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回去。”涂菲媛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姐夫。”
祁朗的脚步便是一顿,融入黑暗中的神情略有些懊恼。涂菲媛摆明了在威胁他,偏偏他不得不受这份威胁。谁叫他是她的姐夫呢,他最爱的女人所最疼的小妹妹要走夜路了,他做姐夫的不随行护送,传了出去,日后还要不要在岳家立身了?
涂玉儿一家对涂菲媛的感激,那是实打实的。若是没有涂菲媛,教训了那郑屠户,救出来涂玉儿,祁朗现在说不定还打光棍呢。何况,涂玉儿这样温柔知心的女人,生得又漂亮,祁朗上辈子修了福气才能娶到她。只论这一点,他也不能对涂菲媛不闻不问。
“快些走吧。”祁朗终于没能狠心不管,转过身,对涂菲媛说道。
涂菲媛听出他口气里的疏离,心下微叹,说道:“我现在不想回去。你带我去斐烈坠落的悬崖边上。”
祁朗愣了一下:“郡主去那里做什么?”
“我想看看他。”顿了顿,涂菲媛轻声道。
祁朗想起斐烈不曾说出口的心思,心下黯然,转身抬脚朝一个方向走去:“跟我来吧。”
涂菲媛跟在他身后,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处空旷寂静的山顶上停下来。只见祁朗抬手指向前方,道:“将军就是在这里坠下去的。”
前方空洞洞的一片沉寂,薄薄的月色隐约照出山体树影朦胧的轮廓,狰狞而阴森。涂菲媛向前走了一段,来到山崖边上,垂首去看。但见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方,一片沉黑,天上朦胧的月光和星子根本穿不透这黑暗,阴森犹如鬼蜮。
“咦?”忽然,涂菲媛口里发出一声疑惑,她小心翼翼上前半步,更将腰身歪了一歪:“那底下是什么?”
祁朗被她问得一怔:“什么底下?”
“下方似乎有灯光。”涂菲媛惊道,回身对他招手:“你过来看!”
祁朗连忙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低头往下方看去。但见遥遥的深处,竟果真有橘黄色的火光明明灭灭,不禁大吃一惊:“难道下方有人居住?”
“这灯光甚是奇特。”涂菲媛这会儿已经从初时的惊讶中回过味儿来,拧了眉头说道:“这悬崖不知多深,月光都照不透,如何能有灯光传上来?”
祁朗却激动起来:“既有灯光,便有人,说不定将军没有死!”他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得朝涂菲媛说道,“我要下去找将军!”
“慢!”涂菲媛连忙拉住他,“这大晚上的,什么也瞧不清,你如何下去?不若等明日天亮时,带了人往下面探去,兴许有线索。”
谁知,往日里行事沉稳的祁朗,这时竟听不进劝起来,一味推开涂菲媛,弯腰趴在地上,就往下头爬:“将军!将军等等我!”
“祁朗?”涂菲媛愕然,“你干什么?你疯了?快停下!”因见他已经趴了下去,就要往下爬,急忙走近,死死抓住他的手:“悬崖这样高,你这样爬下去根本没活路,你不要玉儿姐姐了吗,你不要你的孩子了吗,斐烈若是知道你这样不顾轻重,也不会原谅你的!”
祁朗顿了一顿:“将军不会原谅我的?”
涂菲媛听他声音带着恍惚,不禁心下一惊,祁朗怎么跟着了魔似的?不经意间目光越过祁朗看向下方,但见底下明明灭灭的光点越发多了起来,并开始晃动,遥遥竟似要冲上来,顿时心下一凛,顾不得旁的,抬手一巴掌扇在祁朗脸上,喝道:“醒醒!”
祁朗经她一打,浑身一个激灵,再瞧此时身处的情景,心下大骇:“我怎么爬下来了?我要做什么去?”
“快上来!”涂菲媛见他醒来,心下暗道侥幸,连忙拉着他爬上来。等他爬上来后,便将方才的诡异与他说了。
祁朗听罢,好不惊异:“我隐约记得方才听到将军唤我,他在下边被人囚住,要我下去救他呢!”
“此处甚是诡异。”涂菲媛思及方才看到的晃晃动动的明灭光点,暗暗心惊,后怕地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祁朗却有些犹豫,忍不住又往悬崖下看:“可是,将军……”
“有什么打算也要明日再说!”涂菲媛飞快打断他道,一把抓住他,往回拉着走:“你想想玉儿姐姐,想想家里的孩儿,便是斐烈当真在下面,假使叫你用性命来换,你也不应该!”
祁朗被她拽得踉跄一下,再听到她严厉的教训,竟然答不上来。一路沉闷着,并不言语。直到行至军营驻扎处,才住了脚步道:“多谢你救我一命。”顿了顿,声音一沉:“但是将军的仇,我还是要报。”
涂菲媛住了脚步,低声说道:“你为斐烈报仇容易,只消杀了阿俊即可。但是阿俊身后数万人,你杀得干净吗?倘若你杀掉阿俊的消息走漏,玉儿姐姐与孩子的安危谁来负责?”
祁朗陡然睁大眼睛。
“阿俊的身手和力气,当年你就晓得。如今斐烈都奈何不得他,难道你能得了好?”涂菲媛见他在听,便继续说道:“我见阿俊了,他同以往不同了,跟我都不念旧日情谊,险些杀了我。你去了,只怕必死无疑。叫玉儿姐姐孤儿寡母怎么办?”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道:“玉儿姐姐还年轻,难道要守一辈子寡?或者带着孩儿改嫁,你舍得?”
祁朗听罢,陡然如同抽了骨头一般,浑身透出颓废的气息。他张了张口,什么也辩驳不出来。涂菲媛说得都是大实话,他再清楚不过了。本来他想着,他静悄悄去找阿俊,若是他死了,就叫玉儿改嫁罢了。然而方才当真遭遇过一番生死,此时再回想起来,全是后怕。
他的玉儿,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头,他如何还能叫她再遭受一次丧夫之痛、再嫁之辱?
“斐烈是为国捐躯,他死的是大义。你若因此寻仇,便是私情。”涂菲媛说道,“倘若是个男人,就在战场上,光明正大与阿俊做个了断。”
祁朗沉默片刻,默默点头,冲她一拱手,转身去了。
涂菲媛回到营帐里,果见玉无忧迎上来,神情有些不好:“郡主到哪里去了?”
“去祭奠武成王了。”涂菲媛淡淡道。
玉无忧听完,脸色并未有好转。若她是去找阿俊了,便是投敌,便是犯了私情。而她乃是去祭奠斐烈,这个张狂自大的男人,玉无忧同样不喜。这两个都是阻在他追美之路上的臭石头,一个死了,一个他还没弄死。
罢了,他跟一个死了的人计较什么?转眼间,玉无忧脸色稍霁,笑着道:“郡主可曾吃过饭了?若不曾,快进来坐,我叫人端饭菜来。”
说着,一撩旁边营帐。
涂菲媛瞧了瞧他的营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竟然点了点头:“如此便劳烦晋阳侯了。”
玉无忧眼前一亮,涂菲媛甚少搭理他,闹得他一个人独角戏唱了几年好没意思,如今可算想通了吗?喜上眉梢,殷勤地打起帘子:“郡主里面请。”
待坐进里头,玉无忧关怀备至,倒茶递点心,等到涂菲媛吃罢,才问道:“郡主出去得甚早,为何这样晚才回来?可叫我们担心坏了,派出去找郡主的人,还有几队没回来呢。”
“本来该早早回的。只不过,见了些风景,便一时流连忘返。”涂菲媛轻声说道。
玉无忧好奇问道:“是什么景色,叫郡主如此难舍?”
“嗯,说出来只怕晋阳侯不信。”涂菲媛沉吟了一下,说道。
玉无忧立刻道:“莫非是什么奇景?郡主且说来听一听,叫玉某长些见识。”
“既如此,我便说了。”涂菲媛放下茶碗,擦了擦手,说道:“武成王乃是坠落悬崖而亡,我便去那悬崖边上祭奠。因感怀良久,等到起身时夜色已深了。我瞧见悬崖下有许多明灭的光点,似是人间烟火,沉沉浮浮,又恰似鬼蜮,不由得便多呆了些时候。”
玉无忧的眼睛眯了眯:“我听人说郡主乃是与祁先锋一起回来的?”
“便是如此。这等景象,祁先锋自是也见了的。”涂菲媛坦然说道,“晋阳侯若不信,只管遣人去问即是。”因吃过了饭,便起身同他告辞了,不顾他的挽留,径自起身走了。
玉无忧坐在原处,眼睛眯了起来,思索着涂菲媛此举的用意。
她惯常是不爱搭理他的,这回不仅应了他的邀请,更与他说了好些话,倒是奇怪。而且,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他会好奇,而私下去瞧?他又不是那等好奇心极重之人。
因想不通,索性起身又追了过去:“郡主可歇下了?”
“不曾。”帐子里,涂菲媛听到他的声音,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冷冷勾唇,掀开帐子走了出去:“晋阳侯何事?”
玉无忧眯眼笑道:“我想请郡主带我去瞧那美景。”
既然摸不清涂菲媛想做什么,不如直接如了她的意,就去悬崖边上瞧一瞧。况且,那悬崖边上能有什么?她总不能打着将他推下去,给斐烈陪葬的心思吧?即便如此,他届时离她远些,再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格外想要摸清涂菲媛用意的玉无忧,心里还打着别的主意。她不是说那是美景么?倘若是美景,与美人一起观赏,倒是风雅。而若是陷阱,便叫她瞧瞧他的机智与勇武。届时,不怕她不动心。竟是涂菲媛若不同意,他反而要说服她。
涂菲媛淡淡笑着,面上瞧不出来心中所想。拒绝了几次,便顺着他的意而去了。去之前,玉无忧特意带了几名亲近的侍卫,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倘若他当真失了手,入了她的陷阱而有所不测,也有个人证。
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在悬崖边上。
“你看,许多光”涂菲媛朝下一看,那些光点还在,心中松了口气,指给玉无忧道。
此时的光点比方才更多了数倍,明明灭灭,沉沉浮浮,因是明亮的橙光,故此竟不觉得鬼魅,只觉奇异优美。
玉无忧未料,涂菲媛说得竟是真的,因而弯腰俯身看去,诧异道:“这是什么景色?”
