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回头望向身后,果然,那个冷冰冰的雪姑,已经慢慢走了过来,“一个人在这出神看什么?”雪姑的冷漠,让我觉得,她似乎对我走出这么远十分不满意。
但我是主子啊,我不管她,冷着脸径自往回走,心中还是在想那个奇怪的少年,还有他的那些话,要杀我?真的还是假的?难道千里姐姐温柔的对待我,带我上路另有目的?.....不会,千里姐姐的笑容在我脑海里浮现,我知道她是真心对我的![]
忽然想起那句:“那,将来只能娶你做老婆了”我不由又有些脸红,但是我记住了那少年俊秀的脸和含笑的眼睛,他到底是谁?但是看得出他是帮我的,“少说话,少好奇,无论何时何地,”这句话,真的在以后的几年里,保护了我,义父曾经说过,之所以对我另眼相看,是因为我是梅花城里最没有心机的人,义父,自然不知道,在进入梅花城前,有一个人告诉过我,在梅花城里明哲表的方法......
回到马车那里,我发现这里已经摆满了吃食,荤素俱全,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实在吃惊,太神奇了,这些都是变出来的么?
千里姐姐此时正在那里端着一只晶莹的瓷碗喝着热气腾腾的羹汤。我坐到她的身边,她也递给我一只碗,我喝了一口那羹汤的美味真的是从未尝过。
“这是什么汤??”我奇怪地问,同时从她的眼睛里寻找那少年口中的杀气。
“这是喜鹊肉的羹汤。”千里姐姐的话,不知不觉让我的心一紧,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喜鹊?那可是祥瑞的鸟啊!”
“喜鹊最是口蜜腹剑,听上去总是给人报喜,也不管别人有没有喜事,献媚取宠。”千里姐姐甜美的声音不急不缓,似乎在指桑骂槐,但我听出不是冲我的,因为我从不会报喜
正在这时,一个人被绑了上来,我吃了一惊,是秦广平,这个铁马山庄金铃八骑之一的年轻人,此时栽倒地上,浑身是土,却是恨恨地望着我,想要吃我的样子。
“这个人,竟然想在林子里暗算我,当时有却几只喜鹊叫得好响......我真恨透了这说谎的鸟,所以逮了来做汤你是铁马山庄的人吧,跟着我们干什么?”
“你们梅花城暗算我们,毁我们的山庄,用她!”他说的当然是我,“混入山庄作内应,一夜之间,将山庄化为坟场,但我还活着,我誓死报此大仇!”
千里姐姐冷笑着说,“你报仇?......金铃八骑的人都是你这样的功夫底子么?那我们梅花城用得着暗算么?不过你要用暗箭伤我,却是不能饶!!”千里姐姐说完,我已经看见她纤纤玉指上,夹着一支晶莹的冰凌。
我知道此事我脱不得干系,忙道,“姐姐,慢动手,看他半个废人,就放了他吧!”
千里姐姐笑道,“他可是冲你来的,杀气这样重,早晚是你的祸害,不如姐姐替你解决了他。”
“姐姐武功这样高,在姐姐身边,我不怕!!”我急于救下秦广平,忙道。
“好,那就放了他,让他继续在你身后追杀你,你也真有趣。”千里姐姐笑着亲手解了秦广平的绳子,轻声喝道,“去!!”竟一甩将他甩进了河里。掉进河里的秦广平浑身是水,站又站不起,狼狈之至。我知道这是对一个会武功的人最大的侮辱。他踉跄上岸,站在对岸向我喊道,“妖女,今日受辱之仇,我一定会报!!”声音久久回荡,我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二章 梅花香过幻梦起
那一天,我们都没有赶路,除了吃喝填饱肚子,就是在马车上休息睡觉。
天黑以后,才开始赶路,夜里,四顾茫茫,除了听见马蹄声,车轮声,我感到自己走在一条恍恍惚惚的路上,千里姐姐也不再开口,我也不想多问,我知道江湖已经开了锅,而路上竟然这般静,没有拦截和追杀?[]
模模糊糊,我睡着了,天亮后,又在一个新的地方♀次,是一个市镇,整整一天,千里姐姐带着我在这市镇上闲逛,这里买卖繁华,人流如梭,每个人脸上都是笑脸迎人。
我感到这里几乎是太平世界,没有饥饿和流浪。天黑后,再次赶路。
马车上,我只听见马蹄声单调地响着,没有人说话,我不知道在走向哪里,因为赶路时,总是被浓浓黑夜包围。我觉得世间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而这一队人马静静走在不知名的蒙昧之境,回头,看千里姐姐清澈但无底的眼神,她似乎一直在看着我,但是,我读不懂那眼神……这样夜行昼停,走了整整十天。我明白了,这样的夜行晓宿,是为了不让我知道去梅花城的路........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心悸,去梅花城,我是去求生,还是送死??
