了,叶舒华心中顿时也感到一阵焦急,虽然与小鲜感情不深,但却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在四周遍寻一番仍找不到踪影,后来想到小鲜那时似乎还想营救小女孩的母亲,眼下不会又去了吧。这么担心着,叶舒华便又向那个地方追了过去,好在知道王崇一已经向南而去了,小鲜二人性命应当无忧∵到近处,忽听一声大叫,他连忙赶来,竟然真是他们二人。
看着小鲜紧紧的抱着自己大腿,叶舒华颇觉奇怪,什么时候这小子对自己这么亲密了,他顺着小鲜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茗惜母亲的尸体,顿时明白了,虽然这小子平时倒颇为坚强,但终究只有七岁,何时见过这般残酷的死状。他捂住小鲜的眼睛,不让他再看,说道:走吧!
小鲜拉过茗惜,便要离开,叶舒华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我们要回蜀国,你带着她做什么?
可是……她妈妈——小鲜说不下去了,死这个字堵在了口中,犹如千钧重担,仿佛一旦说出,就会将这个世界压垮一般。
她不是还有亲人么!叶舒华不耐烦的说道,送她到归州城,交给官府,或是慈幼局,总有人照顾的,你带着她算是怎么回事nAd1(
叶舒华说完,便抱起茗惜和小鲜,准备施展开轻身之术前往归州城,但就在此时四道身影拦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人说道:蜀国蒋叛客,你还想跑去哪里?
四个人影,两个五十余岁的老者,一个黑衣阴冷男,还有一个年轻男子,那黑衣男断袖独臂,模样含着几丝戾气,叶舒华见这四人样貌生疏,确定自己并未见过,并非蜀国蒋之人,放下茗惜和小鲜,拱手问道:不知几位是谁,想做什么?
叛客叶舒华,你当没人认识你么,既然偷走了我蒋的青灯古卷,想这么简单就走了,你能骗走了梁丘悯,但是偏不走我?为首的老者说道,其身份自然便是梁国天痕蒋的章秋痕了。
他认识我?叶舒华此刻终于震惊了,但是此四人的容貌我以前并不认识,难道是我离开蒋之后加入的,但这如何可能,这几人老的有五十多岁,如何能够加入,若是庄主故旧,隐世之人,以前却并非听庄主说过,唯一一个庄主的旧人,也是个叫做湘溪子的女子,他们到底是谁?
敢问阁下大名,可是灵隐蒋之人么?叶舒华抱着小心问道。
对方还未回答,这时只见小鲜拉了拉叶舒华的衣角,对他小声说道:我认识那个黑衣服的叔叔,是带着小莲他们离开的那几个人!
小莲?叶舒华觉得耳熟,回忆一阵,终于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三年前从蜀国去荆州,途中遇见过几人,其中便有两名梁国的剑客,一个叫做尹默然,据说被王崇一抓住了,还有一个便是眼前的黑衣断臂男,他明白了,眼前几人是天痕蒋的剑客。
想通了这些,叶舒华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他们知道青灯古卷在我这里,他们想抢!
跑!这是叶舒华的第一反应,对方四人,暂且不问他们的境界,以一敌四,他自问无此实力nAd2(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直以来他都是小心翼翼的保守着这个秘密,但今日不想遇见了蜀国剑客,不得不以此保命,却未料到梁国的剑客竟然窥伺在旁,想要螳螂捕蝉。
还想跑!章秋痕冷笑一声,也不见他如何指点虚空,地上忽生数十道藤蔓,转眼间遍布周遭百丈之距,叶舒华陡然一惊,仅以此术施展范围来看,至少已是睟天境界,天啊,这究竟是什么人!
地上空间几乎被封住,好在此处林间有无数林木,叶舒华攀上一颗老槐,在树上突进奔走,转眼间已去数十丈距离,不晓又一老者竟然后发先至,拦在了他的身前,只见他虚空画符,轻喝一声:秘术——困城!
随着他唤出言灵,无数的灵力在他指尖汇集,天地间倏然围拢的土系灵气以特殊的密纹在叶舒华周身四丈处凝聚,化作了两道高及五丈的高墙,封住了他左右两侧的逃路,而一前一后,却是那两名境界高深莫测的老者,目前可知的是其一为木系剑客,其一为土系剑客,皆是缚敌的高手,且还配合默契,叶舒华顿时陷入危机之中。
你们二人皆是剑客之中的前辈高手,向我这么一个后辈晚生下手不觉得羞耻么?叶舒华大喝道。
尔为叛客,我乃是清理门户,有何可羞耻的!章秋痕大笑道。
你们根本不是蜀国剑客,你们是天痕蒋的人!叶舒华终于忍不住叫出了他们的身份。
章秋痕脸上微微变色,另一位老者也是眉头一皱,叶舒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却又仍不死心的问道:我把书交给你们,你们可以放我一条生路么?
那个土系剑客叹口气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又如何能活,我等可不想那乾文子冲到我重崖山来追讨那书!
啊!叶舒华终于明白了刚才意识到的事情,从他道出他们的身份的那刻,他就察觉到事情似乎走向了不死不休的局面,是啊,若然自己还活着,灵隐蒋终究会知道是天痕蒋抢走了青灯古卷,以乾文子的实力,自是不难讨回,而如果自己死了,这书就不会有人知道去了哪里,天痕蒋自然不会让这件事留下这么明显的尾巴nAd3(
明白了这一点,叶舒华知道了命要靠自己搏来的,这一刻,曾经一直压抑的四层天境界,终于被他放开了。剑破三层天,落血来相见,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真让人陶醉,仿佛天地间的灵气都向着自己汹涌的奔腾而来,挥之不尽,这是他第一次施展更天境的灵力,或许也将成为他的最后一次。
以陷空之术拦住身后的木系剑客,他欲以破凌风术击退眼前的老者,然后快速奔逃,他要逃往剑阁,那里是荆蜀两国的边界,长期驻留有蜀国蒋的暗客,只要到时报出自己的身份与青灯古卷,梁国剑客定然不敢深入追击,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至于小鲜二人,他暂时无法考虑了,眼下都不能活了,如何还顾及得到明年能不能活。
破凌风术乃是风系秘术中极致攻击秘术,在领悟到灵隐子对风的劲,纯,砺之后,叶舒华终于习得这曾经作为灵隐子招牌的秘术,以极致的风系灵力磨砺风锋,细致到蝉翼一般的风端,能够切割开眼前的一切,便是金系秘术的金钟罩或是金缕玉衣都无法抵御。
但是不幸的是,他遇见的乃是土系剑客,土系有诗云:乱尘浪,洛阳墙,桃花软泥温柔乡。壁如龙,堕如坑,横刀立马入山岗,飘零沉浮萍踪意,立地生根战穹苍。
对外亲和的土系秘术剑客,只要站在大地之上,甚至有与天斗的信心,那破凌风术自是凌厉非凡,即使睟天境的土系灵力都一一崩溃,但是那老者的灵力却是源源不绝,一道土墙崩溃掉,另一道土墙却又在凝聚,然而叶舒华的破凌风却渐渐被磨得迟钝起来。
终于再破不开老者最新起的一道土墙,而身后章秋痕已然近身,“秘术——荆棘袭身”,随着他口出言灵,被拦在土墙后的叶舒华顿时被无数的荆棘笼罩在了其间,一道道藤蔓将其包裹住,其中的根根寸芒,扎入他的皮肤,叶舒华犹如被千刀万剐一般,周身现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渐渐越来越多,逐渐汇成了一片,荆棘逐渐变长,深入,终于靠近他胸口的一根荆棘长刺长成了三寸多长,扎破了他的心脏,叶舒华闷哼一声,终于没有了气息。
不过是个更天境第二殿的剑客,竟也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章秋痕见叶舒华已然气绝,走近来,在他怀中摸索一番,找到了那本略微斑驳,沾染着一丝叶舒华血迹的古书,上面赫然便写着一行文字“青灯古卷其一”。
章秋痕眉头逐渐皱紧,终于忍不住大骂起来:****娘的,竟然只是其中一册!朱泉祯,你再搜搜,还有没有其他几本!
土系剑客也摸了摸叶舒华的袖里和怀中,再没有其他东西了,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说道:还有两个孩子——
章秋痕此时也想起了,是有两个孩子,刚才倒没有注意,莫非叶舒华把另外几本放在了他们身上,想到这里,他便让朱泉祯带他们过来。
但此时,僵尸鬼忽然走了过来,摇了摇头,对章秋痕说道:不用去了,他们逃走了!
章秋痕听言大骂:混蛋,逃走了,不知道抓回来吗?别说你一个从天境的剑客还跑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僵尸鬼出奇的没有一丝不愉,反而心中却有一些不安的心悸,缓缓说道:他真的跑的好快!
是的,跑的好快!小鲜此时就奔走在这林中山道上,他背着那个叫做茗惜的丫头,一路飞奔,身旁的树木花草如同流星一般的从他眼角消失,他也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在林间划过了一条看不见的残影。
他是看到章秋痕的秘术束缚住叶舒华时开始起跑的,他还回头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叶舒华,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平日里看起来很厉害的叶叔叔是真的被人杀死了,而且这些人不是自己曾认为的有善心的人,他们真的会杀人。
他从心底开始害怕了,这种害怕直入骨髓,让他浑身发凉,这比当初坐在回荆州的马车上被司马长空推到剑口上更令人骇怕,因为那次事情突然,他并未察觉到恐惧,而这次,他是看着剑锋缓缓的向自己心口刺来。带着鲜血的剑锋。
什么五蕴入灵,什么灵台气海,他都没有,什么灵识灵力,灵气汇集,他都察觉不到,他能够察觉的只有死亡的靠近与浑身的颤栗,他想发泄出来,想要逃离这种不安,于是他背起茗惜,开始跑了。
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跑的有多快,他只是想借助这种飞奔缓解与发泄心中那可怕的恐惧,濒临死亡的恐惧。
这种速度是剑客难以想象的,不仅仅是轻身之术,甚至是王崇一的风痕云踪术都很难匹及,他没有飞起,只是脚踏实地的奔跑,奔跑在晨露初上的清晨,与血腥弥漫的花草之间,最后消失了踪迹。
宛如曾经属于幻觉的一隅,晨曦中余光漏在林间树叶缝隙之下,洒在那一道划过树丛的残影,远方的天空之中似乎盘旋的鹰隼都眨了几下眼睛,长啸一声,拍打着翅膀,纵入天边,时间仿若相对静止,唯一运动的只有奔跑的少年。
第二十章 半路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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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了踪迹!朱泉祯往前追击了片刻,也施展开领域遍寻四周,始终没有发现人的气息。
不过是两个孩子,算了!章秋痕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跑了,但显然对此不甚在意,两个小鬼而言,对他来说,遇见便杀了,遇不见也不会有何影响,只是以朱泉祯的谨慎性格,他并不想就此作罢,唤来那个年轻剑客,这般那般嘱咐一阵让他去了。
小鲜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他在恐惧之中,他在瑟瑟发抖,曾经作为他生命中最大倚柱的那个人就这么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他有联系的人死了,他今后该如何生存。心底的惊疑与潜藏的茫然让他无法汀脚步,只能继续跑着,仿佛只有在这永恒的运动之中方才没有疑惑与踟蹰,他想要就这么一直跑下去。
脚步持续着,直到他看到面前一道城墙拦住了他的脚步,那是一座城,据来往的客商所说,城门上的两个字叫做猇亭。一天一夜,仅凭一双腿,他就带着四岁的茗惜来到了数百里外荆州城的西大门户,猇亭。
与城墙隔着一条大江的远方山头,有一座瑰丽毓秀的小亭,而亭中花岗岩的石柱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兽图,似犬非犬,被人称作猇,是以沿江而建的此城名为猇亭。
两个家破人亡的可怜小孩,一个七岁,正开始懂事,开始领悟人间冷暖,另一个四岁,还在懵懂之中,便要开始在苍凉人间之中求活,未来不知有多少辛酸等着他们,他们浑不知晓,唯一知晓的此刻他们需要一碗热乎的粥饭。
从荆州城出来的时候,小鲜曾将藏在水缸下的一百多枚铜板拿了一半以作保险,如今仍旧安安静静的躺在怀中,进入城中,双腿仿佛灌了铅铁一般沉重,看看茗惜无精打采的模样,除了眼睛稍显明亮外,哪里还有小孩子的天真模样,小鲜沉沉的一叹,少年老成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无奈。
小鲜不敢随意的安置下茗惜,这么小的孩子,最易被人贩子拐了去,只得继续背着她,想找个路边的食摊吃点东西,此刻茗惜那不过二十来斤的重量仿佛压垮他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小鲜忽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手掌被擦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nAd1(差点被小鲜撞到的路人纷纷退到路边,狠狠的拍打了几下衣裳的下摆,仿佛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眉间露出厌恶的神情,口中似乎还在嘟囔着“小叫花”类似的言语,匆匆的离开了。
小鲜也顾不上别人的冷言碎语与奚落的眼神,三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教会了他现实的冷酷,拍拍身上的尘土,扶起地上默默抽泣的茗惜,忽然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肚子咕隆隆的叫了一阵,他回头望去,只见前面一个卖烧饼的摊子,摊主正大声的吆喝着“新出炉的烧饼”,小鲜咽了咽口水,让茗惜呆在原地,跑到了烧饼摊前花两文钱买了一张烧饼—身的时候,身后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正好上前,两人撞在了一起,烧饼滚落到地,老人趁势也倒在地上,大声开始呻吟起来,“哎呦,我的腿,我的腰,动不了了,你个有爹生没娘叫的小杂种,想撞死你爷爷啊”。
老头说话间,街上附近的行人已经围拢了过来,问清楚事情的经过,路人便纷纷开始指责起小鲜来,小鲜仍然处于惶惑之中,他不明白,为何在老头撞倒自己之后,站着好好的然后忽然就自己倒在了地上。他小心的的拾起地上沾染着尘土冒着热气的烧饼,拍了下上面的尘土,拨开人群想要寻找茗惜,与她分食这张饼,但是当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拨开他们的大腿,从腿缝中望向那边的墙角,却没有看见茗惜那张小可怜的脸。
人不见了!
身后一只手臂抓住了他,抓得很紧,是那个老人奋起抓了过来,看着小鲜那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何事的神情,老人出奇的愤怒,抬头望向围拢看热闹的诸人,嚷嚷着道:大家评评理,哪有这样撞了人就想跑的,虽然是个孩子,但总是有父母的吧,你的父母在哪里,叫他们出来!
父母!小鲜苦笑一声,似乎没有注意手臂上被抓的疼痛,摇摇头,道:我没有父母!
老头的嘴角明显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笑容,知道了小鲜没有父母做主之后,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说道:我就知道,有父母教的小孩哪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你今天撞了人,你说该怎么办?
小鲜心里着急茗惜,哪里还有时间与这老头磨蹭,何况他下手颇重,抓的自己生疼,他奋力想挣脱老头的束缚,但老头吃定了他,哪里会放,两人僵持着,老人忽然大声又叫嚷起来:你个外地佬跑到这里来欺负我一个老头,你们外乡人的心真歹毒,不行,你不能走,事情不解决你不能走!
老头强调起小鲜外乡人的身份,附近围观的人顿时群情激奋了,本来一个老一个幼,都是弱势群体,谁也不好相助,但是此刻外乡人的话头一开起,众人心中的天平顿时便倾斜了nAd2(俗话说亲不亲一乡人,在这种小城小镇,乡党的抱团尤其厉害,何况似乎真是小孩撞倒了老头又想逃走,如今又占理又沾亲的,哪还能视若无睹!
但是人群之中也有认识老头的,眼神倏地一亮,又倏地一暗,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不简单,便保持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沉默。原来这老头是这城里出了名无赖,专门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碰见外地人或者孤儿寡母的门户,也趁机会碰碰瓷,但是今天却是奇怪了,这小孩无父无母的,模样看上去虽也周正,但也不像富家子弟,不过是个战乱留下的孤儿,哪有什么油水可捞的,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想从尸体上扒衣服。
人群之中传出“撞伤人要赔钱”的声音,其他人听闻便也跟着叫了起来,可小鲜哪里有钱,那老头趁小鲜茫然之际,伸入他怀中摸了几把,摸到铜钱,一把抓了过来,细数一下,才四十几个铜板,小鲜刚想去抢,耳旁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鲜哥哥”。
是茗惜的声音!小鲜不顾被抢的铜板,扒开人群中的大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那路边的小巷口处,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抱起了茗惜,正往巷子口走去,而茗惜却在她的怀中拼命的挣扎,叫喊着小鲜的名字。
茗惜!小鲜用力的拽开老头的手,见拽不开,张着嘴便向他的手上咬去,老头看着小鲜那血口欲噬的模样,心头莫名的一骇,不禁松开了手,小鲜终于解脱,推开眼前围观的人群,从里面钻了出去,随即便匆匆的跑向那个巷口,叫着茗惜的名字nAd3(
小鲜一跑,那些看热闹的人不依了,纷纷追上前去,老头正暗自做恼怎会被一个小孩吓住,便也爬起来追了上去,丝毫没有想到自己还正装着受伤在。众人跟着小鲜到了巷子口,听到小鲜惊叫一声“站住”,便向那妇人挠去,妇人背躲着他,匆匆几步向离开,小鲜哪里肯依,抢上一步,抱住她的大腿,哭声道:你放下茗惜!
原来这妇人竟是一个人贩子,多在荆楚一带做这无本买卖,但自七大禁条之后,对这人贩行业也打击不小,战乱一少,加上几年的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稍微好些了,哪里还能拐些孤儿独女的,本来近些时日来,蜀国出了个杀人魔头,这边境附近多了逃难的,而且多是带着孩子的,妇人便到了猇亭准备继续做这买卖。与她通行的还有好几个伙伴,各个均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只是此时不在此处,无法相助她。
之前她观察茗惜与小鲜很久了,像两个叫花子,但是从他们的衣服质地来看,却又不像,似是好人家的孩子,不过他们身边却没有跟着大人,从进城到现在也没有投靠亲戚的迹象,妇人便猜测这两人是孤儿无疑。小男孩的年龄大了点,已经记事了,模样虽然还算周正,但收尾的麻烦不少,不在妇人的计算行列之内,而这小女孩,不过三四岁年纪,唇红齿白,皮肤细腻,一看便是个美人胚子,拐了她卖到扬州或苏州的青楼中,这辛苦钱应该不会少挣。于是妇人便趁着男孩被人群缠住之际,用了一块面饼便将女孩骗到了巷子口,哪知一抱她她便开始嚷起来,惹来了看热闹的众看客。
小孩,你叫唤什么!妇人恶狠狠的瞪了小鲜一眼。
你放下茗惜,你为什么要抱走她?小鲜被妇人的眼神微微一震,声音小了许多。
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我不能抱她?我是她婶婶!妇人见自己一个眼神便降住了这小孩,便理直气壮起来了,旁边围观的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人贩子他们是见过的,对这种人最是深恶痛绝的,毕竟他们多是有家室之人,但若只是家务事,他们就管不上了。
之前碰瓷的老人见是这事,便也不再围观了,估计从那小子身上也榨不出什么钱来,他从人群之中慢慢退出去,哼着没有调的淫词艳曲,准备找个酒馆儿了了今天的五脏庙。
看客中也有见到小女孩与小鲜一同入城的人,但是不清楚的是女孩到底有没有这个婶婶,而茗惜太小,虽然叫着小鲜哥哥,但抚育大事,岂能让小儿嬉戏置之。
终于有个围观的人上前对那妇人说道:这小姑娘与这小子一同入城的,这市集离城门不远,看见的人不少,你说你是她婶婶,为什么她要哭?
妇人听他问起,心中暗自紧张,不过她到底是经验丰富,从人的神情样貌上能看出许多东西,便叹口气,装作很伤心的说道:说来真是命苦,她母亲是我妹子,嫁到了蜀道口上的人家,听说那蜀国的魔鬼到处杀人,我便托人带信让他们搬来荆州,但是过了半月多没有音讯传回,我便觉得出事了,央求了夫家的几个弟兄为往这边寻来了,一直到了我妹子家,才发现他们家竟已遭了那魔鬼的屠手。可怜只有我这外甥女逃了出来,原本都没指望能找到她了,却没料到今天却在大街上遇到了,你们说说看,我是她婶婶,这是我妹子的亲闺女,怎地不能带她走了!
妇人说的话实在是合情合理,众人听了也不禁点头,就连小鲜似乎都完全相信了,茗惜一家的确实在蜀道口,就在归州城外的村庄里,茗惜的母亲确实死在了王崇一的手上,而村子也是专诸盟假借王崇一名字屠戮的,莫非这妇人当真是茗惜的婶娘。但其实这只是妇人此番来此的惯用说辞,从他们的观察来看,近来各国都在缓和矛盾,少有战乱,如今能逃到荆南的人,大多都是受了王崇一的灾祸,而他的作法往往皆是屠遍村落,能逃出来的人都无亲无故的,只要坐实了这一点,即使悠悠众口知道他们是人贩子,即使告到了官府去,他们也不担心。
可是这小姑娘好像并不认识你啊!有个路人不禁问起了,众人看着茗惜一直哭个不停,叫着小鲜哥哥的名字,心中也不怀疑不已,不禁齐齐点头。
妇人自然是有说法的,大大咧咧的说道:这有何奇怪的,这孩子才三岁多,我妹子嫁过去也不过四五年,头两年小孩子难带自然是不出远门的,好在是我曾经照顾过妹子的月子,识得我这外甥的琵琶骨上有一颗黑痣,而且样貌与我那妹子一样,刚才一问,他父亲正好叫做忠承,与我那妹夫齐忠承一个名字,这还哪有错认的?
众人一听便觉得言辞有理,毕竟她连孩子父亲名字都说出来了,日后只要一核实,便知真假,如是加的,这就坐实了她人贩子的身份了。但是在那妇人看来,这些人未免太过天真,他们又不认识自己,即使事后知道自己拐卖人口,又到哪里抓自己了,何况这些仅仅只是路人而已,他们怎会专门跑到蜀地去核实是否有个叫齐忠承的人。
妇人见众人都站到了自己一边,不由得越发张狂,对这小鲜不禁呵斥道:你又是谁家的小孩,想带我们家茗惜去哪里?
众人这才想起了小鲜,是啊,二人一同进城,女孩是受了王崇一之难,这男孩莫非也是苦主?
小鲜哥哥!茗惜叫道,听着妇人的话,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拼命的叫道“不是我婶婶,不是我婶婶”。
妇人在旁安慰着,仿佛真是初见痛失父母的亲人一般,说着说着,妇人开始掉泪,众人叹口气便纷纷开始散了,还有人记得刚才那小子撞到老头的事情,可眼下四顾一望哪有老头的踪影,回想起小男孩孤身从王崇一魔掌之中逃出生天,不禁为其悲叹。
妇人见看客已散,便想回与其他几个伙伴约定的汇合点,但小鲜哪里肯依,虽说妇人的说辞让他信服了几分,但最后茗惜叫的那几声“小鲜哥哥”却让他心痛,究竟那妇人是不是茗惜的婶婶,小鲜又不敢肯定了,他不放心就这么走了,同时心底那一丝渴望与人之间联系到一起的欲念让他也不想就这么走了。
妇人走出了巷子口,回头还看了一眼,见无人跟踪,便匆匆小步快跑了起来,直到走到一间两房的小院门口,她才缓了下来,以一长三短的节奏叩击了四下门扉,院门方才打开了,小鲜隔着街见是一个十一二岁双腿略有残疾的少年过来开了门,随后妇人随他进去了。
第二十一章 十步杀一人
? 小院的围墙并不高,不过成人半人高而已,妇人与少年入了院子,匆匆问了下:大郎,二郎,三郎回来没有?
妇人口中的大郎,二郎,三郎乃是行走江湖时的别名,虽是乱世间,但一来此事太过缺德,减少日后福德,死后投胎都带着脏,二来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惹到了惹不起的人,暴露了名字容易招人追杀,是以这大郎二郎三郎并非兄弟,而是这团伙中的地位排名,而这妇人则被称为四妹。(m首发)
少年恭敬的说道:二老爷回来了,大老爷和三老爷还没有回来!这个小姑娘是
小鲜偷偷摸摸的靠近了围墙边,往屋后摸去,此时正好听到那少年郎问起,只听四妹哈哈一笑,也不忌茗惜听见,说道:这是今天的收成,模样不错吧,我敢说日后定是扬州城的头牌姑娘!
是啊是啊!少年殷勤的奉承着,跟她一同进屋,小鲜听到此处,只觉大脑一懵,眼前仿佛黑掉了一般,那妇人竟然当真是个人贩子,我可害死了茗惜了啊!
小鲜颓坐在围墙边,不知该怎么办,天大地大,自己何处不可去,但若自己就这么去了,茗惜怎么办,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了?他看看自己周身,上下一套破衣服,脚上一双满是尘土的破布鞋,脏兮兮的手,风尘满面,摸了摸怀中,那四十几枚铜板被老头抢了去,只留下了最后一枚,最后又摸到了一物,是叶舒华离开荆州前给他的母亲的遗物,一只没有了任何香气的香囊。捧起这只香囊,仿佛看见了清儿就在自己面前,虽然自己脏了,她仍然丝毫不嫌弃的把自己抱入怀中,任自己在她身上擦着脸,擦着鼻涕。
心底颓然一叹,又想起了叶舒华的死状,荆棘缠身,血迹琳琳,他不忍再回忆,但是那血迹一旦在他心中浮现起,这样的画面就再也挥散不掉,突然,他想起了叶舒华杀人的场景,他一挥袖就斩掉了一个刺客的头颅,那般随意,除了他秘术境界高超之外,恐怕还有猝然一击,仓仓促难防的缘故。
小鲜心中发起狠来,默默的对自己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那个女的,然后带着茗惜就跑,对了,跑nAd1(小鲜冥冥中似乎回忆起了带茗惜离开村庄的情景,自己跑的飞快,快得仿佛在草上飞奔。小鲜决定了,这一次,他要杀人,尽管这一年他才七岁。
生活压迫着人生存,作为人将无所不能。
首先,他需要一把刀。刀作为时代稀有的铁器,与铁锅一样,并非家家户户都有,但也并非稀罕,只是在这大街上想找一把刀却是挺难的。小鲜离开那个小院子开始在附近乱逛,偶尔也窜进一个两个狭小的巷子,看看有没有人家的后院有厨房,但遗憾的是,人家的后院都是高高的围墙。
然后他又拐进了一道巷子,这世界当真是缘起缘落,竟未料到先前讹他的那个无赖老头竟然刚刚吃完酒回来,哼着小曲经过这条巷子,前后无人,狭路相逢。
老头似乎意识到前面有人,踉跄着步子,抬头一看,却是刚刚被他敲诈的小孩,不禁乐了,笑道:怎么,又给爷爷送钱来了啊!
小鲜没有说话,刚才就是这人抢了自己四十多文钱,就是因为他阻碍了自己,导致茗惜被人抱走了,他眼中充满了愤怒,只要是人,此刻只要站在他面前,就能明显的察觉到。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开始助跑,两人相距不过十丈远,小鲜不知道自己的速度能有多快,他只是不加压抑心中的愤怒,开始跑了起来,然后便察觉到耳旁的风声,谢天谢地,上天终究没有遗弃他,让他竟拥有了这般的神奇天赋。
当然只是跑步。
小鲜此刻已达到了寻常剑客的轻身之术的速度极限,仿佛只是一个呼吸间,他便一骑绝尘,撞入了老头的怀中,老头仰天倒地,尾椎痛得无法出声,身体都无法动弹。小鲜缓缓的走到他面前,伸入他的怀中,摸出了两枚铜板,暗暗一哼:抢了我的钱,还用的这么快!
小鲜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想从他的身上搜出一点其他值钱的东西,莫入怀中,却找到了他一直想找的物什,一把匕首。
严格的来说这并不是一把合格的匕首,因为看上去它只是一把铁尺,一边用白布包裹着以作刀柄,另一边开了刀锋,形成一个三角尖形,却也是寒光阵阵,这匕首用木鞘包裹,刀柄处竟还镌刻着持有者的姓名杨英nAd2(
果然是一个英雄的名字,可悲的是用在了一个老无赖的身上,眼下刀有了,仇也报了,该去救茗惜了,小鲜从老头的身上跨过,丝毫不理会他凄惨的呻吟声,忽然一个念头闯入他的脑中,要不要扎他一刀试试,不然待会儿如果下不去手怎么办,对方可是人贩子啊!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想到这里,小鲜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从木鞘中缓缓抽出匕首,然后垂直的举到老头的肚子上方,老头的双眼渐渐变大圆睁,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一般,看着小鲜的神情,回想之前他那血口欲噬的可怖模样,吓得竟然尿了裤子,结巴着支吾道:你个小孩,竟竟然,还敢,还敢杀人?
小鲜看他懦弱模样,骄傲的扬起下巴,冷冷的一哼,站起身来,大步离开了,再没看他一眼。
日出正午,八月的骄阳炙烤这干涸的土地,偶尔经过的马车溅起漫天的灰尘,待到马蹄声渐渐消失时,那尘土方才沉寂下来,路上少有行人,蝉鸣凄切,扰人香梦,此时最是好睡午觉的时候,城里的人早就吃完了午饭,把竹席搬到院子树下纳凉休憩,整个亭城都安静了下来。
路边不知何家的老黄狗从巷子里窜出来,颠簸着四脚回头好奇的望了望巷口默默伫立着的神秘少年,少年蹲在巷口的阴影中,手中的匕首紧张的微微颤抖,却咬紧了牙关,不发出一丝声响。
那人贩子所租住的院落是间两房的小院子,位置也比较偏僻,距离最近的南门不过数理路程,院子附近除了他呆的这条巷子外,便是城内的一些农田,少有人至。在小鲜的计划中,事情是这样的,先去叫门,然后返回巷子口躲着,等开门人来之后,便快速的跑到他面前,趁他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给他一刀。机会只有一次,否则他那一刀刺不出去,所以这一刀必须干脆果决,没有一丝犹豫,自己必须像一支射出去的箭一般,在命中之前绝不回头nAd3(对,就这样。
时间选在未时二刻,这个时候在荆南国内是关城门的时候,到此时为止,出城的人大都已经出城,也再没有人入城,也就再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了,也没人会发现他做的事情。现在他只有等。
从午时到未时二刻有将近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他已有一天多没有吃任何东西了,先前那张烧饼不过就咬了几口,便被人群给挤掉了,此时又渴又热又饿,他也只能拼命忍住了。渴了就尽量揉动舌头,挤出几丝津液吞下,饿了便咬紧牙关忍住,巷子口偶尔会有几丝凉风吹过,略微缓和一下浑身腾腾的热气。时间终于到了。
城门关了,路上已经看不见来往的行人,客商也早已打尖住店。小鲜缓缓从巷子口出来,走到小院的门口,“咚咚咚咚”敲了几下门,然后飞快的离开,再次躲在了巷子口。
院中四妹正与大郎、二郎还有那个少年谈话,说的也是各自此次的收成,三郎是其中最有胆量,武艺也是最高的,当然也只是寻常武术,并非剑客秘术,不过三五个大汉也是近不了他的身,此时还未归来。大郎从城外的乡下掳了一个胖小子,五六岁年纪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只是模样有点黑,只能作个劳力。四妹看着这小子却在思考那时假如把小鲜也骗来多好,就那小模样,估计可以当做娈童卖给富人家,比这乡下小子可贵多了。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那小子已经那么大了。
二郎此次却没有收获,当四妹抱出了还在哭着的茗惜时,大浪二郎顿时笑了起来,纷纷道:还是四妹最有眼光,最有本事,就凭这胚子,最少也能卖一百两银子。
四妹与他们嬉笑一阵,门口传来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却非一长三短的约定信号,不是三郎回来了,屋里的人顿时紧张起来,面面相觑,心中各自猜疑:莫非是苦主寻上了门来了?
二郎你去看看!大郎吩咐道,小心
二郎点点头,从门后摸了一根棍子藏在背后,小心出了屋,从围墙往外瞧,并没有人影,他微微一怪,打开院门,走了出来,四顾一望,仍是毫无人迹,暗自嘟囔了一句“真是见鬼了”,便突然感到一阵疾风向自己吹来,他还未转过头去,一根硬物便Сhā入了自己的脊柱,顿时倒在了地上。
耳畔似乎还能听到沉重的喘气声,和一句“怎么还有其他人”,然后便全无意识了,僵僵的死透了。
二郎去了有一会儿了吧!屋内四妹对大郎说道。
大郎粗眉怒目,此时皱着眉头,也略微感觉不妙,却又没闻二郎的叫喊声,沉思片刻,对四妹说道:四妹,你带着小孩和小椴到后院,我出去看看,若事情不妙,我大叫的话,你们便逃走,去找三郎。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那半尺长的短剑出了门,院门是开着的,门口赫然便是一具倒躺着的尸体,大郎暗道不妙,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叫四妹逃跑,而是找急忙慌的奔到了二郎尸体前,搬过了尸体,一见果然是二郎,一声哭喊还没有发出,便觉得心头一痛,抬眼望去,不知从哪里竟然冒出了一个小孩,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他,大郎刚想发出声音让四妹先走,那小孩手中的匕首一抽一送,又刺了他一刀,顿时心口大开,满地都是血,口中也堵满了涌上来的血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四妹在屋内焦急的徘徊着,怎么大郎出去了也没有消息了,难道屋外被大队的仇家围住了?想到这里,她趴到门缝边往外窥视,围墙低矮又没有树木,她略微可以看到街上的一丝情况,哪里有大队的人马,可大郎二郎到底哪里去了呢?
她本想从后门溜了,但是一丝好奇心占据了她的脑中的一隅,她不想这么不清不楚的走了,还不知道大郎二郎究竟怎么了,她让叫小椴的少年在屋内看着两个孩子,蹑手蹑脚的走出屋门,小心的刚刚走到院门口,便看见了两具仰天暴晒的死尸,正是大郎和二郎。她惊叫一声,转身便要往屋内逃去,岂知她身后的那道风一般的人影比她还快,硬物触底,少年没有再度拔出,与她错身而过,跑进屋内,仿佛携着漫空山雨一般冲进屋内,大喝一声道:茗惜了?
小鲜此时上身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手中虽无利刃,但一双手血迹森然,仿佛屠手撕裂了猎豹一般,小椴不过也才十一二岁,且还是个断臂少年,如何抵抗得住这般的威势,他只觉得一股霸气迎面扑来,让他双腿止不住的酸软,然后倒在了地上。
小鲜没有看他,本来杀了三人的他再杀一人他也不会皱下眉头,不过这个少年年纪太轻,量他做的坏事也还少,且已断一臂,算是上天的惩罚了,姑且绕过了他。
少年不说话,小鲜自己便去里屋寻找,果然看到了茗惜,抱起睡着的茗惜,又背起她,匆匆的逃离了小院。这番出手,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当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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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杀人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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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并非天生就知道善恶,善恶是文明结出的果实,在莽荒的草原中,狮子与羚羊间没有善恶,只有进食与生存,在血腥的战场中,敌对的两国间也没有善恶,只有杀戮与生存,一切都只有生存。只有当肚中已有饱食,仓廪充满了稻谷之后,读书人才开始教授肚子还饿着的人什么叫做善恶,在此之前,他们在人前亮出的是锋利的獠牙与背后的钢刀。
七岁的孩子未进私塾,叶舒华在荆州城中只是喝酒吃肉,囫囵度日,从未教过小鲜是非黑白,在小鲜人生最初的四年里,只有几年的懵懂,与渐渐消散的记忆,读书人口中的仁义礼智信他全都不懂,最初他知道的只是人性的崇高,社会的道德,与国家的规则。但是当一路走来,看见村庄的杀戮与鲜血,剑客的头颅与断肠,百姓的横死与暴尸,他像是隐约察觉了乱世之中似乎另有一套规则。
七岁的孩子没有进行过任何的规范束缚与诗书枷锁,就像是林中刚刚成长起来的苍狼,有着锋利的牙齿与破坏力,在没有母狼的呵护下,他们也需要学会生存,这个时候,他对着人群发出了低沉的吼声,撕咬着唇间的碎肉。这是他的成长,而非他的罪孽。
然而此刻小鲜却还和茗惜呆在酒楼后巷的墙根处瑟瑟发抖,虽然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见过的死亡,早在当初回荆州的时候,便见过了叶舒华之妻的死,见过了司马长空护卫的死,见过蜀道旁饱食观音土的饥民的死,如今又见到了专诸盟剑客的死,叶舒华的死,他实在是太熟悉希望了,然而这一次不同了,以往见过的死亡都是被动的看见,是别人的屠手,而如今的死亡,却是他主动带来的,是他赐予了他们的死亡。这一次,他是杀人凶手。
小鲜并非铁石心肠,蔑视生命之人,从他甚至给种植的西瓜取名来看,他可以算是懦弱的,但是如今又可以如此的狠心,如同一个操练过无数次的刺客一般,下手没有一丝的犹豫。
夜晚降临了,如今的十国已没有当初盛唐时的宵禁政策,他们就这样蜷缩在墙根处,没有人来驱赶他们,不过饥饿却是如影随形的跟来nAd1(茗惜饿醒了,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小鲜,那意思是“我饿了”。小鲜点点头,拉着她起身,准备到酒楼的后厨换一点东西来吃。
从他以往替叶舒华采买酒楼时与闻香楼小二打交道的经验来说,酒楼一般都会把客人剩下的酒菜继续下锅售卖,但是到了夜深打烊之后,还会剩下不少,因为天气炎热无法保存,厨子要么带回家里给家人食用,或者赏给熟悉的穷人,小鲜身上还剩下三个铜板,与酒楼的厨子交涉一番,应该能换来不少食物的。
两人在后厨的门外等了片刻,终于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跑堂到门外倒水,小鲜连忙叫了一声“大哥”,那人奇怪的看了一眼,见是两个小孩,不禁疑惑道:你叫我?
小鲜点点头,连忙上前说道:我们几天没吃东西了,可以给我们点东西吃么?
原来是要饭的,跑堂的鄙夷的皱皱眉头,“去去去,别处要饭去”,话刚出口,却听小鲜说道:我用钱换!
你有多少钱?
两文。
跑堂的小二皱了皱眉,“你等着”,说着进了门,过了会门又开了,小二用荷叶包了些饭食,递到小鲜手上,小鲜递上那两文钱,小二的却摆摆手,又挥了挥手,“两个苦哈哈,走吧走吧,别来了”,没有拿钱就进去了。
小鲜愣了愣,眼中不禁有了一丝湿热,抱着那包饭食匆匆的摸到了墙角,与茗惜一同吃完了那包饭。
第二日他们便离开了猇亭城,离开的那日城内传出了一个谣言,据说城中的无赖老头杨英曾经乃是天下闻名的江洋大盗,日前便杀死了三人,其中两人甚至还是膘肥身壮的大汉,在他手上都走不了一招,而谣言的伊始便是那把仍然Сhā在四妹体内的匕首上的刻字——杨英,终于小鲜也替这个名字挽回了一丝尊严,让它彻彻底底的在城内扬名了一把。
而他们如今却已回到荆州城了nAd2(荆州作为天下间唯一不战之地荆南国的都城,地处东西中枢,南北要道,襟三江而带五湖,是以东西掮客,南北客商云集于此,其繁华程度隐隐然甚至有超过梁国东京汴梁城和吴国江宁。南平河从城北的双语山流入,蜿蜒向城西南而去,汇入如今的星子海中,沿着河流的区域是荆州城的主要汇市地,城北的牛羊买卖,城南的鱼米交易,荆南充当着梁吴两大国之间的物资交换的中间地带。
城北是闻韵蒋与专诸盟的山门所在,占据了极大区域,附近青楼酒肆,饭店茶楼鳞次栉比,生意极其热闹,其中游花街更是声名显赫的销金窟,荆州最有名气的四大青楼中,其中就有两家,分别是玉倚楼与伊人馆,另外还有赌坊,戏楼,茶馆,说书,杂技等各种娱乐场所,让人流连忘返,传说就连荆南国的国主高季兴都夜夜流连于此,不肯反宫。
北城是官宦、富商、贵族、剑客的天堂,却是穷苦百姓、失业流民、落魄书生的地狱,这里的夜晚光亮处,灯火璀璨,光怪陆离,五光十色,火树银花,但黑暗处却在流血,每天的清晨,街头巷尾都有暴露的尸体,饿死的穷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而南城却是穷人的稻草窝,状元巷、大茶楼、天王庙、老前门、南市口还有南城的南平河边,都聚集着大量的穷人、苦力、孤儿、凶匪。而小鲜和叶舒华曾经的住所就在靠近南城的东南部,这里也是吴国商客交易鱼米的地方。
屋内还有未曾带走的家什和衣物,被子也有,现在虽然用处不大,但是小鲜知道冬天荆州的寒冷,是不舍得当掉换钱的,其他东西都被他当掉了,换来了二两银子,连带水缸下留下的五十多文钱,这便是他们二人日后生活的全部身家了。
从此这两个被邻里认为十分奇怪的组合开始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生活起来,茗惜懂事的很快,女孩子总是能够快速的成熟,虽然只有四岁,但是不哭不闹,小鲜给她带什么东西,她就吃什么。她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明亮,对小鲜也越来越倚靠,小鲜自从认为被父母遗弃之后,终于再一次体会到相守相依是怎样的感受。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半年后,直到隔壁邻居孙大娘的大儿子娶亲为止nAd3(孙大娘如今六十好几,战乱年代,幼儿不易成活,直到三十好几方才生下如今的大儿子,次年生下老二,第三年丈夫却因黄巢打到了荆州,被拉了壮丁,死在了队伍里,从此开始守寡。
当初孙大娘与丈夫打算生六个小子的,分别取名为周一顺,周二顺,直到周六顺,但是生到周二顺就戛然而止,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南城外的江南码头当运夫,挣些苦力钱,直到三十多岁都还是光棍,但在半月前,孙大娘帮大儿子娶了一房媳妇,如今小院里的三间平房就不够住了,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一墙之隔的小鲜家。
孙大娘一生遍临战祸,先前诸子或在战乱中被杀,或在襁褓之中饿死,丈夫也是死在诸国征战之中,深知穷苦人的辛酸,一生秉着良善持家的理念,但是到了如今年老,思想却起了松动,原因是老二的怂恿。
老大娶妻之后,老二眼热不已,但是家中困窘,仅是老大娶妻就已花费不小,如今家中破屋三间,自己还如何娶妻,于是老二便跟老母商量,干脆兼并了隔壁那两个小孩子的家。老二的理由倒是挺充足的,首先隔壁那小院子是王家二老的遗产,那姓叶的只是王家的赘婿而已,是分不得的,按道理应该给王家的远亲,而他们的远亲却在西蜀,远亲不如近邻,理所应该的应该由历来交好的孙大娘一家照为打理,直到王家的亲戚过来接收。而如今不仅姓叶的不在,倒成了小鲜这小子的产业了,他既当不得家,也做不得主,竟然还安之若素,早该让出来了。
孙大娘虽觉得老二说的过分,但并无理由反驳,仔细分析一下,竟还认为有些道理,只是当初一家颇为忌惮叶舒华,觉得他不是善类,待孙家老二探得叶舒华下落后,孙家就开始行动了。
娘,听说隔壁那姓叶的在外面死了,他们家如今就这两个小孩儿了!老二向孙大娘挤眉弄眼的说道。
这样啊!孙大娘仍旧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家如果强占了别人的房子,这两人今后住哪里,她尴尬的问道:这样好么,他们以后怎么生活了!不能害人啊!
周二顺狡黠的一笑,安慰着母亲说道:谁说了不管他们了,到时候我们在院子里修一间小屋让他们住,总不会害他们风餐露宿的,放心吧!
孙大娘听到这里不禁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样还可以,他们两个小孩子艰苦度日怪不容易的,日后能帮衬的都帮衬一下,小鲜快八岁了吧,再过两年就可以去你们码头帮忙做点事情,也能维持下生计,那丫头我寻摸着找个人家当童养媳,总不至于饿死,你说是吧!
孙大娘规划的很好,在乱世之中,能有口饭吃总比饿死后,但是殊不知他家老二却没有这样的心思,到时候把他们打一顿赶出去,吓唬吓唬他们看他们还敢回来,只要跟母亲说他们被原来的亲戚接走了,她难道还能去求证不成。
周二顺唯唯诺诺的答应了,第二天就实施了,于是小鲜按计划那样的被赶出了家门,身上只有夏天换洗的一套衣裳与一床过冬的棉被。
第二十三章 初入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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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乞丐是有帮派的,那里的富人多,能乞到的财物食物不仅能够吃饱肚子,甚至还能养一房小妾,乞丐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职业,而非一种生活方式,这里的乞丐属于荆州城的第四大帮派北丐门。小鲜不在乎乞丐的身份,对他而言,能吃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不敢去那里,因为他不止一次从街旁的路人口中听说谁又去北城讨生活,结果被活活打死的传闻。
他去了一个他熟悉的地方,一个曾经每每与叶舒华经过时都要快走几步的地方,一个满是他恐惧与不屑的地方,一个遍地都是如他和茗惜一般遭遇的孩童的地方,那就是南城的天王庙。
他去的时候天色还早,但也已到了关闭城门的时候,此时没有下雪,但是地上的冬雪也未融化消散,只穿单薄的布鞋走在雪地之上,不像诗中所言的那般浪漫,天街飞辔踏琼英,四顾全疑在玉京,这是因为人在马上,方才有此情趣,若如小鲜这般近似赤足行走,怕是再无此等兴致。
破庙有两重,进门之后是主殿,供奉着不知什么神明,如今的神龛早已不知去处,神像也灰飞烟灭,只有几根斑驳的木珠支撑着主殿不至于倒塌。主殿前后两面漏风,小鲜带着茗惜到了后殿,这里似乎是庙中司职的禅房,墙壁颇为严实,只是西南角的房顶破了一道小口,西北风不停的往里灌,冻得人瑟瑟发抖。
禅房四周铺有稻草,似乎已有人在这里过冬了,倒是不难想象,城中可供住人的地方不过就这么三四处,禅房正中有燃尽的篝火,小鲜觉得房中湿冷无比,便将茗惜安顿好之后,到门外四周寻了些木柴点燃取暖。
天色快黑的时候,开始有人回来了,面色菜黄的一个小姑娘,浑身没有一丝肉,瘦的似乎只剩下骨头,她回来后便蜷缩在房中西南处漏风的地方。第二个回来的是个**岁的男孩,浑身脏兮兮的,头上似乎破了一个角,有血凝结在了伤疤上,他奇怪的看了一眼小鲜二人,还有他们身上的那床诱人的棉被,然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nAd1(
小鲜看出那男孩眼神的不善,似乎猜到了片刻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他用早已准备好的布条将茗惜裹在了自己背后,然后攥紧了手中那根用火钳棍制成的铁锥,眼神开始闪现出一阵阵的寒意,身后的茗惜仿佛察觉到了小鲜的变化,她的眼神随之也起了变化,变得更加的明亮。
很快那出去的男孩回来了,他的身后果不其然跟来了一众人群,大约**个人,其中大的有十五六岁,最小的不过与茗惜同岁,隐隐然以那个年纪最大的少年为首。这少年身量不高,许是营养不足,满脸青春痘,或挤或掐,如今脸上没有一寸好皮肤,模样煞是骇人,凶恶的倒葱眉,眯缝眼,在这**人中穿得最多,想必众人得来的东西都是先可着他用了。
你们就是新来的了?少年郎颇为不屑的说道,“竟还带着棉被,以前是好人家的孩子?”
他说完,身后的几个跟班一齐笑了,似乎是在嘲笑他们二人被人赶出来了一般,笑声一会儿便停止了,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好笑。少年郎继续说道:这天王庙中我做主,他们都叫我天王老子,你们想入伙,有没有孝敬钱,没有的话,那就哪里来哪里去,滚吧!
少年等了片刻,见小鲜没有动作,便向身后挥了挥手,示意把他们扔出去,“把棉被抢过来”。话说完,身后的一帮十来岁的孩子便汹涌的向小鲜冲去,小鲜上前一步,亮出手中的铁锥向众人挥了挥,众人心头一骇,不由的齐齐退了几步。
年纪不大,还挺狠的。少年郎嘴中嚼了一根稻草,迈着八字步扬扬的走过来,说道:我们这么多人,你伤的了谁?
小鲜眉头紧皱,丝毫没有让步,虽然心中在打鼓,但口中却冷冷的说道:谁先上来我就先伤谁,这么冷的天,缺医少药的,只要被Сhā上一下,我保证绝对活不到开春。
众人见他说得斩钉截铁,看他冷酷面容,不禁被吓住了,那少年郎却是眉头一皱,他本也是心性狠辣之人,在他看来,小鲜虽也有那么一丝狠劲,但是毕竟年幼,而且还带着累赘,如何能拼得过自己,他推开围拢的诸人,走到小鲜面前,寒声道:我看你怎么伤我!
小鲜当然伤不了他,因为他还没有起跑加速,无法施展他骄人的天赋,更何况,他也不敢伤他,毕竟他周围还有**个人,一旦被他缠住,其余人一拥而上,自己岂能逃脱nAd2(所以最后小鲜仍然被抓住了,而那根铁锥终究没敢刺出去,他不惧于杀人,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冲出人群,加速跑回,一锥刺死少年郎,甚至他可以刺死庙里面的所有小孩,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并非无所畏惧,他仍然畏惧律法,畏惧俗世的力量,畏惧现实。当初面对孙大娘儿子的威胁逼迫时,他可以杀了他,但是没有那么做,因为孙大娘一家在荆州根深蒂固生活许多年,他们不像猇亭里的那几个人贩,他们的死官府会深追下去的,因为小鲜毕竟不是秘术剑客,无杀人之特权。而刚才他也没有刺出,不是怕了面前的几个人,而是小鲜需要为自己留下活路,毕竟他不是一个人,毕竟他和茗惜都需要活路,因为剩下的不到十文钱,他们熬不过这个寒冬。
铁锥被少年郎收走了,连带着小鲜的棉被,他们二人则被推出了天王庙外,此时天色渐渐变黑,云层深重,路上的三五行人匆匆往家里赶,因为要下雪了。
小鲜哥哥,我冷!茗惜在小鲜的背后楚楚可怜的说道。
哪里冷?
我手冷。
你把手Сhā入到我的脖子里就不冷了!小鲜笑着说道,茗惜果然将手Сhā到了小鲜的脖子里,小鲜冷不丁的一阵冰凉,赶紧缩起了脖子,惹得茗惜“咯咯”直笑。
小鲜哥哥,我们今晚住哪?回家吗?
不回去了,周大叔把我们赶出来了,回不去了!
为什么赶我们?
小鲜皱着眉头,心中想道,人总是贪婪的,见着别人的好东西总是想要,叶舒华当初看上了蒋的秘籍,因此浪迹天涯,也因此书被更厉害的人看上,而被要了性命,一饮一啄,是非因果当真是现世报nAd3(如今自己的屋子被邻居看上了,棉被被人看上了,最后落得净身出户,苦了自己,更苦了茗惜。
茗惜,我们还去庙里!小鲜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里面的人把我们赶出来了!茗惜疑惑道,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历来都很有主意的哥哥。
会有办法的,等着瞧。
雪落了一个时辰,又停了下来,小鲜找着了一个能避风雪的屋檐,此时夜色已深,从这里可以看到天王庙中燃起的篝火与阵阵食物的气息,那群孩子怕是开始吃晚饭了。
时间到了。小鲜别无所恃,唯跑得快而已,他等的正是他们晚餐的时刻。
天王庙后殿的屋内,九个孩子和一个少年正在忙活着今天的晚饭,一口铁锅中煮着几把杂粮,烂白菜,蕨菜,猫耳朵草,还有几粒碎肉丁,正放在篝火上煮着,散发着诱人的食物气味。而那自称为天王老子的少年郎则不屑与众人分食这可怜的杂粮,他的手中正拿着大半块包着肉馅的胡饼,那是一个贵人才吃了两口扔下的,被孩群里一个八岁叫做小东西的男孩眼疾手快的捡到了,最后理所应当的到了少年郎手中。
此刻少年郎正拿着那半块胡饼得意洋洋的瞻仰着,此人虽然看起来行事乖张,不讲人情,但终究只是穷人的本性而已,为了生存而已。此刻拿着这半块胡饼,他心中充满了幸福感,里面可是肉馅的啊,这荆州城内多少穷人从出生都没吃过的肉啊,他舍不得吃,只想多看一看。
但就在他瞩目瞻仰中,忽然只觉得一阵风吹过,似乎有道人影来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又凭空消失了一般,他微微一愣,错愕的表情茫然的四顾,最后看向仍举在半空的右手,那半块胡饼不见了!
肉馅胡饼竟然不见了!
谁!是谁!少年猛地站起,大声咆哮起来。
忙活着晚饭的众人茫然的抬起头来,不知所措的看着狂怒中的老大,不知什么惹恼了他,先前带路的那个小孩小心的问道:老大,怎么了?
少年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我的胡饼被人偷了——
众人此时更加不解了,刚才大家明明看见了老大拿着那块肉饼想吃却又不吃的情景,如何会被偷了,那可是就在他手上啊!带路小孩低声向众人询问了一下刚才是否有人进来,这时忽然一个人走进了禅房。
却是先前离开的小鲜。
你们在找这个吗?小鲜背着茗惜,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中的那块胡饼,只是大小似乎比先前小了一点,上面还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细小的牙印,怕就是小鲜背后偷笑的茗惜的杰作。
是你们!少年郎怒气冲冲的等着小鲜,但是随即却忽然察觉到奇怪,那就是这人是如何偷走我手中的东西的,这屋内并非黑灯瞎火,反而是篝火熊熊,满室通明,自己绝对不可能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他的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顿时惊叫了出来,“你是秘术剑客!”
对,只有说书人口中的秘术剑客方才如此神秘莫测的身法与手段,少年郎顿时惊恐不已,其余诸人其中有耳闻秘术剑客的事迹的登时也是瞠目结舌,傻傻的站在那里。
其实仅以轻身之术而言,小鲜的速度已经能够比肩秘术剑客,但却又有绝然的不同,那就是他只能在地上跑,无法纵跃于半空,不过这些市井小民如何区分这其中的差距,仅仅拥有此速度的人于他们而言,便是天人了。
小鲜但笑不语。少年郎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心中暗叫不好,刚才那般对待他,如今不知他想如何报复,不过他心思转的极快,想到这小孩流落街头的身份,若其当真是名门剑客的话,岂会如此落魄,其中定有蹊跷。
小鲜看着少年郎的眼珠乱转,饱经人事,又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如何会不知道少年郎此刻在想着什么,只见他身影陡然消失,等他再出现之时,原本Сhā在少年郎后腰的铁锥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小鲜的手中,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小鲜侃侃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此刻不妨实话告诉你,剑客以五蕴入灵,非凡人能领悟,非一时可入门,我虽然并非秘术剑客,却已在门径之中,日后或许哪天悟道了,便入了此门。不过如今仅仅只是瞬身步法,我超出你们太多,真要想杀你,不过吹灰之事。
少年郎心头猛然一震,虽然素来听闻秘术剑客神通广大,为皇室倚重,但是其中秘要却从未听说,如今从这小儿口中说出剑客以五蕴入灵,心中顿时燃起了**的熊熊烈火,一个声音不断的叫着,这人知晓剑客入门秘诀,这人知晓剑客入门秘诀!
少年郎乃是心有大志之人,有效汉初三杰韩信之志,顿时双膝陡然垂地,“咚”的一声响,以极大的诚意,跪在了地上,向小鲜猛地磕了三个头,叩首说道:请你教授我剑客入门秘诀,我郑大白以死相报。
小鲜倒是没有料到这少年如此能屈能伸,前后转变之大,当真可应一句话,脸皮若没有,横着天下走。不过此刻小鲜也不会戳穿自己假剑客的身份,毕竟当时打算在这里落户时,便是看中了此地如他这般的孤儿众多,能形成团体,从而少被外人欺负,否则若他和茗惜孤单单的二人流落街头求生,恐怕不多两月便一命呜呼了。
小鲜答应了少年郎的请求,他还回抢来的胡饼,少年郎却摆摆手让他自己吃,当下众人吃过晚饭,少年郎便开始向小鲜和茗惜介绍起众人来。
原来这少年叫做郑大白,本地人士,据说是妓汝的私生子,生下后便被仍在了天王庙里,算是众人中资格最老的乞儿,如今已经在街头混迹了十几年,算是老油条了。当初带路的男孩,叫做小东西,是个鬼灵精,眼力好,经常能从贵人手上要得一两文打赏,是郑大白的衷心跟班,今日的胡饼便是他从贵人手中生生的讨来的。那个最早回来,躲在墙角处的羸弱女孩,叫做小苹果,是大户人家家奴的奴生子,因为贪吃了主人家的一个苹果,因此父母俱被仗毙,还是主人家的老太太最后发了善心,才将其逐出家门,留下了一命,平时她多半不说话,每次出去也要不来食物,不过为人勤快,众人便没有赶他走了。其余的诸人分别叫做,老三,老四,一直到老七,小东西就是老二,小苹果是老八,而老大自然就是郑大白了,都是些没有爹妈的孩子,因此也都没有名字,至于郑大白的名字,则是自己取得,喻指光明正大。
众人又问起小鲜和茗惜的身世,小鲜含泪将被父母遗弃,被醉酒的剑客收留事情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有人记起,当初确实经常有一个小孩每日随着一个醉汉喝酒吃肉,又拖着他回去,原来竟是他。又问起小鲜为何流落街头,小鲜便简略的将叶舒华身死的事情说了下,最后说道邻居周家儿子赶他们出来时,个个不禁义愤填膺,纷纷说要去给他报仇。小鲜顿时又热泪盈眶,仅仅初识,众人便这般推心置腹,守望相助,小鲜忙劝阻着,说道不用了,实际上他也知道自己这群孤儿犹如枯草浮萍一般,没有一点根基,虽然孙大娘家也是平头百姓,但是他两个儿子却是很有两膀子力气的,自己虽然人多,却只是小孩,去了也没用,何况别人还占着理在。
接着郑大白又问起剑客的事情来,小鲜只记得当初叶舒华给他说的那些道理,如今自己还未相同,如何教的了人,只得推说今日已乏明日再说。
第二十四章 谁怜乞儿盘无食
? 星子海以北,秦岭以南,这里的冬天最是难熬,北方犀利的寒风与南方而来的水汽结合,形成了荆南国特有的湿冷,那冷无法用厚重的棉皮来抵抗,即使再厚的冬衣,它都无孔不入的侵蚀。(m首发)冬雪又下了一晚,层层叠叠的覆盖在地面,庙前,石像上,城里的百姓穷人们都已醒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为生计而奔波,只有达官贵人如今还在如春的暖阁之中香枕甜梦,旖旎昏睡。
天王庙的一群孩子此时已经纷纷醒来了,虽然房中燃着篝火,但西南角的漏风却仍然冻了他们一夜,此时四肢僵硬,全身冰凉,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起来后便各自活动了半天,将身体弄得暖起来了。
我们现在都在老前门,大茶楼,还有南市口讨生活,入冬了,上街的人不多,只有那里还有一些闲人聚到一起聊聊天,看看戏,一天到晚,总算能扒拉些吃食回来,只是不可能像昨日那样要到胡饼了!郑大白口中冒着白气,正跺着脚跟小鲜说道。
小苹果平时不大出去的,她不会说话,你可以让她照顾茗惜,你跟我们一起讨吃食吧,若回来的早,你再跟我说说剑客的事情!郑大白显然是记住了昨天小鲜的话。
小鲜跟茗惜交代了一番,便同郑大白等人出去讨食了,众人走出状元巷,过了前门大街,快到了老前门时,郑大白忽然站住了,像是醒悟到了什么一般,拉住了小鲜,兴高采烈的说道:操他大爷的,还讨什么吃食,我们有这么大个宝贝还去要饭
众人不解的望向他,郑大白却一把抓住了小鲜的双肩,将他举了起来,兴奋道:小鲜,你是我们的救星!
小鲜也像是明白了什么,这时郑大白方才召集众人聚拢过来说明情况:既然小鲜如今已经入了剑客门径,通晓了鬼神一般的步法,跑得飞快,要么可以让他直接去那些铺子里偷些食物,只要我们大概的纠缠一下摊主或者掌柜的,小鲜就能神鬼不知的将东西偷走了。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本来冬日乞讨就讨不来什么东西,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后路,如今若是小鲜真有这本事,这个冬天就好过了,别的不说,只要去南市口的菜市大街上抱两个猪脑袋就可以就着城外的野菜吃一冬天了nAd1(
大家纷纷叫好,郑大白开始研究计划,只听他说道:我们要稍微走远一点,不然小鲜容易暴露行藏,若有人追来就不妙了。这附近是状元巷,天王庙,老前门,不好下手,卖吃食的不过是卖馒头包子的周大婶,她也苦兮兮的,家里三个丫头,偷她的心里不免愧疚。
众人点点头,只听他继续说道:南市口是个好地方,那附近是菜市街,还有闻香楼,卖鱼糕丸子的,卖猪头肉的赵屠户,这些都是大户,家中殷实的很,想必每日偷他一点东西也不会小题大做。
那好,今天我们就吃鱼糕丸子!小鲜说道。
闻香楼的斜对面便是卖鱼糕丸子的店,掌柜的叫做王三,人称丸子王,他家因为与吴国做着贩鱼的生意,因此他便做起了鱼糕的买卖,他的浑家被称作恶婆娘的吕大娘则在菜市街卖鱼,家中殷实无比。但他这鱼糕丸子乃是荆州一绝,生意做得着实不小,在荆州四城皆有分店,当初叶舒华在闻香楼喝酒时,每每都会遣小鲜往他家店铺买上十文钱的丸子,味道纯正,入口留香。
王三卖的丸子都是天明前现做的,然后以荷叶或者菰叶包裹,大的一包十五个,小的一包7个,分量十足,味道鲜美,鱼是时令鱼,新鲜的鱼肉混着鸡蛋,嫩猪肉等各色肉食,然后以香油调和,混上蒜蓉,姜末,盐巴,花椒,特质香料等,让人闻之流涎。王三的店铺外还摆着三丈宽的摊子,每日摊子上丸子都会卖完,尤其最近靠近年关,过节时王三便不开铺子了,因此城里的人家都会提前买上一些储备,生意尤其的好。
众人到了鱼糕丸子大街,远远的便看见了王三的摊子,四五个人在摊前或是挑选,或是交钱,正是机会,郑大白看了看小鲜说道:我们涌上去缠住他,你看准机会拿两三包就跑,别贪心,总比抓到要好。
小鲜点了点头,人群一哄而散,各自寻找机会到王三店前纠缠,小鲜藏在拐角处远远的看着时机,这时老二老三老四三个人拦在摊前,交叉着身子,形成了一个三角的空隙,王三店里的伙计眼光看不到,正是机会nAd2(小鲜开始跑了起来,街旁的人景顿时模糊了起来,小鲜向着那空隙中的两包荷叶丸子抓去,身影几乎一刻不停,然后就消失在了街头,转入了另一条小巷子,那里郑大白正等着他在。
郑大白的眼神忽然一闪,一个黑影几乎撞入了怀中,他连忙退了几步方才躲过,定睛一看,竟然是小鲜,没有料到这前前后后才几个眨眼的时间,竟然办妥了。
两包丸子!小鲜举起那丸子,郑大白努力睁大了眼睛,没有,正是王三家的丸子,这小子当真是有点本事啊。
郑大白欣喜的拍了拍小鲜的肩膀,然后到拐角处向摊前的小伙伴们使了个暗号,众人便纷纷离了摊子,各自散去,这时掌柜王三缓缓的走了出来,向摊前的伙计问道:刚才那些是哪里的野孩子?
伙计说道:附近讨饭的,最近天天都在附近晃荡,这日子街上人少了,就天天去各家店里讨饭!
王三眼中似乎闪过一道精光,沉着脸对伙计说道:今后警醒着些,别让这些杂粹在店前捣乱!
伙计唯唯诺诺的应了,王三沉吟着回到了店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这日,天王庙的孩子很早就回去了,在偷了两包丸子后,老三老四照例去南市口卖米粮的张大善人店里抓了几把杂粮,张大善人是知道附近穷苦人家多,所以在售卖的米粮外放了两袋糙米或旧米,让这些穷人孩子自己来抓,当然虽说是做善事,但张善人还是个商家,若谁不自觉,带了袋子或者多次来抓的话,那可就不行了,所以老三老四各自抓了两把就走了,而老五老六则在靠近南城门的荒郊山上找了些野菜,今天的这顿饭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天王庙内此时十分热闹,随着郑大白缓缓的打开包裹鱼糕丸子的荷叶,众人的涎水正缓缓的流淌,篝火已经架好,从南平河中打来的水已经快要沸腾,在众人的注目之下,郑大白将一包丸子缓缓的倒入了水中,其他人则纷纷加入了杂粮,野菜等,等了半刻钟,锅中的香味已经让众人馋的不行了,顾不得郑大白的阻止,众人纷纷抓了个丸子开始吃了起来,鲜嫩柔软,入口即化nAd3(
还有四五日便是除夕,那时家家闭门不出各自团圆,那时就不好偷食了,之后几日小鲜与众人日日出动,不仅从赵屠户那里顺了一个猪头,还从吕大娘那里提了两条大草鱼,至于丸子也还拿了四大包,这个年节,天王庙的一群孤儿过得当真不比寻常百姓差。
但是过了年节之后,衙门上差了,店铺也开门了,回家过年的伙计返工之后,对摊子上的货物看管的更加严格,每每见到一群乞儿靠近便开始驱赶,小鲜下手的机会渐渐的少了。
不过在元宵节那天,众人发现了另外的生财之道。元宵佳节,融和天气,荆州城内灯火漫天,彩旗飘带,雕车宝马,火树银花,街上看花灯的,逛庙会的,吃元宵的,人群摩肩接踵,络绎不绝,这种情景洗了商户,更喜了另外一类人,那就是偷儿。
有闲心出来逛街的,有兴致看花灯的,除了穷逛的普通百姓外,多的更是富贵官宦人家,甚至是闺中的小姐们,这夜达官贵人,千金小姐,富家少妇,英俊书生,各自成群结伴在花街中闲庭信步,好不悠闲,小鲜等人早已混迹人群中,这边走走,那边逛逛,时不时的与人不好意思的撞在一起,或是一阵风般的飞过,而那人的钱袋早已落在了他们手中。虽说闲逛的游人不会带太多的银两,但是一个钱袋两三两银子,或者几百文钱还是有的,多多少少的汇集到一起,到了那夜过后,竟有了十余两银子。这还是在小鲜不懂偷窃手法的情况下,若是他深谙此道,恐怕那天全街的人都会出了洋相。
除小鲜之外,小东西与老四老五竟然是此道行家,不过他们没有小鲜这般的身法,不敢太过放肆,只寻那些警惕性低,又不太凶狠的人下手,因此不过只得了两三个钱袋,次日之后,小鲜便向小东西与老四老五求教,什么一叶障目,声东击西,火中取栗,飞象过河,巧舌搭讪,群鸟争食,冲推撞贴,打草惊蛇各种招数,小东西一一向小鲜解释,然后将手法中的夹、掂、抽、拉、弹、掏、摸、推、吸九字诀一一讲解并各自演示。小鲜听得云里雾里,看得眼花缭乱,这才知道原来小东西在到天王庙之前,一直跟着一位自称曾经师从大盗盗祖的神偷的大叔混吃,不过这个大叔似乎学艺不精,一次偷窃之时,被随行的一个高手看破,生生的打死,小东西见势不妙便匆匆逃了,到了这里。那时候小东西不过六岁,虽然那偷人把各班技艺都教授了小东西,不过却只学了个囫囵,如今又依葫芦画瓢的教给了小鲜,也不管他学会了没有。
小鲜听了两遍,大概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这其中手法运用多样,甚至还需要内功配合,但终究不离一个快字,而招数更是花样百出,适合不同人,有单上的,有群戏的,有利用外表掩饰的,有利用表演博取同情的,有群众配合的,也有武力胁迫的,如今只靠小鲜怕是不可能学会所有,因此小鲜专攻一个快手战术。利用身法的速度,配合急速的手法,在对方没察觉之前抽身急走,即使对方当时察觉,也无法追上行踪。
如此这般的练习了两周时间,小鲜大概熟悉了这传自盗祖的偷术,私下里实验过几次,众人当真没有任何察觉便被偷去了东西,小鲜便算是出师了,但终究不过年少,比不得那些常年靠此吃饭的前辈,所得不过温饱而已,虽然小鲜身法神奇,但偷之一道,却是需要停下来动手的功夫,风险仍高,常言道常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毕竟是靠着这见不得人的收益,他们不敢太过放肆,毕竟荆州城乃是专诸盟与闻韵蒋的大本营,其间能人无数,说不得哪天便惹上了了不得的人。是以小鲜与众人往往事先策划一番,选定下手日期,如大年大街,街头人头耸动之时,或是逢人嫁娶,热闹无防备之日,达官贵人或者身份不明者,他们是不敢下手的,谁知道他们身边是否有身手矫健或者出身秘术剑客的伴随。如此这般,忌讳种种,但小鲜每月仍能有所收获,加上平日里从菜市口顺一些鱼米肉菜,生活倒也得过且过。
如此三年便过去了,小鲜与茗惜过了三年不愁温饱的日子,虽然三年中茗惜间或于梦中惊醒,回忆起母亲死亡的那一夜,然后不断的心跳,直到小鲜紧紧搂住她,方才缓缓安静下来,而此时茗惜的眼神就会变得更加明亮,仿佛眼中藏着白光一般。小鲜虽然偶尔也会回忆起当初在灵隐蒋的幼年时光,但是六年过去了,如今荆州已算是自己的第二故乡了,儿时的记忆也越来越淡,直到后来渐渐的已忘记了岷山的模样。
如今的天王庙已经大变样了,大门已经修复,主殿清除了当初的神龛残骸,被整理一新,也安装了前后门,作为男孩子门的住所,如今小苹果已经十二岁,茗惜也快八岁,都快成大姑娘了,不再适合与男孩子同吃同睡,但是茗惜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长大,每晚仍然与小鲜交颈而眠,小鲜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毕竟当初二人相识之时,茗惜才只是四岁的优质女童,小鲜也只是七岁的孩子。
而小鲜十一岁的这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人始料未及,曾经的安稳也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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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十一岁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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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鲜原来的邻居孙大娘一家,在赶出小鲜的第二年,周二顺讨回来一房媳妇,但没想到此女子竟然是个恶婆娘,半年后便逼死了自己的婆婆,孙大娘最后竟然在儿子儿媳的冷言碎语的讽刺下投井自杀,周大顺与二弟大打出手,之后各自分家单过,周二顺得了当初小鲜的院子。当然这些早已不关小鲜的事了。
这三年间,天下间也发生了很多大事,由于蜀国王崇一的恶性导致了蜀皇室王家的众叛亲离,梁国,荆南国以及其他国家的默许,天痕蒋与灵隐蒋在历经沟通与妥协下,照会王家禅让,蜀帝退位,自此天下再没有蜀皇室王家,只有明眸家族王家。在梁国的强烈干预下,原唐山南道刺史,现梁国洛阳尹孟知祥被朱温任命为两川刺史,统辖原蜀国地域。孟知祥入蜀后,改原蜀宫为两川刺史府,轻徭薄赋,对被王崇一祸害的州县予以赋税减免,移民赐田,获得了蜀中百姓的拥戴。另外,孟知祥敬重乾文子,尊灵隐蒋为两川宫禁护卫,请求乾文子派遣剑客保护皇宫安全,以防王家不满报复,另将二子孟行吾送入剑客修习,拜梁丘悯为师。乾文子见孟知祥乃是德行优秀,宽容贤良之人,收下孟行吾,并派蒋暗客护卫蜀皇宫≡此蜀国开始安定下来,逃往荆州的蜀民陆续返乡。
天王庙里,郑大白已向小鲜学习秘术入门三年,终究算是天道酬勤,其竟然摸索到了入门径之法,如今已然以色蕴入灵,能够感受天地间的水系灵气,只是后续的修炼灵力的法门小鲜还不曾学得,因此郑大白也只是停留在入门阶段不得提升。但仅仅只是这样,在普通人中便已然是强者了,由于灵气的滋润,他脸上的痘痕渐渐消去,模样变得清爽,身体愈发强健,倚靠体内吸收的灵气,一拳出去,能有开石之效,附近的流氓混混、泼皮无赖早已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对外自称天王,颇有点南城一霸的威势。
但如今却也有不如意的地方,由于小鲜屡屡于闹市中行窃,荆州城的捕快,北丐门,甚至专诸盟的下级刺客都注意到了城中有一个身手灵活的小贼,如今闹市中至少有一个几大帮派或者捕快的巡视者,小鲜如今已然不敢下手,好在平日里从菜市大街能有所收获,倒不虞温饱nAd1(但他们无正当营生,小鲜所得也不稳定,每日仍然出去乞讨,郑大白每日仍然按照小鲜所教授的修炼,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直到这年的夏日。
这年夏日,南方的梅雨一直徘徊在江南,直到立夏之后仍不停止,江南十地九涝,吴国贩出的粮食极为有限,而梁国的河北河南则爆发了大规模的蝗灾,蝗灾之后又是大旱,百姓原本才过了几年能吃上饭的日子,转瞬之间又回到了温饱的生死线上,荆州城内也开始出现饥荒,路边饿死之人与日俱增。
今天又是这么稀的粥啊!茗惜嘟囔着嘴说道,如今已然八岁的她,唇红齿白,那双眼睛宛如溪上杏花,水润而明亮,一股江南碧玉的温婉油然而生,但她性格却绝非她的眼睛这般,倒并非暴躁野蛮,而是骨子里始终带着一股清冷,除了小鲜,旁人总觉得难以亲近,仿佛她的四周永远的筑起了一道藩篱,隔绝了想走近的其他人。
小鲜哥哥最小气了!茗惜又说了一句,仍然将那碗稀粥喝了,只是肚子仍然饿着,她也知道如今城内饥饿蔓延,每天都有饿死的人被扔出城外,只是这稀粥已经喝了半月了,任谁也受不了。
小鲜委屈的一笑,倒不是他小器,如今正闹饥荒,即使是荆州城的富贵人家都开始节衣缩食,勉强度日了,行窃之难犹如登天,加之专诸盟的低级剑客与荆州城的五大帮派的注意,最近几月小鲜几乎无法得手,偶尔瞄上几只小羊,所得也不过几百文钱。只是好在每隔几日能够从菜市上顺走一些食物,方才撑到了今日。
小鲜见茗惜不满饮食,着实有些尴尬,看到庙中诸人如今饿的只剩皮包骨头,心下更是不忍,午饭过后便出了庙门〈元巷的巷口有三五个瘫软的饥民,面无彩色,看见有人经过,无力的手掌虚弱的伸在半空,呢喃的声音乞求着“赏点吃的吧”,说着也不待人回答,手便无力的又摔在地上。
小鲜无奈的叹口气,走出巷口,经过碧月轩的时候,可听到其中丝竹绕梁,琼玉清脆,其间吟笑不断,诗词相闻,还会有女子的婉转劝酒声,艺人的花腔唱词声,可知其中热闹,这碧月轩乃是南城有名的青楼妓馆,虽在饥荒时节,却也不乏一掷千金的五陵豪客nAd2(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经过闻香楼,被门口的店小二李仁叫住了,这李仁不过也才十五六岁年纪,当初叶舒华日日来闻香楼吃饭,因此小鲜也与他熟识了,李仁知道小鲜被恶邻赶出了之后在天王庙讨生活,因此偶尔也会带些剩下的饭食给他们,有时甚至还有千章扣肉,是以他也知道小鲜在外行窃,此刻见到小鲜向着菜市走去,如何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小鲜,又去啊?李仁老实的面孔担忧的说道。
小鲜倒不好明说自己又要去偷东西,只是脸色一红,点了点头,李仁眉头一皱说道:城里城外都在闹饥荒了,菜市街最近管的严了,那些城里的商贩都给专诸盟下面的剑客上供了,这些日子都有人守着了——
小鲜之前也是知道的,三年里只要一想打打牙祭,要么是去王三的丸子铺,要么是去菜市口吕大娘的鱼摊,要么是去赵屠户的猪肉店,虽然从未被抓住过,但是去得多了,他们也知道了有个跑得快的经常从自己店里顺走东西,平日里做的不过分,加上货源充足,倒没专门去抓他,但是如今这闹饥荒的岁月,如果小鲜还不识趣,恐怕别人就饶不过他了,李仁也是担心这一点,因此拉住了小鲜劝解着。
但小鲜虽然知道,却也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对李仁说道:我去看看,若不行的话,我再回来。说着,拍了拍李仁的手还是去了南市口的菜市街。
菜市街门可罗雀,仍然开着的店铺不过是吕大娘的鱼摊,赵屠户的肉摊及几家米粮店,不过如今价格高昂,饶是富户也只是偶尔采买些肉食,菜市街附近围绕着不少饥民,想是已经求爹爹告奶奶的央求过施舍,此刻各自失望的躺在路边墙角,长吁短叹的喊饿,店铺的门口明显多了人手,警惕的看着四周,只有那衣着华贵,模样周正的行人方才让其靠近,否则隔着一条街就远远的盯着你,仿佛料定了你买不起一般。小鲜几次暗下决心想要飞快的奔过去,然后抓起一块肉或者一条鱼就走,但是每次打定主意时,似乎就看见了那店铺中似乎会武艺的伙计的余光瞥到了自己,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最后终于叹了口气离开了nAd3(
但他终究不想就这么放弃了,想了想,决定去闻香楼寻个“肥羊”宰他一手,刚巧走进巷子,便看见了郑大白过来了,冲他招了招手。
如今大涝大旱兼着蝗灾,各地都在闹粮荒,地主家都无余粮,偷儿的日子也过得艰难,郑大白也有十六七岁,且还有两膀子力气,如今已经去了码头做了力夫,每日挣个饭钱,这样天王庙的一群孩子方才没被饿死。
此时郑大白行色匆匆,似乎专门来找小鲜一般,看到他后眼神顿时一亮,拉着他便走到了街角,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郑大白没有多作解释,穿街绕巷,走了好几条街道,方才到了一个巷子里的院门前,郑大白上前敲了四下,喊道:仁哥,是我大白!
