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了鞑子的追击,一行人匆忙的跃过壕沟区冲进了城门,然后立刻马不停蹄地朝着皇上歇息的将军府奔去。
能这样抱着太子,华阳知道也许是这一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他既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又恨不得能马上就到。奔跑间,他偶尔低头看看怀中太子的情况,虽然没有听到一声泄露出的呻吟,但是殿下的气息却越来越急促,手指间碰到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不时还在抽搐着,不用想就知道太子现在有多痛。
他心中虽然充满了矛盾,但是脚步却不自觉地越来越快,太子的情况让他揪心,这么重的伤越早得到治疗才越好。在他胡思乱想间,灯火通明的将军府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开门,快点!”远远的华阳就大吼一声,立刻有士兵机灵地提前冲上前报信。门房早就得到过通知,知道情况十分紧急,不等盘查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走这边,皇上和大夫都在暖房等着呢!”马永成正焦急的在门后,呵着手等待他们,见到他们进门立刻一边引路一边道,“快点,皇上都催了好几次了……”
“其他人都去休息吧!”华阳回头对那些默默跟在身后亲兵吩咐了一句,立刻朝着马永成指点的方向一路飞奔。
“皇上,殿下回来了……”一见到正在门口焦急盼望着的朱佑樘,马永成立刻擦了擦泪水,哽咽着道,太子的样子实在是凄惨到让人不忍心多看,不知道皇上看了会有多心痛。
“照儿……”朱佑樘看到被华阳抱在怀里的儿子,立刻伸出手想要将他抱过来。自己两手相碰,感觉到一片冰凉,他在外面等待得太久,让自己身上一丝暖意都没有。朱佑樘皱了下眉头,又将手收了回去,连忙道,“快点,先进来!”
进了房间众人立刻觉得暖和了很多,里面放着好几个火盆提高温度,外厅则点着几盏巨灯将房间照得透亮。透过纱帘隐约还可以看到后面内厅的床帘上正悬挂着几颗夜明珠照明,已经有好几名大夫打扮的人在床边的桌子上整理着药箱里的药物。
朱佑樘快步走到火盆前面将双手烤热,摸了摸开始有些热气的衣服又连忙走到华阳面前。儿子的样子让他倒抽了口凉气,灯光下他的小脸一片苍白,嘴唇干枯开裂下唇已经被咬得伤痕累累。平日灵活的双眼轻轻闭着,眼皮不时微微颤动,单看儿子正紧皱着的眉头,就知道他正隐忍着多大的痛苦。
儿子身上原本明黄|色的外衣现在已经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结冰发硬的粘在他的身体上,两边肩胛骨上那森森的铁钩还钉在里面,随着走动的动作鲜血不时的汩汩流出,看起来凄惨而恐怖,让人觉得自己的肩胛骨也在隐隐作痛。
朱厚照缓缓地睁开眼睛,借着灯光看着眼前朱佑樘。父皇的眼中含着泪花,深情而专注的望着自己,随着他的每一次眨眼,泪水便无声的从他脸颊滑落。看着一脸难受的父皇,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声音,“父……皇……”
“照儿……”朱佑樘强忍着心痛从华阳手中接过朱厚照,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颤动,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无意中弄痛了儿子。
“皇上,小心!”华阳刚刚离手将太子放到皇上手中,却突然看到太子的身体正猛地抖动,连忙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想要接住太子。
当人觉得疼痛时会不自觉的往右翻,而太子右翻则会跌落在地。那一刹那间华阳的心被猛地悬起,伤势如此之重的太子若再跌倒在地,简直会让人不敢想象后果。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虽然朱厚照的身体因为疼痛在不自觉地抽动,但是却本能的朝着朱佑樘的怀里靠了过去。
“来,靠着父皇!”朱佑樘立刻判断儿子腿上肯定也有重伤,于是小声地对他说。然后朱佑樘立刻调整着抱他姿势,用两个手掌托住他的臀部,像是抱小婴儿一样,让儿子整个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华阳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掌心,怏怏地缩回了手。太子将头埋在皇上的颈窝,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虽然殿下还是在大口吸气压抑着疼痛,但是他的双手却软绵绵地搭在皇上的胸口,一路紧绷着的肌肉显然终于松懈了下来。
“你先下去休息吧!”朱佑樘望了他一眼,吩咐道。然后抱着朱厚照转身朝着内室走去,边走他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儿子冰凉的小脸,轻声哄着,“照儿乖,父皇马上让人给你治伤,照儿会没事的!”
华阳看着纱帘后皇上用无比轻柔的动作将太子放在早就布置好的床榻上,一边吩咐人烧热水用热毛巾化冰,一边温柔的哄着太子。太子始终都一声不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透露出他的难受,他将头一直埋在皇上怀里或者颈窝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脸,但是搭在皇上身上的手脚已经不复之前的僵硬,可以看得出来,在看到皇上以后的殿下已经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带着复杂的心情,华阳转身离开了这暖室,踏出大门外时,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内室里闪耀着奢华的光亮,这个王朝中最尊贵的两个人正交颈低声倾诉着什么,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两人相互信任相互依靠的默契仿佛形成了无形的气场,那是一个没有旁人能Сhā入得了的世界。
朱厚照斜靠在床上,脸却埋在朱佑樘的颈窝,让宫人一点一点的用热毛巾把身上的衣物捂软,然后将那身血衣慢慢脱了下来。
遇上是水凝成是冰的地方还好一点,若是碰上血凝过的那一片衣物,即使是轻轻扯动都会拉痛冻伤的皮肤,让朱厚照眉头拧得死死的。
温度的回暖让他的知觉渐渐敏锐起来,腿上被打伤的地方全是淤血,虽然床榻上铺的是最上好的丝绸,但还是让淤血之后敏感异常的皮肤感觉被扎得生疼。
随着儿子的衣物一点点的被褪下,渐渐露出那身令人惨不忍睹的伤痕,朱佑樘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心里竟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儿子一句疼都没有叫唤,但是他将小脸往自己颈窝埋的动作却越来越用力,那小小的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怀里孩子的身体的魅力。结实有力的肌理,细腻白皙的肌肤,充满了力度与美感,让人即使是看着都觉得是上天的杰作。可是现在,那曾经让自己留恋不舍的背上满是狰狞的箭孔,而他的腿部却更让自己心惊,从儿子的小腿肚一直到大腿上都布满了青紫的淤痕,间或几处还有一些尚未愈合的箭孔在冒着血丝。
“皇上,我等马上要为太子取下这两个铁钩,只怕叫人将太子固定住不要乱动比较好!”一名太医小心翼翼地对朱佑樘道,满脸不忍的表情。虽然太子腿上和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就很恐怖,但是最棘手也最致命的就是肩胛骨上的那两个铁钩,取出来时的疼痛只怕可以令人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