一路上,我觉得危险就在身后,但不知为何总也追不上我们这只小小的队伍。
江湖,被甩在后面了
那天拂晓,千里姐姐说到了,我撩起车帘,寒风刺骨,这里一片荒凉。
到了?这就是梅花城么?可放眼望去,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原,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棵枯树。我还以为这里是梅花成林的城镇,却是个这样的地方......站在这里,只感到风,无边无际地刮过来,我的头发被吹得乱飞,虽然披着斗篷,浑身也打颤。
“闻到了么?”千里姐姐轻声问道。
“什么?”我很奇怪。
“梅花香”
说实话我没有闻到,但就在她说话的同时,我闻到了,梅花的香气,幽远,轻灵......
但我继而吃惊地睁大眼睛,因为,我看见眼前已经不是荒原,而是,而是我家的后院!那条斑驳日影的小路,还有娘亲在那圆拱门站着,笑盈盈地,似乎在等我,我不由眼泪流了下来,我又回家了,为什么这样悲伤?因为我知道这只是幻觉,只是幻觉。
“懂得流泪的人,心还是真的。”
千里姐姐的声音在我耳边恍惚响起,我迷迷糊糊抬起头,看见天上的云,那样飘忽,似乎在飘向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是我的过去。
我深吸一口,梅花香更浓了,但我已经不再伤心,因为我涌上心头的恐惧掩埋了它,火!我看见冲天的大火,血一样被照亮的梅花.....水!冰冷的水塘,我们瑟瑟发抖.....小谷手上紧紧握着半个包子,带血的手......还有那只大狗,发狠地狂吠!!我惊惧不已,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躲。
我终于知道,是这诡异的梅花香在作祟!
这些幻觉,这些可怕的往事,为何要让我记起?!
真实的幻觉,是让人如此心痛......
第三十三章 浑然不知来时路
但渐渐地,我迷失了自己,似乎身在在铁马山庄的水牢里......又似乎在那个血云翻滚的夜晚......我似乎在那个狭长而昏暗的逃生密道里,不知走向哪里......我的心在煎熬,谁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为何会被死亡的阴影追杀了这么久?
......
我想起了死在自己刀下的人,我不想杀,但我为何会杀?我记不起了,我的手也有血,可我从未想伤害任何人,我到底为何会如此?[]
......
我撒谎,我挑起纷争,我让铁马山庄一夜灭亡,我让断臂的秦广平,誓死追杀我!
……一切一切在我脑海涌到眼前,一幕幕展现,我终于受不了了,埋下头,在这无边的痛苦面前跪下了,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呼喊,化成热泪,视线模糊,一切的景象,在我眼里晃动成一片离奇的光影。
“在梅花城,谁也说不了谎。”
我在进了梅花城以后才知道,因为这梅花香,就是人的心,它能将你的心展示给你自己看,一个真实的自己。你的痛苦、仇恨、悲伤,甚至邪恶的意念……
“你来梅花城为了什么?”哪里飘来的声音?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我忘记自己在哪里,但是我真的很想活,我害怕死亡,虽然它如影随形地跟我这么多年↓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我的,我抬头,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幻影消失了......我顿时愣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待我眼前又是荒原枯树时,千里姐姐微笑着说,“好了,我们可以过去了!”
我们向前走,那些枯树还是立在那里,瑟瑟风中。
“不要小看这树,这是我们梅花城的宝贝。叫幻影梅花。它很有灵性,可以看透你的心呢!!若心中有鬼,再高的高手,也走不过这片荒原,就会疯掉。进梅花城,心要干净呢……”我信了,因为我已经见识过了。
看来,人最大的敌人,真的会是自己的心。
绝高的武功,古怪的性格,还有这诡异的梅花树,而梅花城,又在哪里呢?它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半晌才走过那片荒原,我却看见眼前是一片水泽,水泽上阡陌交通,衰草逶迤,大概方圆有十里开外,水泽尽头,隐约是一座山,山势并不险峻,但绵延到很远,朝阳下,很是巍峨,还可以看见那山腰依稀人家,隐隐炊烟,我想,该是梅花城了吧。
千里姐姐带我走上那片水泽,对我说,“我走哪里,你就走哪里,不要走错。”我点点头,走上去,感到脚下软软的,很舒服。不久,走过那水泽,千里姐姐才说道,“刚才那水泽,看上去平静,下面可是深不见底的淤泥,走错了踏进去,可是没救的。”
我又一次打了个寒颤。
来到山脚,一条山路弯弯曲曲通向山上,仰头却看见这里郁葱葱都是耐寒的松柏成林,遮住视线∠山的路,我无比惬意,风吹松涛,发出幽远的低吟,恍然世外,阳光在离合,流动的清凉带来秋意阵阵,身后,那些随从牵马赶车,一路并不寂寞。
来到山头,回望身后,竟是一片苍盟,似乎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好个荒凉的地方。夜行晓宿,我并不知道来时的路,看来,他们也不想让我知道……
第三十四章 红尘绝地忘忧村
炊烟近了,我们来到山头,恍然望见的是一个不小的村镇,房子依山而建,有的密集,有的疏疏落落,虽是村镇,每座房子却相当气派,里面的来往的人,穿着干净整齐,神情也是如千里姐姐一样,平静、祥和。
这里是梅花城?