他心里清楚,这悬崖必定深不可测,人所不能及。否则斐烈不会死无葬身之地,也无人去打捞他的尸骨。而就是这样深的悬崖,即便下方有光,也应当半点都透不出来。因十分好奇,便探身朝下看,竟忘了初时打算着远离悬崖,涂菲媛叫他做什么都不应的。
身后的侍卫们见主子如此,怕他有个闪失,便齐齐走过来围住他。这样他一旦有所闪失,也能及时捞住他。
涂菲媛冷眼看着,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
方才祁朗被这些光点迷惑,她却没有,故此也不晓得玉无忧是否也会被迷惑。因此赌了一把,若他被迷惑最好,她拉他一把,换他一个人情。若他没有被迷惑,她便坑他一把,再拉他一把,也能达尝所愿。只是,这些侍卫们挨得近,倒叫她不敢有把握。
不论如何,尽人事听天命。阿俊虽然变了心,她却不能放着他不管。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帮总要帮他一把。
“下方果然有灯光!”这时,侍卫们纷纷惊呼道,各自找了好的角度,认真往下看。
玉无忧被侍卫们围在中间,余光瞥见被隔开的涂菲媛,心中一安,知是没有危险了,便放心往下看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现,但见侍卫们渐渐越往下探头,半个身子都要探下去,忽然一人尖叫一声,坠落下去!其他人听闻,竟不觉惊奇,反有人张开双手,纵身往下一跳!随即,又有人哈哈一笑,拔皆刎了!还有人持剑,去砍其他侍卫!
眨眼间,一众侍卫悉数折了进去!
果然是魔域!涂菲媛心下暗骇,急忙去瞧玉无忧,但见他并未被侍卫们的惊变所打扰,而是面带迷茫,看着下方灯光。渐渐的,脸上露出十分的狂傲骄纵,忽然哈哈一笑,道:“纵这世间,再无叫我束手之物!”说罢,袖袍一拂,抬脚就往前走。
眼看着他一脚踏空,就要坠下去,涂菲媛连忙伸手拉他衣襟:“玉无忧!”
一股重量沉沉坠来,涂菲媛瞬间被带倒在地,而玉无忧也全身悬在空中,唯有一只手的手腕被抓在涂菲媛的手里。
“玉无忧,你也要入魔障了吗?”涂菲媛心中一半担忧,一半镇定地道
玉无忧仰着头看她,眼睛里闪动着幽光,忽而狂纵一笑:“你,也是我的!”忽然用力一拉,就要带着涂菲媛一同坠入悬崖。
涂菲媛惊叫一声,死死抓着地面上的一块石头尖儿,又惊又怒:“玉无忧!我不可能是你的!你醒醒吧!你这一坠,英国公府就要起来了!你十年的心血就要毁之一旦!你甘心么!”
英国公府三个字,顿时叫玉无忧浑身一震,眼眸似清醒三分。
“你猜你这一坠,皇上是高兴多些,还是可惜多一些?”涂菲媛又加了三分刺激道。
玉无忧这一下清醒了七分,他见自己双脚悬空,唯一只手臂扯在涂菲媛的手里,勉强支撑住,正是千钧一发,目中思索之色闪过,露出恍然与苦涩。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立刻拉你上来!”涂菲媛咬牙说道。她一只手拉着玉无忧,小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唯一只手扳住了地上的一块尖石,实在撑的苦。
玉无忧却是一笑,垂眸瞧去,但见悬崖下光点沉沉浮浮,舞动着逐渐上升,像要冲出来包裹住他。带起来风,将他的发丝都吹了起来,衬得他的容颜愈发狂纵傲然。
“我不答应,又如何?”聪明如他,转念便思索到涂菲媛的所求,不答反问。一时间,反手握住涂菲媛的手腕,纵声说道:“你一心为他,只把我的一颗心做草芥,我便拉你下去,叫你来世与我做夫妻!”
他从来不是良善之辈,但凡他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手。如涂菲媛这般,实属一个例外。他本来打算慢慢熬,熬死了斐烈,再熬死了阿俊,她就是他的了。然而她竟布下这样的陷阱,连自己的安危都放在风口浪尖,只为换他一个人情。
那个小子何德何能,叫她这样为他打算?玉无忧尚未消去的三分魔障,渐渐又升腾起来,他情愿拉她一起去地狱,也不会成全那个小子!
“你!”涂菲媛但觉抓住她手腕的手一紧,随即大力往下坠去,不禁大吃一惊:“你快放手!”
她才不要跟他一起死!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玉无忧,你放手!”涂菲媛大叫道,“我不要你的人情了,你放手!”
阿俊虽然重要,她也没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眼看着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也没办成,反而连自己也要搭进去,涂菲媛大骇,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救命啊!”
“我们一起死吧!”玉无忧哈哈大笑。
侍卫们早就坠下去,谁还能救她?眼中清明之色逐渐被贪婪和疯狂所占据,玉无忧抓着涂菲媛的手,用力往下一扯!
“媛媛!”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声怒喝传来,夹杂着担忧与焦急,眨眼间就从远处传到近前。就在涂菲媛身子悬空之际,忽然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一阵旋转之后,她整个人落在了地上。
“阿俊?”涂菲媛看清揽住她的人,不禁一呆。
阿俊却放开她的腰,转去走向被甩在一旁的玉无忧,脸色满是怒色:“你好大的胆子!敢害媛媛!”弯腰抓起玉无忧的衣裳,一把举过头顶,就要把他抛下悬崖。
“不要!”涂菲媛惊叫一声,连忙抓住阿俊,“不要杀他,我要他有用!”
虽然不知阿俊如何醒来又赶到这边,然而眼下之际,却是先解决玉无忧的问题。方才涂菲媛遇险,那等念头自然放下,如今安全了,自然又升了起来。她抬着头,看向被阿俊举起来的玉无忧,道:“玉无忧,你若想活,便答应我一件事。若不想,我便不拦他。”
反正侍卫们都死了,一个人证也没有,涂菲媛回去后怎么说都行,反正没有活着的人给他作证。哪怕她说得天花乱坠,将他抹黑成炭,他也洗不白了。
玉无忧苦笑一声:“我答应你,放我下来吧。”
方才他全身坠在悬崖中,不知怎的入了魔障,起了那些念头。如今清醒过来,只觉难堪。况且他着实舍不得死的,他这一身荣耀与地位,皆是他忍辱负重所拼而来,这样死去,实在对不起往日付出的代价。何况,他没活够呢。
“好。”涂菲媛见他答应,知他是清醒了。他是聪明人,这等事情自然会答应的。等阿俊放他下来,便道:“战争伤亡最是无辜。若是有招安之法,还要你和皇上去提。”
依她看来,阿俊发动进犯便是因着土地无所产,族人生活贫瘠。若有一方土地能够自产自足,他自然不会发动战争。他最是没耐心做这些的了。
而玉无忧乃是皇上心腹,又聪明之极,这事交由他来做才最妥当。
“倘若你不曾那般消遣我,我最感激的人,便是你了。”看着玉无忧离去的背影,涂菲媛轻声说道。
玉无忧身影微震,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媛媛,你刚才吓死我了!”不等玉无忧走远,阿俊忽然一把抱住涂菲媛,倾身弯腰,脸颊埋在她的脖子里道。
涂菲媛冷哼一声,推他道:“你又想如何了?这时不恨我了?”
“媛媛,我一醒过来便赶来找你了。”阿俊抬起头来,好不委屈地道。
涂菲媛不信,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走了之后……”阿俊开始将涂菲媛走之后的事情说来。
自从涂菲媛喂他喝完水,又走了之后,阿俊便开始着急了。他原本就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不过是大脑记忆纷乱,意识陷入泥沼,动弹不得。因察觉涂菲媛走了,怕她彻底灰了心,回到京城去,从此再也不理他,顿时着急起来。这一着急,记忆理顺的速度便加快许多,这才赶在要紧时分到达,救下涂菲媛的性命。
“你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涂菲媛知他不会对她撒谎,听他如此讲,便没什么可怀疑的。接受了他的解释后,便将心中最好奇的事问了出来。
阿俊的声音沉了沉,有些低落地道:“媛媛,从此以后我真的只有你了。”他说罢,俯身抱紧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低低将银袍人抓去他之后的事道了出来。
当年,银袍人挖了他的心,回到月圣国。麻一带了重伤的他,也回了月圣国。他的心落到月圣教的大长老手里,大长老并其他长老们举行了仪式,召唤出一个亡魂,寄居在他的心脏之中。
而后,月圣教与皇室发生争斗,要夺取他的身躯。在皇后仪兰的带领下,双方大战一场,最终月圣教略胜一筹,阿俊的身躯被月圣教暂时夺去。那颗寄居了亡魂的心脏,被重新塞进他的胸膛之中,而那寄居在他心脏中的亡魂,则要取他而代之。
便在这时,仪兰与麻一发动阵法,要炼化那个亡魂。原来,他们的略输一筹,乃是“不入虎茓蔫得虎子”的险招,只为了困住那个亡魂。事先阿俊已经服下了奇药,能薄他神智清明,好与那亡魂争斗。
月圣教见中了计,立刻同皇室拼命起来。双方势均力敌,大战月余,最终结局惨烈,乃是双方皆全军覆没。
月圣教的教徒几乎死干净,而皇室这边,仪兰的手下也全军覆没,连麻一也死了,只余下仪兰一人重伤濒死。
这时,阿俊与亡魂的斗争也到了尾声,那亡魂侵占不了阿俊的神智,只因阿俊心中留着一个澄明的念头,那便是活着出去找涂菲媛,他要跟她过一辈子。这个念头随着双方神智的交锋,日渐弥坚,支撑阿俊不曾落败。那亡魂斗争不下,便使出毒计,拼尽全力,要抹去阿俊的记忆。他若活不得,也必不叫阿俊活得痛快,他要阿俊忘了最爱的人。
仪兰一直在旁关心照看,她察觉到亡魂的毒计,深怕阿俊当真忘了涂菲媛。儿子忘记心爱的姑娘,并不是不可挽回的大事。然而于阿俊而言,这支撑他不败的念头一去,只怕亡魂就要侵占这具躯壳。这场战斗的结局,便是皇室与月圣教双方俱损,唯独那亡魂渔翁得利。仪兰所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于是拼了最后一口气,以极危险的方法,助阿俊一臂之力。
阿俊本身也在抗争,三方力量一齐作用,最后形成了大相径庭的结果——阿俊没能忘了涂菲媛,可也不爱她了,他恨她。那些美好的记忆,全成了屈辱的回忆,他对她只有恨。
月圣教亡,亡魂亦死,月圣教便崩塌开来。原来所谓的月圣国,乃是开天辟地时期,一位神明的宝器,只为镇压一只厉鬼。而这厉鬼,便是那亡魂。时日渐久,神明长眠不可见,而那亡魂也逐渐壮大,侵蚀了看护他的众仆人,也就是月圣教的教众,以心头血为引,种下月溶花,培养圣女,汲取天地运道,又造出阿俊这样一具夺天地造化之体,以待冲出枷锁。
如今亡魂失败,而宝器的精气也在大战中损耗厉害,无法支撑本体,顿时崩裂开来。涂菲媛见到的如雪似沙的土壤,便是宝器的粉末。因毫无精气,故此不能培育植物,也不能供人生活。阿俊醒来后,便带着月圣国的居民寻找住处与食物,这才展开了战争。
涂菲媛听得惊心动魄:“那你是怎么记起来,你并不恨我,而是爱我?”
