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这么优秀的人都有烦恼，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更不用说了。上学时，我一直知道我不是聪明的孩子，除了语文，别的科目别人听一遍就理解的东西我总是得三遍四遍才理解，每天回家，我妈就说，学习去，你要笨鸟先飞。我是笨鸟，所以我比别的孩子都飞得辛苦。特别是数学，同样的一道题，老师给我讲了三遍我下次同样不明白，连自己都不好意思问了。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真的很自卑。”

“还真不看出来啊，我倒觉得你那时很有韧劲。我记得有一回英语期中考试，你考了九十多分，回家的路上还哭是一塌糊涂。我也没得满分，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说那次啊，我也记得啊，可你记得吗？那次我考了九十六分，离满分差四分。班上四十六个同学，九十七分以上的三十五个人，要是排名次我可是倒数了，人人都挤破头想进尖子班，我是怕得提心吊胆。我那英语后遗症一直延续到现在，大学时代，别人考四级一次就过关我考了两次，考六级考了三次。前几年考职称英语，也花了我半年时间复习。在高手云集的尖子班，成绩平平、什么都不出­色­的我真是自卑到了极点，我最怕就是老师开班会，说某些同学偏科，每次我都得低下头不敢正视老师。你不知道，我最怕就是开家长会了。每次开完家长会，我妈就会说，人家宇修跟你前后桌，又是前后屋，为什么每门功课都这么­棒­！我每次都希望老师编位置的时候把你调开，可想了两年都没如愿。都是班主任太懒了，编个位置也要定两年。”

“我也会给你压力吗？”

“何止是压力啊，当年老师同学给你的评价是，文科生里理科最­棒­，理科生里文科最­棒­。你简直就是影响我心理健康成长的一座大山。”

“你不说大家一直以为你很快乐呢！在别人眼里，你沉静、善良，有着良好的家庭环境，写得一手好文章，书法极好，还能吹好听的长笛。女生羡慕你，男生仰慕你。高二那年，周小乐狂追一班的陈浩然，你帮她写的情书，把人家陈浩然迷得神魂颠倒，到高三才知道是误会一场，如果不是老师出面­干­涉，陈浩然会倒转过来追你了。”

“我哪有这么好？少女时代的自卑一直影响着我。上了一个一般的大学，不用学习数理化了，压力少多了。可妈妈的压力还在追着我，妈妈说学中文没什么用，将来找工作难找，于是我又依她的想法学法律，考双学位。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平静努力地过完四年，像没人认识的丑小鸭。谁知某天，那个帅气阳光才华横溢的男生把我拦在路上，对我说他喜欢我，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我当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王子爱上灰姑娘的童话，于是拒绝了。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不放，我上图书馆，他也去，我上自习，他也坐我旁边。有一次，我在自习室里出来，也是这样的春天吧，风暖暖的，少女思春的季节，下楼的时候，踏空了一格楼梯，眼看着就要摔滚下去了，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他眼疾手快拦腰抱起我，幸免于难。当时人来人往，一段英雄救美的传奇很快就传遍了校园。我动心了，可我没松口，我太有自知之明了，像我这样的女生，人不算漂亮，也不够聪明，­性­格执拗，有什么理由会让一个万人迷的男生紧追不放？不过是玩笑一场，大学里经常有这种玩笑发生的。之后，他天天夜里在女生楼下唱歌，经常唱那首《寂寞是因为思念谁》，他唱歌很好听，吉它也弹得好，校园歌手大赛第一名，把巫启贤的味道都唱出来了，他唱的时候，整幢楼里的女生都跑出阳台看，他一遍一遍地唱，我一直不出来。她们都说我的心狠，说我扮清高，说我玩弄他，反正什么都有。唱了一个星期，第八天晚上，下雨，他还在那唱，我忍着没去看。忽然听得有人喊，他晕倒了。我鞋也没穿，一个箭步冲出去，他在雨中湿答答的冲我笑，我就知道我没救了。”

程宇修幽幽说道：“所以你用九年忘不了一个人。”

“我也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分手那天，他说他无法许我一个幸福的未来，我笑着说好。为什么不说好呢，大学四年，他给了我三年的美好时光和幸福回忆，他要飞，我愿意给他自由。就算那个借口是为了我，我也放他走。可是转身我却大哭一场，大病一场。周小乐常常笑我是死倔，明明难受却要装出笑脸，别人也不会心疼。”

“你今天又哭了？”

“是啊，很没出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