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世黎故意找茬儿，把我打了一顿。”敬元如此说。
“为着什么？是因为我吗？”小菊回答说。
“前些天，他为对联的事就明明白白地对我作了警告，今儿又不知为着什么。”
“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你我在一起心里不舒服。”
“那一定是这样了。”
“对了，你的伤重吗？”小菊问，“要不要紧？”
“已经没大碍了。”
“哦，那你早些歇着吧。”
“好。”
聊到此处，敬元方才放下手机。
次日，因为正好没他的课，所以他就呆在家中看书。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叫门，敬元仔细一听，居然是林小菊的声音，他兴奋得直要跳起来。
“进来，进来！”敬元一边下床，一边喊。
小菊听到这两声热烈的呼唤，就连忙走进来，只见敬元刚走出堂屋来迎接她。敬元脸上的伤虽已消了肿，但仍有伤痕，小菊看着这些伤不禁心生怜惜。
“怎么就打成这个样子？那个家伙也太狠毒了！”小菊随着敬元走进堂屋。
“别提他了，我听到他就恨得牙痒！”敬元坐下来，说。
“那你的伤现在还疼么？”
“已经不疼了。”
“你没有去教课吗？”
“没有，今儿没有我的课。”敬元说，“所以我一直呆在家里看书。”
“就你一人？”
“是啊，我爸我妈都去集上做生意去了，我小弟也去上学了，就剩我一人，孤孤单单的，只有与书作伴了。”
“错了吧？”
“哪里错了？”敬元摸摸头，“哦，如今是两人，呵……”
随后，二人就热烈地聊起话来。聊着生活，聊着梦想，彼此间都充满着无比的欢乐。敬元早已忘记了自己有伤在身，而小菊也浑然忘记了自己是擅自做主关了店门。而他们在意的是彼此的那闪烁着思想与智慧的话语，以及彼此的精神、举止。他们嘴上不曾明言，而在心内，他们早已默认了对方是自己的精神恋人。假如这时有人突然闯进来，看到的将是他们彼此间的亲密；而他们亦不会羞羞答答，找些没用的话题来掩饰那微妙的关系。在这时，他们虽有空间的距离，可是两颗红热的心却越来越近。
谈到最后，小菊轻盈地站起来，向敬元告辞，刚走到大门口，忽又转身向敬元说：
“对了，我又有一个上联，看你能否对上来。上联是：骆驼祥子子夜回家。记住了没？对好了，给我发个短信！”
“嗯。”
小菊嫣然一笑，出了大门，敬元欢快地送到大门外。
十一 横生枝节 1
孔世黎实在是担心林小菊被王敬元给抢走，所以使劲催促父母，要与林家尽快把一切都谈妥。孔母顺着儿子的意思，又去找王大娘。王大娘便又同孔世黎来到林家，一阵客套之后，大家又都分两边坐下。
“这个事儿你们准备好了没？准备什么时候下礼呢？”王大娘问。
“下礼倒是不必着急，反正我们是同意了的，早晚都是一样。”林父说。
“只是有一样，小菊到现在还没有松口，我就怕她到时候闹腾。”林母说。
“那你们就让他俩多谈谈心，说不定就好些。”王大娘说。
林母一面点头，一面把小菊从里屋拉出来，孔世黎便与她一同来到院里。
“孔世黎，”小菊说，“我告诉你，你别有事没事就来找我，我跟你没话可谈。你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这里容不下你。我这里又脏又臭，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干净得很，别委屈了自个儿，弄得一身脏！我是好心提醒你，你别不长记性！”
说完，小菊就推出车子，骑着走了。而孔世黎捞了个没意思，随王大娘稍坐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去。
次日，小菊又是背着父母，擅自关了店门，骑着车子去范桥找王敬元。她的目的是要孔世黎看看清楚，她是欢喜王而憎恶孔的。
她约王敬元来到河岸上，无所顾忌地谈着一切。
十一 横生枝节 2
“哎，王敬元，那个对子对上来没有？”
“你这对子是从哪得的？”敬元问。
“不告诉你，你只须说对好了没有？”
“没有对好，这个对子比上一个对子难些。”
“难在哪里？”
“难就难在由三部现代经典小说之名构成，”敬元说，“不过是其间加了一个‘回’字。从整体上看，三部小说连得那么顺，以至于下联自然就难对一点。”
“那是！要不怎能去难倒人呢！”
“不过，”敬元说，“这三部小说我还都挺喜欢的。最先看的是巴金先生的《家》，还是在学校的时候，跟朋友借了这部书，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看完。当时的我很为里面的情节而激愤、感动。后来又看了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说实话，我本人是最喜欢老舍的，小学里我就学了他的好几篇文章，到中学时又学了好几篇，所以心底里就很有些仰慕之情。那一天，我读着他的这部代表作时，心情是很激动的。他是满族人，又去过西方，可他本身又很平民化，成熟老练的文字中间常常放射出与众不同的魅力，以至于我把这部书读了好几遍。至于《子夜》，那也是很好的小说。”
“这几本小说我也都看过呢。”小菊说，“我还是在中学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看完了。”
“小说虽好，可关于这小说的对子却难对呢！”
“我估计这一回要难倒你了！”
“也许真是呢！”敬元说，“不过，我不会暗地里找个人帮忙，对出来后说是自己对的。”
“那就成！我喜欢实诚的！”话一出口，小菊就感到过于暴露思想，随即傻子似的捂住嘴。然而敬元似乎没在意，只是轻轻地望了她一眼，便又同她讲些别的。
十一 横生枝节 3
就在这时，孔世黎发现了他们俩，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他心里气愤极了。本想上前去，又怕林小菊对他一阵子说三道四。他想了一想，便骑车到王大娘家，把这些告诉她，希望她转达给林家。王大娘懂得他的意思，随即关上家门，来到林家。林家本来在忙活着喂鸡养猪，一见王大娘来了，都歇了手，把她迎进屋里。
“你家小菊呢？”王大娘开门见山地说。
“她在集上卖衣裳呢，有啥事吗？”林母说。
“那不是！”王大娘说，“我刚从范桥回来，正好看见她在那里玩儿呢！”
“不会吧？”林母说。
“我见着她是骑着车子去了集上呀。”林父说。
“难道说我眼花了看错了不成？”王大娘说，“我看了可不止一眼！模样儿像，听声音也是她。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细看了一下，可不是她是谁!”
“那她做什么呢？”林家父母问。
“做什么？”王大娘说，“你就没见，在河岸上，跟一个男孩子有说有笑，有时勾肩搭背的，亲热的没法说，光天化日之下，一点都不背人怕人！”
“那你怎么不把她拧了回来？”林父说。
“是啊？”林母说。
“哟，她的脾气我可清楚呢，我可不敢随便地拧她！”王大娘说，“不过，她要是回来，你们可得好好劝劝她，要不然，传了出去可怎么好听！”
“一定！”林家说。
王大娘又聊了几句闲话，之后就走了。林父推出自行车，准备去上集看看，可才推到大门口，就见小菊骑着车子回来了。
“你做什么去了？”林父掉转车头，问。
“我？我自然是卖衣裳去啦！”小菊把车子推到墙角，说。
十一 横生枝节 4
“那我问你：你卖了几件？”林父也把车子推到一边。
“哦，今儿生意不好，一件也没卖。”小菊很随意地走进堂屋。
“那是，”林父说，“你店门都关了，生意怎么会好？”
“没……”小菊望望父母，隐约觉察到了一点东西，“没有啊，我关店门做什么？”
“别说瞎话，大天白日的，我看得见！”林父说。
“说实话，小菊！”林母说，“你是不是去了范桥？”
“是。”小菊觉得已没有隐瞒的必要，“我是去了范桥。”
“那你都做了什么？”林父问。
“我什么都没做啊！”小菊说，“不过是跟一个朋友聊会儿天，难道这也不许吗？”
“怎么聊的？”林父说。
“就是说说笑笑而已!”