过了片刻,院门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皮肤苍白瘦骨嶙峋的青年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才让二人进来了,看了小鲜一眼,向郑大白问道:就是他?
郑大白点点头,说道:不仅手法好,而且身法快,让人发现了也绝对抓不住——
小鲜初时还觉得奇怪,不知道郑大白费尽心机把自己带来这里做什么,听这口气,似乎是要自己帮忙偷什么东西。这时那面色苍白的青年看向小鲜,郑重的说道:某叫李顺仁,曾经也是在天王庙讨生活的,郑大白这小子也是当年某照应下活下来的——
这意思似乎是说当年郑大白就是他捡回来的了,虽然他年纪不大,似乎挺有本事的,且听他继续说道:某如今在北丐门做事了,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了,历来以北为尊,北丐门虽在北城活动,但这东西二城甚至是南城,也是有影响力的,这次的这件事情也是北丐门派下来的,听说你身手不错,年纪小,别人不容易防备,但耳听为虚,你示范个来看看——
示范什么?小鲜奇怪的问道。
李顺仁不由呵呵一笑,以为这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刚想掏几个铜板给他,但手往袖袋里一掏却是发现钱袋不见了。
小鲜嘻嘻一笑望着他说道:你是在找这个吗?他的手上抛丢的不是钱袋是何,郑大白顿时哈哈一笑,李顺仁错楞片刻也是大笑,说道:不错不错,看来手上确实是有本事的,这件事若做得好,以后就跟我来做事吧!
郑大白连忙感谢,但小鲜仍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是李顺仁没有说,他也不好问,这时只听郑大白说道:那仁哥,这事儿我就代小鲜答应了,什么时候动手你来叫我,我先和小鲜去了!
去吧去吧!李顺仁摆摆手说道,本来还想把那钱袋要回来的,岂知回头一看,二人已经没了踪影了,不由愕然一笑,作罢了。
郑大哥,他需要我做什么事?出得门外,小鲜忍不住向郑大白问道。
第二十六章 乞儿的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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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白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却忽然说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只听他道:小鲜,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样的命题,小鲜也沉默了,他如何回答,幼时失去父母,被叶舒华教养的三年没有得到一丝的教诲,他就如同野草一般坚韧的活着,没有目标,只是活着。过了半晌,小鲜回答说道:没有为什么只是活着,或者对我来说,就是让茗惜吃饱!
郑大白觉得好笑一般,呵呵一笑,神情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轻佻与放浪不羁,他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人活着是为了有出息——
说到这里,他的话又停了下来,他们经过了门可罗雀的南市口的菜市街,经过了言笑晏晏的碧月轩,经过了满是夫子书生的大茶楼,郑大白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妓汝的儿子,生下我没多久就把我扔了,就扔在了刚刚经过的大茶楼前,想是她做这坏事的时候为我想着最后一丝的关心,希望我能够被个好人家收留,但是这年月里,即使那大茶楼里的老爷们,谁会收养一个妓汝的儿子,我这辈子从小到大都是在别人的鄙视之中度过的。小鲜,你知道吗,因为我的长相,和这脸上的痘痘,我要饭都要不过别人,当初若不是仁哥收留了我,我已经饿死了。在你来之前,不是我养着庙里的那群崽子们,而是他们养着我在,小东西最会要饭,模样讨喜,还知道扒拉东西,小苹果虽然木讷,但是会做饭,能把没人吃的东西煮出好味道,都是他们在养着我;而你来之后,就是你养着我了,你能顺鱼顺肉,还能摸到钱,我什么都不会,若非你带我入了秘术的门,我现在还是一个废人——
小鲜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已经渐渐明白了,李顺仁的那件事估计不小,否则郑大白不会这般剖白心理,把自己的痛苦摆在别人面前看,但是虽然他知道这是郑大白在以情动人,他却无法理性的拒绝,他的新柔软的仿佛沙子,任何有分量的东西都会在上面压下深刻的痕迹,老实的说,他已经感动了。
漕帮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郑大白继续说道,我在那里做的不是人事,每天给他们刷马桶洗茅房,就连他们破裤子烂衣服都是我洗的,就因为我不是他们码头上的弟兄,小鲜,这世界上要想出人头地,除了自己要有本事之外,还有要一群自己的兄弟,小鲜,你是我的兄弟吗?
小鲜心中忽然一阵暖流,原本如浮萍一般无依无靠的他,这时忽然间有了羁绊,仿佛被水草恰了,有了挂念,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需要我做什么我答应就是了!
郑大白微微一愣,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这件事情在他而言绝非小事,他也没有料到能够这般轻易让小鲜答应,原本还有诸多的说词此时都堵在了喉中,只是长长的一叹,说道:小鲜,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了,不过你最大的优点也是这个!你难道不想先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情么?
小鲜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你既然这么看重,那自然对你是有极大好处的,我能够帮助你也很高兴!郑大哥,当初若非你收留我和茗惜,如今我们也不会活到今日,我替茗惜谢谢你——
郑大白支吾道:其实,以你的本事,又何必寄身——
小鲜止住郑大白的话头说道: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我有身法上的这点天赋,但是现实就是现实,绝非我们察觉的这般简单nAd1(虽然我经常可以从市集上让人无法察觉的顺些东西,但若只是我和茗惜相依为命的话,我敢吗,首先,我自己心理这一关就放不下,我会担心自己被抓,会担心被其他人看出自己的身份,担心茗惜无人看管被人拐走或是被人欺负,有这些担心,我就无法去做,无法做成。我曾经告诉过你,在回荆州的路上,我靠着这身法杀死过想拐走茗惜的人贩子,从那日后,我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杀人的能力,但是我无法滥用,也不敢滥用,三年前那人畜无害的邻居孙大娘一家无理的把我和茗惜赶走,我就无法与他们争执,只能离开,不是我真的怕了他周老二,而是我不敢让人知道我有这本事——
小鲜继续说道:我四岁就被父母遗弃了,跟随一个剑客三年,虽然他没教过我什么东西,但至少让我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隐忍和活命,这世上永远不乏比你强的人,所以不要嚣张跋扈,但这世上也总有不缺以弱胜强的例子,所以不要自惭自怜nAd2(我这本事,普通人看上去觉得神奇,但终究只是雕虫小艺而已,甚至比不得梁上君子那般的轻巧身手,至今能让我受益是由于我从不在人前表露,若没有你们替我掩饰,我恐怕只有在死前还能用一回。郑大哥,是你和小东西他们给了我活路,这次你既然求我,不管什么事,我会答应你!
郑大白听着小鲜这番感人肺腑的话,心中不禁感叹,还是患难见真情啊,他拍了拍小鲜的肩膀说道:放心,这是件好事,至少我郑大白不会害了你的——我们回去详说!
回去的路上,小鲜用从李顺仁身上偷得的钱买了米肉,给茗惜和众孩子打打牙祭,小苹果开始收拾晚饭,郑大白拉着小鲜到了前殿,给他详细的说明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原来荆州城除闻韵蒋及专诸盟这两大高端势力之外,人口近百万的城中还有五股民间势力隐隐维持着城市的运转,分别是倚靠与吴国及吴越国进行鱼米交易的漕帮,暗中扶持着与梁国晋国进行牛羊交易的北丐门,与西南蜀国南诏、北方梁国燕国做军马交易的马帮苍狼帮,与荆州城官方有着密切关系的崇义镖局,一二层天秘术剑客及传统剑客组成的一剑道馆。其中北丐门占着北城,漕帮占着南城,马帮占着西城,一剑道馆占着东城,而崇义镖局的院子则在荆南国皇宫宫门外大街,而皇宫则是在城中禁城之中,可以说崇义镖局是除了皇家外,中城的最大势力。
五大帮派各有据点,平时极少往来,郑大白虽然身在漕帮之中做事,但并不属于真正的帮派中人,这次的事情是北丐门找上了他。据那北丐门的外门小弟李顺仁所说,最近各国饥荒蔓延,存粮极少,而漕帮由于历来霸着与吴国吴越的鱼米交易,手上粮铺众多,存粮无数,因此近来势力大涨,隐隐然已经向着城北蔓延,从前属于北丐门势力下的众多掌柜及门下长老,正暗中向漕帮投诚,而这些投诚之人的名单正掌握在漕帮的一位大掌柜的身上,最近据隐藏在漕帮的奸细处得知,北丐门一位极为德高望重的长老向漕帮投诚,而那掌柜为示诚意,会将已投靠漕帮的北丐门名单交与那位,从而让其整合门内势力,甚至弑主篡位。由于北丐门如今无法查出那名长老是谁,是以不敢派遣门下弟子前往漕帮查探,所以由外门弟子李顺仁等几人寻找城内其他好手,替北丐门偷回那份名单及资料nAd3(
郑大白了解的就是这些事情,至于李顺仁承诺的好处,就是事成之后,将会推荐成事之人进入到北城专诸盟门下,成为一名秘术剑客。
专诸盟!听到这里,小鲜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四岁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在被专诸盟追杀,而茗惜的父亲更是被专诸盟杀害的,同时被杀的还有茗惜那村子的所有人,而茗惜的母亲,甚至是叶舒华的死,都与专诸盟有着莫大的关系,若非他们屠村,恐怕也不会有那一夜的恐怖,虽然茗惜已经不提了,但小鲜知道她永远不会忘记。
有着这样的经历,小鲜无论如何也对专诸盟有好的印象,只是现在郑大白说的兴致勃勃,他一心就是想,成为一名与官宦贵族平起平坐犹如人上之人般的秘术剑客,他不想打击他,只好将这份怨恨的情绪隐藏了下来。
小鲜,你怎么了?郑大白讲完了所有事情,这才发现小鲜显得有些兴致恹恹心不在焉的,心中不禁有些暗淡,暗自想着,莫非他是反悔了,但听小鲜摇摇头再次答应了他,他又变得兴奋起来,这件事情之后,自己可就加入了专诸盟,成为了天下人所景仰的秘术剑客。
小鲜,吃饭了!茗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小鲜的身边,似乎察觉了他的心情一般,柔弱的身体稍稍靠近他,借着玩笑的神情倚靠着他,想给他一丝温暖,小鲜站起身来,拖着依靠着自己的茗惜,将她拽了进去,弹了弹她的脑门,笑道:没骨头的丫头,懒死了!
茗惜呵呵一笑,露出两弯月牙,露出的那颗缺齿,显示出这个刚过八岁的女孩还在发育期,但她的心中却在一直呼喊着,“快些长大啊,快些长大啊”,明亮的眼睛看着饮粥的小鲜,慢慢的闪现出几丝温柔的白芒,刹那烟华。
第二十七章 这件事情
? 星辰如玉,夜浪翻腾,繁波层叠,络绎不绝,五月的梅子雨淅淅沥沥的下到了八月,从岭南到秦淮,又回到了岭南,复又到了秦淮一线,终不再离去,缱绻缠绵,流连于此。【首发】星子海的江水疾如流矢,但此刻正在夜行的大船却并不担心,装满了米粮的大船吃水线达到一丈多深,虽是逆流而上,却也行的安稳。
这船从江宁出发,一路而来,经过铜陵、安庆、湖口、九江、汉口,如今正在星子海汉口至荆州的航段上,天阴又将雨,甲板上除了几个执勤的力夫、水手外,其余人都在房中安息,其中最舒适的主人房中,烛火跳动,燃香微醺,画具琴案,仕女屏风,显得此间的主人是格外雅致之人。小桌之上有三四盘精致的酒菜,就着晋国的竹叶青,喝上两杯,有着一种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的淡然感伤,这酒以淡竹叶、陈皮、木香、檀香、砂仁、山柰调佐,有着暖胃活血、舒肝益脾、顺气除烦之效,但是这独自饮酌的少年酒客却愁眉不展,满腹心事。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明显是屋内之人的贴身人,没有敲门,进门后对那少年拱了拱手,就站在了他的身后。烛火跳动,进来的男子三十余岁,高大身材,肌肉虬结,孔武有力,随着火光的摇曳,男子的剪影在屋内忽大忽小,少年似乎看到了那影子的变化,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来临,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收到的消息怎么说?
他们已经上钩了!来人说道。
少年沉默片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来人听一般: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这些世家尾大不掉,终究是个麻烦,但他李存勖也是一个心智颇高之人,野心之辈,将来未必能像今日这般殷勤,别君,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做?
叫做别君的男子似乎颇为了解这个少年的性格,足智多谋却又优柔寡断,不过以他的经验来看,经过他算计的事情一般都是对的,只是他对于自己的正确时常不敢确定,骨子里的犹豫是常年来独自经营却无人指点和肯定带来的,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给予他这样的肯定。
您做的一定是对的,公子!别君斩钉截铁的说道nAd1(
少年的脸向他看来,在烛火的逆光中那一丝的黑暗仿佛他的舞台掀开前的静谧,在等待着他的登场,这一刻,这个少年,被外人称作刘掌柜的少年开始行走天下四方了。
这一年,刘掌柜十七岁,少年老成,一双黑瞳炯炯有神,初看之下便能知晓此人的高深莫测,轻衣宽袍,系发飘带,羽扇轻摇,颇有一番卧龙风采,唇上细细茸毛,仔细看去,似乎未脱幼稚,但是以他的智谋无双,谁又敢轻瞧了他?
水声潺潺,房中沉默,刘掌柜仔细的又细想了一遍,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别君说道:计划总是好的,但实施时却难保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你将原来的计划复述一遍,我再看看有无遗漏之处!
公子还是不自信啊!别君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句,但仍然事无巨细的复述起了这个计划:梁帝多疑嗜杀,非天下明主,此计便是以连环计算计梁王,构陷梁国肱骨,使其自断臂膀。这些年来,梁国中的将军大臣,多有与我等暗送秋波之人,于是借公子出山之际,我们列出了手上的这份贿赂名单,上有贿赂的美女财帛,名单之中有确实暗中投靠我等之人,也有此次欲要构陷之人,包括了如今大中大夫、检校右仆射谢瞳,检校礼部尚书敬翔,骑军将军王彦章等人,另外还有我吴国安Сhā在梁国的商户、密探。借吴国的被策反的奸细之手,将吴国客商欲要行贿梁国政要的消息放出,汴梁的姜家作为梁国的守门神自然会知晓了这个消息,荆州北丐门的门主任道之作为姜家曾经的门客,自然会去打探这个消息,而能够出手的地方只有与我吴国经营着鱼米生意的荆州漕帮了。
别君继续说道:我们让漕帮不小心泄露了消息,说吴国最大的米商刘家粮行会派出长子前往荆州与梁国的某位重要人物见面,并亲自递交这份礼单与投诚名单,并在关键时刻提供粮饷。姜家的二子姜立行,作为梁国镇守东南的镇军大将军对这份人员名单及礼单必定十分重视,肯定会派人前来窃取,以清除内奸之用,同时也对那个与我们见面的人格外关注。我们将计就计,让他偷去那份似真似假的名单,让他看到那个内奸实际上就是天痕蒋的长老之一,梁帝朱全忠的堂弟朱泉祯。拿到这份名单的梁国至少会痛上两年,而天痕蒋中章姜两氏的争执也会更加激烈,削弱了梁国,我吴国就更有机会问鼎中原了nAd2(
刘掌柜沉默沉思,半晌后缓缓说道:这份名单可经过暗枢处多次确认,是否会有不妥之处?
别君自然知晓暗枢处乃是隐藏在刘家粮行中的秘密分析决策机构,其中人才都是天人之姿,比之当今各国的内阁都有过之,便是靠着他们,如今的刘家粮行才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囊括了天下粮米生意的十之七八,而外人则甚至不曾知晓仅仅只有一个门脸房的刘家粮行竟已是这般的庞然大物了。
别君回复说道:几位老大人已经确定多次了,删减也有七八次了。如今确认的名单有真有假,里面有确实暗通款曲的,有接受过我等拜访受过拜仪的,有最近方才贿赂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与我们有所联系,不怕姜家暗中调查
刘掌柜又问道:故意泄露的商户名单及官员名单,是如何选择的?
别君回道:这些人是为显示我们的诚意所纳的投名状,明面上是给朱泉祯一派更多的秘密人手使用,姜家查出后,或者杀了他们,或者策反他们,或者监视,这些我们都不担心,他们都是刘家粮行的深层嫡系人员,是对公子最为忠心之人。其中他们的身份也有贵有贱,有贵为驸马之人,也有寻常的行商坐贾,与朱泉祯的说法是,这些人是我粮行历史以来拉拢的人,如他需要,可留作他用。公子也知道,朱全忠多疑嗜杀,即使亲生儿子都不信任,而朱泉祯却深得天痕蒋章氏一派的信任,同时也是皇亲国戚,对他皇位有所影响,朱泉祯自己不得不掌握一些势力,而朱全忠的三子朱友贞与他亲近,根据暗枢处的分析,朱泉祯是想梁帝死后拥立朱友贞为帝,会需要用到名单上的人的。
刘掌柜轻轻一叹说道:梁国是篡唐而立,本来是最有希望一统江山的,但他朱全忠出身声名不佳,有违全忠之名,性格固执多疑,没有容人之量,虽然如今是最大最强之国,却也是祸患最大之国,梁国门阀林立,有天纵家族的司马分家,有蒋庄主一派的章家,有累世世家根深蒂固的姜家,有掌握着士林与商道的崔氏十房,就连他老朱家也与民争利,形成了尾大不掉的门阀,国内势力难调,而蒋之中,掌握着庄主之位的章秉升竟然无法掌控全庄,形成了与庄内姜氏一派对立的局面,当真是一塌糊涂nAd3(
刘掌柜继续说道:时局艰难,天不我待,那司马分家之难便是明证。本想辅佐明公统一这大乱局面,形成合力,从而帮助我大兄对抗即将到来的大劫,哪知他梁国如此不济事。本来蜀国乃是我第二选择的,又岂料那王崇一忽然冒出,惹天下之大不为,连累蜀皇室被蒋驱逐,唉,天不助我啊!
别君是知道刘掌柜的计划的,蜀国在战乱中是损失最小的地方,人员充足,粮储丰富,或出剑道,或出岐山,是有成功先例的,当初玄德公便是倚靠巴蜀,占据关中,眺望中原的,若非王崇一坏事,以蜀国之兵精粮足,以乾文子之灵力境界,席卷天下,并非难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刘掌柜颓然一叹,又说道:当初指算天曾飞鸽传书于我,预言道西南有变要我注意,但我并未在意,如今看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见到刘掌柜忽然又变得垂头丧气,别君赶紧打住他的话头,鼓励说道:如今还未满盘皆输,公子,如今吴帝徐温殚精竭虑,勤于政事,兴利除弊,变更旧法,乃是有为之君,而且对公子也极为尊重,可为公子所用。
刘掌柜抬起头,但那眼神之中却少有神光,却仍然深邃,淡淡的说道:徐温有才,然短命之相,我观他后人,无明君之相,守成不足,进取徒然。不过他那养子徐知诰却是有帝王之相,若不是看在那徐知诰的面上,我岂会屈身吴国运筹帷幄!
刘掌柜端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杯中的竹叶青,说道:这次的计划有几个关键的地方,必须警惕!
谨听公子所言!
第一,这次的消息是梁国潜伏到吴国的奸细传回,为避免我们真实身份暴露,那个奸细及其日常相关之人必须死!刘掌柜缓缓的说道,此时他的眼神仿佛藏着闪烁不绝的星光,让此刻的他有着一股难言的智慧魅力。
第二,由于北丐门假借门派纠葛而招纳的偷术行家来盗取名单,我们须得保证此人的手段极其高明,不能让其过于容易得手,否则姜立行那里难免怀疑,毕竟姜家没有傻瓜。
第三,必须让人知道与我们见面的是朱泉祯,而且必须是让姜家的人看到,不能由我们传出此消息。
第四,任何知晓此事的非核心人员,事后必须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尾巴。
别君恭敬的领命,却见刘掌柜交叉双手枕着下巴沉思片刻,最后终于又说道:朱泉祯回国之后,让汴梁里我们的人秘密清除掉此次泄露名单中的那些商户与完全投靠我们的官员
听到这里,别君忽然张大了嘴巴,忍不住提醒说道:那些人只是计划用来引起猜忌的,有必要
你没听到我说的吗?刘掌柜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说道:杀了他们,关于他们所掌握的所有有关吴国及我的资料,全部保留原样,不得回收!
别君欲言又止,刘掌柜似乎猜出了他想说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别君,时不我待,虽然此计之后我们引起姜家的猜忌,加强了朱泉祯的**,但是这些仍然只是暗中酝酿的暗火,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引爆他,估计还会延续好几年的缓慢消耗,现在我们等不了了,只有提前将他们引爆,让这梁国好好的乱上一乱吧!
那,那些资料为何不回收,虽然没有过多的涉及到刘家粮行与公子,但是被他们得到了终究不好!别君询问道。
刘掌柜淡淡一笑,说道:姜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如今这一代的姜家长子姜杏鹤可是被指算天评价为“少而有智”,乃是智而并非聪慧或其他之语,可见指算天对其评价之高,虽然其只有十五岁,但是从其以往的几次事例来看,其智谋可能不下两年前的我。这次的计谋即使成功,估计也不会瞒住他很久,很快他就会知道,他们曾经的门客北丐门其实已被我们收买,若是如此的话,此次构陷的那些高官以及姜章两派的矛盾就不会很快爆发了,甚至有缓和的可能,这样时间就浪费了。所以我要借那些人的死,让姜立行快速发作,让章秉升沉不住气,甚至是让朱全忠再次杀上一批人,这样此次的乱国之计方才有所成效。
别君明白了刘掌柜的心思,那些投诚商户及嫡系的商户之死,会让姜家觉得是朱泉祯在杀人灭口,而朱泉祯则会觉得是掌握了名单的姜家在削弱自己的势力,从而激发二者的矛盾,本来可能隐瞒此事私自处理的姜家将不得不将事情原委告诉梁帝,只要事情到了这个层面,就已非谁能够喊停了,原本的阴谋在那一刻将会变成阳谋,滔天之势,绝难善终。
只是这样一来,虽然削弱了梁国,但是晋国也会因此受惠,毕竟李克用与朱温乃是死敌。如今虽然李克用已死,但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存勖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李存勖心智奇高,武力也不输其父,从其去年与契丹几次用兵来看,有勇有谋,刚柔并济,同时又深得鼎岩蒋支持,梁国势弱,晋国必将崛起,不过其是胡人,想必这江山也坐不稳。别君幽幽的说道。
刘掌柜摆了摆手,说道:李唐据说也是胡人血统,如今天下胡人与汉人多有融合,沙陀人与汉人互相通婚,如今也很难区分谁是胡人谁是汉人,只要对老百姓好,老百姓就会拥护,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好一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似乎就在自己的耳旁,但是身旁除了别君却看不见任何人影。
在门外!刘掌柜与别君倏然变色,别君箭步一跃,打开舱门,向外看去,只见船舷便一个青色身影在月光之色若隐若现,双眼如玉,温润无比,但细看之下,却有一股灼人的痛觉。
冥玉瞳!刘掌柜跟着出来,看见了那夜风中袍服猎猎飞扬的男子。
那男子微微一笑,不过三十几许的年纪,看上去极为可亲,浑身上下温润如玉没有一丝杀气,但若是这般认为的话,下一刻他的眼神就会无声之中结束你的性命。杀气内敛,眼神深不可测,幽暗的深邃瞳孔仿佛藏着容纳世间一切的空洞,若那目光望来,将会吸纳你眼前的一切华光,一切生机。
冥玉瞳,这个只在刘掌柜家族或者明眸家族之中方才知晓的名称,乃是天纵之术中瞳术的极高境界,拥有本来就极为稀少的暗瞳天才,在经历过九死一生,双眼盲瞎的考验之后,从桎梏中解脱,双眼得以升华,成为如今刘掌柜所言的冥玉瞳。
你就是这代的瞳识行走,你叫做什么?刘掌柜望着那人严肃的说道。
男子的微笑仍然挂在唇边,如同刘掌柜的大兄一般,自信无比,仿佛掌控着世间的一切,俯瞰着芸芸众生,男子薄唇微启,淡淡的说道:听说沛县的刘家百年间终于走出了一个少年,某只是想来看看这位少年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刘掌柜哈哈一笑,说道:你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否那个刘家走出的,是否还有驾驭你们的能力,看到我你或许很失望?
男子不言,只听刘掌柜继续说道:或许你要找的人不是我,而那个人早已找到了你们,而你们却还不知晓!
男子的脸色陡然一变,整个夜空仿佛凝固了一般,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就连星光也猝然黯淡,所有的黑暗如同月华曳地般流泻到男子的身上,在他的肌肤上凝聚成一件浓到化不开的黑色华服,他忽而扬起羽制一般的后襟,抬起袍袖弯成一道幕帘遮住了自己的面孔,犹如戏台中人物落场一般,转身,抛袖,黯淡,消失,没有了一丝的踪影。只有一个声音由近而远,逐渐难闻,那声音道:替某向那个人问好,就说王某人行走天下苦楚难堪,若其无影,吾自当代劳!
走了?别君问道,他怎么离开的?
他从来也没有到来!刘掌柜缓缓的说道:他找的,想看到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大兄!
转过头来,刘掌柜看着别君仍然疑惑的面孔,不禁淡淡一笑,望着那复又变得明亮的月华与星光,负手而立,说道:那并非真人,而是幻影分身!你如今乃是天境的强者,对于分身之术自然非常了解,寻常的五行分身只能短暂施术,灵力耗竭则散,而光暗二系分身中,光影分身只在有光之处存在,光不消失,施术者不解除术法,则此分身永恒不散,只是其无法在黑夜之中存在,而暗影分身则只在黑夜中存在,只要无光便能永恒不散,但无法停留于白日,但即使这两种分身,也只有灵术之能,而没有真人思维,唯有幻影分身几乎可看做真人一般,能与人对话,能与人凝视,如真实面对一般,但其却无任何灵术傍身。刚才所见,便是幻影分身,你一向常伴我左右,与秘辛家族接触较少,是以不知!那人极为厉害!
别君沉思片刻,暗暗想着那人身份,瞳识行走,冥玉瞳,王某人,忽然他似乎想明白了,这人应该是明眸家族、曾经蜀皇室的子弟吧!看着一旁刘掌柜青玉般的面孔,宁静的沉思,他不愿打搅他这一刻的安逸,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沉入了越发黑暗的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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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初识北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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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城来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壮汉,不过三十余岁,却生的龙精虎猛,齐肩长发并没有梳起而是四散而开,让这个壮汉显得更加彪悍,虎虎生威,他一袭黑衣,面带斗笠,透着一股神秘气息,让人不禁联想起北城灵武大道上那冷酷的山门中人,看见他的行人纷纷躲避,毕竟或许这就是荆州人熟悉却又陌生的专诸盟刺客。
专诸盟当真是一个神奇的所在,身为天下第一的刺客组织,几乎与天下所有的蒋为敌,但即使是当初荆南会盟被其阻拦,各国蒋也从未提起联合对付它的建议,这个组织就仿佛神庙一般被人供奉着,习惯着。它挑拨各国之间的争斗,它阻止各个蒋的联合,它陷害天纵世家的骄子,它迫害贫无立锥的饥民,它无恶不作,而又无处不在,它不断的杀死各种人,也不断的被各种人杀死,与此同时,它也在不断的吸纳俗世间冒出的精英。
而这个初入荆州城的壮汉,便是这次专诸盟贪狼殿执事堂传书局吸纳的新书生。书生是传书局对来往传递消息的小人物的称呼,执事堂的传书局与潜哨堂的捕风局都是专诸盟中死亡率最高的部门,甚至高于执行刺杀任务的各局,因此这两个局新纳入的人并不能称作真正的专诸盟刺客,在内部他们有一个讽刺的名字,叫做炮灰。
这个壮汉在凡人之中可称人上之人,因为如今中天境明识殿的他,多少也算作秘术剑客,虽然目前他无法施展任何秘术,便是轻身之术也不必传统轻功高明多少,但他吸纳金系灵气,对金属兵刃、暗器极为谙熟,甚至双手可融铁,隔空可取刃,这份本事却非常人可学的。
从前的他是没有这番本事的,三年前他也不过只是拳脚略微厉害,对付三五个庄稼汉没有问题,但三年前他从猇亭城外回到城内的住所,陡然发现曾经相依为命的两位大哥与一位妹子皆惨死家中,被那精血所骇,他脑生幻念,一道灵识就这么扎入了他的心底,那时他双手发抖,Сhā在妹子腹中的那把铁尺般的匕首随着他发抖的双手也开始颤栗,他手掌微微一动,匕首竟然隔着虚空窜入了他的手中,匕首上斜斜的笔迹只划着两个字“杨英”nAd1(
壮汉那一刻以色蕴入灵,经过三年突破进入第一层天,他的本名叫做魏行云,在此之前他以贩人为生,跟随两位兄长,化名为三郎,便是那日恰巧不在小院之中方才逃过一劫的人贩子。
他入专诸盟,为闻达于诸侯,为衣锦于故乡,更为罚难于仇敌!
壮汉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满脸青涩,面向斯文,唯一遗憾的是他缺了一只手臂,在这乱世中,一个残缺之人文不成武不就,除非有个富贵的家世,否则就只有乞讨一途了,这个人便是那日小鲜不屑于杀掉的少年小椴,如今三郎成了传书局的书生,他也跟随着他来到了荆州,盟中的前辈对他倒也照顾,说是到荆州之后介绍其加入到五大帮派之一的北丐门,日后便不愁吃喝了。三郎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这是目前对小椴的最好结果了,到了北城,北丐门过来领人,小椴跟着那打扮颇为优雅的门人离开,三郎也跟随北城门附近的专诸盟前辈去了灵武大道。
走到专诸盟山门所在的大院外,只见院内占地极广,这边街绵延开去十里,尽皆是盟内领地,七八层楼高的高楼四五座,良屋数百间,花园广场、校场林圃、亭台楼阁,到底是天下第一大刺客组织,不用藏在阴暗处,就这般大大方方的建在了荆州北城,与那闻韵蒋一街之隔,竟无人敢来寻衅滋事,甚至楼高超过了中城的皇宫最高的宫殿,这份底气着实让人心悸。
在三郎正式的进入了专诸盟之时,小鲜和郑大白也被李顺仁带领着在北城的轩逸楼见到了北丐门的主事长老,此人头发黑白夹杂,穿着虽然略有破烂,但长期身居上位,自有一股威势,让人不禁屈服。长老并未刁难小鲜二人,只是对小鲜的年纪略微惊奇,望向李顺仁,只听李顺仁说道:小鲜兄弟虽然年纪尚小,却是盗门翘楚,而且身法奇特,便是寻常的大人也抓他不住,长老若是不信,我们可以让其露上一手——
见到长老意动,李顺仁对郑大白使了个眼色,郑大白意会,推了推小鲜,小鲜点点头,便开始动了起来,从房间中窜出,绕着这三楼的走廊奔走了一圈,长老刚刚走到门口,小鲜已然回到了原地nAd2(
啪啪啪啪!这是长老的鼓掌声,只听他说道:不错,不错,有这身法,料来普通人也奈何不了他——小兄弟,你这次帮我们北丐门除了害,算是对我北丐门有恩,你可有想做之事,本长老一定应承下来!
郑大白顿时喜滋滋的看着小鲜,小鲜心领神会,对长老说道:我郑大哥如今已然秘术入门,只是还没有突破一层天境界,但迟早是会突破的,他想成为秘术剑客,听说北丐门与专诸盟交情尚好,可否代为推荐,让我郑大哥加入专注们——
这事情是李顺仁已经答应下的,只是小鲜不清楚这长老到底是否知晓,仔细的看着他的神情,生怕他露出不愉之色,不过还好,长老只是短暂的轻皱了下眉头,便点头说道:此事好办,前两****专诸盟也承了我们的人情,推荐个人进去还是可以的!哈哈,没有想到小兄弟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好,现在某把计划跟你说一下——
小鲜与众人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静静的听着长老的讲述:据我们潜入漕帮的探子回报,最迟这两日那吴国的掌柜便要到荆州了,那名单颇为重要,因此其一直贴身保管,我们的探子也曾想下手,但是实在无法靠近。那掌柜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面色苍白,右手戴玉扳指,身旁有一护卫,身长八尺,武艺不凡,小兄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小鲜眉头微微一皱,他最怕的是动手的那一刻被人看穿,那样他将无法离开,虽然这种情况几年间从未发生,但是那是在挑选了下手目标的情况下,这次却不同了,身居要职之人,身边定有能人异士。看着郑大白逐渐紧张的面色,小鲜心中不忍,强自微笑说道:没事的,我有把握!
长老赞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你不必太过担心,即使是护卫也不过是寻常的武士,在我们北丐门及漕帮之中皆无秘术剑客那般之人,便是他漕帮帮主杨啸林也是个寻常武者。那名单在吴国掌柜身上,而他在漕帮的层层保护之下,很难下手,我建议你在他与我北丐门叛徒会晤之时下手,一来我们可提前探知会面日期与地点,给你创造一些条件,二来他们会面之地肯定不会在漕帮之内,方便你行事与逃脱!待你得手之后,你便到这轩逸楼来,将名单交给接应之人!这件事情便算你办成了nAd3(
小鲜沉思片刻,只觉得此事风险颇大,忍不住问道:可否将接应之人直接安排在会面之地附近?
长老摇摇头说道:不可,如今此事尚在保密之中,若接应之人暴露,则此事难免会被门中叛徒知晓,门主的意思是想此事暗中进行,趁他们还无防备之时解决此患!
小鲜点点头,觉得此时有理,但是他仍然无法放心,只觉得其中另有不少玄机,但却无法说出,当下就此作罢,长老离开,小鲜随即也同郑大白离开了轩逸楼。
小鲜几人刚刚离开,那长老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右手朝空中挥了一挥,便有两个身手矫健的汉子出现,只听长老吩咐道: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跟谁接触过!
是!两个汉子应声道,随即身影便消失在了街头,那身法似乎不像寻常之人。
回到天王庙,小鲜仍然有些困惑,郑大白安慰了他几句后,为避免自己被漕帮发觉不妥,便回到码头去上工了,庙里只有小苹果和茗惜在,小鲜与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出门,他心里总觉得不安,虽然乍看上去,这只是一次寻常出手,不过是偷了名单,然后送到轩逸楼,但此事涉及到了北丐门与漕帮这两大帮派,就说明绝非这般简单。
照例出状元巷,经过大茶楼,走到菜市口,看了看菜市街里面,出摊的没有几家,小鲜也没有再去吕大娘及赵屠户那里混吃食,那日从李顺仁处得来的钱袋约莫有几两,够月余的生计了。吕大娘似乎发现了小鲜望过来的目光,满脸的油腻,目光中露出一丝鄙夷的看了一眼小鲜,继续无聊的在那里纳凉。
此时是夏日的傍晚,日沉西山,残阳如血,淡淡的余晖从树叶间洒落下来,如同老人斑一般。站在闻香楼前,与过来打招呼的李仁说了几句话,李仁正要离去,小鲜福至心灵一般,拉住李仁又说了几句话,李仁面露疑色,但仍然点了点头。
小鲜走到碧月轩时,忽然从巷口窜出一个手持木棒的母夜叉,浓眉细目,身量十足,是让人见之远遁的粗狂之女,前面一个瘦猴般的男子拼命跑着,只听那母夜叉边追边骂:你个泼皮,在外面背着我喝花酒与人争风吃醋,竟敢还敢使唤老娘的弟弟帮你干仗,当真是不想活了,是怕老娘不知道是吧——啊!
骂着骂着,一阵风也似的去了,小鲜淡淡一笑,忆起已然快要淡忘的迷糊爹与清儿,他们从未这般红过脸,从未吵过一次——这般想着,小鲜似乎察觉到几个细节,忽然醒悟了过来:这件事本是北丐门的家丑,即使背叛之人无孔不入,那门主手下总有几个心腹之人可用吧,为何会找上自己一个外人?虽然或许考虑到那与漕帮会面之人或许提早会认出下手之人而提醒漕帮警惕,但在会面之前恐怕是无此忧虑的,因为那时漕帮根本还未与之见面了!
小鲜的后背出了一阵冷汗,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即使找上了自己,对他们又有何好处,难道两大帮派兴师动众,仅仅是为了对付自己?显然不可能是这样的。
就在小鲜呆呆的伫立在街口的那株歪脖子树下时,初入北丐门的小椴在入门之后便被带到了一个长老的房中,只听那长老容颜慈善,笑容亲切的对他说:你初入门派,毫无贡献,眼下就有一桩事情需要你做,做完之后你便可算作我北丐门真正的兄弟了,你可愿意?
小椴如何还能摇头,当先便应承了下来,只听长老继续说道:明日傍晚你到轩逸楼三楼的豪情阁中等待一个少年,等他把一份名单拿出来后,你把桌上的那杯茶水拿给他喝下,之后——
小椴脸色越来越白,双手发抖,这长老是要自己——
第二十九章 阴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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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北丐门的李顺仁便过来传信,说已探到今晚漕帮的掌柜会在城西南的四大妓馆之一的诗雨阁中与人会面,北丐门精挑细选了数名好手已在附近埋伏,让小鲜做好准备,随着这消息而来的还有一幅画像,便是那漕帮的掌柜,方便小鲜认人。
后来跟踪小鲜的那两个北丐门的神秘汉子监视了一夜,如今也已回去复命,在他们眼中小鲜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接触,虽然他们也见到昨日那酒楼的小二与他说了一会儿话,但是对于他们自恃的身份而言,店小二这等下贱之人无法以人去看待,自然的被过滤掉了。
小鲜看着手中纯以墨汁勾勒的人像,只觉得这个青年不似画像中这般木讷老实,而是藏着深深的危险气息,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茗惜皱着眉头看着小鲜在庙里那颗枣树下发呆的模样,心中浮起不好的感觉,母亲身死的那一刻情景不知不觉间浮现了起来,她努力摆脱那记忆的影响,向小鲜走去,问道:怎么了?
小鲜收起画像,摇了摇头,对她说:没什么!今天我出门后,一会儿闻香楼李仁大哥过来接你们,你今天先在那里呆一天,我明天去接你!
茗惜乖巧的点点头,虽然觉得小鲜有些奇怪,但对于她来说,小鲜就是天,是无所不能的人,她相信他的话。
小鲜走出天王庙,袖中藏着昨日在钱庄兑换的铜板,三两银子、一共两千八百多文钱,本来是天王庙众人未来月余的生活资费,但是却被小鲜要来了以备未料之患。他来到菜市口昨日傍晚呆过的歪脖子树下,那里围绕着一群和天王庙众小孩一般遭遇的孩子,他叫来几个孩子头,这般那般吩咐了一般,然后给了他们一些铜钱,放他们离开。
夏至的尾巴,北方遭旱,南方遭涝,秋粮未熟,荆州城正是饿死人的时候,今日的早晨,从吴国江宁来了数条大船,里面装满的皆是饱满的稻米,荆州城的府尹列阵欢迎,来人甚是风光,当夜府尹便在诗雨阁中设宴,款待这位远方的客人nAd1(
傍晚时分,北丐门的七八个乞丐或装作贩夫走卒,或装作门口营生,或装作小儿戏耍,都云集到了诗雨阁院外,选定的动手时机在漕帮掌柜入院之前。临近夜晚,荆州城的世家公子、豪门大户的豪客开始来往于诗雨阁中,与自己相好的姑娘们或丝竹相闻,或共销鱼水,诗雨阁院外做生意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那些没钱的寂寞少年也趴在院外的树上往里眺望其中的美貌姑娘,这一日诗雨阁仍然如同往日一般的热闹,仿佛城中的饥荒一点都没有影响到这里。
刘掌柜正在去诗雨阁的路上,与他随行的有贴身护卫别君,有漕帮的帮主杨啸林,副帮主水耘宿,荆州城府尹吴景严,然后便是一队荆州城巡兵与本地的官员士绅。本来刘掌柜作为寻常商贾人士,本不会受到如此礼遇的,但如今南北遭灾,如今秋粮恐怕难收十之一二,荆州城粮食如金,累世之家或是门阀世家或许还存粮充盈,但是作为寻常的士绅富户,也是量入为出,余粮不多。今年以来吴国已经好几个月未曾前来进行鱼米交易,此次刘掌柜明面上便是打着贩米的旗号,但与往常不同,这次并没有事先与荆州城的巨商达成交易协定,而是先运米来,价高者得,如此一来,这些豪绅富户皆有机会,如何敢不亲近这尊救命大神。
刘掌柜虽是商户,但此刻身着锦丝玉袍,头戴白带纶巾,手摇雕翎羽扇,走在人群之前,俨然世家翩翩公子,大拇指上白光阵阵,乃是上好的和田玉扳指,而这个特征便是北丐门教给小鲜识别此人的记号。
这次刘掌柜的目的是要以朱泉祯及手上那份合作名单作饵,引起梁国内乱,而北丐门之中,除了自己已收买的那些门中长老之外,门主任道之仍然是姜家的忠心门徒,他自然会派出人来关注此事,不过他却不知道他安排偷盗名单的长老已是漕帮之人。
如今就在诗雨阁附近一家名叫唱月馆的酒楼中,二楼深处的那间时常被预定的渔歌唱晚厅中,一个白发老者正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名字叫做于敖,与任道之一样,他也曾是姜家的忠心门客,只是当初奉姜家之命,前来荆州辅助任道之经营北丐门nAd2(前前后后二十余年,凭着于敖的运筹帷幄与任道之的江湖武艺,北丐门方才有如今这地位,于敖引以为傲的不只是他的计谋与智慧,而是一项不为大多数人知的天赋,那就是过目不忘!
古往今来,有不少的读书人拥有这般的天赋,如戏耍曹操的张松,如下笔成章的符融,这其中有人须在过目后的短暂时刻背诵或默写,有人在默记之后会被他物影响无法复述,也有人当真过目不忘,永久不忘。而于敖就属于第三种。
姜家听闻吴国有人想结交收买梁国高官权贵,姜家作为梁国朝廷的守护人,在如今这个外乱频出,内乱暗生的时节,如何不谨慎视之,任道之安排了门中长老梁天健策划此事,根据于敖接收到的计划,是梁天健在吴国来人与人会面之前偷得那份名单,然后交由于敖,他会在须臾之间默记下这份名单,然后由偷得之人送回来人身上。
他们利用的是这个时间差,想要在对方发觉之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知晓这份名单,因此他们在知道来人会面的时间后,特地安排了名流仕绅拖延漕帮掌柜与人会面的时间,而那人群之中也藏有姜家派来的心腹之人,专门来探查与之会面的梁国叛徒到底是谁!
只是于敖与小鲜一般,他们都被蒙在了鼓里,只是借口不同而已。
此刻的小鲜与于敖距离很近,他与北丐门一名协助他做事的弟子正在诗雨阁对面的茶楼的二楼轩窗旁坐着,静静的等待着刘掌柜的到来。直到此刻,小鲜心中的那种怪异感觉仍然无法祛除,事到临头时,他的思路逐渐的变得清晰起来,北丐门想要暗中做成此事,不想有太多波折,不想被背叛的门人发觉,不想——可是这么多不想,是建立在无人发觉自己此次的偷窃名单的行为之上,但是既然那漕帮的掌柜一会儿便要与叛徒会面,那时定要拿出名单给他的,此事便已算败露,如何还能暗中行事!那掌柜定然记得名单上之人,将之说与那长老听后,长老自然可以整合门人与之相对,这样一来,北丐门的打算就全部落空了,门内定然内讧。
小鲜此时越发的紧张起来,自己能够看到的问题,那些北丐门的高层如何会想不到,但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其中另有隐情?看着身边的那人,虽然看上去和蔼,但是眼中不经意间露出的凌厉气息,显示出这不是一个一般的人,至少是见过血的人nAd3(这样的一个人呆在自己身边,除了帮助自己外,恐怕还有其他目的吧!
小鲜想到的就只有一种了——监视!
当初那长老跟他说明任务时,小鲜便发觉不妥了,如果当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知晓名单,最好是将接应地点安排在会面之地附近,这样自己得手之后可供北丐门快速抄录,然后拖延那掌柜与之见面的时间,自己便可在那之前送还名单,这样方才是正理,可是那长老诡异的安排,在诗雨阁附近埋伏人手,把接应地安排在北城,仿佛生怕不会暴露北丐门,生怕自己不会被抓住一般!
想到这里,小鲜忽然愣住了,之前那种种的怪异,此刻仿佛终于想通了一般,他们是想暴露,是想自己被抓!
身后的冷汗汩汩的流了出来,他明白了这是一次送死的任务,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己去死,但是以目前的诡异情况里猜测,自己一定是卷入了什么阴谋诡计之中。他第一个想起的人是郑大白,到底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也被蒙在鼓里,还是他为了那晋身之阶把自己卖了!
身旁的北丐门弟子对小鲜反复叮嘱说道:那漕帮掌柜携众而来,门口的我派弟子会在入门处耽误他片刻,那时就是你出手的时机,你得手后我们会替你再耽误他片刻,让他晚些察觉,这时候你快走——
依他此时说的话来看,似乎还在为小鲜打算,但是已然想清楚了的小鲜如何还会相信,此时萦绕在脑中的除了怀疑郑大白是否背叛之外,那就是茗惜的安危,如果自己当真被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阴谋之中的话,茗惜是否会受影响,天王庙的孩子是否会受影响?
就在小鲜正在思索如何逃脱此劫的时候,刘掌柜已经怡然前来,时间来不及了。从茶楼这里可以远远的看到人群前的青年,华服纶巾,碧玉扳指,就是那个人!
看到人了吗?北丐门弟子说道,一会儿他就从街头走来了,现在我们下去!说着,不由分说的便带着小鲜下楼去了,此时楼下人群众多,由于诗雨阁一向贵人云集,不少饥民都会来此讨个机会,若贵人心情舒畅,万一赏几个铜板,便能多残喘几日。小鲜混在人迹中,远远的打量着刘掌柜众人。
与画像略微有所区别,但是眼神却是一致的,只见刘掌柜步履从容,面色平静,与身旁众人谈笑风生,只是有个小习惯——他会不时的伸手入怀轻抚一下,小鲜眉头顿时一皱,他知道那掌柜定然将名单藏在了怀中。真是一个谨慎的人啊!
小鲜这么想着,却不禁觉得奇怪,此举虽然看似谨慎,却暗藏怪异,因为这掌柜的频繁举动,只要稍微注意便会知道他身怀重物,如同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他当真是这般蠢笨之人么?
小鲜摇摇头,他觉得不是,但是如今一切都已晚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惹不起北丐门,若他做了此事,一切尚有挽机,若是不做,身后那人恐怕顷刻便会斩杀自己。想了一想,他决定还是偷了,至于是否被人察觉的事情,不再他考虑之内了!
小鲜开始动了,诗雨阁那院门前埋伏的北丐门弟子待刘掌柜走近时,故意装作起了岔子,门口的众人推推搡搡,朝着刘掌柜众人靠近,那些士绅皱起眉头,吩咐左右将打闹的小民赶开,岂知这正是北丐门弟子想看到的,顿时士绅与众人围绕到了一起,小鲜飞快的冲进人群,埋首在众人腿弯间,仅仅只是靠近了那刘掌柜一下,名单已落入他自己的怀中。
名单到手,剩下的就是送回北丐门,之后他便带茗惜离开荆州,今日得手虽然容易,但是事后影响绝对不小,他可以想象得到,北丐门、漕帮,荆州两大帮派的矛盾,犹如神仙打架一般,似他这等小民,恐怕稍微逃得慢了,便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小鲜离开之时,守在刘掌柜附近的别君微微笑了,刚才刘掌柜还担心那偷儿技术不精,生怕他不知如何下手,频频伸手入怀以提示,没有想到那小儿手法还算不错,恐怕跟在掌柜附近的那北丐门主的心腹都没有发现吧。
荆州府尹派人将人群轰散了,向刘掌柜赔罪,刘掌柜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刚才别君已经偷偷向他说明了偷儿已得手,刘掌柜便没有再入怀查探,以免被北丐门中姜家人发现,他笑着与众人进入诗雨阁中,此时那朱泉祯早已在阁中相候,如今要做的就是引那姜家人去看到朱泉祯真身了,想来那人虽然隐藏在士绅之中,但是身手眼力应是不俗,留个空给他让他察觉应是不难。
进入诗雨阁,府尹早在四楼的富贵合欢厅中定下酒宴,众人拾级而上,堪堪走到二楼,这时一位唇红齿白的侍者走来,对别君耳语两句,别君点点头,走到刘掌柜身边,说道:掌柜的,刚刚那位小哥说有位故人在此等候多时,还请一见——
别君话没有说清楚,但是明显可见那人身份不低,众人皆是明理之人且是有求于人,自然不敢阻拦,便催请刘掌柜去见,过会回来即可。刘掌柜便向众人告罪离开,这时人群之中也有一人假借出恭离开,但离去后并没有前往茅厕,而是跟着刘掌柜绕行到了另外一侧的房间外,刘掌柜轻身而入,房门打开的一刹,那人似随意的一瞥,便看见了里面正襟硒之人——竟然是朱泉祯!
那人心中骇然一惊,心中已是咚咚直响,连忙快步离开,进门之时刘掌柜唇带微笑,暗暗道:成了!
而另一边,唱月馆中,于敖已经等来了偷得名单的人,匆匆记忆了一番上面的内容,于敖匆匆离去,准备向门主任道之报告,而那送信之人则是面露微笑诡异至极。
刘掌柜进入到房间内,这处房间算不得最精致,寻常大小,寻常设置,便是门口都没有设置屏风隔挡外面投入的视线,这是刘掌柜特地安排的,倒不是刻意想要怠慢朱泉祯,好在朱泉祯一介武人,对此不甚在意,而且也自知身份敏感,这样低调见面最好不过。
刘掌柜与朱泉祯见礼,双方就坐,别君自在门外看守,只听刘掌柜连饮三杯,告罪说道:让朱先生久等,是刘某的罪过,只是如今某在荆州为万人瞩目,进出都有眼线,难得抽空,今日相见还是以府尹相邀作为掩饰,某快人快语就不绕弯子了!
朱泉祯微微颔首,道:这样最好!
刘掌柜继续说道:梁帝用人多疑,好色成性,且嗜杀肱骨之臣,朱先生为皇室宗亲,又是蒋前辈,眼看梁帝身体日渐腐朽,而其子嗣却无翘楚,你说梁帝会安心而去?
见朱泉祯有所意动,刘掌柜继续说道:梁帝诸子中,二子朱友圭最肖乃父,然而其与朱先生有嫌隙,曾经先生拒绝教授其秘术,以致怨恨,而朱先生以往曾明言喜爱皇三子朱友贞,更引得二皇子对你的怨言,日后若朱友珪继位,恐怕先生日子就不好过了!
朱泉祯冷冷一笑,道:赤子雏儿,羽毛都未长齐,如何斗得过某!
刘掌柜说道:话虽如此,先生贵为秘术剑客自然不惧世俗权力,但是须知朱家王朝有姜家扶保,而姜家乃是累世之家,其中秘术剑客强者怕是比章家犹有过之,而蒋之中,章姜两家也是平分秋色,先生若被他朱友珪嫌怨了,恐怕姜家对先生也有不利了!
朱泉祯只是冷笑,听着刘掌柜继续说道:刘某乃商贾之人,这次刘某买好先生,自然有所企图,但是于先生而言,也是极有好处的,某便明言了,这份名单之中有梁国朝廷不少官员贵戚,另外还有不少梁国的富商大户,梁国的十大粮商中,其中有三,得此巨商,先生他日若是有所筹划,可不愁粮饷之事——
朱泉祯听到这里,方才觉得刘掌柜此人有些实干,便伸手说道:那你便把名单拿来吧!听说你这次还携带不少特产,欲要结交杨师厚等人,这些特产——
说到这里,却听刘掌柜面色陡变,声音也变得颤抖:这怎么可能——
朱泉祯听他语气,顿时也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
那名单和礼单不见了——刘掌柜惊道,别君,进来!
别君匆匆进门,道:掌柜的,怎么了?
刘掌柜面色紧张,慌乱说道:那名单还有礼单不见了,在院门外还曾时刻检查,没想到就这进门一会儿,就不见了!
朱泉祯仔细的打量着二人,他智谋平凡不假,但却非为人愚蠢,若是这二人作假,以莫须有的名单来诓骗自己绝瞒不过自己的眼光,但是这刘掌柜的面色和语气来看,似乎并不假,看来那名单确实存在,而且还确实被盗了。
别君倒没有格外惊慌,他仔细回忆一阵,忽然双眼一亮,显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掌柜莫慌,定是刚才进门之时被那些闹事的乱民趁机偷走了,这才片刻时间,料他跑不多远,我这就追去!
说着,便出门而去,这时朱泉祯对门外大声说道:陈文、史过,你们也去——
门外之人轻声应诺便随那别君追出门外,朱泉祯看了刘掌柜一眼,说道:刘掌柜手下能人无数啊,便是这个别君境界也是不俗啊——
刘掌柜此时已经恢复了神色,淡淡一笑,说道:先生过誉了,别君并非刘某仆从,而是我漕帮培养出来的剑客,他为人老实重情,当年我家老掌柜于他一家有恩,他父亲便让他保护刘某三年,刘某如今初来做事,这便是第一年!
朱泉祯点点头,这些事情他也知晓,只是刚才见到别君那独树一格的灵气威势,心中不禁感叹,如此人才,他日定能突破廓天境,若在自己门下就好了!
第三十章 追与逃
? 陈文、史过追着别君出得门外,别君这才发现身后二人竟是更天境的好手,而陈文二人也是暗暗心惊,这掌柜身边的仆人似乎境界比自己更高,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首发】别君见那二人追上自己,如何不知是那朱泉祯心有所疑,派人监视自己,他也没有在意,对他们说道:那名单极为保密,当初为防止被偷,上面被熏了一种奇异的香料,某之隼可指引我们追去!说着,只听别君以奇特的声音长啸一声,须臾之间破空传来一声鸟鸣,一阵疾风飞驰而下,宛如箭矢一般落到了别君扬起的左臂上。别君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以指甲沾取一点香粉,放到那黑隼的喙下,随即黑隼从别君左臂长啸一声纵入空中,向着北城而去。
众人连忙追了上去,陈文与史过看着暗暗称奇,寻常鹰隼大多以视力为人所道,往往能在高空之中发现猎物踪迹,没有料到这没鼻子的黑鸟竟然嗅觉这般灵敏,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史过心中却有些怀疑:那名单如此珍贵,又有别君这般境界的秘术剑客保护,如何还会被偷,而且似乎料到会被偷走一半,还以这香粉作饵引黑隼追踪,其中莫非有诈?
黑隼速度极快,顺着南平河的流向向北城飞去,几人施展开轻身之术或在房檐斗壁间飞驰而过,或于清流碧水中踏波而行,别君心头暗暗心惊:以那小子下手的时间来看,没理由跑得这么快,计划中接应那小子的地方在北城轩逸楼,如今方向虽对,但以我轻身之术的速度,本应能够赶上那小子,尾随而至的,可现在以黑隼的反应,似乎那小子已至轩逸楼,他当真有这般速度,不行,不能让其破坏掌柜的计划
别君三人在追逐之时,此刻的小鲜已经经过了西南城最长的顺天大街、经过了荆南王宫与崇义镖局,目前已经到了北城,前面便是游花街,玉倚楼与伊人馆也远远在望。游花街上行人较之以往为少,但奇怪的是小鲜注意到那巷弄街口,或是店铺门面,各个角落仿佛都有人看向他,那一道道的目光犹如蜘蛛的丝线一般将他网住,他的心莫名的一抖,虽然或许是他心中紧张造成的草木皆兵,但是这种感觉还是令他更加警惕了几分。
轩逸楼毗邻游花街尾,小鲜跑出接口,穿过前面的那条巷子,便是北城街,轩逸楼便在街中心位置,四层楼,高五丈,约定的地方乃是三楼靠里的那间房nAd1(一直到现在,小鲜的速度都没有丝毫停止,他宛如一道玄风般的冲入了轩逸楼,这楼乃是北丐门下的产业,楼中的掌柜也知道今日会接待几位不同寻常的客人,因此看到那飞驰的人影虽然有些惊奇,却也没有阻拦。小鲜匆忙爬上三楼,经过一间间装饰华丽客房,终于到了门廊的最里,接应之人就在那里。
推开房门,隔着一道苏绣仕女屏风,可以看到桌边做着一个年级不大的少年,那便是接应自己的人吗?小鲜长舒了几口气,略微恢复一下似乎快要炸裂的肺腑,走到桌边,将那名册放到桌上,说道:这便是你们要的东西了,你看是不是!
坐在那里的少年便是那个独臂的小椴,小鲜风风火火的奔进房中,倒是吓了他一跳,北丐门的长老原先告知他的是要接应一位手法高超的偷儿,在他想来,此人应是一个下手毒辣、身法高明的江湖人士,因此他还紧张不已,甚至暗中将俗称三郎的叔父魏行云叫来了,就在一墙之隔的房间中策应。
但是岂知要他等待的人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不过比他小三四岁而已,小椴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当他看到这个少年的面孔时,却又是面色大变,心中骇然,便是双手都有些不受控制,他认识这个人!
今日与那亭城的惨案发生不过三年半的时间,小椴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那个黄昏,那个少年携满城风雨一般闯进屋内的场景,他一身是血,面目狰狞,轻蔑的看着自己,而门口是两位伯父与小姑的尸体,大片的血泊。此刻他又看见了这个少年,仍然是当初差不多的相貌,只不过这三年小椴身形变化极大,小鲜没有认出来,眼前之人竟然是当初饶下性命的人贩子。
小椴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但他仍然不敢忘记那长老的吩咐,从桌上拿起一个倒扣的茶杯,倒出一杯凉茶推到小鲜的面前,说道:小兄弟一路辛苦,先喝杯凉茶解解渴,待我看下名单确认下你便可离开!
小鲜皱了皱眉头,端起茶杯,似乎当真有些口渴,但是盯着小椴的目光却忽然发现他似乎有些奇怪,见着自己望去似乎颤抖了一下,小鲜眉头皱的更紧,联想到之前那个监视自己的北丐门弟子,他想还是谨慎一点为好,便放下了茶杯nAd2(
小鲜并非没有任何江湖经验的懵懂少年,四岁开始寄人篱下踽踽独行,之后又得叶舒华一身保命的功夫,就连平常在外喝水之时都会警惕剑客的秘术偷袭,深晓底层社会谋生的艰辛,如今正处于危急时刻,他岂能不多一点心眼。
小椴见小鲜不肯上当,不由又紧张了几分,想起小鲜的杀人手段,他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然他察觉,只好将注意转移到那名单上来:杨师厚,去年秋,收两千两,今奉银一万五千两;王彦章,奉银一万两千两;庞师古,奉银一万两千两;敬翔,奉银一万两……
这是一份账簿啊!记得是收受贿赂的人与所收的贿赂礼金,小椴便是两国人,自然知晓这上面的名字都是梁国朝廷大臣,细数一番,竟包含了四品以上各文武大臣。他的心中又是暗暗吃惊,这北丐门到底是做什么的啊,竟然让我接应的是这么一份名单。
不过小椴倒是没有表现出惊色,既然北丐门只让自己接受名单,让来人喝下茶水而已,自己照做即可,如今来人不喝水,自己也无法强逼,剩下的事情便与自己无关了。他点点头,小鲜见状,说道:既然已确认,我便告辞了!
此地不可久留,小鲜匆忙下楼,四顾瞻望一番,匆匆而去,小椴见小鲜离开,连忙奔出房间来到隔壁,向三郎告知了刚才的事情,三郎听闻那偷儿竟是害死自己两位兄弟与妹子的凶手,顿时火冒三丈,话不多说便追将出去。
而此时别君的黑隼已在轩逸楼上空盘旋,别君与陈文、史过,落在北正街头,看着黑隼盘旋的地方,暗暗皱起眉头:轩逸楼!
两位兄弟,那盗人就在楼中,二位不妨帮某看住前后门,不要放其离去,待某进去取其人头!别君说道。
陈文与史过对望一眼,点点头应承下来,别君拱拱手进入楼中,装作向掌柜打听了一番似的,便轻车熟路的走进了三楼靠里的那间房,按计划北丐门会安排一个人在那里等待自己,如果顺利的话,那个偷儿已经死在的茶水之毒下,即使不顺利,也自有自己取那偷儿的人头nAd3(
别君走入房中,仍然是小椴等候在此,小椴见状问道:先生何故至此?
别君知道这是早已商定的接头暗号,便说道:听说王友军的真迹售卖,可有此事?
小椴继续说道:确有此事,只是价格昂贵。
不知多钱?别君问道。
白银两千。小椴道。
某出两万。别君说道。
小椴点点头,暗号无误,确是自己人,他从怀中摸出那名单,递给别君说道:那偷儿刚走,先生应该能追到
别君点点头,随即冷眼一瞥,小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唇口大张想要惊呼,却见别君扬手一抓,锁住了小椴的喉咙,骈指顿紧,小椴闷哼一声,锁骨尽碎瞬间便没有了呼吸。
别君冷笑一声匆匆出门,招呼来陈文与史过说道:已找到丢失的名单,只不过据那接应的人说,他们已经临摹了一份名单,如今那偷儿与临摹之人早已离开
陈文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此事如此保密为何竟有人知晓,竟还安排了如此计划前来捣乱,看来那幕后之人来头不小,他望着别君说道:可问出了指使此事之人?
别君摇摇头说道:那人本来也要离开,只问出几句话,便含毒而死……如今怕是事情已然泄露,乃是某保护不周,我这就追去杀了那偷儿,你们先将名单送回给朱先生吧!
陈文与史过对望一眼,如今看来名单泄露已成事实,即使抓住那偷儿也于事无补,他们便接过名单与别君告辞,往诗雨阁而去。
游花街上皆是北丐门的眼线,小鲜初始经过此处时便有察觉,他出了轩逸楼的门,便绕过了游花街,向着灵武大道而去,到得一处巷口,那里聚集了二三十个与天王庙众孩子一般的大小少年,这便是当初小鲜与之约定的那群孩子。小鲜与一孩子王互换了衣裳,然后将怀中的铜板分发与众人,让其绕游花街后向东城而去,而其余之人则稍等片刻之后,往西城而去。小鲜吩咐他们一路绕巷而走,多经过各处街巷,到城门处即可散开,而小鲜则是摸到了一处墙角,畏畏缩缩的仿佛那快要饿死的饥民一般,头发散乱,浑身破烂,寻常人见之便绕道而走,他就等在这街口的角落中,他知道追他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这一夜不太平静啊!
别君召唤回来黑隼,那偷儿盗得名单之后,上面的香粉定会沾染到其身上,他不担心那人会从他手中逃脱,放出黑隼,只见其向城东而去,别君冷冷一笑,施展开轻身之术翩然纵入半空。
而陈文与史过回到诗雨阁向朱泉祯报告,将一路追踪的情况告知了他,朱泉祯也感到了疑惑,但此时刘掌柜为避免荆州士绅怀疑已经离开了房间,须得一会儿后方才能回来,朱泉祯便按捺住心中的猜测等待,终于片刻后刘掌柜借出恭来此,向朱泉祯赔不是,朱泉祯将陈文所报告之事告诉了刘掌柜,刘掌柜顿时眉头紧锁,过了半晌方才说道:那轩逸楼是北丐门名下的产业!
听到这里,朱泉祯顿时目光一紧,死死的盯住了刘掌柜,北丐门,他了解这帮派,门主任道之乃是当初姜家的门客,后来任道之离开姜家回到荆州打天下,开创了北丐门一派,但据说也是姜家在背后支持方才有此格局,既然那轩逸楼乃是北丐门的产业,岂不是说那名单已被姜家知晓。
而姜家乃是他朱泉祯,甚至他背后靠山梁国章家的死对头,同时还是梁帝朱温的肱骨,执着的保皇派。
刘掌柜见朱泉祯似乎有所怀疑,自然知道其心中所想,苦笑一声说道:朱先生,那北丐门乃是我漕帮的大敌,刘某如何与之勾结,如今这事若怪也确实怪刘某不谨慎,被其钻了空子
朱泉祯打断刘掌柜的话,说到:你我见面之事如此隐秘,如何会让人查知的?
你是说我漕帮之中刘掌柜顿时明白了朱泉祯的话。
朱泉祯但笑不语,颇为轻蔑的说道:本门不净,如何做得大事?如今既然名单已然暴露,那就暴露了,姜立行即使知道了这名单内容又如何,那些大臣乃是梁国梁柱,他岂能杀得!
刘掌柜随即一笑,说道:说的也是,是刘某太紧张了!这名单之上的富商及已买通的官员名单,仅仅只有名字在上面,姜家也不知道是何意思,也不知道与刘某的关系,还请朱先生收下这名单,想必日后对先生也是有所帮助的!
朱泉祯想的很简单,名单泄露乃是漕帮的奸细所谓,而这名单内容比较含糊,只有名字而无内容,那些欲贿赂的大臣名单,如今刘掌柜还未买通,即使被人知晓也无所谓。而且最重要的是,朱泉祯自认为自己没有暴露,姜家知道了名单却不知梁国与之联系的人,自己在暗,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但是他哪里知道,刘掌柜处心积虑,安排这许多事情,唯一的目的便是让姜家的人知道与其勾结的就是他朱泉祯。
到时候那些名单上的富商贵族、豪门大户一死,必然引起梁国的轩然大波,只要巧妙的向朱泉祯透露姜家已然知晓其乃梁国叛徒,那么朱泉祯定然心中恐慌,恐怕会提前对姜家下手,那时梁国将大乱,吴国便可分一杯羹。削弱了梁国,天下间就没有了绝对的强国,至此便开始群雄逐鹿中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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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抉择与背叛
? 已是亥时三刻,漆黑的夜,荆州城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偶尔的饥饿呻吟传将过来,犹如荒野中的孤魂野鬼一般可怖,行人早已归家,早早的陷入梦乡之中,诗雨阁中聚会的人群已然散了,游花街的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们或夜宿妓家,或被家仆随从送上马车,这是一个安静的夜晚。【首发】
黑隼在空中盘旋,却没有去向,在黑色的夜空之中看不见它的身影,但是偶尔的啸声让人闻之心悸,但作为黑隼的主人却知道这啸声是黑隼的歉意,因为此刻的它,已经察觉不到那特殊香粉的味道了。
一切大约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前,别君信心慢慢的跟随着黑隼的身影,向着城东追去,结果最后却发现竟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孩,别君倒是没有为难他,喝骂一阵便放他离开,但是此时黑隼的嗅觉已然失灵,再无法查知那股味道。别君也知道,那香粉虽然味道特殊,但由于只是残留在那盗人的身上,持续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而那人又在奔跑中,挥发的更快,但是如今失去了香粉味道的线索,茫茫百万人口的荆州城,他竟然不知如何去抓那偷儿。
黑隼失去了嗅觉天赋,但是作为天空的骄子,它仍然有着常人难及的视力,纵入半空之中,即使在黑夜,他也能找到奔跑的人群,别君在城东四街八巷之中来回奔突,竟然追到了十来个不知哪里窜来的、深夜无聊的小鬼,又听闻黑隼报告,又奔到城西,竟然又追到七八个孩子,此刻别君已然意识到那个盗人事先已然察觉到自己的计划,在付出一两碎银子后,别君从这群孩子口中打探出了小鲜的安排。
虽然小鲜并不知道刘掌柜的计划,也不知晓那名单上竟有特殊香粉,但是生性谨慎的他既然知道北丐门没安好心又如何没有准备,事先的银子换了铜板,分发给了一群孩子让他们扰乱追踪者的视线,然后又换了衣服让人无法察觉自己的踪迹,躲在了游花街邻旁的巷子口。
别君当然不知道当他四处追捕小鲜的时候,小鲜就在他的旁边注视着他离开,从孩子身上知晓了小鲜事先已有安排,他停下了脚步,返回漕帮,此事必须告诉刘掌柜知晓了,逃了个偷儿倒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此事关系重大,留着这个一个尾巴始终是一个威胁,相信刘掌柜应该会有办法的nAd1(
此事刘掌柜已与朱泉祯分开良久,荆州士绅的饭局业已散了,刘掌柜回到了漕帮在南城的一处府邸中,书房里一灯如豆,他正在灯下读着《春秋》,传言三国时关羽喜读春秋,即使战场之中也不释卷,刘掌柜心爱之书也是它,如今心头略有缱绻,忧烦不已,以此书排解倒颇有功效。
别君将事情回报给了刘掌柜,只见他轻皱了下眉头,放下那卷书,抬头看向别君说道:如此说来,那人竟然已然知晓了此事?
别君摇摇头说道:应该是不清楚计划的,毕竟这件事情知晓的人不多,便是北丐门中我们的人也只是按我们的计划行事而已,那人应该十分警觉,知道可能会被灭口方才提前做好了准备。
刘掌柜微微一笑,似乎对此人颇有兴趣一般,说道:听闻那人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能有如此心思倒不多见,你去找北丐门找梁天健,他是荆州本地人士,此事又是他负责的,应该会知晓。你去吧,我有些累了!
别君恭敬的离开,便往北城的梁天健府上而去,梁天健乃是北丐门除门主任道之以外的第二号人物,也是门中被漕帮及刘掌柜收买的最高身份之人,前几日在轩逸楼与小鲜相会的那名长老便是他了,此时的他正在房中听取手下之人向他汇报今日的情况,一个小厮却走近来对他耳语了几句,竟是有个人在角门通报,说自己乃是掌柜下面的人。梁天健自然知晓那人的身份,便叫人请房相见,别君自不会与他客气,询问那偷儿的下落,梁天健闻言也是暗惊不已,听手下回复那接应偷儿的人已被灭口,他还以为那偷儿早已也被掌柜手下所杀,他正想派人除掉那李顺仁及那偷儿接触过的所有人,却没料到眼前这明显已是天境的秘术剑客竟然没有追到那个偷儿。
梁天健听懂了别君的意思,连忙换回正要派出的刺客,叫人将李顺仁及那郑大白叫来,还是在轩逸楼三楼当初相见的那间房内。
郑大白本来还在天王庙中等待小鲜的消息,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若今日事情成功,由北丐门长老作保,自己明日就可成为专诸盟门下的一名剑客,成为名符其实的贵族,但若是不成功的话,郑大白不敢想象,若不成功,小鲜当场被抓定然没了性命,那自己岂不是做了小人!反复的纠结徘徊,紧张的辗转反侧,矛盾的心理冲突,郑大白睡了片刻又从草席上站起,在树下来回踱步,这样的心情下竟然没有发觉庙里竟然少了两个人,此刻小苹果与茗惜都不在房中nAd2(
此时北丐门来人了,让他前往轩逸楼相见,郑大白心中噗通一条,知道事情终于要有结果了,他收拾心情,登上了北丐门的马车△为不战之地的荆州是没有宵禁的,笃笃的马踏声响在寂寥的黑夜之中显示出了一丝诡异的和谐,宛如踏在他的心坎上,预示着片刻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郑大白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当他到了轩逸楼,来到了熟悉的三楼的那间房中,却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做好准备。
什么,小鲜跑了,带着名单跑了?郑大白惊呼道,双眼圆睁,仿佛不相信一般,其他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此时心中只是在想着,小鲜跑了,那么这件事失败了,恐怕北丐门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如此说来,那自己岂非成为了被殃及的城池之鱼!
小鲜背叛了我!让我成为了垫背的!
郑大白不敢相信,他还记得前两日自己对小鲜掏心掏肺说的那番话,小鲜是那般积极真诚的回应自己,那些绝非假话,但是如今小鲜为何会跑,他为何会这么做!莫非事情失败,他害怕北丐门找他麻烦?
郑大白,你那朋友携了我们要的名单而去,现在我们必须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他,否则对我北丐门而言将有巨大灾难,城门早已落下,他并非秘术剑客,无法出城,你可知道城中他可能藏于何处?梁天健喝道。
郑大白茫然的看着在场的诸人,没有说话。
梁天健冷冷一哼,面色更加不愉,几步上前,拎起郑大白冲着他的脸大骂道:姓邓的小子,你若不说,今日便先结果了你,我北丐门折磨人的招数有七七四十九种,我看你能撑到第几种?来人,带他去地牢
梁天健身后的弟子听言便上前,欲要拖走郑大白,这时却听别君挥了挥手,说道:慢着!说话间,别君走到了郑大白的身边,对他缓缓说道: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你带朋友做下这事,如今朋友逃却,你被牵连,是不是觉得很无辜?
郑大白无神的点点头,却听别君继续说道:我们只要那名单,如果拿到了名单,北丐门答应你的事情仍然有效,如何?好了,现在你来告诉我那个小子藏在哪里?
郑大白心里正在挣扎,隐约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背叛,又似乎觉得小鲜另有隐情,这次的事情绝非自己所告之的那般简单,从别君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灵力波动,虽然此人极力隐藏,但是或许是由于其也在愤懑之中,那灵力逸散出来甚至造成了自己灵台气海的紊乱,此人不简单nAd3(
但是郑大白又不敢不说,小鲜若是跑了,剩下的就只有自己替他背这黑锅,但是对方岂能善了,绝不会放过自己,难道自己真的要替小鲜受那四十九种酷刑?郑大白不甘心,他是注定要成为秘术剑客的人,又岂能在这里破灭了梦想,岂能让宵小害了性命,这些人还不够格,总有一****也会成为天地间的翘楚,成为朝廷仰望的秘术圣子。
我说。郑大白考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只听他继续说道:小鲜在城里没有几处落脚的地方,除了天王庙以外,他可能会去城南以前的住的巷子,可能去南市口的后巷,可能还会去大茶楼吧,对了,他与闻香楼的伙计熟识,或许会去李仁那里借宿!
闻香楼?梁天健身后的两个弟子的神情似乎有所变化,对望一眼后,终于上前对梁天健耳语了两句,告诉了他昨日那小子似乎与闻香楼的伙计说过几句话,梁天健闻言大怒,对着身后几人喝道:还不快去
众人闻言立即出发,别君也准备出去,但看了一眼郑大白,仍觉得不放心,便把他抓在了手里,临走前向梁天健使了一个颜色,梁天健点点头。
别君如那黑隼一般,纵入半空,梁天健从椅子上站起,横手一刀,竟然破空有声,一道凌厉的刀气向着那李顺仁而去,在他尚未反应之前顷刻间便已人头落地,梁天健身后之人十分自然的收拾起尸体,只听梁天健对身旁的两人淡淡的说道:你们去天王庙把剩下的事情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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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这一夜
???
女子娉婷十七八,十五六如芍药青春,十三四豆蔻年华,女人只有待长开了之后方才有人关注到这里的一枝红杏,茗惜已然八岁,虽然不比三年多前的童稚女孩,但是仍然还是没到女子的花样年华,这样年纪的她,男孩子不愿陪她玩耍,没有女子真正的妩媚风流,没有手帕结交的闺中密友,自是寂寞的,天王庙的众孩子里便只有小鲜关心着她。
但是即时小鲜也从未发觉这个沉默不多言的女孩心中的秘密,茗惜之母死时的恐惧,小鲜是知道的,之后的夜夜惊梦,小鲜也是知道的,不知道的却是从看到母亲死亡的那一刻,茗惜的心底已然发生了变化,一道白光如同心底生出的嫩芽缓缓生长,直到白光贯穿了她的身体,从她的眼眸之中逸出,她快要隐忍不住了,那道白光仿佛要窜入空中一般,直射入天际。
茗惜感到恐惧,但这个秘密她无法跟外人说,他们也不会理解,说不定还会远离自己,将自己视作怪物,她也不敢跟小鲜说,小鲜是自己唯一的牵绊,她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秘密而是去了自己的唯一。她隐藏着,隐藏着,直到这一刻,她心底越来越颤抖,仿佛有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正要从自己的体内挣扎而出一般,她越来越慌,无法再在闻香楼李仁这里待下去了,她站起身,对身旁的李仁说了一声“我去找小鲜”,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走在黑暗又安静的街上,路上黑漆漆的,远处更夫的灯笼犹如鬼冥的眼瞳一般在空中飘飘荡荡,茗惜如同秋风中摇曳的麦穗一般晃荡,身体越来越轻,体内的那股力量勃然而出,颤抖着挤入她的双眼,倏然一道白光从她的眼中闪射而出,湮没入这浓墨一般的黑夜中,犹如一道闪电。这时,她醒了过来,终于控制住了自己。
那是——
茗惜骇然一惊,加快了速度向天王庙跑去,庙里没有小鲜的踪迹,她见到其余人都已睡下,便又出门继续寻找,虽然夜色深重,但是她并不害怕,如今在她的双眼中,黑夜仿佛变成了白昼,笼罩在自己微微散发白光的双瞳之中,显得那般的亲切。
她又奔出天王庙,未曾注意到她刚刚离开,却有一个黑影缓缓的越过了天王庙的围墙nAd1(茗惜往南市口方向而去,经过了菜市街,前面便是南平河,不远处的河边有一座小桥,桥下有个桥洞,那里的夏夜最是清凉,能听到河边的蛙鸣,也吹到夏夜的和风,他知道小鲜会在那里。
茗惜!小鲜果然藏在了这里,茗惜惊喜的发现小鲜正看着自己跑来,奔入他的怀中,茗惜嘤嘤哭泣,说道:小鲜,我的眼睛坏了!