“我从这里,到这里,全都爱着媛媛。”他说道,指着自己的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脚,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心,“它不叫我伤害你,我脑子里恨你,这里却不恨你。我想起来斐烈跳下裂缝时说过的话,便知道我的脑子是不正常的。想得久了,便明白了。”
涂菲媛一怔:“斐烈是跳下去的?”
“嗯。他说下面有东西呼唤他,我拉他,他也不肯,便跳了下去。”阿俊说道。
涂菲媛听罢,大感奇怪:“不是你们交战,你将他打下去的?”
“我怎么会将他打下去?”阿俊甚是委屈地道。
他的记忆虽然混乱,然而只对涂菲媛一个人,并不针对其他人。因为与亡魂交战时,他心里只想着涂菲媛一个人。所以对其他人的记忆都是正常的,唯独涂菲媛不正常。
他知道斐烈是王爷,位高权重,故此见他前来平乱,心里是高兴的。特地寻了一处空旷地方,约他商谈事情。谁知,斐烈却说下面有什么在呼唤他,不顾他的阻拦,便跳了下去。
涂菲媛怔住:“居然是这样。”她想起祁朗,想起玉无忧,想起那些侍卫,不由心中一寒,“阿俊,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月圣国崩塌时震裂的土地。”阿俊说道,“因月圣国崩裂时,并未全体崩裂,有一部分仍然存留着,只坠了下去。他们都很恐惧,并不敢离近了。我也是想着没有人会偷听,才叫斐烈在这里商谈的。谁知他没用,自己跳了下去。”
“胡说什么?”听他说斐烈坏话,涂菲媛不禁捶了他一下,见他脸上露出不好意思,才又道:“他跳下去时跟你说了什么?”
阿俊挠了挠脑袋,说道:“他叫我不要杀你。”
“就这些?”涂菲媛问。
“他急着跳下去,便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阿俊答道。
涂菲媛不由拧眉。连斐烈这样的人物,都扛不住下方的迷障吗?那为何她没事呢?
“你也怕那裂隙么?”涂菲媛已经不称呼那悬崖为悬崖了。
阿俊摇头道:“我不怕。就是离得近了,下方总有声音喊我,烦得很。”
“那你听到什么?”涂菲媛偎近了他,好奇问道。
阿俊答道:“我娘喊我带你一起跳下去,叫我们一家团圆。”
涂菲媛闻言,不由得脸上一黑。
“我想着,带上媛媛的爹娘、爷爷奶奶,才算一家团圆。可是媛媛的爹娘,还有爷爷奶奶,估计是不肯的。而且,我娘死都死了,也不着急一时半会儿就见到我们,我就没理她。”
涂菲媛听罢,心中一时柔软下来。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时,月辉从当空洒落,映得他面目英俊非凡,一双漆黑眸子明亮如星,盛满温柔的情意。她不禁轻笑,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掂脚吻上他的唇。
天地为媒,明月为证,她爱上了这个一直爱着她的男人。
晚风徐徐,寒星点点,空旷的山野中响起树叶的哗哗声,为两人奏响温柔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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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好些天,终于把大结局憋出来啦,O(∩_∩)O哈哈~
希望大家看得还满意。
写这本书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一言难尽,不说也罢。不论如何,非常感激一直支持我的人,toy、lover,飞梵,女王的小太阳,qq小妹,还有许多其他姑娘,谢谢你们一直支持我,哪怕我断更也没有抛弃我。
最后,特别感谢tt,给阿风写歌词又唱曲,一直给阿风打气。非常非常感谢,祝你一直漂漂亮亮,每天开开心心,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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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风会歇一阵子,再开新文。山高水远,咱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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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烈 一
? “你何时回京?”斐烈看着身前长高许多,完全变成青年的阿俊问道。
山崖上的风有点烈,吹得阿俊长发微乱。几缕碎发披在面上,半遮住他绝美的容颜,听了斐烈的话,面无表情,淡漠说道:“此事落定,我便回去。”
斐烈微微蹙眉,阿俊淡漠的模样,让他想起京中满脸期待的涂菲媛,心里有些不悦:“可要我捎口信回去?”
“不必。”阿俊的眼中有些不耐,口气里带着些压抑的怨恨与恼愤,听得人心凉。
斐烈一怔,心中更为不悦:“她很想你,一直等你回去。”
“等我回去?”阿俊嗤笑一声,口气轻蔑又不屑。
斐烈陡然沉眸:“你此是何意?”
那个眼眸黢黑,肌肤如雪,好似桃花仙子的少女,曾叫他喉咙发渴,如火烧一般灼痛的小姑娘,竟被这个人如此怠慢吗?刹那间怒气上涌,沉声质问起来。
听到他的质问,阿俊讥讽一笑:“我是何意?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的。当年她欺我年少不经事,将我利用得彻底。如今我长大了,明白过来,又怎会再由她驱使?”
斐烈顿时睁大眼睛,满脸愕然。身前的青年,眼里的不屑与轻蔑是那样真实,让他想起出征前躲在远处见过一面的小姑娘。小姑娘面如桃花,双眸黢黑,面上浅笑着,眼底却郁郁不乐。不乐的源头,正是眼前的青年。
那时他攥着拳头想,如果他能顺利回来,度过二十五岁的劫难,便向她坦白心意。只要她愿意,他便守护她一生一世。什么血缘伦理,他不管。阿俊没福气陪她,就让他来伴她。
后来到达战场,他看见了阿俊。阿俊没死,并且愈发俊美高大,气质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即便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阿俊配得上他的小姑娘nAd1(
他死了心,打算帮阿俊一把。毕竟是小姑娘的心上人,只要小姑娘幸福,哪怕给她幸福的人并不是他,也没关系。等到平定乱事,并安顿异人,就带阿俊回京,叫阿俊和小姑娘团圆。届时,便是九全九美。
他如此打算着,无论如何没料到,眼下出现的这番情形。
“你决定不回去了?”斐烈沉声问道。
阿俊的眼中浮现恨意:“不回去?当然回去!”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又锐又狠,带着森寒的杀意:“她那般折辱我,难道就想轻易算了?”
“你说什么?!”斐烈顿时大怒,上前一步,提住他的衣襟:“媛媛待你的心,至真至纯,她怜你护你,到头来你竟如此想她?!”
一想到他的小姑娘竟被心上人如此想,斐烈不禁又痛又怒。他的小姑娘,走到哪里便将阿俊带到哪里,有什么好的都给阿俊,竟被如此对待!
这个小子,这个叫他曾嫉妒不已的小子,得到了他这一生都求之不得的幸运,却如此狂妄!他,怎么敢?!
“我当你是朋友!”阿俊拧眉拨开他的手,“你再这般为她讲话,别怪我不把你当朋友!”
斐烈怒极反笑:“哈哈!朋友?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此,跟你商谈安顿异人之事?如果没有媛媛,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话音落下,他看见阿俊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冰冷的漠然压下:“斐烈,你冷静一下。”说罢,转身离去,俊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留他一个人站在山崖边上。
斐烈站在山崖边上,吹着旷野上的烈风,胸中澎湃的怒意并未消退半分。他想,不能就这么算了。阿俊这样对待他的小姑娘,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nAd2(
然而想得久了,又觉得不对劲起来。阿俊从前对涂菲媛怎样,他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因为阿俊对涂菲媛极好,他不会一言不发,就躲进府中。若说阿俊是装出来的,一点也不像。那时阿俊的眼睛干净透彻,一眼就能看到底,不可能作假。
即便他可能看走眼,难道安国公夫妇也会看走眼?如此想了几番,斐烈渐渐觉出不对劲来。阿俊的身世来历,他从周监正口中听过几句,加上阿俊消失得突然,如今出现得又毫无征兆,皆是诡异莫名。也许他消失的这阵子,发生了什么也未可知?