“说说笑笑？”林父哼了一声，说，“说说笑笑用得着跟人勾肩搭背吗？一个女孩子，竟然不顾一丁点的羞耻，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孩子这样那样，也太不懂规矩了！”
“没有啊！”小菊急得两眼发红，“我哪里那样了？谁见了？谁哪只眼睛见了？我跟他理论去！他凭什么这样胡乱造谣？”
“谁见了？”林父说，“人家都不好意思说，我更不好意思听！”
“妈！”小菊一下子扑入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你跟我说，那男孩子是谁？”林母问。
“不管他是谁，从今往后都不许再跟他来往！”林父说，“倘我见了，或者听说你还跟他来往，我打断你的腿!”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妈！”小菊又哭叫道。
“你也真不懂事，平白无故地干吗要跟旁人来往？骗了你去你都不知道！”林母说，“还有，孔家这个男孩多好，跟他在一起，可比别人强百倍！”
“我不想……”
“别说了，我先去做饭去！”说完，林母就站起来走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一 横生枝节 5
小菊站起来，走进里屋，往床上一坐，又哭了一会儿，她方才去擦眼泪。她想不明白父母为什么会闹这一出，更想不明白其间的“说说笑笑”怎么却变成了“勾肩搭背”。是谁？是谁在背后捣的鬼？
她擦干了眼泪，拿起手机，向敬元发了一个信息：
“明天你来一趟，上集！”
“怎么回事？”敬元回复说。
“到时再说。”
这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搞得敬元直头晕。他不知道小菊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就一点一点地猜测着。
次日，他教完他的课后，就骑上自行车去了板桥。在路口处还恰巧碰到了孔世黎，他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就扭转了头。而孔世黎见他朝前直行，心下就有些不自在。因为这条路通向程庄与板桥，而王敬元在一般情况下是不走这条路的。难道他是去找小菊约会？想到这儿，他马上回到家，推出电动车，来到程庄。他找到王大娘，告诉她一些话。王大娘随后便去找林家父母，告诉他们那个男孩去和小菊偷偷约会了。
而这边，敬元也已来到了板桥。他找到林小菊，问她有什么事。
“你知道吗？”小菊说，“昨天我一回到家，我爸妈就大声吵吵，说我在范桥跟你勾肩搭背，不顾羞耻，我简直气死了！”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随便说了会儿话！”
十一 横生枝节 6
“是呀,”小菊说,“可我爸妈硬说我这样！---我想着指定有人在后面捣鬼，可我想不透会是谁？”
“难道是他？”敬元说。
“谁？”
“孔世黎。”
“不可能。”小菊说，“他不可能直接来找我爸妈说这些，哦，对了，还有个人，我们村里人称王大娘的，一定是他俩串通了气儿的。”
“也许是！”敬元说，“不过，你爸妈也不该随便就相信了这些鬼话。”
“他?他俩耳根子软得很，听风就是雨！”
“哦，怪不得---”
敬元本来还想再说几句话，可小菊却立时给他使了个眼色，同时又故意咳了一声。敬元不知怎么回事，回头一看，有个男人正在停车。敬元仔细一想，大约是有什么事，随即顺手抓了一件衣服，问:
“哎，这件衣服怎么卖啊？”
“哦哦！”小菊紧张地说，“八十！”
“那么贵！”敬元故意大声说。
外面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望着他二人。小菊随即叫了声“爸”，敬元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能不能便宜些？”敬元又继续表演道。
“这样吧，看你也是第一次来，给你个实惠价，你给我六十好了！”
“六十？”敬元哼了一声，说，“不能再便宜了？”
“不能了，这件衣服是上等的。”
“算了，刚刚我在别处问过来着，人家可没这么高！”说毕，敬元放下衣服，就走出去。
“哎，再给你便宜点！”小菊为了不使父亲看出破绽，再一次假意表演。
“哼，你卖得还是太贵了，我到别处去吧。”敬元推上自己的车子，骑着就走了。
林父望了望女儿，没有说什么话，而小菊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十二 街上买衣 1
过了不久，孔世黎又来到林家。他来得很早，小菊正好还在家，只不过把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就躲入了里屋。而小菊的父母却都十分欢迎他，把他让进堂屋。孔世黎很大方地说些客套话，又让烟递火的，十分讨林家的欢心。
“我今儿来，主要是想请小菊跟我一块上街转转，顺便买些衣服。”孔世黎说。
“中啊！”林家很高兴，虽然自家开有一个衣店，但并不排斥未来女婿送衣服。
“小菊!”林父高声叫道，“出来！”
小菊满心不高兴地走了出来。
“做什么？”小菊冷冷地问。
“他要带你上集去买些衣服。”林母说。
“我不想去！”小菊说，“我有点头疼！”
“头疼回来瞧！”林父一声怒吼，“去集上转转，也许就好了！”
“去吧！”林母拍了女儿一下。
小菊望望父母，显出极不情愿的样子。
“好，我去！”小菊说，“到时候可别怪我！”
说完，小菊就往外走。孔世黎连忙站起来，向林家告辞，欢快地紧追上去。孔世黎把车掉转了方向，叫小菊上去，待她坐好，他便启动了车子。
“慢着点开！”林家过来嘱咐说。
“知道了！”
孔世黎不紧不慢地开着车，一面又同小菊说话，然而小菊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坐在车子上。风儿呼呼地吹着，一些残存的枯叶轻轻地飘移着。路上有不少的行人，骑车的，走着的，来来往往，各自朝着自己的梦想而去。
十二 街上买衣 2
这是去官会的路，小菊知道，不过她既然出来了，就无所谓去哪里。她低下头，心中起了思想，有时想到王敬元，有时想到孔世黎。
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官会。集上人很多，三两成群，有说有笑。东西也很多，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花花绿绿的很是诱人。孔世黎见道路不是很通畅，就只好放慢了速度。
转了个弯儿，又走了一段路，孔世黎方才把车停下。这前面的两边店铺多是卖衣服的，店里店外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孔世黎叫小菊过去挑，小菊没有吭声，直接走到一家裤子店。店里的老板娘立时迎过来，说些客气话。小菊只是随便看了一下，就走出来。
“不好吗？”孔世黎问，“上那一家。”
来到另一家，小菊随便看了一下，就又一言不发地走出来。一连逛了几家，小菊都是这样。后来，小菊在一家衣店里停住了脚，仔细地观赏着一件浅红色的小袄，店家以为她有心要买，就夸这件衣服的好。孔世黎见了就跟店家讲价，可是小菊却又出人意料地走了出去。
“你到底要买哪一件啊？”孔世黎有些不耐烦了。
“还没想好呢！”小菊说，“不过，你要是不乐意跟着，就回去好了！”
孔世黎没了言词，只好小心翼翼地陪着小菊。又逛了十几家，小菊依旧没有看好。孔世黎又要她往前走，小菊却停住不动了。
“对了，刚才我看的那件浅红小袄不错，你给我买回来！”小菊说，嘴角一丝笑意也没带。
“哎哟，刚才你怎么不吭声呢？”孔世黎说，“早吭一声早就买了！”
十二 街上买衣 3
“现在买就有关系了？”小菊问。
“没……”
孔世黎推着车子要转头，可小菊却拦住了，要他下车。
“你没长腿吗？”小菊冷冷地说。
孔世黎望了小菊一眼，没有说话，低着头去了。小菊望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微微露出一层笑意。然后，她开起车，往前行了一段路程。
过了一时，孔世黎提着那件衣服回来了，可是他左看右看，却找不到林小菊。他忙睁大了双眼去寻觅，同时又不住地呼喊，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林小菊的背影。
“哎哟，我的姑奶奶！”孔世黎走上前，“你可真会找地方玩!---哪，衣服！你也不过去试试，合不合身也不清楚！”
“哦，不好，这件不要了！”小菊又改了口，“你去换一下左边的那件！”
孔世黎愣住了。
“去不去啊？”
“去！”孔世黎说，“您是爷，我自然乐意伺候您！”
说完，他就提了衣服过去，刚走了两步，他又转了回来，说：
“不过，你可别挪地儿！”
“这回不挪了！”小菊捂住嘴笑道。
孔世黎随即转了身，又去那家衣服店。幸好是换，人家也没怎么说话。弄好后，孔世黎又折回来，几乎是跑着，他生怕小菊再挪了地儿。不过，这次小菊真是如她所说的呆在原地未动。
“哪，是这件吧？”孔世黎走上前，把衣服递过去。
“嗯，是！”小菊说，“不过，还有一件事，马家裤子店里那条裤子挺好的，你给我买回来。”
十二 街上买衣 4
“你怎不早说呢？”孔世黎说，“我本来可以一起带回来的！”
“我就想现在买！”
“得，为你这一句话，我给你跑断腿！”
说完，孔世黎又转回去，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地方。买了那件指定的裤子，孔世黎又一路小跑回去。
“是这件吧？”孔世黎走上前问。
“是！还可以！”
“没别的了吧？”孔世黎望着小菊。
“想好了再说。”小菊咳了一下，说。
“哦!”孔世黎终于松下一口气，“哪，咱现在吃饭吧!”
