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远清走上前来,在两具棺木前行大礼叩拜,然后朗声说道;“华帮主正当盛年,却不幸遭倭贼暗害,实为中原武林的莫大损失,家师闻此讯也悲愤不已,特命弟子 前来吊唁。”说完再鞠了三个躬,接着对石浩波道:“家师曾对我说,现今武林少年一辈最杰出的英豪就是石兄你了,叫我初入江湖一定要向你多多学习请教。不过 如今情势危殆,我要立刻和秦姑娘赶往少林,石兄也即将接任丐帮帮主,看来只好等此间诸事一完,才能向石兄好好讨教了。”
不知为何,石浩波从看到吕远清,再听见他这般说话,就有些很不舒服的感觉,便不再理他,问秦慕云道:“慕云姐也要去少林吗?”秦慕云点点头道:“这是师傅 的遗命,我必须要听的。少林这一战,恐怕有很多死伤,我能救治一个是一个了,反正在金陵这儿呆久了,出去看看也是好的。”石浩波急着说道:“少林离这儿路 途遥远,而且这一路十分凶险,慕云姐对我和帮内很多兄弟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有扶困助难之义,你不会武功,这次去少林,若遇有黑龙门截击那可怎么办?”
在一年半以前,丐帮和排教曾发生一次惨烈的激斗,石浩波和丐帮众高手虽经全力击杀了排教的几十个凶徒,但伤亡也十分惨重,石浩波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若不 是经秦慕云悉心救护,早已横尸于长江边。丐帮中人大都身无长物,若遇伤病自是无力求医,病死冻死街上实属常见。秦慕云却尽心为他们诊治,没有丝毫嫌弃之 意,这些年丐帮之中受过她疗伤治病的多不胜数。由此,对很多丐帮弟子而言,秦慕云真如他们的再生父母一般。听说她要去少林凶险异常,立时纷纷要求一路护 送,倒也没多少人留意到了吕远清,似乎也觉得这么一个少年书生未必有多大能耐。
欧长老这时挥了挥手,喧嚣之声渐渐平静下来,他接着说道:“虽然现在丐帮诸事繁多,但秦姑娘对我们帮恩深义重,我会亲自护送吕公子和秦姑娘到颍州河南府 界,到颍州后,自有丐帮弟兄沿途接应,担保秦姑娘安全到达少林。这段时间浩波在金陵主持帮务,待我从颍州回来后再行继任帮主之礼。”在金陵丐帮总舵,如今 就只余他欧耀天一个长老,威望自是无人可及,见他一说,众人也就无什么异议了。石浩波本意是极想陪秦慕云一起去少林,但自知已绝不可能,似已觉得刚想得到 的转瞬便要失去,也只能喟叹而已。
欧长老又秘密交代了石浩波一些事,而后三人出了丐帮总舵来到金陵城东门外,见一辆马车已在官道旁,秦慕云也不免心生感慨,她深知丐帮弟子大都一生都不会乘 坐马车,知道自己要出行,立即就已把车备好,足见他们对自己的感恩之心。她和吕远清坐进了车内,欧长老则在前面驾车,一路往北,朝凤阳行去。
坐进车后,秦慕云就发现吕远清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她立时有些恼怒,斥道:“干嘛这样看着我?真没礼貌。”吕远清轻轻笑道:“秦姑娘气蕴华 盖,神光内敛,内力之深实已至炉火纯青之境,我可断言,当今武林后辈中能有姑娘这般精纯内家真力的高手不会超过五个。那石浩波居然认为姑娘不会武功,眼光 也太差了,家师对他评价如此之高,看来实在是名不符实。”秦慕云道:“我本来就不会武功,平时练气也是为了给别人治病,没想过学那些打架的功夫。不过我一 直没有病邪侵体,冬日里穿件单衣也不惧风寒,最近这些年打打坐就可以不必睡觉,想必都是练气所带来的好处了。”吕远清接道:“好处自然不止这些,家师曾说 ‘天内外皆气,地中亦气,物虚实皆气,通极上下,造化之实体也。’上天下地,一切虚实的东西都是气所构成,有气就是世间一切,虽然所说的是自然的一些事 物,但类比于武学,也是如此。你有这沛然之气,打架的功夫便已是细枝末节。看你在医庐练剑,虽练的是一并不太精妙的剑法,但已达剑随气动,以气凌剑的境 界,稍作点拨,很快就是一武学大家了。”
秦慕云看这个少年吕远清年岁不大,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也觉甚为欣喜,她自小就饱读医书,但长久以来多给贫苦百姓甚至乞丐们看病诊治,平时所遇的人大都 不通文墨,虽对她感激涕零,但也无多话可讲,就是石浩波也是如此。她达观乐天,性情爽直,所结交的朋友也很多,但真正可以谈天说地的,却是少之又少,因此 时常也觉很是无聊。此时见吕远清说得兴起,也笑着接道:“《灵枢》有云‘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其血气皆上与面而走空窍。’你盯着我的脸,看出‘气蕴华 盖、神光内敛’,倒也深得望诊之窍。不过我是医者,《素问》上言‘经气归于肺,肺朝百脉,输精于皮毛。毛脉合精,行气于府,府精神明,留于四藏,气归于权 衡,权衡以平,气口成寸,以决生死。’我要切切你的脉,看你说得气宇轩昂,内力究竟怎么样,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隐疾。”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