小鲜的心猛地一震,难道说那些人害了茗惜——想到这里,他让茗惜坐下,映着淡淡的星光,他看向茗惜的眼睛似乎并无不妥,但就在这时,茗惜双眼缓缓发光,白色的光亮越来越盛,宛如夏夜盛开的烟火一般笼罩了小鲜的全身,沐浴在柔和的白光之中,小鲜脑袋一阵空明,仿佛晕住了一般,便连时光流逝都已不知晓。过了片刻,白光散去,回归黑暗,小鲜这才惊醒,吃惊的看着茗惜,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
虽是黑夜,但茗惜如今的视觉却远非小鲜可比,她自然能够发掘小鲜神情的诡异,顿时心中一暗,暗自悲伤的想道,他果然是嫌弃自己了——想着想着,泪水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茫茫前路,滚滚红尘,二人曾经踽踽独行,彼此都是对方相濡以沫的涸鱼,相依为命至今,视对方如自己的生命,人世间最后的亲人,茗惜感到若然失去了他,此生便无所牵挂,顿时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仿佛心被剜却了一块肉一般。
这时却听小鲜忽然笑道:这样多好,以后走夜路都不用打灯笼了!
啊!茗惜张着红唇,不知所以的看着小鲜,不知他什么意思。
小鲜见她神色有异,便也不笑了,拉着她坐到身边,说道:叶叔叔曾经跟我说过,每个人都有灵力,只是寻常之人无法突破这层门槛,所以无法踏入秘术剑客之境,寻常入境有五法之说,俗称以五蕴入灵,简单说来便是在寻常生活之中有所感悟,或是受到重大刺激——
说到这里,小鲜顿时止住了话头,他心中清楚茗惜如今的状况,那道白光便是她的灵力属性——光明,他也清楚茗惜是在看到母亲死亡的那一刻踏入了剑客的境界,那之后他便发现茗惜的眼中暗含的白光,只是此刻要他向她说明这一切,重新回忆她母亲身死的惨状,他无法说下去,虽然看不到此时茗惜的表情,但大概能猜到应该是可怜兮兮、落寞的nAd2(
小鲜继续说道:茗惜,你别担心,就连郑大白在市井之中长大,都能领悟自身的灵性,从而过了剑客的门槛,你天资聪颖,想要成为秘术剑客,自是不难——
可是小鲜连你都没有——茗惜疑惑的说道。
小鲜憨憨一笑,说道:每个人的际遇不同,这个无法强求,也许过两天我也能够成为秘术剑客了!只是你现在竟然能够施展秘术了,当真是神奇!
这是什么秘术?茗惜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竟然是从你的眼睛中散出的,倒是与他们所说的瞳术有类似之处——小鲜安慰好茗惜,二人开始对刚才那奇异的白光开始了讨论,小鲜也不清楚这是为何,在茗惜没有学习过秘术,不知道如何行走剑诀,不知道如何蓄养灵力的情况下,她竟然就能够施展秘术了。只是这到底是否是秘术他也不敢确定,因为他还未察觉到它的威力,或许只是如同郑大白一般,无形中吸纳的灵力达到饱和便自然的逸散出来,造成了刚才的奇观。
二人说了很久,茗惜这才想起自己跑出来寻他的目的,小鲜也才醒悟自己如今似乎还在危险之中,他将自身的遭遇与自己的猜测与茗惜说了一遍,末了神色凝重的说道:虽然现在还不清楚郑大哥到底知不知道事情始末,但至少庙里是不敢回去了,北丐门知道我住在那里,我想明日我们先出城躲一躲吧!
那等我会庙里拿点吃的,不然就要饿死了!茗惜认真的说道,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郑大哥是坏人吗?
小鲜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如何说,想了下,说道:我也不知道,希望不是吧!
同一时刻,别君抓着郑大白已经去了天王庙找了一遍,然后又去了大茶楼和南市口,最后去了闻香楼李仁的住处,但是仍然没有发现小鲜,就连李仁那里都空无一人,别君的颜色也越来越难看,郑大白的心里也愈发紧张,只听别君对他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那人盗了北丐门的东西,如今不管是何原因,他都是死,至于你,就要看能否在天明之前拿回名单,若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郑大白双膝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我是为北丐门做事啊,我也被他骗了,这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不是你说了算,现在你给我把人找出来,否则后果你也知晓,你再想想,他还有可能躲在什么地方nAd3(别君冷声说道。
别杀我,我想进专诸盟,我想成为剑客,我这就带你们去找,去找!郑大白的心渐渐变化,初时倒还有些挣扎,但是此刻死亡的威胁渐渐靠近,小鲜背叛自己的想法似乎越来越清晰,他于市井之中长大,学到的本来就是一身求生的本能,即使曾经靠着小鲜盗来的钱物生存,但是此刻他已然连累了自己的生存,他将不再有任何怜悯。
郑大白可怜兮兮的到处找着,脑中也在思考小鲜可能会在的地方,夜色深沉,忽然间只见远方亮起一道白光,那地方倒颇为熟悉,郑大白忽然想起来了,小鲜曾经说过南平河边比较凉快,每到夏日便会到河边纳凉,莫非他会在那里?
郑大白张嘴便要说,但是别君见到那道奇异的亮光如何不晓其中特异,看到郑大白的神情,便猜到了那白光亮起的地方多半便是那小偷的藏身之所,抓起郑大白便要过去,但忽然他灵机一动,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递给郑大白说道:你那朋友如今弃你而去,你若还想为北丐门做事的话,就去杀了他,这样或许某还能为你多说几句好话!
杀了他?郑大白原本狠辣的心忽然有了一丝动摇,虽然他很恨小鲜,因为他没有完成任务,不仅连累自己几乎就死,而且那专诸盟恐怕也无法加入了,但是毕竟是曾经共同生活了三年的伙伴,他如何下得了手,这时却听别君又说道:你不是想成为秘术剑客么,优柔寡断如何能够成事,你还想加入专诸盟吗,那可是每日在刀尖上讨生活的营生啊?
对,秘术剑客!我是要成为秘术剑客,成为贵族的人,这个小鲜死便死了,当初若非我收留他,他早就冻死了,如今就当是还我这条命了!郑大白这般想着,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做!
小鲜还在与茗惜说话,这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沿着河边大声呼喊着“小鲜,你在这么?”
是郑大哥!茗惜说道。
小鲜神情复杂,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此事如果与郑大白有关,那么此刻就不该答应,等待天明出城躲避,但是若郑大白并不知情,岂非被自己连累,小鲜很想做铁石心肠、宁可我负天下人这般的枭雄,但是心中那一丝对他人关心爱护的渴望却让他无法那般冷酷,终于他还是出了声:郑大哥,小点声,我在这里!
是小鲜!郑大白心中一喜,向着声音而去,他手上打着灯笼,伸向桥洞,便见到了小鲜与一旁的茗惜,不由奇怪道:茗惜妹子怎么也在这里?
他寻我来着!小鲜随意说道,刚想问起北丐门之事,却听郑大白抢先问了起来:小鲜,你为何要藏起来,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北丐门寻你不到,差一点杀了我,你可把我害惨了——
小鲜神色一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郑大白,两个人皆是从小就苦苦求生之人,对谎言有着天生的辨别天赋,只是小鲜心肠较郑大白而言更加柔软,一直渴望需找自己失去的那些关爱,因此少了一丝冷酷,少了一丝狠辣,但是如果当真威胁到了自己与茗惜的生命,他仍然敢以性命相薄,就像当初对面那几个人贩子一般。他并不是软柿子。
名单我已交给了他们!事情我做完了!小鲜冷冷的说道,仍然看着郑大白的眼睛,想看出他是否真的背叛了自己。郑大白眼神一怔,似乎有些疑惑,心中却震撼起来,小鲜说他名单已经交给了北丐门,那北丐门为何还要寻他踪迹,这事情莫非真有蹊跷——
就在郑大白开始怀疑彷徨之际,忽然一道震若惊雷的声音传入自己的耳际“郑大白,还不动手”,郑大白被那声音震慑,顿时所有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几乎是下意识般的从背后抽出准备好的匕首,一刀Сhā向小鲜的小腹。
第三十三章 这一夜 2
???
噗嗤一声,是刀入肉的声音,小鲜虽然料到郑大白应该知晓了什么,但是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对自己下杀手,这一刀扎的真实,半边刀刃入体,顿时殷红的鲜血汩汩的往下流处,瞬间便染湿了前襟长裤。
你——小鲜支吾着,身体开始颤抖起来,那一声咒骂终究没有力气骂出声来,他何尝没有听到那破空而至的声音,只是郑大白骤然出手,一切都来不及了,他的身法虽快,但是反映却绝难与剑客相比,终于是倒在了郑大白的脚下。
小鲜,小鲜!茗惜惊恐的扑到小鲜的身前,“血”,眼前那犹如夜色中的玫瑰一般绽开的血泊,顿时吓得她面色苍白,浑身战栗,这一刻的情景与母亲死亡时的场景多么相似,他们也会将小鲜开膛破肚吗?
啊——茗惜满目骇然的尖叫起来,小鲜想要抱住茗惜,却没有力气伸出手去,忽然几阵风声传来,似乎被茗惜的声音以及河边亮起的灯笼引来的一般,又过来了几个人,但显然不是营救小鲜的,而是与那出声之人相识。
来人一共三人,其中出声之人小鲜一眼便识得,那是刘掌柜身边的那个护卫,下手之前小鲜对其便颇为忌惮,没有料到他竟然真的追上了自己,另外两人隐隐然是那护卫的手下,对其颇为恭敬。三人打着三个灯笼,此时天空中的黑云渐渐的散开,露出弯弯的月牙,昏黄的光亮洒在河边,众人的身影明晰了起来。
见着三人走来,茗惜紧张的拦在小鲜的身前,对着众人喝道:你们为何要害他?
转眼间又看到郑大白的身影,忍不住对其咒骂道: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为什么要害小鲜?
郑大白此时意识清醒,回想刚才情景,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那般果决,虽然有那声音的影响,但是自己终究是下手了,此时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心情,有一丝轻松释然,有一丝内疚悔恨,但他出手了,就没有后悔的路走,自己与小鲜终究是一死一活,活的人终究是自己。
小鲜,我刚才叫你,你不该应我的,既然已经发觉不妥,你应该藏得更隐秘一些!终究说来,你还是心肠太软了!郑大白满目唏嘘,说出的话倒似乎真有几分同情nAd1(
呸!小鲜吐出一口唾沫,却力气不够,吐不到他的身上。
别君走上前来,看了看满身是血的小鲜,对他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没有想到这还是个孩子!真叫人不得不佩服,你有这样的伸手,能从我们掌柜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名单,还事先做了逃走的准备,倒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机关算尽,杀人灭口,害人性命,你们应该没那么简单吧,北丐门不过是个荆州的小门小派,而你竟是一个秘术剑客,连我这么一个小人物都不放过亲自来杀,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小鲜忍不住喝道,此时身受重伤,虽然他不知晓谁能救他,谁会来救他,但能拖一刻是一刻,总不能就这么引颈就戮,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认输。
哈哈!听闻小鲜的话,别君倒对这个少年生出了几分惜才之心,身手敏捷,玲珑心思,做事谨慎,如若能被掌柜所用,日后想必是掌柜用得顺手的奴才,不过看到小鲜的眼神,别君还是决定算了,此人有才但恨意深种,绝难为己所用,还是杀了以绝后患。
别君不想再多说废话,手掌扬起,作势便要以一道风刃术结束小鲜的性命,哪知忽然间一道白光闪起,顿时弥漫了周遭数丈空间,将自己众人笼罩在了其中,白光所到之处竟然思虑全无,仿佛凝固了时间一阵,所有人失去了意识,双目无神的站在原地。
秘术!这是秘术!就在别君即将完全失去意识的瞬间,他陡然激发全身的灵力,杂乱涌动的灵力瞬间袭遍全身,对身体将造成极大的损伤,可别君也不管不顾了,任其四处肆虐,顷刻间他从失去意识的边缘回归,就在他重新感知周遭事物之时,却骇然发现自己的灵域已被突破,一道残影向自己奔来,眼看已到一丈之内,别君双目圆瞪,勃然大怒,喝道:臭小子,竟然还敢偷袭于我!
说话间,一脚踢出,虽非任何秘术,但是携带者风系灵力的弹腿也非一个少年能够抵挡的,小鲜忍住小腹的剧痛,将郑大白刺进身体的那柄匕首刺出nAd2(刀锋触及别君的小腿,交错而过下,小鲜被巨力提出数丈开外,但匕首仍然带起了一溜血光,他终究是伤到了别君。
哈哈哈!小鲜笑了:能以残躯,伤到一位秘术剑客,我这一生也值了!
你!别君大怒,剑客的荣誉在此刻被人肆意棱辱,看着小鲜那讥讽的面孔,他只想将其撕碎,虽然他只是一个护卫,但仍然是一个秘术剑客,剑客行走于朝堂之上,寻常的文武官员皆不敢触其锋芒,更别说普通百姓,更是匍匐下跪,胆战心惊,今日竟被一个小子挑衅,当真是气煞他也。
别君虽然心中仍对那道白光有所记挂,但是愤怒充斥心头,已然不管不顾,轻身之术纵身而起,袖间行走剑诀,他大喝一声:风刃术!一道手刀便向着小鲜所在之处划去。
毫无疑问的死,毫无疑问的血光飞溅,划破长空,就在众人认为理所当然小鲜赴死的假设之中,小鲜却没死。那只闻声响而无影踪的风刃术堪堪袭至小鲜身前半丈处时,忽然间一道猛兽的巨吼声划破了夜色的宁静,几乎响彻了整个荆州城,陡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那是一道愤怒的兽吼,比之猿啸更加幽远,比之狮吼更加磅礴,比之鹰鸣更加高亢,这一声叫起,别君只觉得自身的灵力都被带动了一般,变得不稳定起来。然而就在转眼间,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一道巨大的血光扑天而来,在月光及火光的映衬下,在空中瞬间凝聚形态,形若狐狸,却生鱼鳍,背有双翼,着实是一头诡异的妖兽。
朱獳!那怪兽又这样巨吼一声,众人的身心继续一阵颤抖,就连远在北城的闻韵蒋中,那熟睡中的庄主问天子都被惊醒,回忆刚才那一声兽吼,暗自心惊,猛然想起这兽吼的来源:山海经之东山经有言,耿山,无草木,多水碧,多大蛇。有兽焉,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曰獳,其鸣自纠,见则国有恐。
问天子记得当初便是那怪兽的一声吼叫,安禄山便造了反,绵延几百年的大唐自此失了元气,风雨飘摇,终于王朝成了背影,没有料到今日在荆州城内竟然又叫出了声,莫非这传说中的妖兽在预警,荆州城不日蒙难?问天子思虑良多,他历世近百载,知晓此事倒不奇怪,但是别君却并没有这些耳闻,只是那血影妖兽无形体,只以血液凝聚身影,无端而出倒颇为令人惊奇!
别君不知其为何物,但是颇为忌惮,何况此妖兽几乎是在自己秘术将杀死那少年时窜出,显然与之有莫大关系,如若横生枝节,今日还杀不了他了,别君作势遇上,虽然忌惮此兽,但却未被吓破了胆,此物虽似通灵之术,但施术者如若境界太低,灵力羸弱,所通灵之物再厉害也无用nAd3(转瞬间别君已至那血影朱獳身前,手中风声涌起,一道风刃再次斩向了小鲜的颈间。
小鲜自然知晓那怪兽的来源,之前那风刃近身之时,他察觉到那死亡的恐惧仿佛从心底生出,这种感觉闻所未闻,却又那般缓慢,乃是记事起最为厌恶的感觉,但是它那么真实,容不得自己抗拒,就在仿佛已死却未死的时刻,小鲜察觉到伤口的血液流苏明显加快,忽然间便有一道血光从伤口纵入天际,形成了血影妖兽的模样,那吼声便是他也吓了一跳。
但吼声明显没有吓住别君,风声又起,此次血影妖兽已没有了初时的灵势,身影变小,又化作了血色流光回到小鲜的伤口之中,但小鲜以为自己又要死了的时候,身旁响起另一个声音:够了!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小鲜记得曾经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声音,但他又觉得奇怪,因为他记得这个声音说过的话包括这些:这丸子便宜不了了;我们是一分钱一分货;都机灵点,别让那些小鬼扰了我的客人!
对了,是那卖鱼糕丸子的掌柜——王三。
一个略胖的身影从黑暗之中走来,在火光下逐渐变得清晰,看清楚来人的身影,正是王三!小鲜也不知晓王三是如何拦住那道风刃的,但是奇怪的是,风刃当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别君从刚才的那声喝声也听出了此人的非同凡响,不见他施展何种秘术,但是自己的风刃当真就消散了,须知自己为睟天境剑客,能够一言止住自己秘术的恐怕蒋庄主都不可吧。
你是何人?别君小心的问道。
在下鱼糕丸子掌柜。
王三缓缓的走到别君的面前,步子虽然缓慢,但是他的脚步仿佛有着暗合天道的频率一般,如同踏在鼓面上似的,让别君有一种被人扼住了脖颈般的感觉,王三回头看了一眼小鲜说道:我认识这个孩子,可否放过他一命?
小鲜与茗惜顿时愕然,对于王三他们并不陌生,曾经第一次做偷儿便是偷得他的鱼糕丸子,日后每逢节日或是口馋之时,都会光顾他的店铺,从未被发觉,知道了这些他不打死自己就算不错了,此刻见到王胖子竟然为自己求情,小鲜如何不惊奇。
为何,你和他什么关系?别君谨慎说道。
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这小子这几年没少偷我的东西,也可算我是他的债主吧!王三淡淡一笑,说的话云淡风轻,偏偏别君对此生不出一丝怒意,反而觉得此人高深莫测。
此人关系重大,我非杀不可。别君咬着牙说道,随着王三的目光再次缓缓转移到他的脸上,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泰山凝聚成了层层叠叠的海浪一般扑面而来,不仅势不可挡,而且无处躲藏,气势逐渐逼近,别君身上本来就不厚重的衣裳开始龟裂开去,顷刻间外裳竟已破碎成无数碎块,化作了飞灰消失不见。
你——别君惊愕道。
只听王三不急不缓的语调缓缓说道:若非你们惹出的动静太大,都惊扰到了我那铺子,本来还不想管的。这小子当初第一次偷我东西时,我便发觉了,当时怜他一身本事,不忍怪罪,这些年权当是周济他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小姑娘倒是没见过几次,今夜竟然显现奇特瞳术,可谓是秘术界的又一秘闻,不知刘家的小子可识得此术?
别君心头骇然:他猜测出了自己的来路,甚至知道刘掌柜的身份?
王三又说道:朱獳乃山海经所载的灵兽,闻之乱国,只于传奇之中存在,今日竟能闻听两吼,是福是祸,你当真不无好奇?
先生到底是何意思不妨明说!别君也知道眼前的高人显然有所目的,这番话似乎另有所指,不由请教。
王三双掌轻挥,抬手间两道毫光闪入别君身后,那跟随而来的北丐门两名高手顿时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别君暗暗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话,知道这胖子应是有什么绝密的话要说,这是在清理闲杂人等,只是为何留下了那郑大白,倒是有些奇怪,不过他倒也没多在意,高人行事自是有所安排的。
王三说道:多余的话还是不要让无关之人听到为好!说着,余光瞥向了一旁紧张不已的郑大白,郑大白顿时浑身战栗起来,暗叫不好,没想到这卖丸子的掌柜竟有这般本事,竟然为小鲜撑起腰来,万一他要杀我怎么办?思忖之间,郑大白便想逃离此处,但是看到那王胖子警惕的目光,与之前显露的身手,他也不敢动了。
王三继续道:你或许不知晓我王胖子的身份,你们掌柜的或许也不知晓,但你们掌柜的兄长或许知晓,你如实跟你们掌柜这般说即可,相信他不会为难你!你回去吧,至于你们的事情,你别担心,王某替这小子做个保,我保证他不会说出去,如何?
第三十四章 这一夜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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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兄长?别君暗暗心惊,看来此人当真来头不小,一言喝止自己已施展出的秘术,不出一点灵力逼碎外裳而不伤自己分毫,别君拱拱手,对王三道:既然如此,那别君就告辞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小鲜见他要走,今日之事他如何能忘,虽然仍有伤在身,行动不得,但是身为血性男儿,又有倚靠了,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不放下一番狠话,岂能甘心,于是小鲜挣扎而起,大声喊道: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日后若再相见,你我必有一战!
别君不禁哂笑,说道:我等着你!
说着,便也干脆,自顾自的飞身而去,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王三注视着他的离去,回头又看了看小鲜与茗惜,回头又看了一眼郑大白,轻轻一叹是,说道: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此话之后,竟没再与小鲜交代什么,就这么飘然而去了。
剩下小鲜、茗惜和郑大白三人,北丐门高手落下的灯笼仍然闪着光亮,清晰可见郑大白的脸色渐渐变白,他知道自己虽然修习了一段时间的灵力,但是小鲜若猝然发动,那速度绝非自己能够抵挡,只要他突然的刺出一刀,就像他曾经杀死的那几个人贩一般,自己绝无活路。
郑大白跪下身来,对小鲜苦求说道:小鲜,我不想的,是北丐门的长老逼我的,他们说你偷得了名单之后就跑了,要拿我开刀,他们要杀我——
小鲜嘴唇发青,听着郑大白的解释,此时他已不相信这些了,但是他却又隐隐的想要听他的解释,他不相信一起生活了快四年的兄弟竟然就这么背叛了自己,他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湿润一下干燥的腹腔,问道:你事先知不知道我偷了名单之后,他们要杀我灭口?
这个——郑大白支吾着,实话来说他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于这些门派秘辛多少有所了解,就他所知晓的那些故事,被人派去做这些暗地的事的少有善终,虽然他或许希冀这次有所例外,但是现实的残酷却屡屡告诉他,小鲜死定了nAd1(但是郑大白不能这么说,他的神情凄惨,看着小鲜,真诚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你想想若是他们要杀你灭口的话,我作为找你的人,我如何还能活,我们是绑在一起的蚂蚱啊,小鲜,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想这么做的,刚才那人你也看到了,是他逼我的,不然我就没命了,甚至庙里的兄弟姐妹都没命了!
说到这里,郑大白悚然一惊,小鲜也是看着郑大白大惊失色,本来是郑大白的辩解之语,但此时倒像是提醒了他们二人,那北丐门行事无情,若他们大动干戈的请一位秘术剑客杀小鲜,岂能那般容易的放过与小鲜相关的人。
小鲜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他让李仁把茗惜接到他那里,本身也就是担心她被自己连累,来不及逃跑,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其他人也在此列,毕竟小鲜虽然与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彼此却并非亲人。
郑大白看到小鲜色动,匍匐到小鲜的身边,抓住他的小腿痛苦说道:你不要怪我,原谅我吧,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郑大哥怎么样都行,要不,你刺我一刀吧!
小鲜皱眉沉思良久,挣扎良久,看着郑大白那满脸泪光的凄惨模样,他如何也狠不下心来,终于转过身去,缓缓说道:你走吧!
郑大白如何能走,他的心里也在纠结,此次自己出手,不管怎样,小鲜终究不会再相信自己,而小鲜不死,靠着那王胖子保下了性命,怕是北丐门都不会再为难他,但是自己就难说了,王胖子只担保了小鲜不会泄露此事,但是自己却是一路经历了所有,就连他们刚才说的话自己都听到了。连北丐门的高手皆被杀死,自己如何能逃,现在唯一能活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鲜和茗惜都死了!就算王胖子再维护小鲜,也不会为一个死人与北丐门,甚至是专诸盟为敌,只要自己为北丐门杀了小鲜,刚才那剑客就能痹己成为专诸盟剑客。所谓富贵险中求,不疯魔不成活,今夜便是我郑大白飞黄腾达之机。
这么想着,郑大白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但是口中仍然执着的说道:你还是刺我一刀吧!说着,便要去抓落在地上的那根匕首,但茗惜忽然心有所感,连忙抢上两步将匕首抱在怀中,郑大白苦苦隐藏的恶念此时再也隐忍不住,终于爆发出来,一步冲上前抓住茗惜,夺过那匕首,恶狠狠的看着小鲜,冷声笑道:哈哈,小鲜,我说过,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我已经刺了你一刀,杀了你一次,虽然此刻你还未死,但你岂能放过杀你之人——
你干什么,放过茗惜!小鲜双眼圆睁,此刻的变故是他绝未料到的,他如何能理解一个背叛自己,刺他一刀却被自己以德报怨原谅的兄弟,竟然再次背叛了他nAd2(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或许是他太天真,在这乱世之中,苟全性命之际,竟然还会相信萍水相逢之间的兄弟之情,郑大白看透了自己,真是可笑,自己竟然还没有一介外人更加了解自己。
你必须死,北丐门应承过我,只要杀了你,我仍然能加入专诸盟,成为刺客——郑大白手持匕首横在茗惜的颈下,虽然人质在手,但是看着小鲜满身血污狰狞的面孔,想起刚才小鲜对别君临时起意白虹贯日般的攻击,与那陡然而出骇人心魄的妖兽,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一个能够教会自己剑客入门的少年,即使他自己还未习得任何秘术,但有着种种天赋加身,如何能小觑。
我原谅了你,你竟然还想害我,郑大白是我看错了你!
眼看郑大白勒住茗惜脖子的胳膊越来越紧,那匕首也看看划破了一丝她的肌肤,露出淡淡的血痕,小鲜眉头紧皱,作势欲扑,但忽然只见茗惜神色从初时的慌张渐渐恢复到这个年纪少有的平静,小鲜联想到对战别君之时,茗惜对自己使的颜色与那配合的天衣无缝的秘术,小鲜忽然明白了茗惜的意思。
小鲜点了点头,几乎就在刹那间,茗惜抬头望向郑大白,双眼再次扩散而出无尽的白光,将其笼罩其间,郑大白神思恍惚,逐渐失去意识,就在白光逐渐散去,眼睛还有些不适,就连眼前事物都看的不清,而他的胸口却被一柄匕首抵住了,正是他方才胁迫茗惜的那把刀。
茗惜此刻站在小鲜的身后,颇为虚弱的靠着小鲜的身体,郑大白顿时明白了此刻的处境,但他却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对小鲜说道:小鲜,你杀不了我,你明白的,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妇人之仁!或许你不愿承认,让我来告诉你吧!
郑大白此刻的眼神格外犀利,直视着小鲜仿佛将他看穿了一般,只听他继续说道:你家境好,小时候受父母疼爱,可自幼却又被父母遗弃,你心底渴望人与人之间的关爱,渴望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爱,哪怕只是怜悯,你也渴望nAd3(所以你收留了这个小丫头,所以你死乞白赖的加入天王庙求生活,所以你杀不了我,因为你不相信背叛,你怕杀了我后,就证实了背叛的存在,你就再也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正的感情,你怕杀了我,你就能肯定当初你父母就是遗弃了你,你是一个没爹妈要的孩子——
不是这样的——小鲜浑身战栗,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仿佛把自己看穿了的人,这么多年,他没有想到自己心底的那些东西竟然被他都说了出来,他不敢相信,郑大白仅凭着这三年多普普通通的聊天就将自己心理摸得清清楚楚,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如他所言,自己是一个没爹妈要的孩子!
看着小鲜的模样,郑大白忽然一阵爽快,他本也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从小便独自求生,而且他不似小鲜那般有个好出身,他的母亲是个妓汝,而父亲却不知是哪个嫖客,世上没人在意他,此时肆意棱辱一个仿佛比他还要凄惨的少年,他竟感到一阵无来由的愉悦,仿佛连灵魂都开始颤栗。
他继续说道:杀了我吧,这世上根本没有真的会喜欢你的人,你就是一个可怜鬼!你父母不要你,你那叶叔叔也不喜欢你,你的邻居把你赶走,世上没有一个人在意你——
郑大白还想继续说,但是说到这一句时,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小鲜是这样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了!但是这个想法却只一闪而过,转瞬间便被即将成为专诸盟剑客的喜悦所替代,他仿佛已然猜到了小鲜放他离开,然后默默流泪的场景,他与小鲜有交情不假,但是对他而言,这点交情如同柳絮杨花,或许能够点缀生活,但代替不了生活。
小鲜终于还是下不了决心,如郑大白所言,小鲜无法刺出那刀,因为那刀联系着的是他与郑大白三年多的兄弟情,若他一刀下去,斩断是他人世间少有的几段感情之一,小鲜不愿意在世上踽踽独行,不愿意始终一个人,不愿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喜悦、一个人哭,他不喜欢寂寞。
你走吧!小鲜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郑大白顿时哈哈大笑,“我说吧,我说吧,小鲜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他正说着,但是声音却戛然而止,胸口巨大的疼痛传来,他惊恐的低头看去,血口狰狞,那匕首不知何时竟然Сhā在了胸口,但却非小鲜下的手。
此时却见茗惜缓缓的松了手,踮起的脚尖回到了地面,看着郑大白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小鲜重感情,而我却讲道理,既然你这么有道理,那还是由我来杀了你吧!
你——郑大白说出一个字来,口中却已被涌上的血液堵住了喉咙,扑通一声倒地,顷刻间便已气绝。
茗惜你做什么啊!小鲜这才发现竟是茗惜一刀杀了郑大白,心中莫名的一阵轻松,或许是自己终究没有亲手杀了他,总算是保全了这几年的兄弟情,但更多的却是惊吓,茗惜才八岁,竟然就持刀杀人,虽是乱世之中,但这也不是一个少女能做的事情。
小鲜紧张的把茗惜拉到一边,茗惜虽然浑身虚弱,但并没有多么害怕,看着小鲜紧张的样子,忽然她说道:小鲜,还有我喜欢你,我永远也不离开你!郑大白说的都是假的!
你——小鲜语塞,但是茗惜的话却让他泪流满面,迟疑片刻,他摇摇头说道:他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一个没爹妈要的小孩,我照顾你,就是因为不想一个人,我想要一个亲人!
茗惜闪亮的眼睛看着小鲜,柔声说道:我也想要一个亲人,小鲜,你就是我的亲人!
小鲜直视着茗惜,见她目光清澈,虽是面色憔悴,却有着纯净碧玉般的面庞,忍不住捏捏她的脸蛋说道:茗惜,你长大了!
茗惜笑着点点头,似乎长大便是对她最大的赞扬。黑夜愈黑,茗惜忽然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小鲜刚想说回天王庙时,忽然只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火起的方向,赫然便是天王庙!
第三十五章 荷池晨话
? 黑夜过去,曙光初至,似乎又是一个寻常的八月夏日,但是对于位于南城南平河附近与状元巷附近的居民而言,这一夜并不平静。【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天王庙有一群乞儿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很少打过交道,但是每日清晨可以听见他们三五成群嬉闹打骂的出门,然后又三三两两的归家,还是挺热闹的,但是昨夜过后,这些声音已不在了。荆州府的仵作从庙里的废墟之中收敛出了六具尸体,据说是他们晚上烧饭没有熄灭明火,半夜时点着了厨房附近的干柴,而他们却睡得太熟,结果都命丧于这场大火了。
不过附近的居民倒是十分奇怪,这炎热的夏日,他们睡得都不实沉,这些孩子怎会无声无息的被烧死而没有一丝反抗了,而那厨房的明火也颇为蹊跷,不过他们虽然觉得另有隐情,但是那火并没有烧到自己的家院,也就没再多管闲事了。
至于南平河桥边的那几具尸体则消失的更干净了,天还未亮就有人拖走了尸体,甚至洗干净了地面上的血迹。小鲜与茗惜偷偷的从状元巷的人群之中摸出来,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除了悲伤之外,还透着一股子的愤怒,他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他死的!
小鲜,你的伤口还流血吗?茗惜关心的问道。
小鲜这才回忆起昨夜郑大白在自己的小腹上深深的刺出了一刀,只是之后便不怎么疼了,而他又在沉思郑大白说的那些话,竟没有在意伤口了,此时掀开外面的衣裳,却见那道刀痕已经渐渐合拢,只留下了一条米粒粗的疤痕,当真是奇怪。
似乎与那血影妖兽有关!小鲜心中暗自想着,虽然心中不知其如何从自己身体中来,但是小鲜已对这些不感到奇怪了,他坚信天道公平,从自己身上夺去了一些东西,那么就一定会给予他一些东西,而那妖兽,或许就像是他的身法一般,是上天赐给他的守护神。
不过茗惜却无法理解,疑惑的问道:你知道昨夜的妖兽怎么从你身上窜出的么?
小鲜摇摇头,反问道:那你清楚你眼中的白光怎么出现的么?
茗惜也摇了摇头,皱眉沉思一会儿,仍然想不通,却笑道:是老天给的!
这倒是与小鲜想的一般,二人相视一笑,但突然又想起死去的同伴,却又觉得忧伤:只有六具尸体,我刚刚听到仵作说都是男的,好像小苹果逃走了!
那我们去找她吧!茗惜说道nAd1(
小鲜此时神情变得严肃,仔细的将这件事情想了一遍,对她说道:先别,如果小苹果真的逃走了,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北丐门并不认识她,如果我们找到她反而是害了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天王庙回不去了,我们去哪里?茗惜可怜兮兮的说道,这时肚子忽然“咕咕隆隆”的叫了起来,茗惜无奈的看着小鲜,满脸悲苦的说道:我饿了!
小鲜苦笑一声,低头沉思片刻,终于说道:我们去吃鱼糕丸子吧!王胖子既然救了我们,应该会有什么说法的,总不能救了就不管了吧!
他会管我们吗,我们以前可偷了他不少东西了!茗惜心虚的说道。
小鲜道:北丐门实力强大,昨夜虽然侥幸逃过了,那是他们看在王胖子的面上,如果以后他不管了,那我们也是凶多吉少,得尽快离开荆州,我们去找王胖子,探探他的口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小鲜一口一个王胖子叫着的时候,王三掌柜此时莫名其妙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就连他身边那个身着华服的老者都被他连累,忍不住嫌弃似的遮住了口鼻,离他远远的。
王三回头一看老者的模样,禁不住笑道:至于么,就两个喷嚏!
华府老者摆摆手指着他说道:你个老家伙嘴里出来的都不是好东西,老夫岂敢沾染!哈哈哈!
王三自是知道他话中所知,不由也是一笑nAd2(二人所在之处是一荷池凉亭,亭亭玉立于小湖中心,四周弯曲绵延的皆是水上廊桥,只是此刻清晨只有二人尔。就着上好的碧螺春茶,吃两口苏州采芝斋的杏仁糕、松子糕,看着夏日清晨的和煦美景,习习凉风,颇有一番神仙的享受。
华府老者也坐在了凉亭中石桌旁的石凳上,抿下一口茶水,看着王三,说道:今日找你前来,想必你也知晓是为什么吧?
王三听他语气变得严肃,也不再嬉笑,看着满池的荷叶,淡淡的说道:多少能够猜到一些,你想说什么便直接说吧,你我之间何须客气!
华府老者瞪了他一眼,便开始说道:昨夜的那两声妖兽之吼,想必你是听到了吧?
王三点点头,已知老者要说何事了,只听他继续说道:妖兽长吼“朱”,此语远在山海经中便有记载,东山经有言,耿山,无草木,多水碧,多大蛇。有兽焉,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曰,其鸣自纠,见则国有恐☆近百年间,它在岭南叫了一声,安禄山便造了反,大伤唐的元气,之后又听闻其在河南道叫了一声,于是黄巢便起了义,其祸患甚至绵延至今,昨夜再闻此兽叫声,却不知这次又有什么祸患!
终于说到了正题了,王三看着眼前的老者,这位传说中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闻韵蒋庄主问天子,竟然关心起民生社稷来了,不由有些奇怪,因此看他的目光不由带着几丝诡异,问天子如何不察,指了指他说道:你在城南卖了这么多年的鱼糕丸子了,我没找过你,昨夜之事不得不问问你了!昨夜闻听兽吼之后,便想前去查看,但后来察觉到你的灵气散逸,知道你在该处,想必是有要事,因此便忍住了,一大早将你请来,就是想听听你的说法!你可有话说?
王三点点头说道:确实有些说道,昨夜露了手,如今怕不止你察觉了,对面院子的那几位先生应当也知道了!
他们此处的荷池乃是闻韵蒋之内,问天子自然知晓其所谓的对面院子的那几位先生指的乃是与闻韵蒋一街之隔的专诸盟的长老,他笑笑说道:那些没事,你没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找你麻烦,继续说吧!
王三抿了口茶水,说道:漕帮的后台你不是不知晓,有吴国的关系,而北丐门的后面则站着姜家,都是惹不起的人nAd3(司马家出事之后,梁国失了一大倚靠,其余诸国也不安生了,老先生久居城内,与外人不打交道,自然不曾知晓沛县的那位刘先生出了山,如今去了吴国,已是掌柜的了!
沛县的刘家?问天子皱了皱眉,说道:这可不是好兆头,姓刘的唯恐天下不乱,老老实实的呆着就行了,如今不知又要祸害谁了!
王三笑道:几百年来,每逢乱世,皆有沛县刘家的身影,如今格局正是他们所期待的,刘氏后人现世倒也无甚奇怪。只不过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真是有个小鬼被殃及进去,那小子几年前便有些奇怪了,每隔几日都会到我那店铺偷些东西,我见他有些手段,便生了惜才之心,不忍抓他,便随他去了◎日他便卷入了刘掌柜的谋算,眼看便要被人灭口,那时你担心的妖兽便出现了?
噢!是何模样,从何处出现这妖兽往往只于传说之中出现,便是要吼声也是人云亦云传播开去,当真没几人见过,若非听过这传闻,昨夜我还不知真有此妖兽存在,你快说说!问天子急道。
王三说道:那妖兽并无实形,乃是以血气凝聚而成,从那小鬼的伤口窜出,其出现之时,携带惊天之势,竟能够将天境的风刃术止住,端的是神奇,只是那妖兽没有实体无法再次抵挡那漕帮之人,后来我便上前救他出来!另外,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怪事
是何怪事?
王三看了问天子那满脸的急样,禁不住卖了个关子,拿起一块杏仁糕吃了,又喝了杯茶水,这才继续说道:昨夜,与那小鬼同处的还有个小丫头,其在危急关头施展出了一门奇特瞳术,眼放白光,在场之人皆丧失意识,无法动弹,那天境剑客便是在此术之下吃了小亏,被那小鬼刺了一刀。
瞳术?可是明眸家族之人?问天子第一反应便是怀疑此人与蜀国王家有关系,但是那白光却让他有些奇怪,说道:瞳术乃天纵之术,如今瞳术种类大约皆已曝光,除了五行之瞳外,便只有暗瞳乃最为特殊,虽然灵力有五行与光暗,但从未听说过有光明瞳的存在,你可有看错?
王三哈哈一笑,说道:那是一道白光,老先生,黑夜里的白光,某又不是瞎子,如何能够看错,你好些思量吧!某这就要去了,昨夜救了那两个小鬼,估计今日他们回去寻我的,得罪了北丐门和漕帮,总得给他们找个出处吧!
说着,王三便欲离开,这时问天子已沉思半晌,忽地拉住了王三,说道:如此二人当有来历,倒不能随意放跑了,却也不能让人随意就这么杀了,你救的对,至于他们的生计问题,你不妨介绍到对面去,那边缺人,而且特别能历练人
主要是方便你观察吧!王三笑道。
问天子被他说破心思,不禁老脸一红,笑骂道:你这胖子!这么说定了,在老夫眼皮底下,总不会担心他们的安全,若事情有变,也可方便及时处理!
王三听他这么说,神情不禁严肃起来,他知道问天子口中说的事情有变是何意思,身负通灵妖兽与眼放异光的小鬼,要么是此世之幸,要么是此世之祸,在他的眼皮底下不会有所隐藏,若当真是如同王崇一一般的祸患,那么他将会第一时间出手结束他的生命,不会再让蜀国的悲剧发生,荆州,毕竟是如今乱世中最后的一块净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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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船儿悠悠
? 江水悠悠,船儿晃荡,虽然已至荆州城,身娇肉贵的刘掌柜仍然习惯居住于船上那间特制的厢房之中,赤足跪坐于案几之后,牛油蜡烛已然烧的将熄,转眼间一夜过去,已是天明,别君也跪坐于对面,已将昨夜之事详尽的汇报于了刘掌柜,包括小鲜与茗惜猝然爆发出的奇特秘术,以及王三掌柜的那些话。(m首发)
那王三当真说我兄长认识他,他见过我兄长?刘掌柜似乎对这王三的话有所怀疑,不禁问道。
那人是这么说的,以他一言喝止秘术,以及灵力不出便震碎我全身衣衫这样的实力,想来不会有假!掌柜在怀疑什么?别君问道。
只听刘掌柜对他说道:你乃我刘家世代家臣,应当知晓我兄长大我十几岁,我还未出生兄长便已开始行走天下,如今身在何处我也不知晓,王三说他认识兄长,可能是真,可能是假,只是他是如何看穿你我的身份?若他只是寻常剑客,我初来乍到,名声不显,又一直隐藏于刘氏粮行之下,应该无法知晓,若他并非寻常剑客,那他到底是何身份,怕是廓天境之上,但依你刚才之言,他不过是个在荆州城卖了几十年丸子的商人,这般可比一庄之主的强者,缘何会龟缩于这个小城之内。
掌柜是觉得此人会对我刘家不利?别君问道。
这倒不会!刘掌柜继续说道:他既然说出与兄长相识,又没害你性命,想必对我们应无恶意,反而有善意。他点出了我们与他的关系,怕是想与我接触,正好我也想问问他关于兄长的下落,别君,你拿我名帖,亲自上门,就说我刘无谋想拜访拜访他!
是!别君答道,但又问道:至于那个偷儿了?
刘掌柜摆摆手说道:虽然那二人秘术有些奇特,但终究还是孩子,不足为虑,既然王掌柜为他们作保,不妨卖他一个面子,回头你知会一下北丐门,别去再计较就行了。朱泉祯今日便要回国,此事我们做的还算顺利,静等事态发展即可。
同样的时刻,就在别君回禀情况之时,姜家派出的探子于敖也回到了北丐门向门主任道之回复任务,看着名单上写的那些名字与内容,任道之不禁冷冷一哼,说道:杨师厚,王彦章,庞师古,敬翔,呵呵,梁国的大半个朝廷都上了这个名单了看这里,还有王驸马,皇帝的女婿都在上面,这吴国巨商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说到这里,任道之眉间一道精光闪过,又向于敖问道:这件事情做的如何,那吴商是否察觉?
于敖说道:这次是由梁长老安排的,从偷儿下手到我记录下这份名单,不过须臾时间,据士绅中安排的人观察,那吴商神情一致,似乎并未发现,梁长老也对我说过,那偷儿手段高明,待我记录后,便趁士绅拥挤之时,将名单又送回到了那商人身上,想必此事对方毫无察觉nAd1(
任道之点点头说道:好!在司马家之祸发生之后,其余诸国似乎我梁国不再那么忌惮,这件事情虽然有些麻烦,一个不慎,梁国便要伤筋动骨,不过倒也不要太过逼迫,名单上的人,你回梁国之后派人暗暗盯住,如有异状,禀告三爷知晓,三爷自有办法应对。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于敖不放心的说道。
任道之淡淡一笑,对他说道:于敖,你也是老人了,你我都是出自姜家的门下,时至今日,你还不知道姜家的态度吗?姜家虽是忠良之后,承继道统,但历来遵守一个原则,那便是只保江山社稷,不保皇室富贵,任他们闹去吧,有姜家在,最后终究归于风平浪静的。
于敖低眉垂目恭敬的应声而去,本来他心中还有一些疑虑没说,但是听门主所言,姜家似乎对此也并不十分看重,自己若然说出,既无凭证,全然得罪人的话头便隐了下来。
这边小鲜与茗惜穿街过巷,已经到了王三的店子门口对面,但这时却见一个人骑马行色匆匆而至,小鲜定睛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认出了那人便是昨晚与之动手的人,别君,见他手持名帖交给了店里的掌柜,与之交谈了一会儿便自行离去。
茗惜顺着小鲜的目光望去,自然也认出了别君,说道:我们现在还去吗?
去,当然去,听听那个王胖子到底怎么说!小鲜冷眼望着离去的别君说道nAd2(
二人绕过前面的店铺,别君刚刚离去,谁知附近是否还有北丐门的人,如何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众人之前露面,来到店铺后院的后门,小鲜本想敲门,哪知见那斑驳木门裂开一道缝隙,他轻轻一推,竟然推开了。
门后没有大户人家那样的门子,后院里亮着湿漉漉的衣服与柴火,二人环视一周,悄然而入,小鲜有个感觉,这后门绝非不小心遗漏,而是王三仿佛料到了自己会上门,而且会从此门而入,专门为自己而开。
果不其然,只见西边的厢房中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那个熟悉的胖子声音快步从房中走出,Сhā好门闩,向小鲜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二人前往房中。
王三的店铺连着住的房子,一共三进,第一进为店铺,连着做工的伙计住所,厨所,水房,食房,为最大的一进,第二进则是王三一家的院落,而第三进本是丫鬟婆子的住所,但此刻为了等待小鲜,王三暂时遣走了闲杂人等,此刻的厢房便是丫鬟们的房间,因此说不上别致,但却比天王庙的草堂要精美上许多。
小鲜心直口快,坐下后便问道:昨天你为何要救我和茗惜?
王三神情错愕,原以为这小子首先多少会谢一下自己,却未曾料到这一来便如同审问一般,不由古怪的一笑,说道:怜你贫儿,江湖求生已是不易,救你一条性命,也为自己积点阴德,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
奇怪!小鲜说道。
什么奇怪?王三看着这个看似木讷实则聪明的小子问道。
昨夜你说怜我一身本事,又说茗惜瞳术奇特,方才动了恻隐之心,如今却说为积阴德,到底那一句话是真的?小鲜说着,目光澄净的看着王三,这是个救他性命的人,他不愿这份恩情之上被加上任何令人可恶的其他污渍,既是恩情,便又是这人世间他另外的一道羁绊,是他留存于人世的又一道明证,若有生之年有幸,他自当报答nAd3(
静静的等待着王三的回答,小鲜显得很紧张,但王三却觉得不解,因为他从未体会过幼时便踽踽独行的孤客经历,无法感受到世间那平淡如水一般、蔓延的孤独寂寞,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鲜的一丝好感,点点头说道:既然你还记得,那便是了!怜你身法,怜她瞳术,你们皆非世间寻常之人,日后定当各有造化,如果就这般被连累致死,恐非天之所愿,救你们,为积阴德,为明己心,皆是正言。
虽然话语堂皇,颇有敷衍感觉,但语气之中却含有丝丝真诚,小鲜尝尽人间冷暖,识别事态人心,还是能够感觉出来,心中颇有暖意,拉过茗惜,与她一同匍匐于地,大礼感谢,说道:恩人救命之恩,小子铭记五内,虽无法报答,日后若有差遣,或得有机遇,定不负今日恩情!
倒是个有心人!王三心中感叹,将小鲜与茗惜扶起,对他们二人说道:昨夜之事不要对人提起,虽然此事帮你们隐了下来,但北丐门毕竟乃是荆州诸派之首,若被惦记,终究不好,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小鲜望着茗惜,摇摇头说道:我与茗惜都是孤儿,相依为命,天王庙被焚,如今不知去往何处!
王三沉思片刻,脑中天人交战,问天子的请求仍在耳边,但他心中却又觉得专诸盟非常人所呆之所,而且一入此门深似海,如何能得解脱,眼看身前二人孤苦零听以性命相托,他又如何下得了决心。
终于王三还是说道:王胖子在荆州卖了十几年的丸子了,若非昨夜救你们,某也不愿沾惹江湖之事,本想就此终老于城中的,若涉世太深,往日的恩怨又会卷土重来,终究不美,小子,你可明白?
小鲜神思灵慧,略一思量,便大概猜到一些,说道:王先生是江湖前辈,隐居城中,小子在外绝不会透露先生的任何消息的,先生放心!
王三点点头,暗赞一声,说道:某这里是生意场所,不便收留你们,既然如今你们已然显示出了秘术潜力,不妨继续精修一番,在这荆州城中有两个地方可以收留你们!
哪两个地方?
一个是北城的闻韵蒋,一个是其毗邻而居的专诸盟。王三说道:闻韵蒋与其余诸国蒋不同,其庄下剑客乃是各国推荐加入的,由于天下的“子”都是在此评定认证的,其加入的要求更加严格,若是他国的话,以你们的资质自然不难加入蒋,但在荆州,却是困难了
那便只剩下专诸盟了?小鲜下意识的不想与专诸盟扯上任何关系,想当初便是专诸盟的追杀,四岁时遇见的那几人就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之后专诸盟之人为陷害王崇一,屠杀了茗惜的村子,直接杀死了茗惜的父亲,间接害死了茗惜的母亲,如今小鲜与茗惜亲如兄妹,此仇便不共戴天,终有一日要报仇雪恨。
王三看小鲜神色有异,似乎对专诸盟有所忌讳,不禁解释说道:专诸盟其存在,自有其道理,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游侠、刺客禁之不绝,何况乱世之中,只有生存可言,没有正义可论〃诸盟刺杀天下诸国,但从未有哪一国哪一庄提出剿灭此盟的想法,你可知为何?
小鲜摇头,只听王三说道: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国,任何一庄,就像一柄匕首一般,掌握在使用它的人手上〃诸盟受理诸国请求,只以钱为准,每个人都会有求到他的一天,所以专诸盟无分正义,他如同空气,如同水流,如果你恨他,那么你恨错了,人不可能恨一把匕首,你恨的应该是使用它的人。
小鲜心中微微震动,如此说来,专诸盟并非自己与茗惜的仇人,而仇人如今还不知藏在何处,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如此说的话,专诸盟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人指使的,他并没有自己的思想么?
王三哈哈一笑,说道:说专诸盟是匕首,但他却并不完全是匕首,你也知晓,匕首钢铁所铸,无知无觉,乃是死物,而组成专诸盟的却是无数个**的人,所以他也有自己的思想,但是这种思想只会体现在威胁到其存在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如几年前七大禁条成立之前的会盟,专诸盟便派出了无数人阻拦各国会盟,因为会盟之后,各国无争,专诸盟平静了好几年,若非出了王崇一,如今专诸盟还是死水一滩。虽说如此,但专诸盟不会自我的去干涉任何势力,除非有人出了适当的价格
小鲜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结论,但以王三之语来说,目前只有专诸盟是自己最合适的地方,因为专诸盟为培养刺客,尤其是秘术刺客,有着一套极其严格且规范的教程,有天下最优秀的先生教育,也有与各国蒋庄主比肩的高手,这里犹如修罗道场一般,如有实力脱颖而出,你便是天下间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最终小鲜还是听了王三之语,愿意前往专诸盟,但今日已晚,小鲜一日滴米未进,昨日又受了重伤,便被王三安排在家中休养数日。
小鲜与茗惜今日便在后院住下了,王三派人送来了些补血气的食物与药,小鲜吃过之后方觉得恢复了一点气力,掀起衣服再看小腹上的伤口,虽然还有浅浅的疤痕,一点痒痒的感觉,却不疼了。
茗惜接过小鲜给她留下红枣桂圆粥,喝下一口,如小猫一般细小的舌头在唇上一舔,一点粥水也不放过,问道:我们真的要去专诸盟吗?话说到最后,语气渐渐虚弱,仿佛提不起力气一般,目光之中皆是委屈和辛酸。
小鲜擦了下她唇边残留粥痕,盛了些排骨给她,说道:王先生那么说了,想必是目前极好的去处了!
可是茗惜委屈道,声音都变得呜咽。
小鲜知她想起父母之事,心中也是颇有愤懑,但是知晓目前情景,也是无奈,他说道:昨夜虽然王先生救了你我,但刚刚你也看见了,王先生是惫懒之人,以前或许得罪过不少仇家,如今在城中开店,是他隐世之举,昨夜那剑客看王先生面子放过我们,但是北丐门会如何想,他们会善罢甘休吗?虽说专诸盟名声不佳,却是一个极佳的避难之所,我们暂且避过风头,待准备妥当再离开不迟
可是可是我们又能去哪里了?茗惜问道。
若是今日之前,小鲜或许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刚刚王三给了他启发,闻韵蒋无法收留他,但或许另一个蒋能够收留他,那便是蜀国的灵隐蒋,记忆深处,他依稀可以记得曾经那个抱过自己的慈祥老人,还有老人身边那个神情冷峻的白发青年,自己曾经的家。这个想法倒也并非今日想到,当初与茗惜逃回荆州时,小鲜也曾想过回灵隐蒋,只是年纪幼小,不是路途,而且荆蜀之道危险重重,其中更以王崇一为盛,更何况叶舒华便丧命于蜀道之上,小鲜如今还记得,杀害他的那些人,有黑衣断臂的僵尸鬼,有衣着华贵的白须老者,还有一个被称作泉祯的人。有此梦魇,小鲜如何成行,但是一旦加入专诸盟,此事便有希望,盟中有将一个寻常之人训练成为专职刺客的教程,区区荆蜀千里之途,不说须臾即至,行舟跑马二三十天总能到达。
到时候我带你回家,回我以前的家!小鲜说道。
回家?茗惜疑惑道,她四岁家破人亡,由于母亲的死,之前的记忆更是变得破碎不堪,难以回忆,但家这个字眼每个人对它都没有心防,瞬间扎入她的心中,勾起了那股痛楚。
嗯,我家在蜀中,岷山脚下,虽非大城大埠,却是世外桃源,乃是天下有名的蒋。小鲜回忆起那些微的往事,仿佛回到了父母相伴的岁月,只是如今父母的面庞已然朦胧,犹如雾气一般,恍然间已经离开他们快七年了。
察觉到茗惜的异常,小鲜也意识到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便不再提了,只是说道:北丐门如今怕是还在寻我,那****见过那长老,郑大白死了,天王庙被他们少了,小东西他们都死了,昨夜一过,估计他们仍不会放过我,所以在加入专诸盟之前,我们还是不要露面为好。
茗惜点点头,却又想起曾经的伙伴,禁不住说道:苹果姐姐应该逃出去了,只是如今不知去了哪里,若能找到她就好了!
小鲜安慰说道:等过几天吧,待进入了专诸盟,我们便去寻她!
茗惜含泪点点头,心中想着小苹果此刻不知在何处饥肠辘辘又担惊害怕的藏着,不禁悲从中来,想着想着,竟就这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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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残留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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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这荆南国短暂的国祚一般,荆州城作为一国之都城的时间不过短短十数年,而荆州城内的帮派虽然甚至年长于荆南国,却也不过数十年而已,苍狼帮吃的是南北国间的战马交易,漕帮吃的是水运及米粮交易,而北丐门则吃的是牛羊生意,至于崇义镖局与一剑道馆则自有一套谋生的办法,五大帮派几乎靠的都是如今这五日立一国,三日立一君的乱世局面。
荆南国地小人寡,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却处在梁吴蜀楚间的四战之地,无人可占此交通要道,如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一般,曾经的国主高季兴惶惶不可终日,直到一天,闻韵蒋庄主一日召集天下蒋,商定下划荆南为不战之地,荆南国主方才第一次睡了安稳觉,虽然绝了他一统天下的**,但保全了他的富贵一生。然后荆南国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而各国渗入的手段,则千变万化,当然最明显的便是这五大门派了。
谁也未曾当面说过,或者告知天下,但北丐门出现只有短短十四年,其门主虽然深居简出,但任道之的样貌却仍然被人认出了,此人曾经乃是梁国姜家的家臣,由此看来,北丐门为姜家手中之物无疑。而漕帮联络水路要冲,沟通南北,关联东西,扬州的盐巴,苏州的粮食,若说没有吴国背后的身影,怕是无人能信。而苍狼帮做的是战马交易,如今天下产马之地除了幽云,便只有河套了,虽然西南也产马,但南马身材矮小,爆发力弱,不为各国所喜,便不再此列,而幽云与河套则大多掌握在晋国手中,有此可看出其身后势力为何。至于一剑道馆以低级剑客为主力,当今天下除了蒋与专诸盟,怕是没有哪一股势力能够聚集这般多的剑客,从其往日行径来看,其不参与任何荆州之事,仅是维持不被冒犯之位,怕此道馆与那专诸盟有着不为人知的的秘密☆后的一派,崇义镖局,从其立派之初便已旗帜鲜明打出了皇家的旗号,此为荆南国于城中的耳目,维持荆州各门派之间势力平衡的工具而已。
这一次,北丐门与漕帮进行了一次交锋,或者说吴国与梁国进行了一次交锋,作为此次交锋的一个重要的桥梁,北丐门的大长老梁天健如今的心情没有几日前的那般安然了nAd1(昨夜派出的两个弟子,虽然并非秘术剑客,却也精修武功多年,寻常十余大汉无法近身,但今日却殒命于南平河边,那郑大白也似了,而那吴国的刘掌柜到现在还没有派人向自己报信,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的一个尾巴——那个送信的到底有没有被杀掉。
作为一派长老,梁天健养气多年,本说不该如此静不下心,但这次虽然精心安排,骗过了门主派出的手下,但是那于敖乃是千年人精般的人物,
还是怕被他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来,那个尾巴一定要处理干净。
轩逸楼中,梁天健心事重重喝着茶,静静的思虑着如何找到那个尾巴,如何干净的处理此事之时,侍者在外轻敲房门,低垂眉目请示说道:长老,有专诸盟来者问候,不知长老见不见?
专诸盟?梁天健听到这个名字心中顿时一惊,同在荆州城中,五大门派与专诸盟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关系,例如之前郑大白便是被李顺仁的推荐入专诸盟的条件吸引,此话并非空话,专诸盟早先因为传书局死伤严重,曾在城中大肆索掠少年,五大门派皆应承过此事,因此梁天健与专诸盟间打过几次交道,这些收钱卖命的秘术剑客没有蒋剑客的颐指气使与高贵傲气,从以往经验来说,梁天健还是愿意与之交往,只是这些人杀气过重,而且寻常处事若用暴力过盛,则后患无穷,若开了这个头,日后仇者难免也会以此相报,自己难逃此运。所以梁天健抱着与之交好,却不过从太盛的原则,保持着不即不离,若即若离的态度。这次竟然有专诸盟之人前来拜访,梁天健不明其由,不禁有些慌张。
是什么人?梁天健沉静的问道。
侍者说道:那人长老前两日也曾见过,叫做魏行云,那日带了一个断臂少年交给了长老代为照顾,他今日是来找那少年的!
断臂少年?梁天健日理万机,心事重重,如何记得这些琐碎之事,当日那人自称专诸盟何龙涛手下,自己看在何龙涛的面上,收下了那独臂少年,便没有在意了,知道此时他方才想起,那个少年被自己派去接应偷儿,最后被刘掌柜手下叫别君的剑客杀了灭口nAd2(想到这里,梁天健不禁头疼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该死的偷儿不死,没准备杀的小子却死于非命,梁天健不敢责怪刘掌柜手下那可怕的秘术剑客,但此刻也不敢直面这个专诸盟剑客,虽说只是出入门下,但终究是这个势力中人。梁天健不禁无奈的摆了摆手,对侍者说道:说某不在,打发他出去吧!
侍者应声称是,低头离开。
来拜访梁天健的人正是曾经的人贩子三郎,如今的专诸盟传书局剑客魏行云,前几日是他将小椴交给北丐门,据说跟在了梁长老手下做事,那日只匆匆与梁长老一见,惊鸿一瞥连相貌都未曾认清,却觉得此人心机不浅◎夜听闻小椴描述刚刚见过的那人乃是杀死自己兄妹之人,魏行云当即便追将出去,只是夜色渐深,且人海茫茫,根据小椴描述,魏行云与别君一般犯了一样的错误,跟着一群叫花子追到了东城方才知晓追错了人,但再回去找小椴时,轩逸楼已然打烊,今晨一早过来,寻小椴无果,魏行云便想见见梁天健,仔细询问下昨夜小椴接应之人到底是何身份,叫甚名谁,所居何处,直到此时,他还不知道小椴已然身亡。
侍者答复他长老房中无人,估计出去了,魏行云悻悻而去,走到轩逸楼后的小巷,这时却见两个衣着破烂的汉子走来,口中小声交谈着。
要说那小子当真是走霉运,才来没两天,就接了这差事,连命都没了!一个光头佬说道。
他身边那中年汉子沉声说道:此事议不得,长老下的命令,昨夜才埋了那人,今日之后,不得再提起了。
是是是!光头佬说道:这不就咱们俩间发发牢骚吗?那小子也可怜,虽说早断了一臂,若不接这事的话,在北城讨饭,那是吃香喝辣的,换个皇帝都不换——
中年汉子明显被这句话打动了,不由叹口气说道:谁说不是,我儿子若在,也有这般大了!不过倒霉的不只是他,前两日还四处蹦跶的仁子,昨天也没见到了,光头,门中想必是有大动作了,这两日安生点,别去惹事nAd3(
大哥说的对,不过我们只是去城外埋人,今早才进城,发生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我光头什么都不知道。说话间,两人从后门进了轩逸楼,魏行云听完后顿时心底一震,气的浑身发抖。谁不知道轩逸楼是梁长老的地盘,那两人进了此楼,明显就是北丐门的弟子,这两日初入北丐门的独臂少年还有谁,除了小椴,魏行云想不出其他名字。
知晓此事,魏行云心中大乱,难怪今早寻小椴不见,那姓梁的又不在,怕是借故躲着了,不行,此事不打探个清清楚楚不能这般作罢。想到这里,魏行云藏在了轩逸楼后,直到傍晚方才见到那光头佬出来,魏行云轻身而上,趁巷中无人,将其掳走,胁迫至下,光头带魏行云到了城外埋尸处,直到此刻,魏行云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已然不在了。
天杀的梁天健,老子誓取尔命!魏行云一声长吼,手指一紧,捏碎了光头佬的脖子,弃之荒野。
虽然知晓梁天健害死了自己的侄子,但是魏行云并不敢就这么直接杀入轩逸楼中,毕竟北丐门乃荆州五大门派之首,其势力绝非明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有姜家的后台存在,若说北丐门中没有几个秘术剑客坐镇,怕是无人可信。
此事需从长计议,魏行云在小椴坟前枯坐一宿,露头沾湿重襟,满头皆是白霜,魏行云心中孤苦,人生于世,当金樽对月,快意恩仇,但如今却是连最后的亲人都守不住,他独流两行清泪,默念一段往生经文,超度小椴亡魂,明月高上,他思虑良久,决定还是要先解决了那杀死大浪二郎与四妹的凶手,至于梁天健,此人为帮派长老,出入随从如云,怕是不易对付,至少待自己打到三层天境界,习得杀人秘术之后再作打算。第二日清晨,魏行云最后看了一眼小椴的坟茔,终于满面愁云的往北城专诸盟山门而去,他刚刚进入专诸盟大门,门还未完全关拢,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童声问道:请问这里是专诸盟吗?
魏行云回头望去,只见是两个孩子,大的男孩不过十一二,小的女孩只有**岁,身量未足,不过齐自己胸高,他斜瞥了一眼,不耐烦的问道:小鬼做什么?
听着魏行云的话,门房似乎被吵声惊醒了,揉了揉肉蓬松的睡眼,迈着踉跄的步子走出来,看了一眼魏行云,又转头看向那两个孩子,喝道:这是你们玩的地方吗,还不快滚!
男孩没有说话,从怀中摸出一封未封口的信件,递到那门子手中,说道:想请先生将这封信交给执事堂的孙管事!
门子闻言有些疑惑,这孩童竟然知晓孙管事,他接过信件,只见信封上写着“孙管事亲启”,倒真是写给孙管事的,但孙管事乃是忙人,这孩子到底是何底细,若不清楚就这么去麻烦孙管事,少不得自己吃一顿拳棒,他正准备掏出信件看一下,却听那男孩说道:先生请再看一下信封,乃是叫孙管事亲启——
门子顿时大怒,一掌便欲抽去,男孩退了一步躲过,门子还想上前,却被魏行云拦住,对他说道:你再看下信封!
魏行云看出了信上的门道,门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再看那几字,三息过后终于发觉奇异,只见那五个字如同箭矢一般透纸而出,直射入眼,仿佛金锥刺来一般,门子连忙闭眼,惊出了一声冷汗,看向男孩的目光都变了,他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你等着”,说完转身便走。
片刻之后那门子便匆匆回来,径直走到男孩面前对他们说道:孙管事有请,大厅相见。
说着便上前带路,引着二人穿过值房,过了中厅,到了二进的大厅中,门子叫人上了茶,让他们在此相候。
这二人便是小鲜与茗惜了,在王三家中休息了一晚,第二日王三便交给了小鲜一封信,让他去灵武大道的专诸盟,交与执事堂孙管事,恰巧在门口与魏行云相见,只是此刻魏行云却是不知,被他昼夜诅咒、发誓报复的仇人,竟就在他的面前堪堪走过。
孙管事并没有让小鲜二人等很久,刚刚喝下一口清茶,孙管事便拿着那信件缓缓而至,小鲜与茗惜连忙起身相迎,看着厅后走来的老者,这一看不打紧,顿时小鲜的心仿佛就要跳将出来一般,双眼圆睁,如同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物什一样,不过好在他心思转动极快,惊愕神情刚一显露,便硬生生的将其掩饰下去,但是他的心里却仍然卦跳动不停。
这人、这人竟然就是三年多前残害茗惜父亲、杀戮全村又害死了茗惜母亲的专诸盟刺客!小鲜绝难忘记,当初在那个灌木后面,他与叶舒华亲眼见到这老人与其他几个刺客追来,若非王崇一与之相遇,怕是自己与茗惜皆性命难保。
小鲜担心的看向茗惜,怕她隐忍不住,但见她面色如常,不由稍稍安心,想来三年前茗惜尚幼,记不得事情,怕是早已忘记了这几人的面孔了。
孙管事走到小鲜面前,从信上抬起头来,横眼看了下小鲜与茗惜,问道:这信使你们带来的?
小鲜点点头,孙管事又问道:是谁给你们的?
小鲜说道:一位先生,先生不愿透露姓名,只说将信件交与孙管事即可,孙管事自然知道是何人了!
孙管事眉头一皱,面露不愉,但这信件笔力强横,就连睟天境的自己看久这文字都依然感受到其肆意的张力,写信者怕是廓天境的强者,只是这信末落款乃是问天子,孙管事就感到稀奇了。问天子想来深居简出,闻名数十年来,从未出过荆州城的闻韵蒋,世人如何结识他,这小孩又是如何拿到这封信的。
听男孩回复,显然这番说辞也是写信之人早已交代好的,孙管事见问不出什么,便兴致淡淡了,虽然没有确认写信者身份,但问天子的名头实在太大,非他可以得罪的,何况其请托的事情也不算什么,既然其推荐这两个孩子加入专诸盟,加入便罢了,专诸盟最不怕多的就是炮灰。
孙管事问完,便叫来一个长随,让他领着二人去西园排房找何龙涛,由他代为安排。于是小鲜、茗惜跟着那随从一路穿堂过院,一路上经过数不清的院子,有的院子上的牌匾上写着君子不器,有的写着丈夫无毒,有的写着智士无谋,有的写着寿者不活,等到了目的地,一片层峦叠嶂的密林前,一座牌坊耸然而立,上书几个大字——隐士不匿。随从叫二人在此等候,随即施展开轻身之术穿入林中,片刻后,一个身着紫衣,面色不善的四十余岁文士穿林而至。
随从紧跟而来,向那文士介绍说道:这是孙管事交代下来由何先生代为安排的人,人已带到,属下就先走了!说着,也不待文士回应,便径自离开了。
那文士看了眼随从的背影,冷冷一哼:孙管事手下真是牛气,竟无一个鼻子朝下的!哼完这才看向小鲜二人,说道:你们就是新入传书局的书生,竟有个女娃子——s
书生?小鲜奇怪的问道:小子不识字,如何称得上书生?
文士闻言不禁笑了:我们这儿都叫书生,跟我走吧!说着,带着小鲜二人便走入林中,这次倒没有施展轻身之术,只是步行。一入林中,绿叶障目,青葱漫布,竟看不见外边的建筑了,只听文士说道:仔细记着进入的法子,这五宗林不是那么简单就走得出去的,看我步伐。
小鲜不禁仔细的看向文士走的步伐,只见他或七步一转,或五步一绕,竟没有走过一条直线,但就是这般怪异的步伐,回首望去,留在泥土上那清晰的脚印竟是一条笔直的线条,当真是奇怪。
记不得也不打紧,回头会将你们口诀,只是半月后若还不会走,等着被轰出去吧!文士大笑说道。
小鲜压抑住心中的好奇,跟着文士进入林中,片刻之后便看见一片片依山而建的木制排房,想必这里就是孙管事所说的西园了。至此小鲜与茗惜便算是进入专诸盟了,之前种种恩怨暂时隐忍在心,此刻只为生存。
第三十八章 狗肉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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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鲜带来的那封信,实打实的是王三当着小鲜的面写的,只不过最后落款却写了问天子的名字,想来问天子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那孙长佑也没有办法去蒋找问天子对峙吧,而字迹之中显露的那一手强横的灵力则是告诫孙长佑,这二人乃是真正有背景的人,别给我整坏了。
不过王三意思是这个意思,孙长佑手下的人如何理解那就是他们的事了,让随从领了二人交给了那个叫做何龙涛的文士,孙长佑也没有特别嘱咐什么,传书局嘛,不过是专诸盟诸多机构之下极为不显眼的一个,在如今以武为尊的乱世之中,内部将传书局的人称为书生,怕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嘲笑语吧。但不管如何,小鲜与茗惜如今总算是加入进来了,乃是围墙内的人,至于北丐门的威胁,高墙之下,他们又有何能力呢!
初入专诸盟,小鲜茗惜二人不敢乱跑乱动,所做的一切都在何龙涛的安排下进行,首先初步了解了一切荆州城内专诸盟的山门情况,这里乃是盟中三阁七殿中寸阴阁阁所,阁下设七殿,何龙涛便是贪狼殿执事堂传书局十三队率之一,如今小鲜与茗惜便划入了他的队伍之中,成为传书局的一名书生。只不过如今这书生仅是挂名而已,并非正式,须知专诸盟乃是天下第一的秘术剑客组织,其门下虽也有寻常武者,但不过一二外门子弟而已,真正算作专诸盟剑客的皆为秘术剑客,小鲜与茗惜需在一年之内突破一层天的门槛,否则或被除名扫地出门,或直接派与最危险的任务,简单说来就是让其送死〃诸盟中,不可拒绝任务,否则便是背叛本盟,自有盟中的暗客组织进行门户清理。
所以留给小鲜二人的只有一年时间。不过好在有何龙涛在,此人虽然不过是个从天境剑客,距离剑破三层天,落血来相见的境界甚远,但是对于教授秘术却是极为精通,据说十年之前他乃是一富户的西席,只因专注于书画,后来盗走了富户家中一副吴道子的真迹,被人追杀,后被人所救。就在短短几日之中,观摩那副吴道子《地狱变相图》,竟然一夜间突破凡人与剑客的桎梏,达至二层天初殿境界,后苦于富户苦苦相逼,成为剑客的何龙涛不得不杀之,后堕入专诸盟中nAd1(之后十年,虽然其境界提升较慢,但于书画一道的研究却盛往日千倍,据其自己之语,若只论书画之道的拟境,如今他怕是已然睟天境了。正是由于其拟境境界极高,对于书画感悟出奇的敏感细腻,对他教授初入门径的剑客有莫大帮助,某日酒后他曾言道,荆州五大门派之一的一剑道馆几乎一半剑客出自他的门下,只是不知其言真假。不过小鲜却是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剑道馆背后的靠山便是专诸盟了。
在何龙涛的检查下,小鲜的神奇身法暗藏有灵力痕迹,虽然逸散不多,常人无觉,但是何龙涛观察入微,发现小鲜在助跑之后,会有自然之灵气循迹而至,且规律自生,暗含剑诀行迹,只是目前他还未发现小鲜至今无法感受自然灵气的原因。至于茗惜,在看到她目光之中隐藏的白芒之后,何龙涛便明显的感受到了灵力的气息,与小鲜不同的是,茗惜是以己力外散而入门径,小鲜则是外力入内而入门径,二人目前来说皆算半步入门。
小鲜曾经被叶舒华教导过几日的秘术入门,知道寻常人须以五蕴入灵,先生灵识,汇集外界灵气萦绕灵台气海,待灵台稳固、气海充盈之时,便可以灵识为引,内视己身,待引出自身灵力后,便可打通自身与自然间原本隔离的藩篱,达到天人合一之境,至此便可感悟天道、吸纳灵力,待到三层天之后,便可以剑诀为引,施展五行秘术。依何龙涛之言,茗惜入门乃是反其道而行之,灵识引自身灵力而出,先一步完成了常人最难的关卡。而小鲜情况则比较特殊,虽然身法相当于从天境剑客的轻身之术速度,但灵识未成,血脉之中无灵力痕迹,虽自然灵力萦绕其身,但在凡人之中,若福泽深厚也有可能有此情况,即俗称的帝王之气,若非有此身法,何龙涛也不敢断定其已半步入门。
简单检查过二人的身体情况之后,何龙涛说明了一下专诸盟贪狼殿的规矩,此处山门之中,除正院、校场、食堂之外,其余诸所皆不能擅闯,违者当即格杀。其余诸所分别为标注君子不器的器道院,标注丈夫无毒的花道院,标注智士无谋的谋道院,标注寿者不活的活道院,标注隐士不匿的隐道院,以及东园中的密所。其中隐道院就在小鲜等人所居不远的西园内,只是高耸的围墙看不见院中的情形,既然殿中有此规矩,小鲜也不敢擅闯,静静的听着何龙涛继续说着nAd2(
专诸盟对门下剑客有五道训练,分别为花道、器道、活道、隐道、谋道,其中花道包含茶道、园艺、用毒三种技艺,茶道教授养气、正身、冥想,园艺教授识物、医药、炼丹,用毒教授识毒、配毒、下毒;而器道包含藏刃、暗器、弓箭三种技艺,藏刃为专职刺客之道,犹如蝎尾,行诡异一击,暗器为各种暗器施放手法,弓箭为远程杀人之器;活道包含疗伤、生存、马术,此皆为在外求生之法,专诸盟往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剑客常撤踪千里刺杀,因此此道乃是活命之关键;隐道包含隐身、步法、秘术,此道乃是刺客关键之道,也是诸道之首,是每个刺客必学之道;而谋道则包含谋划、计算、谍报三种能力,精通此道者也为专诸盟之智囊,一般剑客倒是可以不学,因为寻常刺客往往不识字,而且据说此道学习极为枯燥乏味,闻鸡鸣而起,日诵百卷,数年方有小成,如今科举早已停了数十年,又不是要考状元,谁会来专诸盟上学啊,何况此道所用教学书册乃是孙子兵法、春秋与三国志,谁若想学自己买本书去看也可,但寻常之人皆无此兴趣,因此此道也是盟中学员最少的道场。
加入专诸盟之人,须在三年之内通过五道十五门技艺中的半数以上的考核,同时境界达到从天境,方为真正的专诸盟秘术剑客,若境界无法达到,或技艺不过关,则被驱逐出专诸盟,但也是有去处的,那就是在专诸盟内部被称为第六道的一剑道馆,荆州城五大帮派之一。
简单介绍之后,何龙涛对小鲜和茗惜说道:你们可知加入专诸盟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最大的好处?小鲜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何何龙涛的眼睛中散发出异彩。
跟我来!何龙涛说着便带着二人离开排房,到了另一个小院之中,在院子外叫了一声“三郎”,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个青年人,小鲜抬头一瞧,却是今晨在门口遇见的那人,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原来是这位先生,不知为何叫做三郎,可有兄长叫做大郎二郎?
那人便是魏行云了,只是小鲜如今还不知晓二人竟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魏行云听言神色顿时一变,倒是何龙涛替他解释说道:确实如此,三郎曾有两位兄长一个妹妹,只是三年前死于贼人之手,之后三郎立志报仇,方有如今的突破,唉,此时不提也罢!走,我们出去!
大郎二郎,小妹?小鲜的心中忽然间一阵震动,怎么恁地熟悉,他脑中思虑斗转,回忆一阵,倏然记起三年多前自己带茗惜回荆州,途径猇亭城,碰见三个人贩子,在那院外偷听之时,似乎听那妇人似乎提起过大郎二郎的名字,那人自称四妹,莫非与这三郎有关系?这般一想,小鲜再看魏行云那面布阴云的脸色,顿时有股不详的感觉nAd3(
众人出门,沿着灵武大道走不多远,过了街到了一处铺子门前,小鲜与茗惜的眼睛顿时放光,甚至就连刚才的忧虑顿时都烟消云散,这里赫然便是当初小鲜与叶舒华垂涎日久的李师傅狗肉店。俗话说,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闻到狗肉香,神仙也跳墙,站在这铺子钱,小鲜圆睁双眼,茗惜业已流涎,何龙涛看着二人不由大笑,带着三人坐下,对那铺子中忙碌的伙计叫道:老伙计,十斤狗肉,老味道做!
