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天师请来了……呃……大人?”
子瑜彬彬有礼地请来了承天观的道士,一进门就被我和库作吓住了。
不就是额头贴了一排辟邪驱鬼的灵符么,至于吓成这样?
我不悦地沉下脸,从床头爬起来。
这位天师一头白发,估计是个狠角,进门就朝我行礼,“见过外司令季大人,贫道是承天观观主……”
“张天师有劳了。小梅,快吩咐准备祭坛。”
白发道士愣住,尴尬道,“贫道姓李……”
戏文里的道士不都叫张天师的么……
“李道长。”
跪坐在榻边团蒲的库作点头致意。
话说回来这孩子习惯可不好,从来不肯上床,就整个垫子整日往地上一跪,晚上睡觉了也直接把床铺在地上,平日里也不管大冬天的,就光着脚在波斯毯上跑来跑去。
李道长忍笑道,“大人,您灵气冲天,不必将灵符贴在头上……”
我摸摸脑门贴了的一排黄|色纸符。
昨日我从宝库回来就开始发烧,现在还昏沉,以前也不信什么鬼神,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儿,哭哭闹闹了一夜,早上打发了子瑜去请道士,顺便就吩咐了小梅到大街上买了一把辟邪的灵符回来,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头上贴了一排,总觉得身子舒坦了不少。
不过道长这么说了,我也不好不给面子,一把扯下额头的一排纸,视线倒是清明了不少。
库作连忙转头可怜巴巴的看向我,他的额头上也贴了一张,是我强行的。这会儿见我都摘了,他也想伸手,刚碰到边角,我就叫道,“不成,你给我贴着。”
“为什么?库作有学过阴阳之术,不怕鬼怪。”
“这是大唐,就算是鬼,也是大唐的鬼,学了法术那也只能对付倭国的鬼,你可是我大唐的贵客,闪失不得。”
死小孩吹了吹垂到他鼻子尖儿的纸符,瘪了瘪嘴,悄悄瞪了我一眼。
“大人,祭坛准备好了。”
小梅道。
我回神,“道长,快施法吧。”
李道长摸了摸胡子,“大人多虑了,其实不必施法,方才贫道一直观大人面相,大人灵气冲旺,非一般人可比,别说鬼魅,就算是得到的妖孽都要冲着外司省退避三分。”
这么简单?
“我没有印堂发黑双目无神?”
“没有。”
“我没有鬼魂缠?”
“没有。”
“可是我都发烧了!”
“大人只是受了梦魇,惊吓过度,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我颤抖着唇,简直说不出话来。
老道士恭敬地掏出一块小巧的黑色碧玉,递给子瑜。
“不过就是因为大人灵气旺盛,总会吸引些无助的灵体,贫道这里有块黑珊瑚,可以避邪驱魔,保大人日后高枕无忧。”
我嘴角抽搐,“多谢道长,子瑜,替我送道长。”
“是。”
我接过黑珊瑚,捏在指尖把玩,这么一折腾,头倒也不晕了,小梅过来摸了摸。点点头。“烧退了。”
“退了好。”小孩赶紧Сhā嘴,“那大人。我这头上的符……”
我斜睨他一眼,“摘了吧。”
死小孩乐颠颠的扯下额头上的纸,松了一口气。
我又躺下,抬眼见子瑜回来了。
“怎么样?”
“送了李道长百两银子,属下亲自送上马车。院子的祭坛也撤了。”
“哼!”我不乐意道,“一块破珊瑚就折腾了我百两银子,赶明儿我也剃了头,上山当道士去……”
小梅乐了,“道士不剃头。”
库作笑道,“大人家财万贯,还在乎这些?”
“别以为你刚才瞪我我没发现。”
库作一呆,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扇子,展开挡在脸前,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笑弯了。
子瑜道,“承天观是属皇家,这位李天师是承天观的观主,官拜四品, 既然他都说没事,咱们也应该放心了。”
小梅道,“是啊,大人,昨日您昏倒撞坏了三件宝物,个个都价值万两呢”
我腾地一下坐起来,忙问子瑜,“什么?有这事儿!?那御王殿下有没有派人来要我赔!?”
子瑜憋笑,“那倒没有。”
那就好……
我放下心,“都坏了什么?”
“两件琉璃金银盏,不过宫婢说了可以修补,唯独一件南海黑珊瑚,粉碎得很彻底……”
我一怔,“又是黑珊瑚?”
库作突然Сhā道,“大人。没准是它在作怪呢……”
我这刚平复的心情又毛毛起来。“皇子殿下,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库作却从怀中翻出一个布包,低着头,轻轻打开,“库作将它捡回来了。”
包裹里黑黑一片,琉璃一样冒着莹莹幽光的,可不就是和手中握着的那块一样。
我被那堆黑色震慑,不知怎的,脑中居然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声音在低低的说着,仔细一听,却好像什么也没有。
手一松,手中的珊瑚也落在地上。
“大人!”
我听见子瑜惊叫。
可是我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最后看见的,是库作表情诡异的脸。
“贫道见过御王殿下。”
此刻,下了马车,李道长没有回到承天观,却跪在了御王殿。
御王高高在上,张扬着一身黑色锦衣。
“道长请起。本王听说清禾府上出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李道长却依旧跪着。
御王也不做戏,直接冷道,“你看见什么了。”
李道长不语。
御王眯起眸子,顿了顿,挥手赶走了所有的下人。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