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各户从猪圈里出来粪,堆得方方正正,队里干部和社员代表用尺子量过后,评过等级。一二等粪,猪比较大屎尿也多。沤出来粪黑油油发出钻鼻子臭气,三四等粪,猪小屎尿也少,沤出来粪发黄什么味道都没有。当全部粪堆评比完后,秋后就将这些粪先运到村外的粪场上,连生产队里驴圈、羊圈、牛圈里的粪集中到一起,堆起来象山一样。冬。春天就该往地里运了。
我们队里有二百五十亩土地,登记注册有案可查。实际上年年在山坡上开荒,以及当年登记土地时,对山坡上一块块席子大的地块也没有准确丈量过。山坡上的大小地块可能要多出几十亩来。形容地块太小有一个笑话说:
一个农民去锄地,到了太阳下山时以为全部锄完了,准备回家弯腰去取草帽,见草帽盖着一块地还没有锄。这些地是不算在登记内。全部土地,在当年积肥造肥运动时是都要上到粪的,男女老少就是将堆在粪场的肥,运送的这些地里去。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描写那时的情景:
我们生产队有三十多亩地在南山后一条沟里,往地里运肥时都是一担一担挑着运。天刚蒙蒙亮,队里钟声还没有响,往南山后担粪的队伍就出发了,我邻居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后脑剃的光光地,前面两边头发编了两个小辫子搭拉在脑后,走起路来两个小辫子来回摔来摔去挺精神。也跟着大人们担着两半挑子,一步一步上南山下北坡来回十几里路。
冬、春天这就是工作,早晨一趟,上午下午各二趟,一天五趟五十多里路程。但她从没喊过累,有时还跑呢。你知道一天她能挣多少钱吗?告诉你一天争的还没有现在小孩嘴里吃的那块口香糖多,一块口香糖最便宜五角钱,当时一个壮劳力,也就是一个大男人一天是一个工日,是五――六角钱。一个女大人是个工日是元。而她一个小姑娘只能挣到个工日是元。是不是她挣的没有一块口香糖多。
早晨天刚亮,路上尽是担粪的人,从山头地块不管大小,一堆一堆的粪堆在地里。上过粪的地里和没上过粪的地,在收获时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上过粪地里刨出来的红薯是圆圆光光,没上粪地里红薯是细细长长。
种红薯地叫春地,我们队里有七八十亩,一亩地要上到五十--七十担粪。一亩好红薯地里产三千多斤,山坡上的小块地里也要产一千来斤。最早的红薯是老母薯,春天里将红薯切成小块种到地里。后来就改良为育苗Сhā秧法。这一种方法更科学,使红薯大面积推广种植有了保障。种红薯是一件很辛苦的农活,一亩地要Сhā一千多颗红薯秧,春天里又是春雨贵如油的季节,几乎每一年Сhā红薯秧时都要用水,一担水三十马勺水,一马勺水一颗红薯秧。一到这个季节全队里男女老少,成天就是这个工作。
几个上岁数和有孩子的妇女,在育秧的地方采摘红薯秧,星期天我们也会参加进来,负责担着红薯秧往地里送。上岁数的老汉用撅头刨窑,上岁数的妇女往窑里放水埋秧苗。男人和年青的女青年,肩膀上带一个垫肩一担一担担水去。这是种时的辛苦,到刨红薯时更辛苦了。刨出来的红薯有人专门三十斤、五十斤分好,堆在地里。到了太阳下山时,各家各户将红薯装到篓子里,从山坡上地里背到山下平地来,放在独轮车往家里运。有人口大的家庭一次运不完就分两次。这时候看看山坡上田地里,呼妻唤子喊叫声,灯光闪耀象流星一样来回流动一片繁忙。
到家后不破完整的红薯挑出来,放到红薯窖里,等着慢慢吃。破的红薯用创子创成红薯片,第二天天不明就吃罢饭,推着独轮车装着红薯片,到山坡上去晒去。一到这个季节山坡上白茫茫一片又一片。晴天里三天至四天就能晒干,到了下雨的天气,就得赶紧去拾回来,如果遇上连阴天,就得在家里的煤火台上来烤干,如果不赶快烤干,半湿不干的红薯片几天就会烂掉。这些事情全部是在晚上来完成,白天还要上工呢。
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我那时不吃小米,一到做饭母亲就犯愁,这时我一天三顿红薯都吃不腻,吃红薯时化一点盐水蘸着一顿饭我能吃好几斤。要是能蘸着几颗捣碎的蒜吃,那简直就是美味大餐了。
一到吃红薯时我就胖了。母亲常说我是吃红薯的命。我们家在煤火边上掏了一个洞,平时将吃剩下的红薯放在里面,用一块转头堵着。我想吃时就去里面拿出来,烤得红薯热乎乎,吃到嘴里香喷喷,现在想起来都要流口水。只可惜现在的红薯品种经过改良以后,再怎么烤也烤不出那时的味道来,而且现在白米白面都吃到了胃口,吃一次红薯成了改善生活。
这一年刨红薯季节发生了两件事情可急坏了我母亲。第一件事是刨红薯已经开始了,我哥哥还没有回来。第一次分红薯连我都去帮忙,别人给捎了一布袋,我一个姨哥将他家红薯弄回去也赶了过来,手忙脚乱第一次的红薯总算弄到家里。
直到第二天哥哥回来了,那年他十六岁,见有人买了胶胎独轮小推车推红薯,非要买一辆,第二天,母亲和哥哥就去城里买来一辆。当年谁家里添一辆小推车不亚于现在买一辆汽车。
200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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