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雪君把剑回鞘,并未再搭理简肇丰,从他身边一步步向拦阻的雁荡弟子走去,那些弟子被她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分道两边,闪开了一条路,后面的马车也跟着从这众多的雁荡弟子身边穿行而过,待看到齐雪君上了马车后,站在原地的峨眉弟子立刻就四散而去,片刻间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道上一样。简肇丰一脸死灰之色,颓然地慢慢跪倒在地,久久不能站起。
马车逐渐加快,没过多久雁荡诸人就被远远甩在后面,直至再也看不到人影。连馨微笑着说道:“齐掌门确实是名不虚传,想必也是付出了很多心血对这些弟子们进行严加管束,所以要用他们的时候才能调度有方。你虽没读过兵书,但很有作战方面的天赋,‘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兵法中最高深的道理,你能在剑术中就悟出,的确是聪慧过人。”齐雪君很是高兴,笑意盈盈地说道:“哎呀,能得连姐姐这般夸奖,小妹愧不敢当,以后还要多多向你学习请教才是。”连馨也不以为意,接道:“雁荡派算是最大的一股拦截之敌了,这么轻易地就让我们给击退,另三派估计不敢随便再来,进到曲阜可以好好休整一下,这次能路经这座‘圣城’,我怎么也要进城去看看。”齐雪君惑然问道:“怎么这曲阜还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地方啊?难道又是一处皇宫?”连馨摇摇头道:“就是一座普通县城,不过一般来说外地来的女子都会绕城而过,不会进去里面歇住吃饭,这是传统,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改变,当然对我们来说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当然非得进去住下不可。”
罗继青Сhā道:“曾夫人,我看大家还是不要进城了吧,几十年前武宗时候那刘六、刘七举事对曲阜大肆进行破坏,把城里各处焚烧殆尽,现在好不容易以‘圣庙’为中心新建了城池,朝庭便对这新城派重兵把守,特别像我教教众,更是严加防范。现在郁姑娘被通缉,我们就这么进去必然会引起大麻烦,实在没必要如此,我在附近有落脚之处,大家可以歇一夜明早绕路而行。”连馨听完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就不信会遇到什么大麻烦,非要进城不可,你若害怕就不必管我们了。”罗继青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但这时候郁剑琳却开口说道:“三位姐姐要进城里面的话你们就去吧,我感觉有点累了,现在不太想和人打来打去。罗哥哥就带我去你的地方歇息吧,明早我们再赶路。”
这时候马车也停了下来,秦慕云见郁剑琳脸色是有点苍白,便伸手去搭了搭她的腕脉,过了一会儿笑了笑道:“好吧,你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罗公子、展公子,你们两个先离开这马车,我要给她扎扎针,很快就完,然后罗公子就带她去住下吧,我们几个要去这城里看看,明早大家再汇合前行。”罗继青和展子航识趣地离开了马车走得远远的,连馨和齐雪君也都浅浅一笑下了车。也没过多久,秦慕云也下得车来,招呼着罗继青过来,对他言道:“你驾这马车带剑琳去吧,她应该到了地方就会好好睡一觉,一切就看你安排了。”罗继青也没多说什么,独自上车扬鞭策马顺另一条岔道而去。齐雪君一时感觉很是奇怪,问秦慕云道:“秦姐姐,你怎么就放心让她一个人随这罗公子去呢?看她‘罗哥哥’叫得这么甜,那家伙没准一下子色心就起了,那不是很是危险?”秦慕云道:“放心吧,罗公子这个人我注意了他很久,绝不是一个淫邪无耻的小人,而且他既然所谋很大,想必对剑琳那是定会小心照顾,不会轻慢于她。”连馨接道:“我就是要知道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罗公子会有怎样的表现,而且我似有些很不好的感觉,一时也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或许必须要等到真有事发生才能知道。”
三女环顾四周,展子航却不见了人影,都很是诧异,在原地等了等,才见他从远处跑了回来,脸上浮着一丝笑容,朗声而道:“看来今后的行程是不会有什么阻隔了,他既然来了,一切问题基本就迎刃而解。”齐雪君忙问道:“是谁啊?我们认不认识?”展子航道:“和秦姑娘是熟人,齐姑娘也见过他,我见他一直在城门口走来走去,应该是等了很久了。怪不得这沿途我们还算顺利,我想他应该帮了不少忙。”