胸中的怒气逐渐被压下,斐烈心念一定,他要先找到阿俊变得诡异的源头,再收拾阿俊怠慢他的小姑娘的罪行。思及至此,身形微动,抬步准备离开。不提防,身后山崖下传来异样的声音,有什么在呼唤他。斐烈听不真切那声音,但是不觉心神动荡,不由朝山崖下看去。
山崖下,本是浓雾缭绕的水汽,原本应当什么也瞧不清。但是当他俯首看去,却见点点橙色光亮,浮动摇曳。又听见遥遥传来的声音,空灵飘渺,似回荡在耳边,忽近忽远。他分明听不真切那是什么,却打心底觉得那歌声中有他最在意的东西。
直到脚下猛地踏空,他陡然回神,原来不知不觉陷入幻境,坠落山崖!
这就是他的劫难吗?坠入浓雾的斐烈不由瞪大眼睛,愤怒而不甘心,他没有死在皇室倾轧下,没有死在酷烈战场中,而是死于说不清道不明的幻境?实在可笑!
下坠产生的强大气流,冲击他的耳膜嗡嗡鸣叫,粘稠的雾气擦过他的脸,又湿又冷。他心中一片愤怒与不甘,因想起他的小姑娘,还不知她的心上人变成这般,在京中苦苦等待。而阿俊是否真的会进京,寻到她“报仇”?
他心中既对命运的摆布而不甘,又对心爱的小姑娘的未来而忧心,不觉胸臆憋闷,双手握拳,竭力长啸起来:“啊——”
随着他的长啸,周身的雾气竟被惊到了一般,迅速四散开来nAd3(随即,一张由雾气组成的熟悉面孔,出现在他身前:“斐烈,你渴望跟我在一起?”
那张与他的小姑娘一模一样的面孔,眼角张轻笑,微微偏头看着她,眼神天真而柔软。
“哼!”斐烈冷哼一声,“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猛地挥动起来,瞬间砍断那张由雾气聚起的面孔:“什么怪东西,也配跟本王说话?”
雾气中发出一阵惊叫:“斐烈,你竟砍我的脸,你不是最喜欢我吗?”
“哼!”这次斐烈根本不屑开口,长臂舞动宝剑,将聚起来的雾气再次砍散。如此这般,过了几番,忽而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机缘孽缘一念间,情霄云散现前缘。”
“是谁在说话?”斐烈停止挥舞佩剑,谨慎地看向四周。不知何时,下落之势已止,他立在一片浓雾中,而橙色的光点明明灭灭,就闪动在四周。雾是冷的,贴在脸上又湿又冷,斐烈知道自己还活着,但又不确定是否还在人间。
然而那声音并未再响起,只是在浓雾中,一粒橙色光点忽然晃悠着飞出浓雾,朝他的方向飞来。斐烈神情一肃,拔剑砍去。但如流光飞散,那橙色光点四下散开来,朝着他的身上沾来。就在沾上他的一刹那,竟然没入了他的身体中。
“什么东西?”斐烈不觉心惊,低头看向身上。却见身体依旧,并未出现异状,不由握紧佩剑,机警地看向四周。
却听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机缘孽缘一念间,情霄云散现前缘。”
随着声音的响起,周边的粘稠白雾渐渐稀薄起来,越来越稀,渐渐能看到阳光透进来。很快,树木的绿色影子也依稀可见。斐烈还看到翠绿的草地,上面点缀的几点小花。
不久,浓雾彻底散去,斐烈看见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身上穿的是他的战铠宝甲,手中提的是跟随他十数年的削铁如泥的破军宝剑,脚上蹬的长靴被柔软的鲜草覆盖,有几根细嫩的草茎折损倒下,溢出绿色的汁液,染满他的长靴。
一切真实得不像话,似乎方才一脚踏空,坠落山崖被困浓雾,只是一场错觉。
斐烈抬起头,上空并不是细如狭缝的裂谷,而是坦荡清澈的蓝天。一大片碧蓝,无边无际。他心中一沉,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般想着,目光便四下转动起来。忽然,他视线一凝,就在十几步之外,草沟里躺着一个人!
“姑娘?醒一醒?”斐烈将宝剑入鞘,挂在腰间,走过去查验一番,发现是个受伤的姑娘。一只脚的脚踝脱臼,半边肩膀碎裂,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受伤很是严重。
他唤了几声,不见对方清醒,又四下扫视一番,发现并无危险痕迹,便蹲下了身,将女子脱臼的脚踝回位,而后简单处理了下对方的伤势。在他处理伤势的过程中,女子眼皮颤动,似醒将醒,却始终没有醒来。斐烈还想从她口中问出什么,见她不醒,便也无法。又见四周并无人烟,因而俯身将她抱起,择了一个方向走去。
“斐媛!”
“媛姐!”
“老大!”
走出不多远,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阵呼唤。有男有女,越来越近。
“斐媛?”抱着女子前行的斐烈,听得这个名字,不由得脚步一顿。
很快,前方出现几道身影,有男有女,装扮皆是奇怪无比。男子赤着小腿,女子有的赤膊,有的赤脚,跑起来毫无顾忌,半点优雅姿态也无。
“这位先生,多谢你救了我们老大!”一名男子打先跑过来,对斐烈惊喜地道,目光落向他臂弯里的女子,担忧叫起来:“老大?老大你怎么样?”
“斐媛?天啊,怎么伤得这么重?”随后跑过来的几名女子惊呼道。
斐烈皱起眉,目光在对方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怀里抱着的女子脸上:“你说,她叫‘斐媛’?”悠闲田园之第一酒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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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斐烈(一完,您可以返回列表。
斐烈 二
两旁是雪白的墙壁,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铺就的走廊,身穿白色及膝长袍的男子、女子在走廊里来来回回,间或交谈一两句。
斐烈站在走廊上,左手扶住破军的剑鞘,微微抿着薄唇,消化着脑中凭空出现的知识。
这是医院,身穿白色及膝长袍的男子、女子都是大夫,而他一路抱回来的名叫“斐媛”的女子,就在前方的手术室中,因半边肩膀骨头或轻或重地碎裂了,要破开肌肉进行处理。
他看着前方一扇由金属做成的门,上边写着三个字:“手术室。”分明不是他自幼熟悉的字体,却偏偏他就是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斐烈渐渐蹙起了眉,他坠落山崖,无故出现在这里,又平白懂得了许多东西,究竟是什么妖法?
并且,还有一个名叫“斐媛”的女子,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莫非只是针对他一个人的阴谋?
“哎,这位先生,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一个赤着小腿的男子走过来,满脸感激与热情,掏出一只纸盒,并从纸盒里夹出一根白色与橙色相间的细卷,问他道:“抽烟吗?”
斐烈的视线微转,落在雪白墙壁上贴着的标语,又转回来看向男子,挑了挑眉:“医院不许抽烟。”
“啊,对,我怎么忘了!”男子讪讪一笑,收回了烟。
这时,又有两人走过来,一男一女,都是在山间遇见的。两人都很好奇地看着他的打扮,然后女的说道:“先生,你就这样跟我们赶过来了,不耽误拍戏吗?”
拍戏?那是什么?斐烈心头才浮现出疑惑,随即脑中就涌出许多有关“拍戏”“演员”的概念。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破军的剑鞘,说道:“已经告一段落,并不影响。”
“喔!原来先生真的是演员?”女的更加惊讶了,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辣的情愫:“先生在拍什么戏?是武打戏吗?先生是中国人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在荧幕上见过先生呢?”
他乃是率兵征战的王爷将军,怎么可能做那种抛头露面,徒惹人笑之事?斐烈的眼中闪过不悦,他是父皇最出息的子嗣之一,曾被父皇亲自教导御兵之道,跟戏子可没有丝毫关系nAd1(
然而脑中又浮现许多文字,告诉他演员并非他想象中卑下的戏子,在这里乃是一种极受追捧的职业,甚至影响号召力堪比国家机构。斐烈更加握紧了破军,心中浮现恼怒,究竟是什么东西跑到他的脑子里来了?他谨慎提防着周围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便没有回答身前女人的问话。
而女人见他面目冷峻,不好亲近,不由得也就住了口,与旁边同事相视一眼,站到旁边去了。
“哎!你干什么?你这个人,快住手!”忽然,旁边走道里出现一阵争执声。紧接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狼狈地退出来,两只手举起来护住头,嘴里说着:“手术本就有一定危险,家属都是签了字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我们也不想的,你们不要这样!”
“庸医!还我老婆!”一名双眼赤红的男子从旁边跑出来,手里举着一根木棍,朝着男医生打过去。在他身后,还有几个年纪大的男人、女人,也拿着东西边喊边打:“还我女儿!”“还我媳妇!”
男医生躲得狼狈,哪怕旁边有护士保护着,也还是被连连打中,他试图跟对方讲道理:“你们住手,不要打了,这里是医院,你们不要扰乱公共秩序!”
然而那几个人十分凶猛,又有准备而来,所有人都拦不住,一时就堵在走廊里,大吵大闹起来。
斐烈转头看向不远处“斐媛”的手术室,顿时拧起眉,一手握着破军,朝骚乱处大步走过去:“肃静!”
他的声音低而沉,又带着莫名的威严,这一声喝出来,吵闹的人群不约而同全都顿了一顿nAd2(随即,最先跑出来的男人道:“你是谁?不要乱管闲事!”
“你们吵着手术室里的人了!”斐烈沉声说道。他身形高大,气场迫人,所过之处众人不约而同都让开道路,让他走到争执的人群中间。
那个男人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斐烈,举起木棍威胁说道:“小子,你再不让开,一会儿连你一块儿打!”
他的声音鲁莽而凶狠,听得斐烈眉头微皱,伸手握住他的棍子,一个巧劲夺了过来。而后握住两端,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手臂粗的木棍应声而断。斐烈抬起眼,将木棍一扔,顿时两截木棍便落入十几米远处的垃圾桶中,准头极好。
这一下子,众人都被震慑住了。那名男子眼中闪过惊怕,随即看见斐烈身上穿的盔甲,以及他腰间系的宝剑,以为他是哪里来的不入流的路人演员,顿时怒哼一声,一下子跳起来,攥着拳头朝斐烈的头上打过去:“有两把刷子就敢乱管闲事?小子,告诉你,闲事可不能乱管!”
