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文文、刘依徊相互搀扶着奔向曙光初露的方向,通往光明的曙光。他们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没跑多久,耳后忽然传来震憾人心的尖叫声,紧接着是一团嘈杂的躁动。不用回头,他们也知道肯定是有人被谢九命的人发现了,并且遭到了不幸。两人心头一颤,加快脚程继续往前跑去。可他们双脚如被灌了铅般的沉重,一路跌跌撞撞,怎么也跑不快,心急火燎,却只能听着身后追来的人逐渐向他们拉近着距离。
箫文文突然将刘依徊往前推去,急声道:“你走吧依徊。”说罢,她不给刘依徊反应,已经回身扑向那名紧追他们不放的男子。她身娇体弱,三拳两脚便被那名男子打倒在地。但她仍死死抓着那名男子不肯松手分毫,冲着犹豫不走的刘依徊急道:“走啊,我让你走啊。”
刘依徊看着舍命护自己的箫文文,如何狠得下心肠离去,她斜眼瞥见一根铁管,上前拾起那根铁管,用尽所有力量朝那名被箫文文死抱着的男子挥去。那名男子被箫文文抱着动弹不得,骇红了双眼,任他死命踢打,依然挣不开箫文文如钢铁般死紧的血手。眼见着铁管劈来,他忙伸手迎接。但刘依徊怒极而来的这一击,岂是他一双血肉之手所能挡得住的。只听得‘咔嚓’一声,他双手骨折,血管崩裂,跟随着一声惨呼,人也倒了下去。刘依徊颤抖的看着倒在地上血肉变形的男子,一阵反胃袭来,忍不住的呕吐起来。箫文文上前扶住她道:“我们走。”
“走,你们走得了吗?”谢九命如索命使者渗人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你们好大的能耐啊,毁了我的一切,还害死我兄弟。我要你们偿命。”说着他手枪上堂瞄准着刘依徊。
刘依徊、箫文文返身惊骇得看着死神的逼近。
‘砰’枪响声划破沉寂的天空。
“不要啊。”
“文文。”
“谢九命。”
两声凄声惊呼。一声怒喊。
箫文文在千钧一发之刻,扑身在刘依徊身前,挡下了那颗子弹。
刘依徊悲痛惊呼抱着如泡沫般随时可破消失不见倒下来的箫文文,哭红了眼眶。
费海天及时赶来,扑身上前与谢九命缠斗了起来。
箫文文缓缓倒在刘依徊怀里,气若游丝的喃喃着同一句话:“对不起依徊,我害了你一生啊。”刘依徊猛摇着头,哭道:“没有,这不是你的错。害我的人不是你,不是你。”箫文文依旧喃喃着:“我害了你一生。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对不起,真的很对……”随着声音的渐渐缩小,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恍惚中,她似看到了无数的透明的如气泡般的圆球,每一个透有的圆球里面都有着不同的自己。幼儿的,在襁褓胡乱的挥着柔嫩的小手。童年的,第一次接触钢琴时的触电般的痴迷。少年的,始终如一深陷在对音律的执著。成年的,一次次失败打击得自己身心皆疲。最终,那些气泡如被吹破了似的,一个个暴炸开来,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点的碎片都没有。
刘依徊呆呆看着渐渐失去温度已是无生气的箫文文,定格在那里没有动静。箫文文金光灿烂的一生如一面大大镜子被人突然砸得粉碎,零零片片,尖锐的碎片是她这一生落幕的象征。青春年华,一瞬间落幕!
