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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月的太阳,炙烤着激战后的战场。枪声渐渐稀疏下来,硝烟四散。

行,飞也似地朝队伍的前面奔去。

晴空无云。太阳如火一般扑向大地。路上的黄土,足有半尺深。天旱

了许久,田地里的庄稼被烈日晒得卷起了叶片,就像将要被火烤焦的麻纸片

儿。路旁零星稀落地长着几棵杨树或柳树,枝叶垂下来,在热风中晃动着,

被阳光照­射­得泛起火苗似的光泽,仿佛谁划一根火柴就能点燃。沿途没有水

井,不见河流,一阵风吹过,似火焰扑了过来,触及人的皮­肉­,疼痛难忍。

部队忍着饥渴在行军。每个人的肩上,不仅扛着枪,还背着子弹袋和

行李,腰里挎着手榴弹,负重长途追击敌人的骑兵。大部队行军,路面上的

黄土被踩踏得冲天而起,弥漫在队伍的上空,犹如腾起的黄|­色­火焰。烈火一

般的秋阳,火焰一般的黄尘,指战员在这炎热燥闷的空气中行军,如同钻进

了蒸笼,身上的汗水不等冒出来,立即就被烘­干­了,嘴­唇­­干­得裂开来,渗出

来的血即刻也被烤成了焦黑的薄痂。

炎热,饥渴,疲劳,都丝毫减弱不了行军的速度。陈宜贵和孙树锋,

从战士们布满黄尘和黑汗的笑脸上,看出了他们内心的喜悦。因为指战员的

心里都清楚,只要追上马家军,与西北最凶残的这股顽敌决一死战,胜利的

红旗必将Сhā遍大西北,长期挣扎在这片黄土地上的数千万劳苦人民翻身解放

便指日可待了。

陈宜贵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激|情。

不一会儿,他们追上了前卫第572 团。

团长张怀瑞报告说,先头部队除了发现马军小股骑兵和地方武装外,

仍未发现敌人主力的踪迹。从各种情况判断,敌人主力继续向西北逃窜。

孙树锋听了张怀瑞的报告,笑了笑,说:“不管他,敌人逃到哪里,我

们就追到哪里。前进一里,就是解放一里。不过,不要光顾着追,当心敌人

回过头来咬你一口。”陈宜贵接上话茬,说:“对!是得提高警惕才对!我师

自乾县发起追击以来,连克分县、长武两城,均未遇到敌主力的抵抗。现在,

离径川县城只有十几里路,仍未发现敌人固守的迹象。马军主力还未遭我沉

重打击,敌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迟早会有一场硬仗的。”陈宜贵、孙树锋、

张怀瑞一边行军,一边将情况短暂的研究,决定加快行军速度,密切注视敌

人动向部队追击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了。前面就是泾川县。

出乎意料的是,泾川又是一座空城。

敌人在泾川城里烧杀抢掠一空,然后匆忙地破坏了桥梁和公路,弃城

仓皇而走。

一群衣衫褴楼、浑身伤痕的居民,一见解放大军开了过来,便围住战

士们,纷纷控诉马家军逃跑前烧杀掠夺的累累罪行。

原来,就在解放军到来之前,马军在泾川城里抓了一些群众,硬说其

中的几个河南人是共产党的探子,用马刀剁掉他们的手脚,扔到一个水坑里

活埋了。残暴凶恶的敌人,挥舞着带血的马刀,恐吓欺骗老百姓说:“共产

党来了,就这样杀你们!”一个老太太浑身是血,跪在路当中,泣不成声地

哭诉道:“那些遭天杀的呀,抢光了我家的粮食,打死了孩子他爹,又抓走

了我的儿子..我那可怜的儿媳­妇­,硬是让几个狗东西给糟蹋了呀,那些丧

尽天良的家伙,最后还是用马刀把她给戳死了..天哪!”老百姓的哭诉,

激起了指战员们对马军的痛恨。对于马步芳的残忍,人们都是有过亲身体验

的。早在1936 年冬,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在河西走廊失利后,有不少红军

战士被俘,身强力壮的被迫服苦役,不从者用大刀砍死,还有一部分伤病体

弱的红军战士,被马步芳的士兵一刀一个,不论是死是活,全部推人大坑里

集体活埋。

最惨的是那些遇难的红军女战士,被残害被蹂躏的情景,惨不忍睹..