那伙计殷勤的过来,自是认识何龙涛的,应承说道:本应给何先生留着的,但城中缺粮,狗都瘦得很,只剩下六斤了,都给先生了,多的也没了,明儿个小的去城外再走走,看能收的到大狗再给先生做,如何?
何龙涛听着略有些不快,但城中饥荒他也是知道的,至于明儿个收狗的搪塞之词他也懒得信,多半是收不到的,如今人都吃不饱,哪有狗吃的,养狗的人家早就杀了,还等得到他。
何龙涛摆摆手,让他去做,这才悠然的倒了杯水,看看日头渐起,说道:虽然是七八月光景,日头正晒,但这李师傅做的锅太绝了,冬日提早一天来都没有,只有天气热的时候盟里那些大爷才懒得过来,今日是你们的运气——
小鲜与茗惜连连点头,昨日虽然在王三家中吃的还算不错,但是王三考虑到小鲜受过重伤,不敢大补,小鲜虽饱餐一顿,舌头却并未讨好,眼下这香味闻着便如人间仙茗,就着这香气,他估计都能啃下十个大馍。
等候了片刻,那伙计端上一个红泥小炉,上面一个脸大的陶锅,沸腾的汤汁煮着深黄的熟肉,汁水从肉中汩汩而出,香味四溢,仿佛能把人的肠子勾出来一般,小鲜顾不得客气,这么多年养成的吃饭如打仗的习惯,他第一个伸出筷子夹出一块大肉,近到嘴边,想了一下,放到了何龙涛碗中,然后又夹给了茗惜,最后方才夹出一块放入自己口中,顿时一股热气袭入,烫的小鲜嘴皮几乎冒泡,却舍不得吐出来,强忍着乱嚼一通,囫囵的吞了下去,入口留香,带吃下了第一块后,方才品味到这肉中滋味,果然名不虚传。
何龙涛蒋大小,魏行云却面有忧色,看着小鲜想起了小椴的音容,二人相差不过三四岁,曾经也惹得自己兄弟姐妹三人开怀大笑,但见的几人吃得开心,魏行云不忍破坏此间氛围,便抛却愁思,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下午未时,几人方才回去,一路上小鲜不时回忆那肉的爽滑,汁的浓香,只觉得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日活得方才值当了∵到大院门口,只见一个面相阴柔,皮肤白皙,双目深邃的男子缓缓走来,看了何龙涛一眼,最终似乎冷冷一哼,竟然又折返往回走,小鲜不禁愕然,以为那人与何龙涛有怨,但待那人离开之后,何龙涛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小鲜不解,问其缘由,何龙涛还未回答,身后从院门外又进来一个四十余岁国字脸的大叔,双眉粗长,面皮黝黑,行走之间颇有一股行伍之人的气质,只听那人接过话头说道:看你们样子,小白定然猜到了你们将李师傅的狗肉吃完了,这才悻悻而去,下次有这等好事,可记得叫上他,否则以他记仇的性格,你们可讨不得好!
说话间,那人已然走近,拍了拍何龙涛的肩膀,又看向小鲜与茗惜,问道:听说孙管事又收了两个书生,就是这两个孩子么?
茗惜眨巴着眼睛看着国字脸大叔,只觉得此人颇为可亲,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父亲的感觉,认真的看了他几眼,待小鲜拉她衣袖方才低下头来,何龙涛这时说道:对,这男孩叫做小鲜,女孩叫做茗惜,都算是半步入门,只是还需教导,日后就看他们造化了!
说着又向小鲜与茗惜介绍说道:这位是东园活道院教习马先生,马教习入道多年,如今已是睟天境剑客,距离廓天境不过一线之隔!
马教习摆摆手说道:可别教坏了新人,两天之境,可非一线之隔,多少人困顿于此,终生不悟。某马卫坡,日后若到我活道院,可别怪马某手下无情!
何龙涛哈哈一笑,对小鲜等人说道:马教习手下乃是有真本事的,你们若能学到一二,将来所得的好处将出乎你的意料!
是什么本事了?茗惜张眼睛又看了眼这个像是父亲般的中年男子。
马卫坡见何龙涛似乎又要吹嘘自己的事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心底却觉得颇为受用,便没有阻止,只听何龙涛说道:马教习曾经乃梁国的将军,当初他还未入境,不过寻常之人,一次攻伐幽州,岂知为奸人所害,全军覆没,晋国三百多黑家军追踪马教习,愣是让他以一人一马在漠北与之纠缠了半年,更令人称道的是,马教习不仅安然脱身,更分化兵力逐一击破,将人困马乏的三百多骑军一一灭杀,当真叹为观止。
小鲜三人顿时瞠目结舌,以一人力对抗三百多晋国骑军精锐,而且竟还是凡人之躯,他是如何做到的?
马卫坡经何龙涛一说,回忆起当初那段艰苦的时光,心中不由又是辛酸又是热血澎湃,禁不住说道:问得好,其实这并非马某武力高绝,乃是将活道运用到了极致,那些人非马某所杀,而是被天道所杀。
马卫坡继续说道:马某乃是辽东人,从小便在野地里刨食,对大漠极为熟悉,在那半年时间中,马某做的几件事就是找食物,找水源,将马匹换成母马,然后不断的将晋军外大漠深处带,为防他们不再追击,每隔段时间我便在他们面前现身,装作气息奄奄行将不久,待到他们想回去的时候,已入大漠千里,大雪漫天,路径全无。马某能从荒芜的大漠之中找到疗伤的野草,能看地形找到背风的洞茓,能从雪地痕迹避开猛兽找到狍子兔子地鼠,靠母马获得马奶,在戈壁攫取地水,半年之后马某虽然全身是伤,却无一处致命,体力充沛,反观那三百骑士,却只剩半条命了,三百剩下一百来人,马匹不过几十,马某懒得再浪费时间,一骑绝尘,杀了个七进七出,那些人就连兵器都拿不起来,如何是我对手。
何龙涛不禁赞道:我就说我们马教习乃是有大本事的吧!
马卫坡闻言却摇摇头,叹息说道:非人之力,实乃天之力,不管为人处世还是行军打仗,皆须敬畏天道,那些人非我所杀,实乃天杀。
小鲜听马卫坡细细说道,虽然并没有听见什么大英雄般的事迹,但是就是这样冷静睿智及耐心的心性,仍旧令他佩服不已,禁不住说道:马先生果然是活道的天才,小子愿意跟随先生学艺!
马卫坡顿时大笑,拍了拍小鲜的头说道:别人都说我马卫坡杀人如钝刀子割肉,不爽利,不痛快,无侠客豪杰气度,不符圣人所倡,以天道杀人,甚至有违天和,却没想到你这个小子倒对此有兴趣,难得难得啊!
小鲜却说道:小子自小流落江湖,自知世事艰难,存活不易,并无行侠仗义,称量天下的豪情壮志,只求自己与茗惜能够好好活着而已,愿先生收下小子!
马卫坡笑着说道:新入专诸盟者,可自由选择所学技艺,只不过日后有考核,若不达标,有驱逐之险,你大可来活道院学习,只不过若通不过考核,就莫怪马某冷血无情了!不过还是建议你到五个道院都看一看,想必你定有其他收获。说完,马卫坡大笑而去,小鲜看着那人身影只觉得做人当如是,冷静做事,豪爽为人,自由自在,笑声纵天,而茗惜看着,却只觉得悲伤,那人终不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亲人早已地下长眠,今生不见。
第三十九章 尔虞我诈
? 北丐门虽说乃是丐门弟子,以乞讨为生,但众丐云集之后,每日所讨钱财物品不计其数,身居高位要职之人自然不愿再去行那下作之事,便在北城收购了不少产业,或是酒楼客栈,或是粮市当铺,各长老及劳苦功高之人皆被安排主持各个产业,于敖乃是姜家出来的老人,又深得门主任道之的信任,自然也分得一处挣钱的行当,那就是北城西的荣华当铺。(m首发)
于敖有一身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个本事在前些日子里发挥了大作用,那数页名单,上有近百言,他不过数眼便牢记在心,这样方才在漕帮未发觉前将名单完璧归赵了。今日门主已将名单及这次事情的始末完整的向三爷姜立行报告,传书的飞鸽怕是已过了秦岭了,但于敖的心中却忽然有了担忧。
这种感觉并非猝然而生的,而是从门主向梁长老交待任务时便有了一丝萌芽,梁天健也算是北丐门的老人,但这次任务他安排的即为隐秘,于敖平时熟悉的那些做事精明之人皆被排除在外了,而梁长老最后选用的人众人竟然无一知晓,这便有些奇怪了。只不过此事最后结果堪称完美,于敖之后便没有深究,此刻淡饮清茶,反思前事,于敖忽然发觉几丝诡异。
据那日跟随吴国客商的士绅回复时说,进诗雨阁前有一阵骚乱,堵住了门口,想必偷儿是在那时下手的,这一点也从参与制造混乱的弟子口中得到了证实,他们是奉梁长老之名前去协助的,之后众人入楼,半途中吴国客商借故稍离片刻,士绅跟随前往,趁机看到了房中的朱泉祯,从混乱起到客商进门,两个时间点大概一炷香时间,若那偷儿要还回名单,只有一个时机,就是进入楼中后,客商进朱泉祯房间前,时间甚至少于一炷香。
一炷香的时间能做多少事?于敖这般想着,忽然对门外喊了一句“去把大羽叫来”,门外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随从已然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瘦削,但格外灵活的人过来了,恭敬的施礼说道:不知老爷叫小的来有什么事?
于敖沉思一会儿站起身来,说道:走,跟我去唱月馆喝茶!
大羽顿时一阵心喜,自然知晓那唱月馆乃是青楼,便兴冲冲的跟了上去,一路无言,等到了唱月馆,于敖仍旧坐到几天前坐的位置,对大羽说道:你是门里跑得最快的人,这里有五两银子,你以最快速度给到诗雨阁的老鸨那里,就说于老爷赏的,不要跟她嗦,给完就最快速度跑回来!
大羽大失所望,原以为大老爷开恩带自己来耍,没想到竟是嗽己,但看于敖神色严峻,却也不敢怠慢,接过钱便飞奔出去,此时于敖开始计时,点燃一炷香,静静的看着窗外nAd1(
唱月馆与诗雨阁大约隔了两条街的距离,若是秘术剑客飞檐走壁,或许须臾便至,但寻常人却要沿街而走,绕一大圈路。香烧的很快,不一会儿便见底了,大羽还没回来,等到香烧尽了,于敖点燃了第二柱香,又烧的见底时,大羽这才回来,喘着粗气对于敖说道:于老爷,已经送到了!
路上可有耽误?于敖问道。
大羽摆摆手说道:那老鸨就在院子口,一进去就给她,说了是于老爷的赏,立马就回来,路上也没耽误!
听完这话,于敖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那日自己还曾花费了一会看名单,如果加上这个时间,怕是来往两座青楼间要两柱半香的时间,但那日却只有不到一炷香时间,其中真的有蹊跷。
想到这里,于敖匆匆离开唱月馆,那大羽察觉到于老爷心情不佳,以为是自己做错事,内疚的跟在后面,于敖回头拦住他,却掏出了一锭金子给他,说道:辛苦你了,水都没喝一口,拿去喝点茶吧!
大羽顿时大喜过望,接过钱来连连道谢,茶是不会喝的,这会他的心已然又回到了诗雨阁中。于敖则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店铺里,一走进门,便向左右吩咐说道:让油里滑来见我!
油里滑原名游立华,是门中的包打听,那日便是他负责将偷到的名单交给于敖的,经过刚刚的试验,于敖觉得那天的行动似乎隐瞒了什么,他要叫油里滑把那偷儿叫来,问问他是如何把名单还回去的。
随从出去后不久便回来了,进门向于敖汇报说道:油里滑昨天酒后戏弄饥民,被围拢的饥民群殴而死,来不了了!
于敖听言顿时惊起,喝道:有这等巧事,那些饥民竟然敢打北丐门的人,他们有这个胆量吗!
于敖虽然不愿相信,但随从说很多人亲眼见到的,今天油里滑已经下葬了,于敖此时已能肯定,梁天健肯定隐瞒了什么,油里滑不是被什么饥民打死的,而是被灭了口,有人不希望自己和门主知道什么nAd2(他沉思片刻,正准确让随从去把那士绅请来,但想了一下,决定亲自上门。
叫上两个弟子,三人往北城东的孙员外家走去,刚刚走到孙家所在的大街,便见到一对人群敲锣打鼓而至,天上黄纸漫天,竟是有人出殡,于敖顿时察觉有怪,使人上前一问,死的竟然就是那日看到朱泉祯的士绅孙员外,听说死因乃是房事过度,脱精而亡。于敖大怒,那孙员外已过耳顺之年,食不过清粥小菜,饮不过清茶淡茗,早就没精力行房了,也没听说过纳妾,最小的妾室都已过四十,哪里会纵欲过度,分明就是杀人灭口!
于敖知道,门中涉及机密之事虽然会有灭口之规,但此次行动门主并未交代此条,梁天健如此行事,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于敖一定会查出来的!
想到这里,于敖冷冷一哼,转身就走,“回去”。
回到家中的于敖仍然不肯放弃,叫来自己的心腹之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之后,心腹匆匆而去,于敖心中暗道:虽然你的ρi股擦得很干净,但我就不相信,你把自己的屎味儿都吸干净了!
却说小鲜与茗惜加入专诸盟已有数日,对于盟中之事多少有了些了解,原来专诸盟的刺客并非难么容易就能胜任的,除了从天境境界,五道十五艺的硬性要求,对于人的心性则要求更胜,别看何龙涛性格温和,有儒家仁善风范,马卫坡性格爽朗,有豪杰之风,然而就是这两人,不仅对敌人狠辣残酷,对自己更是冷血无情。
花道教习,那日小鲜等人在门口已然见过,便是被马卫坡称为小白的白面书生,真名叫做钱慕白,如今更天境境界,虽说比不上马卫坡,但他只三十余岁nAd3(小鲜只看他一眼,便觉得此人颇难对付。钱慕白皮肤白皙,面相英俊,乍看上去阴柔之态犹如深闺处子,但却是心狠手辣之途,尤其他乃是花道教习,不仅识遍天下花草,更是制毒下毒的高手。对于茶道,Сhā花,诗词歌赋,甚至琴棋书画都颇有造诣,乃是真正的气质高雅之人,据何龙涛透露,钱教习曾经乃吴越国的宫廷画师,常年缱绻于后宫之中,因与国主嫔妃私通,被皇后发觉,以一杯毒酒鸩杀了那嫔妃,钱慕白当时已是秘术剑客,虽受限于蒋之制无法仗剑杀了那毒妇,但最后却仍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偷偷下毒杀死了那皇后,而且至今吴越国皇宫之中无人知晓其竟是被毒死的,可见其毒道之高明。
而器道教习武政国,据传乃是武则天旁支后人,只因家道中落,朝不保夕,只得流落江湖靠替人杀人为生,直到后来踏入秘术门径被专诸盟所知,请回了荆州担任教习,诸教习之中,也只有他武政国乃是真正的刺客出身,一身本事皆是为了杀人。武政国面相不善,性格诡谲,一般不与人交往,寻常时一身黑衣,只有在器道院才能看到他的身影,小鲜至今也只见过他一面,但就是那一面他都觉得坚持不住,因为那阴冷的目光犹如万年寒冰,看得人浑身发颤。
隐道教习郑辛庶,为隋唐时正宗的五姓七家荥阳郑氏之后,只因身为旁支,自小不受人待见,族人长辈之中形若透明之人,因家族的冷落不屑,自小便仇视正统,竭偏锋之下便加入了专诸盟,与马卫坡及武政国一般,他同为天境剑客,身法超绝,而且最令人恐惧的是,此人乃是暗系秘术剑客,乃是天生的刺客。郑辛庶平常与马卫坡交好,他性格冲动,虽是旁支,但几百年的家族传统,让他仍保留了一丝世家的傲气,也只有马卫坡忍得住他这样的脾气。
至于谋道教习吴仁孜,小鲜至今还未见过,但此人身为专诸盟智囊,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别人算计他的,据说他与黄巢有相同命运,皆是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却无人敢去证实,这样一个躲在人后却又诡计多端的人,小鲜也没打算日后与之接触,避之唯恐不及,便也不继续打探了。
花道练性养气,培养贵族气质,且用毒一道多是为日后刺杀宫廷之人或身份高贵之人所用,小鲜自知长于街巷之中,市井之气已然根深蒂固,万万是学不来的,而谋算一道过于劳心,且他也知晓,谋算如下棋一般,须有钵中黑白子方有对弈的机会,可自己一无所有,总有谋略若无人施行又有何用,因此花道与谋道不在在所学之列,而活道早已被他选中,至于器道与隐道,学成之后乃是长在身上的本事,对日后有莫大帮助,因此此三道便是他如今的学习选择。至于茗惜,与小鲜一般,不曾识字,也并非聪慧之人,谋道早就被他排除在外,女子天生喜爱花花草草,尤其那钱慕白相貌格外讨女子所喜,所略显冷淡,却仍迷茗惜的紧,这让小鲜颇为难受。另外隐道对身法要求太高,茗惜自知无此天赋,便选了花道,器道,活道。二人上旬中旬在一起分别学习器道与活道,下旬之时,便分别开来,各学所选之道。
这日便是初入器道院之日,院中校场之上,武政国一袭黑衣准时而至,似乎发现三三两两的队列之中有了新面孔,略一回忆,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们就是孙管事推荐来的两个小孩?
语气颇为不善,但小鲜二人早已习惯江湖冷眼,又岂会在乎,恭敬的说道:回先生话,我们就是!小子叫做小鲜!
我叫茗惜!茗惜接着小声说道。
武政国虽然性格诡谲,语气不善,但却并未故意刁难二人,只是他们跟着大家认识各种暗器,学习施放手法,待到下午,武政国放其余诸人自由练习,独独带着小鲜与茗惜到了后院,只听他说道:既然已入专诸盟,便知盟规了,在这里没有年纪大小之分,只有先后之别,器道一脉,暗器为小道,弓箭为大道,而藏刃为生死道,乃是你作为刺客最后的护身符,也是最难习成的,三道之中你们也可选择,此下便可告知,是否学习此道?
小鲜与茗惜对视一眼,深知技多不压身的道理,便都点点头,武政国顿时怪异的一笑,对小鲜说道:把你的双手伸出来!
小鲜疑惑的伸出双手,还来不及反映,武政国手中便不知何处窜出了一根指长的刀片,眼花缭乱间,一阵巨大的痛楚从双手传来,武政国竟然手执那刀片仿若划布一般将小鲜的双手掌心掌背划得血肉模糊,血水汩汩而出,滴落地下,小鲜痛彻心扉,几乎晕死过去,再也站立不住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为,为何?
茗惜惊恐的看着武政国,仿佛眼前是一个杀人魔头,倒退几步,连忙扶起小鲜想要为他止血,却听耳旁一个声音,“不要止血,让它流,直到结疤”,正是武政国的声音,“如我之前所言,藏刃乃是生死道,这点痛都忍不住,还想学会此道,痴人说梦”。
说话间,他已走向茗惜,小鲜连忙挡在她的面前,劝住武政国说道:别,我学就行了,茗惜不用学了!
武政国却难得的一笑,手中递出一个蛋黄大小的实心铁球,对小鲜说道:藏刃也分男女,毕竟性别不同,所遇生死困境自然不同,女娃,你把铁球含在嘴中,即使睡觉也不得拿出,否则休想过关。说完之后,武政国径自离去,没再管他们。
小鲜疑惑的看了看那从武政国身上拿出的铁球,只觉得恶心不已,看来须洗干净了再让茗惜含着。
日落之后回到西园排房之中,何龙涛已为他们带回饭食,小鲜无法使用双手,只好让茗惜喂食,何龙涛见状不禁疑惑道:手怎么了?
小鲜无奈的伸出满是血迹,但即将愈合的双掌,说道:你说了!好在武政国下手极有分寸,虽然划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却并未伤及手筋骨头,倒并不妨碍日后使用。
何龙涛看的目瞪口呆,惊愕道:你真的选了藏刃术了?
小鲜奇道:你也知道?为何武教习要划破我的手了?
看着小鲜血淋淋的手,何龙涛也吃不下饭了,便跟他说起了这门技艺,只听他说道:专诸盟中,原器道并没有这藏刃一术,这是武政国来了之后,由殿主亲自加进去了,因为这乃是真正的刺客之道,这里说的并非秘术剑客,而是古往今来,如专诸,如豫让之流的游侠剑客,这些人之所以生存,就是靠着这千百年来传下来的独门技艺。
听着何龙涛之言,茗惜不禁放下了筷子,只听他继续说道:刺客乃是真正行走于刀锋之上的人群,杀别人容易,别人杀你也容易,古往今来极少有刺客得以善终的,藏刃为的就是防止意外之险,这是刺客最后一层护身符。精通藏刃术的人绝不会在平日里显露出来,只有在自己黔驴技穷有性命之危时,行白虹贯日的一击,此击之下,要么对方死,要么自己死。
何龙涛说道:寻常人习藏刃术,将细刀片藏于手臂,仅是小道,秘术剑客将刀片藏于诸身,靠着控制灵力于体表之上,以灵力驾驭刀片行走路径,从而实现真正的藏刃。真正的秘术藏刃术,刀刃在体表之上从未停止行走,速度快到肉眼无法察觉,是以往往看似无刃,却能行雷霆一击,致人死命。武政国从小练习此术,周身皆是伤疤,皆是曾经练习的后果,直到后来突破到天境之后,方才达到我刚刚所说的藏刃境界,据传言,武政国若施展藏刃术,周身三丈将无处不存刀刃之影,便是金系秘术剑客都难达此术之效。今日划你手掌仅是让你熟悉疼痛,有所准备,从藏刃于掌练起,日后若要修习此术,少不得你的苦头。
小鲜点点头,这时方才知道那武教习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此道便是如此修习的,但是他对茗惜含铁球却仍旧有疑惑,不禁问了出来,何龙涛淡淡一笑,脸上闪现一丝奇异的笑,说道:这女子嘛当然与男子不同,女人向来养于闺房之中,行走于江湖的女子本就少见,女刺客唯一能不被人识破刺客身份的伪装就只有自己的身体了说到这里,何龙涛看了茗惜一眼,心中暗道,这小妮子长相可人,将来前途无量啊!
只听他继续说道:女子的战场是在床帏之中,脱光了衣服如何藏刃,于是只有藏在了身上,而身上的藏刃之处就只有口中,确切的说应该是舌下,但口舌却非手掌所能比的,若划破了怕是不易好,只能以铁球代替。
何龙涛说的露骨,小鲜略微听说过些人事,顿时便脸红尴尬起来,但茗惜是真真的绝然不懂,似是而非的听着,装作懂了一般点点头,惹得何龙涛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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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江湖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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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武政国对小鲜与茗惜二人更加刻薄,第二日的教导不论小鲜伤口是否愈合,皆会再度划破他的手掌,接着就是他的双臂,不过好在专诸盟营收有道,盟内不缺药食,小鲜硬是通过食补药补,将失去的血气又补了回来,另外,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种神奇的异感!
武政国那毫不分说的手腕,每一次划下去都会带出一溜血花,血花飞溅之时,小鲜顿时感受到那逸出的血液之中似乎包含着一股奇异之力,就如同他的身体抽出去的鞭子一般,在空中挽出一个鞭花,抽出一声鞭响,然后又被自然而生的回弹之力带了回来,再度融入了伤口之中。
留给小鲜成为秘术剑客的时间只有一年,何龙涛说过自己的情况相较茗惜更有不如,若不能把握这每一刻的机会,自己那剩下的半只脚怕是绝难踏入剑客门槛,而那血液中的异力到底是否就是自身而发的灵力了?
小鲜不敢肯定,又不愿放过,每次当血液飞溅之时,他不再畏惧,不再躲闪,反而含着希冀之心静静的等待着武政国那娴熟的手法,静心凝气去感受那异力的张弛,感受它归于血液后的去处,慢慢的竟有了丝丝感悟。
那日何龙涛说自己助跑后当达到一定速度时,自然灵气会以奇特的韵律绕自己周身而生,源源不绝,灵气痕迹如若行走剑诀一般,之后小鲜曾细细的试验过多次,想去感悟那自然而生的灵气,心中对灵力已有一丝了解,但现在感受到的在血液之中的异力却与此决然不同。
自然而生的五行或光暗灵力,在感受上如同出鞘的剑锋,有着仿佛能够切金断玉的一往无前之感,然后这股异力却如同心脉血管一般,虽然能够感受到血管下压抑的蓬勃,却因这厚厚的壁管阻隔,只有丝丝热气散发与不断抖动的频率。这也不似他们所说的人灵之气,因为无数剑客皆已认定了,人自生灵气乃是虚无之力,可影响识海,可提升境界,可掌控天地,却不能化为具体的力道,具体说来,人之灵力负责的乃是想,而自然灵力负责的乃是做nAd1(因为人之灵力据说来自于灵魂的逸散之气,只能在人体之内孕养,而无法突破**桎梏,曾经也有人想要外放自身灵力,甚至被其寻找到了此法门道,但甫一施行,便眩晕倒地,顷刻就死,死状如同中了慕容家的镜系幻术一般,没有伤痕,双眼无神。
小鲜的自我修炼,在外人眼中表现的如坚韧的意志与残酷的心性,虽然武政国不知小鲜缘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但他的表现却仍然赢得了武政国的欣赏,如今器道院**有十八名学员,而主动要求修习藏刃的只有四人,而另外两人的年纪不知大小鲜多少,而且他们早已是从天境的剑客了,像小鲜这般以凡人体质,中庸之资而修习此术,所付出的艰辛不知是他们的多少倍。
小鲜没有察觉武政国对自己的欣赏,此刻他对于身体的好奇心已超过对周遭世界的好奇,疼痛他已习惯,血液的流失可从药食中弥补,而伤疤,甚至不在他的考虑之列,这一点就是武政国都感到好奇,虽然他手法娴熟,但划下的伤口是实打实的,凡人甚至秘术剑客即使伤口愈合,伤疤至少半年方才变浅变淡,然后小鲜这双手经过十几次的伤害,虽然层层叠叠的无数伤痕,但伤口愈合极快,而且伤疤痕迹极淡,虽有药食之功,但也可称是资质天成。
小鲜倒是不甚奇怪,因为那夜郑大白刀伤自己之后,第二日伤口便愈合了,而且如今疤痕已无,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诡异的没有实形的妖兽,仿佛就是它在帮助自己治疗伤势一般。小鲜感受不到它,曾经一度以为那夜出现的妖兽只是幻觉,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知道了一切不是幻觉,此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的那股血液异力,是不是就是这妖兽的力量!
小鲜听说过寄生之说,瓜果之中可能寄生虫卵,靠寄生植物存活,吸食营养,人体也可寄生虫卵,他甚至听闻传言说,何处的仵作从某个暴毙的瘦削青年体中剖出了长及半丈的巨虫,莫非这妖兽就是寄生在自己体内?
如今知道此事的只有王三、那个剑客与茗惜,小鲜不想再有人知道,因为那妖兽吼声恐怖,模样狰狞,血迹凝神,一看便是不祥之物,那日在王三家中,小鲜也曾问过他此兽的事情,但看其表情及言语,便觉得此物乃是凶兆,小鲜本已孑然一身,若被人知道自己被这怪物附身,恐怕再也没人亲近他了nAd2(
十日光景,小鲜双手双臂对刀刃不再敏感,武政国已开始教他掌间藏刃术,只是这门技艺无法俗称,如今小鲜只能说是初入门径,还需时光打磨。
之后十日便是活道修习,马卫坡为人豪爽,与门下学子相交甚厚,同时这活道又是保命的学问,众人修习劲头十足,这十日光景小鲜与茗惜过得倒是比较轻松,只是后来马卫坡警告说,活道院内的修习仅是皮毛,真正的修习是在入冬之后,将会有其他剑客带学员入山,天南地北,随机选取,若能熬过冬天,方才算作小成。当然这是后话了。
下旬时,小鲜便与茗惜分开了,小鲜师从郑辛庶修习隐道,而茗惜则跟随钱慕白修习花道。隐道对于小鲜而来,乃是本身的天赋,如今他可查知的灵力便是从身法之中凝聚,虽然隐道并非局限于身法,但这并不影响郑教习的赞赏,虽然他有着世家天然的傲气,但是对于半步入门还无法称作剑客的人来说,竟然有着从天境剑客轻身之术的速度,谁能等闲视之。
到了月末,小鲜茗惜碰头,相互交流这月见闻,专诸盟五道之中,二人已了解了其中四道,至于谋道院,二人抱着忌惮之心,便自然忽略过去,回忆之前往事,只觉得在这月之后,那些事情竟然变得那般云淡风轻、不值一提,二人如今沉浸在全神贯注的修行之中,仿佛真的从俗世淡出,进入到了剑客世界一般。但茗惜的一句话,却顿时让小鲜又回到了俗世红尘之中。
茗惜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小苹果了,这都一个月了?
听见茗惜问起,小鲜这才想到,转眼间已来专诸盟一月有余了,如今月前的那件事想必应该风平浪静了,可以不必再躲藏了,想到这里,小鲜又觉得有些羞愧,曾说过要去找小苹果的,但若非茗惜此时提起,自己已然忘记此事了,于是他说道:明日正好无事,明日就去找!
茗惜点点头,待到第二日出去,小鲜想着闻香楼就在状元巷附近,小苹果认识的人不多,唯一熟悉的就只有与自己关系不错的李仁,或许他会知道点线索,于是便带着茗惜往南城而去nAd3(
如今已是九月中,虽然临近收粮季节,但却又是最缺粮的时候,刘掌柜的粮食并未惠及寻常百姓,一路而去,饿殍遍地,官府的人不停的将死去多时的尸体抬往城外埋掉,小鲜闻着南城里的恶臭之气,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以前光景好时,天王庙的孩子都只是勉强吃饱肚子,今年饥荒,小苹果孤身一人,如何挺得过这炎炎夏日,自己当真混蛋,自己找了去处,竟然将她忘记的干干净净了。
闻香楼的生意也大不如前,由于做的是南城的生意,而南城多穷人,虽有小康之家,但这般光景也无人出来吃酒肉,小鲜去的时候,楼中空无一人,便是伙计也只剩下了李仁一人。
李仁见到小鲜十分高兴,天王庙一场大火,他以为小鲜和茗惜都死在了里面,后来又听说小鲜惹到了了不起的大人物,更是认为他们没有活得希望,心中还好一阵难过,现在见到二人无恙,自是欣慰不已。
三人短暂的叙旧,小鲜问起小苹果的下落来,李仁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说一个月来没有看见过小苹果,而且这段时间饿死的人越来越多,以前大南门槐树下的那群孩子已经饿死了七八个了,菜市街大多数的商家都已关门,而粮价涨到了五两银子一石,若非这闻香楼的掌柜是李仁的亲戚,他也早就饿死了,现在他每天只吃一顿饭,另外,掌柜的决定就这几天回乡下避难,等过了今年再来,他也要跟着走了。
小鲜淡淡的伤感,临别之前从怀中摸出五两银子对他说道:我现在已经入了专诸盟了,这点银子你拿着,若能遇到小苹果你就交给她,若是遇不到,就当我谢你当初救下茗惜的谢礼了!
李仁听闻小鲜加入了专诸盟,顿时兴奋了起来,说道:没想到我竟有个剑客朋友了,哈哈哈,我看以后谁敢欺负我——你放心,遇到小苹果我一定给他,这钱我不会动的!
小鲜心中悲叹一声,正准备离去,李仁却忽然又拉住了他,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悄悄的四处一望,才小声说道:八月的时候,曾经有人过来打听你的下落,听说是北丐门的长老,你不会真的惹上什么事了吧?
北丐门?
没错!李仁说道:据说是什么梁长老的命令,说是若有线索,不论真实与否都奖二两银子,你小心点!
小鲜与茗惜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心中谨慎的想着:北丐门竟然还在追杀着自己,那夜不是经过王三调解,此事已经了结了吗,为何现在那梁长老还打听自己下落!看来此事还要问问王胖子才好!想到这里,小鲜的眼光忽然一阵狠历,忽然间又想到了一个地方,天王庙被焚,恐怕不是那剑客所为,如今看来更像是北丐门的作为!
那日借宿王三家时,小鲜曾经向王三了解过自己所涉及的事情,虽然王三向别君保证过小鲜不会泄露此事,但是他言语间仍旧小心,只是略微提到些事情,因此小鲜知道那剑客并非北丐门中人,至于其他,小鲜就无从得知了。
如今看来,剑客已然罢手,而北丐门却仍不甘心,但他们为何这样,莫非真要赶尽杀绝么!
小鲜与茗惜匆匆别过李仁,回到了专诸盟中,此时正好魏行云前来叫他们去食所吃饭,小鲜听着魏行云的声音,陡然间一阵惊骇,忽然间他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推辞了魏行云,小鲜在房中静静的思虑起来。
前些日子,小鲜为确定魏行云是否就是当初被自己杀害的人贩子中的幸存者,总是找魏行云套近乎,从他口中得知了不少事情,直到前几日,魏行云酒后吐真言,将自己如今的一生反复咀嚼,又囫囵的将之灌输到小鲜的脑中,小鲜终于肯定了,他就是当初人贩子口中提到的三郎,而他加入专诸盟也与那事有着莫大的关系。因为大郎等人的死,魏行云从而觉醒了灵力天赋,因为复仇,所以他加入了专诸盟,而就在一个多月前,他最后的亲人小椴死了,而他死前的前几日,告诉了魏行云他见到了杀害大朗等人的凶手,而这个凶手就是为北丐门偷盗名单的偷儿,就是小鲜!
那时小鲜听到这里的时候,浑身顿时一阵颤栗,心中害怕这魏行云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凶手,担惊受怕好一阵之后,才发现魏行云神色并无异常,浑身酒气趴在桌上就要睡着,这才暗暗放下心来,心中想着,只要自己不提此事,或许他今生都不会知道是自己,但是如今听说北丐门正在寻找自己,他的心顿时又开始乱了起来。
魏行云不知道那个偷儿是自己,但是北丐门知道啊,尤其是那个梁长老,当初李顺仁就曾经带自己见过他,他识得自己的相貌,若是哪****与魏行云相见,或者寻到了专诸盟的头上,魏行云了解到北丐门在寻找当日的偷儿,若被北丐门识破身份,魏行云也就找到了自己。
通过这些日子的熟悉,小鲜已然了解魏行云的恨,同时更加了解这个天赋异禀,灵力与日俱增的剑客有着怎样的实力,入灵不过三年,已然达到中天境自省殿境界,若非教习看重,有意让他在中天境多多领悟,如今早已突破入羡天境了。粗通金系秘术的他,乃是天生的刺客,小鲜虽然步法灵动,但若要一直防着这样的人,他不敢说一定能活,何况身边还有茗惜需要他分心。小鲜皱了皱眉头,暗道,不行,一定不能让他发现这个秘密。
第四十一章 谋道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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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日小鲜终于发现自己这十二岁的头脑不经用了,他第一次畏着谋道院的名声,踏入了那个有着水声叮咚的院子,踏入院门,迎面便是假山,泉水顺着假山渠道缓缓流淌,落入山下泉池之中,水声便是从此处传来。吴仁孜虽曾仅是落第书生,但由于其骨子里的书生傲气与文人格调,加上其专诸盟的智囊的身份,因此谋道院算是诸院之中建筑最为精良,品味最为别致,最负文艺气息的别院。吴仁孜一副白面书生、人畜无害的模样,但谁也不知这副温润如玉的面孔之下究竟藏着怎样腹黑的心,借王崇一之事让专诸盟复出袭击荆蜀边境,嫁祸王崇一的计谋便是他所出,直接便让诸国乱象渐生,荆蜀村落屠灭,其人深不可测。
谋道院虽说教授谋划、计算、谍报,但是却只是口授,并不行之文本之上,所教授的弟子也有一个硬性要求,那就是不得识字,课堂之上也不教授识字,这让小鲜十分不解,但是若有识之士知晓这个规则,则不得不佩服其算计之精。因为识字为明辨是非之始,课堂之上,教习言语或有偏颇,或为一家之言,或仅为思想控制,所口授之语并非客观之见,若是识字之人,免不得穷经皓首,遍览群书寻求真谛,但文盲之流,则会将先生所教之言视作金玉良言铭记五内,两者区别何其之大。
谋道院只教授三本书,分别为春秋、孙子兵法与三国志,据吴仁孜自己所说,论语治国,春秋谋乱,孙子运于兵争,三国长于战略,如今正处乱世之中,武人当道,论语已丧失存在的土壤,所以只需剩下的三本书便能知晓天下,纵论古今。但其实除了这三本书之外,吴仁孜还会教授另外一些东西,也是谋道院学员最为看重的东西,那就是天书奇卷。
天书奇卷并非是一本书,而是江湖之中盛传与传说之中的奇书,比如灵隐蒋的青灯古卷,闻韵蒋的无字天书,甚至是最近几年因为王崇一方才被人知晓的鬼书。传说之中,这些奇书包罗万象,只要获得其中一册,便可跨越数天,习得绝世妙法,只是事到如今青灯古卷藏于岷山之中不被外人知晓,而闻韵蒋虽就在荆州城内,但却不知是何原因,从未有人打它的注意,至于鬼书,传言中西蜀的苗家祭祀获得一册,但后来似乎被王崇一所得,而王崇一至今下落不明,鬼书也流于传言之中nAd1(
但今日谋道院中并未说到任何天书奇卷的信息,吴仁孜姗姗来迟,这次讲的计谋乃是借刀杀人,先是讲了春秋中郑桓公袭郐的事例,又说了三国中联吴抗曹的战略,又以兵法论道,最后说道: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借刀杀人之妙,妙在己力无耗,而目的已达,但关键在于所借之刀,首先刀必须锋利,能有杀人之效,其二凡是利刃必有反噬之危,谋算之前,须要防范刀的反噬,其三,还需仔细计划借的是谁的刀,若刀借的好,不仅可达借刀杀人之妙,还可引得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总而言之,其法自然,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小鲜云里雾里听了一通,因为本未选定谋道学习,所以吴仁孜也并未对其强求,待得中午,小鲜便离开了谋道院,下午在房中枯坐数个时辰,仔细体会为吴仁孜之言,忽然渐渐觉得其言不虚,竟有醍醐灌顶之效。
却说自从于敖发觉那日的蹊跷,而涉及此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下落不明之后,就开始派人暗中盯着梁天健,这些日子梁天健过得提心吊胆的,不仅于敖的人暗中跟踪他,甚至他还发现了专诸盟的人,虽然还不知晓到底是谁,但他心中却藏着一个担心“会不会是于敖请了专诸盟的人杀我”,这个想法一旦生出,他再也不淡定了。
于敖是任道之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虽说梁天健在门内的地位与势力仅次于任道之,但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除掉于敖,不过如今被人盯着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他决定先发制人了,既然打狗须看主人的脸色,那么就先将主人除了,再来杀狗。
梁天健是个野心极大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漕帮的掌柜收买,自他成为长老之时,门主之位便在他的觊觎之中。北丐门一共有三大长老,除他之外,石地坤与曹秀两位长老实力平均,分不得上下,但与他的势力却是天壤之别,但即使如此,梁天健早在漕帮收买之时,便将石地坤拉下了水,如今北丐门的新生势力大都出自二人门下,由于门主一向深居简出,北丐门如今只知有梁石二位长老,而不知有门主,只要任道之一死,北丐门自然就到了梁天健的手中,不过此事重大,为防任道之有何暗藏手段,还需与漕帮商榷,最好将上次的那位睟天境剑客派来协助nAd2(
于是梁天健秘密的写了一封信,由他最信任的手下交到漕帮所在南城的码头船上,当然为防止此封信被人半道截获,信中并没有直言自己将联手石地坤除掉任道之,只是将目前的情形描述给了刘掌柜听,而他则静静的等待着刘掌柜的回信。
刘掌柜接到梁天健的迷信不禁苦笑一声,没有料到那于敖竟是如此机警之人,这么快就开始怀疑了,只是如今仅仅依靠这封信件,刘掌柜并不知晓于敖到底猜到了多少,至于那专诸盟的威胁,刘掌柜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梁天健的死活,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之前的计谋已然生效,在朱泉祯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即使没有水的灌溉,刘掌柜也相信,那颗种子迟早会发芽的,何况自己在汴梁的安排已经开始进行,如今任道之应该很快就收到姜家的来信了。
刘掌柜将迷信递给别君,别君匆匆看过之后,不禁讥讽说道:没有想到这梁天健竟有这般野心!
刘掌柜冷冷的一笑:**就像芽苗一般,一旦种下,心就如同那被破开的土壤,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不过一个隐藏的梁天健比一个被曝光的梁天健要有用处许多,目前暂时还不适合动任道之,于敖要怀疑就怀疑吧,涉及当日之事的人皆已除掉,他也查不出来什么,梁天健毕竟是北丐门长老,于敖动不了他!
别君点点头,又问道:那怎么回复他?
刘掌柜走到船舷边,星子海水流湍急,若非岸边的麻绳拴的牢靠,铁锚扎的结实,这楼船早已随水逐波而去,刘掌柜看着天边的流云,缓缓说道:拖他几日吧,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的!
刘掌柜轻舟泊岸,坐看云卷云舒之时,小鲜当日却行色匆匆的前往南城王三处寻求解局之法,已是第三次相见,小鲜仍然觉得王三看似平易近人,却心机深藏、捉摸不透。
王三到了后院,小鲜已在房中等待了,看他模样,与月前似有大不同,王三不由笑道:一月未见,精壮如斯,看来专诸盟果有过人之处,连你这么个惫懒的小子都能收拾妥当!说道这里,他禁不住贴近小鲜,又小声的问道:来时可有被人发现?
小鲜摇摇头说道:我跟随郑教习学习了数日的匿身之法,已经很小心了,应该没人发觉,不过王先生为何如此警惕?
王三呵呵一笑,说道:山人自有苦衷,你不知道,如今某只是个卖丸子的,不想再被牵扯进什么事情,尤其是你们专诸盟,无孔不入,什么秘密都会被他们查出来,为你进专诸盟,某已显露过一手,若被人发觉身份,不免有些麻烦!好了,这些暂且不提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小鲜眉头微微一皱,王三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好再向他提梁天健和魏行云的麻烦,不过好在他来之初也并未抱此希望,只听他小声的说道:当日我来找你,看见那夜伤我的剑客来你府上下拜帖?
王三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还想着报仇?我当你当日只是说着玩的了——你可别当真了,你如今什么境界,那人什么境界——
小鲜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暖,没想到这王胖子对自己这么爱护,看来以后背地里不能叫他胖子了,这般腹诽着,小鲜摇摇头说道:报仇的心思如今倒是没有,你放心好了,我自己有分寸的,那拜帖还在吗?
在是在,只是你要那做什么?王三小心的问道,生怕小鲜做什么蠢事nAd3(
拿来给我看看,我自然有用处!小鲜说道,看着王三怀疑的神情,又不禁笑道:不是说叫你放心么,我这点本事自己知晓,不会打上门去的!
王三古怪的一笑,说道:那拜帖上留有他的地址,我还真怕你打上门去了!说完,去卧室找那拜帖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手中正拿着那拜帖,递给小鲜说道:若非这帖子是烫金的,某早就丢了!
那****没去?小鲜疑惑道。
王三笑道:某与他又不熟,去又作甚,徒惹一身骚!小子,你可长点心,上次一刀没扎你心口,若非如此,你早就死了!
小鲜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小子自有分寸,对了,王先生,当日那剑客使的可是风系秘术?
嗯,正是!你问这个作甚?王三道。
小鲜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问道:你可会风系秘术?
听到这里,王三禁不住一阵得意,笑道:某王胖子虽然名声不显,但手底下本事却无几人能敌的,五行秘术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不过某最擅长的却并非五行——
话还未说完,小鲜就不客气的打断了他,问道:那你到底会风系秘术么?
这个自然!王三骄傲说道。
小鲜听着禁不住笑意顿生,看的王胖子好一阵心虚,这小子又是打听那刘家小子的住址,又是询问那剑客的灵力系别的,到底想做什么?
第四十二章 专诸盟的本事
? 专诸盟除了五大道院之外,在荆州城内还有其余诸个仰仗其生存的组织,一剑道馆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组织,同时作为荆州五大帮派之一为人熟知,但还有一群特殊的人群,比如西城的匠人街,东城的书画楼,至于其他隐藏在市井中的混混流氓,城狐社鼠就更加数不胜数了。【首发】
小鲜如今便便走进了东城的书画楼中,这是一套回字形的套楼,五层高,其中密布了无数个房间,荆州城作为天下家唯一的不战之地,乃是商贾最为喜欢的地方,而书画楼除了买卖字画、笔砚、纸墨之外,还做着古玩交易,甚至是地下黑市交易,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幽州的夜明珠,岐国的珊瑚树,梁宫的碧玉箫,甚至连前蜀帝的夜壶都能找到。
进入书画楼后,耳中嘤嘤嗡嗡的不断萦绕着四周生意人的声音,但小鲜却丝毫没有收到影响,他的脑中冷静的在思考,即使身在嘈杂之中,他也从未这般冷静过,大约就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将第一次运用计谋,而非靠着曾经引以为傲的身法来做事,虽然他并不想如此,但是涉及到他与茗惜生命之危时,他不得不踏出那一步。
吴教习曾经说过,借刀杀人的妙处在于不伤己力,而目的已达,关键在于借何人之刀,刀是否锋利,小鲜曾沉思一下午,觉得如果想要消除梁天健与魏行云的危险,仅仅只借一把刀是完全不够的,他决定这次多借几把。
书画楼中匾额上标记有月黄斜弧图案的皆是有专诸盟后台的,也能算做专诸盟最外层的组织,小鲜如今虽然算不得正式的刺客,但是作为五大道院的学员,对于这些店铺来说,也是大老爷了。小鲜找了一处略微僻静的店铺,走入店中,比划了一番专诸盟的手势,对应了下切口,那掌柜便殷勤将其请进了后堂,恭敬的问道:不知小先生来此何事?
小鲜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先生不敢当,想问下掌柜的,店中可有懂得模仿笔迹的书生?
掌柜暗暗一惊,却也不甚在意,小心的问道:小先生可是要伪造书信?若是寻常笔迹,我这店中倒是有几人可以临摹,但若是剑客之流笔力强劲的笔迹,恐怕我这小店也难以做到,怕会耽误小先生的要事了!若真要临摹,小先生求到盟中的匠作院反而更好
小鲜佯装愠怒,冷冷说道:我如何不知求到匠作院,只是此事本是教习交代,如何能借外力?
掌柜的暗暗腹诽:原来是教习交代的任务啊,既然嘱咐了不能借用外力,你到我这来莫非就不是借外力了?当然他也只敢腹诽而已,话是不敢说的,当下只能唯唯应声nAd1(
小鲜从怀中摸出那拜帖,当然人名皆是涂抹了的,说道:这笔迹并非剑客所写,临摹难度也不高,我就在这等着,你着人当面写完后交给我!
掌柜接过拜帖,看看那字迹,却是并非剑客的笔力,便应承了下来,问道:不知小先生要写些什么了?
小鲜说道:我说你记着,这么写那件事有异,约定本月初九申时三刻于西城黄叶寺相见商榷,刘。
是,小人记着了!掌柜说道,便去唤临摹的书生,那书生笔下功夫也着实了得,看了下拜帖,在纸上只试了几次笔迹,便临摹出来了,虽然小鲜并不识字,但看那撇捺弧度,笔锋飞扬,确实似乎是同一笔迹,当即便将纸笺收入怀中,笑道:写的不错,过两日还会找你,到时一并谢你!
掌柜当即笑道不敢,小鲜摆摆手离开,这时那书生方才向掌柜问道:那小先生写这短书作甚,用不用报告给捕风局?
掌柜横了他一眼,说道:报什么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了,你临摹的有几成相似,若是砸了事,有你好果子吃!
书生傲然说道:区区就是吃这碗饭的,那笔迹虽说练了十数年的书法,但终究有稚嫩痕迹,虽然没有十成把握,但八成相似是有的,若非那等观察入微之人,绝难发现不同!
那就好!掌柜松了口气,挥挥手让他进去。
小鲜出了书画楼,暗暗想道:事情成功了十分之一了,若非那梁天健出入皆有众护卫相随,自己不是诸人对手,若非魏行云乃是自己同门,盟中又有着同门不得相残的盟规否则天地诛杀,自己也不用这般麻烦,既要借魏行云的刀,又要借那刘掌柜的刀,当真是算尽机关,累煞人心!
这日中午,梁天健在轩逸楼中午睡,床脚处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家碧玉般的侍女正为他轻柔的捏着腿,这时门外有侍者叩门而入,他刚刚睡眼蓬松的醒来,揉揉眼睛,从竹榻上起身,身后自有模样俊俏的侍女端上凉茶,梁天健抿下一口,这才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侍者说道:后院有个女娃递来一封短信,说是给长老的,小的不敢擅自开启,只有叫醒长老了!说着侍者便将那信笺呈给梁天健nAd2(
梁天健只看一眼,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认出了这就是刘掌柜的笔迹,当即喝道:那女娃现在何处?
就在门外!侍者说道,那女娃说她就是送信的,如果长老有回信也请交给她!
自从那日叫人送信给刘掌柜之后,梁天健日夜都在等待他的回信,但是过了好几日都没有回音,梁天健好一阵揣测,莫非刘掌柜要弃了自己这颗棋子,终于等待来了这封信,岂能不喜不自禁,刚才他正准备说叫那女娃进来,还想问问刘掌柜有没有说什么,毕竟信中所言过于简短,他不知刘掌柜到底是否支持,但稍微冷静一下,梁天健便醒悟了,那女娃不过是刘掌柜使人随意找的,如今自己正在风头上,若是叫那女娃来,反而引起于敖的怀疑。这么一想,梁天健便说道:拿纸笔过来!
侍者须臾便至,梁天健提笔沉思片刻,本来只想回复下到时定来,但是却又怕到时见面如果刘掌柜不同意自己的计划,一旦当面拒绝此事就不好办了,毕竟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逆了刘掌柜的意思擅自行动,无端又树立了一个仇人,所以梁天健觉得还是需将此事在心中在详细的解释一通,最后在文末写道:于之机心,只在掌柜之下,若日夜巡弋于某周遭,恐终将暴露,若要除于,必先杀任,此二者一也,若二者一除,北城将归于掌柜手下也!
梁天健写完便将其交给侍者,说道:那女娃就不见了,你出去小心一点,将信给那女娃,不要叫人看见了!
侍者躬身应诺便出去了,出得后院,走入一个小巷中,见四周无人,便唤来巷子里那个看似在地上逗蚂蚁的女娃,把信交给她说道:把信给那个交待你的人!说完便欲离去,哪知那女娃却痴痴的看着他,目光炯炯有神,侍者略微奇怪,但看女娃目光之中诡异的神情,顿时便醒悟了,但暗地里却不禁骂娘,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给那女娃,忍不住又道:年纪这么小,没见过你这么贪心的!
侍者叹口气离开,女娃顿时眉开眼笑的收过银子,怀揣着信件,蹦蹦跳跳的消失在了巷子口,那巷子口自然不会是刘掌柜的人在等候,女娃摸出那银子仔细,笑道:小鲜哥哥,没想到还能挣上一两!
等待的人正是小鲜,而这女娃自然就是茗惜了,本来小鲜想是自己送去的,但是走到游花街的时候方才想起那梁长老是认识自己的,万一他要见我岂不是曝光了,于是只能找来了茗惜,看着她眉梢都带着笑,小鲜忍不住笑道:看你一个小财迷的样子,若是捡个金元宝岂不是下巴都要掉了!
茗惜横他一眼,将信件递给他,小鲜便让茗惜先回去了,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正楷字,不禁头大起来,没有料到这梁天健竟然回了这么长一封信,原来只是想模仿他字迹的,现在看来须得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nAd3(小鲜的直觉告诉他,信上应该写了不少重要的事情,而且有可能是北丐门的秘密,可惜他不识字,还需找人来念给他听,只是这信上内容机密,那书画楼中的店铺与专诸盟有关系,若被人知晓,恐怕暴露自己的计划。小鲜皱了皱眉头,若是去街上找个代写书信或是测字算命的人念来听,多少会有被人知晓,甚至被北丐门知晓的危险,想了片刻,终于想出了个法子。他将信纸裁成一行一行,然后在东西二城中找了六个书生分别念给他听,直到最后一个书生念完,小鲜终于知道那梁长老想做什么了。小鲜没有料到梁天健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堂堂一门之主,他也敢下手!
小鲜顿时惊愕不已,但是回想起梁天健的所作所为,为了之前那事,防止小鲜泄露些微的秘密,竟然杀尽了天王庙的孩童,又追捕自己月余,以他那般冷酷无情、自私牟利的性格,也并非做不出此等事情。
小鲜怀着异样的心情,只觉得人心当真是深不可测的东西,又去了书画楼,找到了当初那个掌柜,只拿出一条书信让书生临摹,信上也只写一行字:那件事有异,约定本月初九酉时于西城黄叶寺相见商榷,梁。信上文字与交给梁天健的几乎相同,只是时间上延后了一刻钟,落款改变了一下。
书生怀着狐疑写完了信条,交给小鲜,小鲜摸出二两银子算是他的酬劳,事后心疼了好久,只是找人办事不得不如此,否则还不知他会到处乱说什么。
小鲜回到专诸盟中,茗惜在院中照料着钱教习发下来的奇异花种,见他回来,不由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嗯,都办完了!小鲜说道:只是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帮忙,你与马教习关系比较好,到时候你央求他带你去附近逛逛,这事儿多半就成了!
茗惜垂眉点了点头,却仍旧有点担心,问道:不会有危险吗?毕竟魏行云已经快羡天境了,虽说他未习得秘术,但是金系剑客,可凝聚周遭灵力,也有刀锋之效,出手又是极快
小鲜摇摇头说道:哪有不危险的事情,喝水都有噎死的可能,不过你放心,我以有心算无备,只要及时出手,他奈何不了我的!
茗惜若有所思的皱着眉,抬头看向小鲜说道:若事不可为,我们离开就是,你不是说过你家曾在岷山脚下的灵隐蒋中么,我们去那就好了!
小鲜听到这里,神色顿时一喜,但目光却倏尔一暗,在外流落八年光景,他已算是少年老成,看待很多事情也渐渐成熟,只听他略带忧虑的说道:那时的事记得不多,现在除了父母还有一点印象之外,只记得一个老头子和一个白发大叔的模糊样子,父母弃我多年,不知回到蒋没有,如果没有,似他们这等行为,怕是也要被当做叛客处理了,我们这么冒冒然的回去,不知他们会如何待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茗惜思考片刻,也觉得有理,世事无常,无有永恒之事,人与人之间,若是经常联系,或可保持亲密关系,但像小鲜这样,离去八年,父母又不在身边,与蒋之人无亲无故,哪里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茗惜颇有点心酸的看了眼小鲜,问道:明天还出去么,今天魏行云来找你了!
小鲜说道:还要去送封信,他来找我做什么?
茗惜回道: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寻你出去饮酒吧,那****酒醉之后,似乎与你格外亲近,你要注意一些了,言语间别露了身份!
这个自然。小鲜说道,便回房休息,静静的思考目前已经完成的事情,自己在纸条上只写“那件事有异”,原意只指当日偷盗名单的事情,但是你梁天健似乎有所误会,如此看来,二人之间怕是之前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否则他不会这么着急就将自己的心思全写在了信上,现在,这姓梁的信该如何处理了?
小鲜躺在榻上慢慢的想着,一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渐渐有了思路,不禁兴奋的坐起身来,暗道:原先这魏行云的刀还颇为难借,原以为要费不少口舌鼓动,现在看来,若是操作得当,魏行云怕是不请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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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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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小鲜便将临摹的梁天健的笔迹的信着人送往了拜帖上刘掌柜留下的地址,他倒不虞刘掌柜与剑客不至,因为以他对人心的揣测,若是信上直言其事,以刘掌柜身份,或许有六七分可能不来,但是,根据上次偷盗名单的事情来看,此人有着强烈的掌控**,信上写的含糊,则必定引起他的好奇之心,本来小鲜还有一些担忧的,毕竟当初自己只是想以偷盗名单的事情引诱,如今事情已去一月,刘掌柜或许已无担忧了,但是如今以梁天健的那封信来看,二人之间似乎有着更大的阴谋,这下他更加会来了!
送完给刘掌柜的信,小鲜贴补好那封裁开的梁天健的密信,随同一枚专诸盟特制的柳叶镖一齐放入信封之中,然后去北城打听到了北丐门的山门所在,小鲜本想叫人呈递给北丐门门主,但是却又想到若是被梁天健的人查获就得不偿失了,于是逡巡良久,眼看便到正午,寻了处茶摊坐下。这时忽见一个白须老者,面容严厉,带着四五个人匆匆的向着北丐门的山门大院而去,小鲜心头一动,叫过小二,问道:那人好生霸气,不知是何人?
茶摊就在北丐门大院附近,做的就是这帮派之人的生意,听他问起,不由说道:那是北丐门的于堂主,除了三大长老之外,就属他最大了,听说还是门主的心腹,最近似乎与梁长老不大对付,闹得很凶,前天在游花街两边的人都打起来了!
门主的心腹?小鲜心中顿时一喜,谢过小二,结了茶钱,顿时一阵风过般的起步,猝然间便窜至了于敖的身边,将那信封放入他的怀中,小鲜这阵子修习隐道术法,身手更有精进,于敖这等不修秘术,不懂武术之人,竟然没有发觉身上被放了异物,只是对小鲜那风过般的速度略微惊奇,随即便进了大院。
门主相召,他匆匆而至,屏去左右,任道之让于敖坐下,问道:听说你最近派人跟踪梁长老,前两天你们两边的人打起来了?
于敖面露尴尬,却也没有反驳,说道:跟踪确实是有,不过打架却是手下的人做的,江湖门派嘛,大家多少都有些脾气——
任道之摆摆手打断他说道:我听说的却不是这样,据说你派去跟踪的人做的太过了,梁长老手下看不下去前去驱赶,结果两边的人就打起来了!
于敖顿时无语,听任道之的语气,似乎在此之前姓梁的已经过了告了状了,只听任道之叹了口气说道:于敖,你是老人了,就不要争这些了,都是一帮的人,惹出这些事情徒惹其他人笑话nAd1(说到这里,任道之忽然又说道:三爷已经回信了!
听着这些话,于敖本来有些失望的,但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又打起了精神,问道:三爷说什么了?
任道之横了他一眼,说道:三爷说让我们现在不要有所妄动,别惹事!
于敖心中一惊,似乎察觉事情有异,三爷是个火爆脾气照说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问道:为何?
任道之看他一眼,模样似乎格外憔悴,说道:名单上的人死了,甚至连驸马都死了,只有那几个大官还活着!
死了?于敖此刻方才真正的震惊,那么多人竟然就这么死了,如今他们一死,恐怕姜家就拿朱泉祯没办法了,也难怪三爷叫我们不要妄动了!等等,于敖忽然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若那些人是朱泉祯所杀,那么他必然已经知道姜家知晓了他的事情,恐怕两家之间的矛盾愈发激烈,但如不是朱泉祯所为,而是那献名单的人瞒着朱泉祯所杀,朱泉祯会怎么想,他必然会猜到有人在针对他,只要他用心一查,自然不想发现姜家知晓他与吴国勾结,若是如此,怕姜朱两家之间的矛盾顷刻间就会爆发。那漕帮掌柜当真好算计!
任道之见他神情,知道他也想通了此事,不由叹息说道:汴梁城中如今风声鹤唳,梁帝也介入此事了,暂时将风波止住,你也莫在追究此事了!
于敖皱着眉头说道:我们都中了那漕帮的计了,门主,他们计策成功骗过了我们,必有本门奸细勾结,难道就这么不管不顾了么?
任道之知道他指的是谁,眉头紧锁,似乎对此事颇为头痛,沉吟半晌也不言语,于敖急的捶胸顿足,却忽然间只觉得怀中有异,不由伸入一摸,竟是封信件,不由疑道:这是什么——
拿出信封只见上面写着门主亲启,于敖也想不通是谁什么时候放到自己身上的,但是既然写着门主亲启,他也不敢先看,将信递给了任道之,任道之微微一奇,接过信件匆匆一览,神色越来越差,以他的养气功夫,到得最后竟然气得脸色发红,大喝一声道:真是气煞我也!
于敖连忙问道:写了什么?
任道之也不回答,直接将信扔到了于敖身上,道:你自己看看!
于敖一目十行,看的比门主快多了,只见信末写着:于之机心,只在掌柜之下,若日夜巡弋于某周遭,恐终将暴露,若要除于,必先杀任,此二者一也,若二者一除,北城将归于掌柜手下也!
竟是梁天健写给漕帮掌柜的,而上面所谋划的竟然是要杀了自己与门主,“这……”,于敖不禁语塞,他想过梁天健可能逃跑,可能直接投靠漕帮,却是没有料到他竟会生出这样的野心,若是漕帮那剑客当真肯相助,以信中所言的睟天境实力,确实可以杀了自己和门主,毕竟姜家派到门中的剑客仅是从天境而已nAd2(
于敖看着任道之的面孔,一字一顿的问道:门主,难道现在还不得妄动吗?
任道之沉思良久,又摸出了信封中那特制的柳叶镖,向于敖问道:看自己确实是梁长老的字迹不假,只是这封信你是如何得到的,为何是贴补起来的,另外这枚柳叶镖是何意思?
任道之当然识得那柳叶镖的身份,普天之中仅有专诸盟能够制作这样的暗器,这柳叶镖几乎可算是专诸盟的身份标识,只是与这信件放在一起,到底喻指什么!于敖听门主如此问道,心中也是惶惑不已,实言说道:我也不知,刚刚若非气急捶胸,我也没发现怀中竟有此信件,我敢肯定出门之时一定是没有的!
看来是来的路上,有身手高超的人塞入你怀中的——任道之说道nAd3(
于敖闻言一惊,顿时想起在院门时那一闪而过的身影,莫非就是那人,可是那身影看上去身量不高还像是个孩子,会有这般本事?他与任道之一说,任道之虽有怀疑,但心中多半也相信是那人塞给于敖的,暗想道:那人以柳叶镖来证明身份,可以看出信件并非虚假,只是专诸盟为何会关注我这北丐门的事情,莫非他们也有意染指我门下的生意,还是想要与姜家交好?事情不明朗之前,此事还不好决断啊,到底要不要收下专诸盟的好意?
于敖,你怎么想?任道之沉思片刻,突然问道。
于敖自然也识得那柳叶镖,略微沉思便说道:既然是专诸盟的人示警,此事定然不假,梁天健之心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既然投靠了漕帮,我不怀疑他不敢对门主下手,现在只看门主怎么想了,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容忍这个败类存在?
任道之皱着眉头又问道:可是专诸盟为何如此做,他们安的什么心?
于敖哈哈一笑,说道:专诸盟行事干脆,虽有机心,但做事却十分规矩,北丐门虽有生意,想必他们也看不上眼的,何况我们是在替姜家做生意,专诸盟不会主动得罪这些家族,而且门主你看示警之人不主动现身,只以暗器表明身份,想必是不想说到明面上来,我猜测可能是专诸盟某个刺客个人所为,否则以专诸盟的行事方式,若要夺我北丐门,直接来两名剑客,我们又有何办法!
任道之想想确实是此道理,点点头,说道:现在你想怎么做?毕竟梁长老乃是门中大长老,手下无数,若是动静太大,恐伤我门内筋骨,何况他必不会引颈就戮!
见门主意动,决定对梁天健下手,于敖建议说道:梁天健虽有反意,但目前尚隐于暗中,若不教而诛,恐伤帮内人心,引发****,但通过这些日子的跟踪情况看来,梁天健行事诡秘,不留痕迹,证据是绝难找到的,这封信很难让帮众信服。为今之计只有一个!
什么?任道之问道。
于敖淡淡一笑,缓缓的说道:既然此事是由专诸盟提起的,不妨就让他们代劳了,梁天健的手下即使闹得再欢,也不伤及门内分毫,门主反而可以利用此机会,矛头一致对外,趁机整合帮众,他们再有脾气,如何敢去跟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刺客理论!
哈哈哈!任道之大笑道:吾之于敖,如汉之陈平也!
第四十四章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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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魏行云那日醉酒之后,与小鲜的关系与日俱进,小鲜听闻其侄子最近新丧,而杀侄仇人就在荆州城中之后,顿时气急不已,说道:仇人近在眼前,你竟然还在此醉酒度日,令侄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戳你这个叔叔的脊梁骨,大好男儿,有仇不报,如何立于天下!
魏行云当时听得真挚,虽是酒醉之时,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酒醒之后再一回想,更加觉得有理,原以为仇人就在跟前,等他几日,待自己习得杀人之法再提他狗头来见,但是自己呆在专诸盟内,不晓盟外之事,若是哪日,那姓梁的自知事情败露,一跑了之,或者仇人太多,提前被人杀了,自己的仇如何得报,须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么一想,魏行云不由对小鲜刮目相看,觉得自己不能总呆在盟内,得时常去监视监视梁天健,否则被他跑了就不得了了,好在这些日子,姓梁的倒还安稳,虽说经常外出搜索什么人,却也没有逃跑的迹象,他事后再一打听,原来他也在寻找当日偷盗名单的偷儿,竟与自己的目的一致≡从知道这一点后,他去跟的更勤了,只是梁天健似乎发现了他的行藏,这段日子开始深居简出,不再露面了。
这日刚刚回来,经过值房,见到些低级剑客正在整理任务名单,似乎听到了一个“梁天健”的声音,他顿时止住了脚步,走进值房,只听那声音说道:没有想到北丐门竟也不太平,有人下了单子,要姓梁的命!
魏行云心底顿时一跳,没有料到自己的担忧竟然成真,当真有人要先杀了他,若非当日小鲜提醒自己,恐怕大仇无法得报了,想到这里,他走近那说话的人身边,问道:可是有人要杀梁天健?
值房一共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认出了他,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不过你还算不得执事堂的刺客,传书局学员尚不得接受刺杀任务!
是是是!魏行云说道,不知前辈可否将此任务延缓两日,若我寻得管事准许,请由我来执行此任务!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说道:两位前辈不知,这姓梁的与我有血海深仇,此仇不报,我心不安!
专诸盟之人虽然冷酷残暴,但却是对外人而言的,相反内部由于门规限制以及外人的歧视眼光,倒是颇为团结的,那人闻听魏行云如此说道,不禁心有同情,从任务名单中抽出了那单子,说道:许你两日时间,到时是一定要派人处理了,否则上头检查过来,我们也吃罪不起!
魏行云连忙称是,当下便去寻孙管事,走到中途,忽然遇见小鲜,拦住了他问道:魏大哥,行色匆匆的要去做什么?
魏行云心中感激小鲜那日的警醒,见他问起,便将梁天健之事告诉了他,说道:真是天赐我也,那姓梁的这次死定了!
小鲜却是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说道:此事须得孙管事许可才行,另外即使魏大哥得以准许,若要刺杀梁天健也颇有难度,日前你也说过,姓梁的最近深居简出,不见外人,虽然魏大哥已入剑客门径,却未习得秘术,对付寻常武人倒是无妨,若要闯入重楼叠院中,于百十人中取人首级,怕也是有难度!
魏行云倒没想到这一点,顿时傻了眼,是啊,报仇是大,可也要量力而行啊,否则送了性命就万事皆休了!
只听小鲜又说道:城内的刺杀,盟中规定,须得两日一报,若时间至而未报,则会另派他人执行,魏大哥你觉得两天之内,你能杀他吗?
魏行云更加头痛,愕然道:那可如何是好,小鲜何以教我?
小鲜装作沉思,看着他说道:必须先知道姓梁的什么时候出门,既然他自己不出门,他的手下肯定要出门的,可以抓一个来问问,不过这样也有问题……知道梁天健行踪的定然是他的心腹,若是抓来一个,放回去可能会告诉姓梁的,如果杀了的话,定然会引起他的警觉——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值房的人只给了两天时间,我还得先去求得孙长老同意了——魏行云急道nAd1(
小鲜听到这里却是笑道:魏大哥你太老实了,谁说杀梁天健必须要孙长老同意了,你难道自己就不能报仇雪恨了么——
魏行云略微一想,顿时便反应了过来,说道:是啊,现在的问题仅仅只是我需在盟中派出刺客之前杀了他就成了,既然如此,也不用求孙长老了,我这就去姓梁的门外守着去,只等他一露面便宰了他nAd2(
小鲜笑着点点头,看着他去了,原本他就是想来找魏行云告诉他有人下了单子要杀梁天健的,没有料到他竟然自己先知道了,如今看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甚至比计划发展的更加顺利,北丐门门主果然请了专诸盟出手,本来小鲜还想编个谎言让魏行云相信有人要杀梁天健让他赶快下手,现在连谎言都剩下了,今天便是初七了,后日下午便是他们的死期了!
西城是非常广阔的一片地方,唐时的市坊已经不再那么整齐,颓圮的墙楼,残破的砖石,再往西去便是一座矮丘,丘上建有一座寺庙,名曰黄叶寺。
西风古寺,黄卷青灯,美人迟暮,千古一辙。黄叶寺就如同这迟暮的美人一般,逐渐衰颓,如今就只剩下了断井残垣,曾经还有一个老和尚在寺中敲钟念佛,苦度余生,但是八月一过,最后的老和尚也讨不得粒米,饿死在了后院中,如今只剩下枯骨。
魏行云已经跟踪了梁天健两天了,这日初九,到了下午申时,轩逸楼中渐渐有了响动,声音从后院传来,先是有几骑人马出门向西城而去,过得半刻钟,梁天健终于露头,上了一辆马车,也向西城而去了,随从一共六人,身材壮硕,孔武有力,但是这对魏行云来说,并不算什么,从他们身上没有察觉到任何灵力气息,魏行云冷冷一笑,梁天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
穿过西城最西边的浣衣坊,便是一条林间道,道旁遍植李槐,树下也有不少饿死的穷汉,会吭声的人一个也没有,穿过林间,前方便是黄叶寺所在的小丘,盛夏时节,丘上树叶青葱,倒是与黄叶之名不符。
梁天健一路小心,之前探路的人马回来禀报前方并无异端,然后加入到了队列之中,这样一来,护从就增加到了八人,而此时魏行云还隐藏在树枝之间,远远的坠在队伍之后nAd3(渐渐的日落西山,又是西城之西,临近山林小丘,行人罕至,好几次魏行云都想跳出树叶掩映间,手刃了仇人,但又由于是第一次杀人,心中又似有所忌惮,一柄短刃被他藏在袖里,每次杀心一出,就反射出一道昏黄的日光,不过好在梁天健等人行在他的前面,不曾看见。
又走了一段距离,前面眼看就要走出林间道了,魏行云作势欲出,却陡然发现梁天健的车马停了下来,一眼望去,只见前面道路横亘着一根大叔,魏行云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隋末的桥段,“前方大树拦路,车马难行,忽将跳出一个黑脸大汉,手持宣花巨斧,喝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次路过,留下买路财”,但是这可是在荆州城内,有人也敢这么做吗?
魏行云正在疑惑间,却看见那大树后走出一个少年,身材瘦削,面皮白皙,再一看,这不是小鲜是谁!梁天健见车架停止,从马车中弹出身来,看见拦路的大叔略微有些惊讶,但再见那树前少年,微微错愕,却顿时醒悟,大声喝道:是你,寻你多日不到,竟送上门来!跟我上,抓住他!
一行八人,立时分出四人前去捉拿小鲜,却见他并不慌张,面带笑意,望着车马后的无尽空旷大喝道:此时还不出手,等待何时?
说完,小鲜便施展开灵动步法,匆匆向黄叶寺的方向而去,而魏行云被小鲜的声音猛然一骇,顿时醒悟过来,当即抽出短刃从树林间跃出,朝着梁天健刺去。
梁天健未曾料到那少年竟还有同伴,刚刚派出的护从都是骑马的,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消失在了道路尽头,而此时刺客出剑,身边只剩下四个护卫,他吓得一惊,差点滚下马车,连连喝道:快,快拦住他!你,你驾马往回走!
四个护卫拦到魏行云身前,挡住了他与马车间的道路,梁天健让马夫驾车掉头,但魏行云正与护卫们斗在一起,哪里又有路让他们回撤,魏行云心中暗自冷笑,出手极快,只是瞬息之间就已刺伤了一个护卫,伤在了小腹上,流出了一大坨肠子。这四个护卫也算是好手,若是在帮派斗殴或是与流氓地痞打架上,一个能打好几个,但是对上魏行云这等几乎已入羡天境的剑客,却是没有一丝的还手之力,转眼间又有一个护卫被短刃刺到胸口,闷哼一声,眼看就不活了。魏行云大喝一声,杀的兴起,出手之间隐含金石交击之声,右手刺出,左掌斜劈而下,那掌势之中竟含有刀锋一般的厉气,与那护卫隔着一步远的距离,竟然将其臂膀劈了下来,晕死了过去。眼看只剩下一个护卫,梁天健心中大骇,此刻也算是认出了魏行云的面孔,求饶道:大爷行行好,放过老朽吧,不知何处得罪了大爷,放过我这回吧!
魏行云只是冷笑,一刀结果了最后一个护卫,跃上马车,扯住梁天健的衣领,就要将其拽下车来,但梁天健毕竟是北丐门的长老,年轻之时也是好勇斗狠之徒,手下也沾了不少人名,岂是轻易就缚的懦夫,只见他仓促之际从靴中摸出一柄匕首,朝着魏行云的小腹刺去。若是以前的魏行云,几乎就要被他得手,但是入专诸盟月余,他身手变得机敏无比,随即一个铁板桥,避过匕首,心中大怒不已,掌间催吐力道,竟尔将梁天健的脖子都捏碎了,梁天健双眼一白,浑身失力,软倒在了地上。
魏行云冷冷一哼,斜眼看了下那马夫,短刃脱手,刺入他的胸口,一并杀了。这时,却见前方灰尘漫天,竟是那些追踪的人马又折了回来,似乎并没有追到那少年,魏行云杀过梁天健,正是血液澎湃、杀心激越之时,眼见这些人,目光之中逸出嗜血的光芒,从马夫胸口拔出短刃,跳上马车前的骏马上,砍去马辕,冲向那四骑人马,近到跟前,又从马上跃将起来,手臂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势若流行坠地一般,四个骑士还未看清眼前情况,顷刻间就已毙命。
第四十五章 终于知道你是谁
? 都处理完了?魏行云还在回味刚才的杀戮之时,小鲜已经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眼神诡异的看着他。【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
听见声音魏行云这才看向小鲜,心头闪过一丝疑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那树是你横在那里的?
小鲜淡淡一笑说道:我过来帮帮你,那树也并不粗大,我一个人也就够了!
魏行云下意识的点点头,心中的疑虑莫名的更加深重,忽然间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你是怎么知道梁天健今天出门的,怎么竟还等在了前面?
小鲜没有说话,看着魏行云只是莫名其妙的微微笑着,过了好半晌方才说道:你不是在找杀你两个兄弟和妹子的凶手吗?
忽然说这个做什么?魏行云奇怪的问道,忽然又是一道灵光闪过,刚才还模模糊糊的念头顷刻变得清晰,他想起了之前梁天健说的一句话,他是对这小鲜说的,他记得是“是你,寻你多日不到,竟送上门来”,回忆前几日跟踪梁天健的情况来看,他正在寻找当日偷盗名单的偷儿,如小椴那夜所说,那偷儿便是杀害自己兄妹的凶手,再听小鲜如此问道,魏行云又不是傻子,如何还不清楚,当即气火攻心,大怒道:混账小子,竟是杀害了我兄妹三人,拿命来吧!
知晓小鲜竟是凶手,过往几日的交情再不存在,魏行云盛怒之下,盟规什么的也被抛之脑后了,手执短刃,便向着小鲜的胸口递去,他刚刚杀过了人,此时正是杀气弥漫之时,小鲜当初还不觉得魏行云有何过人之处,但此刻感受起来,倒真的觉得其气势逼人,自己身处其中犹如狂狼中的轻舟一般,载浮载沉。
小鲜拼命后退,虽然施展开了步法,但是魏行云训练月余,也是习过了轻身之术,倒不至于与小鲜拉开太远,加之小鲜心中有所打算,并没有全力施为,因此二人不过隔着数丈距离,小鲜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说道:你兄妹三人拐卖人口,丧尽天良,当日若非她擒了茗惜,我也不至于以垂髻之年就做了杀生之事,此事乃是他们咎由自取!
