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我撑起早已疲乏的身躯,轻声问道。
“我很抱歉,连累了你,”马超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我不该把你也卷进这场血腥的争斗中来。”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这两句话:‘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我站起身,双眸望向远方,“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全身心的信任我,把我当成最亲的知己好友。我有你这样的好友,真的很欣慰,即使为你而死,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马超没有言语,只是用乌黑发亮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我。
我偏过头,微笑的看着马超:“我反而很感谢你给了这样的机会。虽身为女子,却能看到如此广阔的世界,为我原本狭隘而无意义的人生路程中带来些许波澜。”
说到这,我故作恼怒道:“你不会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想和我绝交吧?”
“被你这么一说,我哪里还敢啊!”马超说着,伸出大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士为知己者死’,我马孟起有你这样的好友,此生也无憾了!”
手心和手心之间传递着温暖,我们的心里也暖暖的。
光阴似箭,转眼间我与马超退居陇西临洮已有颇长的一段时日了。
这日,我正在看公文,窗外嘈杂声四起,不由心生疑问,遂抬头问马超:“近几日百姓为何总是如此喧哗?”
马超站起身,来到窗前:“你不知道,不久便是七夕了,大伙正筹备过节的事宜呢。”
七夕?我一愣,不会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那个七夕吧?
“你还在想着他,对吧?”马超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不语,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公文。
“去找他吧。”马超轻拿开我手中的文卷,“这些时日,我没一日见你真心的欢喜过,还是去找他吧。是聚是散,总得做个了断,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我还是呆呆的望着已空空的双手,不发一语。
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听了马超的那一席话,我竟鬼使神差般的星夜前往荆州,终于在七月初七黄昏时分赶到了荆州。
但我仍是不敢前去找孔明,便在荆州府衙旁的一间客栈住下了。
站在二楼房间的窗旁,望着街道上热闹非凡的人群,我的心里波涛滚滚,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痛苦的感觉许久以前便存在了,在这个喧闹的夜晚里开始愈演愈烈。我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我的步态焦灼不安而又悠闲自得。矛盾的心态,使我觉得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破蛹而出,即将发生巨大的转变,这种奇特的感觉使我坐立难安。
我来回踱着步子,最终强自冷静下来,来到窗前,抬头望着天,夜空中正西方一颗耀眼的流星划破天际,缓缓坠下,发出四溢耀眼的光芒,很是壮观。
可是,我的心里却浮动着不安。因孔明通晓天文,我好奇也和他学了些,如今这流星坠落,必是大凶之兆。
正想着,系发的头巾忽然无任何征兆的松开,长发瞬时飘落下来。
纷乱长发穿越了思念,对孔明的思念苦得像要将我紧紧捆绑,我想见他,我想立刻便见到他!
我拾起头巾,飞快的整理好长发,猛的推开门,朝外奔去。
是伤痕累累也罢,是自作多情也好,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结果是如何,已破蛹的飞蛾就要开始壮烈的扑火,我的脚步已无法停下来了。
我一口气跑到大衙门口,一位英勇的将军正从大门口走出来,他瞪大了眼望着我:“你不是凌弟么?!”
我抬头看去,正是关羽。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臂,气喘吁吁的道:“快带我去见孔明!”
“军师就在那个房间里。”关羽指着前方的屋子,“今日是七夕佳节,原本军师是和我们在宴席上庆祝的,忽然西方有星坠落,军师脸色大变,说道:‘我算今年罡星在西方,乃大凶,天狗犯于我军,太白临于雒城,已拜书主公,教他谨防之。谁想今夕西方星坠,士元兄命必休矣!’”
什么?庞统死了?我大惊,那孔明现在定是痛心疾首了。
关羽说着,便将我领到房门口:“你自己进去吧,军师自观测星相后,便一直在这房里,不曾出来过,我们也不敢前去打扰。”
我上前扣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一丝动静。门是虚掩的,我便轻轻推开,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我慢慢的摸索着往前走了几步,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借着窗外淡淡的月光,我终于看清孔明正背对着我,坐在窗前的一把椅子上,他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
我缓缓的走近他的身后,伸出纤瘦的手,轻搭在他的肩上。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只能借助这个简单的动作,把我微薄的力量传给他。
孔明的身躯微微震动了下,便再没动弹了。
两人静静的维持着这个动作,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风吹来,将我的几缕乱发吹过我的眼睛,我不由的收手去拨。我的手刚离开孔明的肩,下一瞬,我已经落进一具宽阔的X膛中。
冷!好冷!被孔明搂在怀中,我只有这个感觉。孔明的身体好冰,正毫不留情的吞噬着我的体温。
“呃……”我不适的想移动身体,却被他抱得更紧。
“凌儿……”孔明沙哑的声音在我耳后轻轻响起,“不要再离开我……”
我顿时身体一僵,随后便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
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只能感觉到彼此细细长长的呼吸声,还有彼此挚热的心跳声……
夜晚悄然逝去,微红的阳光洒满大地,在黎明与黑暗交接的时候,我缓缓睁开双眼。
我怎么就这样靠着孔明睡着了?抬头望向窗外,此时远方还没有鸟鸣,时间仿佛是静止不动了。
我微偏过头看着孔明,他仍沉沉的睡着。
指尖轻抚上他俊美的脸庞,轻擦过饱满光润的额头,轻划过俊挺的鼻梁,轻描着微抿的薄唇,最终还是停在他微蹙的眉心上,我鼓起勇气,在眉心轻轻印下一吻。
我低头小心的掰开孔明仍紧缠在我腰间的手指,徐徐站起身,刚想往前走去,手腕突地一凉,已被一只修长的手完全抓住。
我一惊,回头去看,孔明黑宝石似的双眸已然睁开,正散发着黎明破晓前般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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