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老汉被齐小远的暴喝吓了一跳,停下车,怔怔地盯着他。
齐小远被三娘纤手一握,立即醒悟,自知有些失态了。嘿嘿笑了两声,低声道:“老人家休怪,我也认识一个姓齐的建康朋友,不知他们是不是一家人。”
他这话漏洞甚多,刘老汉不以为意,摇着头道:“不可能的。齐家在建康,人丁单薄。家里只有一老娘,大郎、五郎两个兄弟,还有一个小妹子。”
齐小远道:“那二郎、三郎、四郎呢”
刘老汉道:“死啦!早就死啦!”
古代###、疾病频仍,生命轻贱,平均寿命不高,宋人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左右,所以人们大量生育,以抵御死亡,几乎每家都多子女,然而生的越多,死的就越多。
齐小远“哦”了一声,又道:“这齐家二子一女,是做什么营生的?成家了吗?”
刘老汉道:“都是光棍。那么穷,谁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那大郎,是金银楼的伙计,二郎是奇香院的……龟公,两兄弟十分仗义,只是好赌。齐家妹子是官衙里的织工。”
原来金银楼是夫子庙的一间酒楼,奇香院则是妓院。
越往前走,齐小远越觉得紧张,心口卟卟乱跳。自听说那与自已长得相像的大郎姓齐以后,他便生起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觉得那齐大郎与自己有一种缘份。齐小远家是土生土长的老南京人,据说祖上是世代居住在南京。但究竟是多少代呢?他从未关心过。
此刻便不自禁地想:“难道那齐大郎是我先祖?我家在宋代便定居南京了?也在夫子庙一带?这可够悠久的了。不过一到南京就找到了老祖宗,也太巧了吧?如果是真的,老子的祖宗不过是个店小二,一个叔祖宗却是个龟公,真是没面子啊!不过既然来了,总得见上一见……”
走了约一里多路,巷子越来越窄,房屋破旧,小路上积满了水,漂浮着几片菜叶子,坑坑洼洼,一片泥泞,空气中充满了泔水味。
刘老汉停了步,抱歉地笑笑,道:“路不好走啊。要不,客官就等在这里,我去唤大郎出来?”
齐小远道:“还有多远?”
刘老汉抬手一指:“喏,前头拐弯,头一家便是。”
齐小远道:“十几步远,我们去吧。”
趟着泥泞又走了几步,前面突然有人高声叫道:“铁箭社在此地办事,不相干的街坊邻居们回避了吧!”
刘老汉一下止了步,神情紧张,小声道:“大郎怕是有麻烦了。客官,咱们快回。”
齐小远道:“怎么回事?”
刘老汉道:“铁箭社是个大商号,金银楼、奇香院都是它的产业。可惹不得。回吧。”
齐小远道:“老丈请回,我们自己过去。”
石秀己从后面赶上来,急走几步,挡在齐小远身前,道:“小弟先行。”
这时那拐弯处的人见这几人又往前走,心头大怒,大步走来,踢得泥水哗啦哗哗直响,往四处飞溅。同时喝斥道:“叫你们滚回去,没听见吗?出门不带耳朵吗?”
石秀脸孔一沉,齐小远抢先道:“恕罪恕罪,我们是齐大郎远亲,千里来投。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吧?”
那人也是一条大汉,身着锦衣,胸襟上沾满油点,极为污秽。歪戴着无角幞头,衣衫里别着一根铁棒,棒头露在小腿边。他正要发怒,一看见齐小远,像见了鬼一样,惊叫一声:“你,你……”
齐小远笑道:“许多人都说,小可与齐大郎相貌极为相似。”
“相似?什么相似?”那汉子惊魂甫定,道,“根本就一样!若不是我识得大郎一家,还会当你们是双生子呢!”
一转眼瞥见扈三娘,又是一呆:“世上竟有如此美艳的妇人?比齐家小娘子还多了三分妩媚。大少爷若见了这妇人,一定欢喜。还可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的,休要怪我。”当即呲牙一笑:“原来是大郎的亲戚,嗯,千里来投。好,好得很。跟我来。”
刘老汉悄悄伸手扯齐小远的袖子,意思是不让他过去,被那大汉发现了,瞪眼骂道:“老儿多事,还想不想摆摊啦?滚远点!”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