小菊点了一下头。二人来到一个饭馆前，要了两碗水饺。在还没端上来的时候，孔世黎又展开了他那能说惯道的嘴，同小菊说话。可是无论他讲了多少好听的话，小菊都是没有一点反应。
“吃饭啦！”小菊见老板端来水饺，就如此说道。
老板给他们放好，就回了屋。他二人开始动起筷子。才吃了没几口，小菊忽然看见敬元骑着车子穿过人流，后座上还带着一个中年妇女。敬元的身上穿着光鲜耀眼的衣服，像是相亲去的样子。她的心魂立时颤抖了一下。孔世黎见小菊往自己身后望去，忙扭头看了看，见没什么事，就催小菊快吃，小菊方才回过神儿来。
饭后，他们又随便转了转。小菊因为有了心事，就没再去捉弄孔世黎。只是没过多久，小菊就要回去。孔世黎不敢有违，便开车送她回家。
晚上，小菊拿出手机，向敬元发了一个信息：
“上午我看见你了，你做什么去了？”
“没做什么，我*着我去相亲。我只好跟着马大娘去了刘庄。”敬元回复说。
“那对方怎样？漂亮吗？你喜欢吗？”
“我不喜欢！”敬元答得很干脆。
“哦！”小菊的心变平静了，“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不好说……”
“那就算了！我先睡了！”小菊有些生气。
“哦！”
十三 雨坠清流 1
过了不久，王大娘又来商量下礼的事儿，林家终于松了口，商定在六号下礼。到了这天早上，林母方才把这事告诉小菊。
“你今儿就不用去衣服店了！”林母说，“孔家今儿要来下礼，到时候记得给公婆端洗脸水。”
“什么？下礼？”小菊说，“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林父吼道。
“我不同意！”小菊也是大吼起来。
“听话，小菊！”林母说，“我们相中的男孩绝不会差，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小菊使劲地摇着头，她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
“我不舒服！”小菊说，“我头疼！”
“那里有药，你自己去吃！”林父说。
“我肚子疼！”小菊说，“我要去医院！”
“忍着！”林父说，“过了上午再说！”
“我……我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没一处不痛！”小菊说。
“打你两下就好了！”林父发起火来，伸手装作要打的样子。
小菊望了望父亲，没再说话，她知道再说也是多余。可是她心里真的很难受，她一想到将来要嫁给那个孔世黎，她就觉得心都在颤抖。
母亲拍拍她，随着父亲一块走出堂屋，预备找些亲友，等孔家送来湿礼之后好做些饭菜。
而小菊一声不吭，愣在了椅子上。她想着孔世黎的各种不好，又念着王敬元的款款深情；她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再去装疯卖傻吗？既然人家乐意结亲，自然不信这个；那又该如何呢？
十三 雨坠清流 2
看着院儿里那些忙活的人，她的眼睛有些疼。她捂住眼睛，可她又分明知道这是最愚蠢的举动。她能怎样呢？
她始终愣着。
过了一时，孔家开着个大车来了，带着四个陪客的男人，两车礼品，另加二万元的干礼。大家欢欢喜喜地来到堂屋，说说笑笑，聊在一处。小菊本来躲进了里间，却又被母亲拉了出来。她冷冷地向大家问了声好，就不再言语。而孔家这边的人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不断地夸她好模样。小菊低下头，不知道该站在哪里。
待饭菜做好，摆上桌后，大家都一齐过去。林母忙使了个眼色给小菊，示意她端水给孔母洗手洗脸。这是规矩，到时孔母会给红包的。小菊明白了母亲的意思，端起水盆，走进灶屋，却把洗菜的脏水倒了半盆。然后她拿了毛巾，走到孔母面前，却是一语不发。孔母微微一笑，弯下腰，正要伸手去洗，却发现水是脏的，根本不能洗手洗脸。
“这……这是怎么说？”孔母望向了林家父母。
林家父母不明就里，忙过来看，一看都吃了一惊。
“你干什么？”林父说，“赶快换点干净水！”
小菊冷不丁地把盆一摔，扔了毛巾，咚咚地跑回了屋。林家父母气得直发抖，然而却没有办法。孔母当众失了面子，本想发发火，一想到儿子那么喜欢她，只好又忍下去。至于其他人，都未敢乱说话。
十三 雨坠清流 3
“唉，这孩子倔，您多包涵！”林家陪着笑，说。
“算了，没事！”孔母转过身，说，“哪，虽没有洗手脸，这红包我照给！”孔母掏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林家，林家客气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还是小孩子呢，没事儿！”大家都说道。
于是都笑着入了席，各自动起筷子。小菊在东屋窗户前站着，本以为宴席要散掉，却不想他们还是坐在一起吃喝起来。她叹一口气，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至于范桥这边，人们见孔家去下礼，早已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得尽人皆知。敬元娘也是亲眼见了的，她在心底把人家羡慕得要命。所以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立马就对敬元说：
“今天人家孔家去下礼定亲，欢欢喜喜的，多风光！你瞧瞧你，老说不找媳妇不定亲的，一直耽误到现在！刘庄的那个到如今也没有打回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唉！”
“孔家下礼？”敬元心下一想，立时着起急来，“上哪里？谁家的？”
“好像是程庄的。”
“程庄的？”敬元的眉头一皱，“谁家的？”敬元再一次发问。
“不知道。”
敬元的心悬了起来。他马上站起来往外走，母亲问他干啥去，他只说有点小事。来到门外，还没走几步，刚好碰见钱采珍。只见钱采珍一脸的不高兴，一定是有着某种心事。
“哎，王敬元！”采珍首先开了腔，敬元立马停住了脚步。
十三 雨坠清流 4
你知不知道孔世黎今天下礼？”采珍问。
“我也是刚知道。”敬元说，“不过，我正想着找你呢。我想问一下对方是哪一家？”
“哪一家？哼！你说是哪一家？”
“是林小菊？”敬元轻声地问。
“你倒也聪明！”采珍说，“不过，你的聪明没用在好地方。想当初，我劝你去追她，可你老是跟她不远不近的，到如今好了，人家名花有主了！”
“可我已经……”敬元说，“不过，我不信她打心底里同意。”
“别管打哪儿同意，反正人家已定了亲了，中间很难有什么变化了。”
“我不信！”敬元说,“我了解她，了解她的心。我知道她喜欢什么，憎恶什么。也知道她的性格，她不会随随便便同意与孔世黎定亲的。即使因为什么定了亲，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嫁给他。要知道，定好媒又散媒的多着呢。”
“那你敢肯定这事最终也不会成？敢吗？”
“我……”敬元还真有点说不好。
“不过，”采珍说，“你只要想着办法去讨好她，我相信这事还有转机。因为我知道她心里喜欢你，所以你可别放弃了希望。---我这可是为着你们好！”
敬元没再说什么，默默地走了回去。
十三 雨坠清流 5
次日，他瞅了个空闲，骑着车子来到板桥林家衣店，只见小菊正在那里坐着看书。他下了车，走进屋里。小菊听见有脚步声，以为是谁买衣服，就头也不抬地说：
“您自个儿选，啊，选好了跟我说。”
“已经选好了。”敬元忍不住笑起来。小菊一听声音怪耳熟的，忙把头抬起来，一瞧，原来是王敬元，她忙欢喜着站起来。
“跟我还装！”小菊故意地把嘴一撇，“那我问你，你选好的在哪里？”
“哪，这一件浅黄的外套，还有这一件男式牛仔裤。”敬元指给她看。
“这两件啊，卖给别人九十，你来了自然便宜，你给我九百好了！”
“吭死人不偿命！”敬元说，“不过，我不是买，只是来咨询一下。”
“那你咨询什么？”小菊说，“刚才还来一个你这号的呢，不过现在转着玩去了。”
“我知道是谁。”敬元说，“不过，我只咨询这两件衣服。”
“你倒说说看。”
“我听说这件男式牛仔裤恋上了这件浅黄的外套，后来还定了亲，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小菊说，“不过那又怎样？”
