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看了一眼这些大大小小的小鬼们,就再没敢看第二眼。
太逼真了,有穿着绿色衣服冲着我鼓着腮帮子吹起的,我感觉到额头上的碎发似乎都飘扬了起来。有赤脚拖着铁链的小鬼冲着我不怀好意的笑,我彷佛看到那条铁链劈头盖脸地冲我打了下来。还有的,手里拿着一卷书,一只脚踩在高高的石头上,一手捏着一支笔,斜着眼睛冲我张口似乎在问话。
还有一群拖着血红的比裤腰带还长的舌头冲我流口水的小鬼,他们蓬头污面,五官用抽象派画家才能画出的那种谢谢歪歪扭曲着,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知哪里还开了口子,在他们身后的地上,横七竖八的留下了许多血道子。
我抬头看,钟馗画像的头顶上,屋檐处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鸟虫,被我手里的火光一吓,哧溜溜地呜咽着向更黑暗的地方逃去。
突然,啪啪的两声,我不及回头,门窗竟自动动了起来,虽然没有立刻关闭,可这里又没有那么强烈的风,小村里自然也不可能为一座破庙设计高档的高科技机关,是谁在扯动着门窗吓唬人?
是鬼,是怪?
事已至此,我反倒不怕了,大白天的,估计也不太可能把我弄死,而且,我感觉这庙里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要不然,这么荒凉古怪的一座破庙,要真是里面大白天都闹鬼的话,村民们为什么还要留着它?
身后有冰凉的感觉,有东西在我身后!
有东西要吹灭我手里的火!
我下意识地反应过来,急忙往一边一闪,朦胧中似乎撞倒了什么东西,冰块一样冷,还好,手里的打火机是去年的时候无意中捡到的好东西,不但防风,气量也很大,比较剧烈的动作,还不足以让它熄灭。
转过身,什么也没有,但身后又传来响动,这次是脚步声,就跟有的人穿着拖鞋就只会拖着地走的那种响声类似。
这庙里的小鬼们挺有智慧啊,连车轮战疲兵之计都会了。
我很快明白,这庙里藏着的古怪不敢随意靠近我,是因为我手里有火,它们不像高跟鞋,于是只好跟我捉迷藏等着那团火自动熄灭了。
明白了它们的如意算盘,我怎么会让它们如愿,于是放小了火苗,这样不但会持续更长时间,甚至足够我从这座庙里走出去,而且可能在这庙里不知呆了多久的鬼们不知道的是,这打火机吧,火越小,越不容易熄灭。
果然,它们上当了,看到我手里的火苗微弱了许多,背后的冰凉,身边越来越近的沙沙声,我虽灯下黑看不到它们,可我能感觉到他们快速的靠近。
我跟这也村里的人无冤无仇,跟死去的人更加无冤无仇,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它们要这么害我?
想起高跟鞋和我之间的那种不死不休的纠缠,我很快释然了。
鬼要弄死一个人,还管有什么恩怨呢!
近了,沙沙声越来越近了,距离我大概只有半米了!
背后的冰凉,已经贴上了我的脖子,那是一双类似于人的手一样的感觉,我寒毛一下子直直的竖立起来。
猛然,我加大了打火机的供气量,火苗忽的一下窜的好高,耳边陡然想起尖利的惨叫,那并不是我所见过的正常的鬼可以发出的声音。
我急速转身,数道白影一闪而过,我虽没有看个清楚,可也看出来那绝对不是人的魂魄化成的鬼魂,那更像是魅影。
这是什么?
我竟胆大到伸出手去要抓住一道白影看个明白。
影子太快,我没练过,还是没抓住,可惜了!
庙里又恢复了安静,我小心的挪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庙门口靠去,在我身前,是两只手死死抓着的打火机,这就是我现在的救命稻草。
我手心里紧张的直冒汗,害怕打火机因为手滑落地,我空出一只手去胸膛上擦汗,触手一片柔软,我心里大喜,那正是我给高跟鞋准备的狗血啊。
这庙里,不管它们是什么东西,只要是魑魅魍魉,总是怕狗血的是吧?
没想到,这撒手锏没等给高跟鞋用,反而在这破庙里要先救我的命了。
一手持着打火机,一只手悄然把那包狗血拿在手里,我随时都在准备出手。
快要到庙门了,再走两三步,我就可以出门了!
也就在这时,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胜利在望的时候,我大意了,没提防这地方是人没法管的地方,是那些妖魔鬼怪的地盘。
快了,快要碰到庙门了,我那只拿着打火机的手,慢慢的往门上伸去——门是半掩着的,可以拽着门扉把门打开,然后好出去。
可我的手就刚碰到门扉的那一刻,门又动了。
两扇门扉,急速地往中间一合,砰的一下,幸亏我缩手很快,不然肯定要把手指头夹断不可。
手中的火苗,扑簌簌的跳动着,恍恍惚惚,几欲熄灭。
我心下大恨,这帮妖魔鬼怪,真的很狡猾,它们见我手里的火实在不能轻易熄灭,居然想出这么个引蛇出洞的办法,想用门扉来熄灭这生命希望的火。
还好,不愧是名牌打火机,门扉带动的风虽然很剧烈,到底没能一下子把它扑灭了,扑棱了一小会,又旺旺的燃烧起来。
我却在此时动手了,拿着那包狗血的手猛然扬起,扑朔的火光中,一道匹练似的血光,从门后的左边起,洒出一个巨大的圆圈,又回到了左边,形成了一个非常大的保护圈,把我圈在了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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