魏行云恶狠狠的道:天下何时由你来判人是非了,那日若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么今日就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了,既然知道我一直在找你这个凶手,就应该早早的离开,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说话之间已然靠近了小鲜的身边,右手递出,划出一道诡异的痕迹,从斜下方刺向小鲜的肋骨nAd1(
小鲜默默的叹息一声,刚才还想最后让自己再动念一次,饶过了他,毕竟杀人终究是有伤天和的事情,但是听魏行云语气却是不死不休的执着,便也只能如此了。魏行云的短刃刺来,小鲜并不紧张,他的手中始终贴着一道纸符,上面是王三交给他的秘术符文,只消以自己的血迹沾染纸符,便能在顷刻间如臂使指的施展出一道从天境的风刃术,这也是小鲜能够站在魏行云身前的底气。在王三的府上时,小鲜已经试过了,效果极其好。
小鲜后退两步,袖中藏刃,划破了掌间的皮肤,血液顿时落到了纸符之上,他还是能够察觉血液之中些微的异力,但是奇怪的是,这次那异力并没有再回到血脉之中,而是瞬间融入到了纸符之上,指尖已然风起,小鲜察觉到了风刃术隐忍的灵力,再不犹豫,猝然一划向着魏行云划去。
王三的府上,当初试验的那道风刃术横着切开了青石制的石凳,原以为这道风刃术最多将魏行云划成两半便也罢了,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是有些出乎小鲜的意料之外。出手之时,他已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异状,与在王三府上之时感觉迥然不同,此刻仿佛掌间握着一头蟒蛇一般,心中不自觉的想要呐喊出来,想要长啸出声,纸符脱手的那刻,扔出去的不是一道符文,而是无数的箭矢,而这箭矢不似小鲜稚弱的臂膀掷出的,却如同四石强弓射出的。
符文出手,虽然仍旧是风系秘术的气息,但是风刃却并非一道,而是无数道数不清的剑气,仿佛在空中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蛛网一般,向着魏行云切割而去,剑气之中散发着金属切割般的凌厉威势,小鲜见势不妙,连忙后退,这时只见漫天的血迹四溅而出,若非逃的及时,恐怕这时小鲜早已满身血迹。
魏行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浑身都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肉来,小鲜远远的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想吐了,这时回想顿时觉得那王三是想坑自己,这还是从天境的风刃术么,本来想的效果是一刀砍了魏行云,可现在却是剁碎了一般,不过好在那脑袋还是完好的,认得出是他nAd2(
现在还不是发牢骚的时候,事到如今事情只做了一半,虽然梁天健与魏行云都死了,事后,梁天健可以算作是魏行云杀的,但是魏行云的死却会成为疑案,他作为专诸盟的人,盟中定然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过了,到时候如果细细追溯,难保不会追查到小鲜的身上。小鲜静静的躲入树林之中,等待着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却说那日刘掌柜的客船上来了漕帮安排的侍者,那侍者原本是漕帮安排在为刘掌柜准备的小院中的人,只是刘掌柜习惯住在船上,因此就空了下来,但是那日刘掌柜求见王三时,下的拜帖却是留的小院的位置,当然小鲜也将信送到了那里。刘掌柜接过那张梁天健“写”的纸条,求他在初九的时候到西城的黄叶寺相见,如小鲜猜测的一样,刘掌柜本来不想再搭理梁天健了,姓梁的有野心,而他却不想再生出什么麻烦来,毕竟当日出现的王三已是一个异数,万一又来一个异数,事情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但是信上说的那事有异,却让他生出了疑窦,那件事情到底有何异处了?
他有了好奇,暂时也没在意为何这封信会送到小院那里,与别君聊了几句,便决定初九的时候过来见见梁天健,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此时就快要酉时了,他正进入到林间道中。
他与别君两人骑了两匹马,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仿佛发觉了什么,空气之中隐隐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马步渐缓,别君给刘掌柜使了一个眼色,这时远处梁天健的车马已经映入眼帘,别君目力惊人,已经看出前方已经经过了一场打斗,别君正准备驱马上前查看之时,却听破空传来一道“梭梭”的响声,他大惊失色,从马上跃起,横扑而去,从马上将刘掌柜扑了下来,直到此刻,刘掌柜方才发现马上的位置刚刚闪过两道黑点,竟是沾了毒的吹箭!
树林之中有人声响动,别君回头对刘掌柜匆匆说了一句:掌柜的先行回去,我去追拿凶手!说着,便钻进了林子。
刘掌柜刚刚经历生死危机,却也并未惊吓过度,皱着眉头,只觉得今日的事情透着诡异,此刻虽然也察觉到了前方的路上有刚死之人,却也听从了别君的话,调转马头,往回而去,决定还是先等别君抓到了凶手再说吧!
刺杀刘掌柜的当然就是小鲜了,他倒是没有真的想就这么杀了他,而且他也知道那剑客在他身边,自己也绝无可能杀得掉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激怒那个剑客而已nAd3(小鲜此时已经全力施展开了步法,加上之前就在林中布置的陷阱,想要延缓一下别君的速度,但是此刻的别君却因掌柜差点遇刺身亡正恼羞成怒,施展开的乃是剑行之术,眼看二者距离不过十丈远了。
不过好在已到了西城的浣衣坊了,小鲜曾与茗惜约定,让她央求马卫坡带她到匠人街打造短刃,之前茗惜已跟马卫坡求过此事,马卫坡下午授课到申时,他们申时二刻出门,此时应该还在匠人街中的店铺里。
浣衣坊与匠人街隔着两条大街,这里不似刚才的林地中,好歹还有一些行人走在路上,小鲜穿行其中,始终与别君保持着一段距离,眼看便要到达匠人街,别君几个箭步跨来,已追上了的小鲜,一掌顺势劈来,就要打在了小鲜的背上。
不远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小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准备生受了他这一掌以便装的更像一些,就在别君就要落掌之时,一个声音破空传来“住手”,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来人接上了别君的掌势,两人各自退了几步,双方境界竟是在伯仲之间。
来人正是马卫坡,他与茗惜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情若父女,相互都觉得格外亲切,这次茗惜求他到匠人街打造一柄短刃,他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哪知刚刚出了店门,却在这里碰见了小鲜这个小子,而且竟还被人追杀。
小鲜见来人正是马卫坡,不禁大喜求救说道:马教习,这人杀了魏大哥!
别君微微一愣,不知这小子口中说的什么,但此刻见到小鲜面孔,也认出了他是当初偷名单的小子,一句话还未说出,那马卫坡已经出手袭来,别君见此人来势汹汹,灵力境界似乎也在天境之中,而且身上有专诸盟的黄色月光标识,加上心中又挂念掌柜的安危,不敢久战,退后数步施展开轻身之术,匆匆而去了!
马卫坡还带着茗惜,不敢追出去,扶起小鲜,这才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你刚才说什么?
小鲜带着一丝颤抖的说道:那人杀了魏大哥!
魏大哥?马卫坡略微一想,便想起了他说的应该是魏行云,顿时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仔细说来,那人如何杀了魏行云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小鲜说道。于是他便把事情娓娓道来,比如魏行云与梁天健之间的仇怨,又如何发现有人下了单子要专诸盟杀梁天健,他心有不甘便一直跟踪他,直到今日下午追上了梁天健的行迹,中途杀了他,但是却被紧接而来的剑客杀死。
最后小鲜说道:那剑客二人见到了梁天健被杀,便怒火冲天,仅仅一招便杀了魏大哥,我见势不妙,便钻入了林子,因为先前靠着先生教的法子,设置了些陷阱,那时便稍微延缓了下他的速度,若非如此,我也小命不保!
小鲜说的虚虚实实,但马卫坡如果去细查的话,定然会发现他说的大致都是真的,因为他感知得到那剑客乃是风系剑客,而魏行云却是死在风系秘术之下,林中的陷阱也是真的,用途确实也是为了延缓别君的速度,马卫坡有了此时先入为主的印象,到时候即使怀疑,只要不能全部证实其为谎言,那么就很难推翻小鲜所说的事实。
马卫坡眉头皱的更紧,荆州城内还从未有人敢对专诸盟的人下手,这次当真是被人打脸了,他对小鲜说道:刚才那剑客实力不俗,交手之时逸出的灵力怕是也到了天境姐,我也没有绝对的胜算,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再找孙管事合计一下!
说着便带着二人匆匆离去,茗惜看向小鲜的目光有着一丝的得意,小鲜狠狠的瞪了她一下,她方才悻悻的耷拉下头,小鲜心中暗暗一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才当真是紧张死了,若马卫坡晚来一步,即使自己不死,恐怕也要重伤一场,如今的结果算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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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各方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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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君离开匠人街之后,又去了一趟林间道,此时那里还没人经过,别君检查了一番梁天健的尸体,从他怀中找出了一张字条,赫然是掌柜的笔迹,而且上面的信息与掌柜的收到的信息几乎一致,别君顿时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又查看了一番魏行云的残尸,他的眉头皱的更紧,死因似乎乃是风系秘术,有风刃术的力道,又有乱舞柳叶刀之术的刀术行迹,若是二者结合的秘术,恐怕在六层天境界之上,但荆州城内除了蒋的那个“子”,有谁竟有这样的灵力!
别君再仔细的查看了下四周,没有新的发现,加上对专诸盟还有些担心,便匆匆离开,向刘掌柜禀报去了。刘掌柜此时已经回到了客船之上,正焦急的等待别君的消息,在林间道中因为遇刺一事而有所紧张,而别君不在身边,他不敢多做停留,早已回来多时,但在林间之时,他已看到了前方的尸体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且与他有着密切关系,今日发生的事情有太多都脱离他的掌控之中了,几乎是出山后的投一次,他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侍者报告别君已经回来了,正在过来,刘掌柜已等待不及,匆匆走了出去,正好看见别君,二人也未说话,使了个眼色进屋,让人把守在外,刘掌柜问道:人抓住了没,可查到了什么?
别君没有回答,反而先把从梁天健身上找到的字条递给了刘掌柜,说道:你先看看这个!
刘掌柜接过纸条匆匆一扫,面孔先是有些疑惑,随即立刻变得青红一片,大怒道:千算万算,总是我们在算计别人,没想到今天竟被宵小算计了!我怎么就这么愚笨,怎么没想到那信件送的诡异,若是梁天健派人定会送到我船上的,我怎么竟没怀疑!说话之间,刘掌柜将案几之上的笔墨纸砚扫到了地上,铿铿锵锵发出了一阵落地声响。
别君连忙劝慰住刘掌柜说道:掌柜的,你是做大事的人,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日的事情总能报复的,还请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下——这件事情还没这么简单!
刘掌柜重重的深吸了几口气,听别君之言似乎事情另有蹊跷,不禁稍稍冷静了一下,说道:你继续说!
于是别君就将追踪小鲜及之后遇到专诸盟护佑的事情,小鲜的身份以及梁天健与那残尸的检查结果都告诉了刘掌柜,最后说道:那小子杜撰是我杀了他专诸盟的人,从他在林中设计的陷阱,一路轻车熟路的路径,到最后堪堪就遇到了一个与我境界相同的剑客来看,他计划此事不只一天两天了!
刘掌柜沉默片刻,静静的思索着,耳中回想着别君报告的那些事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君一般的说道:你说那小子谎称是你杀了专诸盟的人,你追到他时,那么巧就有人替他解围,而专诸盟的那人是死在风系秘术之下,有风刃术与乱舞柳刃之术两者的痕迹,是你也不曾知晓的秘术,如此看来,此事当真不简单啊!
刘掌柜又说道:此人心思缜密,伪造了我与梁天健的笔迹,邀我双方今日皆从此路过,一切的安排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如今专诸盟的人被杀,而你正好是风系剑客,这笔账怕是要算在你的头上了,专诸盟向来独断专行,天下无人能止,即使我们与他们也能说上话,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好办了!
掌柜,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别君问道nAd1(
沉思片刻,刘掌柜终于不得不说道:收拾东西回吴国,此事既然知晓是那小子策划的,日后我总要报复回来的,到时候就看他能不能接过我的招数了!
却说马卫坡回到盟中之后,便立即向孙长佑汇报了魏行云被杀之事,孙长佑也是格外惊奇,荆州城内竟然有人敢杀本盟之人,莫非是七大禁条影响太久,天下之人已然忘记专诸盟的存在了么,当下他不敢小视,派了手下的狼七、狼五与武政国一同前去查看。当夜三人便将魏行云的尸体带了回来,孙管事与众人仔细查看一番,这才向武政国问道:武教习乃是器道先生,你来说说看吧,这是什么秘术所杀?
武政国皱着眉头说道:尸体一共二十五块,除去那些散落的内脏,其余部分我们都收了回来,从肌体被切割的情况来看,风系及金系的秘术最为可能,其中风系秘术的话应该乃是风刃之术,而金系秘术则可能是千纫丝之术,当然乱舞柳叶刀之术也有可能,只是此术的伤痕多为破损伤,死者应该流血而死,而魏行云却是血肉残破,死状残忍nAd2(我们去的比较晚了,在现场没有发觉灵力痕迹的残留,不过马教习既然说过与之交手的那人乃是风系剑客,而小鲜也指认那人杀了魏行云,此事就略微有些奇怪了!
如何奇怪了?孙管事问道。
却听武政国说道:魏行云的死状如果以金系秘术来解释,最是简单不过,因为其残尸共二十五块,只需凝结横竖四条金丝,便可将其切割,此术倒还简单,便是从天境的剑客也可施展,但若仅以风系秘术来解释的话,风刃之术怕是很难做到如蛛网一般的切割,而且还要保证切的不凌乱,横竖四道风刃同时而至,这不仅对灵力境界要求高,对灵力的掌控精度更高,恐怕目前荆州盟内,除去堂主外,怕是无人能够做到。
孙管事也点点头,表示认同,说道:风刃之术讲究的是风的凌厉,一般无人会如同水系剑客一般打磨控制精度,如此看来此人倒真的有些本事了!
武政国却是皱眉说道:如今看来还有不少蹊跷,魏行云实力不过羡天境,而马教习判断那风系剑客至少睟天境界,二者实力相差三层天,为何他会以如此高深的秘术杀一个后生,以他身手,便是寻常的一道风刃便能杀之,为何浪费灵力,又冒着被发现身份底细的风险?
孙管事也觉得颇为有理,对狼五说道:你去把那小子叫来!
不一会儿小鲜便被叫了过来,孙管事又一次问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小鲜只好再次讲了一遍,说道:魏大哥心急报仇,又恐管事不让他参与,所以只好提前动手,一直在跟踪梁天健,那天我随魏大哥一起进林间小道,魏大哥让我去前方拦路,我便砍倒一颗小树横在路上,梁天健停车之时,魏大哥便杀将出来,顷刻间便手刃了仇人,但就在此时,林间道后传来笃笃马蹄声,两骑人马过来,其中一个剑客见梁天健死了,顿时大怒,便向靠的近的魏大哥出手,登时就死了,我见势不妙就赶紧逃走了,若非我之前为防止梁天健逃跑而在林中设置陷阱,阻拦了他一时,我也早死在了他的手里!
孙管事不禁奇道:为何那剑客会替梁天健报仇,据我所知,姓梁的不过是北丐门的长老,如何认识睟天境的剑客?
小鲜提前准备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虽然在场的皆是境界高深,杀气腾腾的前辈,却也并不显得惊慌,吸了口气说道:我认识那个剑客,入盟之前,梁长老曾经派我去偷漕帮的一个东西,但是事后却派那个剑客杀我灭口,只是我之前有所察觉,溜得较快,才没有被他发现,他们之间早已认识,早就有所勾结,相信潜哨堂略一调查就能查出来nAd3(
小鲜入盟之后,潜哨堂也曾对他进行过调查,刚刚说的事情,他们多少也查出一些,此刻听闻,孙管事也没发现疑处,小鲜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他知道这一切的麻烦都是因为王三给了他一张格外厉害的符文的话,恐怕他心里会把他骂到死,但现在他也只能低头垂目的表现的很委屈,很伤心,因为与他在盟中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如今已经死了!
刘掌柜与别君已经离开了荆州,不过好在他们搅乱梁国的计划已经得逞,虽然有些不甘心这么离去,但也无可奈何,专诸盟潜哨堂很快就调查清楚了刘掌柜等人与梁天健的关系,后来追查到北丐门中,任道之才知道梁天健已死,这一下,北丐门中原梁长老的手下顿时闹起事来,北城开始乱了,直到后来任道之动用了姜家派驻的秘术剑客,才将****平息,好在死人不多,事后帮众知道杀死梁天健的乃是漕帮的剑客,顿时就消停了,这些人跟着梁天健,多少根漕帮也有点关系,听闻竟与漕帮有关,而且他们的靠山梁长老也死了,顿时就不敢言语了。任道之趁机整合门派,将于敖提拔为长老,将曾经的梁天健的嫡系驱逐,虽然伤筋动骨一番,北丐门却变得更加凝聚,也算是福祸相依吧!
当然任道之是骗人的,杀死梁天健的乃是专诸盟的人,但是如今目击者只有小鲜一人,他又何必再去惹专诸盟,何况专诸盟也死人了,推到漕帮身上正好。
而此刻的始作俑者则躺在王三的后院里,吃着南方来的樱桃,笑眯眯的看着他,看的王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禁问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小鲜坐起身来,恶狠狠的道:还说,你那天给我的什么符文,不是说风刃术么,怎么飞出了那么多道风刃,惹出了这么多麻烦!
王三哈哈一笑,说道:不过是四道风刃罢了,那日见你紧张,我怕你到时候一道射偏,送了自己性命,四道正好结成网形,便是傻子也能射到了!
小鲜瞪了他一眼,说道:怪不得当天你那么紧张那张符文!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小鲜的心中却又是一暖,萍水相逢,王三不仅救了自己性命还帮助自己许多,此生怕是都无以为报了,小鲜将这恩情放在心中,暗暗想着,王胖子膝下无子,若是以后还是没有子嗣,自己便照顾他的余生。
只是他这厢在默默感恩,却是不知道武政国的鉴定结果是当时至少横竖八道风刃,而非王三所说的四道,两相对比,竟有四道风刃是凭空出现的,只是这些小鲜尚未发觉而已。
王三淡淡一笑,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日子城里饿死了不少人,刘掌柜当日运来的粮食被那些官宦士绅一分,真正分到百姓头上的没有几粒,而其中的大头更是直接运往了梁国,城里过些日子怕是不稳定了!若是秋粮还是绝收,到时候你就不要出来了,也不要上我这儿来了,呆在专诸盟还是有你吃的!
小鲜听他说的真诚,知道这些都是事实,挨饿受冻的日子他也过过,知道其中的苦楚,忍不住问道:那些士绅为何不卖粮了,现在粮价涨的都这么高了,他们想挣钱也可以挣到了啊?
王三摆摆手说道:你不懂,他们的**你是看不到底的,现在饿死的都是那些贫无立锥的无地饥民,但有地产的耕民现在还在苦苦支撑,靠的就是秋粮,那些士绅是想要他们的地,而且等今年秋粮绝收,粮价还要再涨一番,这些农户到时候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就都要求到地主士绅家了,到时候现在的一斗米可以买十亩地,这些士绅如何会放过。今年蝗灾跟着旱灾,虽然战乱停了,但荆南的百姓多半是撑不过去的,三年的好日子,到今夏怕是到头了!
朝廷就不管一管吗?小鲜气愤的问道。
王三淡然说道:朝廷自顾不暇,听说国主好些日子都没摆百余道菜了,而且当今天下,三日立一国,五日立一君,什么朝廷会真的顾及寻常百姓,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有蒋。说到蒋,却有些事情不得不跟你说说,朝廷不养兵看似好事,因为给百姓省了大量的赋税,虽说仍需供奉蒋,花费却是少了一半,蒋的存在稳定了各国局势,但却造成了更大的困扰——
什么困扰?小鲜不解的问道。
王三似乎是有意的想要告诉小鲜一些当今局势的秘闻,继续说道:唐亡已经数十年了,古往今来,王朝覆灭之后,便会进入到乱世争雄的时代,各方英豪辈出,几十年征战,然后奠定统一局面,然后自从有了蒋,这样的规律似乎就要被打破了。如今十余国中,各有蒋,而各蒋对本国朝廷皆鼎力扶持,守卫疆土,或许有人会说如此岂不是好,避免了战乱,百姓得以喘息。但是他们却是不知,什么叫做蒋,蒋又有何影响!
王三看着小鲜说道:并非几个剑客聚集,占据一个地方,便能称作蒋的,真正的蒋需要被其余蒋所承认的,尤其需要被闻韵蒋所承认,至于为何我也不知,但是蒋之中流传着一句话我却知晓——
什么话?小鲜奇道。
王三一字一顿的说道:蒋永不可破!这话的意思就是一旦是被承认的蒋,那么它就有着永远无法被他人,甚至所有天下人破灭!蒋不灭,则该国不灭,乱世本应重归于治世,分久必合的规律由此被打破了!而由于统一大势乃民众希冀,二者彼此冲突,各国之间龌龊不断,流毒永久,而统一的治世则遥遥无期!
这如何可能?小鲜惊道,如果十大蒋一齐攻伐闻韵蒋,它也不会被攻破吗?
王三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但是这句话却被所有蒋视为真言!小鲜,今天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天下之大,世界之奇,秘密之多,可能超出你的想象,在你实力不济之时,不要给自己惹出太多麻烦!
小鲜知道他猜出了自己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黯然说道:我只是想活!
王三闻之叹了口气,说道:谁不想活了,但你知道古往今来只有两种人能够活最久?
什么人?小鲜奇道。
王三说道:一种是跑得快的,在危机到来之前已然逃之夭夭了;还有一种是看得淡的,看得淡自然与人无怨,老子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夫唯不争,故无尤。这几日,专诸盟死了人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沸沸扬扬了,你可处理妥当了?
那符文乃是王三所制,在他的面前,小鲜没有秘密可以隐藏,于是点点头说道:应该处理妥当了,毕竟如今我还是个未入门径的剑客,怀疑不到我的身上!
王三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这些日子你先别到我这里来了,有问题的话,先自己忍忍,专诸盟中你可以学到很多活下去的本事,须得用心,不过你也得有防人之心,孙长佑那人心地不善,看在那封信上,或许不会太多为难你,但是人的面子总有失效的时候,你不要惹他,否则无人可保你!专诸盟虽然根基深厚,但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若有机会能够出来,还是出来的好,梁天健被除,你也没啥危险了——
说到这里,王三却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小鲜不知哪里惹怒了他,顿时紧张起来,却听王三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情愿你只是得罪了北丐门,小鲜,你知道吗,你把事情推到了那刘掌柜的身上,可算是惹到了天大的麻烦!
小鲜不禁疑惑问道:那人有这么大的来头吗?
王三说道:那看那人不过寻常稚弱文人,却有睟天境剑客护卫,岂是易与之辈,沛县刘家,或许你还不知晓,等你知晓之时,你就知道他们有多大的本事了!
王三见小鲜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禁急道:我告诉你他们最大的本事是什么,那就是强大的号召力,无缘无故就有诸多当世的能人异士为他们效力!沛县的刘家,虽曾是汉高祖的祖宗之地,但历经千年,当初的那点血脉即使传承,如今能剩下几丝的余热,但即使这般,历代乱世之中皆有他们的身影,也因为这样,每一个王朝在稳定之后,都会极力的削弱这个家族势力,曾经的李唐王朝在消灭天下诸侯之时,便将沛县刘家连根拔起了,只是如今不知为何,竟然还有后人出世!我劝你一句,今后若有机会,能够化敌为友最好,如若没有机会,那就离他们远点,不要惹得一身骚。
小鲜点点头,说道:我理会得,若是他们不惹我,我也不会寻他们的衅!
王三听出他语气之中的敷衍,不禁长长一叹,心中却不禁有些担忧,这孩子当初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没想到骨子里竟是这般的执拗!
第四十七章 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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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小鲜仍然在回忆着王三的话,他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考虑,但是他说的话小鲜却是不敢苟同,什么叫息事宁人,什么叫化敌为友,离家七八年来,喘息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世家大族,是帝王后裔,就能够掌控别人的生死,而被掌控之人面对刀剑加身,就只能引颈就戮么!小鲜自认为不是那样的懦夫,他不害怕鲜血,他已经学会了反抗!
从三年多前,第一次杀死那个人贩时,第一次看见血液在自己手中蔓延开去时,颤抖的手随着渐冷的血液也开始变得稳定起来,他不似那些世家的剑客少年,只在远处以秘术杀人便觉得自己乃真正的侠士,见惯了生死,他是真的用手中的刃,一刀一个窟窿刺死的人,他是真的感受过血液的温暖与黏稠的。
虽然他已杀人,但他的心却并不因此变得冰冷,他仍然感受得到路边冻饿之人的凄苦,感受得到家破人亡的幸存者的无助眼神,只是如今他也只是刚刚步入温饱,不足以兼济天下。
说到饥饿之人,小鲜忽然觉得离怪,怎么这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平时路边的饥民,再走几条街,忽然身后传来兵士队伍的铁甲兵器的摩擦声与笃笃的脚步声,小鲜连忙站到路边,目送他们离去,心中疑惑着:荆州的兵士向来不出皇城的,今天怎么到了外城来了?
正在疑惑间,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闻香楼的小二李仁,他不禁奇道:你怎么还在城里,不是说回乡下去了么?
李仁凄苦的一笑,说道:是回去了的,没成想出了城外没多久,乡里的饥民饿极了,开始杀乡里的大户豪绅,杀了人又弓虽暴了别人家小姐丫鬟小妾,后来索性聚集起来攻打起附近的乡镇,你在城里不知道,现如下都已经闹开了,听说都要打到荆州成了!
小鲜眉头一皱,饥民饿死了不少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些饥民竟然敢暴动他却是不敢想象的,毕竟如今就算官兵再无能,只要有蒋作为靠山,那些扛锄头的乡民哪里能够对付nAd1(这下要死不少人了,小鲜暗暗想道。
可这城里的饥民都去了何处,怎么一个也看不见了?小鲜问道。
听到小鲜问起,李仁顿时紧张了起来,看看四周无人偷听,连忙将他拉到了角落,小声的说道:你不知道吧,在城外的饥民都闹到了荆州城外,皇城里的人害怕城中的饥民被人鼓动在内响应,所以都抓了起来,说是反正都是要饿死的人了,就都拉到城外乱葬岗杀了,倒是有些富户过来收了些模样还不错的女子,剩下的都被抓走了。不止南城这样,东西北三成都这样——说到这里,李仁长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如今还住在天王庙里的话,估计也被抓走了!
小鲜悚然一惊:都杀了?
李仁无奈的点点头,就告别小鲜,要回闻香楼了,虽然如今客人少了,但自己总能吃口饭,而这时忽然听见一阵巨大的喧哗声从远处的城外传来,那声音仿佛是千万人一同的呐喊,此刻城中的所有百姓都出了门,朝着北城外的方向遥遥望去。
这是——李仁惊道。
啊——是啊,这是那些饥民在攻城了!小鲜淡淡的说道,他听出了这人声鼎沸中传来的攻城号子,但是他却不认为这些饥民能有实力夺下这座重兵把守的国都,估计他们连昙花一现都算不上,闻韵蒋只要出动十来个剑客,便是寻常的秘术,只要逸散出四五层天境界的灵力,这些饥民便会晕眩倒地,剩下的便可由兵士们格杀,整个过程就如同杀鸡一般的轻松机械,估计士兵们会杀的手都酸掉。
小鲜能有这样的见识,来自于他对秘术剑客的了解,但是寻常的百姓却并不知道这些,听见城外的攻伐声浪,凡是还曾记得当初战乱时的情景的人,都开始慌张起来,或是收拾细软准备城破之时趁乱出城,或是紧缩门户,藏于屋内,倒是那些有见识的士绅大户安之若素,听见这些饥民的呐喊时,之时不屑的笑笑。
小鲜本不忍见之后的屠杀情景,但是却又好奇这些布衣的勇气,终究辞别了李仁,向着北城而去nAd2(路上没有行人,商铺皆已早早关门,只有兵士不断的赶往城门处防御,这次的暴动几乎遍及了荆州城外的四镇八乡,城外纠结了两万多饥民,还有陆陆续续的人往荆州赶来,而城中的守兵只有不到五千。
听说小鲜乃是专诸盟的刺客,沿路的兵士倒是没有阻拦他,反而恭敬的请他上了城楼,看着城外那云集的百姓,若非手上拿着锄头镰刀木棍,完全看不出竟是一群造反的人,反而更像是受饥荒所迫涌向城里的流民,小鲜看不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看到的只是悲哀。
看着小鲜皱眉,身旁陪侍的校尉恭敬的说道:小先生莫急,这些饥民攻城虽急,但既无攻城器具,又无训练,加上饿了这么久,是半点战力都没有的,只是如今人多势众,若非守城兵士只有几千,某早已领兵出城杀光他们了!
小鲜说道:来势汹汹,总是围城终究不好!总得驱散了他们,杀人毕竟——
话语未必,却听校尉说道:这些都是暴民,既然敢造反就应料到有今天的!
小鲜沉声不语,心中却暗自道,如今天下十余国,哪一国的君主不是在造反,若非如此,当今可还是李唐天下了,只是这些话说了也是无用,小鲜暗自叹息一声,正准备离去,忽听校尉回头看向城内兴奋的大声说道:国主已经遣人请蒋剑客来了!
小鲜顺眼望去,只见几个身影飞檐走壁,时而跃入半空,皆是一袭青衣儒袍,羽带纶巾,颇有一副书生模样,但依校尉之言,似乎正是闻韵蒋的剑客。待上了城头,小鲜这才看到了五个人影,面貌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让人顿生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崇敬感。几人与城头上官职最高的将军说了一会儿话,随即点点头,飞出城外。
怕是要动手了!小鲜暗暗想道,而此时,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小鲜,你在这里做什么”,小鲜侧头望去,却是何龙涛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那校尉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殷勤的谄媚说道:原来是何先生到了,这下我们将军可就更安心了!
何龙涛白他一眼说道:某可不是来帮你们的,过来看看而已!
校尉笑笑称是,何龙涛这才看向小鲜,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小鲜于是说道:回去的路上听说城外有人攻城,便过来看看!
何龙涛眉头一皱,说道:这种画面还是不看的好,剑客修行,将就的是顺应天道,杀戮有违天和,尤其是杀这些凡夫俗子,更是徒增罪孽!
小鲜不禁反驳说道:既然这样,为何那些蒋的剑客还过来屠戮?
何龙涛正颜说道:朝廷拿百姓赋税供养蒋,蒋剑客有保境安民之责,如今守兵孱弱,他们自然需要出手,不过最多仅是震晕了这些暴民,杀人的事他们自是不屑做的!
可这与杀人有什么区别,虽非他们所杀,却是因为他们所死!小鲜争辩说道nAd3(
何龙涛摇摇头带着小鲜离开城头,本来他只是顺便过来看看,但眼看蒋来人,接下来的画面估计就惨不忍睹了,他也不想看到,二人渐渐走下城头,小鲜回过头去,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几袭青衣儒跑的身影在众人的目光中宛如天神一般的纵入半空,随即一个雷霆般的真言在空中炸响“龙吟风啸之术”,小鲜转过身来,但是身后却顿时风起云涌,狂风拔地而起,纵入半空,就连小鲜的衣袂都缓缓浮起,他默默的一叹,脚步更急了!
事后他才知道,城里的守兵出城杀了一天一夜方才屠干净了城外的乱民,护城河里流了一河的血,这些造反的乱民连城墙的边都没有摸到,就在剑客的一声轻啸中失去了意识,不过好在这些人死的很安详,仿佛在睡梦中死亡一般。但小鲜觉得这很恐怖,跟茗惜说起来的时候,她也觉得很恐怖,以茗惜的话来说,至少应该给他们奋起反抗的机会,然而茗惜听小鲜说起剑客的残忍与虚伪时,把明明他们的罪孽推给了兵士,她却不认同,那时茗惜是这么说的,“不是剑客杀了他们,是天杀了他们”。
小鲜后来想想,虽然觉得有些道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人不能如此淡漠,不能如此无仁,否则如何对未来保留希望,如果没有希望,那人活着还有何意味,毕竟就是希望这种东西,才让小鲜心底最大的渴求就是活着。
茗惜的目光越来越显得深邃,虽然还是那么****明亮,却有了几丝狡黠与机智,小鲜不禁对她说道:茗惜,你学会了思考了!
茗惜却白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道:就许你学会用计谋了,我却一点心眼都不长了么!
小鲜无奈的一笑,说道:我情愿我们还在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茗惜眼神倏地忧伤:是啊!
第四十八章 刺客之道
? 小鲜没有注意到,这些日子忙着对付梁天健与魏行云,茗惜似乎多了一些变化,除了每天她都会花些时间出门查探一下小苹果的下落,其余时间要么在各院之中修习,要么自己月下冥想,隐隐有突破至中天境的迹象。(m首发)中天境一共分为明识殿,启微殿,自省殿三殿小境界,其实明识殿最为关键,乃是成为剑客的首殿境界,也是剑客内外灵力融合的起茗惜与小鲜不同,她是首先觉醒的内心灵识,领悟自身灵力,方才感受到自然灵力,如今看着月下的茗惜那小小的身影,月华在她身上流淌,仿佛真的有了几丝剑客的痕迹。
今夜过后,乱民攻城的影响渐渐散去,城外的尸体也约莫收拾的干净了,专诸盟仍然在查探杀死魏行云的凶手,而北丐门与漕帮之间也爆发了不小的帮派冲突,只是现在这些都与小鲜无关了,埋首在器道院的修行,他只觉得时间不经意就流逝了好多!
今日武政国教授的是匕首刺杀,藏刃的基础门道已经教完,这门技艺需要长时间的练习,不可一蹴而就,是以没有再继续折磨小鲜。武政国从城外的乱民中带回了许多还算完好的尸体,然后将它们绑在十字木杆上,立在了校场之中。
武政国略带嘶哑的声音对周遭的人说道:刺客杀人之术皆可称为刺杀术,但又有高低之别,高者刺杀之后,死者甚至其身旁之人不知何人所为,次高者杀人后,可全身而退,再次者,需与人搏斗方才能杀之,最次者则为以命换命。在我这里不教授剑道,因为当你需要使用剑的时候,那么你可能马上就死了,也不教授秘术,以秘术杀人者算不得刺客,我只教你们如何使用刀!
说话间武政国缓缓走到了一具尸体后,一柄短刃从他的袖口窜出,不见他有花哨的动作,在众人看见刀的痕迹时,刀影已经消失不见,随即便听到刀入肉的声音,然后武政国的身影顿时变得虚无,但能看得见他是绕着尸体在小步幅的运动,待得他身影变得清晰时,只见那尸体宛如翩翩雪花一般的掉落无数肉片,看得众人一顿作呕。
小鲜顿时瞠目结舌,看得出武政国没有施展任何秘术,就连那虚影般的步法都是靠着他自身的功力,而使刀的技巧更是神魔莫测,运刀之疾犹如刹那闪电,直到收刀之时,那些早已被切开的血肉方才掉落,这究竟是怎样的神迹啊!
武政国擦去短刃上的污渍,随即收刀,环视周遭,目光一沉,说道:运刀乃是刺客的活命之术,当你察觉到对方的破绽之时,也是对方察觉你之时,如果不能顷刻间完成刺杀,那么死的人就是你,所以你的刀要快过对方的眼神你们刚才可有人看到我的第一刀砍在了尸体的何处?
武政国说完便环顾四周,想要找出一个真正可造的人才,但只见在场的十几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出声,不由觉得失望,心中正暗自叹息自己一身古刺杀术无人继承之时,却听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可是在尸体左肋处”,武政国循声望去,见是上月新入的小鲜,不由暗生欣慰,难得的现出一丝笑意,点点头说道:看来也有眼力不错的!
小鲜也是暗地里一喜,看向一旁的茗惜,那副了然的神情,仿佛她也早看出来了一般,未及细问,却听武政国继续说道:却是左肋处,此处之下为脾脏!说着便见他唰唰几刀,从尸体中取出一团烂肉,继续说道:这个形如犬舌,状如鸡冠的东西便是脾脏,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人身体上的五脏六腑之血,全赖脾气统摄,一刀刺破这个东西,血液流失,再无救活可能!所以若选择刺杀的第一要害,首选脾脏!
武政国将那恶心的东西扔到一旁,继续说道:或许有人或说,心脏比脾脏更加要害,若刺中此处,便能一击毙命!此说虽也无误,但是若想实际操作,你便会发现其中难处,要知心脏有肋骨保护,若刺中肋骨则刀会受阻,另外心脏位于左胸,正在人的视野前方之内,作为刺客如何能在对方直视之下动手了!而脾脏之处,可方便你垂直手臂,自然的从下斜方刺出,若有衣袖遮蔽,猝然而发,常人难觉nAd1(
武政国说道:除去左肋之外,咽喉也为要害之处,若使用细小暗器,可选择此处攻击!颈椎与后脑可作为从后方下手时的选择,若出手失败,可蹲下袭击下盘,此时首选为脚筋与关节。至于人体的周身茓位更需牢记,其中
武政国讲述良久,便让在场的诸人两人一组各选一具尸体作为练手,一天下来,需从尸体上取出五个器官,削出三百块肉来nAd2(这一天下来,众人不仅三月不知肉味,就连寻常吃饭都恶心不止,在诸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之时,武政国的恶名则更加显著。
小鲜倒是没想让茗惜沾手,但是那武政国死死的盯着他们这一组,茗惜也无法逃避,咬牙刺出无数刀,刀法精湛,下手狠辣,让武政国惊异无比,不禁暗暗称奇,至于剖离器官之事,众人皆是待武政国离开之后,便各自作罢,将人带出城埋了,毕竟秘术剑客乃是修习天道之人,如此残损已死之人实是不该,好在武政国事后知道也没再过问。
这夜又是月上柳梢,小鲜与茗惜在院中夜话,只听小鲜说道:若一直像今日这样,不知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茗惜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黑气,抑郁的说道:我晚饭都没吃了,今天可是我最爱吃的猪肘子!
看着茗惜那副受气包的模样,小鲜不禁觉得好笑,说道:就惦记着这些!唉,前两天我去王三那里,他跟我说了好多话
茗惜抬起头来,目光晶莹的看着他,问道:他说什么了?
小鲜叹口气说道:王胖子让我找机会离开专诸盟,他说这里不是人久待的地方,还说让我们不要去招惹那个漕帮的掌柜,还说了很多大道理,说什么蒋永不可破,对了,王胖子让我们以后不要去找他了!
小鲜前面说的茗惜倒霉很在意,但是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心中一惊,急道:为什么,他也不管我们了么?
看着茗惜略有慌张的神情,小鲜顿时心疼起来,搂住她的肩膀说道:他与我们非亲非故,帮助我们这么多算是不错了,想必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毕竟这次魏行云的死与我们有关,若是他的身份被盟里查出,恐怕他也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隐居这么久,怕是不想再回到从前了!
茗惜的睫毛微微闪动,似乎为王胖子的不再关心有些忿恨,腮帮鼓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随即心中一叹,迎向小鲜的目光,可怜兮兮的问道:你和我也非亲非故,不会也不管我了吧!
小鲜的心头一震,历来自己与茗惜如同亲兄妹一般,从她记事起,就是自己在照顾她,如何她会说出非亲非故之语,他忍住心中的怒气,却仍然难防语气间的粗暴,喝道: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茗惜见小鲜忽然生气,顿时心中大乱,连忙扑住小鲜的脖子腻在他的身上,陪着小心的解释说道:都是马大叔说的,他说我们以后成为盟里刺客,总会有分开的时候,毕竟男女刺客任务不同,不能总在一起,还说,还说我总有一日要嫁人,所以也,也会离开你,而且你也会娶妻生子,到时候嫂子也会嫌弃我
说到最后茗惜的声音越来越低,如同蚊呐一般,小鲜不禁气笑了,说道:马教习真是闲人多作怪,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要嫁人还早了,我娶妻生子更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即使有了老婆,我也会在院子里给你砌座房子,不会抛下你的
可是到时候嫂子肯定会说我茗惜又道nAd3(
小鲜说道:你想的可真多,这样我到时候娶个不会嫌弃你的嫂子可以了吧!话说回来,你这两年多来就没叫过我哥哥了,小鲜小鲜叫的一点礼貌都没有了!
茗惜嘟囔着嘴,说出的话声音低的几乎只能自己听见,只听她说道:我又不想你当我的哥哥……
小鲜只是模糊的听到了一个尾音,禁不住提起声调问道:你说什么?
茗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嫌弃似的拍开他的手,跳起来说道:什么什么的,把你的手拿开,沾了一天尸体的手不要来碰我啦!
茗惜走远了,小鲜却仍然月下沉思,他在思考王三的话,也在思考马卫坡的话,王三的意思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本是大隐隐于市的人,想必当初救自己的时候就犹豫很久了,之后又是为自己进专诸盟与杀魏行云花费许多功夫,惹下了不少麻烦,从他的话来揣测,他应该并不惧怕漕帮的掌柜与专诸盟,只是把他们当做一个麻烦而已,而他真正怕的是重新又回到了过去的生活,那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了,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让他如此忌讳?至于他让自己离开专诸盟的意思也很清楚,如马卫坡说的一样,当自己与茗惜真的成为盟里的刺客之后,自己怕是与茗惜都会成为形同陌路的杀人工具而已,就像武政国对待那些尸体一般,再无任何人性,只有杀人与生存而已。小鲜并不想这些,刺客的生活并不如俗世人想象的那样,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些是生活悠闲,不问世事之人的美丽憧憬,并非现实。现实是什么,是刺杀前的长时间的观察与等待,是不计尊严不计辛苦的埋伏与潜入,是杀机重重的险境中抓住唯一的机会,是站在刀尖忍受时刻刀刃加身的恐惧,甚至事后的血肉翻飞,忍痛疗伤,甚至最后的死亡。
死亡率最高的专诸盟贪狼殿执事堂传书局,每年新招入大约一百人左右,死亡大约七十人,只有不到三十人能够活下来,至于来年则更难说了!
小鲜同王三的想法一样,这样的生活不是他想的,必须想个法子离开这里,最迟须在接到第一次正式任务之前,而自己可以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蜀国岷山处的灵隐蒋,他相信那里的人应该还没有忘记自己,当初那个亲切的老人与白发青年,他们应该会帮助自己的。至于专诸盟对叛徒的报复,小鲜淡淡一笑,既然蒋永不破灭,那么只要在蒋之中,自己就没有所谓的性命之忧,等过了风头,自己改名换姓,加上年纪大了面貌变化,谁又能认识自己与茗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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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夜半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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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岷山,自南而北,绵延千里,雪峰万重,悄怆幽邃,时值夏末时节,山中深处仍然森然作凉,本来午后寂静的杉林中,忽然传出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森林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浑身带着早已干燥的血迹,沉重的步伐似乎暗示着他走了很久的路,已经很累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歇息,穿过这片乱世嶙峋的山岗,前面有一片小溪,他缓缓走到溪边,蹲下身来,捧起清冽的溪水,大口的喝着,然后清理起身上的血迹和伤势。
看着那些伤势,回想起半日前林中的搏斗,十几只的狼群,觅食的黑熊,川中猛虎还有森林巨蟒,他没有过一丝的恐惧,这些比起自己走出的那个地方来说,当真不知轻松了多少倍,但饶是如此,一颗未曾停息的战斗与日夜的警惕不休也让他颇为疲惫。
清水洗去尘渍与血污,这才能看清他的真正长相,只见他面相温和,发髻蓬乱,浑身肌肉结实,若不看他衣服上的血迹,还以为是个农家小子或是山里的猎人,只是他双瞳血红,仿佛吃人的猛兽,黑夜的幽狼,让人见之胆寒。他身旁放着一柄大刀,长约半丈有余,宽约三尺,笔直锋刃,黑光粼粼,刀身之上红光点点,仿佛沾染的血滴一般,只是这血滴擦拭不掉。少年眼中的红光仿佛燃烧的火焰,随着清水的洗涤,渐渐熄灭,待目光恢复如常人一般时,身旁的半丈长刀忽然发出一声浅浅的清脆响声,这个声音对于常年征战的兵士或许十分熟悉,同时也十分恐惧,因为这是兵刃断裂的声音,而战场之上若是兵刃断裂,等待他的下一刻就是死亡。
但是少年并不惊慌,将断裂成四块的长刀碎铁收拾好,手中只持着断刀手柄继续前行,再入深林,日光渐渐消失,树林之中仿佛藏着无数只眼睛在窥视一般,让人不自觉的被这种寂静震慑,与夏日时节极不相衬的凉风拂过清水洗过的皮肤,顿时生出无数的鸡皮疙瘩。随着山林之中一阵青鸟啾鸣,仿佛黑影一般层层叠叠的鸟群顿时从头顶上飞过,少年心中一紧,握了握手中的长刀断刃,死死的盯住前方。
虎啸猿啼,一阵疯狂的脚步声伴随着狂风向着这里刮来,风气之中携带有血腥气息,闻之丧胆,少年的瞳孔之中火焰渐生,心中暴怒的暗喝一声,将收拾好的长刀碎铁扔到了地上,那脚步声陡然靠近,少年呐喊出声,长刀断刃顿生变化,碎铁之上仿佛生出了无穷火焰,从地上跳跃而起,依次与断刃手柄链接,转瞬之间曾经破碎的长刀已经修复如初,只是断缝连接处有着点点血光nAd1(
脚步声到了,一声强悍的巨吼刮出一阵腥风,一头浑身雪白的猛兽从林子窜出,说是熊不似熊,说是虎不似虎,说是巨猿也不似巨猿,它身量大约三人高左右,肌肉虬结,胸口厚厚的角质皮肤,其余诸身借胶质般的皮毛,岷山之外的人或许不识,但常年行走于岷山间的猎人却应该知晓,这个怪物就是传说山海经所言的梼杌。
山海经中有言,西方荒中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犬毛,长二尺,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扰乱荒中,名梼杌。而少年面前的猛兽虽无人面,但其他形状符合,赫然便是四凶之一的梼杌无疑。
梼杌又是一声巨吼,察觉到了眼前的少年,变得更加疯狂起来,顿时一爪刨来,少年急忙轻身而起,跃到一旁的巨树之上,梼杌一爪抓空,地上被刨出个深及三尺的大洞,就连地下的树木根茎都被割断,可见其一抓之力。
少年眼中的怒火更盛,就连皮肤下的血管都红的剔透,而他手中的半丈长刀更是血迹弥漫,黑芒迸发,少年从树上跳出,一刀劈开梼杌伸来的巨爪,脚步在空中虚踩一下,竟然猝地又旋转了方向,随即趁势站到了梼杌的背上,梼杌警觉,回手一爪,少年一刀未曾劈下,再次躲闪,与其周旋起来。
梼杌性情暴烈,屡次出击都伤不到少年分毫,顿时恼羞成怒,猛踩地面,刹那间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少年甫一沾地,只觉得地面震动的频率似乎暗合天道规则,触之则血脉膨胀,几近爆裂,顿时又再度跃起。梼杌边踩地面,边清理周遭巨树,直到附近十丈内的树木倾颓,方才再次奔向了少年。
少年识得梼杌的厉害,却也并不害怕,断刃复苏,血光流转,双方一触即发!
岷山西南麓的灵隐蒋中,教授儒家君子六艺的学院山又被称作六艺山,山中早已挖空,其中建立了层层幽深的殿宇洞茓,而庄主乾文子的居所就在其中最深的一处nAd2(
夜色深沉,月华清淡,朦胧中的雾气如同帷幔轻纱一般浮遮住了六艺山,乾文子走向山势的悬崖边缘,眼中毫无神采,脚步踉跄,晃晃悠悠,眼看便到山风猎猎的崖边,仍然没有止住脚步的趋势,纵然他秘术惊天,若然毫无防备的跌落下去,恐怕也性命不保!就在他快要踏出最后的一步时,身后忽然一个人影窜出,白发飘飘,止住了他的脚步,乾文子回头一看,似乎认出了男子的模样,但见他唇间嗫嚅,却听不见他说些什么,乾文子张口欲言,却发现喉咙如被扼住一般,喘不上气来。忽然间一道刀光随着山风朝那白发青年后心方向猝然而至,几乎眨眼间就到近前,乾文子欲要提醒,却见青年闷哼一声,嘴唇上冒出汩汩血液,这时他终于听见青年在说什么了,“庄主,为何杀我”,乾文子正在疑惑他的话语之时,陡然间低头一看,一柄匕首正握在自己手中,而刀尖却已经Сhā入了青年的胸口。乾文子顿时大骇,惊叫一声倒退数步,最后一步却陡然落空,跌入了无尽的黑色虚空之中。
啊!随着一声喊叫,六艺山深处的一间洞茓中,一位老人从梦中猝然惊醒,额上细汗密密,双眼圆睁,似乎惊恐至极,洞外护卫的人从假寐中被叫声惊动,一个闪身便窜进了洞内,着急问道:庄主,怎么了?
老人赫然便是这永不可破的灵隐蒋庄主乾文子,而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诡异事情都只是梦境罢了,但乾文子虽然知晓这只是梦境,心中却仍然惊恐不已,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从年初算起,这样的噩梦已经做了一百二十一次了,而且每次竟都不一样。
乾文子看看眼前这个梦中出现的白发青年,勉强的露出淡淡笑容,说道:又扰到你了,无涯!
此人正是蒋暗客首领姬无涯,也是乾文子梦中被杀的白发青年,听着乾文子的话,姬无涯的眉头紧紧皱起,说道:庄主,最近的梦魇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若是长久下去,对你身体有莫大害处——
乾文子轻轻一叹,让姬无涯在一旁坐下,声音略带一丝疲惫,说道:入成天境之后,从无量殿始,到天始殿,已经渐渐摸到天的边界了,若再进一步,便是逆天之举,凡事满则溢,过犹不及,这也是天道的提醒——
姬无涯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直视乾文子,说道:这不是提醒,而是在惩罚,自有灵以来,多少前辈卡在了这一步,或是禁受不住这惩罚而夭折,或是假死躲避天道惩罚,至今史书之中未曾记载有得道升天之人,并非人的资质不如天,而是天在恐惧,庄主,如若没有方法突破这天罚,今后无数后人也将会折戟沉沙于此,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么?
乾文子沉思片刻,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传言而已,如今已存的蒋,据说当初的建庄庄主皆是突破了成天境的剑客,距今不过百年时间,照说成天境的剑客不该如此短命,为何忽然间就没了他们的踪迹,此乃一大谜团nAd3(当初的前辈也没留下支言半语,而唯一留下记载的青灯古卷却只是讲秘术感悟,灵隐子未曾提到破成天境的办法,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些庄主都没有死,而且也没有假死避难,应该是去了什么去处的!
姬无涯问道:有何去处能够避开天道?
乾文子直视他的眼睛,反问道:如果不是避开天道,而是成为了天道了?
姬无涯陡然一惊,神情微愣,半晌方才痴痴的问道:成为天道,那便是成仙了,这世上当真有仙人么?
乾文子此刻已恢复了一向的沉静,说道:谁知道了,走到那一步了,便也知道了。好了不说这些了,眼看便要日出了,这觉也无甚可睡的了,这几日庄内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姬无涯见庄主问起,便正襟硒的开始禀报,说道:这些日子庄主闭关,未曾敢打扰,庄子内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不过是些日常罢了——
司马长空如今修行到了什么境界了?乾文子忽然问道。
姬无涯回禀说道:长空已至从天境遣云殿境界,怕不多日便能如更天境,进境如他这般迅速的,庄里找不出第二人了!
乾文子淡淡一笑说道:毕竟是天纵家族之人,天分总是比常人要高很多,否则便辜负了这盛名!说到这里,忽然轻轻一叹,又说道:若是当初清儿的那个儿子还在庄里,如今是何境界还未可知,我觉得这夫妇二人的后代恐怕青出于蓝!
姬无涯微微点头,又说道:只是长空的心态一直有些偏激,因为家族被屠戮之事,如今他的心里只有复仇二字,长此以往,对他的心境有所影响,不利于日后精进,若庄主得空,还需开导他一番!
乾文子沉吟片刻说道:我可以去说说看,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还需他自己克服!
姬无涯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事需要禀报庄主的,前些日子,蒋听闻岷山北边的猎户传言,山中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只猛兽,在山林肆虐,杀死山民无数,据其描述,似虎非虎,似狼非狼,身量极高,性情暴虐,我留了一个心眼,便派人去往岷北查探,结果刘先生,梁先生与公羊先生在山中听闻兽吼,循声追去,却发现了一个少年——
少年?乾文子奇道。
姬无涯知道庄主已知自己接下来的话语了,但还是接着说道: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刘先生等人寻至时,那少年已经猛兽砍倒,那猛兽倒而不死,却也没有力量和血气再站起来,后来他们将猛兽运了回来,无涯见之之后也是暗暗心惊,那猛兽当真强悍至极,明明已经死了,拖行数百里,到达蒋之后仍不断气,据湘溪子前辈说,此兽怕是山海经中所在的四大凶兽之一梼杌,不过还需庄主过目才能肯定!
乾文子对那猛兽倒是无甚兴趣,只是淡淡应承,反而对那少年颇为在意,问道:那少年有何特征,可带回了蒋?
姬无涯说道:那少年自称姓萧,没有名字,我等便称他为萧郎,大约是火系秘术剑客,只是他的秘术极为特殊,并非常规的五行光暗秘术,灵力凝于刀剑之上,以刀御敌,他那柄半丈长刀也颇为特殊,平时断裂为四块碎铁,只当施展秘术之时,方才重新凝聚,他还在庄内,目前正——
姬无涯话未说完,乾文子已进入冥想之中,灵识四散,转瞬之间覆盖了蒋方圆三十里内,过不多时,乾文子浑身猛然一震,从冥想之中醒来,姬无涯面露惊讶,却听乾文子语调微变,说道:我感受到了好大一股怒火!
怒火?姬无涯奇道:你感受到那少年了?
乾文子点点头,说道:此人的灵力性质怕是与寻常火系迥然不同,日后须得仔细观察,无涯,此人编入你暗客队伍,你自己亲自带他,莫让其他人惹怒了他!
姬无涯恭敬称是,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一件事情,便问了出来:刚才提到小鲜一家,当初庄主便说这夫妇二人非同常人,便连我也看不出他们灵力境界,不知他们对庄主破除天罚是否有所帮助了?
乾文子眸间一亮,却又重重一叹,说道:你所言有理,当初清儿那丫头还曾劝过我,不要再急于提升境界,否则过犹不及,那时我一心破九天境界,未曾听她之言,如今想来,或许有理,只是她如何知晓,却是不详,若他日再遇,须得仔细询问一番才好!说到这里,乾文子不禁问道:你为何问起此事,可是查探到了下落!
姬无涯说道:这倒是没有,自从三年多前庄主要求寻找他们踪迹,暗客派出数波剑客,都未曾查探到他们一家下落,刚才庄主提到过青灯古卷,我这才想起一件事情,似乎与他们有关?
乾文子问道:何事?
姬无涯说道:三年多前,皋落木,梁丘悯与漆凝儿三人前往荆蜀边境追踪王崇一,据说半路曾经遇到了叛客叶舒华,本来他们想要当场格杀此人,未曾料到其已突破从天境界,已至更天境,庄主你也知晓,虽然他偷盗了青灯古卷,以他的灵力境界也无法理解此书,而他的资质更是愚钝不堪,若是自己领悟境界,怕是终此一生也无法达成,而且那时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约莫七岁左右,据漆凝儿所说,叶舒华当时打算回到灵隐蒋,据其称他曾帮助过某人,而那人承诺为其返回之事作保,而且庄主一定会答应。
你想说什么?乾文子的语调逐渐变高,似乎猜到了姬无涯想说的话。
姬无涯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我的猜测是,叶舒华是否遇到过小鲜一家,而小鲜父母帮助叶舒华领悟了古卷,而且答应为其求情,让他回到蒋而免于追杀,而他身边的那个孩子则正是小鲜!
乾文子的心顿时一震,姬无涯推理的没错,作为叛客能重回蒋的机会极小,叶舒华能够下定决定回来,定是承诺之人有着莫大的本事,而此人与灵隐蒋也有莫大的关系,联想到那个孩子的年纪,与小鲜正好相符,种种迹象仿佛都在暗示,那孩子便是小鲜。
叶舒华如今身在何处?乾文子问道。
姬无涯神色顿时黯然,说道:后来叶舒华逃脱,不知所踪,但漆凝儿等人回庄之时,在蜀道中发现了他的尸体,青灯古卷也不在他的身上——
姬无涯猜测小鲜多半已经死亡,乾文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清儿夫妻二人并非常人,小鲜对他们如此重要,不会随意交给一般人的,我想小鲜定然有保命的法子……,既然他们从荆南国而来,小鲜若然逃脱,怕只有荆南国可回,这样,姬无涯,你亲自带人去往荆南国,与当地的本庄暗客寻找小鲜的下落,不管花费什么代价,都要把小鲜给我带回来!只要小鲜在这里,这里便是清儿夫妻的根,他们终有一日也会回来的,也算是我为他们当初的忠告的一点报答吧!
姬无涯躬身应命,又问道:那萧郎可需要带去?
乾文子沉思片刻,点点头说道:既然要你亲自教导他,你就一并带上吧!
第五十章 朱獳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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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曾言,耿山,无草木,多水碧,多大蛇。有兽焉,其状如狐而鱼翼,其名曰獳,其鸣自纠,见则国有恐,自从那日此兽从小鲜血脉之中破空而出之后,果然来了兵灾,虽然在如今有蒋扶持的朝廷而言,民乱只是小事,但是荆州城外死的那两万多人却仍旧是城内之人心中放之不下的罪孽。
而闻韵蒋的问天子更是日夜受此罪孽折磨,当日派出剑客之后,便到了问天殿中向苍天告赎,这日清晨他仍然来到问天殿大殿之中。空空旷旷的大理石宝殿,高及十丈的轩辕大帝石像,像前一直空无的巍峨石座,此刻忽然做着一个神情淡漠的青年,白衣长袖,广带玉佩,着实翩翩佳公子。问天子乍见此人身影,顿时骇得浑身一惊,顿时蜷伏于地,俯身大拜,行礼说道:不知天使远道而来,问天子有失远迎!
白衣青年轻轻摆手,便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将问天子扶起,慵懒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听说近来荆州有兵事?
问天子恭敬的说道:兵事倒算不上,只是些许乱民做乱,扰到了城里百姓而已!
白衣青年不置可否的皱了皱眉头,左手撑在石座扶手扶着下巴,看着问天子说道:死了两万多人,着实有伤天和,据你曾言,荆州城内曾现朱獳兽吼,看来这兵祸当是由此引来!不过山海经卷轴从上古时期便已遗失,这奇兽如何出现,着实奇怪,你替我盯着些,或许不日某便会前来查探一番!唔,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管好手头的事,不要惹祸!
问天子应声称是,眼见白衣身影就要消失,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急忙说道:日前慕容家的人似乎来了荆州,可需要着人盯着?
白衣青年身影再次凝实,微微沉思片刻,问道:来人是谁?
问天子说道:叫做慕容焕晨,境界不过睟天,只是慕容家族之人无法以境界定论——
白衣青年眉头微皱,说道:定是为寻水耘宿而来,本来让他呆在漕帮乃是躲些风头,没料到慕容家的人查探的这么快,你掩饰一下吧,别让慕容家的小子太肆无忌惮了!
是!问天子应道,这时那白衣身影顿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来到过一般,原来竟只是光影分身而已nAd1(
荆南国因为天灾饥荒导致了国都的兵祸蔓延,荆州周遭数十村镇民户十不存一,而北方的梁国却是因为**也发生了一件震惊诸国的事情。
经过前几年与晋国的争霸,身体已然大不如往昔的梁帝朱温,由于国都内发生了多宗刺杀事件,而大发雷霆,姜家被严厉训斥,同时朱友珪等皇子也被敕令反思己过,被种种杂事烦扰,朱温的身体更是每况日下,刘掌柜的计谋刚刚开始发生作用。
在朱泉祯及蒋章家的支持下,朱友贞对皇位加大了夺取力度,交好朝中重臣,隐有不臣迹象,而朱友圭见势不妙,提前下手,时值九月十八,梁帝朱温在龙帐中被人毒杀,对外宣称暴毙而亡。朱友圭以长子身份即位,但朝中反对声音不少,以四子朱友贞为甚,至此梁国分为两派,一派为姜家支持的朱友圭,一派为章家支持的朱友贞,后由于数十年未曾露面的姜家玄德君出面,说了一句“谁在位,某便为谁出手”,至此此事告一段落,以朱友圭胜出结局。
但梁国的风暴并没有完全平息,朝堂之上,由于朱泉祯曾经掌握刘掌柜赠与的名单,朝中众多重臣被其威逼利诱,暗中支持朱友贞,而由于朱友圭弑杀朱温,而生前与之有仇怨的赵王王镕和北平王王处直坚定的支持朱友圭,失去了武将的支持,加上姜家家主的放言,朱友贞不敢过于造次,偃旗息鼓,开始在暗中与朱友圭角力,而这些暗地里的龌龊,姜家也不好过多参与,只要不涉及刺杀,也只得任其施为。
而与姜家斗法失败的章家也仍然不想放弃,毕竟章家占着庄主之位,家族之中秘术剑客十数人之多,或许与姜家根深蒂固的百年门阀无法相比,但是在如今秘术剑客当道的背景下,剑客人数却是相差不多,何况蒋之中众多剑客都是庄主一派nAd2(不过章秉升也不敢太过与姜家交锋,毕竟传说其家主玄德君已是沈天境界,距离成天仅是一步之遥,于是他便派出了其弟章秋痕与朱泉祯等人前往吴国,联系落水蒋与慕容家族,希望在南方给姜家找出一些事情来做,至于北方,不消他说,晋国也会趁梁国内乱之际在边境寻衅,到时候身为辅国大将军与镇军大将军的姜家两位大员恐怕分身乏术,姜家其余人等也会卷入边乱之中,而这都城之内,只剩下一个千牛卫大将军姜立信,岂是章家的对手。
章秋痕等人为避免姜家察觉行踪,不敢直接往梁吴边境而去江宁,而是绕道梁荆边境,那里没有梁**队驻防,然后前往江夏坐船前往江宁,朱泉祯忽然想起数年前夺走青灯古卷之时,曾有两个小鬼逃脱,之后本让陈文进行查探,只是那小鬼脚法当真迅疾,连追几日都未曾追到,如今回想一下,其藏在荆南的可能性最大,便在乘船之前,还是让陈文、史过前往荆州,查探那两个小鬼的下落。
却说小鲜自从那日暗下决心决定离开专诸盟之后,便开始默默为此计划,此次西行岷山,水路难行,只得过巫山,穿峡口,过巴山,走剑阁,经过夷陵,汉中,利州,行程数千里,加之山道难行,人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即使长年累月在外行商的壮年男子都不敢这般规划路程,小鲜与茗惜二人加起来不到二十岁月的小孩,却决定千里大逃亡!
路途长远,非数日之途,所有事情必须提前打算,吃食、衣物、药品、兵器、箭矢等一应物品缺一不可,一路皆是山路,马匹难行,否则准备几匹马也是极好的,不过小鲜也仅是奢望罢了,毕竟马匹的价格可是不低。
食物倒是不愁,虽然荆州还是缺粮,但是饿不到专诸盟的剑客,每日或小量采买,或从食所拿走一些,倒不是很困难的,衣服、兵器是现成的,只有药品比较难获取,城里药店的药材用于治疗寻常的头疼脑热倒可以,但对山林中可能遇到的毒虫鼠蚁、刀伤箭伤却是作用不大,这些需要从专诸盟的药房拿,只是二人如今无病无灾又没受伤,实在是找不出借口来,不过好在有茗惜在。
茗惜的花道教习钱慕白乃是怜香惜玉之人,对于茗惜这么一个模样姣好的小姑娘天生就多了几分喜爱,由于日常学习中涉及到了毒花渡槽以及解药制法,茗惜能够很容易从钱慕白那里讨到一些药材,每次都是借着在院中侍弄的借口,钱慕白也知晓女子对奇花异草的天然喜爱心理,从不吝啬,如今茗惜的小院里各种花草种了半亩地了nAd3(
如今小鲜缺的只是时间了,一个是继续囤积路上物资的时间,一个是学习生存之道的时间,还有就是逃出专诸盟的契机。他们逃离后,专诸盟肯定是要追击他们的,虽然小鲜自信自己的身法速度,但是他也知晓自己或许很难恢复当初带茗惜回荆州那时的状态,而寻常速度不过是从天境的轻身之术,若不寻找机会偷偷溜出而且不被发觉,那么绝对难以逃出荆南。
好在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计划,如今他与茗惜不过加入专诸盟才两个多月,而真正轮到他们执行任务至少要在半年后。这段日子,器道教习武政国教授的乃是弓箭,弓是十年的老弓,以柘木为弓臂,犀牛角为弓腹,漠北黑牛筋为弓背,南海黄鱼胶黏合,搭上蚕丝、牛筋、马鬃混合而制成的弓弦,乃是真正五石强弓,小鲜强拉之下,差一点伤了胳膊。
武政国言道:弓箭一道渐趋势弱,在军伍之中使用尚可一用,若剑客使之则实为鸡肋,因为弓箭的优势在于远攻,而箭矢若远,则灵力无法及远,常言道樯橹之末不可穿缟素,速度变缓,伤害有限,在近处倒是可用,其速疾,其势猛,但若是近处,秘术剑客只一起落间便能靠近,且身法之快比之箭矢百倍,绝难中人。
小鲜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修习弓箭之道?
武政国正颜说道:因为弓箭也是诸般暗器中排名第一的技艺!或许你有疑惑,既然说过了箭道实为鸡肋,如何又排行第一,诚然如此,寻常箭道即使秘术剑客施展不过仅能对抗从天境以下剑客,剑破三层天之后,剑客灵域便极为凝实,寻常箭矢难破,然而箭道之中也有特殊,如今我要教授你们的非寻常箭道,而是箭道的霸者——疾箭之术!
武政国继续说道:箭道的势弱并非弓箭的没落导致,而是剑客的崛起,然后随着剑客的崛起,箭道也发生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疾箭之术。疾箭之术讲究的是箭矢之疾,其箭速可达到七石强弓的十倍以上,如此速度,加上特制的雕翎铁箭,可以穿透更天境剑客的灵域,若出箭时机把握得当,可以一击毙命。疾箭之术的关键在于速度与眼力,速度若能达到箭矢离弦的一刻便能至敌,眼力能达到方圆十里能视物的话,那么天下间将不会有敌人出现在你眼中。
这——小鲜顿时惊叹,天下间竟有这般秘术,出矢的瞬间便能收割一条人命,这恐怕不能叫做疾箭之术,而应叫做亡命之术!
武政国又说道:箭速的修炼在于天赋与对灵力的掌控,天赋是指眼力,达到一定眼力境界,能够准确判断与敌人之间的距离,根据距离才测算附着于箭矢之上的灵力量级,而附着的灵力需分人灵之力与自然之力,二者的比例需要掌控到极端程度,若人灵之力比例过剩,则箭矢力量薄弱速度减缓,若自然之力比例过剩,箭矢虽疾势道也大,但是箭矢方向难控且难破对方灵域,毕竟箭矢之上的灵力须得以人灵之力凝聚掌控,在箭矢飞行过程之中,灵力会有所消散,一旦人灵之力不足,等到达敌人灵域之时,五行光暗灵力脱离人灵之力掌控,便如同自然中存在的灵气一般散逸,剩下的只有箭的势道,是难以破开剑客的灵域的。因此疾箭之术的修行要求极高,需要修炼的时间也长,但是一旦练成,便是天下间人人忌惮的剑客,当今之世便只有两个家族乃是此术大家,便是司马家与明眸家族,他日你们若有机会碰到——
小鲜点点头说道:若有机会碰到,一定要开开眼界——
武政国皱着眉头冷眼看他,道:还是早早逃走的为好!
小鲜顿时悻悻,但当他摸到那只是寻常的铁胎弓之时,身体却无来由的一阵兴奋,仿佛体内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一般,就如同他当初背负茗惜离开归州城一般。传说剑客皆是以五蕴入灵,入灵之时,恍然之间能够感受到天地纵横心间,仿佛洞晓了世间万物运行之理,小鲜曾经询问过茗惜的入灵感受,她曾言看到世间一片光芒摄入自己眼中,任何光华于她而言仿佛落叶飞花,予取予夺,便是那星辰也如海边的贝壳一般,任她采撷。小鲜直到如今都未曾有过如此感受,若非身法灵动有灵力环绕,否则以他现在的境界如何也算不得半步入门,但是此刻,小鲜虽然仍然察觉不到一丝的灵力,但是当他握住弓箭的时候,血液的澎湃似乎在提示着他,入灵的时机到了。
箭场之上,小鲜射出了第一支箭,弓只有两石力,他拉的尚为轻松,箭矢离弦而去,准头虽然不足,但这股射箭的兴奋感却未曾消退,从箭壶中取箭,以武政国教授的姿势再次射出,弓弦爆响,箭矢弹射而出,仿佛钻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一般,转瞬之间便射到了对面的墙上,虽未中靶,但那力道与速度却让人刮目相看。
武政国被小鲜连续的射姿吸引,不由驻足下来,看着他取箭,出箭,那箭矢果然有着不一般的地方,竟然与这小子的身法一般,在未入羡天境的时候就射出了带有羡天境灵力的箭矢,看来这小子确实有些奇异,能从身体的特殊动作之中领悟灵力境界。武政国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名字叫做黑齿明眸,据说乃是当年的黑齿将军的后人,此人也是以武入灵,对灵力境界的感悟几近于无,于近身格斗却有着相当的造诣,而且其武学境界越高,灵力境界相应提升,如今已是睟天境强者,如果被其近身,便是有着“子”称谓的蒋庄主都不好过,莫非这小子与那黑齿明眸也是一般的体质?
想到这里,武政国忽然又想起那日教授刺杀术之时,只有小鲜一人能够察觉到自己出刀的痕迹,若以此来看,此人似乎对速度格外敏感,不仅是眼速、身速还是手速,都有格外的天赋,倒真是刺客的材料,这般一想,武政国禁不住对小鲜多了一丝兴趣。
第五十一章 蜀国来人
? 姬无涯带着萧郎还有漆凝儿已经上路了,前段行水路到宜宾,后行山路过夷陵往荆州方向而去,倒是与叶舒华当初去荆南国的路线一致,只是如今已然物是人非。【首发】
漆凝儿一路上的兴致不高,来之前听闻姬无涯对当初叶舒华身边小孩的猜测,竟然就是当初蒋李嫂子的儿子小鲜,遥想当初此子出生之时自己还与庄主等人一同看过他,甚至自己还抱过他,而三年前的那日自己却没有认出他来,叶舒华死后,也不知这可怜的孩子还活着没有,可受了什么苦!漆凝儿这么想着,目光禁不住转向身旁,看向这个如今与小鲜大概差不多同岁年纪的少年,只见萧郎一副人畜无害的斯文模样,若非他身后背负着与他几乎等身高度的剑匣,否则当真便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少年书生,但漆凝儿回想起初见此少年时他的那副愤怒模样,双瞳间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一般,灼的人眼睛生疼,不由暗暗呛了几声。
萧郎沉默无言的跟在姬无涯身后,自从那日此人跟他说过以后跟着他后,或许是被这白发青年的气势慑服,萧郎倒没有丝毫的叛逆,低眉顺眼的模样如何要让人想象不出当初竟是他杀死了那头杌怪兽。剑匣之中装备萧郎的那柄长刀碎铁,四块碎铁重量不轻,约莫有着一百来斤,也不知道这稚嫩的肩膀是如何举得起这样的大刀的。
途经亭城,姬无涯三人也看到了小鲜当初进城时看到的那座亭子,在城中歇了一晚第二天继续上路,离开之后走了没多远,便见到星子海边的连绵丘陵,一处遍植橘树的山丘之上,两个人影正在彼此追逐,姬无涯双眼一紧,只见那二人犹如飞禽走兽马踏飞燕,施展的绝非寻常的轻身之术,不由有几分好奇,本来与他们也是顺路,便加快了几步跟了上去。
姬无涯乃暗系剑客,身法不俗,漆凝儿与萧郎远远缀着,勉强不脱离他的视线,眼看便到了那片橘林之中,但是转瞬间便失去了二人的身影。不一会儿,漆凝儿与萧郎也追了过来,三人正在疑惑之际,忽然耳闻林中传来悠扬的笛声,声音飘渺绝俗,清幽绵长,如若林旁流淌的星子海水一般,三人循声而去,只见江畔的崖边建了一座望江小亭,亭中一青衣纶巾的儒生正望江奏笛,江风徐徐,吹得他衣袂蹁跹,长发飘飘,颇有几番出尘之色nAd1(
姬无涯正想出言相问,忽然只见亭檐上猝然出现一个黑衣男子,手执短刃,向下探出头来,向着背朝他的儒生一刀扎去。那儒生仿佛未曾察觉,漆凝儿却不禁惊呼出声,眼见那人就要得手,她忽地窜出,施展出“水练之术”,一道蜿蜒的水流如丝绸匹练一般拦向那黑衣男子,将其包裹住,随即轻身上前,葱指滴翠,几道水滴从指间射出在空中瞬间凝结成为冰锥,向那刺客射去。
黑衣刺客双眼圆睁却并不躲闪,姬无涯远远的觉得奇怪,那青衣儒生此刻竟然还是未曾察觉周遭的变化,还在卦沉浸在乐曲之中,浑然忘记世间万物,就在他思量之间,漆凝儿的冰锥已然落入黑衣男子胸口,哪知男子竟然身影一闪消失,如同炸开的泡沫一般,转瞬无踪。漆凝儿顿时疑惑,身后姬无涯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只听他道“小心身后”,漆凝儿陡然转身只见那黑影向自己扑来,手中短刃闪着烁烁寒光,脑中刹那间空白,仿佛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漆凝儿仿佛感觉到了寒刃入肉的冰凉,她目光一冷,忽然发现,那个黑影竟然变成了姬无涯的模样。
怵然心惊!
就在漆凝儿以为自己已然死亡,忽然间一阵凉风吹过,浑身颤抖,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醒醒”,漆凝儿恍然一惊,睁开双眼,只见身旁姬无涯与萧郎面色略带苍白的看着自己,此时竟然还站在初见那追逐二人的山丘之中。
这是漆凝儿吃惊的看着二人,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只见姬无涯眉头一皱,冲着空无一人的橘林大声说道:好一个镜花水月之术,既然慕容家族之人到来为何不现身,反而施展这些技巧戏弄我等?
镜花水月之术?漆凝儿直到此刻方才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原来刚刚走到这里之时,自己等人便发现了那边的山丘飞过两个人影,而此刻漆凝儿顿时痴呆般的伫立在原地,姬无涯与萧郎正觉得奇怪,忽然察觉到一阵阵波纹般灵力向自己袭来,任凭自己如何施展秘术抵挡也拦不住,转瞬之间便让其侵袭进入脑中,不过好在姬无涯江湖经验丰富,顿时便识出了此乃幻术,引自身灵力遍走全身,内外相击,方才觉醒出来,而萧郎却不知如何挣脱,也是醒了过来,只有漆凝儿仍旧迷茫,无法动弹nAd2(
姬无涯话语刚毕,只见一个青衣儒生从橘林之中缓缓走出,手拿一根长笛,一边敲打着手掌一遍淡淡微笑,那身影与那气质,便与漆凝儿在幻境中见到的书生一样,顿时她瞪圆了双眼,死死的盯着模样英俊却又面目可憎的青年。
只听那人说道:适才被人追击,无奈之下方只能施展此术逃脱,不巧却误伤了诸位,在下慕容焕晨,未请教几位姓名?说完,他特地抬头颇有些轻佻的看了一眼漆凝儿,仿佛有一番别的意思。
漆凝儿白皙的面庞顿时红灿如霞,杏眼圆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轻蔑的转过头去不看他。
姬无涯却有些惊疑,竟然在荆南国境内看见了慕容家族之人,传说只有幻字辈的族人方可行走于外,难道此人竟是此中之一,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好奇,禁不住问道:慕容家族之人行走于外,竟然有人敢挑战此赫赫威名,在下灵隐蒋姬无涯,这两位也是我蒋之人!
慕容焕晨轻轻一笑,说道:原来是蜀国的白发暗客,久仰久仰,不过阁下怕是误会了,我这焕非彼幻,只是出来帮闲做点事情罢了!刚才真是误伤了,还请莫怪,不过姑娘的心思却是极好的,虽是幻境,还是要向你道声谢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慕容焕晨猝然窜起,纵入半空,只几次虚点青山,便消失了踪迹,留下疑惑的诸人暗暗想着,怎么不出太湖幻境的慕容家族之人竟也开始四处行走了,莫非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姬无涯目光一紧,缓缓的说道:此人虽说并非幻字辈子弟,但以其轻身之术来看,怕是已至天境界,好在方才施展的只是镜花水月之术,只在困敌,本身并无攻击力,如若不然,此事怕是不好善了了!凝儿,你没事了吧,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漆凝儿语气不善,看着那离去的慕容焕晨背影,恶狠狠的说道:看着刚才那人眼睛就不舒服了,下次若是再见到,非要挖了他的眼睛!