斐烈眉头一皱,眼前闪过两个字:“刁民。”高大的身形退后一步,略一闪避,便避过男子的拳头,随后竖掌为刀,飞快在男子颈后一砍。瞬间,男子便被砍晕过去,斐烈一手提住他的领子,丢到一旁:“带下去!”
他素来发号施令惯了,一言一语均带着威严,让人生不起反抗之心。那几名约莫是男子的父母等人,接住了男子,听到斐烈的话,抱住男子就要带走∵出两步,才反应过来:“凭什么?你是谁啊?怎么敢打人?”
其中那个老婆婆哭嚎起来:“儿子,你怎么啦?来人啊,快来救救我儿子啊?”又对斐烈喊,“你不能走!你打了人,跟我们去警察局!”
被砍晕的男子方才打了医生,又怎么有医生愿意给他治?何况斐烈方才只是把他打晕了,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根本不用治。因此,全都不想搭理,只是劝他们把人带走。那群人本就不讲道理,如此更是赖定了,吵闹得厉害起来nAd3(
“你干什么——”忽然,眼前沉下一片阴影,闹事的几人抬去头,只见斐烈走过来,不禁都是一惊。却见斐烈手起手落,飞快几下,众人全都被砍晕在地。
“带走!”斐烈丢下一句,而后看也不看几人,抬脚走到手术室对面等着了。
医生与护士们见这件棘手的事,这么轻易就解决了,心里很感激斐烈,因此也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围过来把晕倒的几人抬下去了。
走廊上恢复了寂静。非缘酒庄的几名员工相视一眼,走了过来。
方才他们都看见了,斐烈看了一眼手术室后,才过去将医闹的那些人制住的。
这个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人,在担心老大耶!甚至敢跟医闹的人出手,他到底是什么人?跟他们的老大有什么关系吗?
“先生,您这身手从哪里学的,可真酷!”一人走过来套近乎道。
斐烈看了他一眼:“家传。”
“哇,家传?那您家里一定很厉害喽?”那人兴奋地说道。
斐烈闻言,眼中闪过骄傲,抿了薄唇,略略颔首。
这般酷酷的模样,更叫几人兴奋得很,想跟他亲近,又不知道怎么亲近。想了想,凑过去问道:“先生,您认得我们老大啊?”
斐烈听他问,眼前闪过女子的面孔,心中一动,说道:“从前认得一个人,跟她同名。”
“是吗?”听到这里,那个女员工立刻激动起来:“可能先生跟我们老大是旧识?但是好些年不见了,已经忘了对方的模样?好说,我拿名片给您,您看是不是一个人。”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随身的包包掏了起来,很快掏出一张酒红色的小卡片,递过去道:“这是我们老大的名片,您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斐烈没料到女子这么会联想,倒是方便了他套话,伸手接过小卡片,脑中同时浮现出“名片”的词意解释。待低头一看,顿时心神一震!
“非缘酒庄!”斐烈脱口而出道。
女员工立即骄傲地道:“不错,我们老大就是非缘酒庄的老板!”说到这里,冲斐烈挤眉弄眼起来,“帅哥,我们老大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这个女子名叫赵梅,是跟了斐媛许多年的骨干,平时私交也不错。她平时喜欢看爱情小说,脑洞也不是一般的大。只见斐烈这样优秀的男人对老板的态度似乎不一般,小宇宙就烧起来了。
斐烈紧紧捏着名片,用力得指节都发白了。
斐,跟他一个斐。媛,是那个媛。
是巧合?是天意?他情不自禁想起,那时在耳边响起过两遍的话:“机缘孽缘一念间,情霄云散现前缘。”
这般想着,嘴唇情不自禁都有些颤抖起来。天下间,有没有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但是又情不自禁想起,第二次见到她,是在紫霞山庄的门口。他问她叫什么,她脱口而出:“斐媛。”后来被他的眼神吓到,才改口道:“姓李,李菲媛。”
是了。他有些明白了,她为什么那样回答。必定是一开始的时候,她不愿暴露自己的姓氏,怕涂姓给她招来灾祸,便起了个化名斐媛。然而斐乃皇姓,她一开始忽视了,随即又注意到了不妥,连忙改了。
如果是寻常百姓,可能会口误。可是她那样机灵百变的一个人,说话做事心里都有数,又怎么会暴露这样的错误?
这般想着,答案呼之欲出——
“老大出来了!”这时,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传来。
斐烈立即转过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张手术床被推出来,上面躺着一个女子,黑色长发打着卷儿如云堆在枕头上,围绕着她带着伤势的苍白脸孔。那张脸孔上,嵌着一双眼睛,犹如黑珍珠一般,沉黑,疏离,冷静,正是他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那一双。
斐烈的心跳陡然厉害,左手扶住破军,抬脚想要走过去。却在抬起的那一刻,又顿住了。
这,真的不是陷阱?
他想起周监正给他的批语,想起因中幻觉而坠入山崖,想起那一陵入他身体里的橙色光点,想起脑中莫名多出的许多知识,不由得犹豫了。
“老大,你吓死我们了!”叫赵梅的女子扑了过去,叽叽喳喳说起来:“缆车坠下来后,我们都没事,就是不见你。找了好久,才找到你,被那位先生抱着,昏迷不醒的样子,吓死我们了!”
“先生?哪位先生?”斐媛问道。
斐烈注意到她的声音与记忆中的不同。记忆中小姑娘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而这个女子的声音则带着微微的沙哑和质感,充满成熟的韵味,又有着不容察觉的冷傲与疏离。他抿着唇,抬起头,迎上她探过来的视线。一触之下,两人都不由微怔,一丝说不出来的异样从两人心底升起。
似曾相识的感觉?斐媛心中冒出一个念头,看着前方黑色长发高高束起,身形高大至少有一米八五,面孔冷峻,犹如雕塑般的男人,似从荧幕里走下来的大将军,身上还带着征战的气息,不禁又惊艳又心动。顿了顿,她笑道:“多谢先生救了我。还请先生留下联系方式,等我出了院,再设宴感谢先生。”
手术床被推着从身前经过,斐烈低头看着女子,她长得很漂亮,并不输于他见过的那副面孔,但这个她又是不同的,她美得慵懒,美得张扬,美得疏离,美得冷艳。两张面孔在他脑中交替出现,渐渐的,那张粉团团一般的面孔淡去了。
那张粉团团一般娇嫩的面孔,撑不起这双沉静、疏离的眼睛。这一张面孔,才是她的真面目。
“斐烈。”他沉声道,“我的名字。”
斐媛讶了一下,随即笑道:“那可是巧了,先生跟我一个姓。说不定,五百年前我们是一家呢。”
五百年前是一家?斐烈的眼睛一闪,何止五百年前,就在昨天,他们还是一家。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他低低笑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以后我们也是‘一家’。”他格外用力咬着“一家”两个字,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无法忽视的强硬与势在必得。
斐媛的眼中几乎立刻就浮现出排斥来,她是个性格强硬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对她态度强硬。收回视线,淡淡说道:“小梅,替我招待斐先生。”
赵梅立刻应道:“是,老大。”没有跟进病房里,而是走过来对斐烈道:“先生,您住哪里,我送您回去?”
斐烈微微一顿,搜索着脑中的信息,几乎立刻就想好说辞:“我才从国外回来,并没有固定的居住地方。剧组已经杀青了,我最近没有档期,倒是想在这里休息一阵。”
“我对这一带熟,我带先生去宾馆!”赵梅多聪明啊,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斐烈的意思。她想起方才斐烈对斐媛的一番略显失礼的表现,心里止不住地偷笑,只觉得看到了霸道总裁的现场版。立刻走在前面引路,带着斐烈出了医院。
一路上,赵梅不断打听斐烈和斐媛的关系:“斐先生,你跟我们老大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年一直没有联系吗?”
斐烈心里感激这个女子递给自己名片,方便自己套话的事,对她倒是客气:“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然而他一贯寡言,虽然表现得客气,在赵梅眼中还是不好亲近。又见他神情冷峻,眉宇间挂着淡淡的惆怅,不觉脑补出这个人喜欢老大,老大却不喜欢他,他苦苦追求的狗血情节,竟同情起来:“斐先生,我们老大这些年虽然交过男朋友,都不长的,她很少对人动心的,说不定就是念着先生你呢?”
一边说着,一边打探斐烈的神情,见他似有触动,立即又接着说道;“虽然我没有你认得老大的时间长,但是我这几年一直跟着她,对她的脾气倒是了解一些的。我们老大啊,看着疏离冷漠,不好亲近,其实她是很孤独的一个人。只要走近她的心,她就对你特别好。”将斐媛如何关照她一家的事情,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老大是个很好的女人!”
斐烈听着一件件事迹,愈发觉得,她就是他心里念着的“小姑娘”。听听,她对自己人特别好——阿俊可不就是这样?后来媛媛对他多好?想到这里,就不由得胸闷,也不知道阿俊后来想通没有,是不是还找媛媛报仇了?