“这件浅黄外套本来是不喜欢这牛仔裤的，怎么现在又定了亲呢？难道改主意了不成？还是别有原因？”
“没有改主意。”小菊坚定地说。
“那浅黄外套会不会嫁给牛仔裤呢？”
“不会！”小菊说，“绝不会！”
“那浅黄外套最终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哪，你看这一件裤子，”小菊指给敬元看，“只要他稍微变得聪明点，那这两件衣服就可以摆在一起了。”
“真的吗？”敬元望着小菊，脸上起了红晕。
“真的。”小菊的脸上也泛起红晕了。
二人深情地对望着，谁都没再说一句话。忽然有顾客来此，敬元见了，忙吞吞吐吐地说：
“我……我先走了！”
说罢，敬元就转身走了出去。
十四 情丝缠绕 1
从此以后，敬元真的变得主动了，时不时地骑着车子去板桥；有的时候小菊也偷着关上店门来范桥。他们欢快地来往，欢快地交谈，欢快地走入对方的心中。他们分享着彼此的欢乐，分担着彼此的忧愁。在蓝天下，在风雨中，在明媚的阳光里，在青草丛丛的河岸上，在那泥土飞扬的小路上，他们将心贴在一起。
有时，小菊向敬元借书，借他写的诗歌。有时，敬元买了几本书去送给她，她轻轻地捧着这些东西，看得入迷。有时，他们谈起作家、作品，以及其间的奇闻趣事，或者乡间的一些俗情杂事。有时，他们一块儿转着玩儿，忘掉一切的烦恼，只讲些笑话。
敬元娘因见敬元经常骑车出门，也感到好奇，曾不止一次地向敬元询问，但敬元始终没有吐露实言。林母也有两次发现了他们在一起，好在小菊会掩饰，林母又疼爱女儿，也没有深加追究。孔世黎因为开了一个百货店铺，新买了车来回进货，再加上胜券在握，就对他俩的事未加十分的注意。所有的这一切，正适合他们的来往，而他们在来往中，也更加地珍惜对方。
慢慢地，时光消逝，一阵阵的鞭炮声，满天遍地的雪花儿一同迎来了新的一年。
年后，人们又开始了走亲访友。初三那天，林母带着女儿来到钱家。在闲谈中，大人们聊起了两个女孩的婚事。钱林二人各怀心事，自是不乐意听，于是又都出来踏雪玩耍。
“哎，小菊。”采珍说，“你的婚期可是越来越近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小菊说，“不过有一点，我绝不会嫁给孔世黎！”
“那你想嫁谁？王敬元吗？”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四 情丝缠绕 2
小菊没有言语，然而，她们的身后恰好走过一个人，这人不是一般人，而正是小菊未来的婆婆孔母。孔母无意中听到了这两句话，以下颇为吃惊，本想上前问问，转念一想又作罢了，接着就轻轻走开了。因为下着大雪，而且她们的注意力只在谈话上，所以她们没有发觉孔母。
“说呀！”采珍追问道。
“嗯。”小菊点了一下头。
“那我给你说去！”采珍立马就要走。
“别！”小菊忙扯住采珍，“还是说说你吧，你这一年也相了不少次亲，说说，可有满意的？”
“哪有满意的？有满意的我早就定亲了！”
“那你满意谁？”小菊问，“碰巧我认识的话，我给你问问。”
“有倒是有，只怕你不肯！”
“哪里不肯？你说是谁？”
“孔世黎！”
“是他？”小菊有些惊讶，“果真是他的话，我倒情愿拱手相让。我躲他还躲不及呢，你若能帮我捏了去，我还千恩万谢呢！”
“是吗？”采珍急切地问。
“是啊！”小菊说，“要不这样，你自己随便找个媒人给你拉线，我这边是情愿退出。”
“说什么呢？”孔世黎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说。
“说你呢！”小菊说。
“说我什么？”孔世黎说。
“说你头脑像猴子一样聪明，身姿像虎豹一样矫健，真是没一处不好，没一处不帅！”小菊说。
“真的吗？”
“真的。”采珍说，“绝不骗你！”
“那你说说我还有哪点好？”孔世黎问。
“还有哪点好呀？”小菊说，“你问采珍去！”
十四 情丝缠绕 3
说罢，小菊就往前走了几步，原来前方站着一个人，是王敬元，他捂着手正在哈气。
“正好你来了，我还正想去找你呢！”小菊说。
“找他做什么？”孔世黎跑过来说。
“去去去！”小菊没好声地说，“采珍有个话要跟你说呢！很重要的，快去！”
孔世黎果然听了小菊的，立马去找采珍。
“我很讨厌见这个人的！”敬元说。
“那咱们就走远些！”小菊说，一面同敬元来到河岸上。
“我问你，那个对子你对出来没有？”小菊说。
“对子啊？”敬元摸了摸头，说，“啊呀，你不说，我差不多都忘了！”
“你这家伙！”
“当初我曾想了好长时间，才对了几个下联，可都不是太般配。后来就渐渐地把这事给忘了！---不过，说实话，即使我不忘，我也是对不出的。”
“倒是句实话！”小菊说，“我且掀过这一页！不过，我另有一个容易点的对子，你不妨对对看！”
“说吧，我对着玩就是了！”敬元明显感到自己底气不足。
“你听好：西游三国，偶见水浒红楼！”
“四大名著啊？”敬元惊道，“连得那么顺！而且有方位词、数量词、五行词、颜色词。这么难的上联，还骗我说容易，恐怕我搜尽枯肠也难答对！”
“呵呵，就是试试你呢！”小菊微微一笑。
接着，二人又聊些别的话儿，直到采珍来叫小菊回去吃饭。然而敬元却一直站在冰天雪地中，苦苦地研磨这个对子。要知道，上一个对子没有对出来，他已经感到很不好意思；如果这一次再对不出，那岂不是有损自己的形象吗！所以，他不怕冷，不怕饿，一定要对出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四 情丝缠绕 4
母亲喊他吃饭时，他已经冻得发抖，可他不在乎，只是傻傻地往前挪。他的身上已积满了雪花，随着他的走动，积雪纷纷落下来。直到家里，他才发觉自己冷，就赶紧跺起脚，拍掉头上的雪花。母亲问他做什么去了，他也没有答话，一面思想着，一面端起碗吃饭。
饭后，他什么也不做，只顾低着头沉思，有时又很随意地翻起一些书本；可是他一无所获。
晚间，他忽觉浑身不适，一量体温，原来发了烧。他赶紧找来一些药，倒点开水，把药吃了下去。然后，他就躺进被窝里，把被子裹紧。他找出手机，向小菊发了一个短信：
“哎哟，你这对子真难，我对了一天，也没对出什么来。冻得我还发了烧！”
“是吗？那就赶紧吃药！”
“已经吃过了！”
“那就好！那你就睡下吧，省得再受凉。”
“嗯。”
敬元丢下手机，闭上了双眼。
次日，当敬元正坐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小菊过来了。小菊先向他的家人打了个招呼，又问敬元在哪，敬元父母忙带她到里屋。敬元一见小菊来了，忙又惊又喜地问：
“你怎么来了？”
“好些了没？”小菊也是一问。
“好多了！”
“早知如此，我就不为难你了！”小菊笑着说，“不过，为了你省心，我给你带来了下联，哪，在这纸上！---不过，现在不许看，等晚上看！”
“我本来也不想随便看呢！”敬元接过折了几折的纸条，说，“你知道，我是个喜好钻研的人，又岂肯轻易看现成的下联呢！”
“那就好！”小菊说，“既无别事，我先走啦！”
“好！”
敬元把她送出去。等回到院儿里，父母就都用欢喜的目光望着他。
“那不是板桥那个卖衣裳的吗？”敬元娘问，“怪不得你经常出去玩，又讨厌说媒，原来心里有人哪。你也早说嘛，我们也不至于为你着急。”
敬元只是微微一笑，就直接回了屋。
十五 多方阻拦 1
当小菊从王家走出来的时候，很不巧，又被孔母偷着瞧见了。孔母心里很有种难以明说的滋味。在去年一年间，王林二人的交往她发现很多次，但她没当一回事；可当小菊与采珍的两句话说出来，她才感到不对劲。而今，小菊又去王家，她自然不能接受。小菊可是她的未来的儿媳呀，是她儿子喜欢的女孩，她不能容忍小菊置世黎于不顾，去投奔王敬元的怀抱！
于是，她来到王家，把敬元娘叫出来，说：
“你知道刚才进你家的那个女孩是谁吗？”
“知道呀，”敬元娘感到莫名其妙，“她不就是在板桥集卖衣服吗？”
“卖衣服不假，”孔母说，“她可是我家世黎的未婚媳妇。”
“哦!”敬元娘明白了过来，“原来你们家定的那个媒是她呀！哦哦，可真是好漂亮的一个闺女！是几儿结婚呀？”
“十六，快到了！”孔母说，“只是有一点，你家敬元跟她走得太近了！今儿一趟，明儿一趟的，她天天上你家。敬元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把她的魂都勾走了！要知道，她可是俺家定好了的媒。”
“哦，是这样啊？”敬元娘说，“你放心，我一定管好敬元。”
“那得一定！”孔母说，“不然她跟着敬元走了，我们家那个准得闹翻了天。”
“是！是!”