姬无涯淡淡一笑摇摇头,只当做玩笑听了罢了,众人继续上路,只是路上不再多惹是非了,不多日便到了荆州城nAd3(安排众人住下之后,姬无涯便在街头寻找灵隐蒋暗中留下的标识,与城中的暗客据点相见。十国蒋大多会在其他诸国之中暗中派驻剑客,因为如今正处在诸国征战的乱世,任何两国的结盟都会是夹伺其中的那国的梦魇,虽说蒋永不可破,但是蒋也有强弱,如果只是谋国,弱的蒋也无法阻止,就如同现在的蜀国一般,灵隐蒋只能接收梁国的威压,而逼王家逊位,所以各国都城中的诸国暗客会监视该国的每个重大举措,以便提前反应。这几乎是各国默认的潜规则,但是自己都城之中暗藏其他国家剑客,说出去对本国总有些尴尬,是以各国也不在明面上现身,而是如灵隐蒋一般,暗中隐藏,每月更换据
姬无涯在城中寻了片刻,在城南的南平河畔的一处酒家旁看到了蜀国暗客留下的记号,根据记号提示找到了米粮坊的四方客栈,终于见到了四名蜀国暗客。米粮坊本是唐时专营江南米粮生意的市坊,只是到了如今年头,这个坊已然没落,就连卖粮的铺子也没有几个,转而做起了漕帮的生意,房里的青壮大多给漕帮打下手卖力气,贫穷的女子做起了半掩门的生意,而略有薄产的则开客栈,办赌坊,做酒楼等,城里的富户是不会来此的,加上吴国随船的水手帮闲经常来此歇脚,外乡人颇多,倒是一个隐藏行迹的好地方。
姬无涯一路行来,进入坊中时看见几个颇有些警觉眼色的壮汉,倒似他国的暗客,不禁有些好笑,这地方对于剑客来说当真是寸土寸金啊,尽然都选在了此处潜伏。进入四方客栈,蜀国暗客将自己的首领迎入了房中,暗客组织内部管理极为森严,以千字文头四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十六字作为等级划分,上一级暗客对下一级暗客有着生杀予夺大权,此刻暗客首领天字辈的姬无涯到来,诸人如何不紧张。
客栈中的这个跨院是被蜀国暗客包下来的,掌柜是个明白人,自然也不会过问客栈中的人是做什么的,姬无涯进入院中正堂,门外派一人把守,剩余诸人便开始说起正事来。三名暗客其中两名为荒字辈,一名为日字辈,门外把守的暗客为月字辈,荒字辈暗客叫做顾晓峰与颜秋明,日字辈暗客叫做崔长恨,而月字辈的暗客叫做李国复,诸人之中隐隐然以颜秋明为首,此时只听他说道:首领之前传来的飞鸽我们已收到,这段日子也在城中暗中打听叫做小鲜的孩子,只是目前情况不太乐观,还请首领莫怪!
姬无涯眉头微皱,但还没有生气,点点头说道:你且继续说
看着眼前的上司皱眉,颜秋明额上不禁落下几滴汗,暗暗心道,不愧为江湖剑客忌惮的白发暗客,便只是静静的坐在这,却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割掉了自己的头颅,按捺住紧张情绪,只听他继续说道:荆州城最近颇不平静,本来河南河北都在闹灾,荆州城入夏之后,灾情也变得严重起来,本来以前靠着吴国的粮食还能支撑,但今年吴国选择将粮食运到了梁国,荆州缺粮尤其严重,所以城内饿殍遍地,半月前荆南国内灾民造反,攻占了荆州附近十多个县城,裹挟近两万平民,进而攻打荆州!
姬无涯双眼顿时一道神光射出,嘴中慢慢吐出几个字来:他们不知城内有蒋吗,这不是找死?说完之后,神情却变得暗淡,怕是料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颜秋明继续说道:荆州城内只有五千官兵,却要分守四城,若非乱民没有攻城器械,否则当真放手不住
姬无涯轻轻一叹,说道:若说攻城或许有些夸张,这些乱民最多只是想引起朝廷注意罢了,只有国主出来说几句话,救助一下灾民,怕是就没这场乱事了!
颜秋明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往下接,半晌后方才说道:或许如此吧,只是如今荆南缺粮,朝廷也没有办法解决,只好借蒋之力,杀了这些乱民,就在那日之前,城内的饥民也被官兵大杀一通,若首领早通知几天,或许我等还可以查看一番,现在只怕
姬无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说的是叶舒华已死,小鲜即使逃回了荆州,怕也是生活艰难,如今城内小康之家或许都已饿死,他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如何生活,怕是也被城内官兵杀了扔出了城外。姬无涯眉头皱的更紧,吓得三名暗客大气也不敢出,最后长叹一声,说道:人死由命,富贵在天,既往之事暂且不提,现在你们继续寻找,荆州城方圆百里都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好了,现在说说最近各国在荆州城都有什么举动!
顾晓峰闻言忽然说道:慕容世家的人来了荆州了!
姬无涯顿时一惊,看向顾晓峰,问道:来人是谁,为何来此?
顾晓峰继续说道:此事城内的诸国暗客怕是皆已知晓,来人叫做慕容焕晨,但并非幻字辈之人,当初乃是为追寻侵入太湖幻境的剑客而出世,后来便一直在各国逡巡,各大蒋渐渐知晓此人,如今他到荆州,仍然是为追寻入侵之人,而且那人的身份下落也被他查出来了!
噢,是吗?姬无涯顿时大感兴趣,要知道六年多前,天下发生了诸多大事,最大的事除了豫北司马家被屠戮之外,便是有人侵入了太湖幻境,而且连破四层幻境,几乎快要走到了太湖中的无涯桥了。
颜秋明点点头,Сhā话道:那人隐藏在漕帮,据说是漕帮前几年升任的长老,叫做水耘宿!如今此人已经离开了漕帮,且下落不明!
姬无涯微微颔首,说道:在来的路上,我曾见过慕容焕晨此人,当是他正在被人追击,后来从他口中得知,追击他的人甚至逼迫他施展出来镜花水月之术来躲避,看来那水耘宿大有背景,绝非一派长老这般简单。
那就对了!颜秋明说道,慕容焕晨来荆州后不久,便杀入了漕帮之中,但是却没有见到水耘宿,反而被船上窜出的一人杀的措手不及,这件事很多人看见,那人灵域惊人,隔着三十多丈也能感受其土系灵力威势,境界似乎在廓天境之上!
乱尘浪,洛阳墙,桃花软泥温柔乡。壁如龙,堕如坑,横刀立马入山岗。飘零沉浮萍踪意,立地生根战穹苍。姬无涯缓缓说道,世人皆知土系秘术的厉害,也知此系剑客只要立地而战,只要境界突破廓天之后,灵力几乎无穷无尽,而且防御惊人,慕容焕晨虽说乃慕容世家之人,习得镜系幻术,但境界不过天,越境而战,怕也无法仅以幻术杀之。败之或有可能,但却也甩不脱了,难怪那时他匆匆现身,又匆匆而去,竟是惹下了这等麻烦,如今怕是他也只得回太湖幻境了!
颜秋明疑惑道:当今廓天境的剑客不多,除诸国庄主外,不过数人而已,却也没有土系剑客,漕帮之中突然杀出此人,如今各国暗客皆是吃惊不已,首领,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既然能够出现一个水耘宿,能出现屠灭司马家族的人,如今再出现一个不在名籍的土系廓天境剑客也不足为其了,由此可见天下翘楚并非你我往常所知的那般,江山代有才人出,今后莫要妄自称雄!
是!颜秋明、顾晓峰与崔长恨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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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古卷下落
? 自从那日决意离开专诸盟之后,小鲜已经准备了快一个月了,准备的干粮、衣物、寻常药品以及一些散碎银两,都放在城南闻香楼的李仁那里,本来小鲜是想放在王三那里的,只是王三曾经说过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去找他,便算了。(m首发)至于武器,小鲜借练箭之由,从器道院陆续拿出了数百支箭,每隔几日便到城外猎杀飞禽走兽,然后以报损的名义将箭矢藏在城外林子里,以土壤掩埋。而茗惜院子的那些珍贵药草,有些是早已成熟的,只是养在院中而已,等要走时从土里取出即可,金疮药、解毒药、甚至毒药都可从马卫坡或者钱慕白那里要到,只是数量没有太多,但假以时日还是能够积累不少的,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时机了。
小鲜还是想在离开专诸盟之前见王三一面的,毕竟此次若成功逃离的话,或许三年五载的都不会再露头,日后也不会再用小鲜的名字,二人怕是一别便是一辈子了,不过王三既然那么说了,他不便此刻就去,毕竟自己也还未确定离开的日子,若暴露了王三,自己也就暴露了,那时或许就走不成了。
但让小鲜没有料到的是,此刻他若想见王三先生,已是不成了,就在他在专诸盟闭门不出的这段时间,南城闻香楼对面的卖鱼糕丸子的王三铺子忽然着了一场大火,虽然事后没有从废墟之中找到尸体,但是众人却也不看好王三能够从放这场火的贼人手中逃脱,因为对邻里周遭之人来说,王三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胖子。
此事要往大火发生之前推三日,却说那日夜晚,城里颇为寂静,饥民一扫而空,便是寻常百姓也因半月前的乱局,生怕被当做饥民杀了扔出城外,便皆早早睡下了,王三铺子的生意近来也清淡了不少,白日里无聊了一天,晚上便出来放松一番,明月当空,那时他刚刚从碧月轩回来。
走进小鲜等人的旧居状元巷,原来天王庙的废墟边,忽然闪现一个如同鬼火一般的身影,本来空无一物的庙前,在月光的映衬下出现了一个面容素净的男子,王三的眉头忽然一皱,似乎猜到了男子的来历。
天下间能有你这样身法的没有几个人,你是哪一家的?王三问道。
男子却并没有说话,眼神严肃的从庙门处缓缓走过来,月光越过了一侧的屋檐更加清晰的照射在他的脸上,眼神幽邃却又温软如玉,这样的形容看似矛盾,但运用在此人身上却是极为符合,王三双眼一紧,眉头一皱:冥玉瞳?你是瞳识王家的人,专门在等我?
来人正是曾经造访过沛县刘掌柜的王某人,看见王三识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淡淡一笑,说道:曾经一言以令天下的言识韩家,竟然衰落如斯,如今竟然要仰仗闻韵蒋的鼻息苟延残喘!
王三冷冷一笑,并不说话,只听王某人继续说道:你曾是韩家的言识行走,如今既然已与闻韵蒋苟合,看来应不是如今的“行走”了,某来此处,只为想你打听一个人!
王某人见他仍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不禁轻轻笑出声来:你个胖子,别装这幅模样,当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么,若非你将那人藏的隐秘,你会如此冷静,甚至敢与天道中人相交,我不问你那人的下落,只想问你一句,专诸盟的那个小子和你什么关系,为何维护如斯,还与刘掌柜作对?
王三的心“怦”的一跳,王某人观察入微,顿时便发现这微小的变化,笑道:原以为只是你的一记闲棋,如今看来你是大有深意啊,那小子有什么特殊之处么,值得你暴露言识的身份?
王三暗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在城中已经生活了十七年了,如今已然五十八岁,你是初生牛犊我管不着,但请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至于那小子,与我没有关系,你没必要牵连他!
王某人不置可否的淡淡笑着,说道:可不是我要牵连的,你助他的那一夜,后来他杀死的那两个人,你可知道暴露了多少事情,言识秘术、解开封印的山海经异兽朱、诡异的符文秘术,王胖子,你可知道专诸盟和刘掌柜一方如何推测施展那符文秘术的剑客的?
王三听着略微奇怪,不禁问道:如何?
王某人看着王三的眼睛,缓缓的说道:刘掌柜他们推测施展该秘术的剑客应有廓天境实力,而专诸盟推测该剑客或有执事堂堂主的实力,专诸盟的堂主向来深居简出,但是你久居荆州,又与问天子交好,应该知晓这个人的实力深浅吧!
王三顿时大惊,说道:怎么会,那不过是从天境灵力的四道风刃术而已,怎会让其如此看重?
王某人的眼神忽然一亮,但摇摇头,说道:不是四道风刃术,而是八道风刃术,那死者被分解为了二十五块!
怎么会,我设下的符文秘术,如何会王三说到这里,忽然延伸大变,有些惊恐的看着面前那人,连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说道:你是说血?
王某人轻轻的点点头,语调略带一丝兴奋,说道:怕就是凝聚于血脉中的灵力了!天下间有此血脉之力的除了六家之外,只余下沛县刘家,但刘家世代隐居没有旁支,而六家中的王、韩、慕容、司马四家皆为明面上的家族,只有香识与声识二家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便是我等都寻之不得,你说他会是哪家之人?
王三摇摇头说道:我观他身骨与灵气,没有特殊之处,除了身法之外,其余乏善可陈,怕并非六家之人!
王某人闻言却并没有灰心丧气,反而有些跃跃欲试,说道:且要试过之后方才知晓,既然此子与你无关,那就莫怪某没有知会你了!说完,便欲离去,但即将离开之前,忽然又回头说道:荆州城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朱夜吼,加上言识秘术的暴露,你也藏不下去了,你好自为之吧!莫负了一言以令天下的韩家盛名!
夜色愈深,月华清凉,王某人如墨色中的鸦羽一般融入了夜空之中,留下了王三久久的冥思,而该夜后的第三日,王三的府宅着火,而里面的人却杳无踪迹nAd1(conAd2(
而与此同时,就在王三府宅着火的当日,专诸盟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此事还需从梁国说起,由于梁国国内朱友圭与朱友贞的皇位之争,姜家与章家的矛盾激化,但在当前局势之下,章家即使联合了朱泉祯等人也拿姜家毫无办法,于是章秉升便遣人往吴国,欲要劝说吴国兵威边境,这样便能分离汴梁城的姜家势力,于是章秋痕与朱泉祯等人便一同去了吴国,但到了荆南国境内,章秋痕忽然又想起了曾经夺走青灯古卷的那名剑客似乎就生活在荆州,虽然其已被杀,但逃走的那个小鬼多半还是会回荆州的,于是便让陈文与史过前往荆州查探那小子下落,希望从其口中得知剩余两本古卷的下落,虽然可能性不大,章秋痕也未报多大的希望,但不过是一步闲棋,下了也就下了nAd3(
陈文与史过曾随朱泉祯来过荆州,倒是轻车熟路,二人从北城拱极门而入,却未料到一进城中便被专诸盟潜哨堂的人发现了,毕竟二人已至更天境界,又在专诸盟的山门附近入城,想要隐藏也是颇为困难的。于是便有专诸盟的探子悄悄跟着他们,一路随他们到了东南西北四城,后来听说他们在打听一个剑客的住所,似乎叫做叶舒华,探子顿时生疑,回到盟中将信息报回了执事堂管事。
孙长佑作为执事堂管事,诸国的信息都在他这里汇总,他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据说此人乃是蜀国灵隐蒋的叛客,而那二人却是带着梁国天痕蒋的玉佩标识,两者之间似乎并无瓜葛才对。孙长佑生了疑窦,便让人继续跟踪,后来又听人回报说那二人也在搜寻一个小孩的下落,孙长佑忽然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天痕蒋不会无的放矢的,那叛客手中怕是有什么对天痕蒋很重要的东西,于是孙长佑当机立断,派出无名更天境的剑客,将二人偷偷抓了回来,只是抓捕途中,史过提前察觉,径自逃脱了,不过孙长佑也不太在乎,专诸盟行事,即使被人知晓了,天痕蒋也无可奈何。
在专诸盟的手段之下,陈文被逼问出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们此行的目的,梁国都城内的乱局,青灯古卷的消息,最后道:那青灯古卷原是被蜀国叛客叶舒华盗出来的,但是只有一本,如今落在了章秋痕的身上,叶舒华已死,但是那时他身边跟随他的一个男孩逃脱了,或许他知道古卷的下落。
孙长佑再问那男孩的身份以及长相,陈文也记不清了,只是说道:后来我曾查探过叶舒华的行迹,只知道其从荆州而来,而那男孩并无特殊之处,对了,他跑的好快,虽然并非秘术剑客,但是跑得速度几乎快要超过从天境剑客了!
在场的人有孙长佑、狼三、狼五以及郑辛庶,或许执事堂的人不知,但是作为小鲜的隐道教习的郑辛庶,忽然就想起了小鲜的名字,年纪轻轻却身法惊人的人,在他的印象之中,就只有小鲜一人,只是如今没有其他线索,他也不好妄言。
孙长佑再问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不过只从陈文现在说的那些,他也觉得十分值得了,毕竟他知道了青灯古卷如今已经不在灵隐蒋了,而且章秋痕如今正在吴国,怕是不久后他就会经荆南回国,或者会回来营救陈文,如此一来,专诸盟岂非有机会从他手中夺走青灯古卷,事后即使天痕蒋知道了也不敢说出去,毕竟他们从叶舒华手中夺走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何况这件事还会惹来乾文子这个大麻烦,只要自己做的干脆利落,不害了章秋痕性命就可。
孙长佑下令将陈文先关起来,然后派人去查探叶舒华当初的住所以及他身边少年的身份,心中暗暗想着青灯古卷的事情,据说此书不仅记载着灵隐子生前的灵力感悟,对于提升境界极为有效,甚至可能包含了蒋初代庄主的下落。当今天下之中多次显现天道痕迹,不管是传说中的天罚,还是剑破三层天的落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真的有天道的存在,而初代的蒋庄主便被认为皆是得道升天之人,青灯古卷被人传说记载了如何得道,如何升天的法门,如今有此奇书的下落,孙长佑如何不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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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最后一夜
? 小鲜开始察觉不对劲了,这几日专诸盟对出盟的管制更加严格,以往便是出城都随意的,如今走出专诸盟的山门竟然都要有人作保,传言是说荆州城内出现了敌国奸细,但小鲜不这么认为,首先何龙涛手下的传书局书生并没有出去查探,另外敌国奸细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诸国之中哪一国的国都里没有敌国的暗客,这传言岂非笑话。(m首发)
后来经过他多方打探,终于知道了一些秘密,原来昨夜漕帮中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长老水耘宿又出现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慕容世家中为寻入侵之人而出世的慕容焕晨,二人在南城一带大打出手,慕容焕晨竟然不敌,后来南城之中米粮坊突然跳出一个黑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手执一柄半丈长刀,刀色血红,有腥风,与水耘宿近身战数十回合,后来身中其龙吟之术,胸腹经脉被震伤,被一白发青年救走,但水耘宿仍不放过,一直追出城外。
这一幕被诸多南城之人见到,寻常百姓晕倒数百人,震死之人达到十数人,专诸盟此刻方知城内竟然藏着这般多的廓天境剑客,就连那少年都有更天境实力,于是不再准许初入盟中的剑客出门,派出大量从天境及更天境的剑客出城追查事件后续。
这是小鲜了解到的全部,但他觉得事情并不这般简单,因为今天下午何龙涛找他谈了一场奇怪的话,说奇怪是因为何龙涛问起了很多小鲜以前的经历,这些是他都未曾关心过的,若是在三个月前听他问起,小鲜或许觉得十分温暖,但是如今在他打算离开专诸盟的时候,这样的问话似乎透露了些什么。
就在小鲜狐疑的时候,专诸盟诸院之中最为神秘的密道院的静室中,做着七八个盟中前辈,讨论的却只是一个名字,那就是小鲜。
只听孙长佑说道:事情便是这般了,那小鲜便是陈文口中所说的男孩,根据潜哨堂的探子查探,小鲜曾经与叶舒华生活在南城,如今怕只有他知道剩下两本青灯古卷的下落了!此事我已向堂主禀报过,堂主对古卷十分感兴趣,让我们务必为其寻到,各位说说计划吧!
郑辛庶说道:难怪,小鲜的身法怕就是当日叶舒华之死刺激,让其突破了灵力的桎梏
孙长佑听他说些没用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时只听武政国说道:小鲜倒是很有刺客的潜质,如今其既然是我盟中之人,管事把他招来,我们仔细问他古卷下落,想必他也不敢不说!
孙长佑说道:他进入盟中几月了,但是这件事情迟迟不报,我担心他心中有异,不得不防,若是对本盟没有忠心,将古卷下落告诉了他人,岂非本盟不幸!
只听钱慕白说道:既然如此,先将其看守起来,不让其出门,由何龙涛先行询问
孙长佑说道:我已让何龙涛去问他了,看看他到底说不说实话!
门外有人求见,孙长佑听报信之人说是何龙涛到来,忙让他过来,何龙涛进入静室,与诸人行礼后,对孙长佑说道:小鲜虽说出曾受某剑客照顾,但并未提起青灯古卷之事,另外其神情紧张,似乎有所担心
孙长佑眉头一皱,顿觉不安,说道:把小鲜带过来!
一个剑客闻声而去,顷刻后却又急急回来,并没有带回小鲜,只听他急道:门子禀报小鲜已经出盟,身法迅疾,此刻不知所往!
孙长佑猝然站起,指着他骂道:快去追,快去追!剑客领命再去,这时马卫坡站起,向众人告辞而去,钱慕白忽然想起什么,对孙长佑说道:把那个与他同来的女孩看管起来,二人感情颇好,料他不会轻易离去的!
孙长佑也觉有理,便着人去做了,而此刻的小鲜正奔行在去往南城的路上,从何龙涛的言语之中他已经觉察到了专诸盟不知为何对自己起了疑心,或许并非有杀他之意,但是一股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觉得此地已非善地,他必须赶紧离去,而现在他需要王三的帮忙nAd1(
南市口,碧月轩,大茶楼,前面便是闻香楼了,小鲜轻车熟路的拐进这条大街,但是当看到往日应该摆着鱼糕丸子的铺子此刻却是断井残垣、颓门圮墙,顿时呆住了,就那么呆呆的伫立了好半天,方才想起来,奔进了闻香楼中找到李仁,这才了解到,原来几日前王家已然被焚毁,而其家人也不知所踪,不过好在没有找到尸体,或许还活在人世nAd2(
小鲜听闻此消息,顿时如丧考妣,王三乃是他离开专诸盟,离开荆州的最大凭仗,如今他人际无踪,自己该要怎么办!他灰心的往回走,心中又一次的感到绝望,除了知晓父母离开自己的那日之后,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被人遗弃的感觉,即使当日郑大白的背叛也没有今日这般的令人心痛,他是真的把王三当做了自己的家人的,可是他为何要离自己而去。虽然小鲜心中也知晓王三应该也有苦衷,否则他的房子不会焚毁,显然是他也暴露了行藏,被人追上门来,方不得不背井离乡而去,但是小鲜的心就是平静不下来,失去了王三倚靠,这一步他要如何走,如何走出荆州?
前面就是菜市口了,曾经小鲜经常在此偷这些菜户的菜,尤其是赵屠户的肉与吕大娘的鱼,但是他从未与他们真正的说过话,打过交道,然而当他经过吕大娘家门前时,早已没卖鱼的铺子门前,吕大娘忽然走了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而又进了屋。
小鲜实在是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当初与天王庙一众伙伴偷人东西时,他们便是以这样的眼神提示他此处可下手,小鲜当即便觉得这是吕大娘在暗示他进去,于是他谨慎的看看周围,发觉没人注意到他,便偷偷的溜进了屋内。
屋内的吕大娘斜跨着二郎腿,喝着大碗茶,笑嘻嘻的看着他,好像想调笑他一番似的,但却又未如此做,只是让他坐下,说道:想起你当初偷老娘的鱼就生气!
小鲜顿时大惊,想当初王三对他说以前早已发现他偷自己的丸子时,他便全身一震,此刻吕大娘如此说道,仿佛她是故意放纵自己偷鱼一般,难道说她也是秘术剑客,天啊,这小小的菜市街中,寻常的菜贩子里到底隐藏了多少秘术剑客!
吕大娘看着小鲜的神情,似乎颇为得意,笑道:你别紧张,几条鱼也值不得几个钱,等你来日发达了,再还我也不迟!
小鲜诚恳的说道:小子记得此间的恩情!
吕大娘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样还不错,亏得王胖子对你这般照顾!这是王胖子留给你的!说话间,吕大娘从满是鱼腥气的桌上拿出几张黄色的符纸,小鲜顿时眼中放光,他自然识得这是王三写下的符文秘术,只消以血液激发,便可施展nAd3(
吕大娘说道:王胖子留下了三张符文,其中从天境秘术一张,更天境秘术两张,天境的秘术以你的能力也无法激发,写下了也无作用,你自己好生使用,若非性命攸关之时,莫要随意施展!
小鲜点头称是,吕大娘继续说道:你既然来寻王三,应该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此处了!明夜我会在这附近的南平河边的桥洞下等着,你到时候带着那小姑娘过来,我送你们到亭,剩下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
小鲜连忙称谢,又说道:我在李仁那里存了不少行李,还有城外的橘树林中有箭矢以及其他暗器等
吕大娘摆摆手说道:你把地址跟我说下,我明天给你都取来!
小鲜连忙将地址一一道来,然后便拿着那三张符纸离开了这里,匆匆回到盟中,一进门便被门子控制了起来,待到了密道院孙管事面前,孙长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小鲜,你曾经得罪了北丐门,入我盟中算是救了你一条命,但你为何对我盟不忠?
小鲜连忙跪下,痛苦说道:不知管事为何如此说,专诸盟对我有大恩,我岂会不忠?
那里方才出门作甚?孙长佑喝问道。
对这回答小鲜早已有所准备,说道:先前何队长问起我以前旧事,我回答曾经有一剑客照顾我三年,但以前我不懂得剑客之事,刚刚忽然想起那剑客曾经遗留的物品,或许对我有用,便想回到旧居查找一番,但岂知回去之后,旧居已然焚毁,什么也找不到了!
孙长佑自然早就查出了叶舒华曾经的住所,也派人去搜寻过,但是周家霸占那小院之后,已将家什重做,旧物早已丢弃,自然是什么也找不到,孙长佑倒是从小鲜的这番话中找不出什么问题,但他本能的觉得这小子还是在藏着什么!
只听孙长佑继续说道:那剑客叫做叶舒华,曾经乃是灵隐蒋的叛客,因他盗取了蒋的青灯古卷,你与他相处三年,想必是应该知晓此书了的?
这件事情太过明显,小鲜也不敢隐瞒,只能点头,不过从这句话中他多少也猜出盟中对他的恶意怕是也因为青灯古卷而生的。孙长佑继续问道:你可知道剩余两本古卷在何处?
小鲜顿时疑惑,问道:叶大叔身上也只有那一本,难道此书竟有拓本么?
小鲜模样天真,语调自然,孙长佑不禁有些疑惑,难道叶舒华身上当真只有一本,但是这样的想法却只在他脑中存留了一刻,马上就烟消云散了,他摆摆手让他离去,这时狼三与武政国走上前来,对孙长佑说道:管事,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真的相信这小子?
孙管事摇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但是诸位也要想一想,叶舒华死之时,小鲜只有七岁,他们相处的三年间,再聪明的孩子也记不得多少事情,即使三本古卷都在叶舒华身上,他会告诉一个容易被人欺骗的孩子吗,而且这个孩子会记得这些吗?
狼三疑惑道:那管事你的意思是
孙长佑沉思片刻方才说道:必须让他保持对本盟的忠诚!
武政国思虑良久,小鲜的刺客资质对他而言极为特殊,他已很难在剑客之中找到一个对刀刃如此敏感的身体,秉着保护小鲜性命的心思,他站出来开口说道:让他纳个投名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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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投名状
? 孙长佑经过长久的思考,在武政国的反复劝说之下,终于同意了他的建议,至于投名的人选也十分容易确定,此人必须是他极为亲近之人,是以当晚小鲜便收到了入盟之后第一个刺杀任务。【首发】
明日子时之前杀死茗惜!这是小鲜能够活命的最后一次机会,消息由武政国亲自向小鲜传递,同时也向他表露了若任务不成功,则他可能会被盟中除掉的信息。
小鲜听到消息之后,心中大乱,当然他是不会杀茗惜的,即使为了活命也是不成的,茗惜是他这世间最后拥有的感情,如同自己的心一般,他不想亲自剜却自己的心,成为一具武政国一般的行尸走肉。
不过为了防止武政国怀疑,小鲜倒没有表露出过多的表情,轻轻的点点头便径自离去,武政国倒没察觉什么,虽然小鲜颜色不善,但是他相信他会做出自己的抉择的,因为他从小鲜以往的目光之中发现过一丝可为天下敌的固执,这是刺客最珍贵的品质,一旦此人为己所用,他便像离弦的箭矢一般,不问敌人是谁,只问敌人在哪!
武政国回到密道院,进入静室,发现马卫坡正与孙管事激烈争执些什么,只听马卫坡说道:不能让他这么杀了茗惜,孙管事,你可知道那女孩初入盟中不过数月,如今已是羡天境通明殿境界,不日或许就能突破到了从天境,她可只有八岁啊!
孙长佑冷冷说道:这又如何?天下之大,可谓天才者如过江之鲫,不可为此有妇人之仁!
马卫坡直视孙长佑,恶声道:那你知道天下间除了茗惜之外,谁能拥有光系瞳力,明眸家族至今可有此等天才出世?
孙长佑顿时语塞,若为光明瞳术的剑客,倒当真十分稀罕,只是世人看待光系剑客的眼光极为复杂,虽然光系秘术威力惊人,但其攻击秘法却极难修炼,往往需要提升到廓天境之后,方才有毫光之威,而在廓天境之前,其秘术威能却只能供疗伤之用。廓天境乃是光系秘术由疗伤向攻击的转化阶段,然而天下之大,如今跨过此境的剑客,不过十数名,其余剑客或许有自负天赋惊人的,但是至今除却闻韵蒋的问天子懂得一些光系秘术,就未曾听闻光系剑客叱咤风云的nAd1(
但是马卫坡并不这么想,虽然光系秘术极难修习,但是茗惜天赋惊人,眼看便要突破从天境,以她如今年纪来看,在四十岁之前达到廓天境界应该不难,那时或许她便是天下的第一人了,因为传说初代蒋庄主之中,领袖群伦的便是一名光系剑客,时至如今,世人也知晓光系秘术施展之下,敌人无处遁形的传说。只要有光华存在,即时毫光萤火,也能施展滔天威能,在有月光的夜晚,便是与暗系剑客相争,也能不落下风,这便是光系秘术的厉害之处。
但孙长佑并未被马卫坡说服,即时茗惜资质惊人,但是在青灯古卷的成仙传说面前,一切微不足道,何况那女孩与自己关系寡薄,他日她飞黄腾达,也不会想起自己的好处,孙长佑欲要打发走马卫坡,岂知马卫坡发起了火来,对孙长佑说道:既然管事执意如此,马某不敢反驳,但是茗惜毕竟是我门下弟子,不能引颈就戮,你们要小鲜纳投名状,不能如此轻松让他得手了,马某就为这个局增加点难度,我会给茗惜下同样的命令,二人最后鹿死谁手,由他们的本事说话吧!
说完马卫坡便气呼呼的离开了,孙长佑听他大放厥词顿时大怒,本想派人截住他,忽然只见武政国走过来拦住了他,说道:孙管事,马教习有如此打算,我看使得,毕竟宝剑锋从磨砺出,刺客也需要经过一番试炼方才能够真正合格,茗惜已至羡天境,正好是磨练小鲜的不二人选,若他能成功,怕是从此将会是我盟中一宝!
孙长佑听武政国如此说来,心中略有认同,却不置可否的冷冷一哼,径自走了,不过倒是没有继续派人阻止马卫坡。而马卫坡离开之后,前往了隐道院,茗惜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此刻她还不知她与小鲜的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凶了,看见马卫坡进来,茗惜顿时唇角上扬,兴奋的跑来叫道:义父!
是的,自从当日初见马卫坡之后,茗惜便觉得其身上有着父亲的味道,月余的相处,更觉得其亲切和蔼如同亲人,马卫坡对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孩颇为疼爱,便将其收作了义女,否则他如何会在孙长佑的面前力保这个女娃nAd2(
马卫坡的脸色极为难看,勉强的一笑却比哭还难看,茗惜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虽然她年纪还小,不过快要八岁,模样看上去天真无邪,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但是内心却在这几年的世态炎凉以及小鲜的耳濡目染下变得坚韧无比,又腹黑无比,茗惜此时也不说话,静静的坐在马卫坡的身边,暗中想着:莫非他查知了我和小鲜的计划了?
终于马卫坡还是说话了,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是专诸盟,茗惜,我虽认下你作为义女,但是盟中之命,我却无法为你说太多话,孙管事已经下命了,你与小鲜只能存活一人,如你二人皆不忍下手,明日子时一到,你们皆会被杀
可,可是为什么?茗惜小脸怯怯的,眼睛已然****,目光之中满是可怜,看上去极为惹人怜惜,马卫坡自然心中大痛,但茗惜的心底却并不如表现的那么惊慌,世事无常,专诸盟的恶名在外,有如此诡异的安排也不足为奇。
马卫坡显然不愿意隐瞒她,说道:小鲜曾经跟随过蜀国的一个叛客,而那叛客手上有青灯古卷的下落,但小鲜未曾与盟中说过,孙管事他们怀疑其对本盟的忠诚,因此需要你们纳一个投名状,你们互相为彼此最亲近之人,若能杀之,便证明对本盟的忠诚大于彼此,孙管事便会考虑留下你们其中之一的性命!茗惜,我知道你或许认为这过于残忍,但是刺客的世界本就是如此,根本没有亲情可言,今日你我情同父女,他日或许就要兵戈相向!不过在你和小鲜之间,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活下来!
茗惜低声道:我知道!
马卫坡点点头,继续说道:今日我会将你安排到双语山中,到时候小鲜会至,但他不知道你也接受到了同样的命令,你可在他犹豫时下手,以你目前的能力,只要他未及施展身法,定然不是你的对手!
茗惜轻轻点点头,但又摇摇头,说道:不用你带我去山中,此事我自己会了结!
马卫坡眉头一皱问道:你想怎么了结?
茗惜淡淡的说道:我与他是在天王庙里相依为命的,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不管谁死了,死后能与之前一同相濡以沫的伙伴们长眠于此也算是最后的幸事了!
马卫坡听她语气悲伤,几乎就要泫然泪下,情绪不禁也受其影响,轻轻一叹,算是准许了,让其准备一下,,茗惜点点头回到院中,先前的悲哀情绪顿时一扫而空,进入房中敲了敲里屋的门,忽然探出了熟悉的身影,只见小鲜紧张的向她问道:怎么样,马教习跟你说了什么?
茗惜握了握袖中一直藏着的短刃,温婉的面孔顿时变得扭曲,陡然间神情已是狰狞,扑向了小鲜,恶狠狠的道:他让我要了你的命!说话间,茗惜的短刃已向小鲜的胸口刺去
小鲜忽然扑哧一笑,拍了拍茗惜的脑袋,说道:装的一点也不像,我刚才差点以为马教习就要识破了你!
茗惜嘴巴一撇,收起了匕首,没好气的说道:你也不配合的惊奇一下,也不躲闪,若是我真的止不住,你可就惨了!
小鲜嘻嘻一笑,说道:既然孙管事他们已经下了这个命令,这里已是呆不了了,我先去天王庙等着,到时候应该会有盟里的剑客过来监督的,不过吕大娘应该可以对付,我事先去和她说,你把院子的药草都采了,今夜先在盟中,明日出去且藏着,到晚上时直接去我们以前去的那个桥洞下!
茗惜重重的点点头,然后又嘱咐道:你小心点!
小鲜淡淡一笑:别担心,王三既然托付了吕大娘,她的境界只怕不比他低,何况我身上还有王胖子留下的符文秘术,没事!
小鲜从后院出门,途中遇到孙管事派来的人与他说明,虽是专诸盟交与他的任务,但是如今茗惜与小鲜毕竟是同门中人,不得在盟中厮杀,来人让其出盟自去想办法完成任务,小鲜冷漠的点点头,径自离去,离开山门之时,已领了孙管事命令进行监视的剑客则尾随而出,在他们眼中,对杀之局,此刻已然开始!
小鲜离开时,已经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其实即使他察觉不到,心中也清楚专诸盟不会这么放任自己离去不管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个跟踪者逼出来然后杀了nAd3(此刻天色已暗,眼看就要天黑,小鲜找了一处客栈住下,在房中思虑如何除掉眼线,最好是由吕大娘出手,小鲜不想这么浪费掉一份符文秘术,只是不知吕大娘的境界究竟如何,以及如何告知吕大娘。就在他卦惶急之时,客栈房门忽然被敲响了。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敲门的,小鲜早已嘱咐店家不得打扰自己,而茗惜如今还在盟里,况且她也不知自己住处,小鲜的脑中顿时闪念,除了那个跟踪自己的刺客,还有谁?
小鲜摸出自己的短刃藏在袖中,缓缓走到门背后,小心的问道:是谁?
门外只传来轻轻的笑声,声音略显市侩,小鲜顿时眉目一喜,连忙打开门将人让进了屋内,关上门后兴奋的说道:王胖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王三,只见眉头微皱,似有不喜的说道:怎么连一声先生也不叫,亏得我还想着见你一面!
小鲜连忙道歉,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一时高兴,情不自禁就暴露了本性!想来你也是不会怪罪的,对了,你还说你是怎么来的,你家都被火烧了
王三左手往下按了按,让小鲜坐下,自己也坐下后,方才缓缓的说道:那火是我自己放的,至于原因你也不要问,你现在是无法明白的,本来我已经走了,但是事后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回来看看你,毕竟是我让你进入专诸盟的,如今想想,却是有些考虑不周说到这里,王三不禁赧然,送小鲜进专诸盟其实是问天子的意思,自己只是为了少些麻烦便这般做了而已。
见王三自责模样,小鲜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他也知道当初的情况,自己可选择的路不多,王三不便收留自己也情有可原,只听王三继续说道:我听吕大娘说了,你已经找过她了,可是确定了离开的日期了?
小鲜便将青灯古卷引起的事情说了,然后又告诉他离开日期选定了明日夜晚,王三点点头,神情严肃的问道:可遇到什么麻烦需要解决的?
小鲜顿时想起,急问道:对了,你进来时可被在外监视的刺客察觉?
王三见他紧张模样,不禁淡淡一笑:若是被发觉了,我这王胖子的名声可就丢大了,放心,彼此境界差距太大,他无法查知我的。进来时我也发觉他的位置,只是免得杀了小的,又来大的,便没有动手,现在离你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一日,先不要打草惊蛇,明日你还是按你自己的计划行事,我自会暗中替你解决这些麻烦!说到这里,王三目光之中流露出伤感的神色,说道:小鲜,虽然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也看出了你身份特殊,这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帮助你了,希望在荆州与你的相处能够结个善缘,日后就靠你自己了,或许我们也不会相见了!明日我不会露面,今日别后,好自珍重,记住,你跑得快,凡事不成,赶紧跑了,留的性命要紧!
小鲜见王三肥腻的脸上似有泪花,不禁受其感染,眼泪扑朔朔的流了下来,刚想说些什么,问他的去处,王三微微一笑,身影虚幻,忽然落下一片树叶,他竟然就这么消失不见,小鲜微微一惊,蹲下身来,拾起那片树叶,只见上面显出淡淡的金影小字“救命之用”,随即字迹消失,小鲜小心的将树叶收入怀中,知道这是王三赠给自己的最后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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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离开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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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小鲜几乎是睁着眼堪堪等到了天明,监视他的人就在客栈外,今日便是任务截止的日期,所以他必须在今天做一些事情,他先去匠人街找铁匠磨砺了他的短刃,然后购来了一些顺手的暗器,然后派人往专诸盟送信,说是会在天王庙等她,祭奠一下那些死去的伙伴们。
监视的刺客半路截住了送信的少年,询问一番,确认他是去专诸盟送信,便放他离去了,随即向管事传书汇报一切正常,孙长佑稍稍安心,料想小鲜还是在按计划行事,便也不再关注。此刻他手头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章秋痕等人回国之时截住他们夺取青灯古卷。如今跟踪的刺客已经派出,章秋痕等人已经快到江临,孙长佑的心也渐渐汹涌澎湃,毕竟那可是记载着凡人成仙的至道天书。
得了孙长佑回信的刺客继续跟踪小鲜,见他采购完所用的兵器暗器之后,便前往天王庙布置开来了,手法倒是活道教习马卫坡教授的布陷阱的法子,刺客见他手法娴熟,心思灵巧,心中倒是暗地有些佩服。时间渐渐过去,已是黄昏,但是茗惜仍然未至,刺客不禁有些狐疑了,送信的少年坦言是约在了酉时,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为何还是不至,莫非那女娃中途逃走了!刺客正在担心着,忽然布置完了一切的小鲜坐在庙中,似乎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似乎是到了!
刺客眉头一皱,他倒是没有察觉有人到来,但是忽然间他脑袋陡然一炸,仿佛见到了鬼一般,一张肥腻的大脸如同佛祖一般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声音传来“是啊到了”,随即一只肉掌向那刺客拍去,刺客下意识的想要施展轻身之术躲闪,但是秘术欲施之时,忽然只觉得四周的灵力仿佛被完全吸空一般,竟无一丝存在。刺客眼看那铁铸般的肉掌拍来,灵域压的他浑身无法动弹,随即听见“砰”的一声响,如同被一掌拍烂的西瓜,血水四溅,脑袋碎得不能再碎了。小鲜虽然不知刺客的藏身所在,但是听见这样的声音,也知道那人不活了,想象着他的死状,不禁隐隐作呕,心中对那王胖子的手法顿时颇有微词,还准备等他现身讽刺一番的,却听见一个声音钻入了自己耳中“我走了,你保重”,王三竟是这样不见而走了!
小鲜见着王三这次是真的走了,不禁泪从中来,泫然欲哭,但终究勉强忍住了,强自低语道:放过你了!随即轻轻一叹,怕是以后相逢无期了,这般想着,小鲜偷偷从庙里的一个小门而出,绕道赶往南平河边,此时天色已黑,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只要盟里不再派人过来,自己与茗惜就能离开荆州城了!
赶到南平河边的桥洞下后,吕大娘果然已经守候在了那里,只见一条乌篷渔船静静的泊在岸边,吕大娘招呼小鲜过去,说道:小姑娘已经到了!
小鲜点点头,跳到船上,正准备让吕大娘开船时,却听吕大娘说道:这船可送你们沿水路出城,可行到峡州,之后便是崇山峻岭,要靠你们自己了,在走之前,还需做一件事情!
小鲜心中着急,此刻即使一刻钟都极为关键,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要现在做,不禁疑惑道:什么事情?
只听吕大娘问道:当初入盟时,可有人带你们去专诸盟对面的李师傅狗肉店吃过狗肉吗?
小鲜看了看从船篷里探出头来的茗惜,轻轻的点了点头,吕大娘眉头微皱,说道:那李师傅其实也是专诸盟的人,城里活久了的人大多知道,他是苗疆的蛊人,擅长下蛊与制毒,便是你们的花道教习也是不如他的nAd1(专诸盟暗中有一条潜规则,初入专诸盟的人会被老人带到李师傅那里吃一顿狗肉,肉倒是没毒,只是会在锅里放一种特殊的香料,此香能够与人的身体及灵力混合,常人无觉,只有盟中修习此道术法的剑客才能察觉,用以感知盟中剑客的位置,防止有人背叛专诸盟,因此数十年以来,专诸盟中的叛客没有活过半年的。如今你们擅自离开专诸盟,形同叛客,若是不将此香气祛除,恐怕不管逃到哪里都会有天罗地网般的剑客追逐你到天涯海角!
小鲜闻言顿时紧张,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如此说来,难道我们逃走也无用么?
吕大娘闻言却是一笑,说道:既然告诉你们知道了,大娘自然有解决的办法,过会我会施展一门秘术,你们若有异感,千万不敢抵抗,任其游走,自然就好!
小鲜与茗惜点头称是,然后让茗惜先来,只见吕大娘低沉着声音冷冷一喝“寻香之术”,随即指点茗惜光洁的额头,茗惜顿时如遭蜂刺,一股异力电流般的袭过全身,钻进血管之中,茗惜面色苍白,尽管吕大娘已经告诉她不得抵抗,但是身体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抵御那股异力,好在吕大娘忽然云收雨歇,淡淡一笑,说道:好了!
茗惜仿佛溺水的人一般,浑身没有一股力气,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到了船沿上,吕大娘望向小鲜,说道:到你了!
小鲜点点头静静的站在那里,吕大娘如方才一般,轻喝一声“寻香之术”,然后手指点在了小鲜的额头,但这次小鲜并没有感受到方才茗惜那般的痛楚,反而一无所觉,还以为吕大娘并没有施展任何秘术,不禁抬起头狐疑的看向她nAd2(但见吕大娘此刻似乎也不轻松,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汩汩而下,虽然如今仍是夏末时节,但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变化着实太大了。终于片刻后,吕大娘收手,仿佛大病了一场般的退后几步,坐在了船头上大口的喘着气。
小鲜顿时大惑不解,不禁小心的问道:吕大娘,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吕大娘少坐片刻,略微恢复了下精神,眼神奇怪的看着小鲜,说道:小子,你这身子是无底洞啊,刚刚不仅寻不到你体内的那股异香,反而把大娘的灵力悉数吸了去,照说剑客灵力迥异,与灵魂一般有着鲜明的个人特征,任何人都无法吸取他人灵力的,可在你这,似乎——说到这里,吕大娘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小鲜的手问道:你身上可藏有什么异宝,可吸取他人灵力?
小鲜眉头一皱,嘴巴大大的“啊”型,摇了摇头,又怕吕大娘不信,连忙将身上的东西一个一个的拿了出来:有王三留下的三张符文秘术,救命用的奇异叶子,专诸盟的各种暗器如柳叶镖等物件,一些碎银子,金疮药,解毒药,剩下就没什么了。本来小鲜怀中还贴身藏着一个当初与叶舒华离开荆州时,他给自己的香囊,但是因为是母亲遗留下来的遗物,小鲜害怕丢失,便一直贴身保管,这船上颇为脏乱,小鲜舍不得拿出来了nAd3(
吕大娘扫视一眼,并没有发觉这些物品有什么特殊的,便颓然的摆摆手,说道:你留下闻香楼的东西,还有藏在城外的弓矢都放在船尾,你身上的异香眼下我是无法祛除了,不过你也莫要太过担心,那香气与我秘术本质相似,既然我无法施展于你,想必当初那香气也无法袭入你身体。
小鲜颇以为然的点点头,只是心中不置可否,想着总是要想个法子检查一下才好,这时吕大娘又说道:我灵力损耗太大,本来是要送你们到峡州的,眼下是不行了,好在这段水路较为平缓,你们出城后,可行舟至猇亭,便可北行,到神农架,那里森林漫布,深山大林是你们最好的掩饰,即使专诸盟发觉你们逃走,也很难追上,到时沿森林边缘穿过林区,可到房陵,然后从剑阁入蜀,到了蜀国境内,即使专诸盟也会给乾文子一些面子,不敢逼迫过甚,小心隐藏,千万不要露了行藏,路上虽然辛苦,但是只要专诸盟找不到你们,凭着你们这几个月来的修习,想必也不是难事!
小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回头看了下茗惜,随即二人跪下身来,恭恭敬敬的向吕大娘磕了三个头,然后又磕了三个头,方才抬起头来对她说道:大娘的恩情,我与茗惜没齿难忘,日后若能回报,定结草衔环,另外三个头是磕给王先生的,他帮助我们良多,本早就应该磕了,只是想留在离别时,可他如今离去了,还请大娘代我们告知,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王三先生!
吕大娘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大娘记住了,不过你们也得记住,薄性命要紧,其他一切休提!
小鲜应承了下来,随即吕大娘摆舟出城,舟入星子海之后,吕大娘便上岸了,说道:大娘此刻是不成了,剩下就靠你们了!小鲜点点头,接过船桨,与吕大娘告别,随即继续前行向猇亭而去。
吕大娘上岸之后目送他们离开,她的身体确实损耗太大,此刻竟有些站立不住,忍不住大吼一声,道:王胖子,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还不过来扶扶老娘!
话语刚毕,她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下去,身后却伸来一只巨手,撑住了她的腰身,不是王三是谁,只听他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王三扶她坐下后,吕大娘方才冷冷一瞥,哼道:你这般看重这小子,为何不自己亲来,平白让我受了这么多苦!
王三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问天子看得我紧,这小子也是他看重的,我怎么敢明地里与他对着干!
吕大娘不屑的说道:韩家堕落如斯,就是因为有你这般懦弱的人!算了,陈年老话也不说了,那小子着实有些奇怪,给他祛除苗香的时候,竟被他吸去了大半的灵力,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王三之前也是在桥洞附近的,以他的感知能力自是知道了先前的事情,一路而来,他也沉思良久,即使六识家族中,也未曾听闻这般奇闻,不禁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日后若有机会问问其他长辈吧!
吕大娘眉头微皱,说道:他到底什么路数,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这般照顾?
王三轻轻一叹,说道:六识家族衰落,沛县刘家势单力薄,王家的小子说这人或许是香识或是声识家族之人,可谁说的准了,事到眼前,总不能不管不顾了,若有可能,也算是为家族做了件好事了!
吕大娘闻言不语,心中却是戚戚然。
第五十六章 香气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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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鲜带着茗惜趁着夜色向上游划去,由于十年前的天罚降世,山河破碎,长江扩宽,大湖泛滥,但由于源头的水流有限,因此在中下游的水势逐渐变得缓慢,正因如此,虽是泛舟星子海,却如在洞庭一般轻松。出城三十余里,小鲜手臂开始酸痛,便任由乌篷船在水上飘荡,茗惜小心的问道:你说现在专诸盟发现我们离开了没有?
小鲜沉思片刻,说道:现在未到子时,想必他们还未如此警觉,从他们只派出一人跟踪我,我估计孙管事也不是很在意我们,再休息片刻,我们继续划,等到了猇亭后北上,钻入林子里就不怕了!
茗惜点点头,抱着腿蜷缩的坐在船边,一时静谧无言,忽然间只见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小鲜,疑惑的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小鲜刚想调笑一句“这是大爷的体香啊”,但仔细嗅嗅,顿时一惊,他也闻到了这股味道,而且似乎还真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小鲜不禁疑惑,以往从未闻到过自己身上有过这种味道啊,这是为何?
茗惜看小鲜神色,顿时也发觉这味道是从小鲜的身上传出,不过长久以来与他朝夕相处,想来也不会是他身体自然的味道,便叫他将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小鲜顿时想起了自己贴身保管的香囊,于是向怀中摸去。
月色明亮,照在轻舟之上,小鲜二人倒是能够清晰的看到眼前的物什,那个蜀锦织就的香囊,虽然经年累月色泽变得暗淡,但仍能看到其做工的精美,一针一线,还有上面刺绣云纹都显示出了它曾经的华丽,小鲜一拿出来就惊呆了,因为他察觉到了,那非同寻常的香味便是从这已经不起眼的香囊之中传出。
这——茗惜顿时无语,她也知晓这是小鲜母亲的遗物,曾经小鲜也拿出来过,虽然样式精美,却也不过是由檀香、艾草、茴香、冰片、白芷等药草制成的寻常香囊,就连一类珍奇的香料也没有,但是眼下这股异香却实实在在的从香囊里传出,顿时二人有些不明其中的奥秘了nAd1(
小鲜说道:这香囊应该早就没有香气了的,这是怎么回事,而且香味不似这些药草的味道,反而有些——
旖旎!茗惜接过话头说道,小鲜认同般的点点头,确实,现在这香味便有些旖旎的味道,让人联想到荷池夜话、红袖添香,虽然他也未曾体会过这些场景,但是画面却不经想象的控制,就这么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忽然茗惜说道:会不会与吕大娘施展的那个秘术有关,她之前不是说她的灵力被什么物什吸取了么,难道就是这个香囊?
经茗惜这么一说,小鲜倒觉得有些可能,但他体内并无灵力,灵识也是虚弱,无法查探,便让茗惜检查一番。茗惜翻来覆去的检查半天,最终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有察觉有灵力的存在,想必是有些机巧的,灵力不会无端消失,既然此刻有异香逸出,证明了香囊肯定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许就是那灵力激发的!小鲜,这既然是你母亲的遗物,据你说你母亲曾经也是剑客,她留下的东西,定然不简单,还是好些收着吧!
小鲜苦笑一声,说道:可是这香味实在是……我可是男子啊,你看是不是——还是给你收着吧!
茗惜想了想,这香气着实是女子身上的甜腻气息,在小鲜身上闻到当真颇为怪异,便接了过来,说道:日后我再还你!
小鲜轻轻一笑便不再言语,夜色深深,四周静谧,只有轻轻的波纹摇晃着轻舟,一路向猇亭而去,路程还远,小鲜静静的思量着未来可能遇见的情况与自己的应对:照如今速度,估计明日下午可到猇亭,之后北上入神农架,专诸盟应该再过几个时辰就知道自己和茗惜逃走了,以他们的速度,若是一路详细追逐,应该明日中午的时候便能到猇亭,只是不知来的是谁,来了多少人;
自己与茗惜在专诸盟修习两个月多,习得了隐匿身法,轻身步法,刺杀术,藏刃术,箭术,疗伤,骑马,设置陷阱,绝境求生,而茗惜则觉悟了灵识,境界提升到羡天境通明殿,虽然未曾习得秘术,但是天赋瞳术若施展开来,能够瞬间晕眩敌方数息时间,若与自己配合,可绝地反击,另外还从钱慕白那里习得了制毒与解毒的技艺,某些特定场合中能有意外之效;
专诸盟若派人追击,定然四面出动,想来西面即使来人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毕竟自己与茗惜年少弱质,剑客的境界不会超过从天境,若是配合一张秘术符文,以有心算无备,小鲜有信心在一瞬间解决这几个威胁nAd2(这第一批追来的刺客倒并非他所担心的,令他忧心的是第二批剑客,因为在第一批剑客被自己瞬杀之后,专诸盟不多时便会知晓,这样盟里定会认定有高人在相助自己,这样第二批的剑客便会是正规的执事堂刺客,甚至是狼组,这些人行动快速,两日之内定会追上自己,虽然那时或许已经进入了神农架林区,但是对方训练日久,并不会有太多忌惮,反而自己会被各种意外阻碍行程,对了,还忘记考虑到茗惜的影响,她不过八岁年纪,又未习得轻身之术,速度定然是极慢的,这样一来,怕是铁定要被追到了!
想到这里,小鲜不禁皱起眉头,见着他的神情变化,茗惜心中一咚,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二人唇齿相依,守望互助,小鲜也从未对她隐藏什么,便把自己的担忧跟她说了,末了又说道:最迟明日正午,追击的剑客定然已经到了猇亭了!
茗惜不禁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还以为出了城就算完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
小鲜淡淡一笑,浑没在意,也没指望她想出什么法子,他心中继续想着对策,忽然茗惜对他说道:我有个法子!
小鲜一愣,惊愕道:什么?
茗惜见他似有些瞧不起自己,不禁冲他挤了挤眼,但仍是说道:既然第一批追来的刺客最弱,那就不动他们,这叫做姑息养奸,我们不仅不动他们,待他们察觉不到我们时,还要主动泄露行迹让他们侦探,这样专诸盟里就能时刻接收到这些刺客传回的信息,让他们相信,我们就要被抓到了,直到我们过了房陵,到了汉中,甚至到达剑阁之后,再设计除去他们,这样即使专诸盟知道追击的刺客被杀,再派出厉害刺客时,我们已经到了成都了!
小鲜细细思量一番,觉得颇有道理,就像给驴子面前吊一束干草一般,只要诱饵仍在,他们便不会放弃,只是这其中的度需要仔细把握,如若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要被那几个刺客抓住,他抓抓脑袋,只觉得这姑息养奸之计比除去他们更加困难,但目前又想不出其他计策,只得先这般行事了!
第二日傍晚,船至猇亭城外三十余里,小鲜本想入城歇息,但见官道之上行迹罕至,但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小鲜靠近一瞧,认出了其竟是专诸盟召本地哨探的聚集令,顿时心惊,与茗惜商讨一番,二人觉得如今都不能再入城了,而且看情况专诸盟的剑客已然控制住了西行的线路,如今怕是无法按照既定的计划姑息养奸,二人在城外林中囫囵过了一晚,决定第二日北上前往当阳县,绕道猇亭,再往高安,然后进入深林nAd3(
却说姬无涯自那日入荆州城之后,便下令城中的蜀国暗客以荆州为原点,搜索方圆百里寻找小鲜的下落,岂知第二日傍晚时分,米粮坊附近忽然发生了秘术剑客的打斗,姬无涯从四方客栈出来,要看不远处的漕帮码头,见到黄昏中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个青衣儒跑,赫然便是来时见过的慕容焕晨,而另外一人一袭靛青长袍,施展水系秘术,竟然将慕容焕晨死死的压住,而慕容的镜系幻术对他竟然效果缺缺,挥袖之间竟然将幻术影响限制到了极端,慕容焕晨灵力衰竭,眼看便要不敌。姬无涯正自惶惑之时,身旁跟来的萧郎眼见那靛青长袍,刹那间怒火丛生,抬掌之间,背后剑匣破裂,那四枚长刀碎铁顿时如同重铸,凝聚成的黑暗中隐藏血红的凌厉长刀。萧郎手执利刃,顿时纵入半空,向那靛青长袍砍去,慕容焕晨见有人相助,顿时急退几步,赶紧坐下凝聚气力,方才一战,幻术施展过甚,自身灵力衰竭,身体负担极重,此刻刚一坐下,便四肢酸痛,仿佛都要站立不起。
萧郎在民居之上与那长袍怪客相斗数十招,最后也是不敌,漆凝儿与姬无涯连忙上前将其救了下来,几番交手之下,姬无涯这才发觉长袍怪客的秘术精巧,境界高深,与之对手,竟有面对乾文子之感,于是不敢继续交手,且战且退,让漆凝儿扶起慕容焕晨,一行人不敢稍留,一直向北而去,这日堪堪到了荆州城北百多里的十里铺,却是累的不行了!
漆凝儿没好气的将慕容焕晨扔在了地上,俏脸之上满是愠怒,冷声喝道:不知你惹下了什么麻烦,竟这么难对付,追了我们这么久——
慕容焕晨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更加白皙,却非以往的那保养得宜的肤色,而是病态的苍白,只见他无奈的咧嘴,却笑不出来,姬无涯缓缓走了过来,看着他说道:那人怕就是你一直追踪的漕帮长老水耘宿吧?
慕容焕晨见他猜出来了,便也不隐瞒,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此人这般厉害!说到这里,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姬无涯,说道:竟然连白发暗客都不是对手!
难怪慕容焕晨会这么说,他不过是睟天境界,而姬无涯在江湖之中有“不是子的子”的名头,实际上的境界已达到了廓天境,如今连他也打不过那水耘宿,天知道他是什么境界的剑客!
姬无涯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讽刺,忍不住反讽回去:姬某不过寻常暗客而已,怎比得过天纵家族慕容家的名头,如今竟然镜系幻术都毫无作用,何况某这区区把戏!
慕容焕晨闻言不禁赧然,镜系幻术号称天下间不可破之术,如今似乎毁在了他的手上,着实令他不堪,但如今事实如此却也令人着恼,不过慕容焕晨在之前的交手之中察觉出了对方的诡异,知道其中另有蹊跷,却也不便明言,但仍忍不住为慕容家正名,摆摆手尴尬的说道:非其破解了镜系幻术,一来我们境界差距太大,二来某学艺不精,三来那人秘术诡异,似乎有独家的秘法能够限制幻术的施展——
姬无涯听其言却也不似狡辩,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是何秘法?
慕容焕晨摇摇头道:这个我也尚不清楚,不过大概原理倒是猜到一二,他或许是依靠自身的灵力损耗来抵消了幻术的影响,他境界高深,灵力厚重,这点损耗对他不算什么,但对我就伤害大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姬无涯听着他的分析,心中也不禁有了一些思量。
慕容焕晨见他神情似有所悟,暗自懊恼,他深知此人悟性惊人,若是被他以此悟到了破解镜系幻术的方法那可得不偿失了,想到这里,便想以其他话题扰乱他的顿悟,不禁问道:眼下怎么办?
漆凝儿冷冷的瞥他一眼,没有说话,姬无涯顿悟须臾,便卦醒来,看着慕容焕晨淡淡一笑,倒是让他颇为惊骇,暗自狐疑其是否已然悟到破解之法,不禁心中惴惴,只听姬无涯说道:那水耘宿貌似已至减天境界,轻身之术非同寻常,料想应该也到附近了,我们还是继续北行吧!
第五十七章 落入敌手
? 小鲜二人第二天离开亭继续向当阳而去,本来他们年纪幼小却独自上路就分外惹眼,加上身后背着长长的弓矢及厚重的行李,虽然弓矢已被粗布包裹,但他们的行迹仍然十分惹人关注,于是小鲜就不敢继续走官道,反而是进入林中绕着官道走起了山路,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首发】当日在山中又露宿了一夜,第二日穿山入林,好不容易走出了林子,眼看正午,虽已是入秋,但是荆楚大地仍然是酷日炎炎,出得山林,前方不远处有个茶幡在微风中飘荡,小鲜顿时一喜,拉过茗惜便向那茶铺子而去。
茶铺不过四五张桌子,一个掌柜一个小二,掌柜还兼了厨子的活儿,不过提供的吃食却不多,只有卤好的牛脸肉,牛舌头,肉饼与馒头,另外还有大碗茶与淡的如水一般的散酒,由于其向来只是给南来北往的过路行商走卒提供个歇脚的地方,这些也就足够了。
小鲜到时,靠里有遮日头的棚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坐着三个壮汉,小鲜看看茶摊外慢步悠然的六匹马,便猜到了他们大概是荆州城中苍狼帮的人,苍狼帮靠贩马为生,外面那些马看模样算是不错的北方马了,虽然个头不高,爆发不强,但膘肥身健,四足有力,应是耐力强劲的品种,而且就那么放着,这些马不仅没有一丝乱动,还卦寻到饱肚的草料,十分适应山林行路。小鲜以活道院中习到的鉴马眼光略略分析,心中不禁动了些心思,若是能弄上几匹,这一路西行也能节省些体力,只是看这几人颜色不善,似乎难以相与啊!
正在沉思间,小二已经将半斤牛肉与两个肉饼端了上来,肉头正晒不适宜喝汤,小鲜又叫了两万凉茶便让其下去了,那几个壮汉听见小鲜的声音只略略瞟了一眼便没有再关注,以他们的经历,这般十来岁便出外讨生活的小子多了去了,并不觉得诧异。
食不言,小鲜与茗惜匆匆用过午食,让小二打包一些肉饼便准备继续上路,刚欲起身,忽然间来时的山路上走过来了四个人,其中两个皆是五十余岁的老者,一个以斗篷遮面,看不清楚面貌,身着黑衣长袍,手执古怪木杖,乍看上去甚至透露出比武政国更诡谲的气息,尤其是他的右臂长袖下垂,偶有微风便随之摇摆,竟是一个独臂之人,最后一个年轻人一脸萎靡,无甚气质nAd1(
小鲜的脑海砰然炸开,他自然是认出了这几个人的身份,那黑衣执杖的断臂人正是当初杀害叶舒华等人一伙的僵尸鬼,而那两个老人则是杀害叶舒华的凶手,小鲜或许还不清楚他们的名字,但是这几人的大概面貌与做派还是清楚,他们的心远没有他们的样貌看上去的那般慈祥。
这般站起来,势必会与他们面对面,三年过去,小鲜并不清楚他们是否会认出当年那个差点被吓傻的少年。小鲜决定还是再待一会儿然后趁其进食之时离开,方不显得突兀,暗中向茗惜使了个眼色,茗惜也察觉到这些人来头不善,便知晓了小鲜的意思,点了点头。
这四人便是章秋痕、朱泉祯、僵尸鬼还有那从专诸盟手下逃走的史过了,天痕蒋一行人在去往吴国之后,与落水蒋商定了陈兵边境之事,于归途遇到了逃回来的史过,听闻陈文被专诸盟所擒,不禁暗暗担心,章秋痕虽然为天痕蒋庄主的弟弟,但专诸盟的赫赫威名却是连他都不敢正面抵挡的,于是他们一行人绕过荆州,从江夏上岸后往北行,这日方才到达当阳县附近。
章秋痕等人进入茶铺,环视一周,目光在小鲜二人身上略一停顿,便看向那些吃饭的壮汉,朱泉祯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又发现铺子外的马匹,不禁对章秋痕说道:荆州的苍狼帮,与晋国蒋有些关系的!
章秋痕高深莫测的点点头,沉思半晌,对朱泉祯小声耳语说道:虽然吴国答应了出兵,但仅是那些兵士恐怕牵制不了姜家多少势力,晋国虽也有趁火打劫的心思,但是如今他们的动作也太小
朱泉祯听他说的隐晦,虽然略微猜到了他的心思,但也不敢确定,谨慎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章秋痕斜瞥了了一眼那三个壮汉,说道:李克用虽然死了,但李存勖多少是有点脾气的,如果天痕蒋的人杀了晋国的犬马,鼎岩蒋无论如何也要摆出点架势吧
朱泉祯这才确定章秋痕是想借苍狼帮的死,让晋国对天痕蒋更生怒气,从而对梁国动武,达到牵制姜家的目的,于是他微微倾身道:我懂了!
说话间,便朝僵尸鬼使了个眼色,僵尸鬼心领神会,虽然如今缺了一臂,但境界却有精进,如今已是更天境乘风殿境界,便是逸散出来的灵气都会让寻常人无法承受,随即他轻身入内,木杖点在那几人的颈上,也未施展任何秘术,那几人就这么七窍流血死了!
见着茶铺死人,那小儿与掌柜顿时尖叫,便想逃跑出去,朱泉祯哪会放过这些人,左手一挥间,便有股褐色的劲力向二人吹去,看似轻盈的尘浪,但落在人的胸口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有着千钧重力,登时两人闷哼一声,胸骨紧随,眼看就不活了!
那史过见状也转头看向小鲜二人,却发现那二人见势不妙竟然已然跑出二十丈远了,而且速度竟然陡然变快,朱泉祯目光一紧,似乎想起了什么,拦住了刚想追出的史过,说道:某亲自去追!
话语刚毕,朱泉祯已然纵身而出,顷刻间便越过十余丈的距离,小鲜仓促之间回头,仿佛看见了身后的人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觉一向被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法速度在天境强者面前竟然不值一提,何况他还背着茗惜在,尽管他用尽全力施展身法,但是在下一次回头的时候,耳边已传来朱泉祯的声音“小子,你哪里逃”,已然被其拍晕在地了nAd2(
当他再醒来之时,已是黄昏,小鲜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身体还残留着拍晕后的后遗症,昏昏沉沉,他抬头一看,茗惜被绑在一旁的另一匹马背上,他哼哼两句想要叫醒她,却被一旁马上的朱泉祯听到了,只听他呼喝一句,其他人停了下来,朱泉祯对章秋痕说道:先生,这小子醒了,天色也暗下来,今晚就在这里歇着吧!
章秋痕点点头,众人于是下马,章秋痕环视周遭,问道:这里是哪了?
只见四周皆是一片杂树,或是野生的橘林,远远一望大抵如此,寻常外乡人定是不知的,但朱泉祯却见多识广,略一估摸已走的路程,便说道:大概是在后子冲,此地离当阳已是不远,若记得不错,前方便是玉泉寺的所在
章秋痕闻言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有佛家宝刹在此,附近定然有些善男信女曾经结庐于此,仔细找一找,今日也能有片瓦遮身了!
史过与僵尸鬼闻言便四散开去寻找,章秋痕这才看向小鲜,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小鲜却觉得极为厌恶,只听他问道:年纪不大,能修炼到这般境界的轻身之术,想来悟性应是不俗的,看来当初那蜀国叛客待你不薄啊!
小鲜听他提起叶舒华,不禁想起他死去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恐惧,忍不住问道:你想做什么?
章秋痕但笑不语,待觉得已经将其吓的够呛时,方才转为温和的语气说道:那叛客既然如此重视你,想来事情都是不瞒你的,你只要告诉我他把剩下的两本青灯古卷藏在了何处,我便放你离去,如何?说到这里,章秋痕又看了一眼马背上从小鲜身上扒下的那身装备,不禁笑道:看你们样子,是要出远门啊,可是在躲避谁人追杀,哈哈,不妨不妨,只要你说出下落,某带你离开也不是难事!
经历过叶舒华身死的情景,小鲜如何不识此人笑里藏刀的本性,若他明言出古卷下落,待他找到之时便是自己的死期,何况如今小鲜根本不知那古卷下落,又如何告知,若被其知晓自己的底细,恐怕更是难逃一死nAd3(这般一想,小鲜便只好以谎言暂且蒙骗他一时,于是说道:等你带我到了蜀国,我便告诉你!
朱泉祯闻言一惊,章秋痕的眯缝眼却是眯的更紧了,心中快速的思考着:当初那叛客似乎就是往蜀国而去的,看样子竟是要将古卷送回蒋,如今这小子又往蜀国而去,难道是那叛客的遗命,古卷当真在他身上?
章秋痕略一思量,事情虚虚实实,本来他也没指望从这小子身上知晓下落,只是他对古卷执着愈盛,加上姜家的威胁,抱着权且一试的心态,让陈文二人去了荆州,没想到竟在此处抓住了这小子,而且从其身法来看,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若那叛客没有三本古卷,如何教导的出来这般弟子,至少在章秋痕手中的那本古卷中没有这样的秘法的。章秋痕沉思半晌,渐渐的有些相信这个小子的话了,但是如今身在他国险境,更有史过回禀的专诸盟追击之危,实在不宜再在外面久留,但就怕这小子无赖且硬气,若是不到蜀国就不说的话,恐怕就麻烦了!
只听章秋痕说道:你若不说的话,我就杀了这小姑娘
说话间,章秋痕已经将茗惜抓在了手中,手掌死死的扣住她的脖子,白皙的面庞顿时憋得紫红,茗惜本能的就要施展开光明瞳术,但目光陡然看到了小鲜的神情,在示意她不要妄动,茗惜顿时便如泄了气的河豚一般,松懈了下来,只是身体仍然难受。
小鲜转过目光看向章秋痕,说道:你若杀了他就永远不想得到青灯古卷了!
章秋痕闻言手掌稍稍一松,说道:那么你现在就说出来,否则我这手一抖,小姑娘的命可就没了!
小鲜的怒气冲冠而起,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他已然受够了,但是事实却如此现实,自己竟无一搏之力,他只能搪塞说道:古卷就在蜀国,叶师傅当初孤身回荆州,实力不济,怕途中遇险,便将两册藏在了蜀国,也为自己他日能回蒋留下一点资本
笑话!朱泉祯喝道:一朝为叛客,终身为叛客,岂会有人存这种思量?小小年纪,竟然撒谎
朱泉祯话语未毕,却忽然被章秋痕摆手打住了,只听他说道:当初那叛客与蜀国剑客对峙之时,你可还记得他们说的内容,如今想来,那叛客似乎当真是回蒋的说到这里,章秋痕将茗惜放了下来,对小鲜说道:既然你知道下落,就先跟着我们,待我们回梁国休整一下便送你回蜀国取回那古卷,你觉得如何?
章秋痕已经渐渐有些相信小鲜的话,语气变得愈加和善,但小鲜深知此人阴险,不敢稍加放松,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见着他似乎妥协了,章秋痕不禁满意的点点头,对他们二人的管制便松了许多,只是用绳子绑住了他们的手脚扔在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林中传来的声响,众人不禁循声望过去,却见史过与僵尸鬼悄悄默默的依次回来了,僵尸鬼小声的对章秋痕与朱泉祯说了一句“专诸盟的人追上来了”,章秋痕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而朱泉祯眉头一皱,沉思说道:应该只是潜哨堂的人,虽然还在荆南地界,但四周多山,他们不知我们的行踪,专诸盟只能哨探四处,不可能把高级剑客这么派出去
章秋痕微微颔首,但神情仍旧严峻,说道:虽是如此,但若被哨探发觉,他们的刺客转瞬即至,毕竟这些人看中了章某身上的这书啊!
专诸盟!小鲜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暗中又是一喜,暗暗想着,在盟中之时便知孙管事对青灯古卷十分在意,没有想到竟然疯狂到追杀天痕蒋庄主弟弟的地步,而如今看来这章秋痕对其十分忌惮,虽然眼下来的只是哨探,但只要被发现行踪,以专诸盟刺客的速度,半日即可到达,只要自己在那半日内想办法逃走,那章秋痕等人也只会逃命而不会来追捕自己了!如此一想,小鲜倒觉得并非没有希望了。
朱泉祯又看了一眼僵尸鬼,问道:可有发现你们?
史过接过话头说道:没有,隔着很远便被僵尸鬼的尸血杖之势发觉,现在他们应该还在山中,看样子是往北方而去的!
朱泉祯点点头,略一沉思,对章秋痕说道:先生,如今还在荆南地界,不宜与专诸盟交手,既然他们往北追去,定然是想在襄阳截住我们,如今不如暂时往西,至房陵绕后进入秦岭,可回到梁国!
章秋痕深以为然,如今既然已知专诸盟打的是自己的青灯古卷的目的,而剩余两部眼看就有下落了,成仙成圣之路近在眼前,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其得逞的。
商定之后,众人也不再逗留了,作势便走,只是如今行不得马,以免暴露行踪,留下一匹作为驮马,将两个小鬼绑在了马上。本想在当阳停留一阵的,如今也是歇不得的,只能星夜继续进入山林,前往高安,然后顺着山谷而行便能到房陵。房陵周遭峰峦纵横千里、山林四塞、其固高陵、如有房屋,专诸盟即使追到了那里,也无法判断他们的去处,何况已出荆南地界,进入秦岭之后便有梁国的剑客,章秋痕自恃凭着蒋数十剑客加上自己天境实力,只要不是七殿殿主亲来,想来不会有人是对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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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两狼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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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行,那匹驮马也被赶得小跑,直到明月初上,夜幕降临之时,已然深入山林数十里,方才渐渐停下了脚步,这番疾行,又施展不得轻身之术,众人累得不行,史过将马背上的二人扔到了地上,便不再管他们,一ρi股坐到地上再不想站起身来。
茗惜悄悄的靠近小鲜,见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小声的问道:这么做有用么?
小鲜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的人,见到章秋痕与朱泉祯自去寻干净位置休息,与这边相距甚远,身边便只有一个史过,料他耳力没这么强悍,便跟茗惜耳语道:留下的记号都是以专诸盟特殊的形状做出的,而且还有血槛为诱饵,他们有专门追踪血迹的哨探,不愁他们发现不了——
原来小鲜在马背之上时,早已以武政国教授的藏刃之术悄悄的将背后的绳索割开,然后将身后的衣服割成菱形的碎片,沾染上自己指尖的血迹后,每隔一段路程就扔在了林中,以专诸盟的追踪技巧,只要在记号的周遭五里的范围内,一定会发现,以小鲜对他们的了解,差不多天明的时候,哨探应该已然靠近。而在此之前,哨探在发现记号之时,便会知晓事情有异,定然即时传回信息召唤执事刺客,到早饭时间,刺客也应该到了,那时就是章秋痕他们焦头烂额之时,也是小鲜二人逃走之时。
只是茗惜还有一些担忧,问道:专诸盟的人也在追踪我们,如被他们发现行踪,我们也跑不了了!
小鲜说道:专诸盟规模庞大,行使不同任务会派出不同的刺客,极少有身兼多事的,这北行一路多半是追击这些人的,或许那些哨探都不知道盟中有逃走的剑客,被召唤过来的刺客更加不知了,到时候只要摆脱了这些梁国剑客,专诸盟那些人不会为难我们,只要我们不露出痕迹即可!
茗惜轻轻点点头,只是心中仍然有些担心,但此时天色已晚,什么事也做不了,只有继续等待,或许明天事情就有转机了nAd1(
茗惜囫囵的睡了过去,小鲜仍然警惕的守夜,史过早已睡着,此刻值夜的只有僵尸鬼,仿佛是察觉了他悸动的心情一般,僵尸鬼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看了他一眼,缓缓的说道:这一次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小鲜眉头狠狠一皱,心中怦的一跳,回想一番,四岁时与叶舒华来荆州与其第一次相见,后来七岁时回蜀国再与之相见,而叶舒华死去,这一次第三次相见,自己却落在了他的手上,没有想到回蜀国的那次竟被他认出来了。
小鲜苦笑一声说道:每一次遇见都没有好事——
僵尸鬼闻言不禁一堵,说不出什么来,这小子当初被父母遗弃,后叶舒华被杀,踽踽独行,当真皆是与自己相遇后的惨况,难道自己真就是扫帚星转世么!
小鲜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说话,却似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生怕他发现自己已然脱困,于是没话找话说道:当初和你一起的那位大叔,我也见过了,他跟随王崇一走了!
僵尸鬼面容一僵,说不出什么滋味,当初若非专诸盟刺客追杀,自己提前逃走,恐怕尹默然也不会陷入王崇一之手,如今不知他生死如何,他的命运仿佛也被自己改变了一般,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么,但剑客惜命乃是天性,自己哪里又有错!僵尸鬼越想心中越是烦躁,这些年自己跟随朱泉祯,如同走狗一般,便是当初逃离的惩罚,自己蹉跎一生,前途何在?
当初的小姑娘去了哪里,你们送她回家了吗?小鲜装作单纯可爱的模样继续问道,但僵尸鬼的神色明显不善,诡谲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站起走开,数步之后忽然又顿住了脚步,回头冷漠的说道:她被慕容家的人带走了!
慕容家?小鲜暗暗一惊,这个名字叶舒华在点评天下之时曾经提起过,四大天纵家族之一,镜系幻术之家,太湖幻境为天下神秘之境,无人能破,那小姑娘为何会被慕容家的人抓走?
小鲜的心忽然起了一个疙瘩,除了寻找遗弃自己的父母,为茗惜父母及叶舒华报仇,为天王庙的伙伴复仇,寻找走失的小苹果之外,仿佛人生中多了一件事情要做一般nAd2(在他心中,那个小姑娘也是自己短暂人生中的羁绊,是他活在这世间的证明,他决定了,他要救她出来,对,就是从那被世人所知的神秘之境中救出来!