“到了。”出租车的停下,让斐烈收回思绪。跟着赵梅进了宾馆,开了房间。
在赵梅留下钥匙就要走的时候,斐烈拦住她道:“赵小姐,能不能请你帮我买一身衣服来?”他无故来到此处,身无分文,连正常衣裳也没有一身,只能向赵梅求助了。
赵梅看着他一身戎装,也不禁一笑:“行。”
“我最近资金周转不灵,一时半会儿还不了你,我打个借条给你。”斐烈说着,从一旁拿了纸和笔,亲自写了借条给她。
赵梅接过借条,不禁笑了:“斐先生可真客气,既然如此,这借条呀,我直接给我们老大。到时你要还钱,只管找她还去。”说完,咯咯笑了一声,跑走了。
赵梅心里想着,斐烈可真有手段,人家追姑娘,都是送花送礼物。他倒好,借钱给自己买衣裳。这倒是很对老大的胃口,如此一来,老大那样抠门的脾气,哪里还能放他走?甚至,她心里还替斐烈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如果老大非要找他还钱,他可以将衣裳一脱,直接肉偿了。想到这里,一路笑得前仰后合,进了知名品牌男装店,狠狠买了几身贵得离谱的男装,打包给斐烈送去了。当然,花的是公司的账。
斐烈 三
赵梅买了衣服,给斐烈送去,一同送去的还有两千块钱的现金。
“斐先生,我们老大最讨厌花花草草,最喜欢实际耐用的东西……我们老大胃不好,吃不了硬的,也不喜欢甜口……”赵梅巴拉巴拉讲了一堆,才放下东西走了。
回去医院,赵梅被一帮无良的人围住,纷纷积极打听斐烈的事情:“那位斐先生住哪里?是什么剧组的?今年多大?没有女朋友吧?他什么时候再来?”
“老大呢?我先汇报给老大。”赵梅推开一众无良的家伙,进了病房,将欠条交给涂菲媛,笑眯眯地道:“老大,这是那位斐先生打的欠条。”
斐媛接了欠条,看着上面的数字,微微皱眉。
“老大,人家救了你耶。”赵梅立即说道,“而且斐先生从前还认得你的,又不是骗子,拿着欠条也不怕他赖账的。”
斐媛瞪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什么。”她不是这群没眼力劲的家伙,斐烈那一身穿着打扮,他们以为是拍戏的道具,她却一眼看了出来,那绝对不是道具。就看他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绝对是极品鸽血红,抠下来一颗就不知道卖多少钱了。估计是哪里的公子哥儿,玩s来了,她心想。将欠条交给赵梅收起来,便开始抱怨起来:“凭什么一样掉下来的,你们什么事都没有,就我摔得这么狠?”
赵梅笑得没心没肺,冲她挤眉弄眼:“若不摔这一下,怎么遇见大帅哥?”
斐媛剜她一眼,挥手全都撵出去了。一个人躺在安静的病房里,蹙眉凝思,她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个人?
到晚上的时候,斐烈一手捧着花束,一手提着饭盒过来探望。他已经脱下那一身戎装,换上了西服。赵梅的眼光很不错,挑的藏蓝色西服与同色条纹领带都很适合他,将他挺拔的个头衬得更加笔直,简直比店里的模特还要有型。
“我明明告诉他,老大不喜欢花花草草,他怎么还买花?”赵梅嘀咕道nAd1(今晚她值班照顾斐媛,见斐烈来了,立刻起身站到一边,将床前的位置让给斐烈。
而斐媛被赵梅洗脑了一下午的爱情故事,腻歪得不行,见到斐烈来了,倒是高兴了一下:“多谢斐先生来看我。”
“你吃过了吗?”斐烈将花束放在床头,提了提手里的食盒向她示意道。
斐媛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赵梅Сhā嘴道:“我们老大还没吃呢,斐先生带了什么?”
“带了粥和水果。”斐烈坐在床边,将食盒打开,一边往外端东西,一边说道:“我跟厨房说你不能吃硬的,又说你失血过多,厨房就熬了这个送来。”
五星级宾馆的服务很贴心,他只吩咐了一声,他们就把饭做好送来了,连食盒也是准备好的。
“多谢斐先生。”斐媛见状,也不好推拒了,谢过之后,叫赵梅道:“过来帮我一下。”
赵梅“哎呀”一声,拍着脑袋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情。那个斐先生啊,就麻烦你帮我照顾我们老大吃饭吧。”不等斐媛骂她,嘻嘻一笑,一溜烟儿跑了。
斐媛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斐烈却是低低笑了,也不说什么,端起碗拿起勺,吹了吹还热着的粥,送到斐媛的嘴边。
斐媛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不熟,但是看斐烈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好像她太在意似的,也不多想了,道了声谢,就张口含了下去。
斐烈本身就是话少的人,更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顿饭下来也不怎么说话。只把碗端得稳稳的,耐心细致地吹凉了粥喂过去。
斐媛本是什么氛围都适应的,偏偏这会儿不知怎么了,有些坐立难安nAd2(她眼角微抬,看见一粒圆润的喉结,微微上下滚动。再往上看,便是坚毅的下巴,带着男性独有的线条。再上方,一双冷峻的眼睛,若有似无地看着她。她不敢再往上看,连忙垂下眼,认真吃饭。却闻到一丝丝似香水又非香水的气味,从他的指尖传来,带着一缕清冽,很是好闻。
“听赵梅说,你从前认得我?”这样奇怪的气氛,让斐媛有些不适用,似乎空气都有了热度,便开口打破沉静。
斐烈舀粥的动作顿了顿,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是认得你。”
“你的意思是,我不一定认得你?”斐媛好奇说道。
斐烈低低一笑:“你认不认得我,还要问我吗?”
斐媛不禁也笑了。这一番交谈,之前那股奇怪的气氛便似乎不见了。等到吃完饭,斐烈端了削好的水果,用牙签Сhā了喂给她。
“我自己来。”斐媛连忙说道。她伤了半边肩膀,另半边还是好用的。
斐烈将她伸出来的手又压回被子里,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给她掖了掖被角,才重新端起水果盘:“我喂你。”
继上午那一眼后,斐媛再次体会到他的霸烈。然而这一次,她出奇竟没有觉得反感。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别开头并不吃水果,忽然问道:“斐先生并不是演员吧?”
斐烈一向知道她聪明,竟不料她聪明到这种地步,一想到这里没有阿俊,只有他和她,就不禁愉悦地笑起来:“不错。”
“斐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不是斐媛多心,而是那个山谷乃是旅游景区的下方,并没什么景色,一般人不会去的。他不仅去了,还刚好救了她。
联想到好好的缆车居然断裂,以及其他人都没有受伤,就只有她一个人伤得不轻不重的,就忍不住想多了:“斐先生说我们曾经认得,不知是亲是仇?”
斐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闪过怀疑和戒备,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激赏nAd3(想当初,在紫霞山庄外面遇见她,他将费尽心思的灵药送给她,她也是这样怀疑他。
真的是她。斐烈一百个确定了,就是她。
下午他没闲着,在宾馆里打开电脑上了网,搜集了很多信息。又特意买了一瓶红酒,细细品尝了,就是那个味道。
非缘酒庄,斐媛,涂菲媛。
“是仇。”斐烈忽然起了兴致,想逗一逗她。
谁知,斐媛听完后,竟然笑了起来:“斐先生真爱开玩笑。”这次也不躲了,探首过来,咬掉他手里叉着的水果。
倒叫斐烈一时有些无措起来,诧异看她:“你不信?”
“跟我有仇的人,绝不会救我又喂我吃饭。”她淡淡一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们只会趁机弄死我,再夺走我的酒庄。”
斐烈顿时沉下脸;“有人这样对付过你?”
“怎么,斐先生要替我报仇吗?”斐媛眨了眨眼道。
斐烈却不跟她玩笑,沉着脸道:“如果有人敢这样对你,我一定叫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这样郑重其事地说出来,更显分量。斐媛原本对赵梅念念不忘的霸道总裁没什么兴趣,此时也不禁心中一动。假如霸道总裁就是斐烈这样的,她倒是理解那些小女人的心情。
“斐先生说得是真的?”斐媛狡猾一笑,说道:“那我可就列出个名单来了?”
斐烈一听,眸色更深:“列名单?不止一个人对付过你吗?”
“斐先生言重了。”斐媛忽然沉下脸,有些没意思:“生意场上就是这样,你死我活,永远不会变。”
他太认真了,认真到斐媛忍不住怀疑,他其实就是演员——怎么能有人对素不相识的人,露出这样关切的神色?以她的痛为痛,以她的忧为忧。
小说是小说,生活是生活,斐媛从不认为两者有什么共同之处。斐烈的表现,立刻在她心中划了叉号。
斐烈察觉到斐媛的态度有变,不禁觉得有意思。从前他跟她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有阿俊在,也很少有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并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人。他不觉得失望,只觉得新奇。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以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改变想法了。既然她如此真实,他不妨也当做真实。
“非缘酒庄在招模特儿?”斐烈开口打破寂静,“我在你的网站上看到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需要一笔收入,也需要一个接近她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摆在眼下,根本就是唾手可得,斐烈开始有些感激将他送来的人了。
“斐先生想做模特?”谈到生意的事,斐媛就像变了一个人,上下打量他几眼,忽然笑了起来:“斐先生的价码是多少?”
很显然,她也是中意他的。没办法,他的外形实在太好了。斐烈自己也很自信,略一笑道:“你看着给就好。”
他在网上搜索过模特儿的费用问题,知道多少有些起伏。但是他不想跟她讨价还价。
他早就知道她是个精明得过分的人,他虽然可以跟她较量,但是他完全不想这样。
“随我给?”斐媛挑了挑眉,“哪怕一块钱,斐先生也答应?”
斐烈听了,不由笑了:“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斐媛听他这么说,倒是好奇起来。
斐烈便道:“第一,你以后叫我的名字。第二,拍摄期间包吃包住。”
斐媛听罢,一时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斐先生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他想跟她亲密一些,甚至可以无条件赞助她的新品宣传。他表达得并不隐晦,她自然很轻易就听懂了。
“你答应?”斐烈挑了挑眉。
斐媛一边大笑,一边点头:“当然。这样的便宜,我怎能不占?”她可是大奸商,他自己送上门来给她吃,她拒绝就是傻子。
斐烈听了,心中一松,见她笑得快活,不禁也笑了。从前不知,原来她是这样单纯而有趣的人。
赵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脸的愧疚:“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急事,今晚不能陪床了。斐先生,既然你跟我们老大是认识的,就麻烦你照顾我们老大吧?”
