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珠只当她是默认了,过了会儿站起身道:“我给你唱首歌听吧。”说罢举步往舞池旁边的麦克风走去,但见她朝乐队比了个手势,音乐骤然转换。一些跳舞正起劲的人满目埋怨,却也只得纷纷下台。新起的音乐前凑缓缓响起,何美珠独特的嗓音轻柔的唱了起来:
那是一个秋天风儿那么缠绵
让我想起他们那双无助的眼
就在那美丽风景相伴的地方
我听到一声巨响震彻山谷
就是那个秋天再看不到爸爸的脸
他用他的双肩托起我重生的起点
黑暗中泪水沾满了双眼
不要离开不要伤害
我看到爸爸妈妈就这么走远
留下我在这陌生的人世间
不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风险
我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
妈妈告诉我希望还会有
看到太阳出来妈妈笑了天亮了
……
刘依徊有些意外何美珠竟会唱韩红的《天亮了》,看着台上眼神悠远,略显深沉难测又带些伤心及讽刺之意,这一刻,她突然间觉得何美珠其实也没那么坏。每个人的改变,都必定有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必定是段不堪回首的错误的上天的捉弄。就像她自己,如果妈妈没死,她或许不是今天这个样了吧;如果明启还会像小时候那样疼自己,自己也绝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如果以后不发生那么多的事,她又会是什么一个样子,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如果,太多的不知道。
刘依徊怕刘忍担心,所以一早两人但离开了酒吧。一路上何美珠说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我不说,谁知道你去过酒吧啊,更何况,去酒吧的人并不全是坏人,有好些人只是因为心情不好,去发泄一下而已,以后你若心情不好,我再带你去发泄发泄。刘依徊只是笑笑并未言语。正走着,只见迎面走来个老太婆,身形娇小,瘦如柴骨,双眼却放着精光,只是这种眼光让人看了生厌烦生讨厌罢了。刘依徊低着头不想被迎面而来之人看到自己。可惜,孙婆子虽年近六十,却是身灵手巧,眼也不花,一眼便瞄到了她,只是她似不确定看到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人,便笑着朝何美珠打招呼:“哟,这不是美珠吗?我听说前些日子你爸妈吵架了,现在和好了没?”她人在跟人何美珠说话,眼睛却死瞄着刘依徊。何美珠淡应道:“好着呢,他们还不就那样,今天闹分,明天就和。倒是孙婆婆你的小道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我家养的那只稀种狗的鼻子恐怕都不如您的嗅觉灵敏呢。”一番明嘲讽刺,说得孙婆子半晌无语,只得气瞪了她一眼,悻悻的离开,临走眼神又瞟了眼刘依徊。刘依徊心中直叫苦连天。见孙婆子走远,何美珠看向刘依徊:“孙婆子认识你啊?”刘依徊苦笑道:“那孙婆子谁不认识啊。”
“曳洋说他下个礼拜会把他老爸的跑车偷开出来,到时候带咱们一起去兜风去。明启,你也去吧,别老埋头苦干的。”谭军、欧杰瑞、刘明启在回家路上走着,谭军一脸向往的说道。欧杰瑞也道:“就是,明启你可一定得去。以曳洋跟你的关系,你不去,他肯定生气。”刘明启笑道:“那也要等他把跑车偷出来之后再说,听说他老爸管他可严着呢,怕是没那么容易。”
“明启啊,等你孙婆婆一下,孙婆婆有事要跟你说。”孙婆子边喊着边往这边赶来。