晨曦的第一道光芒洒在了刘依徊与箫文文的身上,把他们映射得金光度身,仿佛成了人雕。经历了几百几千几万年的人雕。
费海天与谢九命斗得难分难解。谢九命伸手欲朝费海天开枪。费海天及时扑身上前握住他拿枪的手腕将枪口对准上空开了空枪,随即一记胸拳,将他打得后退连连,顺脚踢掉了谢九命手中的枪。谢九命困兽反击,发疯般缠住费海天,两人滚倒在地,相互掐打。急促的呼吸,激烈的肉搏,血气随风溢散。谢九命将费海天摁倒在地,手中倏然间多了把尖光刺眼冰冷的小刀来,充满血丝的双眼如恶魔般毫不留情的刺向费海天。费海天困难的堪堪握住谢九命刺来的一刀,眼见着尖锐的利刃离自己愈来愈近。
‘砰’枪响声落。谢九命握刀的手僵在半空中已是死人。
费海天推开谢九命的尸体,喘息着起身,看向握着手枪突然虚脱倒地的刘依徊。他一惊,忙上前喊道:“喂,小姐。”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伟亮、头子等一群人领着几名落难少女这时赶了过来。
费海天抹了下嘴角的血迹道:“我没事。”扭头看向尸体横错,血水蜿蜒的悲惨场面,忍不住骂道:“混蛋,这个谢九命简直灭绝人性。”
头子道:“要不是这些少女自己逃跑,搞得他们内部混乱。我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们。”
其中一名少女见刘依徊晕倒在地,忙倾身上前担心的唤道:“喂,你醒醒啊。”
费海天问道:“她是你朋友?”那少女摇首道:“不是。是她让带头唤醒我们勇敢逃跑的。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恐怕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费海天上前抱起刘依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刚才如果不是她及时开的那枪,自己恐怕早已经倒下去了。看向伟亮等人道:“我们走吧。”
“头子,谢九命的案子怎么样了?那些被害少女都安置好了吗?”费海天边忙着手边的文件头不抬的问道。头子面有难色犹豫着小声道:“还没,有个受害少女超难搞,我们现在还没搞定呢。正要问你怎么办呢?”费海天闻言抬起头,瞪着澄亮有神的虎目,吼叫道:“你们就是一群废物。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还当什么警察?”头子一脸委屈的道:“那个受害人一点都不肯合作,问到现在我们对她一无所知,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费海天火暴脾气,叫道:“不合作,就骂到他合作为止。再不肯说,就狠狠揍他一顿,打他个头破血流,看他嘴门还硬不硬?”头子眼神泛着精光,道:“老大,你要是能下得了手打女人的话,那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理吧。”费海天来了劲了,‘腾’的起身道:“笑话,一个女人还办不了我。”说着气火燃烧的往看守室走去,边走边问道:“那女人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一直不肯合作?”头子紧跟着他疾步如飞的步伐,回道:“不知道,她也是受害人之一。就是煽动那些被困少女一起反抗逃跑的人。”费海天听着头子的叙述不由得顿住了疾行的脚步,怔怔看着他道:“是她?她还没有被亲人接回家?”头子摇头道:“我看她是故意什么也不说的,应该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吧。”费海天皱着眉头,忍不住低声咒道:“白痴。”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看守室,里面空荡荡一片,除了几张必要的桌椅再无其它。
只听里面伟亮正头痛的说道:“这位小姐,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怎么帮你联系到家人,让他们来接你回去?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念家里人吗?经此大劫,你不应该哭着想回家吗?”
刘依徊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费海天上前来让伟亮让位。他坐下来,看了眼神情淡漠姿态肆意无羁却不应该有这种狂妄姿态的刘依徊,淡淡问道:“名字?”简洁有力,不怒而威。
“花花。”明显胡诌乱造。
费海天深皱眉头,微微沉声再问道:“住址?”隐隐透着耐性渐渐消失。
“本地。”骗人不打草稿。
费海天‘啪’的拍桌而起,瞪着刘依徊气吼道:“你当我费海天是三岁小孩子好骗是不是?如果你再不肯老实合作的话,你信不信我把你关在牢里十年八载的,让你尝尝苦头。”
刘依徊犹不怕死的一摊双手,一副无所谓的道:“那好啊,你也别关十年八载了,干脆你就行行好直接关我个无期徙行。我在里面免费的吃喝穿住,一辈子什么都不用愁了,都有国家养着,多好啊。”
头子、伟亮听着面面相视,看着刘依徊如此一派自若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想着她所遭遇到的种种,他们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该同情她,亦或是该气她。
费海天气呼呼瞪着她半天,看着她挑衅叛逆的眼神,不知为何,他似能从她眼中读出她内心深如海,高如天的悲哀与无奈及痛苦。渐渐的消退了心中的怒气,有气无力的闷声道:“伟亮,把她给我轰出去。既然她不肯合作,那就由她自生自灭吧,别说我们警方办事不力。”伟亮上前请刘依徊出去。
费海天下班与同事们相互道别,他今天心情闷闷的,却不知是为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着自己的心让它不能宁静下来似的,但他又说不出是怎么一种情绪。他心神恍惚的走着,忽一斜眼,瞥见黑漆漆的一个墙角里蹲着个如被主人抛弃的动物般的刘依徊。双手抱肩缩瑟在角落里,眼神呆滞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