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众人都睡去了。临走前他们疑惑的目光仿佛仍在眼前,夏尔蒙安静地坐在黑暗的房间中,坐在了那个紫瞳女子的床沿。
今晚有月,很亮。月光从窗口斜照进来,在黑暗中凝成了一道白色的光柱,轻轻洒在地面上的那一小块地方,看去就象冬天的雪一般。
在那光亮照不到的地方,黑暗的床铺之上,那紫瞳女子静静的躺着,还没有醒来。
黑暗遮去了她柔弱的身影,拥抱着她身旁那黑色身影的男子,隐约中,有轻轻的心跳声。
窗外,传来草丛里的虫鸣,在这样的夜里,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下来。
为了什么,还不离去?
深夜里那温柔的呼吸,缓缓而平静。黑暗里的人啊,静静安眠。看不清你的样子,是黑暗遮住了眼睛。低下了头,闭上了眼。这样寂静的夜晚,一个人,拥抱黑暗。
“嘤~”一声轻吁,那在黑暗中显得模糊的身影翻了个身,她的手,碰到了黑袍男子的身体。
黑袍男子没有动,那女子也似乎还未醒来。呼吸,依旧那么温柔。
良久,黑暗中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只有暗黑法杖原本微弱的光,却渐渐明亮了起来,照着夏尔蒙的眼睛,仿佛也有光芒闪动。
“你醒了?!”暗黑法师静静地道。
她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发出淡淡的紫色的光。无声中,竟带了一丝妖异。她躺着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暗黑法师那被法杖白光照亮的苍白的脸。
夏尔蒙回过头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眼睛。仿佛,有谁的心跳了一下。
“你的伤,”暗黑法师迟疑了一下,道,“不要紧吧?”
她摇了摇头。看着她淡紫色的眼睛,夏尔蒙皱了皱眉,再不犹豫,直接道:“今天白天你是怎么回事?”
她的身子明显的一缩,象是被触到了痛处。黑暗中那男子的目光,直盯过来,仿佛穿透了心灵。她忽然在床上蜷缩起来,抱紧了身体,象是怀抱着易碎的东西,生怕别人的伤害。她用力的往床里躲,挤进了最黑暗最里边的角落。
夏尔蒙看着她,目光闪烁,然后,他伸出左手,放到了她的面前。因手臂伸长而伸出袖子的,因长久不见阳光而苍白的,在暗黑法杖柔光照射下隐隐可看见淡青血管的,左手!
放在了她的面前。她的脸在刹那间失去了血色,就连嘴唇也开始发白。她憎恨地望着这个人类,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喘息。黑暗中响起了紧紧咬牙的切齿声。
“你要的是什么?”暗黑法师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是什么让你如此渴望?是不是这只手臂里流淌的血液?”
喘息渐渐沉重,妖异的目光已转为疯狂,灵魂的诅咒,悲哀的宿命,这一刻她忘却了一切。那一只手,就在面前。她扑了上去,张开了口,向他咬去。
夏尔蒙瞳孔收缩,左手握拳,口中轻喝一声,右手握着暗黑法杖在地上一顿。黑暗中,那一道白色的光一亮即灭。
紫瞳女子如遭重击,向前扑去的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半途击中,整个身子竟被打的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在床铺另一侧的墙壁上,然后落在了床上,痛得整个人弯了腰,手脚也微微发抖,从她的嘴角边上,缓缓流出了血丝。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那女子低低的喘息声。夏尔蒙似乎也呆住了。他站了起来,看着那女子。这一次,她却没有退缩,尽管,她眼中的疯狂已经被痛楚代替。
“你杀,杀了我吧!”她嘶哑着声音道。
暗黑法师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向门外走去。伴随着他的脚步,暗黑法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如果我可以帮你的话,你尽管说吧。”
他没有看到那个女子淡紫色的眼中看他的目光。那轮明月高悬,把月华洒在他的身上。他轻轻抬起了左手,认真地看着,带着一丝迷惑。这个身体里的力量,难道在不自觉中,竟又强大了么?
大陆历一零七六年十一月十一日,纳斯达举国欢庆皇帝巴兹陛下的大寿。
是日,为显陛下仁慈,全国民众休息欢庆;为显陛下威严,精锐的帝都近卫军在皇宫前接受陛下检阅;为显陛下博爱,大赦天下。
当晚,在皇宫中清心湖畔,纳斯达皇家大宴宾客,各国使节与纳斯达重将高官,云集于此。明月高悬,倒影在平静的清心湖中,就如镜子一般明亮。湖畔,人影密密,摩肩接踵。嬉笑声,谈论声,不绝于耳。
秋夜的微风从湖面上吹来,吹过了这世间繁华,流连而不愿离去。
“陛下到~~~~”侍者高声喊道。
满园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望着那个门口。纳斯达帝国皇帝巴兹精神焕发,健步而出。在湖畔的空地上,布置了将近百桌的酒席,在那最显眼处,做起了一个平台,高出了地面。巴兹微笑地走上,回身,俯视着人群。
“众卿,”巴兹抬头看了看明月,朗声道,“值此明月之夜,与众卿共度良宵,以庆祝朕之生辰。想来人生苦短,少年已是白发。朕此刻回思一生,有今日之局面,颇不负少年之志。但,人老心烈,朕尤思进取。我纳斯达历代祖先遗言,至今在耳畔回响。朕思之再三,已决定西征玛咯斯。”
人群中一阵耸动,虽然西征之事人人都认为事在必行,但还是没有想到巴兹会在寿宴上的开场白就直接说了出来,这等于是在各国使节面前直接向玛咯斯王国发出战争动员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