千里姐姐接下来的话却是,“此地不是梅花城,这只是城外的忘忧村!”我吃惊地望着千里姐姐。她对我说,“一切从外面来到这里的人,不准直接入梅花城,必须先待在忘忧村,我先回城去,时机成熟我会来接你。”[]
我,香儿,都留在了这里。冷伯很想跟千里姐姐走,但是最终还是被留下来。看着千里姐姐带着一行人翻过山岭,渐渐远去,消失在松涛林海,我突然很寂寞。而我看得出,冷伯更落寞,他当年前究竟做错什么?至今仍不能被原谅?
忘忧村,环抱山峦林海间,也可以俯瞰下面的荒原水泽。可以看见那些幻影梅花树,也看得见那沼泽上的荒草,久久,没有人来,我们,也不能离开。我望向那条通向山峰那一边的路,却是禁区,如果我们踏足,会即刻丧命……
千里姐姐一走,竟然三年没有露面,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可以问,其实我并不知道,那时,梅花城也已经面临一场内忧外患。
......
这里,除了每月十五会有一些人来送食物和日用物什,终年一片沉寂♀里的人,都是陌生人,大家也许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虽然和气相处,却从不深交谈,透漏心事。也许真的无路可退,否则,不会被逼进梅花城♀里,是逃避恩怨的一道屏障♀里,远离了纷争厮杀,却是永恒的寂寞......
就这样,我开始默默生活在这个村落,夜里,听风过松涛阵阵,白日里,看日升日落。大家都尽量避免与别人接触,因为,谁都明白,有些人终究进不了梅花城,要离开回到江湖,没有人愿意,那是自己。
渐渐地,北风毫无遮拦地来了,飘下了雪花,冬天,来了。
纷纷扬扬的雪,寒冷,我并不怕,反而感到很欣喜。
寒山瘦水,天空地朗,我觉得灵魂的超脱。只是,因为寒冷不断涌上来的咳嗽使我难以安眠。
一天夜里,我透过窗口,看见月光在松林间明晃晃照着,心中被不知什么东西牵引着,觉得想出去走走←上一件衣裳,就出了门,积雪很厚,也很冷,我觉得只打寒战,但是寒夜的空气让我的心变得平静而欣喜。
我踏着雪,心怦怦地跳,寻着月光,静静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林子深处。
四面静静,却传来阵阵风声,我奇怪,明明没有风啊!忽然,我明白了,不是风,是有人,在月光下练武!!
我循声躲在一棵松树后边,偷偷看去:
月光凉凉的,松稍的雪被夜风吹拂,荡起阵阵清雾,松林中,如此的静,但那个身影,却矫健而飘忽,我甚至感觉他的脚步比风还要轻,似乎不想惊动这松林的安静,手上是一支木棍,削成剑的形状,在他的手里飞舞上下,闪转腾挪,舞出凌厉的光影,阵阵犹如风吹松涛的声音飘出,让我看的入神。
第三十五章 雪夜奇缘传武艺
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我感到心中无比畅快,回忆着那些叫,竟清晰地印在脑海,甚至连这永恒的寂寞也变得不再可怕。当时,我竟然忽略了,这个人,根本不是忘忧村的人。
我躲在那棵树后,看那人练武,足足一年时间,没有人知道,就连冷伯和香儿也不知道,因为自从我进了这忘忧村,他们对我的身份也知道十之七八,也不再如当初一样敬畏了。[]
虽然寂寞,但我看见了远方的消。
我经常在无人时,用树枝重复那些叫,竟能舞得八分相似。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剑法,更不知道舞剑之人是谁,但他成了我的第一位师父!而且,我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不再总是咳嗽不止。
偷学,是很不光彩的,有时想想很不好意思,但是,生存更重要。
那是第二年的隆冬,还是那片树林,我还是躲在那棵树后,还是那个人。
那晚,月朗如初,但是,他的剑法却变得非常快,我不由自主地跟着比划着,突然,我的头一阵凉,原来,我不小心碰了树干,一片雪雾飘下,我吃了一惊,急忙屏住呼吸,可那人却朗声说,
“出来吧,这么久,还不行拜师礼么?”
我更加吃惊,但想想,如此高手,怎会不知我在这?原来他一直在教我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