孔母没再多说，直接走了。敬元娘愣了一下，转身回到家里。敬元问找她什么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拾一下东西走亲戚。直到下午回来，敬元娘方才抽个空闲来到敬元身边，说：
“敬元啊，跟你说一件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五 多方阻拦 2
“什么事？”敬元看到母亲郑重的样子，觉得不会是好事。
“早上来的那个女孩是怎么一回事？”
“没怎么呀？”
“那你为什么要跟她走那么近？跟我说实话，你心里有她没有？”
“有！”
“那么，”敬元娘说，“你趁早跟她断绝关系！”
“为什么？”
“你知道她是谁么？她可是孔家定了亲的儿媳妇！如果你跟她不清不白的，那岂不叫孔家生气？”
“可是，”敬元说，“人家还没过门呢，所以我还有机会。再说，她又根本不喜欢孔世黎，定亲也是被逼的，她迟早会逃婚的。”
“别管人家怎么样,她不喜欢是她的事，跟咱没关系。假如孔家跟她散了媒，另找了一个，那你随便跟她怎么样都没事！可如今跟她来往，就等于跟孔家作对！”
“跟他作对又怎么了？”敬元说，“他孔家就没多少好人！”
“我的小乖乖！你可别这样大声吼！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咱们可招了祸！他家有钱有势，经常地欺负这个那个的，谁敢去招惹他呀？”
“怕他们做甚！”敬元说，“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平常又不与他们牵连，他能怎样你？”
“不是这样说！他想找你的茬儿可容易着呢！”敬元娘说，“再说了，这闺女也不是很漂亮，又不很精明，咱何苦单恋这个呢？不如娘再托人给你找个更好的！”
十五 多方阻拦 3
“我不要！”敬元说，“我只喜欢这一个！别的无论她长得怎样好，脑子怎样聪明，我都不喜欢！我只跟她有话说，而且能说到一起，别的我做不到！---再说了，我跟她是有缘分的，我相信她不会轻易爱上钱与势，而且我相信她会跟着我，我们必将走到一起，相扶到老！”
“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唉！”
这时，敬元父也走进来，他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委，所以他坚决地反对敬元的这次恋爱：
“我跟你说，你不许再跟那个女孩有来往！”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敬元撂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转身回了里间。
敬元的心里很烦躁，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看书没心情，看电视又没意思，好久才静下心来。他又想到了对联，那么难对啊，他不自觉地又陷入了思考。
晚上，当他坐在被窝儿里的时候，他翻开了一本书，刚看了两页，忽然发现了一个纸条。原来是小菊拿来的，他怕丢了，就夹进了书本。他想着小菊的嘱咐---等晚上看，就有些纳闷。她既是来送下联，又为何不许当时就看？难道是让自己多研究一会儿？他想不透。不过，她既让他晚上看，他现在就可以遵从吩咐了。他小心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对得出下联，你伺候我一辈子；对不出下联，我使唤你一辈子。
原来……呵呵……，敬元不禁由衷一笑。一时间，他身上潜藏的热流汇聚心中，变成无边的激|情，要奔腾而出。他想大声喊叫一下，又恐惊吓到了家人。他只好张开双臂，站起来，在床上手舞足蹈。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五 多方阻拦 4
“你发疯了，哥？”敬泽走进房间，看到敬元这样，就不解地问。
“是啊，我真的要发疯了！”敬元说，“我好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激动了，如今我浑身发热，有着一股强悍的力量，这力量是才激发出来的。如若现在让我拔河，十个也抵不上我一个！”
“说什么呢，你？”
“没说什么，你睡吧！我也要睡了，我要做个好梦！”
说罢，就躺进被窝里。
过了几天，敬元约摸着小菊家走完了亲戚，小菊该去集市卖衣裳的时候，他就有心到板桥来找她。来到她的店前，见门开着，便把车子停在一旁，走了进去。小菊放下了手中的书，静静地望着他。
“小菊！”敬元亲切地叫道。
“你来啦？”小菊说，“这个对子对出来没有？”
“没有！”敬元轻声地说。
“那你可愿意被我使唤？”
“我心甘愿意。”敬元的眼里带着笑意。
“只是，”敬元又补充说，“只是你还有婚约在身哪！”
“这个你不用怕，我誓死也不会嫁给孔世黎的。”
小菊把手伸出来，轻轻地，带着无限的渴望与欢喜；而敬元也轻轻地伸手过去，望着她，含情脉脉地，握住了她的手。本来冰冷无限的手立时涌现出无限的温热。二人静静地对视着，谁都不说一句话，因为没有任何言辞可以表达此刻的感觉，而且表达出来也是多余的。
十五 多方阻拦 5
忽然，一个人闯进来，立时带来了不少的冷气。他就是小菊的父亲。他过去扯住敬元的衣服，把他摔在地上。小菊立时惊跳起来，过去扶敬元起身。
“爸，你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林父怒不可遏地说，“马上要结婚的人了，却跟别的男孩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你说，他是谁？”
敬元惊魂未定，有些哆嗦。小菊却护在他身前，不让父亲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他是我喜欢的人！”小菊说，“而那个孔世黎是我讨厌的人！”
“不许这样说！那孔家样样都好，你问他，他有什么？”
“我……”敬元站了起来，“我有一颗心。”
“一颗心能吃能喝？既然给不了我女儿什么，就赶快给我滚！以后少来这里勾引人，叫我撞见一次我打一次！”说罢，又要伸手去抓敬元，小菊飞快地拦在前面，一边又推了敬元一把，叫他快走。敬元望了小菊一眼，心想留在此处无非多事，就转身出门，骑上车子走了。小菊望着他离开此处，方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我跟你说，小菊，”林父说，“最后几天了，你不要给我闹出什么事！你要老老实实的，不准再跟他有来往！我这可都是为着你好，你不要不分好歹！”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说罢，小菊就回到了椅子上，拿起自己的书，随意地翻着。
十六 私奔风波 1
小菊虽然拿定了不嫁孔世黎的主意，可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她竟也是无招可想。于是，她就来到丽枝家里，希望与她商量一下对策。丽枝因为平时多与小菊来往，所以她对小菊与敬元的事十分清楚。从内心讲，对于他俩的事她是十分支持的，虽然敬元曾是她的向往，可都已成为过去；所以如今，她希望敬元与小菊有个美好的结局。
“我该怎样办呢？”小菊面带愁色，说。
“王敬元那里已经同意了你的‘使唤’了吗？”丽枝问。
“嗯，他已经同意了。可是如今婚期临近，我该怎样躲避呢？”
“你爸呢？你爸那里的工作能否做通呢？”
“这是根本行不通的路。”小菊说，“我曾不止一次地反对我与孔世黎的婚姻，可结果都是一样的。”
“到时候你躲我这里就行了。”
“这好像不成，”小菊说，“我不可能在你这里躲一辈子，况且这么近。我要躲就躲远些，到一个谁也找我不到的地方。对了，我可以同王敬元一起私奔，在外面一起生活，到时候生下小孩抱着回来，我爸妈不认也没法！”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
“只是，”小菊忽又皱起眉头，“只是我们该逃往何处呢？外面又没有我们认识的人，我们又都没有外出过，到时候我们该如何生活呢？这倒是一个难题。”
