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班时，程宇修要到市政府开会，所以顺路送了她。

方若冰上了办公室的楼层，悄悄打开办公室门，背后却是汤敏的声音：“一休哥，唉——休息休息一会儿，马上回来！”

十足是二十年前《聪明的一休》里的版本。

方若冰打开灯，倒了杯水，说：“工作时间不谈私事。”

汤敏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敲了敲桌子，笑得很邪：“方若冰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是九三学社的，跟我不在同一个党派。”

“你不说，那行，我马上上建规局的Q群，宣布程局长的窝心小外号。”

方若冰摁住她的手，央求着：“我的好姐姐，我招还不行吗？我们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到此为止。”

“就这样？”

“唉，D市也不大，官场更小，你随便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天涯集团的钟运就是我们大院的，还有报社的周小乐你也认识啊，我们小时候都有外号的。”

“那你的外号叫什么？”

方若冰闭嘴，猛地摇头，打死也不说。汤敏也不逼她，见好就收，方若冰虽然表面上温顺，可要是把她逼急了，会咬人的。汤敏心情极好，原来再小的单位也会有八卦，这真是咖啡里的方糖，妙不可言。

方若冰一整天都很心虚，别的同事跟她打招呼，她飞快地闪过，连话也不敢多说。她今天就像做了贼一样，平日里虽忙，也还谈笑风生，偶尔还会说一两句笑话调节一下气氛，今天就巴不得时间快快溜走，然后下班，一觉之后所有人都忘了这个事情。

小王敲门，说有位沈总来拜访。

是沈哲。今天方若冰倒是格外欢迎他来，也希望不停地有外单位的人来，这样她就可以没有时间面对同事们似笑非笑的目光了。

沈哲的来意很简单，既然已经下达了任务，那么就应该快点开展工作，把地征下来，把里面的青苗还有地上附着物清除了，然后交地。

方若冰心里在苦笑，包括沈哲在内的任何一个业主来找都是一件扯不清的头疼事。征地拆迁不像在菜市场做买卖，谈好价钱就交割就成交。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虽说有补偿，但是在人们根深蒂固的意识里，多少钱都不如土地实在，每年都会有收成，不多，但温饱没问题。中央减免了农业税，农民种地就更是为了自己。不求发财，但求源源不断。在老一代农民那里，卖地就是卖命。而在中青年的农民那里，卖地的意义又不一样。因为他们多数人已经在外面打过工，见识过发达沿海城市的农民的新生活，他们并不想守着土地一成不变地做庄稼人，他们也愿意像大城市的农民一样，靠土地分红、纳入城市体系，成为城里人，所以他们对征收土地持肯定的态度，但是前提是满足他们的需要。而目前的D市还没有足够的条件让农民以土地参股分红利，只能从社保、医保、就业等各方面提供他们日后的生活保障，这些保障并不是立竿见影马上能见到成效的，对于农民来说，这样看不清摸不着的实惠很缥缈，他们不愿意就这样把土地交给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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