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她这念头刚刚闪过,对方就低声唤了句“阿娆”。
他低沉的声音里掺杂了太多的无奈与伤痛,硬是将平平淡淡的两个字说出了万千柔情。
傅倾饶深深叹息了下,心说能把一个名字叫得让她一个陌生人都动容的,应该是好人吧。
得,背就背吧。大不了等他醒了再和他算总账。
翻城墙的时候很是费了些力。
城墙有几丈高,若是不带着人,她来去自如。如果带着瘦瘦的老学者刘大人,也完全没问题。可如今背着这么个重家伙……
她咬了咬牙。
拼命试试吧。左右后半夜路上人少,以她的身手,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
回到住处的时候,傅倾饶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带着伤者一起侧躺在了地上。后面那人撞击地面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她也没了力气去看他是不是磕着了头,躺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缓了好半晌,她才解开系带将他推到一旁,踹掉鞋子上的布套,爬起来点灯。
这是她租下的临时住处,小院子里只有三间屋,其中一个是单独的厨房,另外两间连在一起,平时休息和看书用。地方不大,而且只交了两个月的租金——不过是回京述职期间有个安身的地方,本也没打算长住。
先前她在任职之处也只是租了个四间屋的小院儿,前面是客厅和厨房,后面是她的卧室和书房。平日里只雇了一个老妈子,每天送来每日三餐,另外负责浆洗外衫打扫庭院。其他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比如清洗中衣亵衣,比如收拾屋子,比如……烧水洗澡。
独立了那么多年,这些事情做起来早已得心应手。也正是因为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她身边一直备着许多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倒是用上了。
烧好热水备好布巾拿出伤药,再将男人半抱半拖地拽到里间的床上,傅倾饶才意识到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她是个假爷们,可眼前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还是全身上下都带伤、必须扒光了才能好好上药的男人……
其实她倒无所谓。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在生命面前,什么礼教之类的全是扯淡。
她怕对方介意。
用力戳戳男子,她问道:“我扒光你给你治伤,你不介意吧?”
也不知是真听到了还是疼得难过,男子轻轻地发出了个单调的音节。
傅倾饶权当他是答应了,小心地给他褪了衣裳,清洗干净伤口,细致地上了药。
也不知谁和他有那么大仇,各个伤都是往要害处招呼。好在这人身体底子不错,功夫也够强,每个致命的伤都偏离了些许,硬是把命保下来了。
也算他运气好,现在是冬天,伤口恶化得慢。如果在夏季,就算是傅倾饶将他救回来了,都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等到把他收拾齐整,鸡鸣早已不知道叫到第几遍,天都微微亮了。
见他呼吸沉了下来睡得深了,傅倾饶大大松了口气,也顾不得把自己收拾干净,歪在旁边的榻上就睡了过去。
……
一大早,傅倾饶挪动着沉重的步子,打着哈欠进了大理寺。
前一日恰逢休沐,大理寺里只剩下些当值的人。这天可都是到齐了的。大家眼睁睁看着新来的七品评事顶着俩斗大的黑眼圈摇头晃脑的打瞌睡,心里头一阵阵替她担心。
“哎,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找点事情做忙上一忙?他这副样子,万一被左少卿大人给抓住了,可没好果子吃。”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吗?”
先前那人摇了摇头。不过他心里也有点数。现在明显不是人事调派的时候,能过来的基本上都是背后有人的。
另一人昨日当值,见过傅倾饶来的那一趟,便神秘兮兮地说了几个字。先前那人就也释然了。
得,自己是白操心了。人家的后台就是左少卿大人,还怕什么?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整个大理寺都知道了傅倾饶和左少卿大人的潜在关系,就也没人去担心她了,还特意给她安排了个安静的屋子,方便她“休息”。
傅倾饶很给大家面子,四下无人的时候,直接趴到桌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等她睡饱了心满意足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段溪桥那黑得锅底似的一张脸。
“行啊你。敢情我费尽心思把你弄进来,就是为了让你过来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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