“这也不难，”丽枝嫣然一笑，说，“你忘了，我姐玉枝在绍兴呢，她完全可以帮助你们找住处、找工作。”
十六 私奔风波 2
“是呀，这倒好了！我不用发愁了！”小菊的脸上顿时飞来了笑容。
“我马上就跟我姐打电话，到时候她会去接你们。不过，你回去也要跟王敬元发个信息，商量妥当，到时好一块去。”
“嗯。”
小菊满意地同丽枝告别，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就向敬元发了一个信息。
“王敬元，愿意跟我一起远走他乡吗？”
“愿意！”
“那就收拾好行李，明儿个偷着离家出走，到水寨汽车站门口等我。”
“这就开始使唤我了？”
“听不听呢？”
“遵命！”
放下手机，敬元开始收拾行李。他只拿了两件衣服与几本书，以及自己的银联卡。弟弟敬泽见他收拾东西，就忙问他做什么，他一点不漏地把事情告诉给弟弟，并要弟弟在明天给他打掩护；同时，他又嘱咐了他一些话，方才躺进被窝。
这一刻，敬元的心无法入睡，小菊的心也同样如此。他们都在深吸着空气，想象着自己的这次冒险，想象着对方的笑脸，想象着明日的会合，想象着以后的生活；谁都不希望这次出岔子，谁都希望未来的日子美好如梦。他们无法停止这想象，就像他们无法停止思恋对方一样。所以，他们任自己的心激烈地跳动着，任自己的脑子充满各种各样的幻想。
次日一早，敬元的父亲去了官会，母亲在家里收拾东西。敬泽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拎着包儿跑了出去。敬元随后便要走，母亲恰好看见，便随口问道：
“做什么去呀？”
十六 私奔风波 3
“哦……”敬元支支吾吾起来，“哦，上外边转转！”
“早点回来。”
“嗯。”敬元点点头，刚要转身，却又不舍地叫道：“妈！”
“什么事？”
“哦，哦，没什么！”敬元说，“我出去了。”
说罢，敬元出了家门。而敬泽正在不远处等他，他又回头望了一眼，方赶上去。
来到柏油路上，敬泽把包儿交给敬元。他们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讲定价钱，敬元便坐了上去。他激动地向弟弟挥挥手，直到再也望不见，才转过身来呆坐着。
至于小菊，她的父母因为去置办嫁妆，都去了家具店，小菊便约了丽枝一起出门。路上有人问起时，丽枝总是帮着说话，好在没有人看出她是送小菊出远门。
来到大路上，她们叫了一辆汽车，一起坐了上去。小菊有些激动，又有些不舍，半日方才回过神来。丽枝因为以前长年在外，便很有一些生活经验，她告诉小菊，小菊听了，就一一地牢记在心。
到了水寨，她们又换乘了别的车，方才来到汽车站。小菊见门口立着王敬元，心里高兴得要发疯。敬元本来正左顾右盼，急切地等待着小菊，如今见小菊轻盈地来到身前，不禁喜不自胜。可当看到丽枝也来了的时候，脸上不禁红红的。
“你这么早就来啦？”小菊问。
“嗯，你都发下话了，我敢不以最快的速度去执行！”敬元轻轻地一笑。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六 私奔风波 4
“别说了，随我去买车票吧。”丽枝扯上小菊说。
她领着他们来到售票厅，买了两张汽车票。送他们上车后，又嘱咐他们到轻纺城汽车站下车。他俩向丽枝挥挥手，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丽枝见事已了，就一笑而去。他俩便激动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轻轻地坐下，聊了起来。
晚上，林家父母等不着小菊，便有些着急。林父想着前两天的事，便要亲自出去找，刚走出大门，却又被林母叫回来，原来林母在小菊的床上发现一张纸。纸上写道：
爸，妈！
我走了！
你们给我找的孔世黎我不喜欢，而我心里另有喜欢的人；如今，我同着我喜欢的人一起去了远方。我们会幸福的，你们不要挂念。等到将来某一天，我们会一起回来的，到那时，希望你们能接受我们。
---小菊
看完纸条，林父林母是又气又急。
“这可怎么办，到时可该如何向孔家交待？”林母说，“况且，她喜欢的那人又不知好歹，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了得！”
“那个男孩我认识！”林父说。
“你认识？是谁？”
“名字我不知道！”
“对了！”林母说，“小菊一定拿着手机呢，你快给她打个电话。”
林父忙掏出手机给小菊打电话，可是小菊的手机已关机了。林父无可奈何，直抱怨自己不该太大意。
十六 私奔风波 5
而王家此时也陷入了着急之中。还是在中午的时候，敬元娘见敬元没回来吃饭，就问敬泽是怎么回事，敬泽随意地编了个谎言，遮掩了过去。可是到晚上，敬元还不回来吃饭，这下敬泽找不到什么话好说了。他悄悄地去了里间，拿出敬元留下的纸条，装做吃惊的样子走出来，交给父母看。父母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爸，妈！当你们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我不要你们给我找其他的女孩，我心里只有小菊一个，我喜欢她。所以我同她一起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起生活，幸福地生活。不过，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同小菊一起回来。
勿以为念！
---王敬元
看完这几行字，老两口都惊呆了。要知道，他拐走了孔家的媳妇，程庄的闺女，到时候，两家都会找他们算账。这可怎么办？敬元父一面埋怨敬元，一面又埋怨敬元娘。之后，他想着敬元一定带着自己早先的那个手机，便用新买的手机去打电话，可敬元那边却关机了。
这一晚，两家一样的着急，一样的无眠。
第二天，林母一早就去找同村的人，昨日虽有几个曾见到小菊的人，可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只好回来，又让林父打了几回电话，但依旧是关机。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上范桥问采珍。
“小菊经常来这儿找一个男孩，你知道是谁吗？”林父问。
“我知道呀，怎么啦？”采珍迷惑不解。
“那就带我们上他家！”林父急切地说。
采珍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儿，但总感觉不对劲。她没说什么，随即就带他们来到王家。王家的人见家里闯来几个人，其间还有本村的采珍，顿觉不对劲。
十六 私奔风波 6
“你们是……”王家问。
“我们是谁不重要！”林父说，“关键是我们家女儿走了，是你家儿子把她拐走了，要知道，她马上就要嫁给孔世黎了。”
“什么？”敬元父母明白过来。
采珍也听明白了一切。她在心底里暗自兴奋，她觉得自己的梦想就近在咫尺了。
“现在，你给我们把人找回来！”林父说。
“别这样说！”敬元父说，“是谁拐的谁还不一定！平常里总见你家女儿来找俺家敬元，如今出了事，你别推个干净，把错都怪在我们身上！我们还想找你要人哩！”
“你！你混蛋！”林父说。
“俺家小菊马上就该结婚了，如今这么一闹，可该如何了局？”林母说，“别管怎么样，你总得把人给俺找回来！”
“谁不想找呢？”敬元娘说，“打手机是关机！再说他又没说去了哪儿，天下这么大，谁上哪里找？”
“不管怎么说，”林父说，“就是你家儿子拐了俺家女儿！”
“你胡说！滚！”敬元父抄起一根木棍就要打人。林父一看他那气势，先自怯了三分。况且在别人家里，自己讨不了好去。退一步讲，如果真找不着女儿，两个小孩自己结了亲，将来他们也是亲家。无奈之下，只好退了几步。敬元父又追上来不放，林父三人只好退到门外，敬元父把门嘎吱一关，上了锁。
十六 私奔风波 7
“怎么办？”林母说。
“先回去吧！”
于是林父嘱咐采珍不要把事情声张出去，随后就同林母回了家。又打了几次手机，仍是没什么结果。他们无法可想，只得去告诉孔家，让他们停止一切的婚礼准备工作，以免到时左右为难，出更大的丑。