谭军见来人,头一缩说道:“哟,这孙婆子找人肯定没好事,她那张嘴就跟免费宣传广告似的,不管好事坏事,到了她嘴里都成了坏事。这种人,我还是少惹为妙。明启,我先撤了啊。”欧杰瑞也忙道:“那我也走了。”刘明启好笑的看着两人躲瘟疫似的躲孙婆子,见孙婆了近前,他问道:“孙婆婆,你叫住我有什么事么?”孙婆子一脸神秘的道:“明启,你猜我刚刚在路上碰到谁了?”刘明启好笑道:“难不成你碰到国家主席了。”孙婆子瞪了他一眼道:“这孩子,我告诉你,婆婆我刚才碰到的是依徊。”明启没啥反应道:“依徊每天放学都回家的,又不像我住校,碰到她很正常啊。”孙婆子急道:“你这孩子咋一点也不关心自家妹妹呢?碰到依徊是没什么好奇的,可你知道她跟谁在一起吗?”见刘明启被自己挑起了疑惑,孙婆子卖力的添油加醋道:“依徊居然跟何老三的女儿何美珠在一起。你不知道那个何美珠名声有多狼籍,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小太妹,打架喝酒闹事,没一样少得了她的。整天更是穿得花枝招展跟妖精似的。咱家依徊多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啊,若是经常跟那种人在一起,早晚不得学坏了。明启啊,不是我爱搬弄是非,实在是玉真去世后,孙婆婆我看你们家挺不容易的,不忍心依徊少年轻狂不懂事,便误入邪途啊,想想你爸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多不容易啊,明启你身为大哥,回家可要好好管教着依徊,这是你的责任啊。”这孙婆子话匣子一打开,如开了闸的水笼头般哗哗不见停顿。刘明启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虽知孙婆子的话不能尽信,但无风不起浪,他却不得有几份相信,沉着张脸道:“我知道了,我回去会说她的。”说罢急匆匆,气冲冲往家赶去。
刘明启回到家中,刘忍刚好从外面回来,见到他甚是欢喜:“明启,你回来了。”面对父亲的开心,刘明启心里纵然再气,也不好冲依徊发作,勉强笑应道:“爸,这几天在家还好吧。”刘忍连声应好,说道:“我早上还跟依徊说你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呢,这不,晚上你人就到家了。”说着冲厨房准备做饭的依徊喊道:“依徊,别做饭了,咱们难得一家人团聚,走,今晚去外面吃去。”刘明启只得先压下对依徊的置疑,顺从的一起出去吃饭。照常,三人之中还是刘忍话最多,明启、依徊则不言语,就算他们说话,也绝对是只对自己父亲说话。而他们二人始终未交谈过一句。刘忍见他们如此,忍不住难心道:“你说你们兄妹之间怎么就走到今日这种境地?你们是有仇有恨,还是有怨有债?我……我真是对不起玉真,好好的兄妹竟成了仇人,而我却无能为力。”提起玉真,他忍不住湿润了眼眶。明启、依徊忙软下态度安慰刘忍。两人劝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的悲伤劝下去。一桌饭吃得毫无欢快可言。刘忍情绪似沉寂了许多,一直郁郁寡欢,沉思着心事,回家的路上也一句话也不说。明启、依徊就更无话可说了。
刘依徊半躺在床上,看着他们一家人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相片,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暗问自己:“是啊,我们怎么就走到今日这种地步了呢?我整日里跟明启吵、争,可我们所为何呢?”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问着自己,可最终也无答案,暗叹了口气,喃喃道:“或许我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正思着,忽听一阵敲门声,她边起床去开门,边问道:“是爸么?”待打开门见到门外的明启,不禁有些意外,她有些想与他合好,便软化了态度问道:“找我有事吗?”刘明启走进屋,随意打量着这间他许久未进来过的房间,无意间瞥见桌上的全家福,心里不无怀念,他尽量收下怒气,淡淡问道:“你认识何美珠?”刘依徊关上房门,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是。”不用问她也知道准是那孙婆子多的嘴。刘明启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深吸了口气,平下心头隐隐上升的怒火,以平淡的声音却似在命令,说道:“以后不许你跟那种人交朋友,她是个坏学生。”