斐烈看见赵梅朝他挤眼,心里倒是感激她的识趣,对她点了点头:“不客气。”
不等斐媛说什么,赵梅一溜烟儿跑了。当然,不是真的跑,她才没那么不讲义气。她只是躲在隔壁,这样万一老大有什么,还可以电话呼她。她一边赞叹自己的机智,一边告诉其他人进展情况。
“赵梅净胡闹。”斐媛这时有些尴尬起来,抬头对斐烈道:“斐先生,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也没事的,这里的护士都很尽责。”
斐烈挑了挑眉:“你刚才答应叫我的名字。”
“斐烈。”斐媛叫道,心里有些好笑,看他的样子,似是当真要追求她的,“你回去休息吧。”
斐烈长腿一伸,换了个坐姿,说道:“我留下照顾你。”语气不容拒绝。
斐媛打量他一眼,心道,看来是个雏儿,这么土的泡妞法子都能使出来。当然,也不排除从前都是别人追他,这次是他头一回追女孩子。
“那你自便吧。”斐媛说完,便躺下睡了。
她素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斐烈一早就知道,见她在他面前并不装镊样,倒是欢喜居多,不觉声音温柔道:“你睡吧。”
斐媛的眼珠转了转,没有睁眼,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东西,半天没睡着。
她一向觉少,这时睡了,半夜多半要醒了。索性打算起来,跟他聊上一聊。谁知睁眼一看,斐烈就坐在床边,眼神温柔地盯着她瞧。一时间,头皮发炸:“你一直盯着我看?”
“没有。”斐烈被逮个正着,立刻否认道。
殊不知,在斐媛的眼里,否认就是承认。一时间,又是羞,又是气,还有些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为什么打着认得我的幌子接近我?”
“我说了,只怕你不信。”斐烈低声说道,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受了伤,不要想太多,快睡吧。我虽然对你没安好心,但也不会加害于你,你安心休息便是。”
习惯使然,他有时说话改不过来,会文绉绉的。斐媛听了,愈发觉得他奇怪,哪里还睡得着;“我信不信是我的事,你只管说你的。说,你为什么对我没安好心?”
“我想和你变成‘一家人’,难道你认为这是‘好心’?”斐烈见她固执得要命,没法子只好说道。
斐媛陡然瞪大眼睛,一时间气喘不休:“你,你——”
亏她当他是个雏儿,还说他招式土,哪知道人家说起甜言蜜语起来,段数高得不得了。
斐烈见她气得眼睛都睁大了,说不出的可爱,不禁低低地笑起来。
“哼,你就慢慢‘想’吧!”斐媛难得被人调戏成功,心里有点恼,又不甘气场就这样被人压倒,骄傲地道:“这样‘想’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从来没有一个成功的,你当然也可以慢慢‘想’。”
斐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心里记挂的小姑娘,这就是她的真面目,如此生动,如此活泼。
一股感激油然而生:“好,我慢慢想。”
他一点也不着急。他唯一输过的人,就是阿俊。现在阿俊不在,他再不会输的。
其实,他输给阿俊的地方,也不是品貌不如他,而是身份。他跨不过那道名为伦理的坎,所以他自己放手了。若非身份的阻拦,他放手去搏,未必争不过阿俊。他,斐烈,身为武成王,正经的皇子皇孙,可从没打过败仗。
斐媛看着他气定神闲,好似当真不着急似的,有些气闷。真是说也说不过他,压也也不住他。这个人,究竟什么来头?
“你还没有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说认得我?”斐媛问道。
“我的确认得你。”斐烈说道,“我认得的那个你,只有十三岁,机敏灵巧,一心孝敬爷爷奶奶,全世界只有他们被你放在心尖上,其他人都入不了你的眼。”
斐媛一听,不由怔住。十三岁的她?一时间,被压抑的过往悉数涌来,爷爷奶奶慈爱的模样,温暖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中。随即而来的,是无边的悔恨。
“你的确没安好心!”斐媛透过雾蒙蒙的视线,冷冷地看着他,“你故意提起我的伤心事,想叫我伤心难过,一蹶不振?可惜叫你失望了。”
斐烈静静地看着她,眼睛深邃而包容,并未因她的误解而动怒。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对着她,他永远也生气不起来。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丑姑娘,又黑又胖……”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对着她娓娓道来。
他讲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讲了他眼中她的倔强固执,她的温柔体贴,她的狠心无情,讲了她的快乐,她的悲伤。
“你倒是有一份好口才。”良久,他声音止歇。斐媛看着低头喝水的男人,声音是强撑的冷静。心里面,早已惊涛骇浪。如果真的有一个机会,她和爷爷奶奶重新来过……
就像他讲的那样,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会将爷爷奶奶放在心尖上,谁也不能越过。想到这里,愈发觉得他讲的故事有迹可循,甚至没有什么漏洞,只除了一点:“那个一直跟在我身边,跟我一起孝敬爷爷奶奶的人是谁?”
斐烈既然跟她讲起那些事,自然无法抹去任何一个人。只不过,做些模糊处理还是可以的。他略过了阿俊容貌性情,一笔带过,并不突出描述。闻言淡淡一笑:“你想知道?”
“他是谁?”斐媛问道。
斐烈却挑了挑眉:“现在不能告诉你。”
斐烈 四
有些事情,斐烈不会现在就告诉她。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斐媛,不见得还会喜欢故事里的那个少年,但是他仍不愿多讲。偏头看了看窗外,只见夜色深沉,便走过去拉上窗帘:“睡吧。”
斐媛心中正起伏不定,睁着眼睛不肯闭上,固执地看着他又问:“你呢?在那个故事里,你是谁?”
“你以后会知道的。”斐烈说道,走过来给她掖了掖被角,声音里带了两分命令的口吻:“快睡吧。”
斐媛又一次见识到他强势的一面,心里百味陈杂,垂下眼睛,慢慢合上。脑中印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山一般稳重沉凝,仿佛任何人在他身边,都不过是微小的存在。而他低沉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来。讲过的一幕幕场景,在脑中编织起来,逐渐构造出一个真实的场景。
斐媛做了梦,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又黑又胖的女孩,回到爷爷奶奶身边,一边创建自己的生意,一边跟爷爷奶奶快乐地生活着。她有了爹娘,宽容又明理,还有干爹干娘,对她十分疼爱。醒来时,眼角挂着泪。那真是一个美梦,美得叫她只想一想就心满意足。
“醒了?”耳边,一个熟悉声音响起。
独具一格的嗓音和口吻,让斐烈的声音极有辨识度,斐媛轻易便认了出来。眨掉眼角的湿润,抬头看过去。只见斐烈站在窗边,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冷峻的五官,令他显得不可亲近,却偏偏又显得十分可靠。斐媛从梦中醒来的遗憾与涩然,便渐渐沉淀下去,笑了一下,说道:“你一晚没睡?”
“等他们来了,我回去休息。”斐烈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话音才落下,赵梅来了,推门进来,看着两人的眼神贼兮兮的:“两位休息得怎么样啊?”
“你照顾她吃早饭吧,我晚上再过来nAd1(”斐烈不答赵梅的话,说完便抬脚走了出去。
赵梅见他走得洒脱,倒是有些诧异,她本来以为能看见一幕依依惜别呢。
倒是斐媛见了她的神情,没好气地道:“想什么呢?快扶我去洗漱。”
赵梅当然百般八卦,打听两人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可惜斐媛一个字也不提。一整天过去,斐烈果然没来,连电话也没打一个。
“对了,你给他准备手机了吗?”斐媛忽然想起什么,问赵梅。
赵梅惊讶地道:“还要准备手机吗?”
斐媛想了想,说道:“给他准备一个吧,再办个号。”
他说得很离奇,但是如果是真的,恐怕他不仅没有手机,就连身份证件也没有。不仅没有这些,什么房子、工作也都没有。难怪他会同意一块钱做模特,只要包吃包住了。
不过,如果他所说的是假的,可能性又不是很高。斐媛心想,他既然穿得起那样的装备,只怕家境非同小可,又何苦费心编出这样的故事来骗她?
脑子里浮现出昨天见他时,一身戎装、腰佩宝剑的模样,暗暗有些手痒,有机会一定要观摩下他的装备。
到了晚上,斐烈果然来了。他换了一身衣服,是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看起来舒适闲逸。仍旧一手提着花束,一手提着饭盒。
赵梅看着他长腿迈动,大步行来的样子,忍不住捧着心口,激动得想扑上去求签名求合照。但是他眼里只有斐媛,赵梅识趣地退到一边,喃喃自语:“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大帅哥,难得还体贴多情,天啊!天啊!天啊!”
“吃过饭了吗?”斐烈将花束放在桌上,又将食盒摆好nAd2(
斐媛拧眉:“以后不要买花,我不喜欢。”
“玫瑰很衬你。”斐烈说道。
眼见斐媛皱起眉,赵梅暗道不好,两人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吵起来,连忙道:“没有呢,老大还没吃饭呢!”
身为斐烈的头号粉丝,赵梅一直等斐烈送饭来,哪怕斐媛催了她几回,她也不去买饭。说完,见斐媛怒视过来,嘻嘻一笑,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啦,斐先生,麻烦你照顾我们家老大啦!”