“俺家小菊走了，管不住，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林母说。
“怎么回事？”孔母问，孔世黎也问，都是吃了一惊。
林家父母对望了一眼，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跟着别人跑了？”孔母想起旧事，就问。
林母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一定是王敬元！”孔世黎怒道，“一定是他！我找他去！”
“上哪？”孔母喝道，“回来！”
“我上他家要人去！”
“回来！”孔母说，“你不嫌丢人啊？非得闹得大家都知道了才好，是吧？”
“那就这么算啦？”
“你还想怎么着？”
“那这样吧，”林父说，“我们把媒事断了吧，不能耽误你们的事。”
“可以，事情到此为止。”孔母一想到旧事，本就不大满意，再加上如今这事，恐怕影响声名，因此就做了个顺水推舟。
“不可以！”孔世黎立时走过来。
“就这么定了，”孔母说，“以后再给你找。你也不许随便去闹事，如若闹得谁都知道出了丑，看你老子不剥你的皮！”两句话一说，孔世黎只能干瞪眼。
林家父母不好在此多耽搁，就匆匆告辞回去了。孔母只道了声“不送”，就自个儿回屋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七 初到异乡 1
敬元与小菊二人在走的当日晚上就到了轻纺城汽车站。一路上，二人聊了很多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下了车，敬元就问谁来接他们，小菊没有明说，只是说她的一个好朋友将来迎接。出了站，他们正走着，却有人叫了小菊一声，不是别人，正是玉枝。林程二人俱都欢喜，可王敬元乍见之下，心中立时起了惭愧之情。玉枝望了望敬元，投以微微的一笑。
“你可来了，”玉枝说，“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了，你们冷不冷？”
“不冷！”小菊说。敬元随着点了点头。
他们边走边说，顺手叫了一辆小车，一直坐到华墟，然后玉枝带他们二人来到一间出租房内。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床，三个被子；另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孩，他刚把房间打扫干净。
“哪，这就是我给你们找的房子。”玉枝说，“上午帮你们买了三个被子，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弄。另外又帮你们找到了工作，明儿个我带你们去。”
“谢谢你啊，姐！”小菊一边放下东西，一边说。
“坐嘛！”高大的男孩说，“你抽烟不抽？”说着，就给敬元一根烟。
“谢谢！”敬元说，“我还没学会呢！”
“这是谁啊？”小菊问。
“哦，我忘了给你俩说了，”玉枝说，“这是我找的帮工，叫梁忆和。”
“你别听她的！”梁忆和笑着说。
“我也不信呢！”小菊望了玉枝一眼，说。
“他就是帮工！”玉枝说，“帮你们收拾屋子的。”
“平常呢？”梁忆和说。
“平常帮我干活！”玉枝说。
“以后呢？”梁忆和又说。
“还是帮我干活！”玉枝说。
十七 初到异乡 2
“呵……”小菊笑起来，“你付他多少工资？”
“可怜哪，”梁忆和说，“到现在我一份工资也没领到。”
“他，只会偷懒，又不听话，”玉枝说，“我又凭啥给他工资？再说了，他又都是自愿的！”
“跟我一样，”小菊说，“你看我，白捡一个人使唤！”
“中，”敬元笑道，“我也是免费。”
“咱们真冤，是吧？”梁忆和拍着敬元的肩膀说。
“嗯！嗯！”敬元点头笑起来，一方面为自己，一方面又为玉枝找到好的归宿。
“好了，别说了，”玉枝说，“咱们先去吃个饭吧。”
“好！”大家一起答应着，都欢快地往外走，梁忆和伸手把灯关上，锁住门。
他们来到一家饭店，点了几样小菜，边聊边吃；吃完后，就又回到这间出租屋。
“以后，”玉枝说，“你们就得在此生活了，出门在外，你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凡是‘忍’字当先，不要过于与人斤斤计较。明儿个到厂子里工作的时候，切记要十分用心，这可跟你们在家的工作不一样，你们刚开始一定不熟练，用心了，才能干好工作。至于其他的，你们一步步打算好了。”
“嗯。”小菊二人一同点了点头。
“不用怕，有我呢，”梁忆和说，“有什么事，我给你们担着。”
“你以为你是万能的？”玉枝说。
“你说是就是！”梁忆和说。
玉枝把他拧了一下，便又同小菊说话。临走时，玉枝带小菊去了趟厕所，教她认认路。梁忆和掏出钥匙，给了敬元。很快，他们就一同隐没于夜色之中。送走他们，小菊二人欢快地回到小屋里。小菊往床上一跃，翻个身儿，说：
“哇，我好高兴！”
十七 初到异乡 3
“小姐，让一下，”敬元走过去，说，“给我留一点位置。”
“你，”小菊愣了一下，“你睡地板上！”
“啊？”敬元睁大了眼睛，“地板上那么凉，怎么睡？不过三个被子都给我，倒还可以凑合一夜。”
“你想得美！”小菊护紧了被子。
“那你叫我怎么办？”敬元问。
“你……”小菊支支吾吾地说，“你……那你睡上来好了！---不过，有一点，你不许挨着我！”
“遵夫---”敬元怕唐突了小菊，忙止了口，改说道：“遵小姐的命！”
敬元关上灯，跳上床，扯过来一个被子。他只脱了小袄，就钻进了被窝。小菊本想解开衣服，但一看敬元，忙松了手，慢慢地躺下去。敬元稍微动了一下，小菊立马警觉了起来，说：
“你做什么？”
“没……”敬元说，“挠挠痒！”
小菊没再言语，敬元也不敢再动，但二人均未闭眼。
这一天的事变化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下。况且家里如今是什么情况，明天又是怎样了局，他们都揣测着。而且还有他们的将来，那也是十分重要的事。
次日早上，他们刚起身，玉枝就过来了。先是一起吃了饭，然后带领着他们来到自己平时工作的地方，把他们推荐给主管。主管随意地问了几句话，就让他们俩填了一张表，同时嘱咐玉枝多多地帮助他俩工作。
小菊与敬元初来乍到，既处处感到新鲜，又同时感到些微的别扭。他俩斜着眼睛，不时地望着那些员工与机器，员工们也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七 初到异乡 4
玉枝按照主管的吩咐，领他们来到指定的绣花机前，教他们如何工作。他们本是聪明人，无须多学，就已懂得。
中午，厂子里供应的有饭食，他们吃过就又开始工作。因为工作并不是太难，所以他们就都感到十分地轻松。到五点钟时，他们下了班儿。玉枝带他们买了些日常用品，回来的路上又碰到梁忆和，几人便一起说笑而回。
到家后，他们把东西放置好，坐下来聊天。玉枝因为是在电话里只听到妹妹叫安排私奔的他俩，对于其间的曲折并不太清楚；而昨晚又恐影响二人休息，便没有问；今日，趁此空闲，她便问了问小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小菊说，“我爸妈给我定了一个媒，是范桥的孔世黎，我不同意。”
“是他？”玉枝说，“这个家伙！”
“你认识？”
“嗯。”
“我不满意他，”小菊说，“我只愿使唤这一个。可是眼看婚期临近，我别无他法，只好同他远走高飞。”
“那你也是，”玉枝指着敬元说，“你为什么不找人去提媒呢？”
“可孔世黎已抢了先，我也是没办法。”敬元说。
“别管那么多了，”梁忆和说，“如今既已双双出外，就是好事。”
“家里恐怕闹翻天了。”小菊说。
“这个你也不必再想了，”玉枝说，“要不然，你还回去？”
“我不回去，”小菊说，“回去就没人伺候了！”
一句话说得他们三人都笑个不停。
十八 重打锣鼓 1
孔母肚里憋着一股子气，可是不能随意地就发泄出去。毕竟儿子的婚姻是首要大事，不能耽搁，得先想法给他操办好。可是，谁家有合适的媒呢？她问了几个媒人，但人家手里的媒较为一般，她既看不上眼，人家也不敢随便去说。这天，碰巧马大娘有空闲，来到她家，客套了几句，就转到了正题上：
“我跟你家世黎说个媒怎样？”
“中啊，谁呢？”
“你认识，”马大娘说，“咱庄上的，姓钱！长得很漂亮的一个闺女，个子也是跟世黎差不多，而且平时就常跟世黎说说笑笑的。”
