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尘飞这番话方才也令沈德吃惊不小,此时闻言立刻目视金尘飞,一脸的诧异,但等听他解释。
金尘飞低下头去,掐了掐指甲,半晌后说道:“舞风,上次你问到此事,你可知我为何不说?”
沙舞风道:“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你是怕我在将沈叔和艳儿安全带走之前,忍不住动手。”金尘飞轻轻点了点头,道:“没错。我虽知你是沉着之人,但这毕竟是杀兄血仇,我只怕你一时冲动,却反害了自己。”说完,他环视四周,只见一片荒野,远处林木疏落,几可望穿,周围山丘起伏,却是相隔遥远,方圆数里,一片平地,再无可藏人之处。
沈德见他只朝四下里看来看去,急道:“老金,你就别卖关子了,此处再无外人,请讲吧。”
金尘飞掐了掐指甲,皱眉道:“过去我一直在怀疑,天海镖局为什么总对我们的事知道得那样清楚?难道是楼内出了叛徒?可楼内的买卖,除老沙那次外,不论难易,均只派一人出马,一切具体事宜,就只有楼主、红姐、刺客和传令伙计清楚,而传令伙计也只是知道目的地,却并不知目标为何人,况且天海镖局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将全楼近百名传令伙计都收买了去,其嫌疑完全可以排除,至于刺客,道理相通,也可排除,那么最可疑的人,就只剩下楼主与红姐。红姐一生对楼主忠心不二,又是昼星楼第二把交椅,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绝无叛楼的道理,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楼主早与天海镖局有所勾结!”
“什么?”沈德惊呼出声,沙舞风也目瞪口呆,愕然道:“楼主……这怎么可能?”
金尘飞道:“我也知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却再无更合理的解释。仔细想来,楼内消息屡屡被天海镖局得知,楼内却从不清查奸细,这不是太过反常吗?惟一的解释,就是楼主便是那奸细,他自然不会自己查自己。”
沙舞风愕然道:“楼主自己坏自己的事,害自己的人,这又是为何?”
金尘飞道:“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利则合,无利则分,咱们昼星楼虽然立身于江湖,但做的却是‘买卖’。舞风,一个买卖人,为了赢得更大的利益,有时是会出让一些小利予人的。”
沈德听得一头雾水,沈艳儿则完全不明所以,只愣愣地跟着听。沙舞风则暗自心惊,道:“金大哥,你的意思是,天海镖局与昼星楼,表面上互相敌对、彼此拆台,实际上却是勾结一处,共同获利?”
金尘飞点头道:“不错。你想想看,昼星楼内刺客不足百人,其中小字辈的约有三十来人,老字辈的仅十数人,顶尖者又仅有我等四人,剩下的均是平庸之辈。一名刺客做成一趟买卖,按规矩又要休息半月,那这些人加在一起,一年中又能做多少买卖?何况这些买卖还是大的少,小的多,且又不是每件均有所得,那些赔了本的,也不在少数,就算是赚了的,又真的赚了许多吗?有些买卖价钱不高,可却要远涉千山万水,算上盘缠,其实根本赚不了什么钱。靠这些,能养活全楼数百号人吗?能维持‘筑月清幽’的日常开销吗?能买通朝廷要员,对昼星楼实行诸多保护吗?能打点好建曲的高官们,让他们对咱们视而不见吗?”
沙舞风略一沉思,已微微有些明白,道:“天海镖局应该也是如此,光凭着一趟趟压镖的酬劳,怎能支持其在几年间成为天下第一的镖局?白道的买卖能做到这般大,必有极大官府后台,他们也需要买通朝廷重臣,才能在各处大开方便之门。”
沈德闻言讶道:“你们说的这些,怎么让我越听越糊涂?不是说楼主与天海镖局勾结的事么,怎么扯到双方的买卖上去了?它们之间若是彼此勾结,又能有什么好处?”
金尘飞道:“肥羊自己送上门来,报了斤两,那饿狼若见肥羊孤身易欺,便假装真心相助,尔后却招来同伴,分而食之!”
沈德眨了半天眼,却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沙舞风已然明白,道:“沈叔,若是雇主要镖局押运的财物知之者甚少,或是雇主势力单薄可欺,镖局难道就不对那大笔的银子动心么?”沈德闻言一拍掌,道:“我明白了!是了,江湖上确是有些镖局与盗匪勾结,前脚他们将银子送到雇主手中,后脚与他们合伙的盗匪便杀人夺银,随后两方分赃。可……可昼星楼又不是匪帮,刺客也从不屠杀点子全家,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