说完之后,就提着包走了。
“我喂你。”斐烈自然而然地扶斐媛坐起来,给她背后塞了靠枕,然后端了饭喂她。
斐媛见他不论什么时候,都稳定自若的模样,好似这世上就没有能引起他震惊失色的事情。不像有些人强装出来的外强中干,而是从里而外的稳重。心里暗暗感慨,面上也不显露,静静吃完了饭。
“手机收到了吗?”吃过饭后,斐媛问他。
斐烈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说道:“收到了,谢谢。”
“知道怎么用吗?”斐媛不怀好意地逗他。
斐烈抬眼看她,低低笑了:“你要教我?”怎么说他也是皇子出身,从小接受全面教育,智商可是有保障的。况且脑子里多出无数常识,他若连手机都不会用,父皇地下有知只怕要气活了。
“如果你不会,就叫赵梅教你。”斐媛才发现给自己挖了坑,连忙改口道,“今天医生说我伤势稳定,情况很好,晚上不需要人守夜,一会儿你回去吧。”
斐烈淡淡挑眉:“其实我今天有事请教你。”
“什么事?”斐媛听了,不禁疑惑地道nAd3(
“我想开个私家武馆,你有什么建议?”斐烈也不拐弯抹角,张口就
也不拐弯抹角,张口就道。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他总要有立足之本。眼下无门无路,无权无势,总是不行的。
斐媛听罢,倒是惊讶了一番:“你要开武馆?你怎么想的?”她本来以为他是故意找借口留下,没想到是有正事。
“我这一身武艺还拿得出手。”斐烈说道,沉黑的眼睛里满是骄傲,哪有他口吻里的谦逊。
“倒是可以。”斐媛浅浅一笑,眼中露出赞赏,“如果你要办武馆,只针对贵族子弟的话,一来钱财方面无忧,二来人脉拓展也快。”
斐烈便道:“我对做生意并不太懂。若能得你指点,就是再好不过。”
“你有钱吗?”斐媛不置可否,挑了挑眉,问他道:“办武馆要租场地,要布置装潢,要挑选人手。如果没有钱,我有主意也白搭。”
斐烈点头:“有。”
“哦?”斐媛挑了挑眉,眼中闪过意味不明。
他说自己是凭空来到此处,什么也没有,怎么眼下又有钱了?难道他果然是骗子,他其实是富家子弟,为了耍她而来?
只听斐烈说道:“我把盔甲和宝剑当了,得了些本金。”
“什么?!”斐媛听完,立即惊讶起来,猛地坐直了,问道:“你把你的盔甲和宝剑当了?那不是陪你征战多年的东西吗?你怎么舍得当了?”
斐烈口吻淡淡地道:“是活当,以后有了盈余,再赎回来就是了。”
斐媛不禁扶额,呻吟一声,向后倒了下去:“你这个傻子,当铺那种地方,你以为多么干净?你这样的宝贝,就算是活当,日后只怕也回不来了。”
斐烈抿了抿唇,他当然舍不得。她说的事情,他也懂。他不是干净地方出来的,这世上藏污纳垢的行当,他心里知道的不比她少。只不过,他也没别的法子就是了。
他要追求他心爱的小姑娘,他要立身于世,怎么能不做出一番作为来?
“算了,我给赵梅打个电话。”斐媛从指缝里瞧见他虽然遗憾不舍,但是坚定无疑的模样,心中不觉一动,拿起手机给赵梅打了个电话:“账上还有多少流动资金?”又问斐烈当了多少钱,算了算,对赵梅说道:“你再去弄点,凑够了数,明天中午之前来找我。”
斐烈有些愕然地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斐媛笑眯眯地道:“你当给别人也是当,当给我也是当,为什么不便宜了我?”他那一身帅气的装备,斐媛可是十分眼馋的,既然他舍得当了出去,她正好接手过来。再买一个模具,将盔甲和宝剑挂在客厅里,看着倒是赏心悦目。
“你不必为我花这么多钱。”斐烈拧眉说道。他如何不知,她是在帮他。只不过,他有他的底线,这事不能依赖她。
斐媛不在意地道:“谁为你花钱了?是我自己喜欢那套装备。我可告诉你,如果你一年内赎不回来,东西就是我的了。”
斐烈听了,不禁诧异:“你要那个做什么?”低眼打量她,她虽然生得高挑,但毕竟矮他许多,那盔甲是为他量身定做,她穿着是不合适的。而且她骨架瘦削,哪怕盔甲改一改,她也是穿不起来的。
“你管我?”斐媛白他一眼,随即说道:“既然你有本金了,那就好办了,租场地还有装修的事情,我可以差人给你办。只不过,我要三成股份。”
她可是商人,无奸不商,无利不起早,自然不会白白帮他做事。
斐烈听完,不禁有些惊讶,还有些感动。她倒是相信他,才愿意为他费心思。心里欢喜得紧,看着面前略有些苍白的面孔,只觉得再没有比她更美的姑娘了:“好,给你三成股份。”
两人又谈起武馆开办的细节来。一谈起生意,斐媛就百般精神,不知不觉就聊到深夜。
“这么晚了?”斐媛打开手机一看时间,连忙赶他:“你快回去吧。”
斐烈却道:“你先睡。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腿长在他身上,他不肯走,斐媛一点法子也没有。两人现在算是合作伙伴了,并不算陌生人,斐媛也不跟他客气,将头往枕头里一缩,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斐媛醒来后,睁开眼睛一看,果不其然,斐烈就站在窗子边。
“你醒了。”几乎她一动,斐烈就转过头来,“我给赵梅打了电话,她一会儿就送饭来。”
斐媛才起床,脑袋还有些不清醒,她摇了摇头,才将昨晚上应下的事情记起来,仍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别急着走,一会儿赵梅来了,你跟她一起去取我的盔甲和宝剑。有你在,也免得他们拿赝品糊弄。”
斐烈愣了一下:“‘你’的盔甲和宝剑?”
斐媛轻哼一声,眼角斜他道:“你当给我了,就是我的。”
斐烈听了,忍不住低低地笑,也不再说什么。等赵梅来了,便往当铺去了。
武馆的事情开始张罗起来。斐烈白天忙着武馆的事情,到了晚上就来医院陪床,一直到斐媛伤好出院。
这期间,非缘酒庄的员工都知道了,有一个超级大帅哥在追求他们的老大。许多人趁着探望斐媛的时机,悄悄打量斐烈。打量完之后,人人都在心里赞叹,这样的大帅哥,谁也不能说他配不上老大。其中,又以赵梅是斐烈的头号粉丝,也不知出卖了斐媛多少回,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斐
斐烈的攻势不急不躁,他知道斐媛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就看之前阿俊寸步不离也啃了四年就知道了。便拿出从前行军布阵的手段,一点一点攻克这块硬骨头。他如今有自信,没有劲敌,斐媛非他莫属。
如此一来,斐媛倒也挑不着他的毛病,反而觉得这个人实在贴心得很,除了有的时候太霸道,其他时候简直可以打满分了。
斐媛出院后,斐烈就找了理由,住进她的家里。理由很实在,他说:“你把盔甲和宝剑摆在家里,太不安全了,容易招来宵小,我住进来保护你。”斐媛不同意,他就说:“我要保护我的装备。一年后,我还要把它们赎回去。如果在你手里弄丢了怎么办?”斐媛就没话说了,眼睁睁看着他搬进家里,成为她的室友。
斐媛其实一点儿也不想找个室友。她私下里的生活,很不讲究,经常披头散发也是有的。现在住进来一个男人,还真叫她头疼。
然而,斐烈住进来没几日,斐媛头疼的事情就变成了另一样。
“喂,你把上衣穿上。”她指着从浴室出来,仅在腰间系了一条毛巾,露出健壮的上身和有力的两条大长腿的某人,一脸愤懑地道。
某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奇怪道:“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谁出来的时候穿衣服?”
斐媛顿时吐一口血,眼睁睁看着他顶着八块腹肌在眼前晃来晃去,内心眼泪横流。知不知道女人也是有需求的啊?这么色诱她是故意的吧?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找男朋友了,倒不是没有追求者,也有几个顶得住斐烈的冰冷眼神,死皮赖脸凑过来的,但是有斐烈这样的极品在前,她看他们怎么也吃不下嘴。
“我不看还不行?”斐媛愤愤回屋,摔上了门。真过分,把她的眼都养刁了。
回头跟赵梅吐槽时,引得赵梅连连尖叫:“天啊,老大,快扑上去啊!你的色女本性呢?怎么萎了?好大一盘菜摆在眼前,你怎么不敢吃啊?”
斐媛语塞,她就是吃不下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斐烈,她就是张不开嘴。
赵梅一通大叫,连连捶胸:“没天理啊,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为什么没有一个大帅哥掉到我家呢?”
“好了好了,我问你,武馆的事怎么样了?”斐媛见她发花痴,连忙打断她道。
赵梅听了,眼神顿时有些躲闪:“嗯,差不多了。他们见了烈哥的身手,个个都很惊叹。张董和胡先生已经说好送小少爷过来了,还答应帮忙宣传。”
“那就好。”斐媛有心事,没注意到赵梅的异常,只是点了点头。
武馆的名字叫“斐氏武馆”,因为这个名字,开业的时候,很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察觉到一道道或羡慕或嫉妒或善意或不善的目光,斐媛很是头大。
“小斐啊,你可真是好运气,钓来这么正点的凯子。”一个客户揽了斐媛的肩膀,挤着眼睛说道,她以为这个名字是为了斐媛而起的。
斐媛摇头笑道:“他可不是我的凯子,孙姐别乱讲。”
“我听说你们都住一起了?小斐啊,骗人可是不对的。”孙姐挤眉弄眼道。
斐媛一听,顿时咬牙,好个斐烈,原来早早就给她挖了坑,眼下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多时,又有几个关系不错的老客户过来,一同打趣她:“哎哟,小斐啊,好事快近呀!”
“是啊,什么时候办酒?记得通知我们啊,姐姐给你包一份大礼。”
斐媛的脸都憋得僵了,捏着拳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有了信儿,一定给大家说。”
开业这天,斐烈露了一手,引来许多赞叹。随后,随着生源越来越多,圈子逐渐打开,也算闯出一片小小的名气。
他白天忙武馆的事,晚上什么应酬都不接,一概推掉,回到家做饭煲汤做家务,等斐媛回来。
斐媛再铁石心肠的人,被他照顾了半年,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模范好男人。如果嫁给他,真是过不完的好日子。然而她却渐渐变得疏离,不怎么回家了。她的房子不止这一套,察觉到自己似乎对斐烈也有那么点点心思后,她就搬进另一套房子里住。
直到有一天,斐媛应酬时喝多了,被司机送到斐烈手里。
悠闲田园之第一酒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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