刘依徊不想生气,但面对明启的自以为是,唯我主义者,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便又忍不住回顶道:“坏学生?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坏学生?人家身上有贴坏学生三个字的标签吗?”面对依徊言词的反抗,刘明启情绪烦躁,怒火渐升,口气亦开始转变:“我是为你好,才给你说这些的。何美珠是什么样的人,街坊四邻谁不知道?你要什么标签?非要你到时学得跟她一样成|人妖一个,你才知道悔改?”说至最后,他声音不由得渐渐提高。他这一叫,刘依徊倔脾气也上来了,头一仰,迎视着他道:“为我好?如果说你今天回来是专程来找我麻烦的,那么请你下次回来之前事先通知我一声,我会事先躲的远远的,因为我不想跟你吵。还有,我的事你少管。”刘明启怒不可遏,理智失控,伸手便想打依徊。刘依徊却眼明手快的及时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腕,内心伤痛却面作冷然的道:“你以为我还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任由你说打就打吗?”她一把甩开明启的手,又道:“刘明启,我告诉你,天底下除了爸,谁都没有资格打我,你刘明启尤其没资格。”刘明启气的怔愣半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狠狠瞪了她半天,最后一转身生气走人。气归气,他还不敢用力甩门,怕被父亲发现了。
刘依徊虽气刘明启干涉自己交友,跟他争归争,但在学校她却是处处避着何美珠,尽量少与她来往。反而何美珠因为上次的事件,却实实在在把依徊当成了朋友,有事没事总喜欢找她。她知道依徊向来没什么朋友的,就更加时不时来找她玩了,说要做她唯一的好朋友,即使依徊对她不冷不热,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就是死皮赖脸的巴着她。
下课铃一响,刘依徊前脚步出了教室,何美珠后脚便又跟了上去。展阳却拦住何美珠,笑道:“美珠,这几天你老缠着依徊,怎么样?她有没有认你做朋友?”何美珠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干嘛要告诉你我们的事?”展阳笑笑道:“因为我也想跟她做朋友啊。如果你们有进展的话,我想请你把她介绍给我认识。”何美珠一脸了然:“哦……,想都别想你。展阳这个花花公子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会儿又想打依徊的主意来了,我可告诉你,想玩找别人去,只要有我何美珠在,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汗毛。”展阳依旧笑道:“美珠,话别说这么绝吗?我对别的女孩子都是普通朋友的心态,但对依徊却是认真的。”何美珠拍掉他仍拉着自己不放的手,瞪着他道:“你当我是纯情少女好骗啊,留着骗那些白痴吧。”说罢她闪身走人。
“哎,你们有没有听说一件可怕的事?说是学校附近有几个社会混混,专拦路抢劫,打女孩子的主意,简直一群社会人渣。”放学路上几名女孩子成群结队走着,其实中一名女孩子说道。另一名女孩子听罢一脸惊怕:“这么恐怖啊,那我以后回家要多找几个人结伴同行,好壮胆才行。”说着一行人边说渐远。
刘依徊没啥反应的走着,低声咒骂了句:社会人渣还真多。斜光流洒,映射着周遭景物如海市蜃楼,幻影迷蒙。
看着前面形象猥琐,目放邪光的两名年轻男子,刘依徊却住脚步暗叹自己怎如此倒霉,直觉*转身逃走,只是刚一转身,整个人为之一震,身后居然还有两名少年正向自己围抄过来。她前后皆危,心中不无恐惧,缩瑟着身子一步步往一边退去,却无语出声。面对这种恶徙,她说什么也是多余。
