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他的确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无论是在得知自己变成女人的当天，还是被乐风闹得不安生的那段时间，他就算再烦，也不曾这样彻夜失眠过。

这一夜，每当他闭上双眼的时候，总感觉有一双清冷透凉的眸子在无声地凝视着她……等他睁开迷糊的双眼想看清眼前的眸子时，摆在眼前的除了漆黑一片就是死寂无声。

辗辗转转，直到天明还是没有丝毫要睡的迹象。无奈，只有披衣下床，悄悄潜到瞳儿睡的外间来――

“好瞳儿，你终于醒了啊――”高志扬兴奋得眼睛晶亮晶亮的，热切地打量着刚从熟睡中醒来的瞳儿。

“啊――夫人，你怎么来这儿了？”瞳儿吓得一头从床上爬起，却被高志扬坚定地按住。

看着夫人如此慎重的样子，瞳儿便不再挣扎，乖乖坐在床上等着夫人开口。

夫人这么一早来找她，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吧。瞳儿在心里暗暗揣测。

“瞳儿，我们来聊聊天吧！”高志扬别扭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个说辞。该怎么样才能把话题引到他关心的问题上来呢？

“哦！好，就这么办！”高志扬心中暗暗为自己的急中生智喝彩。

“啊？”瞳儿期待的小脸蓦然惊怔。夫人一大早来找她，耐心地等在她床前就只是为了和她聊天？

“怎么，瞳儿不愿意？”高志扬垮下脸来，除了瞳儿，他还能从哪探听出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不不，当然不是了！夫人愿意和瞳儿聊天，是瞳儿的福气！”瞳儿连忙摇手，她一个丫头，怎敢和夫人如此对坐着聊天？

“哎呀，这就好啦。瞳儿丫头不用拘束，今日咋俩啊有啥说啥，聊个痛快如何？”高志扬一把将瞳儿按坐下来，又盘起自己的腿，坐到她对面。

“嗯，夫人你想说什么，瞳儿听着。”瞳儿见他坚持，也只有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床上。

“瞳儿啊，我问你啊。这府中的几位夫人……咳咳，你怎么看？”高志扬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这样迂回，一会瞳儿应该猜不出他想问什么吧？

这个高志扬，枉他自诩聪明过人，心思缜密。竟然将自己现在是女人这铁一般的事实给忘了，还在那害羞个啥劲？

“夫人怎么突然问这个？”瞳儿不解，扭过头好奇地问着一脸迫切期待的高志扬。

“额，这个嘛……这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瞳儿知道吗？”高志扬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很好地措辞。

瞳儿点点头，虽然她书读得不是太多，但这句话她还是懂得的。

“啃～～瞳儿你也知道，你家夫人我啊，自从醒来后脑子就像坏了似的，不仅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对府中各­色­各样的人一点也不了解……这样下去我会很吃亏的，甚至有可能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厉害的人物都不晓得……这不是太危险了吗，瞳儿也不希望你家夫人这颗聪明的脑袋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搬家了吧？”

高志扬一个长篇大论下来，舌头都快打结了。没想到他高爷还有做唐僧的潜质啊，高志扬摇头苦笑。

瞳儿拼命地点着自己的小头颅，对啊对啊，她怎么会舍得让夫人出事呢。而且，只要一想到夫人自己也有了忧患意识，她就止不住地开心。

这一段时间的夫人虽然很快乐，很豪爽，但是她却时时刻刻为她担着一份心，就怕她这­性­子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现在好了，夫人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以后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吧。

而她，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助她，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

“好瞳儿，既然你都明白了。那你告诉我，你对那几位夫人怎么看？”高志扬眼里的迫切越来越明显了。

“嗯，好吧！夫人仔细听好啊，如果瞳儿对其她几位夫人有什么不敬之词，还请夫人莫要怪罪。”高志扬急急点头答应。没想到这小丫头考虑事情还是蛮细致的，而且为人又谨守本分，不像其她的丫头说长道短。

“首先就是二夫人，二夫人啊，为人清高……”

“等一下，瞳儿！咳咳，我们还是从后面说起吧，先说六夫人啊……”高志扬急急打断瞳儿。笑话！如果从二夫人说到三夫人，再说到四夫人最后才到六夫人，那他还得等多久啊――

“哦，六夫人啊？六夫人貌美­性­子冷，整天……额，绷着张脸不怎么爱说话，自从去年被将军抬进府里一直到现在，都是这副­性­子……哎，其实将军也曾努力过，到处觅求珍宝来讨六夫人欢心，可是六夫人丝毫不为所动……时间久了，将军心也灰了。六夫人就被晾在那儿，再也没见将军对她动一分心思。瞳儿有时觉得，将军的眼里就像没她这个人似的。哪怕六夫人就站在他身边，他也看不见……”

瞳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六夫人和以前的夫人一样，是个被将军完全遗忘忽略的人！这是不是属于将军独有的对不受宠的夫人处理的方式？

无视！甚至是漠视！让那些被他惩罚的女人在没有他的光辉下孤独凄凉的死去――再多的泪水和恳求也无法换回他一个关心的眼神！

高志扬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文羽……文羽……也许他们所有人都不理解你，但我懂得，懂得你的骄傲与坚持……还有你隐藏在骨子里深深地落寞与哀愁！你清冷的眸子、虚无的邪笑，甚至是你绝情的如地狱阎罗的威胁嗓音，无一不让我……心痛……那是你的嘲讽还是你的无奈？”

“夫人，你怎么了？怎么你的脸­色­……？”如此忧伤……瞳儿心里一片恍惚，呆愣愣地注视着夫人沉痛的眉眼。

高志扬回过神，勉强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苦涩而又苍凉――

瞳儿一颗心蓦然一抽，再一次细细凝视着眼前的夫人――

不知为什么，就在刚才那一刻，她明显的觉得夫人变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了，但一丝丝酸疼滞涨着胸口――

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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