这么想着小鲜也渐渐坚持不住,与茗惜交颈而眠,直到天色渐渐变白,方才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起。深林之中晨鸟四散而飞,啾鸣阵阵,过了一会儿,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却见史过面色慌张的跑回来,望着朱泉祯等人说道:不好了先生,专诸盟的哨探已到山下,正在向这里赶来——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找来的?章秋痕听闻禁不住骂道。
这个我也不知——史过低声说道,模样颇为委屈,他也觉得十分奇怪,一路上众人小心翼翼,便是马蹄都包裹着厚布,不会留下痕迹,众人更是只吃干粮,不生火,不施展秘术,如同寻常入山的猎人一般,专诸盟的哨探即使再精明,如何能在大山之中就这么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等人?
朱泉祯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你说说刚才的情况!
史过点点头小心的说道:后半夜是我值夜,眼看天就要亮了,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响,我听得分明是人的声音,便循声往山脚下而去,初始以为是早起的猎户,但是后来声音消失了,却陡然出现了一道灵气,于是山中的飞鸟惊动,四散逃离,那些人现出了身影,是三个身穿灰色短袍的年轻人,衣领上有月牙标记。他们见着我了,却并未上前出手,然后我便上山了——
灰色短袍、月牙标记,看来确实是贪狼殿的哨探了,他们不出手的原因也再明显不过,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在等——朱泉祯小心的分析道。
章秋痕也并非愚笨之人,闻言便已知晓朱泉祯言下之意了,这些哨探定然早已追踪到了山下了,甚至消息都很早发回了,执事堂的刺客正在路上,须臾便至。
朱泉祯眉头紧皱,暗自思索众人暴露的原因,四向打量一番,皆是天痕蒋之人,虽然僵尸鬼脾气古怪,为人诡谲,失去手臂之后更加阴翳,但绝非勾通专诸盟之人,而史过性情胆小,素来为章秋痕跑腿,怕是专诸盟也看不上此人nAd3(但这么思考一番,哪里能够暴露,莫非专诸盟真如鬼神一般,能够遥知敌情,千里追踪?
若是小鲜知道,不禁要噗嗤一笑,朱泉祯竟然一丝都未怀疑到他的身上。这也难怪朱泉祯,虽然察觉到小鲜的包裹之中藏着不少不该这般年纪少年拥有的东西,但是乱世之中却算不得什么,但他忘记了小鲜是如何从他手中逃出,又是如何在鱼龙混杂的荆州城内挣扎了三年,若是回想一番,想必他定然会有所醒悟。
而此刻小鲜并不觉得庆幸,虽然引来了专诸盟的刺客吸引他们的注意,但要从他们手中逃走并不简单,他计算着自己与马匹的距离,那马匹上有一路西行所要用的物资,尤其是药材与武器,目测之下,大概有五丈距离,若是寻常,不过四五步而已,但这其间隔着朱泉祯、章秋痕还有僵尸鬼,他们不会这般放任自己的,何况如今他们还认为自己仍旧被缚。
林中又传来了一阵飞鸟的啾鸣,隐隐有破空之声,那是轻身之术的声响,章秋痕面色一凛,颇为不善,冷冷喝道:准备迎敌!说话之间,就着附近的环境,开始施展秘术拦截,朱泉祯见状不由也加入其中,二人一个木系剑客,一个土系剑客,天生便是林间的善战之士,更是善于利用草木山势。而僵尸鬼则在他们布置期间,先一步下山拦截上山的刺客,转眼之间,竟无人注意到小鲜二人。
随着布置的深入,章秋痕与朱泉祯渐渐走远,仅仅只有一个史过看着二人,却也没有太过用心,显然专诸盟的刺客已经让他慌了神,距离马匹及行李只有五丈的距离,小鲜相信自己能够在眨眼之间拿到。只要拿到弓箭、武器及药材即可,因为武政国教导,暗器为小道,弓箭为大道,藏刃为生死道,尤其小鲜在弓箭之上有着极佳的天赋,西行之路便指望以此摆脱专诸盟的追击的,而药物乃是活命的关键,也是必不可少,至于那些衣服、干粮就不甚重要了,丢了也可再找。
小鲜再看了史过一眼,发现他仍然对自己没有丝毫防范,而章秋痕与朱泉祯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小鲜向茗惜使了一个颜色,施展开藏刃术,从身上闪现而出一枚月牙般小刀,悄悄的割掉了绑住茗惜双手的绳子。小鲜小声对她说道:若是那人察觉,便用你的瞳术眩晕他片刻,然后在那边树后等我,我拿到行李立即离开!
茗惜轻轻点点头表示明白,又拉住小鲜的袖子,小声的叮嘱说道:你小心!
小鲜微微一笑,随即活动一下手脚,见史过担忧的看着山下来路,悄然的靠近马匹,从马背上偷偷拿过粗布包裹的长弓与装满箭矢的箭袋,背在了身上,侧头再看一眼,史过与之相距不过三丈,但目光却似被山下的动静吸引,紧张兮兮的向下张望。林中的声音渐渐更大,专诸盟的刺客们似乎皆已到达,向着这边悄然靠近,小鲜小心翼翼的从马背上解下装暗器及药品的布袋,正准备系到腰上时,那里面的柳叶镖与其他暗器相互触碰,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叮咚”声,史过听到声响,望了过来,正好与小鲜四目相对,小鲜并未惊慌,从布袋之中摸出几枚柳叶镖便向史过掷去。
史过仓促之间未曾防备,几乎让其得手,但是秘术剑客入从天境之后便有自己的灵域,小鲜不含任何灵力的暗器不出意料的全部打在了灵域之上,落了下来,虽然未曾伤其分毫,却也缓了他一缓,小鲜顿时施展开身法向茗惜而去。
茗惜见史过紧追而来,猝然站起,瞳孔之中缓缓逸出一阵白光,刹那之间便变得浓郁,白光一闪,史过顿时愣在了当场,小鲜回头一看,心中稍稍安定,背起茗惜正要向西而去。
就在这个时刻,原先朱泉祯消失的地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却听他口出言灵,轻喝道:陡崖壁立!话语刚毕,便见一道一丈高的厚土墙拦在了小鲜二人的身前,不是朱泉祯是谁。方才察觉那道白光,他便被惊动,回头一看,竟是光系秘术,不由得他不惊慌,仓皇回顾,竟然发现那两个小鬼中的女娃乃是秘术剑客,顿时便施展开了土系秘术拦住了她二人。
只见朱泉祯缓缓走到史过身旁,倒不虞小鲜二人再次逃离,以他睟天境的实力,他们还不够看的,朱泉祯从地上捡起小鲜掷出的那枚柳叶镖,眉头顿时一皱,再看向小鲜,只见他身背长弓箭袋,腰缠暗器利刃,身量不高,却全副武装,身上的绳索也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此时朱泉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仿佛自嘲般的暗自一笑,对小鲜说道:一路防备着专诸盟的刺客,竟然没有想到让专诸盟的小刺客混进了自己队伍之中,如此看来,事情倒是能够说通了,定是你留下了专诸盟的记号,引来了那些人!
如此时刻,小鲜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微微点点头,暗自却将身后长弓缓缓拿出,二人相距十余丈距离,以朱泉祯的速度应该在三个呼吸间便能近身,茗惜也能阻拦片刻,最多不超过五次呼吸时间,在此期间,小鲜自信能够射出三箭,虽然不是疾箭之术,但这般的射箭频率却也算的上疾箭了。小鲜不指望三箭射杀或是射伤他,只想再拖片刻,等那专诸盟刺客上山,自己便可逍遥法外了!
所以此时小鲜便跟他使起了拖字诀,缓缓说道:正是小子,绳子很早我便解开了,割下内衣,以专诸盟的菱形标记做下记号,另外沾上我的血迹,哨探顷刻便跟了上来,我一路——
朱泉祯显然看出了小鲜的计谋,冷笑着对他说道:倒是有心了,只是你却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即使专诸盟的刺客此刻就至,某也能抽出一息时间将你击杀!
说话之间,朱泉祯已然开始动手,指点虚空,正是道家秘术,听得一声言灵“击尘如矢”,小鲜刚想拿出王胖子的秘术符文,却见一道飞箭向朱泉祯的身后激射而去,随后僵尸鬼匆忙赶回,大喝道:专诸盟来了!
正是专诸盟的刺客来了,那一箭便是先锋队伍之中擅长疾箭之术的器道高手射出,眼看朱泉祯背对他又无防守姿态,他岂能放过如此绝世良机,那一箭射出,他仿佛预测到了朱泉祯的死亡一般,唇间扬起了微笑,哪知下一刻笑容却僵住了。
原来朱泉祯在施展秘术之时,便感到身后灵力波动异常,岂能毫无防备,几乎是在箭手射出箭矢的那一刻,他对应的秘术击尘如矢便已然施展,小鲜原以为其是针对自己施展的秘术,在转瞬之间,朱泉祯回头向那箭手射去,漫天扬起的尘土颗粒,如同飞蝗石一般在空中发出簌簌的声响,眼看就要将其射成了筛子,那箭客却也灵敏,一击未中,便施展开轻身之术向后退却,身后自然有擅长水系秘术的剑客,施展一道水幕隔绝,便将如矢尘土拦截了下来。而小鲜眼看追兵已至,朱泉祯自顾不暇之际,匆匆向着来人相反的方向仓皇逃离,至于他们的恩怨,由他们去了结好了!
朱泉祯虽然察觉小鲜逃离,但此刻专诸盟的大队刺客已然近身,相距不过十丈距离,此时也再无缓冲的余地,不由专心对付其诸人来,带着他们逃向方才与章秋痕布置的陷阱中去。
第五十九章 慕容焕晨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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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姬无涯、漆凝儿、萧郎以及慕容焕晨一行,由于被那水耘宿追杀,狼狈不堪的逃向当阳,准备继续北行,希望过房陵往山中躲藏,倒是与小鲜几乎同路。那水耘宿本来见追击不上,眼看就要放弃了,但路过十里铺之后,却忽然转变了性子,竟然紧追不舍,似有誓不罢休之势。
行至玉泉寺附近,几乎与章秋痕等人隔了一个山头,四人停下歇息,饶是姬无涯灵力精深,连日的逃窜也让他有些精神萎靡,看着慕容焕晨那副萧索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不愧是连闯太湖幻境数道关卡之人,竟然这般难以对付,而且还这般黏人,看来他是想拖死我们!你们慕容家到底与其有何仇怨,值得他这么不惜自身境界损耗也要追杀你么!
漆凝儿冷冷一笑,看着慕容焕晨那可憎的面貌轻叱道:不如舍了此人,我们自己回蜀国去,也省的如丧家之犬般的四处逃窜——
慕容焕晨苦涩的一笑,看看漆凝儿冷漠的眼神,也不想再说什么,连日的奔逃令他着实心累不已,本想南下归国,却又苦于独自上路被那水耘宿追杀,当真是进退两难。想到这里,慕容焕晨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虽然他不敢确定,但是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却如同鞋底的沙子一般让他时刻想起,不敢轻视,于是他看向姬无涯,说道:某忽然察觉到一丝异状,还请姬先生为在下释疑——
姬无涯见慕容焕晨的神情有所变化,不禁有些奇道:噢,是什么?
只听慕容焕晨缓缓说道:水耘宿那厮不知为何在六七年前擅闯我慕容家的太湖幻境,但中途受阻,于是西行逃窜,某花费多年时间方才寻到他的踪迹,按照他往常的习惯,他应该一直暗自躲藏才对,为何这次暴露之后竟然大大咧咧的追杀某数百里之远——
漆凝儿闻言不禁讽刺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杀到了别人家里,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岂能被杀到门前还躲藏的,何况其人境界如此之高,往常是看在慕容世家的名头上不敢继续得罪,但你不过更天境界,竟敢上门挑衅,可不应该给你好看?
慕容焕晨面色微微一红,从道理上来讲,姑娘的说法也着实有理,但慕容焕晨既然察觉到了一丝异状,就不会继续这么想了,只听他继续说道:说来惭愧,原本某也是姑娘这般认为的,但是经过十里铺的时候,忽然发现了那厮的一丝异常——
姬无涯本也是善于思考之人,听他如此说起,便也想起了,说道:你是说那厮中途曾经折返回荆州,但一日后忽然又追上来了?
慕容焕晨点点头,说道:正是!这其中着实有些古怪,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那厮就跟在我们身后几十里,以他轻身之术,一个时辰便可追到,那日经过十里铺,他本快要追到了,中途却忽然放弃了,如果他真的想杀死某,如今怕是已然得偿所愿了!
你是说,他不想杀你了?那他为何一日后又追了上来,而且我们在山中绕了数次,他也未曾放弃过了?姬无涯问道nAd1(
慕容焕晨摇摇头说道:这就要看他离开的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原因如今也不知晓,唯一一点或许能够确定的是,他并没有那么想杀我,他如今跟在我们身后应该另有原因——
是何原因?漆凝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慕容焕晨听她这次语气颇有和善之意,心中稍有安慰,也不与她之前的言语计较,皱了下眉头说道:原以为他想杀我,后来却又不像,我曾思索他是想以此诱杀我慕容家其他的高手,甚至俘虏一个助他攻破我太湖幻境,但是世人皆知镜系幻术厉害,他虽然破得我的微末幻术,但某自知学艺不精,并未学得其中精髓,某家之中幻字辈的剑客世人难敌,即使这厮恐也有不敌,所以这个可能极小。而除此之外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就是那一天之后,他追逐的目标不是我了,而是你们——
我们?姬无涯惊愕道,为何?
慕容焕晨摇摇头表示不知,却又说道:如果要验证某说的是否属实,有个办法最简单不过了!
我们分开走!姬无涯说道nAd2(
慕容焕晨点点头,他的心底虽然有些担心,但是自忖推理没有错误,那厮若那么想杀自己的话,几天之前就追上了,岂有去而复返的道理,如今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些蜀国剑客被那厮盯上了。
听慕容焕晨如此说过,姬无涯也没多做考虑,本来便是萍水相逢出手相助,如今虽然患难,但既然慕容焕晨明言分开走过,他也没有强留的道理,于是便与他匆匆告别,带着漆凝儿与萧郎往山中而去。
而此刻小鲜刚刚带着茗惜朝着专诸盟上山的另一侧下了山,与姬无涯正隔了一座山头,几乎就要相见,但这座山却并不好翻,因为山中的天痕蒋剑客与专诸盟的刺客正打作了一团。为了抢夺青灯古卷,孙长佑此次是下了莫大的本钱的,前期派出了潜哨堂留守在荆州的所有哨探,听闻消息之后,派出了四名天狼组的刺客,须知贪狼殿中的核心为贪天噬地四大狼组,曾经被他带去蜀国执行屠村任务的仅是地狼组,饶是如此,地狼组也仅是更天境剑客,而天狼组的每名刺客至少为睟天境蜃澈殿,丝毫不弱于章秋痕二人。
姬无涯在山下便听到了山头激烈的打斗之声,同时各系灵力也是四散而开,波及到山下之时仍有丝丝余威。姬无涯还在考虑是否上前查看一番时,却见萧郎目光一红,四枚碎铁凛然聚合,形成了一柄半丈长刃,姬无涯顿叫不好,这乃是此子作乱的征兆,当初在荆州城便是他无端加入战局导致众人被追杀至今,如今若又放任不管,不知又要惹下什么麻烦。但是他虽然反应及时,却仍然慢了萧郎一拍,只见他箭步上山,恍然间便有怒火般的灵力从山腰散逸而来,却是已经打将了起来。
等姬无涯赶到山腰之时,只见山林之中十数个剑客正在围攻萧郎,只是他们灵力境界不高,不过从天境而已,萧郎以怒火运刀,颇有邪神之威,刀身漆黑,无数血色半点点缀其间,行进间,刀身迸发半寸火光,沾之则伤—眼之间数个剑客倒在地上,受伤不轻,若非一旁同伴营救迅速,恐已毙于刀下nAd3(
姬无涯看那倒下的剑客,只见其身着黑衣,肩领处绣有半月形团,顿觉不妙,这些竟是专诸盟的剑客,刚要喝止萧郎,林中又有声响,却见一名灰衣长裳青年跃至,听他轻喝一声“秘术——木人象之术”,话音刚落,便见萧郎身侧不远处的几株树叶败落的槐树陡然伸出壮硕的分支,仿若敲钟的木槌一般击向他,萧郎一个侧身闪避,但身形却猝然一顿,低头一看,一截树桩陡然窜出,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形成了一人高的木柱,木柱再抽出枝条,形若人状,似有灵魂般的将萧郎捆住。姬无涯远远看着,暗叫不好,那灰衣人有睟天境界,又是木系剑客,在此深林之中站着地利优势,同等境界之中,几乎处于不败之地,尤其这木人象之术,包含有一术三诀七式二十一种变化,在此间施展开来,摘叶飞花皆可为其所用,增其秘术之威。
萧郎虽然有比拟更天境的灵力境界,鬼神莫测的近身格斗经验,以及反应快如闪电般的身体,但是一旦被那些藤条根木阻碍,刀法再是精妙,也无法施展出寻常的五六分威力来,姬无涯于是踏步上前,也未施展任何秘术,寻常的一掌拍在了那木人桩之上,便见那木桩转眼之间萎靡,仿佛被抽走了全部汁液一般,成为了微风可拂的朽木残垣,萧郎顿时脱困。那灰衣剑客见姬无涯露出了这么一手,心中也是凛然,暗道,这绝非灵力系别克制,若是火系灵力断不可只伤内部不伤表面,但这也并非秘术凌压,否则木人象不可能仍然存在,那这是——
想到此处,灰衣剑客陡然一惊,这样的结果只剩下唯一一种解释了,那便是单纯的灵力境界压制!剑客江湖之中皆传说廓天境以后,若境界相差两层天以上,则境界高者可控制二人可触及世界中的所有灵力,让对方无自然灵力可借。如此说来,那么此人的境界不是有减天境?
灰衣剑客不禁浑身一阵战栗,再看此人容貌,白发黑衣,虽然一路风尘,却难掩自身冷峻气质,世上的白发剑客不多,能有此境界之人,怕也只有蜀国的那位了!
既然认出了来人,灰衣剑客倒不觉害怕了,剑客也有剑客的尊严,同时剑客之间也有潜移默化互相遵从的规则,他倒是不相信灵隐蒋就敢惹下专诸盟这个庞然大物。于是上前说道:原来是蜀国的白发暗客姬先生,今日一见,果然有大家风范,天下闻名的子之中应有先生的名字,不知为何迟迟不去荆州问天殿正名!
姬无涯但笑不语,没有接他的口,只是说道:这位是姬某的弟子,只因好斗无知,方才伤了那几位专诸盟的先生,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日后诸位若有机会来岷山做客,姬某一定作陪!
这番话以他如今的身份说出已是极给对方面子了,灰衣人也觉得此事没必要闹大,毕竟如今他们还有正事要做,便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对剩下一些哨探说道:还不礼送诸位先生下山!说完又对姬无涯说道:好教先生知道,我盟正在山中执行任务,就不方便与先生盘桓了!说着,便告罪一声匆匆而去!
漆凝儿小声的在姬无涯身边说道:你说专诸盟的人在这里做什么了?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还是莫多事了,我们身后还有个阴魂不散的鬼跟着了!说着拉过萧郎,便按着专诸盟哨探指的方向下山而去了∵到山下,漆凝儿看着惹下一路麻烦的萧郎仍旧一副淡淡然的模样,不由有些气恼,禁不住喝道:你那个性子怎么这么暴躁,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前大打一通,总有一天会打的自己没了活路的!
萧郎没有好脸色给她,倒是出乎意料的开了口,只听他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的活路都是自己淌着血走出来的!
漆凝儿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萧郎抬头看了一眼漆凝儿,目光极其冷峻,只听他正声说道:你们的道是向天匍匐索取的,而我的道是靠每一战觉醒的,是靠我的刀搏杀来的,于我而言,天下无可回避之战,不问敌人是谁,只问敌人在哪,这便是我的道!既然我们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你——漆凝儿气的顿时又想大骂,但恍然间却不知如何反驳他,只能气的满脸通红,倒是姬无涯闻言一惊,忍不住问道:这套说法是谁教你的?
萧郎看了眼姬无涯,却没有说话,仿佛怕被他看穿心思一般,重新低下了头,姬无涯淡淡一笑,没有再问,却对此子又多了一丝关注。
第六十章 夺古卷
? 小鲜与茗惜离开了那座山丘,但行到半途忽然又生出了一丝不甘,他清楚是那些天痕蒋的人杀死了叶舒华,也从他那里夺走了青灯古卷,虽然叶舒华待他不善,但终究是他养育了他三年,并且教授了他秘术入门知识,多少算是亦师亦父的关系,他也曾记挂着哪一天要为叶舒华报仇,只是那一天或许是在十几、二十几年之后,绝不是今天,但现在他却多了一丝想法。(m首发)专诸盟的人定然是为了抢夺青灯古卷而来,与天痕蒋的人自然是你死我活的打斗,而这双方皆是他的仇人,仇人相斗,他岂能不在现场观战,何况这场好戏不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这么一想,小鲜便与茗惜如此这般的说了,只听他道:就是这么走了也行,只是当初叶大叔因他们而死,你我方才又被他们擒住,若非引来专诸盟剑客,恐怕也难以善终,若不在离开前再给他找点不自在,心中总觉不甘!
茗惜小脸被吓得煞白,赶紧止住小鲜这疯狂的想法,说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万一去了被他们殃及,被专诸盟发现更加不妙了!
但小鲜一旦想法生成,便根深蒂固,他心中抱着趁乱一箭射死章秋痕,或者用符文秘术杀死他的想法,如此良机,他岂能错过,难道真的要等十几二十年么!少年郎快意恩仇,处于叛逆期的少年郎更是睚眦必报,报仇十年不晚的君子难以在此乱世存活,小鲜性情虽不偏激,但在如此良机,如何能够放弃,于是又道:放心,专诸盟内部派系复杂,你我逃走之事恐怕没多少人知道,追我们的人早去了峡州,这些人不知情的,你放心等在这里,我去看看,若事不可为,我在山中绕一绕,也难找回来!
茗惜阻拦不过他,只得放他离去,小鲜将她藏好,随身只带一张弓,十余支箭以作防身,其余诸物在对战秘术剑客之时也无他用,而这张两石弓若以疾箭之术的粗浅技艺,对付从天境以下多少有些用处。
小鲜从来路悄然摸上了山头,远远的便能察觉山上的打斗正酣,逸散而出的灵力游丝,虽只如柳絮丝雨,但其势却仿佛疾矢流星,刮得人面皮生疼。上到山腰处,耳听得一声“专诸盟之人,莫要欺人太甚,你可知道某是谁”,听声音似乎章秋痕的叫声,不似擒拿住小鲜时的那般盛气凌人,虽然也是呵斥之语,却多少有了一丝外强中干,强自振作的痕迹nAd1(
小鲜暗暗想着,章秋痕这厮竟如此没用,这么快就败了,原本还想看他们狗咬狗的,如今看来,竟是没有好戏可看了!这般想着,本来就想离开此地了,但是片刻之后,却改变了想法,因为他摸上一块小土丘,前面隐隐约约的是一段黄土小道,小道另一旁是一片野生的橘林。这样的橘林在鄂西十分多见,上面大多结着又涩又小的金黄小果,一般人是不会吃的,但是此时却见一个老头形容狼狈的跑进了林子里,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埋在了地下,左右看了一看,见无人注意,在原地做了一个不起眼的记号,然后又赶紧清理了留下的痕迹,匆匆离去了。
小鲜看的真实,也看的紧张,他自是认识那个老头赫然就是章秋痕了,也不知他急急忙忙的在那树下埋了什么东西,好奇之下,他就要跨过那土丘去挖了那东西出来,但天生的警醒却陡然提醒了他,刚才章秋痕叫喊了一声,明显是后面有人在追击,此刻过去,莫被专诸盟的人发现了,这么想着,他急忙按照专诸盟郑教习教授的隐匿之法,隐藏了呼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果然后面来人了。这些人是专诸盟训练良久的刺客,深谙追踪之法,对于潜藏的人更是直觉敏锐,先前章秋痕心慌意乱,无意侦察四周方才被小鲜看到了那一幕,此时专诸盟刺客步步为营,逐一侦察,若是小鲜未知这哨探的侦察之法,当真就要被发现了。
不过好在这些人的注意在章秋痕身上,似乎察觉了他逃跑的方向,匆匆离开了此地。过去了半晌时间,小鲜仍然不敢冒头,待得接近晌午,这才小心的探出了头,四处瞻望,见当真无人了,于是匆匆摸进了橘林,找到了章秋痕藏物的地方,挖开土壤,拿出那包裹,小鲜见到了一本熟悉的古本书籍,上面四个大字,小鲜却是不识,但章秋痕既然如此紧张,想来是极为重要的,小鲜便揣进了怀中。再看姓张的在那树上做的记号,不由想笑,不过是斜着相交的两条刻痕,小鲜将把裹步仍旧埋到了土里,但却在周遭百米内的树上都刻下了同样的痕迹,心中暗暗笑着,到时候要他一顿好找。
想到这里,不禁又多了一丝恶趣味,不由又刨出了那裹步,在布里丢了一些黄土,又撒了泡尿,小心的埋好,清理完痕迹,看着那满是记号的周遭果树,小鲜不禁预想起日后章秋痕回来找这书的情景,一手的尿土,好不尽兴,痴痴的一笑,往回走去nAd2(眼看如今是杀不了章秋痕的,小鲜便去与茗惜汇合了。
茗惜在那灌木丛中藏了好一会儿,借着树叶的掩映,倒不虞被人发现,这里本来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何况不远处的山中还有秘术剑客搏斗痕迹,饶是山中的猎户也早已逃的远远的了。小鲜离去后不久,远远的听到了的脚步声,多年的颠沛流离让茗惜练就了一副好耳力,在这寥无人及的树林中传来一句傲然的话语“你们的道是向天匍匐索取的,而我的道是靠每一战觉醒的,是靠我的刀搏杀来的,于我而言,天下无可回避之战,不问敌人是谁,只问敌人在哪,这便是我的道!既然我们道不同,便不相为谋!
”,茗惜闻言,不知为何的全身悚然一惊,随即眼中冒出不知名的怒火与厌恶,她站起身来想要看清来人的相貌,但树林遮掩,只能从树叶的缝隙中远远的见着一行渐渐远去的人影。茗惜心中跳个不停,但记着小鲜交代的话,不敢离去,只得作罢。
那离去的行人正是蜀国灵隐蒋一行人,在萧郎说出那句话后,他忽然仿佛察觉了什么迹象一般,与茗惜自然而生的厌恶相似,萧郎的心底同样不由自主的顿生异状,远远的看向了茗惜隐藏的那个方向,他本想去查看一番的,却忽然听见姬无涯陡然一喝,道:不好,我察觉到那水耘宿已到上一个标记点!
姬无涯所说的标记点乃是以他自身的灵力留下痕迹,若是感应到其他灵力则会自然消散,在消散之时,不管远在何处的他都能察觉留下灵力感应到的其他灵力,便如同专诸盟追查时留在其身的附印一般。如今那灵力标记已散,最后察觉到的灵力正是多日追踪他们的水耘宿的水系灵力,与此地不过五十余里,须臾即至。如今看来,那慕容焕晨所言不假,水耘宿追逐的目标已不是慕容家之人,而是这几个灵隐蒋的剑客,那厮离去的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忽然会有此改变,姬无涯顿时察觉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难道与慕容家有关?这是慕容焕晨部下的局?
时间来不及多想,姬无涯如今已不得不放弃庄主下达的寻找小鲜的任务,当机立断决定先回蒋请示庄主再说nAd3(拉过向茗惜那边张望的萧郎,冷冷一喝“看什么了”,三人匆匆离去,这次却是施展开了轻身剑行之术。而茗惜伫立良久,又缩回了灌木丛之中,半晌后见到一个似乎熟悉的身影匆匆向山下而去,然后又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剑客渐次追去,好一阵后,那股喧嚣方才渐渐安静下来,茗惜却仍然没见到小鲜回来,她开始担忧起来。
相比于小鲜、甚至于当初天王庙的其他孤儿来说,茗惜有着比诸人更深的不安感,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曾经被人主动抛弃过,品尝过人间最薄凉的感情,就是小鲜都曾为父母的遗弃而忧郁忿恨过,但最终终于是接受了这样的际遇,然而茗惜却并不一样,她的悲剧不是她的父母带给她的,而是专诸盟、王崇一带给她的,她曾经拥有的是完整的家庭,慈爱的父母,平静的生活,直到那一个夜晚一切都被打破了。所以当她一个人时,这种不安便汩汩流淌,让她浑身都开始颤栗。
好在这时,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一个手掌轻轻拍在的她的肩头,小鲜的面庞凑到了面前,小声说道:我回来了,一切可好?
茗惜微微一愣,见是小鲜,顿时放下紧张的心情,但仍然抓着小鲜的衣袖,显得颇为害怕的样子,小鲜顿时心惊,以为方才发生了什么,语音更是急迫,这时茗惜才解释了一番,刚刚只有一行人经过,他们没有发现自己。小鲜暗暗松口气,茗惜问他可见着章秋痕他们么,小鲜摇摇头,说道:专诸盟追捕甚急,怕是没有机会了,走吧!
茗惜也不再提,二人见章秋痕等人往东去了,便不忧虑自己前行的路线遇上他们,仍然往高安而去,这一路倒是平静异常,即使到了高安,也没发现城中有专诸盟哨探的影子,小鲜猜想那些人应该被派往追捕章秋痕了,于是二人当晚在高安城外的观音庙过夜,准备第二日入林子去往房陵,这样专诸盟就再也不知自己的行踪了。
就在小鲜二人亡命天涯之际,在他们离开荆州城的第二日,孙长佑便发现派去监视的人已然身死,回想往日种种照顾,这个小子竟然仍然背叛了专诸盟,他恼羞成怒,本想派出贪狼殿天狼组追击,但是昨日却已将其派去追捕天痕蒋的人,眼下盟中可用之人太少,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城内的地狼组狼五与狼七派去追捕,好在小鲜二人曾经被狗肉店李师傅下过香蛊,料他们也跑不远。
今日离小鲜二人逃跑已经是第三日了,孙长佑本以为早就应该将其抓捕回来了,但是疑惑的是地狼组目前竟没有传回丝毫消息,这让孙长佑开始谨慎起来。忽然间,他想起了小鲜入盟时拿出来的那封信,莫非是对面闻韵蒋暗中相助了他们,但是他们为何这么做?
孙长佑顿时觉得一股深深的阴谋气息在自己身边浮现而出,虽然他还猜不透小鲜二人离去的方式,又是如何杀死那名监视的剑客,但是他却不得不重视起这件事来。沉思许久,他从静室的红木座椅上站起,招呼了一声,招来一个下人,吩咐说道:让噬狼组狼九、狼八、狼七从江夏过来!等等,把觅影也从楚国调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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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青楼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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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因为王三的离去,这些日子闻韵蒋不是太安生,一向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庄主问天子莫名的发了好几通脾气,便是他得意的关门弟子吴尚天都被责罚了数次,不过好在今日吴尚天被庄主派了出去,总算是逃脱了这种磨难。
吴尚天,字慕道,乃是闻韵蒋问天子的最后一位弟子,在蒋之内被传闻是问天子的私生子,其人面白无须,青衣儒袍,羽带纶巾,乍一看便如同儒家私塾中的教书先生,但若是被此斯文扮相所欺骗的话,那么会死的很惨。虽然他模样清秀,不过二十几许人,却已是睟天境界,可谓是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但同时也是心肠狠辣之人,那日饥民围城,便是他带领闻韵蒋的诸位剑客出城退敌,仅一人便斩千人以上,虽然大多数皆是被其秘术波及,却也难掩其心肠之冷。
他黄昏时,出得蒋,往西城而去,那里坐落着荆州城内最享负盛名的妓馆楼兰轩,虽然他对于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以色逢人的妓汝并不特别的热衷,但是与一男子相约,若不寻个青楼妓馆,多少有点惹人联想,何况唐末乱世中正是龙阳断袖之风泛滥的时候。
吴尚天到妓馆时,已然是晚饭过后,明月初上,正是楼兰轩迎来送往之时,腰间镂空的墨玉佩显示出他剑客的身份,早有眼神尖利的老鸨将其送入最上等的雅间。相约之人此时还未至,吴尚天点了一名清倌人陪酒,自斟自饮起来。剑客好洁,据传言是因为不洁的东西会玷污剑客的灵性,影响他们对于天道的领悟,尤其对于吴尚天这种不到而立之年便已如睟天境的天之骄子而言,非处子不沾,即使处子,若然天葵将近,也是不能近身的。
与之相约的人是专诸盟贪狼殿执事堂的管事,传说是目前荆州城内专诸盟权力最大的人,戌时初刻那人进了门,与吴尚天彼此沟通一番确定了身份。吴尚天很是好奇为何庄主会和这样的人有交集,毕竟一个是属于剑客世界的中流砥柱,享誉诸国,一个却是各大蒋的公开对头,恶贯满盈。来人坐定,吴尚天将房中的清倌人遣出,这才说道:某吴尚天,乃是闻韵蒋庄主问天子的关门弟子,今日奉家师之命前来与阁下相会——
来人正是孙长佑,原本恼怒问天子遣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过来,听其介绍完身份之后,此时却转变了态度,说道:原来是问天子的得意高徒,某便是专诸盟执事堂管事孙长佑了,今日相约之事,想必问天子应该对你有所交待,不知尊师是如何回复的?
吴尚天也是今日方才知道这件事情,当下便直接说道:家师对那个小子格外关注,听闻其逃跑之后也是愤怒异常——
那封信?孙长佑听其言,似乎问天子当真是认识小鲜那小子的,莫非他与问天子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他忍不住问起推荐小鲜进入专诸盟的那封信件nAd1(
什么信?吴尚天疑惑道,家师并没有提到什么信,不过却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你可知道城南那卖鱼糕丸子的王三胖子?
孙长佑点点头,只听吴尚天说道:那王三本为家师的仆役,原也是秘术剑客,那小子便是家师让其代为看管的,只是不知缘何进了专诸盟,但最近那王三竟然也悄悄离开了荆州城,想必与那小子也有关系,你们追捕之时可代为查探一番王三的下落,若有消息,闻韵蒋不会亏待你们的!
不知那小子与尊师有何关系?孙长佑主要是想探问一下问天子到底是不是小鲜的后台,还是他狐假虎威而已。
吴尚天摇了摇头,说道:并无关系,只不过那小子是家师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害了他的性命,当然略有惩戒也是应该的!
孙长佑听到这里方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懂了!此事说完,孙长佑从房中离去,门外的长随立刻上前听用,只听孙管事冷冷说道:要觅影连同噬狼组的人即刻向蜀国追去,记住,不要活的,只要死的!
长随悚然一惊,虽说专诸盟的叛徒尽然只此一途,但此刻听闻孙管事口中语气,却觉得恐怖非常,而孙管事脑中暗暗想着,那二人叛离专诸盟早已注定是死,本看在问天子的面上故此一问,没想到竟是狐假虎威,假冒的名义,看来信件上的笔力应是那王三的手法了,竟有这般本事!不过这些也还未放在孙管事的眼中,小鲜此人,天赋异禀,本是做刺客的上等人选,但如今背盟而去,而且问天子竟有惜才之心,更加不可饶恕,毕竟闻韵蒋若是强一分,就等于专诸盟弱一分,孙长佑又如何会卖问天子这个人情nAd2(
孙长佑冷笑离去,却不知房中的吴尚天也是暗暗冷笑,他如何不知孙长佑的心思,本来问天子确实是让他说服专诸盟留下小鲜的性命的,但是当他从问天子口中得知那小子竟然有灵兽守护,天赋异禀,师父隐隐然有收徒之意,心思顿时百转,他本是问天子的关门弟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却有一个似乎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他如何能够放任其成。刚才自己的那番话,想必已孙长佑的性格,应该是起了作用的,吴尚天暗暗的嗤笑一声,对着空旷的房间漠然而视,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个不知所谓的小师弟可怜的表情,他似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对不起了,小师弟!”
小鲜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而茗惜就在他的身前,不歪不斜的正好喷在了她的脸上,满脸的唾沫印子,茗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小鲜连忙帮她擦拭,憨憨一笑道:不知怎么了,忽然鼻子一痒,现在不痒了!
他们二人经过高安后,便一路疾行,第二日准备妥当后进入神农架深林,一切都挺顺利的,今天已经是入林子后的第三日了,直到今天他们都未曾发现任何专诸盟哨探的痕迹。不过越是如此,就越需要谨慎,小鲜心中总是惴惴,暗地里仿佛觉得似乎专诸盟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或者就在前方等着自己。毕竟专诸盟曾经早已调查过自己与茗惜的一切,知道他们是从蜀国来到荆州的,如今他们可能逃往的地方就只有蜀国,而历来入蜀的道路只有那么几条,要么自三峡溯江而上,要么自云南走茶马古道,要么由甘肃走阴平道,或者自汉中走剑阁,小鲜如今就是打算自汉中走剑阁入蜀,这也是蜀道之中最易走的一条道路了。
茗惜已然八岁半了,少了很多少女那种懵懂的无知,多了许多大人的思量与细腻的心思,看着小鲜忽然眉头一皱,知道他又在担心前路的安危,想要安慰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这时只听小鲜忽然说道:这两天我们有所放松警惕了,虽然已入了深林,也没有发现专诸盟哨探的痕迹,但毕竟此地离荆州不远,我们也仅靠着密林边缘走,多少还是存在一些危险的nAd3(说到这里,小鲜忽然顿了一顿,又说道:前两日生了火,虽然掩埋了余烬,但不知是否有人看见烟气,闻到味道!另外,虽然这林子里寥无人迹,前日与昨日似乎还是看到了山中猎户的身影,依照马教习与郑教习的教导和盟中的规矩,应该早些去除这些隐患的,可我们毕竟并非嗜杀的刺客,但多少也留下了我们的藏身痕迹,所以接下来几日,我们不能再留下痕迹——
这些话茗惜也懂,虽然无法再吃到熟食,也只能忍受了。当日中午二人就着肉干吃了些干粮,山中的水源充沛,不管是枝叶上的露水还是间或冒出的小潭小溪,水质还十分清冽,入口甘甜,许是因为常年寥无人迹,没有人干惹到这一片自然。等到了第二日后,连续两日都再未见过任何人的踪影,便是小路都已消失不见,只余下层层叠叠的树叶,倾颓的草木,动物的残尸,这之后的道路想必再无人烟了,便是猎户也无法深入密林这么远,听说神农架有野人存在,半夜时小鲜开玩笑似的吓唬了一阵茗惜,却引得她抱着小鲜的胳膊哆嗦了一晚。
山中行路是十分危险的,尤其是这种未经开垦的原始密林,其中蛇虫鼠蚁莫不有致人死地的威能,虽然临近十月,山中气温已然下降,但那些毒虫猛兽还未进入冬眠,所以二人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不过好在已然进入了丛林深处,而又未发现专诸盟哨探的身影,就不用那么谨慎,每每遇到无法幽邃阴深的险地时,可以火把探路,或焚烟驱虫,倒不虞被这些小虫害了性命。只是丛林幽深,葱葱郁郁,遮天蔽日,日头虽然可从树叶缝隙漏下一二,但已无法分辨东西,地上野草湿漉漉的,也无法以此辨别东西,每每狐疑之时,只能飞窜上树,看看日升月沉,略略的分辨下东西方向,却也难掩心中担忧,自己到底是否走对了方向。
此刻正是正午,本应是光照大地,万物温暖的时刻,但这林中光线昏暗,潮湿阴冷,小鲜一不小心一步跨出,刚好踏进了一块水洼之中,整个小腿都湿了,不禁恨恨的骂了一声,茗惜拿出早先准备的山河图册,研究了半天对小鲜说道:看山河图上所示,其实我们可以沿着林中那条河谷走,河边树木较少,可见天日,路应该比这里好走!
小鲜摇摇头说道:我如何不知,只是虽然路好走了,我们的踪迹也容易暴露,毕竟专诸盟有哨鹰,没了这遮蔽天日的树叶,只要辨别了我们的去向,哨鹰很快会发现我们的!
茗惜闻言只得作罢,又往前走不久,地上水洼逐渐增多,地面变得泥泞不堪,小鲜暗暗嘟囔,最近也没下雨啊,怎么这么湿!又走了一段,忽然见得前方一阵反光,宛如盛夏荷塘般的波光粼粼,小鲜倏地一愣,这林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湖泊!
走近一看,确实是个不大的湖泊,就在这连绵的山峦之间,水流从看不清楚来源的山林之中汩汩涌来,注入这清冽的湖泊之中,湖泊的西面延伸出另一条河流,顺顺着山势而下,又流向了看不清楚的去路,小鲜略一思量,暗自揣测其大概是注入东边那条漫长的河谷之中。
茗惜见着这湖泊水质清冽,顿时兴奋异常,自从那日离开荆州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洗浴过,即使天气渐凉,时日虽久还不至于浑身酸臭,但在这丛林之中涉山淌水,又野外露宿的,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格外不舒服,茗惜顿时就想跳入那湖泊之中痛痛快快洗个澡,忽然只听头顶上的高空传来一道凄厉的鹰嘶,倏然一惊,抬起头来,只见一头灰色内羽、体形瘦小的飞鹰在碧蓝的半空之中盘旋一周,随即向着他们来路的方向猝然而去。
小鲜心中猛地一震,便是茗惜似乎都像是想起什么倏地呆住,半晌回过头来看向小鲜,惊愕道:那是——
小鲜来不及说话,连忙将背后的东西扔给茗惜,随即背起她来,向着湖泊对岸而去。小鲜没有回答茗惜,想必以她作为活道院教习马卫坡的义女,应该会知道专诸盟哨探以哨鹰追击敌人的技巧,盘旋一周的鹰语意味着与敌人相距不过鹰飞一个时辰的距离,以从天境剑客的轻身之术来说,他们会在半个时辰赶到。
虽然已经开始涉水过河,算是提前发觉了专诸盟哨探的痕迹,小鲜仍然觉得恐怖非常,他们是如何发现自己的踪迹的,入林第二日后,自己与茗惜再没有犯过错误,他们哪里来的追踪线索,莫非专诸盟的人都是狗变的吗!
暗自腹诽着,小鲜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这湖泊虽然不大,却也有半顷见方,左右皆是湖岸,切无舟楫桥梁,只有顺着湖泊往下游走,然后寻个河水浅的地方过去。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只听得方才离去的灰影忽然又飞了回来,一声长嘶,分外凄厉,听得二人浑身一震,这声音他们知道,只是未曾听过,若说之前的鹰嘶为示意大致方向的话,那么方才的那一声鸣叫,却是指示确定位置,其暗含的意思是指追来的剑客已在飞鹰目力可及的距离了。留给他们二人的时间,或许已不到半刻钟了,而天上还有那可恶的哨鹰。
第一章 西风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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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鲜步履匆匆,已然施展开最快的步法,一路向山下而去,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这水流似乎越来越急,水势夹在山涧之中,半天竟然找不到一处静水,听得前方水声汹涌,似有水拍石案的声响,小鲜顿时大惊,莫非前方乃是湍流瀑布,他大叫不好,也顾不得眼前水势湍急,山石陡峭,一步跨到河流中的那块礁石之上,想要借此过河。岂知那礁石长年被水冲击,光滑无比,只一落脚,顿时一滑,又被背上的茗惜借力勾住脖颈,小鲜重心顿时后移,一个站立不住,竟然跌入了河水中,顺着水势,向那咚咚水声之源流去。
流水确实湍急,半丈的水深,几可淹没小鲜的头顶,何况何地卵石遍布,滑不溜秋,即使小鲜想要止住脚步都不可能。水势渐下,前方传来一阵阵澎湃的水击石响的声音,漫天的水花在空中凝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虹霞,小鲜眼神倏地一紧,不好,前方竟有瀑布,而且下面水潭之中还有岩石,这般若顺水势流下,若然跌落在岩石之上,可没有半分活路了。
此时已经可以看见前方河水的断流处,果真是一道瀑布,听那水落澎湃声响,水势落差似乎不小,至少在十丈之上,这原始密林当真是匪夷所思,在这一望无际、遮天蔽日的丛林之中,竟会生出这般落差的瀑布,万物之奇,实难揣测。
茗惜也明白了眼前险境,惊得小脸惨白,看向小鲜,没有说话,但是目光之中却是在询问对策,小鲜此时拼命想要止住去势,从水中站起,但是他身量不足,又如何能够,时间紧急,已是来不及反应,眼看便要到达悬崖边上了,小鲜紧紧抱住茗惜,压住澎湃水声大声吼道:抓紧我!
茗惜点点头,紧紧的搂住小鲜的腰,二人皆是少男少女,但还是少年体质,情窦未开,平时也是耳鬓厮磨,远没有所谓的男女之防,小鲜倒是毫不在意,可不知为何茗惜此刻趴在小鲜胸口,听着他着急的心跳声,与那似乎越来越紧的死亡宣告,忽然间心中产生了一丝暖意,一个猝不及防的念头窜入了她的心头:若是就这么死了,也是无妨,至少后人若发现我的尸体,身旁也有小鲜陪伴,比那孤老终死之人好多了!只是若是不死,今后小鲜能够永远陪我么?
在那么一瞬间,茗惜有了一丝可怕的念头,她心底的念头让她对此刻的死亡有了一丝希冀nAd1(
小鲜没有意识到这些,因为很快便到了悬崖边上,他飞快了看了一眼瀑布下水潭的情景,只见水潭中央有一大块被水流拍平的岩石,那澎湃的水声多半从上面传来,但是岩石附近倒是没有其他石头,从落水的水花来看,这个水潭水深不浅,只要不落到岩石上,应该没有生命之危。看到这里,小鲜在飞出悬崖的那一瞬间陡然施展开了他的轻身之术,虽然无法纵入半空,却也因为速度的迅疾,让他离开的水流的裹挟,朝着侧方纵去。
瀑布十余丈,看似巍峨,落下之时却也只是一瞬间之事,片刻之后二人掉下水潭,咕隆隆深入水潭一丈多,虽然落水前紧闭了口鼻双眼,但水花仍旧拼命的灌入了他们的口鼻之中,瞬间几乎就无法呼吸了。小鲜拍拍茗惜的脑袋示意她松手,二人就势划水浮到了水面之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当是万幸,保全了性命。二人相视一笑,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瞬间二人又察觉到那哨鹰的问题,虽然刚刚疾行之时,哨鹰又飞走去带领专诸盟哨探,但是以其速度,只是须臾便可飞回,而其目力超然,若然这般飞奔,自己也跑不过天上飞的啊,这么一想,小鲜看了茗惜一眼,说道:不能跑了,我们只能躲在水里,等天黑之后,那哨鹰看不见了再走!
茗惜担心的说道:专诸盟哨探也快到了,能躲过他们么?
话音刚落,远远的似乎一道灰影从悬崖那边袭来,小鲜暗地一惊,连忙拉着茗惜,深吸一口气,向水下沉去,隔着清澈的水幕,看那灰鹰的飞行方向,应该是顺着河流追出去了。二人悄悄的朝着那瀑布激流下的岩石边游去,借着高大的岩石遮掩住自己的身影,片刻之后,半空之中又闪过几道黑影,却已不是哨鹰,而是专诸盟的哨探,以那轻身之术的高度及速度来看,竟似乎是更天境的剑客。小鲜暗暗一惊,想道:如今荆州城中怕是只有地狼组的那几人,可他们是从天境剑客,这是哪里追来的更天境剑客?
这般想着,心中更是紧张,好过半晌,眼看便要天黑了,见那哨探与哨鹰没有再追来,二人小心的朝水潭边游去,上岸之后,四顾一望,只见四周一片空旷,只有东边不远处有着一处丛林,传出归鸟入林的鸟鸣声,小鲜指了指那个方向,收拾好随身物品,便朝那边走去nAd2(
丛林之中也有一条小河,只是水流弱了不少,不过一丈宽,三尺深,小鲜倒不虞再次跌落河中,小心顺着河边走着,二人还要防备是否有专诸盟哨探追至,着实有些累了,加上浑身湿透,入夜之后温度渐冷,就连小鲜都有些哆嗦,远远看见前方有一处亮光,仿佛夏夜萤火一般,二人缓缓走去,哪知二人只顾看那萤火,却未曾想到河边地势光滑,兼之步履蹒跚,一个不妨,竟又跌落河中,茗惜上前拉住,却抵不过他的重量,双双落入水中。饶是如此,二人却也没有太过紧张,小鲜暗地自嘲,今日真是不幸,竟然两次跌入河中,不过还好——
还好的想法还未想出,忽然又听闻熟悉的水声澎湃,小鲜大惊失色,不知何时前方竟然又出现了一处悬崖,虽然落差不及方才的瀑布,却也有三丈多高,但这次二人毫无防备,水势忽然湍急,刹那之间便已在悬崖边上了。
二人眼前最后的事物是那悬崖边似乎聚群起舞的萤火虫,点点荧光如同夏夜星子,然后一闪一灭,最后归于黑暗,二人几乎同时昏迷了过去。
待得二人醒过来时,已是旭日东升之时,朝阳的晨曦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二人的额头之上,不知身在何处,手指触摸到的是微凉的阴木地板,远处不知哪里传来朗朗的诵经声,给这个明媚的早日带来了一丝庄重肃穆的氛围。好在茗惜也在身边,小鲜摸摸略微有些疼痛的额头坐起身来,四顾一望,这是一间四面通透的禅房,身处有一段楼梯可上二楼小阁,他走到禅房边上,外面是木制的廊道,踏上去能听到沉沉的受力声,走到廊道上,小鲜这才发现这处禅房竟然建在了小山山腰突出的平台悬崖之上,而与此地相隔数丈的距离是一道温柔的宛如美人流苏般的瀑布,落入禅房下数十丈处的水潭之中,发出淙淙的水声。而向禅房西边山林掩映的山道望去,只见依附着山势层层叠叠的营建了数个禅院,有几个院中散发出氤氲的烟气,多是佛香,那诵经声就是从那些烟气弥漫的院落中传出nAd3(
此地不知藏在深林的何处,怕是住在深林附近县镇的人也是不知,小山秀丽,水流清澈,绿叶红花,耳畔除了禅音竟听不到一丝的凡尘车马之声,宛如世外桃源,小鲜正在感慨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施主醒了啊!”小鲜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的对自己微微一笑,手似拈花,宛若菩提。
是你救了我们?小鲜倒不十分害怕这个老和尚,大概是听闻出家之人皆是有善心有善行、佛家的理念大多劝人为善的传闻,不过这也只是他涉世未深的看法罢了,若是诸国其他剑客闻之,怕是就要不屑一顾了,因为对于剑客而言,佛家比之寻常之人更加无耻,佛门剑客皆是残酷之人,没有半分悲天悯人之心的。
老和尚摇了摇头,这时茗惜也醒了,他看了她一眼,对小鲜说道:你们被出外的沙弥看见,将你们驮了回来!他指了指小鲜的额头,又道:怕是从瀑布上坠下后,被流水冲击,额头撞上了礁石,方才晕眩了过去,昨天你们流了不少血,幸好回来的及时,不然就难说了!说到这里,他口宣佛号,似乎格外虔诚。
茗惜站了起来,走到了小鲜身后,似乎格外不适应眼前的生人一般,怯怯的向小鲜问道:我们在哪?
老和尚似乎察觉了茗惜的惧怕,和善的一笑,说道:这里位于大巴山脉间的雾厄山,本寺名叫一念寺,建于隋开皇年间,当初智者大师奉召建寺,隋文帝赐名为玉泉寺,但由于隋末战乱,荆湖乃四战之地,便是我等这些和尚都被波及,不得不往山中迁徙,后改名为一念寺,老衲乃是本寺住持尾安。看两位施主行李繁重,似乎是要远行,但以目前身体来看,怕是难以上路,不若就在此盘桓数日,修养歇息,再上路不迟。早饭已过,午饭时老衲再来叫二位用餐,老衲就先行退却,回禀方丈去了!说完,飘然而去,虽然年纪已大,但步履轻盈,行走间若有灵气流露,竟似暗含轻身秘术,小鲜看着暗暗生奇。
见老和尚离去,茗惜这才喘了口气,恐惧稍安,坐在了悬崖边的廊道上,小声的嘟囔着道:过了早饭时间就不给我们吃的了,真是小气!
小鲜淡淡一笑,说起来倒真是有点饿了,本来是想在行李里拿点干粮出来的,但匆匆一看,二人的行李包袱却不在身边,茗惜也发现了此点,惊愕道:不会是被水冲走了吧?
小鲜摇摇头,说道:不会,那行李里都是武器干粮还有药草,分量不轻,又是绑在身上的,从第一道瀑布落下去的时候都没有掉,第二道瀑布不如第一道迅疾,应该不会掉的,应该是被这些和尚收起来了!
远处的诵经声临近午时时便停了下来,午时正点果然有知客僧过来请二人前往寺中就餐,二人走出这处敞轩,走入山中小道,这才发现原来二人如今还在寺庙之外。这样说或许不太恰当,因为毕竟已经进入了山门只是此山并非雾厄山,而是与之一涧之隔的另一座小山,从山脚到此处的山腰,大多是寺中的佛田,毕竟一念寺不与外界交往,所用所持皆是自给自足。从山腰靠着临瀑布的仄径向山上行去,临近瀑布悬崖所在的高度,涧上架有一座木桥,寺中僧侣皆是靠着这座木桥与山下来往,雾厄山上并无其他下山的途径,四面皆是悬崖陡壁,不可攀登。
雾厄山山势颇高,这边的小山已是临近山顶了,木桥所连接的雾厄山位置却只是山腰,远远望去,除了山腰处的那几座念经院,佛寺的正殿及僧侣的禅房还在云烟氤氲处的山顶,那里云遮雾罩,几点朱红琉璃瓦片,仿佛点缀着绿树青葱一般,颇得佛家庄严法相,又有几丝出尘意味。
知客僧在头前带路,见小鲜二人四顾瞻望,不由介绍说道:这一带属于大巴山余脉,山势连绵,多有奇山,虽不甚高,却也难以攀爬,本寺的山门在那座矮山之下,从山脚一直到山腰皆是寺中的菜园子,都有本寺的僧人打理,平时少有外出,偶尔前往远处山中人家换取一些盐巴。过了这木桥后便是本寺殿堂所在的雾厄山,一直烟雨天气,寺中佛堂皆在云雾之上,犹如仙境,外人难查。本寺向来不接纳访客,也极少有过来者,二位施主怕是几十年来的第一个!
小鲜连声道谢,知客僧微笑不语,带他们经过了木桥,木桥下是流向瀑布悬崖的小溪,也不知这溪水来源于何处,知客僧察觉小鲜目光,解释说道:这溪水发源于雾厄山泉水,水量充沛,常饮可延年益寿!
二人暗暗称奇,经过木桥,是一条沿着悬崖而建的石阶,三人拾级而上,到了一处平台,这里修建了一处亭子,名曰初识亭,知客僧见二人毫无劳色便也没有停下,继续向上而行,终于到了一处大平台,山势趋缓,平台前低后高,层层叠叠的建着众多殿堂,进入第一道门,便来到了一念寺的大雄宝殿。
住持尾安静静的等候在这里,替换了知客僧,带着二人往斋房而去,小鲜这时才问道:尾安大师,不知你们救我二人时,可否发现我们的行李?
尾安神情微微一变,听他问起,似乎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转瞬之间便已恢复,看了小鲜一眼,说道:先用过斋饭后再说,本寺方丈饭后会与你们相见的!
第二章 古寺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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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鲜二人心思敏感,尾安神情稍变,二人便已是心惊,彼此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不安。好不容易挨过这顿斋饭,尾安带二人沿着殿后的一条山道继续上山,小鲜数着台阶,走了九十九级后,看到一处平台,平台附近的巨大岩石上深深的刻着一个“禅”字,小鲜看了一眼那字,只觉得其中灵气乍现,不由一惊,没有料到这座佛寺,竟也是一处修灵之所。
平台上三间茅草房,背后山势几块巨大的岩石突出,可遮蔽风雨,这处禅房倒是一个风水宝地,尾安和尚走到了一件茅草房前止住脚步,对二人说道:方丈就在房中,你们进去见见吧!
禅房宁静,午后的日头仍然高照,但似乎渐渐地往山岩那边移去,房前一片阴凉,禅房无窗,小鲜轻轻推开房门,乍一看空无一人,侧过头去,方才看见房间西侧对墙而坐一个和尚,身穿灰色僧衣,这套装扮便是尾安和尚都不如。
二人进入房中,本来还是开着的房门忽然关闭,只听那面壁的和尚枯树般的嗓音缓缓说了一句:老衲不喜光亮,施主见谅!
隔空移物!小鲜暗暗一惊,虽然这一手并不十分厉害,但看那和尚身子并无任何动作就关闭了这房门,显然也是秘术剑客中人,只是不知他想对自己说什么。
老方丈并没有转过头来,屋内光线昏暗,几丝阳光从茅草空隙漏下,约莫可以分辨屋内的物什,只见禅房之中分外简陋,只有一榻一几,几上放着陶碗与清水,别无他物。小鲜不禁感叹说道:不知大师修的什么禅,这生活可真是格外清苦啊!
老和尚闻言淡淡一笑,缓缓转过头来,终于让二人看清楚了他的面孔,只见他容颜如枯树,满是皱褶,但目光炯炯有神,格外清亮,竟不似面容年龄,小鲜黯然一惊:看他模样怕是有八十好几了,但瞳光纯净犹如婴孩,莫非这就是返老还童的境界?
老和尚佛光满面,却并无盛气威压,满脸和煦光辉,指了指一旁的矮榻,示意他们坐下,随即自己也坐了下来,看了二人一眼,缓缓说道:一念寺建寺至今,由于地处偏远,远离人迹,几百年来罕有人至,两位小施主算是到访的第三批访客nAd1(不知道是否是缘分,每一次到访的客人都是孩童,还记得第一次来的施主是一位白发青年和一个四岁的孩童,那时老衲二十有一,还是本寺的知客僧,每日打扫山门及上山的山道;然后三十七年后,老衲五十有八,已是本寺的方丈,那一次到访的也是一个青年,但他身旁的孩童却是七岁;然后又过四十一年,老衲已然九十有九,差一满百,迎来二位,不知这位小施主,今年贵庚?
小鲜听着略微觉得奇怪,但仍然回答了他:小子今年快满十一了!
哈哈哈哈!老和尚忽然大笑,只听他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三十年又三十年,看来小施主倒真的与本寺有缘啊!
老和尚笑完,神情忽然又变得严肃非常,只听他说道:老衲未入寺之前,本是山中猎户家的儿子,据老衲父亲所言,某出生之时有一道士经过我家中门前,闻听啼哭,骤然止步,掐指一算对我父亲说道,此子福缘深厚,命脉幽远,只是在百岁之时有一劫难,若能躲过,当为人瑞,福荫后人。那时老父没有当真,毕竟七十古来稀,能活九十已是长寿,何况已近乱世,哪有这么多奢望,因此也未问那道士如何化解。老衲如今九十九,身处深山,静思苦禅,然身体健康,并无异样,想来活过百岁不成问题,然却在此迎来了两位小施主,虽佛道殊途,那道士却似乎所言不假,如今看来,那劫难就应在了两位身上了。
小鲜不知所谓的听他说了这么多,不知他是何意,但隐约之间却又似乎与自己有所关系,但最后听他说出劫难二字,他心生警兆,似乎这老和尚言语不善,对自己有歹意!这般想着,小鲜的手禁不住伸入怀中想要摸出自己防身用的暗器和符文,却不想这一摸竟然摸空了,这才察觉原来身上的东西也被这群和尚给搜刮了过去,顿时火冒三丈,但看那方丈一副高人模样,他也不敢贸然出手,当下冷声说道:大师到底是何意思?
刚才小鲜的动作和他变化的神情也看在了老和尚眼里,方丈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小鲜一会儿,心中暗自感慨,未曾料到这般年纪的少年竟然会有如此凶悍的戾气,静静安坐在那里却像是吐信待机的毒蛇一般,方丈长长一叹,说道:小施主年纪不大,为何煞气加身,若长此下去,恐怕心境受此影响,不得善终——
说到这里,方丈又看了一眼小鲜,见他眼中惊慌的神色大过恼怒的神色,不由稍稍安慰,未等小鲜反驳,又继续说道:你那随身的行李,我寺的僧人都将其带了回来,只是不知两位年纪轻轻,却是携带如此多的杀人凶器,还有,这几张符文是何物品?
小鲜看见那符文,连忙伸手去夺,好在老和尚倒没有为难他,任他夺了过去,小鲜仔细检查了一下,见确实是那三张秘术符文,顿时放下心来,将其小心的放入怀中,这才跟老和尚说道:如今乱世,出门在外,不带些兵器防身,如何能够保证旅途安全,方丈大师久居山中,不问世事,自是不知山外的混乱,怕是连当今是何朝临世也是不知吧?
方丈听闻倒是没有反驳,反而沉沉一叹:王朝末世,百姓之苦,宁做太平犬,莫做离乱人!两位小施主如此说,想必是逃难了,可是要去蜀中?
小鲜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也不担心这话被专诸盟的听去了,毕竟这条道路主通川中,而蜀地也历来成为乱世时的避难之所,毕竟即使三国乱战之时,蜀地还算是保存完好的,不似中原,十室九空nAd2(于是小鲜便也承认了,老和尚点点头,却将话题又引回到了刚才说的内容,只听他道:小施主还没有告知老衲,这符文是何物,为何符纸之上隐约似有灵气流转?
小鲜眉头一皱,听他问得奇怪,看他方才隔空移物,利用风系灵力闭门的术法,应该也算是秘术剑客中人,为何竟不知道家的符文秘术,莫非当真是从未听闻山外之事!
方丈不知秘术之事?小鲜小心的问道。
方丈眉头一皱,提起说起秘术二字,天生便生出自然的厌恶,佛门一途讲究的是修来世,乃是正经的信仰流派,而秘术却形若阴邪,透着一股诡谲,方丈摇摇头表示不知nAd3(这时小鲜更加奇怪,方丈不闻秘术,那如何做到隔空移物,施展风系灵力将那木门关闭的,他刚刚问出,方丈微微一愣,却是不忍隐瞒,说道:此为老衲所修之念力,念力者,为得道高僧以诵念佛法经年所累,沟通天地,运于五行,作用万物。《上**颂表》有言,慧舟匪隔,法力无垠。只不过这念力得来不易,于我佛门之人而言,不过延年,并非用于攻伐之术。
以诵念佛法常年累积而成?小鲜心中暗自疑惑,听老和尚所言,此念力能够运于五行,作用万物,似乎也属于灵力中的一种,不过却并非五行之一的灵力,但是有些奇怪,至于其所言并非用于攻伐则被小鲜自动忽略掉了,老和尚不懂攻伐,大抵是没有修炼所用的秘术经义秘笈,不懂得修习之法罢了。不过这种念力倒是真的有些神奇,能够运于五行岂不是说一旦修炼得成,便拥有了五系灵力,可施展五系秘术,当今天下,还未出现此种剑客了。
小鲜顿时便有了拜师求艺之心,但见老和尚问那符文,便解释说道:此符文与方丈所言念力倒有些相似,只不过我们称之为灵力,灵力乃天地之灵气以人汇聚,从而形成的。方丈隐居山中或许不知,当今天下乃是秘术剑客维持乱局,修习的乃是秘术,而灵力则是秘术施展的基础,以灵力为基,以剑诀、符印、法印为法,秘术剑客能够移江倒海,崩山裂石,行人所不能。而这符文便是小子的一位前辈所凝聚的符文秘术,护佑小子一路平安的。
方丈点点头,倒是没有多大意外,本来这符文之上灵力流转,隐有杀伐之意,他已料到属于凶器范畴,听他解释,便觉释然,但又觉得失望,长长一叹,说道:我观施主眼含凶意,杀气凛凛,不管对世间之人,还是对于己身皆是有害无利,施主为何不修持善心,行善行,离大德,修得心灵平静,以求业报。
小鲜摇摇头,说道:方丈话外之人,无外事之忧,当有如此境界,小子乱世之中苦苦求生,能活下来岂能抛却求生之法,何况小子还有未靖之事!
方丈又是一声叹息,便让他二人离去,小鲜见状连忙扣头请求说道:我观大师念力神奇,还请教授小子,日后定当回报!
方丈闻言却是连连摇头,说道:你心中恶念未除,修不得这佛门念力,你自去吧!说完,僧衣长袖一摆,二人顿时从矮榻不自觉的站起,转眼间被拂到了门边,一道风起,木门自动打开,二人连连后退,竟已出了禅房。
门内昏暗之中,只余下方丈冥思苦想:应劫应劫,不知这劫从何处而来!
小鲜二人疑惑的向山下走去,他自觉自己并非歹人,为何在老和尚眼中竟像是十恶不做的坏人一般,自己不过除去了几个威胁自己性命的人,而且也是他们为非作歹在先,自己何尝主动升起过害人之念。小鲜暗自摇摇头,长长一叹,那念力当真也是神奇,不用行走剑诀,也不用虚空化印,便能如臂使指一般自由施展,委实不多见,只是老和尚敝帚自珍不愿教授,真是可惜了。
走到正殿,只见一念寺住持尾安等在了那里,见二人过来,尾安上前口宣佛号,说道:方丈交代下来,两位小施主远来是客,就在本寺住下吧,若是什么时日想走,自走便是了!
茗惜听其话语似乎格外贴心,但他们竟是拿住了自己的行李不还,忍不住叫嚷道:你们还了我们行李,我们立马便走!
尾安淡淡一笑,说道:这个方丈倒是没有交代过,二位还是安心住下吧!
小鲜与茗惜对视一眼,心中是苦笑连连,好在那方丈倒是在其他方面没有为难他们,安排他们在后山西厢的客房中住下,每日到了饭时也派寺僧过来传唤,除了山顶的方丈禅院,其余诸处也不对他们设防,二人在两三日中走遍了佛寺周遭,但看惯了这里的山水风景之后,却也觉得无聊,小鲜更是急不可耐的要走,毕竟不知专诸盟的哨探是否已经追到了这里。
白日的山里时光寂寞难耐,和尚们尚可以念经度日,但是不在此门之人却只能躺在敞阁之中看着崖前的瀑布。
我们要走的话还是得让山顶的那个老和尚同意!茗惜说道。
小鲜点点头,这几****也想去山上禅院去问问方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本来他们救人是好心之举,但这般拿了他们的行李,甚至是那三张秘术符文不放他们离去,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毕竟他们二人并非一念寺中人,老和尚没有权利约束他们。
小鲜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狐疑的说道:哪天你也听到,老和尚说他出生时有人算出他百岁之前有个劫难,而他如今都九十九了,那天他见我们也说那劫难应在了我们山上,莫非他是怕我们给他带来劫难,因此不放我们离去?
茗惜支着脑袋,看着午后清凉的阳光落在雨廊上的瓦片,眯缝着睫毛深深的双眼,一阵瞌睡袭来,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这样的话,他应该早早的让我们离开才是,谁会把带来劫难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是惹祸上身吗?
小鲜也觉得是此道理,但心中仍旧担心,难道方丈是怕我们一出去就会给他带来劫难,这岂不是说他知道专诸盟的人在追杀他们?但方丈久居山中,又是如何得知山外之事的,佛门也没听说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
小鲜摇摇头,看向茗惜,只见她闭着眼睛晒着日光,自从她的眼睛在那个夜晚闪耀出神奇白光之后,她便喜欢上了日光滋润双眼的感觉,尤其是在这个日头已经不太晒的季节,这时,那连绵如丝的光华一点一滴的落在茗惜面庞之上,她的双眸位置似乎不断的逸散出点点光华,如同夏夜的星子一般,不禁让人觉得神奇。小鲜静静的看了半晌,心中也现出羡慕之情,茗惜的光系灵力是早已被专诸盟教习确定了的,不似小鲜这般,还只在秘术入门之处徘徊,茗惜如今已然羡天境了!
小鲜自己也觉得奇怪无比,为何自己在施展开步法和专心射箭之时,身上会不自觉的流转出奇特灵力,非是五行,非是光暗,就连马卫坡也不知那是何种灵力,又该如何凝聚它,如何化为己用。小鲜忽然想到方丈说起的佛门念力,还有住持尾安行走之间自然流露出的那股灵力,似乎有着相通之处,是否自己应该继续向他们请教一下。
心有所念,小鲜就忍耐不住了,跟茗惜说了一声,他往山上而去,经过了山涧木桥,经过了初识亭,从大雄宝殿后的山上到了方丈禅院,似乎是察觉到了小鲜的到来,禅房木门无风而动,径自打开,小鲜已经知晓方丈有着自己的奇妙之处,也不惊异,走入房中,再次向老和尚请教起了念力。
第三章 般若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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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生方丈见小鲜终于再次过来,且态度之前先前诚恳了许多,心中稍稍安慰,不由暗自微笑,但却也没有教授他佛门秘法的心思,不过此子颇有根性,又身带煞气,不得不多费些心思,将他往正途里带,于是方丈长长一叹,说道:佛家念力乃是佛门秘法,只有心思纯正且一心向佛的比丘尼方可习成,你心有邪念、身携杀气,没有向善之心修练不成,还是算了吧!
小鲜年纪轻轻,自认为从未做过恶事,如何在方丈口中竟成了一个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的歹徒,心中委屈,强自争辩,但出声之际陡然发现声音已然哽咽,略微一愣,回想起自己被父母抛弃的这些年来,自己是如何过来的,丛林奔走,乱世求生,见过的生死以及手刃的仇人皆是不少,可不正是方丈口中的恶人么!这般觉悟,陡然间小鲜只觉得心如死灰,自己竟成了一个恶人了,秋日清冷的日光落不到这处禅房,小鲜觉得浑身冷冰冰的,方丈那一双更加冷冰冰的眼神,彷如刺刀一般撩剐着小鲜的内心,他的背脊生凉,比之方才的觉悟一个更加恐怖的念头忽然落在他的脑中,若是有朝一日寻回父母,而他们并未当真抛弃自己,当被他们知晓自己这些年犯下的杀孽,自己还如何保持当初在他们心中那一份纯真的模样,自己如何还能保存一丝承欢于父母膝下的幼稚童年,自己是当真的丢失了这一切,丢失了六岁到十二岁间的单纯时光,转眼之间便要步入少年,承担责任了。但是自己却还未体味到一丝童年的快乐了!
小鲜被方丈的一句话惹动心中百转执念,倒并非方丈使然,因此虽然方丈再次发言,且言辞逐渐温婉,却也止不住小鲜变得凄厉的哭声,数年的委屈在方丈一句心有邪念的触发下,一下子仿佛找到的突破口一般,疯狂的感情流水顺着口子急速流下。
听着小鲜哽咽的哭声,方丈仿佛也被触动了,长长一叹,说道:既然你心有悔意,还可救赎,只要心存善念,执善行,必种善果。老衲可教你般若心经,日诵百遍可减你身上煞气,长此修习,可助你正心!你且铭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nAd1(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尾生方丈一念经文便似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浑身仿佛笼罩住一层模糊的古旧袈裟,让人渐渐看不清他的模样,小鲜也看的暗暗生奇,但更奇怪的是那些经文被他念出后,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他察觉一道道金色铭文在自己周身形成一条条锁链,并不需要小鲜记忆就直接钻入了他的脑海之中,随之尾生方丈的碎碎念就在耳旁嗡鸣般的响起,而此时尾生早已云歇雨住,菩提含笑般的看着他了,只不过脸色略有苍白,但须臾便安然无恙了。
耳畔还有声音回响,“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小鲜惊道:这——
尾生淡淡一笑,说道:知你不晓文字,这些经文是以老衲念力凝聚而成,而保持半月效果,你这半月日年百遍,可消除你身上煞气,那时再说修习念力一事吧!寻常若有事可询问尾安住持,不要来打搅老头子了!
尾生说完便让小鲜离开,一点情面也不讲,小鲜刚刚大哭一场,心中身心俱疲,再看方丈似乎也有些疲累,便自觉退下了,虽然他不太相信佛门意旨,但既然老和尚交代下来,姑且当做一重考验,小鲜便安之若素的开始诵念起来。
日头逐渐西沉,残阳如血,天边一片红霞,茗惜闭合的双眼微微闪动几下,终于展开,结束了长达数个时辰天光打坐,转头一看,却不见小鲜在身旁,心中无来由的一阵慌乱,虽然知道他不会就这么离开,但总有些担忧nAd2(走出山中敞阁,茗惜顺着山路过桥登山,本来也是要到饭点了,倒不虞白来了一趟,一路遇见的或是身着深衣的高僧,或是身着青衫的沙弥,看见了他都会口宣佛号向她示意,丝毫不在意她的年纪,茗惜原本的不习惯渐渐的淡去,转而也像他们一般双手合十作了个揖。
小鲜的踪影倒是不难找,到了大雄宝殿便看见他跪坐在释迦摩尼像前的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的呢喃着什么,茗惜靠近一听,一阵佛经传入耳中“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听到此处,方才察觉这些词句与这段日子从那些和尚口中念出的差不多,茗惜一阵惊恐,莫不是小鲜这段时间竟然加入了这破寺庙,当了和尚了吧?
小鲜,你做什么呢!茗惜叉着腰,宛如水壶一般的姿势指着小鲜大喝道。
小鲜本来就入定不深,念了这么久,没有察觉到一丝念力的产生,反而疲累的昏昏欲睡,被茗惜猛然一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倏地惊醒,浑身一个哆嗦,回头看去,才发觉茗惜不知何时过来了。随即呵呵一笑,解释说道:是方丈让我念的,不然他不放我们走!
茗惜狐疑的瞪了他一眼,恶狠狠的道:你要是做了和尚,我就去做尼姑,天天缠着你!
小鲜面上一黑,嘟囔着道:和尚尼姑不是一个庙的,你也缠不上我——话未说完,茗惜的手已经掐上了小鲜的后腰肉,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过了一会儿,大殿后方传来一阵鼓声,随即各处的和尚都往后殿的斋堂行去,却是晚饭的时间到了。
小鲜呵呵一笑,拉着茗惜随着众僧人而去,到了斋堂,众人坐定,维那师举腔,众人随引磐声音同念供养咒,“供养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圆满报身卢舍那佛,千百亿化身释迦牟尼佛,当来下生弥勒尊佛,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十方三世一切诸佛,大智文殊师利菩萨,大行普贤菩萨,大悲观世音菩萨,诸尊菩萨摩诃萨,摩诃般若波罗蜜。三德六味,供佛及僧,法界有情,普同供养nAd3(若饭食时,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
初时看和尚们念得有趣,但听得多了,却觉得其中肃穆非常,小鲜二人不敢稍有动弹,只等众人念毕,随着他们一同动筷,好不容易吃完斋饭,本想拍着肚子离开,却见不远处的僧值师冷冷的一瞪,小鲜顿时悻悻的坐回原地。这时僧值师居中站起,向维那师示意,维那师会意后再次举腔,众人再次随引磐唱起经文,“萨多南三藐三菩陀,俱胝南,怛侄他。唵,折隶主隶,准提沙婆河。所谓布施者,必获其利益,若为乐故施,后必得安乐。饭食已讫,当愿众生,所作皆办,具诸佛法。如果有斋主布施钱财,后面加念“财法二施,等无差别,檀波罗蜜,具足圆满。”
此时僧值师方才喊道“结斋”,众人于是各自离去,自有僧人专门来收拾碗筷,小鲜和茗惜也跟着站起,小声埋怨着道:吃个饭也这么多规矩!
出得门外,往山下走去,却见方丈尾安站在初识亭中眺望山下风景,小鲜想起之前方丈说的让自己有问题去问住持,想了想,不由走上前去,向尾安低头行礼说道:阿弥陀佛,住持在这里做什么?
尾安本来是在此地站立消食,顺便观测一番近日天气,听得背后声音,原以为是寺中哪位沙弥想请教自己经文,回头一看却是一位小施主,不由无奈的一笑,问道:原来是小施主,老衲在此观日落了,不知有何事?
小鲜看他口口声声叫自己“小施主”,一副小看自己的模样,便禁不住生气,语气也有些不善,说道:大师天天看这日落,可看出了什么名堂来?
尾安淡淡一笑,并不生气,说道:如来三十二相,胜妙殊绝,形体映彻,犹如琉璃,这日升月沉乃我佛幻化而成,贫僧法力未到,看不出什么名堂。
小鲜见他好不自夸,自己一记重拳打出去,犹如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当真好不解气,他于是又说道:天天如此,不嫌无聊吗?
尾安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眼含睿智,缓缓说道:世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老病死,他们可嫌无聊?
小鲜反驳说道:世人的生活可比你们丰富多了,他们可以看戏,可以听曲,可以喝茶、蹴鞠,你们如何能与世人相比,你们不过就是打坐念经罢了!
尾安没有反驳,反而一副可怜小鲜的模样说道:小施主着相了,世人比之化外之人不过多了几重无聊的步骤罢了!何况小施主不入我门,如何知道禅定后的世界是何等模样,又有何种奇妙事物了?
就打机锋而言,小鲜是无法与一个深谙佛法的老僧相提并论的,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话题到此时便也结束了,他方才问起自己的真正目的,说道:我今日去寻了老方丈了,他已答应教授我你们佛门念力,他说让我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你,你说这事算不算数?