只见其中一名男子渐渐至刘依徊身前,一脸可恶笑容,笑道:“小姑娘一个人回家啊,胆气不错。”刘依徊不发一言,眼神四移,突地蹿身欲穿越他们而过,却不幸的被另一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死命挣扎,怒急交缠:“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她。”说话间何美珠不知从何处冒出急急赶来。刘依徊见来人直急得大呼,美珠救命。也没想想何美珠和她一样弱女子一个,哪有能力救她。那四名坏人中,也不知谁奸笑道:“哟,又来个自投罗网的。”说着便欲去抓何美珠。何美珠如发疯了般激烈反抗着,对他们又抓又咬,一时间,竟没人擒住她。何美珠直直到刘依徊面前,对着抓着依徊不放的那名男子又打又骂:“混蛋,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放开她。”她见那人依旧不肯松手,情急,她俯首咬住那人抓着依徊不放的手。那人痛呼失声,松开了依徊,随手一耳光将何美珠打倒在地,口中咒骂道:“妈的,你这个疯子。”刘依徊惊呼着扑向何美珠:“美珠,你怎么样。”何美珠硬气的擦掉嘴角丝丝血迹,骂道:“王八蛋,有本事就杀了本姑奶奶,否则,姑奶奶一定整死你们。”就听其中一名男子怒哮道:“臭丫头,那我就在你整死我们之前,我先整死你,兄弟们上。”说着四人又朝他们扑去。刘依徊骇得浑身发抖,何美珠也没多大力气挣扎了。关键时刻,远远传来一人急呼声:“你们在干什么?”却是展阳急扑过来。何美珠见状,也跟着起身,如疯兽般也纠缠了上去。刘依徊一咬牙也豁出去了,打不过就咬,要么就又抓又挠。这种时候,他们只有靠自己,还能指望谁啊?但三人再拼命,依旧是寡难敌众,更何况何美珠、刘依徊还是两个小女生。不一会儿,三人先后被打倒在地,不过那四人也好不到哪去。但见他们有的头发被揪掉一撮,有的眼睛成了熊猫眼,还有的脸上几条血淋淋的手爪印。几个人围着刘依徊三人怒瞪着,肝火齐升,恨不得吃了他们。其中一人揉着青肿的嘴角,恨恨道:“老大,绝不能放过他们,不然我们以后还怎么混啊。”何美珠这时也知道害怕了,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展阳灵机一动,脱口说道:“你们可别胡来啊,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过来了。”那四人一听,面面相视,目中不无胆怯。这时,隐约还真有警车的呼啸声传来。那几人中的老大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以后小心着点。我们走。”
见那四人离去,展阳也大吁了口气,虚脱在地,好一会儿没站起身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依徊感激万千的道:“谢谢你们。”展阳回过神来,忙站起身扶起刘依徊、何美珠,关心道:“你们没事吧。依徊,你手臂擦伤了,我看看。”他可不忘趁机献殷勤。何美珠打掉他欲伸向依徊的鬼爪,笑道:“展阳,没想到你还算有点男子汉气慨,不是你,我们可真惨了。”刘依徊忍不住问道:“对了,你不是说报警了吗?警察呢?”展阳笑道:“我哪有时间报警啊,唬他们的。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三人同行,刘依徊满怀感激的看了眼何美珠、展阳二人。这二人一个是雷厉风行的小太妹;一个是满嘴抹蜜的花花公子,在学校的名声是一个比一个响,却是狼籍不堪,让人退避三舍。但此刻,刘依徊却认他们是朋友了。那些所谓的好学生,不见得就会比他们有勇气,有义气。
展阳因这次机会算是缠上了刘依徊,校里校外,如影随行,频频向依徊示好。面对刘依徊的有礼疏远,展阳却是越挫越勇,毫不气馁,反而更加喜欢刘依徊。人的通病,你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好的。展阳绝对是这种心态。
作者题外话:那老师被气的脸色铁青,上下冷冷打量了何美珠一番,指着她满口恶言:“你看看你一个学生,穿得像什么样子,又抹口红,又涂指甲的,还有这头发,整个一招妓的。”
原本毫无反应,任他责骂的何美珠闻言脸色丕变,‘腾’的站起身,怒视着他的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本以为她要破口大骂,谁知竟冷冷冒出句:“我招你了吗?”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