陈宜贵就是一位西路军的幸存者。他一听群众的血泪控诉,顿时激起满腔怒

火,面对战士们挥手吼道:“快追!追上马匪军,给乡亲们报仇!”大军越过

径川城,人不停步,马不停蹄,继续向西猛追。

迫击的队伍,像地下沸腾了的熔岩。

太阳西沉,空气渐渐地变凉了。部队行军仍在加快,脚步和马蹄敲击

着大地,发起一片雄壮浑厚的声响,犹如长河奔泻,涛声震撼萦回在天地之

间。

天渐渐黑下来了。战士们依然在急速前进着。他们沿途看到大路两旁

那遭到严重破坏的房屋、田园、树木和庄稼,被仇恨压得透不过气来。

陈宜贵和孙树锋,曾经和战士们一起,在战场上度过了十几个春秋,

因此很理解眼前所进行的这场战争,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战争把人们整个儿,

包括他们的一切感觉和一切思想都吸引过去了。每个人不仅从头脑而且从心

灵都认识到,敌人只要存在一天,就一天威胁着祖国,威胁着民族,威胁着

人民,威胁着行进在这支队伍中的每一个人的家庭和亲人,威胁着这片热土

上美好生存着的一切。

于是,陈宜贵望着默默地在旁边走过的战士们,心中又涌起了那不止

一次出现过的念头:理想的力量是什么样的力量啊,为了保卫它,他们准备

进行决死的战斗,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队伍在前进,沿着漫漫的黄士大道,迎着黑沉沉的夜幕,在继续行军。

身后,是辽远的东方。

夜,越来越黑。但,这是月亮即将升起之前的短暂黑暗。

或许,过不了多久,月亮就会升起,照亮指战员们脚下的道路;或许,

即将升起的那轮月亮,是红­色­的,是一轮带着毛边的红月亮。

月亮和太阳一样,都能给大地带来光明。

15

马匪拼命逃窜,战士们乘胜追击:“缴枪不杀!”解放经川后,得知宁

夏马鸿逵的第128 军已退守三关口。瓦亭地区,妄图阻止解放大军西进。为

了消灭敌人,曾思玉军长命令第191 师离开西(安)兰(州)公路,取捷径

直Сhā重镇固原,迂回二关口、瓦亭侧后,协同沿西兰公路前进的郑维山第63

军,歼灭宁夏马鸿逵的卢忠良第128 军。

黄土高原的山路崎岖起伏,一会儿跌落深谷,一会儿又直上山巅。战

士们全副武装,沿着山路急速追击。

连续7 昼夜急行军,部队已是人困马乏,战士们背上的步枪、手榴弹、

圆锹、­干­粮和背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陈宜贵发现前面队列里一个小战士,走路就像扭秧歌一样摇摇摆摆,

便让警卫员喊住了他。

陈宜贵关切地问:“小鬼,是不是脚打泡了?”小战士带着山西口音,

笑嘻嘻地回答道:“再有几门‘炮’,咱也拖得动。”陈宜贵半开玩笑地说:“嗬!

你那是山炮,还是野炮?叫咱们看看!”小战士就势往路边一坐,脱下鞋把

脚一伸,露出几个圆鼓溜溜的白泡,调皮地说:“看就看吧!当榴弹炮总够

资格了吧!”陈宜贵挺心疼这个小战士。他让警卫员揪下几根马尾巴,帮小

战士将水泡—一穿破,用纱布简单地裹了裹。然后,他让警卫员把马牵过来。

小战士挺机灵,见此情景,急忙站起来,一跛一拐地跑出几步,回过

头来,做了个鬼脸,冲着陈宜贵一笑,顽皮地说:“首长,马留着给伤病员

骑吧,咱保证掉不了队!”这里是黄土高原­干­旱地区,方圆数百里没有水井,

连一条有水的小河沟也很难找到。当地老百姓都是家家挖窖,冬雪夏雨,存

入窖内,一年365 天,用碗计算着用水,水比油缺,比粮贵。解放军大部队

行动,几十里很难碰上一个三五户人家的小村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

一点窖水,真是杯水车薪,指战员别说止渴,润一下喉咙也不够。

炎阳灼烈,大地蒸发出炽人的热浪。战士们一个个口­干­舌燥,渴得连

话也说不出来。有的战士支持不住了,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路边,昏迷

过去。有的战士渴得无法忍受,不得不接点尿来解渴。

尽管口­干­舌燥,喉咙冒烟,但宣传队的同志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打着

竹板,敲着搪瓷碗,用­干­得嘶哑的嗓子,表演着临时自编的节目,以活跃行

军气氛。

开展互助不疲劳,争扛行李抱背包。

你追我赶快步走,不怕­干­渴路途遥。

叫声同志听仔细,立功计划要记牢。

千里行军追马匪,争当英模立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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