尾安暗暗一惊,面有疑色,反问道:方丈当真答应教你?他是如何说的?
小鲜本来就是诓他,自然不会将方丈说的那通自己有邪念的话语说与他听,反而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道:方丈先是教我了般若心经,让我勤加诵念,若有问题就来找你——
尾安听到这里倒是信了几分,说道:你念来我听听!
小鲜见他似乎不相信,便念起了尾生方丈教他的心经,好在这些经文是尾生以佛门念力念出,萦绕在他的耳旁,不劳他记忆,便能随着耳边若隐若现的方丈诵经声缓缓念出,伴着他诵念的声音,只见一道道金色的明文从小鲜的口中缓缓而出,环绕周身逡巡不散,虽然那金色的色泽与方丈有天壤之别,但仅仅是这般异象就让尾安心惊不已,这确实是方丈诵念的经文,而且还是以他本相念力外化而出的,如此看来,方丈似乎当真动了教授这小子念力的心思。
就尾生所知,佛门念力也是有所区别的,虽然他并不知晓山外所谓的秘术与灵力到底是何物,而念力对外宣称乃是研习佛法高深之后佛力的外显,但其实也是有相应的修炼法门的。在《楞严经》中,阿难尊者因受外魔困扰,告于佛祖,佛祖与之深究心在何处,通过七处征心,从心在身内、身外、潜于眼根、有暗则藏有窍则明、随有、在中间、乃至无着,每征一次,被世尊破为无有是处,阿难穷其所闻终于七征不得其心,这才放下自己思想,五体投地拜伏世尊面前,请求开示。
而念力的修炼便是征心的过程,心在身内、心在身外、心潜在根里、心在内外明暗之间、心在随所合处、心在根尘之中、心在无所著处,每破一处为无有是处,念力便精进一层,相对应的念力则分别为身念、外念、根里念、明暗念、随处念、根尘念、无处念,破心的修炼极其艰难,即便方丈也不过于数年前勘破了心潜在根里,修炼成根里念。而本相念力则为修炼者最高层次的念力,于方丈而言,则为根里念,于尾安住持而言,则仅为外念。
能够让方丈耗费根里念力诵念经文,尾安不由高看了小鲜几眼,本相念力的施展不同于秘术剑客的灵力,灵力境界只要达到某个层次则可任意施展该境界之力,事后就能补充恢复,然而,若是施展了本相念力,则施展之人将会在很长时间内丧失掉该念力。若将灵力视为身外之物的话,那么念力则为身內之物,比之气血更难恢复。
一念寺僧人资质优良者,三十年或能入门念力,三五十年再精进一层,而第三层则是有缘者悟之,毕竟若然七处征心,则可与阿难尊者一般,立地成佛,又岂是那般容易修炼的。小鲜不知道,日间方丈那一通诵念,几乎费去了他五年积攒的本相念力,所以此刻尾安当真相信了几分小鲜说的话。
念力并非轻易能够修炼而成,你当真想要学习这门秘法?尾安盯着小鲜的眼睛问道,念力达到外念的他,不仅早已领悟到心在身外的心境,而且也早已破除掉了这种心境,外界的任何假象都欺瞒不过他。
小鲜似乎也察觉到了尾安住持神情的变化,当即也收起了玩笑的意思,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当真,小子已向方丈表达过这番诚意,方丈方才授我心经!
小鲜在江湖之中历练多年,早非当初的弱质少年,虽然方丈并未开口答应教授他念力,但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脸皮之厚世所罕见,却让尾安住持完全相信了,只听尾安说道:你要知道学习此法不易,仅仅入门便要花费长久时间,而且修炼方式特殊,着重心境的修炼,讲究的是一立一破一茫然,期间困难重重,你当真愿意?
小鲜再次点点头,见他似乎不相信一般,又赶紧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说道:小子愿意——
随即他的脑袋又抬起来,疑惑的问道:何谓一立一破一茫然?
尾安见他似乎真的颇有诚意,淡淡一笑,说道:一立一破一茫然是指修炼心境时,首先你须得领悟一层心境,然后要领悟如何破除该层心境,随着你破除之后,你当前心中已然一立一破,无任何心境,接着就要领悟如何度过这虚无心境的茫然,每一层心境都有悟破茫然,每一层的修炼都需谨慎无比,否则要么心境不稳,心魔恒生,要么心境已固,无法破除,甚至心下茫然,此生无望。修炼身体,还可日日渐进,肉眼可见,但修炼心境却可能事倍功半,劳而无功。即使以方丈天才之资,目前也方才达到第三层心境,前路漫漫!
那么我要多久能达到第一层了?小鲜小心的问道,听住持的意思仿佛这念力的修炼比灵力的修炼更难,秘术江湖之中还有达到廓天境界之人,但这心境却没有达到第四层的,若是这般,那有何用户。
佛家讲究缘法,若是有缘,数日数月数年皆是可能,若是无缘,也许今生无望。尾安说道。
好吧,当做没问吧!小鲜心中腹诽着,早听说和尚说话等于没说,没想到住持也是这样,不过小鲜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念力虽然难修,多少算个出路,与其一门心思修炼灵力却不得入门,多一个选择,也多一种可能,万一自己当真有缘了。
尾安见小鲜沉默不语,以为他在担心无法修炼了,心想既然方丈有此心,自己不能让方丈看中的人沉沦下去,不由又起话头吸引小鲜注意,说道:你可知道念力有何作用?
反正又不能用来施展秘术!小鲜嘟囔说道,这一点他是听方丈早就说过了,虽然他想学念力,却并未指望太高,一来是想看看这些和尚是否真的有什么宝贝,一来是想看看这念力是否与自己散逸出来的那种灵力相似,若是相似,就可让和尚们教他如何控制那力量了。
尾安继续说道:你若是没诚意学了那就算了!老衲告辞了——说着就要离开,小鲜哪里能够放他离去,好不容易以方丈的名义诓住了他,等他一走再与方丈左右一对,自己岂不是露馅了么!
第四章 念力心境
? 小鲜拉着尾安的衣袖说道:我可有诚意了,主持大师,你继续说啊!
尾安淡淡一笑,也不戳穿他的谎言,拉过小鲜与茗惜,坐到亭中的石凳上,说道:既然念力是通过七处征心,磨练心境而来的,那么此力与寻常蛮力是有很大区别的,以佛门之语而言,那就是因果缘法,乃是前世的业留下的果,或许你等山外之人无法相信,但若入我门,便知我佛所言不虚。【首发】若是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念力乃是虚幻之力……
力都是虚幻,不然你指给我看!小鲜打断他说道。
尾安倒没有丝毫不高兴,仅是拍了拍小鲜的脑袋示意他安静一下,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让小鲜心底一震,一股暖意袭上心头,竟颇为乖巧的低下了头,只听尾安继续说道:我所指的虚幻并非是指看不见,佛门中人向来不以眼所见为所见,而是以心所见为所见。在《楞严经》中,佛祖不仅以七处征心,还以十番显见方才让阿难尊者诚意拜服,日后若有缘法,你可观此经,也算是对你修习念力所有增益。
而念力所谓之虚幻为常人无觉,寻常之力一旦生出,便能被人感知,比如你一拳打在老衲身上,你的力便被我感知了,另外,你的一拳若打在石头上,假使你的力量够大,打的石头碎屑横飞,看见此景的人也感知到了你的力,除此之外,譬如掌风,譬如脚劲,皆可让人感知。但是念力却并非如此,念力施展时,受力者无法察知,即使同样修习念力的修行者,也无法感知察觉非他本人之外的念力。念力如同人之本心,除己之外,无人能知。
不对啊,方丈就用念力关门了的!茗惜疑惑说道。
尾安点点头,说道:这正是老衲接下来要说的,念力有诸般作用,其中便有一项为假使外力,方丈大师念力精神,可以念力驾驭山间禅房之中的些微风力,便能完成此事。请看
说话之间,只见尾安向着初识亭边悬崖上长着的一株山桃树一指,手若拈花,忽然间那树上一片斑驳的黄叶向他指间飞来,只见尾安稳坐如山,含笑说道:此等隔空摄物之法,只要念力入门皆可施展,不过是小道罢了!念力的大道在于心境,在于智识!
何谓心境,何谓智识?小鲜问道nAd1(
尾安说道:世人以六识感知,般若心经中有言‘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其中眼耳鼻舌身意便是世人六识,乃是人之**的来源
小鲜忽然有所领悟,说道:佛门讲究无欲无求,你是想说让我抛弃**,精心修佛?
尾安摇摇头说道:佛祖从未强逼世人修佛,入我门者皆是有慧根,有佛缘,有善心之人,寻常之人即便是想加入,也并非那么容易的!刚才说到人之所欲为六识,而心境其实也是生于六识之上,毕竟有心者为人,而为人者无法退却六识,但心境却也与六识迥然不同。修炼心境者,恒有心识,心识为修炼之始,乃是教人屏蔽六识,以心观世,是故有黑室面壁者,有瀑布静坐者,想以外物达到屏蔽六识的境界,但此为末法,并非大道。想要修炼心境,必须追究物之根源,探索时之起始,强化六识感知,做到无所不知,又无所知晓的地步。当然这已是最终境界,寻常之人难以达到,于你而言,便是强化六识感知,同时修习静心养气的方法,时时刻刻不忘本心,不受邪思干扰,往往有大执着,有大智慧者更容易修习到更高境界的心境≤而言之,心境便是你看待这世间万物的态度与思绪,尔心恒大,则世间恒大,尔心窄拥,则世间困缩,你的心境便是你所处的整个世界。
小鲜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住持之意是说心境便是世人所谓的城府,城府深之人便是心境高,这般理解着,他便也没有再问,也不管他理解的是否正确,便急匆匆的催促着他继续说,他刚才可是说到过念力可假使外力,若是能以念力控制自己身体产生的灵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尾安说道:不急不急,听我慢慢说来,你总要知道自己修习的是何物,又是如何修习的老衲才好往下说吧。心识为修炼之始,只有当你真正的能够屏蔽六识后仍能感知内外,方才算作心识入门,心识初生之后,便产生微弱念力,思维愈盛,离缘愈近,则念力愈盛,念力达到顶点,思维突破心境限制,便可立一心境,随之念力限制愈宽,可那更多念力,直到破除所立心境,而心境的每一次破立,所生之念力则更为精深,破立之益,由此可见nAd2(但依历来经验所得,往往破比立更难,在破除心境之后,心中便无心境,只有念力茫茫然,若无法立下一心境,念力便会在一段时间内散出干净,所以若无把握在破除心境前再立心境,千万不能随意破除。
念力可作用于外力,便如同刚才摘叶飞花,另外可作用于心境与智识,心境方才已有解释,我再讲述一下,念力如何作用于心境以及其妙用。尾安继续说道,念力乃心识初生之后思维所化,而修炼者在屏蔽六识生心识后,外障之魔消失,而内障之魔显现,念力可抵御内障之魔,在抵御过程之中,念力可愈加强盛,当然,抵御须得心志坚定方可成功,否则心识便毁,今生被排除至佛缘之外,再无修炼机会。只要念力深厚,抵御内障之魔后,念力也可化作内障之魔以作寻常磨砺之用,甚至可以将之转移至其他人心中协助磨砺。此为妙用之一。
小鲜忽然叹为观止,尾安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其言语之意完全就是在说,此念力是可以以幻术形式施展的,而且与寻常幻术不同,此术作用于其人心底,无法查知,虽然或许对于心志鉴定之人影响不大,但是若在紧要关头,那便是夺命之术啊!这时,小鲜的兴趣愈发大了!
而念力于智识而言则益处更甚,心识本是摒除六识后而生之识,感应比之六识更加敏锐清晰,察内心观外物,洞察细微之处,分辨毫厘之间,即使六识屏蔽,也瞒不过尔之内心,所以更易悟道,更易见佛。尾安娓娓道来,看着小鲜一副激动的神情,也不知他听没听懂。
念力的诸般妙用,等你初生心识之后,当可一一自行体会,此处为你讲解这些,够你一辈子所用了!说完尾安缓缓站起,便要离开。但小鲜哪里肯放他离去,说了这么久,连修炼的法门都没有说,哪能就这么算了,小鲜说道:你还没说我该怎么修炼了!
尾安淡淡一笑,道:方才已经说明了,摒除六识而能感应外物,若心志坚定,便能感应外物生出心识nAd3(至于你则先需强化六识,用心探究六识根本,方才明晓感应之事,之后经年累月,或有所得,若然当真能摒除六识,你就能入门了!目前来说,方才我言道的瀑布练身,黑暗练视,皆是可习之法,另外,方丈大师以本相念力祝你背诵的般若心经,你需日夜诵念,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念力自生携带风势,尾安住持径自离去,小鲜在他身后大喊一声:就没什么秘籍吗?
尾安摆摆手,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山道之上,小鲜垂头丧气的走回亭子,只听茗惜暗暗哼了一声,说道:我总觉得这些和尚在忽悠你,他们根本用的就是灵力,哪是什么念力!
小鲜争辩道:念力能够施展幻术!
灵力也能,不信我施展给你看!茗惜说道,说着便见她眼神之中白光闪过,她已然羡天境界,些微秘术也能施展一些,而似乎是她天赋一般的光明双瞳更似有着血祭秘术般的神奇,天生便能施展出一些神秘术法。
小鲜眼见不妙,连忙阻止她,遮起了她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没事儿别乱用,没师傅教你若是坏了眼睛就不妙了!以后不准你用了!
茗惜第一次施展瞳术晕光之后,身体虚弱了好长一段时间,而在几天之前,为逃跑又施展了一次,之后的逃跑便是小鲜背了她数日,虽然这秘术来的神秘,效果也神奇,但小鲜不敢任她胡乱施展,一来对身体不利,二来天下之人本就恐惧瞳术,若被有心人发觉,难保茗惜安全。
茗惜吐了吐舌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继续施展,但只听小鲜仍旧不服输的说道:老和尚说了,念力施展的幻术是无法察觉的
小鲜说完忽然微微愣了一下,暗地里想道:这念力倒是与镜系幻术有些相似啊!莫非二者有相通之处?
曾经身在专诸盟中,小鲜与茗惜虽然不习秘术,但是也曾听过秘术教习郑辛庶点评过天下秘术,而被他每每称道又惊奇不止的秘术除了蜀帝王家的瞳术外,就只有江南慕容家的镜系幻术了。而镜系幻术之所以闻名的关键就在于其无可防御以及无可逃离,倒是与尾安所言的念力所化的内障之魔有些相似了。
不过二人皆是了解不深,虽然有此怀疑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尾安最后虽然没有明言修炼法门,这门秘法似乎也无修炼之法存在,但是也算是给了几个建议了,诵念心经或是强化六识皆是入门之径,小鲜也没有怀疑,便回到了与茗惜所在的小院专心修习起来。
他们所在的小院不在寺院所在的雾厄山上,而是在对面矮山中佛田旁的院落之中,平时只有看守农田的僧人才会住在这里,现在小院之中只有一个小沙弥看管着院子。小鲜在房间中念念有词,不由将同在一院的和尚吸引了进来,进得房中,只见随着小鲜的诵念,一道道金色的经文在他的身边环绕,沙弥惊疑不止,竟跪下来大礼叩拜,茗惜在旁看得暗笑不止,好不容易将他拉了起来,送出了房间,小鲜也从诵念中醒转过来,看着茗惜苦笑一声,说道:我这出去装装大师,估计能骗到不少人!
茗惜笑道:可惜只能装半个月,估计还没走出这林子!
小鲜无奈的瘪瘪嘴,说道:念了半天,没有发现有什么效果,不过心里当真是平静了不少,你说大和尚是不是诓我们的?
住持不是说了吗,这个是慢功夫,估计要等几十年才能见到功效,哪有这么快的?你还是安心念个几十年再说吧!茗惜自然不会去修习劳什子的念力的,自从那日夜晚双瞳现出白光之后,随着她年纪逐渐增大与专诸盟中秘术的了解,她的灵力境界提升极为迅速,对于跨入从天境似乎都有了几丝把握,当然便不会修习这前途渺茫的念力了。不过她倒是对小鲜修习念力颇为感兴趣,但是却是在看笑话上。
小鲜知道茗惜这是在讽刺自己,却也并不气馁,就连方丈都快近百方才领悟到心在根里境,自己不过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当然不可能领悟到,好在尾安还提供了其他几个方法,而且就连环境都是现成的顺着佛田往东走不到三里,便是雾厄山流下瀑布所往的小潭,虽然那里水势并不汹涌澎湃,却也多少符合了条件。
小鲜心急如焚,苦于提升实力良久,如今终于得到一种可能法门,哪里能够等几十年的时间,跟茗惜说了一下便出了门,茗惜知道拦他不住,打了个哈欠对他说道:尝试一下就算了,明日再去问大和尚就是了,已是秋日,别受凉了!
说完,也不说与他同去,便径自回房睡觉了,小鲜回想了一番方才尾安说过的话,听其之言说是要强化六识,然后摒弃六识以催发心识,但从强化到摒弃之间如何过渡却没有明言,乍看上去强化与摒弃似乎绝然相反,彼此矛盾,这如何修炼。想了片刻,终是不解,索性也不想了,毕竟如今他连六识也只是普通罢了,最多比之常人来说算是耳聪目明,比之秘术剑客是远远不及的。
于是便沿路来到瀑布下的小潭中,小潭深不过半丈,方圆五丈,潭西是条活水,蜿蜒继续向着山下流去,而小潭正中正好有一岩石,淙淙瀑布击打在岩石之上,发出砰砰的水击声响,听得久了,仿佛有着一种自然的韵律,惹人联想。也不知道这块岩石是不是寺中和尚专门搬运过来放置于此的,倒真的是一个锻炼身体的方法,在此岩上承受瀑布击打,眼不得睁开,鼻不得翕张,耳听得韵律,除了口意二识之外,倒真是一处锻炼摒弃六识的绝佳场所。
天色渐黑,月上树梢,眼看便要子夜,转眼之间小鲜已在瀑布之下端坐两个时辰,经过这么久水流击打,精神逐渐萎靡,诵念心经的声音也逐渐低沉,初时那浮现的金色经文还能够抵御水之就下,但到后来,经文的色泽愈发暗淡,一个时辰之后便消失不见,小鲜靠着身体又硬抗了一个时辰,终于渐渐忍受不住,从岩石上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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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去意匆匆
? 月色朦胧,映着水潭上不平静波动的流水,波光粼粼,一池碎影,小鲜的目光盯着这不成形状的月影,暗暗的思索着,已然临近十二岁的他早非当初初入江湖时的懵懂,也没有寻常此等年纪少年纯真无邪,如方丈大师所言,他手沾鲜血,心有邪念,身露杀气,只要是在江湖历练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看出这些来。【首发】但小鲜并不后悔,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他没有父母环绕的圆满家庭,他没有父兄师长的关爱照顾,从被父母扔给叶舒华的那一刻,他心底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乱世了。他不杀人,有人就会杀他,他不杀人,有人就会杀茗惜,他不杀人,不,他必须杀人
夜凉如水,身上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渍,月色微黄又带着丝丝华光,山中古寺,禅香袅袅,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息侵入这片世外桃源,小鲜身上那一丝未曾退却干净的血腥气息却仿佛一丝不和谐的音律,就连山风似乎都在排斥着他。
夜愈发深,小鲜思索的愈发多,似乎那些经文当真起了莫大的作用一般,惹出了他无限思量,此次西行凶险非常,如今还未走出荆湖的地界,离着蜀中岷山还远,何况即使到了岷山,灵隐蒋中父母的旧识是否愿意接纳惹下了专诸盟追杀的自己还是问题,而现在身处雾厄山一念寺之中,似乎变成了一个好的选择,尤其现在在知道世间除了灵力之外,还有念力存在,除了六识之外,还有心识的诞生,若是当真能够领悟,无疑是给小鲜在乱世中求活的一个新护身符。就他目前所知而言,心识乃是凌驾于六识之上,洞察外物,内视己心,即使摒除六识之后也能够感知周遭,而且借念力施展,驾驭外力,营造内障,可媲美镜系幻术。只是六识乃是倚仗世人身体延伸,有根有据,若说强化也有循序渐进之法,但念力为虚幻之力,不比灵力可随时察知,而心识更是虚无缥缈之物,就连其存在,目前小鲜也无法完全肯定,毕竟方丈和住持从未在他面前施展过心识的妙用。
不过小鲜不担心他们诓骗自己,作为虔诚的和尚,即使知道自己骗他们,他们只会当做不知,而若要他们骗自己,那是比登天还难。
枯坐良久,小鲜也知道修炼心识不可一蹴而就,但若当真要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修行,他也无法等待下去,要知道他正在被专诸盟追捕,此地虽密,却并非绝对安全,何况他也还要为茗惜父母报仇,找寻自己的父母,另外若有可能的话,最好也为叶舒华报下仇,毕竟他也曾养育过他三年,又曾带他入了秘术剑客之门nAd1(
这般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眼看就要二更天了,小鲜暗自叹了口气,往回走回去睡觉了,这般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半月时间,方丈以本相念力诵念的经文法力终于完全消失,虽然没有声音引导小鲜诵念了,但是这段时间日日背诵,即使不会写出来,但是日常诵念也不会读错一个字了。这期间茗惜催促过几次,让小鲜找老和尚要回行李好上路,小鲜因心念心识修炼之法,盘桓多日,但不得寸进,终于心生去意。也不是不曾请教过尾安住持,只是他总是言道须以时日修炼方才有效,但小鲜等不得了,眼看便要十月份了,若是下雪前到不了蜀中,那路可就难走了。
这次再向方丈讨要行李,方丈让小鲜背诵般若心经,这倒难不住他,不过片刻钟,三百余字的心经诵念出来,虽然没有方丈诵经之时的肃穆气氛,但经文精深,包含无上智慧,倒也读出了几分不俗出来。方丈闻言点点头说道:虽然日常的诵念未将你从杀念中解除出来,却也消弭了你周身杀气,只是你心志已定,寻常事物只能动你心境却不能变你心境,日后福泽祸患皆是尔自己选择,望你能够好自为之!
说到这里,方丈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仔细的凝视了小鲜一番,似乎仍然不想放弃一般,对他说道:心境磨练须得日日进行,不得中断,前段日子听闻你在悬流之下静思冥坐,锤炼六识,不知你可有所得?
小鲜摇了摇头说道:心识念力之门着实高深,小子目前仍然不得其门而入,还望方丈教授!
修佛讲究缘法,方丈说道,若是言辞能够一语道之,老衲数十年的修行岂非虚妄,罢了,你即是来讨要行礼,必然去意已决,末了老衲可教你几句话!
小子洗耳恭听!小鲜恭敬的说道。
只听方丈说道:楞严经有云,阿难尊者与佛祖论心,佛祖以七处征心,十番显见明示尊者,七处征心所论心境对应了心识的七层境界,而十番显见则道明了世间所谓之“见”,揭示了心识妙用法门,同时也暗中指出了心识蜕变的征兆与心识修炼的目标
何谓十番显见?小鲜不解的问道nAd2(
方丈说道:十番显见乃是佛祖显真之比喻,道明了见之本质,初科显其脱根、脱尘,迥然灵光独耀;二科显其离身、离境,凝然本不动摇;三科显其尽未来际,究竟场不灭;四科显其从无始来,虽然颠倒不失;五科显其无往、无还,挺物表而场;六科显其不杂、不乱,超象外以孤标;七科显其观大、观小,转物自在无碍;八科显其无是、无非,见真妄情自息,九科显其诸情不堕,远越外计、权宗;十科显其自相亦离,转入纯真无妄。
方丈说道:若能以七处征心之法立破心境突破茫然,可得心识大道,但若能以十番显见直视内外,也能达到相同境界,二者殊途同归。以现在你目前的心境而言,若能做到心如止水的初境,便能受用不尽。现在你听我言,回忆你于悬谭之下的情景可曾回忆否?
小鲜说道:正在回忆!
好!方丈说道,是否看到瀑击水面的画面?
是!小鲜回答道。
方丈说道:现在以你自己的意识控制你脑中画面,将悬流止住,让潭水平静!若能做到这一点,你多少能够坚定意志,不被外邪所侵,对你日后继续修炼有所助益
小鲜闻言尝试,只是在他脑海之中,那水之就下犹如世间常态一般,即使意识在他的控制之中,仍然止不住落下的水流与澎湃的水面,尝试良久,终于睁开眼睛,恨恨的暗骂一声,转而对方丈说道:小子目前办不到,但是日后定当时刻用心!
方丈微微一叹,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终于说道:你身上所有物品,老衲已叫人送到了山下你的居所中了!明日,你们就离开吧!
小鲜闻言一喜,但看方丈一副当真关心自己的模样,回想起住持之前所言过“方丈本相念力须消耗数年功法”,不禁新生暖流,感动非常,当即跪下身来,对方丈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头说道:方丈虽未授徒,但小子总算是传承了方丈妙法真谛,不得为报,只望方丈能够长命百岁
说到这里,小鲜原想方丈应该也会感动涕零,为自己的礼敬行为感到可喜,但当他抬起头却见方丈面容怒容,对他大喝道:你给我出去!
这话用上了方丈的本相念力,小鲜顿时感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气息朝自己席卷而来,浑身都似乎颤栗起来,当即不受控制的往外跑去,直到过了木桥,到了小院之中方才渐渐好转,这时才惊叹那念力着实非凡,尚未假使外力,仅仅只是附着在语言之上就有如此的压迫之效,不知修炼到了顶层会是何等效果nAd3(惊叹之后,小鲜又为方丈的行为感到疑惑,自己言辞严谨,不曾顶撞过他,他如何这般生气,与茗惜说了一番后,茗惜也呆了片刻,但瞬时间也醒悟了过来,指着小鲜大笑道:你个傻子,之前难道你没听老和尚说过他已九十九了么,明年就是百岁,你那么说不是咒他么?
小鲜随即也想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笑,当即对着山中禅院的方向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便与茗惜清理起行李来。
这是什么?小鲜忽然从行李中摸出一本非纸非皮质地做的书册,却非他从章秋痕那里顺来的青灯古卷,书册封皮上写有三个字,只是小鲜与茗惜皆是不识,将院子里住的那个小沙弥叫来一问,方才知道这就是尾安住持口中所说的《楞严经》,没想到方丈大师到最后也没有忘记点化他,只是这薄薄的书册对应起如今乱世中的杀戮,又有何效果,小鲜能够止住自己害人的念头,却无法止住他人害己的念头,若是长刃加身,他也不得不反抗。暗自叹了口气,还是将佛经收进了包袱中,仔细检查了一番,秘术符文,暗器,香囊,古卷,甚至是王三给的那片叶子也包裹在香囊之中好好的放着在,小鲜终于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上路了,只是这一走,便离开了安静平和的日子,多少还有点想念。
直到月入中天,小鲜仍未曾睡着,方丈临别前说的心如止水初境让他似有所悟,虽然直到此刻他也做不到在自己的意识中凝结水流,静止水面,但是却忽然感到那小潭有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觉,先前的那一番尝试似乎勾出了他不知位于何处的记忆片段,让他仿佛想起,在曾经的某个光景中,自己也曾当真见到过一处宁静的水面,不着涟漪。然而小鲜却如何也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相似的小潭,何曾见过记忆中那平静到几近于死寂的氛围,或许这种忆之不得的模糊感觉就是方丈口中所言的,而自己目前还打不到的心如止水境界,但既然有了这种感觉,是否自己已然临近了呢!小鲜暗暗的思索着,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二人便辞别了寺中僧众,由知客僧将他们沿来路送出,小鲜循着方向往河谷方向而去,准备顺河谷而行,午时过后到了当日昏迷的悬流附近,从此开始算是继续路程〃诸盟的哨探似乎并没有发现一念寺的所在,就连这附近也没见到专诸盟的踪迹,似乎他们真的往前追去了。小鲜的心中有些担心,原本是想以自己留下的信号来吊着第一批追踪的人,不让专诸盟继续派人前来追捕,但是目前来看,自己几乎没有留下线索,专诸盟的追踪中断,怕是孙管事已将最得力的哨探派了出来了。
临近黄昏时,小鲜他们走出了约莫几十里路,找到一处干燥的高地,二人准备燃起篝火在此休息一晚,此处林叶密布,树木层叠,倒不虞被人发现,随便煮了一点肉糜,就着干粮对付了这一顿,二人相互依偎着准备睡觉了。
耳旁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鸣,虽然身体很累了,但是小鲜却有些无法入眠,自从昨日感悟到了那股若隐若现的止水境之后,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堵在了心口,让他无法突破那一层境界。他又仔细回顾了一番住持与方丈说过的话,然后默念了心经,总算心头平复了几分,便想这么睡去了。
闭上眼睛,黑暗袭来,目不视物,但忽然一道画面闪现在脑海,熟悉的情景,那是一念寺山门所在,界碑,两旁的竹林,竹林后掩映的佛天,上面种着青菜和萝卜,但画面中的竹林深处,忽然露出一片殷红,脑中画面陡然一震晃动,仿佛世界都变成黑白,只有那竹林中的殷红如旧,如血泊一般。
小鲜浑身一震,无意识的便想去看那竹林后到底是什么,但画面却陡然一变,灯光昏暗,满室倾颓,看那落在地上的牌匾,这里赫然就是寺中的大雄宝殿,正殿之中竟然那释迦摩尼的法身也已倾倒,铜像双瞳下方,一道黑液骇然入目,如同落血,死不瞑目一般,让人惊悚。
来不及细看,画面又是变换,转眼到了山上方丈的禅院,只见原先山崖处写着“禅”字巨石的下方增加了一行血红色的小字,这次小鲜看的清楚,只见上面写道“藏匿叛逆,即便避往西天,佛祖也无法庇佑”。小鲜再也忍受不住这层层涌上的意识片段,拼命的睁开双眼,却不知引动了体内何处气血,猛然一口血气上涌,吐出一口乌血。
咳咳!咳嗽的声音惊动了茗惜,她坐起身来关心的问道:小鲜,怎么了?
不好,一念寺被专诸盟的人发现了,老和尚们遭难了!小鲜惊叫道,却也丝毫不怀疑方才来无来由进入自己脑海的画面的真实性。
茗惜倒是帮小鲜问出来了: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感觉到了,我看到了说到这里,小鲜忽然止住话头,刹那之间临别前方丈说过的话萦绕在耳边“佛祖以十番显见明示阿难尊者何为见的真谛初科显其脱根、脱尘,迥然灵光独耀;二科显其离身、离境,凝然本不动摇;三科显其尽未来际,究竟场不灭”,自己方才那画面真实的仿佛亲眼见到一般,尤其那巨岩上的文字,看其文风,赫然便是专诸盟的霸道气息,但这并非是自己眼睛看见的,那这感知,这所见,到底如何而来,莫非方才那一刹那自己突破了心境,初生了心识,从而感知到了数十里之外的情景?
初科显其脱根、脱尘,迥然灵光独耀,这不就是自己忽然间的灵光独耀么!
小鲜此刻更加确信自己是真的感知到了一念寺的情况,抓住茗惜的手臂说道:当真是我见到的,方丈临别指点我十番显见,方才似乎有所突破,念头不断窜入脑中,我看到一念寺满是鲜血,佛像倾倒,寺僧惨死,我们快点回去吧!
茗惜见小鲜说的认真,似不是玩笑,知道他本质上的重情重性,若然就这么离开,他定然心中不安,说道:既然你有此感应,那我们现在就走,天亮前应该就能回去!
小鲜点点头,好在今夜月色愈明,更有星子余光,加之一路防护良好,倒不担心路上有何危险,一夜匆匆赶路,至黎明前已至午时所致的湖泊处,顺着来路,眼看旭日初升,已然一念寺山门在望了!
小鲜的感应愈发清晰,脑中阵阵嗡响,本是日出东方,山林初晨,万物俱新,乃是一天最好的时刻,但在雾气深深的山林之中却传来了一股异样的腥味。茗惜也感应到了山中的异状,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小鲜,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从这里过去,一旁的山路边是从雾厄山瀑布流下的小溪,蜿蜿蜒蜒,犹如盘蛇,小鲜的眼光忽然一怔,茗惜顺着他的眼神忘了过去,只见不宽的小溪,从上游而来一阵阵红色水流,转眼间将整个河道染成了一片殷红,那是鲜血!
似乎眼前的事实证实了小鲜之前脑海中的画面,他抬起头,远远的看着山林深处那位于云雾遮罩中的深山古寺,仿佛笼罩着一股巨大的血云,无尽的殷红血气从那里散发出来,逡巡不散。二人加快脚步,很快便进了山,一路沿山道而上,小鲜游目四顾,途径山下那片竹林时,当真看到了竹林后的一片血泊。不过此时他也不想验证这一切了,飞快的上山,过了木桥,继续往上走,狭窄的仄径之上躺着几具僧人的尸体,不用看便知道早已死透了。当二人发现山下溪流中的血水之后,已然猜到了这一切,倒塌的初识亭,倾颓的大雄宝殿,颓然于地的释迦摩尼,闪现黑色血光的眼泪,一切皆与小鲜脑海中的画面一致。
血泊遍地,尸体横呈,破碎的肠体与内脏污秽了曾经宁静肃穆的佛院,佛像之上皆是血液,映衬着面目狰狞的罗汉金刚,如今的一念寺犹如阎罗地狱一般,而壁画上被诸佛降服的妖魔鬼怪此刻却仿佛受到了拯救,纷纷凶光大盛,欲要噬人。虽然清晨,但殿中昏暗,阳光照不到被树叶遮住的宝殿中来,曾经此刻应该满是研习早课的僧众的大殿已然空空如也,除了几具尸体与卧佛,就只剩下两个看着周遭茫然无知的少男少女。
对了,还有方丈和住持!小鲜忽然想到,便联想出了大殿向山上跑去,但刚刚到达九十九级石阶之下,脑海中的画面却赫然入目,果然如此,那巨岩上“禅”的下面,正是那一句“藏匿叛逆,即便避往西天,佛祖也无法庇佑。”
小鲜微微一怔,继续上山,他施展开轻身术法,速度极快,转瞬之间奔到小院前,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熟悉的斑驳面容,闪烁童光的眼神,破旧的僧衣,一个瘦弱的老僧被一支三尺的长箭死死的定在了禅院的墙壁上,锋利的铁箭簇灌入他身后的土石,将他的心口破开,血水绽开如菊,漫布了背后的一片背景,这老僧赫然便是一念寺的方丈大师尾生。
小鲜的目光低下,只见尾生和尚的脚下也有一具尸体,伸出了一只手臂,似乎想要推开方丈一般,只是二者相距半丈,却是没有来得及,尸体半边脸露在外面,小鲜缓缓往前几步,这下看得清楚了,也是面容衰老的模样,不是主持大师是谁!昨日还在眼前的人,今日却已黄泉相隔,小鲜缓缓闭上眼睛,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中发酵,如同郁积了无垠的即将喷发的岩浆,但却被山顶的岩石遮拦,不知从何处发泄出去。心火愈积愈盛,什么慈悲为怀,什么放下恶念,如今乱世之中,不过留宿了两个过往的旅人,竟被屠戮至此,天下还有何正理存在!
方丈的话语,言犹在耳,在此刻看来却如同讽刺,便是因为一念寺中只修念力而不习秘术,被人杀来却没有一点反抗之力,虽然一切的悲剧都是小鲜二人带来的,他心中却也为一念寺的避世不争而感到愤怒。果然,这个世界还是以强者为尊,一切还是以力量为尊!
仿佛是在为自己找寻借口来抒发心中的内疚,小鲜恨恨的回忆着方丈的话,默念着他教授自己的心经,但念着念着却渐渐的忘记了后面的经文,内心的苦痛不断的侵蚀他的全身,他再也忍受不住,冲天长啸,“我恨!”
大声喊出这一句之后,怒火攻心的小鲜忽然眼前一黑,站立不住,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而茗惜直到此时方才赶到了山顶,眼见方丈与主持的尸体,她浑身一震颤栗,仿佛想起了什么,好一会儿方才卦镇定下来,看那山岩上的字迹,以其语气来看,似乎正是专诸盟所写。屠戮全寺,鸡犬不留,这也是专诸盟一向行事的手笔,看来他们终究是追查到了这里,茗惜在悲伤惋惜之时,同时也暗暗庆幸,幸好昨日离开了一念寺,若是来的人中有高人存在,自己与小鲜怕是性命不保了。
想到这里,茗惜忽然又紧张起来,离寺庙被屠仅过了一天,不知专诸盟的人是否还在附近?念头一起,茗惜不敢稍作停留,拉起小鲜,急急忙忙的向来路而去,却是连收殓寺庙中人的尸首也是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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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寻求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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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鲜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后,又是曾经经过的地方,那处湖泊的湖畔边,茗惜在小鲜的脸上浇了点水,他缓缓醒来,茗惜焦急的说道:醒了就好,不能久待,这里没有山林掩映,须得早点进林子!
小鲜茫然无知的跟着茗惜继续向前走着,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四周又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茗惜的脚步这才慢了下来,担心的回头看看小鲜,问道:你还好吧?
小鲜摇摇头示意茗惜停下脚步,忽然支撑着一棵树的树干,在地上干呕起来,仿佛是被一念寺中枉死僧众的惨状恶心到了一般,却哪知这是小鲜强忍住眼泪,让所有悲伤流进了喉咙而不得不发泄出来。干呕了一阵,却没有突出任何东西,二人已经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但都是不饿,不过体力却是支撑不上了,二人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天气倒是不热,逐渐转秋,凉意丝丝,这样的午后最是惬意,只是此间的氛围远非惬意可比,小鲜看着茗惜问道:你说大小和尚老和尚们没做过什么孽,百十年来一直避居世外,为何也要被牵连进去?
茗惜摇摇头,倒是没在意这些,和尚们的死虽然悲惨,她也甚感可惜,只是自从村子被屠戮,父母丧命之后,她已没有悲天悯人之心,她的世界就只有小鲜了,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又与她何干。并非是她冷血,而是她的能力有限,乱世之中人名如同草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她没有能力保护万物,与其悲悲戚戚的伤感万物的凋零,还不如不见或者见也未见。相比小鲜而言,她自觉自己更有禅心,更懂得天地。
茗惜没有回答小鲜的话,只是缓缓说道:累了一天了,但歇过一阵还是尽早上路的好,专诸盟就在不远处!
小鲜闻言不语,半晌之后低垂着脑袋忽然说了一句:我要去杀了那些人!
这句话说得毫无杀气,但仅是小鲜这般冷漠的语句在茗惜听来却是严肃无比,仿佛在小鲜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般,她顿时骇怕起来,并非是害怕专诸盟的手段会伤了小鲜,而是骇怕小鲜的变化,若他能够这般轻言判决世人生命,那么他与专诸盟的人将有何区别了,她不想他变成下一个王崇一nAd1(
茗惜紧张的拉住小鲜的袖子,小手攥的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小鲜就此溜掉了,眼睛鼓鼓的盯着他的双眼,犹如池塘边青蛙一般,小鲜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也深知她在担心什么,心中忽然一阵暖流,目光倏地一柔,拍拍她的手说道:放心,没把握之前我不会去找他们报仇的!另外,我也不会成为刽子手,我保证,这一生之中,不管我有何成就,有何本事,绝不会像王崇一那般,我只杀该死之人!
听着小鲜认真的语气,知道他不会骗自己,茗惜稍稍放下了心,却仍然不敢放手,说道:你知道就好,不然我绝不放过你,你一辈子都要好好的,不要徒惹那些罪孽,若当真避不过去,由茗惜去承受就好了!
小鲜淡淡一笑道:你个小丫头懂得什么!说完,却是不说话了,二人依靠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吃了一点干粮之后就继续上路了。在行路之中,小鲜忽然回忆起昨日夜晚脑海之中呈现的画面,与今日见到的实景比对之后,竟然丝毫不差,但那画面从何处来?
小鲜顿觉惊奇,连忙叫住了茗惜,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茗惜听后也不知如何解释,小鲜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忽然兴奋的说道:那画面凭空而来,而事实却证明并非虚假,但这明显便是我的感知,却与主持大师说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识不同,如此说来那定然是心识了!
茗惜皱着眉头,却觉得不似这般简单,尾安住持也曾说过初入心识门径至少数十年功夫,小鲜即便天资聪颖,也不会旦夕炼成吧,她怀疑说道:会不会是你的意识了,因为担心专诸盟威胁,所以看到了那些场景?
听茗惜这么说道,小鲜顿时也冷静下来,毕竟心识之说只有一念寺知晓,外界从无传言,不知其言真假,而且自己也未曾感觉到此刻有任何特殊能力,若说是自己的意识的话,其实也能说通,因为昨夜他确实在担心他们离开后专诸盟找到了那里,至于场景的匹配则可以事后见到的场景来自动适应先前脑海中的画面,毕竟记忆是在过去,此刻他也无法确定一切画面当真一模一样nAd2(
茗惜见小鲜的表情由原先的兴致勃勃到现在的灰心丧气,不忍心打击他过甚,又说道:其实要验证也很简单,若当真你跨入门径,即使不通晓那些精深的运用法门,但如尾安住持那样假使外力也能做到吧?
若真是习得了心识,应该如此!小鲜说道。
茗惜见状点点头,不见她施展什么剑诀,指尖忽然显出几道树叶状的光华,犹如跳动的烛火一般闪动着,她说道:这几道光是我以羡天境的灵力凝聚显示出来的,你尝试一下,是否可以借用过去!
这倒是个有效的办法,诸系灵力之中,只有火、光二系能够凝聚灵力的显性状态,因此作为试探来用最是恰当了。小鲜闻言也颇觉有理,便依言试探起来,伸出手向那光华招去,但片刻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或许是需要什么法门!茗惜说道,可惜尾安住持没有说要如何行走剑诀或是虚空画符——
不会的!小鲜摇摇头说道,且不说寺里的和尚不闻秘术之事,哪里知晓什么剑诀,只说这心识之神奇,修炼之难度,若是还要配合什么符印,那有什么作用。
茗惜瘪瘪嘴不说话了,见小鲜又招了几次,仍然没有效果,忍不住说道:试了还是没用,我散了灵力了啊!估计是你初入门径,即便有了心识,念力太弱也是不行!
小鲜心中倏地一跳,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顿时从茗惜的话中抓住了重点,说道:确实,即使入门,目前心识也是太弱,怕是无法以念力假借外力的!说到这里,小鲜顿时端坐于地,双手合十,犹如寺僧一般,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nAd3(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口中所念的正是方丈大师教授的般若心经,茗惜也曾听小鲜念过,不过那时随着他的诵念会有金色铭文萦绕于身,此刻却是早没了,只有犹如苍蝇嗡鸣般的细小声音,但茗惜忽然察觉到一些特殊,原来小鲜的念经声不伦不类,犹如东施效颦一般,虽有相似的庄严肃穆,却无一念寺中真正的和尚那般有着令人灵台清明的功效,但是如今,诵念声之中包含着敦敦心声,仿佛当真如同智者一般普度众生。茗惜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仿佛被那经文震动了一般,竟有些站立不住,好一会儿方才渐渐好转,而小鲜的颂声愈急,余音绕梁,层层叠叠,似有一股神圣的魔力吸引着茗惜向他靠近。
过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小鲜终于停止,茗惜也从恍惚之中恢复过来,却见小鲜神情略有变化,似乎又变得兴奋起来,只听他道:这经文果然有些效果,原先念起来尚不觉得,如今似乎心识当真入了门,此刻念起来,浑身都充满力气,茗惜,你再将灵力显现出来,我再试试!
茗惜点点头,依言释放出灵力光华,小鲜也像方才一般,伸出手来向那几道光华招了招,仍然没有反应,但他并没有气馁,这下心思更加集中,神情也愈发严肃,仿佛冥冥之中当真有什么妙物在感召着他,他守着心中的那一丝感悟向那光华再次招出了手——
动了!
茗惜的神情也开始变化,这次很明显的看到光华向着小鲜的方向转去,虽然仍然凝聚在茗惜的指尖,但她能够感受到灵力被外界的力量牵动,若自己无心控制,恐怕当真会离指而去。
小鲜此时满头大汗,再次尝试片刻,仍然没有将那道光华招到自己的指尖,不过以如今的趋势来看,自己当真是能够假使外力,心识也算是初步入门,终于松了口气,微微笑了起来。
茗惜也高兴道:恭喜了!只不过如今却是没有太多作用,还是要继续修行!
小鲜点点头道:正是,不过有了好开头就不错了,心识能够假使外力,或许借用外人的灵力十分困难,但只要修炼得当,日后我也可以将自己的灵力凝聚起来施展,也算是以偏门入了秘术门径了,或许也能学习施展一些秘术!
若要入门还须以五蕴入灵,催生灵识后,沟通灵台气海,打通内里与外气之间的阻碍,方能算作真正入门,进入到中天境界——茗惜缓缓说道:你以这心识偏门入径,使用灵力时,也只能靠心识控制念力,然后假使灵力,算不得真正的灵力施展方式,怕是很难真正修习秘术。何况灵力有境界高低之分,只有按着九天境界循序渐进,你这般的修习方式,如何感悟灵力,如何提升境界?你想过没有?
茗惜说完,小鲜方才眼中还闪烁的光亮顿时熄灭,是啊,偏门终究只是偏门而已,不过是让自己初入门径,但是门后的道路却长途漫漫,自己若徒然修习心识一道,或许自己的境界就止步于门前了。想到这里,小鲜终究是长长一叹,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目前来说,可以凝聚一些施展轻身之术时释放的灵力,另外于弓箭一道上也是有所促进,习得心识总比未习得好吧!
第七章 剑庄故人
? 却说姬无涯三人那日与茗惜几乎是擦肩而过,如今已然往汉中而去了,他们皆是秘术剑客,身负轻身之术,行程极快,加上路上有没有耽误,这夜傍晚已至江阴县,估计明日午前便能到达西乡,这般算来,到达成都也不过是在数日之后了。【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
至于一直追踪他们的那名神奇剑客水耘宿,在他们快抵达金州时,奇怪的消失了。本来姬无涯是见那人境界高深,又有突进太湖幻境之能,因此避而不战,连续十来日的追击,让他也心生疲惫,就在水耘宿消失的前晚,姬无涯准备趁夜色之威,以暗影秘术与其切磋一番的,结果等了一夜都没有发现留下的印记被触动的痕迹,有一个白天过后,则发现其已消失,这让他顿时惊疑不止。
直到这日傍晚到了江阴县城,姬无涯留在金州的印记仍然没有被触发,这下他能肯定水耘宿已经放弃追击了,只是他千里迢迢的从荆州追出,一直追到了汉中,似乎是报着必杀的决心,为何忽然就放弃了呢!
姬无涯暗暗沉思着,眼看城门便要关闭,但门前却仍然排着进门的长队,作为剑客当然不会与寻常之人一起排队,走到队列前面,眼尖的城守官早就看见他们腰带上悬挂的镂空玉佩,满脸含笑的将他们请进了城中。出了城门洞,姬无涯寻思是否去寻一寻此地的暗客组织,让他们往荆南打探一下水耘宿的消息,这般思索着,他的目光就开始在城门处附近的墙上、井边、或是石碑逡巡。往前走几步,忽然间惊奇的看到不远处一个妇人正在打水的井旁竟有一段特殊的记号,他眉头一皱,以特殊的暗系灵力扫视那灵力标记,意外的察觉到了一丝信息。
这是灵隐蒋暗客组织的印记不假,对此他并不意外,入蜀的各条道路中的城市,至少都会有一名暗客存在,作为暗客组织的首领,虽然他并不清楚此城之中是否留有暗客,但他却很清楚那个印记的含义。
那是紧急的意思!而且是最高级别的紧急印记!所有察觉到此印记的人都必须尽快与该地的暗客联系!所以姬无涯将自身的灵力附着于那印记之上,让施术者能够察觉自己的身份与方位。
姬无涯对漆凝儿和萧郎使了个眼色,二人很默契的寻了井旁一处不显眼的位置等待来人,须臾之后,便见到远处一人几乎瞬息即至,轻身之术施展的极为自然,便是在诸多行人之中也不显得特异,姬无涯目光一凝,认出了来人,竟是当年司马家逃入蜀中的幸存儿司马长空!
司马长空顷刻间便看到了他们几人的身影,却没有上前相认,仅是示意了一下,便转了个方向向前走去,姬无涯等待片刻,见无人在意自己,便带着漆凝儿二人远远缀着,直到进入一件小巷之中,方才追上了司马长空,与他一同进入了巷中的一座小院nAd1(
进入小院之后,姬无涯施展开灵域,察觉院外十丈之内没有跟踪之人,方才与司马进入房中,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竟然用上了战时密印?
司马长空恭敬的说道:姬先生,庄里发生了大事了!
姬无涯顿时察觉不妙,隐隐觉得即将说的事与他们一路所经历的奇怪事件有关,忍不住担心起来,但仍然平复下心情,冷静的问道:何事?你详尽说来!
司马长空暗暗称赞,处事不惊,难道能成为暗客首领,他继续说道:自姬先生走后的第十日,从成都府传来消息,新任刺史孟知祥想与庄主相见,商讨一下蜀地的一些问题!本来这也是常情,庄主作为蜀地最强武力与这明面上的官府应当划分一下双方的权限范围,念着新刺史脚程太慢,又或许担心途道不靖,庄主便带着我与公羊先生去往成都相见
听到这里,姬无涯微微点头,暗想着:庄主怕还是担心长空徒然陷入复仇的绝望之中,如此下去对他可是不利,毕竟是豫北司马家留下的最后的种子,不能让掌中术从此断绝!
只听司马长空继续说道:庄主第一日便前往曾经的蜀宫,如今的刺史府与孟知祥商谈,但是回来之后庄主脸色极差,在房中枯坐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便来属下房中,让属下前来寻找姬先生,有口信传给先生!
什么口信?
司马长空深深的看了姬无涯一眼,说道:庄主让先生在未找到那人之前不要回蒋,找到那人之后,先观察情形后再定行止,但一定要先找到那人!
那人?姬无涯略微疑惑便明白了,指的只有是小鲜了,估计庄主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他的消息,甚至是司马长空,但庄主为何要传出这样的口信来,还不让自己回到蒋,莫非庄里真的有什么大事?
姬无涯略一沉吟,又问道:若是如此也不至于用到战时密印,庄里还有何事?
司马长空面色一沉,语气变得缓慢,看着姬无涯的脸,沉重的说道:至前两日起,乾文子庄主已没有消息从成都传出,湘溪子先生已经代为庄主了!
什么!这次,一直冷静的姬无涯终于平静不了了,漆凝儿与萧郎也有不敢置信的神情,显然也是没有从震惊的情绪中缓和下来nAd2(
暂代庄主之位,那是在庄主极有可能身死而又有外敌危险之时方才会有的举动,此时湘溪子暂代庄主,岂不是说乾文子有生死之忧!那为何庄主又留口信让自己先找到小鲜,甚至不要回蒋,莫非就连蒋也还有危险,或者是湘溪子有嫌疑!
姬无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湘溪子与庄主有同门之谊,相知几十年,不会如此怀疑,当时蒋还有危险,而且这危险似乎与小鲜有所关系,姬无涯又扫了一眼司马长空,见他似还有话要说,问道:还有什么消息?
司马长空说道:不敢隐瞒先生,湘溪子暂代庄主之位是有理由的,乾文子庄主失去消息之前,曾有线索传出,青城山附近曾有传闻,十日前山中有场恶战,山中一座百丈高山几乎瞬间崩塌,连累周遭数百平民,死伤无数,能有此效的秘术,天下不过凡几,必与庄主有关。但庄主是悲天悯人之人,如何会施展此等秘术,必是敌手所谓,而敌人有此实力,庄主或有危险,而之后庄主不知下落,湘溪子自然担忧。
百丈高山瞬间崩塌?这是何等秘术?姬无涯三人顿时再次惊愕住,司马长空心中也是一叹,初次听闻之时,自己也是不相信,毕竟百十年来,未曾知晓有此等秘术存在!
房间之中顿时沉默起来,落日西沉,仅仅的几丝余晖很快消失在了窗棂之上,姬无涯沉思良久,从思绪之中缓缓醒来,这才发现天已然黑了,便让司马长空出去准备一些饭菜,几人一路奔走,连续多日都没有吃到热的酒菜,即使是秘术剑客,长此下去,身体也是支撑不住nAd3(
但这顿饭众人吃的是食不知味,姬无涯味同嚼蜡的吃着饭,心中却在暗想:庄主做事不会无的放矢,与孟知祥第一日会面之后,便让司马离开来报信,恐怕他不止从孟知祥口中听出了关于小鲜的事情,而且甚至他自己也有危险,所以先让司马逃走;另外,庄主的实力惊人,外人或许不知,但是姬无涯却是知晓乾文子如今的灵力境界至少成天境,甚至已然突破了成天境,到达了另一个高度,在如今的江湖之中,怕是再难找到一个与之比肩的人物,若说有人能够超过他,他不相信。不过此事也无法确定,因为姬无涯知道,乾文子自从**年前便开始遭受到怪事侵袭,庄主称之为天谴,具体而言便是连夜的噩梦不断,而且此噩梦并非常人所做的梦,庄主偶尔透露出的言语将其比之最可怕的幻术也不为过,至此后,乾文子每夜能睡的时间极其有限,精神受到极大创伤,只是明面上不曾显现而已。
有此天谴后,乾文子即使灵力境界高深,也不敢施展高阶秘术,甚至逐渐不再施展秘术,如司马长空所言属实的话,那瞬间山崩的秘术绝非庄主施展,也施展不出来,若是如此的话,这世上当真有人的实力超过了庄主,他的性命当真堪忧。
想到此处,姬无涯眉头顿时一皱,心里紧张起来,但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个人来水耘宿,那人大约在十日前消失过一日,然后便一路追着自己在山中绕了好几圈,方才决定入蜀,而转瞬之间,他又忽然放弃了追击,想到这里,姬无涯放下了筷子,望着司马长空问道:离你离开成都后已经几天了?
大约已有四五天了!司马长空说道。
四五天!姬无涯暗暗计算着,水耘宿消失的时间在此之前,若是自己猜测没错的话,他的目的是将自己赶出荆南地界,同时又让自己不那么快回去,而庄主在自己离开后的第十日方才接到孟知祥的邀请,看来对方是提前有所谋划,让自己不在的时候,单独对付庄主,甚至可能知晓了小鲜就在荆州的消息。而庄主正是在第一日会面后,察觉了这一切,方才让司马出逃,同时又让自己赶紧找回小鲜,如此说来,庄主当是看穿了对方的谋划,他既然不即刻离开,应是有所准备了,现在担心庄主安危却是不必了!让自己找到小鲜之后,先看情形再定行止的安排,应该是庄主认定敌人来头太大,他自己或许也无法应付而嘱咐的,姬无涯想通这些,虽然心中人有所担心,但庄主能够从容的安排这些,又让司马平安离开了成都,应该自保有余,却也没有方才那般紧张了!
这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姬无涯将三人召入房中商量今后的计划,说道:既然庄主已经有所安排了,如今我们还是听命行事的为好,本来我们前往荆南是寻找一位故人之子的下落,庄主着重嘱咐了这一点,某决定转回荆南再寻踪迹,不过这一次,却是需要麻烦一下司马了!
司马长空疑惑的看着姬无涯,不知他所言何意,只见姬无涯微微一笑,说道:世人皆传说司马家掌中术可千里查探他人行踪,所以想让长空你相助一番
司马长空微微错楞一下,随即摇头说道:不是长空不肯相助,而是家中遭难,那时我年纪还小,研习不精,为曾习得掌中术的精髓,若是周遭三五里内的情形,或许能够查知,再远就是不能了!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并非指的是你
那是谁?司马长空下意识的问道,但话一出口,他忽然就醒悟了过来,随即有些惊恐的看着姬无涯,心中暗暗震惊的想着:他怎么会知道的!
姬无涯看司马长空的表情,知道他已经猜到了,随即他先让漆凝儿与萧郎出去,然后对司马说道:当初你入蜀中,是由你小叔接引过来,若非如此,你怕是也难逃过追杀,七年前某也与之有过一面之缘,他是叫做司马纯一然否?
司马长空皱了皱眉头,回想起七年前的事情,自己被追杀至蜀道,若非那关东大汉死于那莫名其妙的黑色符印,自己当真死定了,而小叔也恰好晚到了一步,若不是那个小孩替自己一死,自己也不会活到今天,自从那日之后,司马没有再去回想这次可作为人生污点的经历,此时乍一记起,心中当真五味俱全。至于小叔是否与姬无涯曾经见过一面,他也不清楚了,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姬无涯说道:小叔幼时离家,家中未曾提起过其名,我也不知!
姬无涯并未气恼,他心中司马纯一的身份,也知道世家之人对此的忌讳,毕竟他也算是明眸家族之人,家族之中也有类似之人存在,便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仅仅说道:司马兄曾对我言道,若司马小侄有事,可去巫山寻找其踪迹,这个你应当知晓了吧?
司马长空顿时大惊,自己与小叔是豫北分家幸存的最后两个后人,而小叔的重要性比之自己更甚一筹,此刻他心中最大的秘密被姬无涯揭露,他甚至起了杀人灭口的冲动,但仅仅只是震惊之下的冲动而已,稍一思量,姬无涯既然能够知晓此事,应当是小叔真的告诉他的,不过此刻他仍然没有言语,既不否定也没有肯定这种说法,不过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即使是姬无涯请求,他也不会答应。
姬无涯见到司马长空的神情变化,不难猜出他心中的矛盾,他略一沉吟,说道:听闻你曾经求于庄主,希望入某门下,若你此次能够相助,某答应你
司马长空的眼中忽然闪现一丝火苗,但瞬间又熄灭了下去,说道:长空乃是风系灵力,除此之外也只习得家族传承秘术,而先生为暗系灵力,并不知晓其余诸系秘术……
司马长空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以前以为你是除了庄主之外最厉害的剑客,但现在明白了你在暗系灵力上的修为对自己相助不大,所以你的报酬吸引力太小了。
姬无涯淡淡一笑,并不担心,说道:你可知道转系之说?
当真?司马长空的眼中这次当真是闪现出来火苗,目光灼的人生疼。
不过倒不怪他喜形于色,而是转系之说过于匪夷所思,对于秘术剑客有着莫大的吸引,须知若非五蕴入灵之时觉醒的灵力,日后永远不会领悟其余系别的灵力,而天生便觉醒两系及以上的灵力系别的剑客如同凤毛麟角,几乎皆成为了天境之上的强者,而转系之法则可以后天的学习另外一系的灵力,姬无涯此刻说来,岂不是由此把握让他领悟暗系灵力!
姬无涯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灵隐蒋的初代庄主灵隐子便是风暗双修,而且是直到三十岁方才领悟暗系灵力,若非转系,如何能成,而天下诸多蒋之中,也只有灵隐蒋在转系的研究上领袖群伦,而庄主则是五行皆修之人
那先生您为何?司马疑惑道,为何姬无涯仍然只懂得暗系秘术。
姬无涯淡淡笑道:某乃明眸家族之人,且天生暗瞳,修习他术对于暗瞳不利,但你们司马家不同,并不忌讳修习其他诸系灵力,你若答应,便在某门下,日后便教你转系法门,若你愿意,甚至可教你暗系秘术,你觉得如何?
司马长空略微思量片刻,这个报酬已经难能可贵了,姬无涯能如此说来,想来那故人之子对他和庄主都十分重要吧,自己若相助一番,也不会少了好处。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若是如此的话,我便蹬被小叔责罚去求他一回,只是还望先生不要泄露小叔的行踪。
这是自然!姬无涯点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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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掌中世界
? 司马家族的本家豫北司马当年被人屠戮殆尽,世人只知三代嫡孙司马长空逃脱于难,却不知早在那之前的十余年前,豫北分家悄悄遣出了家族中天分最高的一人,那人叫做司马纯一。【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m】犹如当初蜀宫后殿那岩洞中,被众多明眸家族长老所禁言的王释空一般,司马纯一的名字只限于家族中族长以及司马长空的父母知晓,因为毕竟乃是亲兄弟,而司马长空也是在离家之时,才被母亲遣人送走到蜀中寻找这位神秘的小叔。
明眸家族与司马家族皆是累世经年的世家大族,又有着一些外人不知的牵扯,因此司马纯一选择了蜀地作为潜居的地域,而司马长空自那日被小叔带走之后,送入灵隐蒋,由乾文子照顾,但他仍旧放心不下,作为行走于黑暗之中的家族潜子,他无法亲身养育这个侄儿,便藏在巫山之中,以家族天纵之术掌中术遥知侄儿近况,至此已然快八年了,而司马长空也年及十五,眼看便要到弱冠之年了。
司马长空的身上留有司马纯一的联络密印,以他自己的灵力扫视,可向其示警,当然也可作为主动联络的方式,只听司马长空解释说道:我已以密印沟通小叔,怕是不多时,小叔便会施展掌中之术遥感我身处之地的情况,只是掌中术只能感知影响,无法分辨声音,若是要见他,还得看他的决定了!
说话之间,司马长空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急事求见”,然后便放在了桌上不再言语,等待着小叔查看。
过了片刻不见司马长空有何反应,姬无涯虽然听说过掌中术的神奇,却是不知其秘术的边界在哪里,能够将遥感之识运用到何等地步,此时禁不住问道:若是司马兄已然感知到了,你如何知晓他的回应?
司马长空略微犹豫,但还是指了指胸口,说道:那密印便在长空的胸前,若是小叔有回应,密印会有灵力波动,根据波动频率来确定他的回答!说到这里,他神色忽然一动,眼神一抬,对姬无涯说道:小叔让我们往巫山而去!
第二日众人便一同去往巫山,仍然是顺着入蜀时的道路,本来漆凝儿还有所担心,生怕那水耘宿忽然又冒出来,但一直到了房陵仍然没有发现他的痕迹,方才渐渐放宽了心nAd1(这一次去往巫山的目的,姬无涯与司马长空都没有说,毕竟司马纯一的名字是一个禁忌,即使蒋之内,也只有庄主与姬无涯这个暗客首领知晓。
巫山为水道入蜀门户,山势连绵,层峦叠嶂,却并不险峻,不过十几山峰,峰峦上入霄汉,山脚直Сhā江中,胜在纤丽奇峭,以风景如画著称,唐时便有诗仙云:昨夜巫山下,猿声梦里长。桃花飞绿水,三月下瞿塘。
而巫山最为人称绝之处便是云彩,天宇晴霁之时,四顾无纤翳,惟神女峰上有白云数片,如鸾鹤翔舞徘徊,如此景况,便是画笔也是难及,而诗词也略显褪色,难怪即便元稹也写诗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而如今就连男欢女爱也便称为了巫山**,可知其景之胜。
司马纯一如今正结庐居于巫山神女峰之中,不过他却是在姬无涯等人找到他之前,便现身在了巫山县。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县城之中行人稀少,姬无涯等人却是在午后便已到达,只是今日天色晦暗,满是阴翳,预计会有一场秋雨,所以便歇了下来,果不其然,下午果然下了一场小雨,眼下地面仍旧湿润,姬无涯站在窗棂之前,看着窗外冷清的街市,此时忽然心有所感,往窗下望时,正好一个行人往客站方向而来,抬起了眼眸,姬无涯的唇间不由一笑,此人竟然已经到了!
姬无涯曾经在岷山见过司马纯一,那时的他在乾文子的口中便已是深不可测之人,刚刚仅是一个眼神的交换,姬无涯察觉此人灵力内敛,已然不知境界高低,比之七年前,更有精进。
司马纯一的出现并没有惊到不明真相的漆凝儿与萧郎,毕竟他如今气息内敛,这般一个不显山露水的儒生似的人物不会给他们造成威胁。姬无涯仍旧只与司马长空呆在房中,静静的看着司马纯一,他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与之同样年纪的姬无涯,由于天生造成的一头白发,看上去倒是他比较老态。司马纯一眉目清秀,只是眼角处拉出一道锋勾,显得有些凌厉,与司马长空有着七八分相似,毕竟是同一脉相传的。
司马长空对小叔说道:这位是蒋的姬先生,小叔你应该认识吧?
司马长空理所当然的当起了中间人,介绍之间也间接的在确定姬无涯之前所说的话知否真实,他不确定小叔曾经是否真的露相与之相见过nAd2(姬无涯微微一笑,并没有点破他的小心思,司马长空尴尬的一笑,倒是司马纯一为他解了围,说道:七年多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姬先生境界似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司马纯一的声音淡漠如云,没有一丝重量,听着略有些不舒服,姬无涯暗中不喜,却没有说破,只是道:这次引司马兄出来相见,着实对不住了,只是有件急事不得不请司马兄相助说着,他的眼睛看向司马长空。
司马长空会意的点点头,对司马纯一说道:蒋出事了,乾文子庄主在成都失去踪影,临别之时遣我出来给姬先生带了一个口信,却是让他寻找一个人,只是此人不知踪迹,需要小叔以掌中术感应一番
司马纯一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司马长空的目光有些疑惑,似乎是在询问为何他会会以此事将自己召唤出来,司马长空眼力出众,如何不知小叔的意思,又补充说道:姬先生已经收小侄为徒了!
听到这句话后,司马纯一的眼神倏地一变,说道:掌中术并非凭空之术,需要被感应者的发肤之物
好在姬无涯早有准备,当初在去荆州前,庄主被将小鲜父母留在庄内的胎发交与了他,姬无涯一直随身携带着,随即便拿了出来。司马纯一打开包裹胎发的丝质小囊,取出胎发以灵力感应,然后走到了窗前,闭上眼睛,积蓄良久,随即轻喝一声,道:掌中乾坤,现!
说话之间,只见司马纯一向上翻起的手掌之中忽然升腾起汩汩白气,逐渐弥漫的手掌周遭一尺距离,形成了一快模糊的云状物体,姬无涯与司马长空心中震惊,连忙靠近了过来。顺着他们看去的目光,只见云雾缭绕之中忽然显出一片清明,视景仿佛陡然从空中俯瞰而下,转瞬之间便降到了地面之上,可以看见这是一个小镇,似乎是集市后的模样,附近行商各自离开,不远处一个位置围着七七八八几个人,似乎正有什么热闹在发生nAd3(
司马纯一心意一动,控制灵力游走,视景向那热闹处转移而去,这时众人看得清晰一些了,却是地面上躺着一个挑担的农夫,而一旁站着一个油光满面的无赖青年,满脸的狠毒,即使此时听不到那青年骂出的声音,但想来也就是那么几句了,无赖的小腿处衣袍被割破了一点,想必这便是那农夫倒霉的原因了。
而就在围拢看热闹的众人之中,司马纯一有所感应,将视景向那人群中两个人的方向转移而去,那是两个不大的小孩,一男一女,男的不过十一二,女的才只有七八岁,从他们的步态可以看出,他们似乎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但却犹豫不决,前前后后的挪动着步子。
姬无涯双眸一定,死死的看着那两个小孩,推算一下年纪,那男孩必定就是清儿的儿子小鲜了,至于那女孩是否是清儿他们这几年新生的后代却是不知,不过此时的画面十分模糊,只能看出他们的身量和大概轮廓,至于五官则似乎被雾气遮掩。
司马兄,可否再近一点,我想看看他们的相貌!姬无涯说道。
司马纯一并不言语,却点了点头,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施展这掌中秘术格外辛苦一般,尝试片刻,只听他说道:这小子身旁似乎有其他灵异气息,对我的秘术有所隔绝!
姬无涯急道:可有办法应对?
司马纯一点点头,额头之上却意外的显现出了汗水,只见他空出的右手虚空画符,一道符印在空中倏地出现,闪现进入掌中世界中消失不见,白雾在他的操控制下渐渐散开,那小子的相貌逐渐变得清晰,姬无涯眼神一紧,死死的盯住他的相貌,但那面貌却仅是一闪而过,瞬间便重又模糊。而此时那小子却无来由的抬起头,向着他们的方向看来,三人皆是一惊,好在他抬头只是须臾,便便又低下了,与身旁的女孩儿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姬无涯对司马纯一说道:还能再看一下么,刚才着实太疾
司马纯一默然不语的又尝试了一次,摇摇头,说道:那小子附近有股灵异气息,对某的灵力有所隔绝,不过既然是以你要搜寻之人的胎发所感知到的画面,当是你要找的人无疑了!
这在何处?姬无涯问道。
司马纯一闭目冥想一阵,随即睁开眼睛,说道:青锋镇!
听闻最终结果,姬无涯终于稍稍安心,拱了拱手谢道:这次多谢司马兄了!
司马纯一轻轻一笑,说道:好说!某还有些事情与小侄说,不知姬先生可否
姬无涯顿时会意,便离开了房间,司马纯一释放开灵域,察知姬无涯已带着漆凝儿与萧郎往楼下的大堂而去,便与司马长空坐下,皱了皱眉头对他说道:刚才临到最后关头,你为何阻我施展秘术?
原来刚才司马纯一再次尝试扫去蒙在搜寻之人脸上的雾气时,司马长空暗地里也施展出了掌中术,须知掌中术有自身的限制,一旦施展,身侧不能有其他人同时施展此术,否则相互干扰,无法维持掌中世界。司马长空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却仍然这么做了,司马纯一既然感知到小侄犯了这个忌讳,便索性不再继续了,因此,此时便有这么一问了。
司马长空紧皱着眉头,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暗自想着这次答应姬无涯向小叔求助是不是当真错了,因为方才在刹那之间,他看见的那个男孩的面庞,赫然便是七年前与他同坐于一架马车中,却被自己推向的来剑的那小子,虽然那次他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死,反而是刺客莫名其妙的死亡,但他无法肯定那小子是否还认不认得出自己,是否记得是自己将他推向了死亡之剑。因为这些,无数的担忧在司马长空的心中闪现而过,以乾文子临别之前的叮嘱来看,那小子定然是蒋的重要人物,若被寻回,自己的丑事定然被知,如何还能继续呆在蒋,甚至成为姬无涯的弟子,他忽然间觉得不应该让姬无涯找回那个小子,所以慌忙之间便以自身的掌中术干扰了小叔的施展。
司马长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司马纯一第二遍问出的时候,他方才醒了过来,司马纯一也觉得有些古怪了,担心道:莫非察觉了什么?
司马长空略一思量,觉得此时还是跟小叔说开了较好,毕竟他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听他说道:小叔,你可曾记得当初你救我离开之时,我跟你说过的事情?
司马纯一被他提起伤心事,眉头一皱,虽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但仍旧点了点头,说道:当日你说那关东大汉一路追击,甚至追到了蜀道之上,若非其自毙,否则你也活不成了!
司马长空此时陷入了回忆之中,说道:是啊,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活到今日。那****藏在马车之中,与我同在的有一妇人还有一孩童,关东汉子脱手掷剑,一剑穿透了马车厢壁,去势不止,将那妇人戳了个穿心透,但仍有余威,小侄无奈,为保存性命,只得将那孩童推向了来剑,方才逃过一劫。但奇怪的却是,那孩童心脏中剑,却是不死,一道黑色的符印从他额前窜出,之后没入了那关东汉子的额头,随即一个六层天以上境界的秘术剑客便化作了黑影散去,连尸身都没有,当初说了,小叔却有些不相信,如今或许就能证实了
司马纯一听出他话中意思了,问道:姬无涯刚才找的那人就是那个未死的孩童?
司马长空点点头,说道:那符印想必是其父母施展的秘术,乾文子这般紧张这个孩童,恐怕真正在意的是他的父母,之前我也问过姬先生,他言语之中从未提起,似乎格外忌讳!
司马纯一沉思良久,说道:此人是乾文子看重的,如今又已被姬无涯知晓了下落,怕是很难阻止了。不过幸好此事已是七年多前了,那小子不过三四岁年纪,还能记得什么,而且这些年来,你的容貌也有所改变
司马长空皱眉,提醒说道:可是我叫做司马,当初便已告知,天下可还有豫北分家的第二个司马?
司马纯一手按眼睛,伤身的说道:如此只能指望那小子记不得了,另外只要你不承认,七年多的事情,又是三四岁孩童之语,谁还会相信!何况,你可是豫北司马家之人,谁能不顾及这个名字!
司马长空不置可否的沉默不语,心中却气愤的想着:豫北司马这个名字的荣誉他没有享受过,但是屈辱却一直在默默承受,过去提起这个名字,天下无不敬仰,如今天纵之术家族的名字如同昨日黄花,给人们的记忆只剩下被人灭族的可怜虫了!不过司马长空没有将这些说出来,暗地里却打定主意,今后总有一天会将那些说闲话的渣滓全部杀死,让他们体会一下曾经司马的威名。
沉默半晌,司马长空终于说道:还好小叔借口找的好,没有让姬先生察知我背后玩的小动作
司马纯一眼神一暗,出奇的竟没有认同,说道:非也!方才掌中乾坤之术并非你所干扰失败的,而是当真如我方才之言,乃是有奇异气息阻碍!说到这里,司马纯一看向司马长空的眼神倏地变得格外的严肃,说道:日后,若姬无涯当真寻回那小子,你暗地里须得格外小心!
何解?长空问道。
司马纯一眉头紧皱的说道:你也习过掌中术,应当知晓掌中术其实乃是身识术法,感应乃是依靠与人身体之间触感,身识为六识之一,即便是作为意识术法的镜系幻术,也无法查知掌中术施展时的感应,但是刚才那小子竟然抬起了头,以我操控灵力时的感受,他应该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身上却并无灵力痕迹,一个连秘术剑客都不算的小子,竟有这般的感知能力,不可谓不神奇,其父母到底是何人,连我都有些好奇了!另外,他身边的那个女孩也不简单,那隔绝我灵力查探的灵异气息便是从她身上传来的,虽然她不曾感应到我的存在,但是这气息危险之极,也诡异之极,日后你少不得与他们二人打交道,当好自为之!
司马长空点点头,应承说道:我理会的!
司马纯一说完,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司马长空,随即长长的一叹,说道:七年过去了,那时不过总角稚儿,今日也成为了翩翩少年,以你如今灵力境界与司马家子弟的潜力,二十岁之前你必入更天境。我在蜀道入口巫山,守护你七年,这期间却一直再没有仇家前来寻你麻烦,如今姬无涯既然收你为徒,自当会保你安全,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小叔,你要走?司马长空紧张道。
司马纯一说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些年虽然境界有所精进,却仍然有所桎梏,不得不离开,司马家族豫北分家遭此大难,小侄,今后家族振兴的重任便落在了你的肩上了!
司马长空惊愕道:怎么,小叔,你不打算为家族复仇,就这么丢给我了?
司马纯一眉头紧皱,说道:休说复仇之事,你只要能够复兴当初豫北分家之荣耀即可,司马家族生生不息,不能在你这一代断绝!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岂能为此事掣肘?
司马长空大怒道:小叔,难道你不是豫北分家之人,说出这样的话,你还好意思自称司马吗?
司马纯一波澜不惊的面孔顿时满是黑色,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长空的脸上,却见他仍然满目怒火的盯着自己,暗地里担忧豫北分家或许就在他这复仇的奢望之中湮灭,不禁大喝道:你敢不听你叔的话,我现在就打杀了你
司马长空不肯屈服,眼神之中的怨恨宛如烈火一般,司马纯一知道仇恨已经深种于他的心中,但他仍不死心,若然这般放纵他去复仇,或许司马家这最后的一丝香火也保留不住,甚至便是自己也会被牵连出来,他忍不住心中的担忧,面容森严的对司马长空说道:你使哪只手施展掌中术?
左掌!为何?司马长空疑惑的问道,话语未落,却惊见司马纯一刹那间拽住了自己的左掌,随即一声断喝“风刃之术”,一道如刀刃一般犀利的风劲倏然间从司马长空的左手掌滑落,将其完整的切割了下来。
司马长空的眼中满是惊恐,疼痛在顷刻之间还未传至他的意识之中,仅是眼前这般离奇的血色场景就已经将其震惊的不敢合目,“你”!
司马纯一冷冷的声音传来:掌中术一生只能以一掌修习,今后你只能教授后人,而自己无法施展,今生之中,没了掌中秘术的司马族人,就连非六识家族的南宫族人也打不过,我看你如何报仇雪恨!趁早给我绝了此等念头,将我司马子嗣传递下去才是应该!
司马长空面如死灰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变得陌生的小叔,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仅是自己理所当然的说要报仇便被处以肉刑,他还是不是父亲的弟弟,他是否当真认自己为侄儿,他为何要这么对待自己,对待唯一的豫北分家的子嗣!
看着司马长空绝望的眼神,司马纯一的心中也略微闪过一丝不忍,但他仍人狠下心来,走到了门口,说道:我在巫山神女峰结庐之处,留下了一点东西,日后若有缘寻到那处地方,你自然会知晓我做的这一切,以及你父母所做的一切!
说着,他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外,姬无涯不知何时已到了这里,司马纯一并没有怪罪,他是感应到其是在自己离开房门后方才一步而至的,看着满头白发如同老者一般的姬无涯,司马纯一对这个隐隐知晓司马隐忧的嘱咐说道:长空不懂事,日后他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姬无涯摇摇头说道:你这一手未免做的过分了些,毕竟他才十五岁!
司马纯一无奈的叹口气说道:正因为他才十五岁,所以才只断了他这一手,否则他早应该死在豫北了!留他在世,司马氏永无宁日!
姬无涯感慨说道:毕竟是司马家的子嗣!
司马纯一的面容倏地一冷,话语也是更加冷冰冰,只听他道:司马家还有很多子嗣!
他指的当然不是豫北分家一族,而是其余各地的分家,而这话,他是说给刚刚走到门后的司马长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