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婉捂着嘴,惊骇地看着送到眼前的鱼,头部血肉模糊一片,被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拽着,翻白的死鱼眼睛,恶狠狠地对着她。
“不……”胃里翻江倒海,她退后一步,惊慌地摆手。
“夫人,你怎么了?”戚叔与小六面面相觑,搞不清仇夫人为何突然失态。
“仇夫人,你是嫌贵了么?”小六猜想缘由,而后拍拍脑门,伸长手,草绳触到俞清婉的手,“那这么着,难得你光顾,就当我小六送给仇大夫的,不算钱。”
指间感觉到一片濡湿,俞清婉的脸色瞬间白得吓人,猛地缩回手,菜篮掉在地上,她转身踉跄着跑开,似乎身后跟着什么魑魅魍魉索命一般。
“怎么回事?”小六尴尬地望了望还提在手中的死鱼,纳闷地问戚叔。
戚叔摇摇头,弯腰拾起菜篮,寻思什么时候给仇夫人送还回去,“可能是深居简出的,大概没见过你这么杀鱼的手法,吓着了吧。”
高举的铁锤,疯狂的打砸,锥心的痛楚,迷瘴下的鲜血,以及,无以复加的刻骨记忆……
脑海里,一些场景反复回放,膨胀开来,挤压着她的头颅,就像万把利刃,狠狠地Сhā入,刺痛得无法忍受。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没了气力,双脚一软,终是瘫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气息难平。
密密麻麻的汗水,布满了脸颊,胃里的酸水不断上涌,张嘴,遏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吐得撕心裂肺,像是五脏都要被呕出来,一直吐到胃里空空如也,吐出了绿色的汁水,再无其他可呕,才总算平静下来。
俞清婉喘息,抹去唇边的秽物,抬眼看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城南外的饮马桥下。
她挣扎着坐起来,挨近江水,拾起裙裾,清洗去方才不小心吐在上面的污渍,而后,靠着桥墩,任裙摆晾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深冬的寒意,从地面透过棉衣不断浸入肌肤,;江面的冷风,源源不绝地吹了过来,冻得她的双颊发红。
她无动于衷,因为她的心,比这更冷。
三年来不断在她梦中纠缠的场景,令她日日难以安睡。如果,只当作是梦一场,也许她会一笑了之,可惜,只有她知道,这不是梦,所以,她逃避不了。
已冻得通红的指尖,颤抖地摸上自己的脸庞,从眉毛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唇,一一勾勒形状,侧目望向水中,是一张眼神迷茫的女子面容。
俞清婉凄然地笑了笑,呻吟一声,双手捂住颜面,双腿屈膝,埋首在膝间,泪水潸然而下。
这不是她,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