“谁呀？”
“钱采珍！”
“哦，那个闺女！”孔母说，“我想起来了。我还见过她几面，当时没太注意，长得是可以，好像跟那姓林的还是亲戚。只是有点近啊！”
“怕近做啥？”马大娘说，“如今一庄结亲的可有不少，这叫知根知底，连打听也不用打听的。只要人长得好，小孩满意，不就万事齐备了！多省事！”
几句话说得孔母有些心动，随即就点了个头。
“那我回去就跟她家说说。”
“中！”
又坐了一会儿，马大娘就告辞回去了。她来到钱家，对采珍及其父母说：
“这个事我已经跟孔家提了。”
“是吗？那太好了！”采珍欢喜不尽地说。
“那，只要小孩满意，我们是没啥意见。再说孔家我们是知道的，小孩也是见过的，没啥可挑剔的。”钱家父母说。
十八 重打锣鼓 2
“那这样，明儿个你们都到俺家来，一起说说话。”马大娘说。
“好！”采珍欢喜地答应着。
又说了一会儿话，马大娘方才回去。
至于孔母这边，她虽然已打心底里中意，可还得同儿子商量一下，所以当儿子回来的时候，她就已想好了要说的话。正当她要开口的时候，林家父母却走了进来，孔世黎忙过去迎接，他以为小菊找到了。
“怎么，”孔世黎说，“小菊找到了？”
“没有。”林母说。
“我来，”林父又走近了一步，说，“主要是想把彩礼退还给你们。干礼是两万，湿礼本不需还，可我们于心有愧，就折合了一下，算做三千。哪，都在这里，您点一下。”
孔世黎一见林家退还彩礼，就着了慌：因为一旦退还彩礼，他与小菊的婚事就彻底告吹了。于是他忙近前拦住，说：
“别慌，说不定小菊会回来呢！”
“应该不会了，”林母说，“她的脾气我清楚。”
“等等，再等等！”孔世黎说，“说不定她想通了，就会回来了。”
“不需要再等了！”孔母一把抓住递来的钱，说。
“是啊，我家的闺女没福气，”林父说，“她宁愿出外受苦，谁也没法！我们是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是连个影儿都没有找见，只能随她去了。”
“那我们就走啦，”林母说，“希望你们另找一家好的。”
“不送！”孔母说。
林家人慢慢地走了出去。孔世黎见了，很有些不舒服。
“做什么呀，妈？你为啥收这个钱呢？”
十八 重打锣鼓 3
“我为啥不收？”孔母说，“这是咱家的钱，又不是他林家的。再说了，他林家的闺女已经跟人跑了，你是还想一直等下去是怎着？还有，你多大了？你想耽误自己不成?退一步讲，就是他林家的闺女如今跑回来，我也是不许她踩这个家门的！”
“那怎么办？”
“怎么办？”孔母说，“再找一家！找一家更好的！天下的好闺女多的是，有你挑的！”
孔世黎没有吭声。
“如今，我打听了几家，”孔母又接着说，“挑了一个好的，不过是咱庄上的闺女，你也认识，姓钱，名叫采珍，你看看你可满意？”
“是她？”孔世黎说，“有点近呵！”
“这个我也想了，也没啥！”孔母说，“关键是你相中相不中？”
“长得还算漂亮，个头也可以，说话办事上也都行！”---不过，她好像跟林家有亲戚啊！”
“不要管这些没用的，只要人好就行！”
“还行吧！”
“那明个就有信儿了。”
次日上午，马大娘把孔母及世黎请到自己家，很快又请了钱母来，聚到一起，大家客套了儿句。
“咱这都是一村的，”马大娘说，“你不用打听我，我不用打听你，情况好歹大家心里都有数，不用我说。这世黎呢，你也见过，采珍应该也见过，我就不用怎么说了。”
“嗯，是的。”钱母说，“我没啥意见，只要小孩能说到一块，就成！”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十八 重打锣鼓 4
于是钱母回去，把采珍请了过来。采珍早已精心打扮了一番，虽已相过多次亲，可这次实在是不同，所以她要以最好的形象去博孔家的欢心。她很怀着一股兴奋劲儿，她觉得自己离构建的梦想近了许多，只要眼下努一把力，过了这最重要的一关，那梦想就真的成为真实了。不过，除了这些，她的心底还怀着一丝担忧，这担忧是从未有过的。在平常，都是她去挑男孩，可如今不一样，她面对的是孔家，孔家是只会挑自己满意的女孩，而她是希望进孔家的门的。所以她担忧孔家呣子对她过分挑剔。一路上，她都不敢抬头，几次问母亲自己够不够漂亮，当得到母亲的肯定回答后，她增强了自信，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
进了马家大院后，马大娘他们从里屋出来。她亲切地喊孔母一声大娘，孔母点点头，把她迎进屋内。坐下后，孔母同她说了几句话，一面又仔细地打量她，因为挑不出什么毛病，也就从心底满意了。接着，大人们走出来，让两个小孩说话。虽然平时常见面说话，而且总那么自然，可一到这一刻，他们忽然收敛了许多随意。
“最近过得还好吧？”孔世黎问。
“嗯，还可以，你呢？”
“本来挺好的，”孔世黎说，“不过，你的那个表妹一走，倒是真有些不舒服。”
“我早就说过的，她明明不适合你，她心里另有所爱，最终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嫁过来，可当时你不信。”
“现在我估计，她早就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那就别讲她了，”采珍说，“还是讲讲你吧，你做什么生意呢？”
“开了个百货店，我爸给我弄的，有的时候忙得很，我一人顾不了的时候，我妈就过来帮帮忙，有时候我小妹也过来。东西多，价格有时候都不好记。不过，现在开的店还算小，等到将来一定开大一点的，多进点货，才可以多赚钱。”
“是啊，这比打工强多了。”
聊到这儿，两人总算敞开了嗓子，心里的许多话开始泉涌一般冒出来。聊了半个钟头后，两人才终于站起来往外走。大人们听到响动，都走进院来。钱母呵呵地笑着，当场表示同意这门婚事，孔母既无异议，也就点了点头。
十九 永结同心 1
敬元与小菊每日早上同玉枝一块去上班，中午留厂吃饭，傍晚下班的时候又结伴而归。工作上并不怎么费心，平时也有说有笑，所以他们也都感到无比地欢乐。
这天，下班归来，小菊洗了洗手，然后就同敬元聊起闲话；无非是工作上的事情，以及这里的风景世俗之类。聊了一会儿，小菊就谈到：
“我估计我爸妈早就急坏了，早上我把手机打开，发现有未接电话，是我爸打过来的，打了好多次呢，估计你的手机上也是这样。”
“嗯，都一样。”
“估计他们一定找了很多地方，但幸好我们都留下了一张纸条，他们也不会过于悬心。不过，为了逃脱那一段亲事的羁绊，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相信，我们做的这些都是值得的。”
“嗯，我也相信。”敬元说。
“你没别的话啦？”
小菊顺手拧起敬元的耳朵，敬元笑着讨饶。这时，玉枝与梁忆和走了进来，看到他们如此情形，都笑个不停。小菊与敬元则是羞得想寻个地缝。
“你看你俩，敞着大门，一点都不避人！”玉枝说。
“你也真够笨的，”梁忆和拍着敬元说，“竟叫她拧着耳朵不丢，你不会拧她吗？”
“玉枝姐！”小菊喊道，“你看他真坏，教着敬元学拧人！你还不替我狠狠地拧他一下！”
“她不舍得！”梁忆和说。
“我舍得！”小菊站起来就去拧梁忆和，梁忆和飞快地一闪，闪到了一边。
十九 永结同心 2
“先别闹，我给你们说一件事！”玉枝挥挥手，说，“就是你爸你妈，”玉枝对着小菊说，“向好多人打听了你的事情，有的说那天见过你，只是不知道你上哪儿去了。后来又有人说当时丽枝曾拎个包儿送你，你爸妈就去了丽枝家，问丽枝关于你的事。丽枝说，‘我没见呀，当时我在家照顾小孩呢，根本没送小菊，一定是别人老眼昏花看错了。’她从来没撒过谎，我知道，可那天却想着法儿撒谎。随后她又说了好多，比如说去问采珍，也许她知道什么。你爸妈半信半疑，说外面也没有你认识的人啊。说了两句话，你爸妈就往外走了，丽枝才喘了一口气。谁知道你爸妈又折了回来，说，玉枝不是在外头吗，说不定就奔了她去。然后就向丽枝问我的手机号，丽枝没法，只好告诉你爸妈，你爸妈随后就往我这里打电话。我说，‘他们不在这里，要不信你自个儿找！我决不骗你！他们既决定远走高飞，又何必来我这儿，好让你找！’接着，我又说了一些话，他们差不多信了。挂了这个电话，没多久，丽枝就打电话过来，说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