四人迅快地前行,一会儿就看到了那座巍峨的‘圣城’曲阜,而城门口那个衣杉褴褛的英伟少年不停地走来走去。齐雪君一看到他,立时停住脚步,拉着秦慕云的手,喜笑颜开地说道:“呵呵,原来是石帮主,我早该想到了。听玉华姐说,这个石帮主当日在‘俊英会’上为了秦姐姐同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怪不得我看他们斗得这么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今又这么巴巴地跟来做护花使者,咦?莫非连姐姐算命算到的男人就是丐帮帮主石浩波,嗯,有这个可能。。。”秦慕云脸微微一红,嗔道:“你胡说什么,馨妹怎么会喜欢他,一会儿看到他你不要乱说话哦,我先和他聊聊,你们进去等我。”连馨并没说什么,也未露出什么表情,待走到城门口秦慕云先和石浩波打了打招呼,齐雪君十分知趣地拉着连馨飞快地闪进城去,展子航给了守城的兵士一些银两,倒也没有做什么阻拦之举。
走在曲阜城的大街上,两个女子旁若无人,挽着手边走边谈。连馨轻轻皱了皱眉道:“他就是丐帮帮主哦,听你所言他应该很倾慕秦姐姐。不过我可以肯定,秦姐姐早就知道,而且一直没给他什么希望,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看你大大咧咧的样子,的确在感情之事上不会往深里去想,就只看到一些表面的东西。秦姐姐可以给乞丐看病,可以给他们施舍钱财,但绝不可能还会施舍感情。这其实是很残酷的事情,但现实确是如此,别看这石帮主武功盖世,人也不差,但要让秦姐姐用情于他,根本就不可能,两人差距实在太大,绝无法走到一块儿,即便这石帮主相思入骨,甚至苦缠不休,对秦姐姐而言,应该都不会为此而动心。”齐雪君停下了脚步,略略想了想,叹道:“你的确见识过人,我怎么也比不上,这么说来你也根本就不会把这石帮主放眼里哦,想想也是,他毕竟是乞丐的头头,不仅没几个钱,而且这个头头还经常奋不顾身地去‘行侠仗义’,而不图什么回报,说不定哪天就横尸街头而无人去管,所以他可以轻易做个‘大侠’,但要找个夫人怕是十分困难。”
两人说着说着走到一处富丽堂皇的两层酒楼前面,齐雪君闻到里面飘出来的菜香,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她向周围看了看,这才发觉一路上确实没什么女子,而装束各异的书生公子却是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看到各种眼光扫视过来,齐雪君感觉周身很不自在,问连馨道:“这里的确是看不到女人,不过也见不到几个江湖中人,看来看去都是些文弱书生,这所谓‘圣城’倒底是什么地方哦?”连馨道:“就是‘至圣先师’的家乡哦,他老人家说的话印成的书就像你身上佩的剑一样,凡是想要进升仕途的读书人基本都要随身携带,随时诵读,直至倒背如流,这是考试作官的基本条件,而这些和女人又没什么关系,所以这个地方基本女人来了都要绕道走,主要因为他老人家说了一句狠话‘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所以姐妹们只好躲着这里远远的,免得进来后被人无端当做小人,说了还不能还口。不过我偏偏就要进来,看他们能奈我何。”齐雪君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了,‘至圣先师’嘛,就是读书人拜的神,和我们江湖中人拜的‘武圣’关二爷,道理都一样,也难怪这里尽是些公子书生,那有什么好怕的,这些人又不会打架,还敢来骂我们,怕是随便点点他们的|茓就会痛得尿裤子,若是砍下他们一只手,估计会就此死过去。”她最后几句话说得稍稍有点大声,在街旁盯着她看的几个人果然被吓得转过头去,不敢再瞧。
这时候秦慕云也跟着走了过来,连馨问道:“石帮主现在在什么地方?一会儿在这里吃完饭找个客栈我想见见他,同他商量些事。”秦慕云道:“没什么问题,他住在这里的分舵里面,若是你不嫌那儿脏,我们过去找他也行。”连馨笑了笑道:“你都不怕脏,我又怎么会怕了,看雪君饿得直咽口水,我们就进这儿点些好菜大吃一顿。”三个女子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处酒楼,秦慕云向掌柜的扔了锭金子,径自走上二楼,找了处角落的四方桌坐定,几个小二忙着过来招呼着点菜。
在这酒楼二楼靠街的一处聚集着五六个手拿折扇的书生,原本都在倾听着座上另一少年公子说话,突然就看见三个清丽动人的女子施施然走了上来,这可是此酒楼开张以后从未曾出现过的奇景。众书生的目光不停地在三女全身上下扫视,猥邪之意十分明显,齐雪君自是非常生气,把住剑炳便要发火,连馨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静观其变。其中一书生看了一会儿就对那少年公子说道:“王老弟,刚刚才听你说道那西门庆除了勾引武大的老婆潘金莲,还拉上了潘金莲的贴身丫环庞春梅,似乎你还提到了一个西门庆的好友之妻,叫什么李瓶儿。你不是说到了曲阜忽然就没什么灵感了,要写这*女人的故事,到这儿却是成天见不到一个女人,我说你是该去扬州春香楼或是金陵‘逸月’画舫找找素材,你却又说这是个非常认真的构思创作,绝不是随便写写的香艳文章而已,岂能去妓院,真不知你在想些什么。不过这当儿却上来三个女子,这可是个奇事,莫不是正比着你构思的这三个女人,这下你恐怕会有灵感了吧。”另一书生也说道:“看这挎了个医箱的女子像个女郎中,潘金莲是买了砒霜毒死武大的,也将就是了,不过这人物大家都知道,也不用花太多心思来想。只是这庞春梅倒是有点难,性情高傲、美艳动人。。。这佩剑的少女倒看起来真有点那么回事,只是观此女面相似还是个处子,与你所设想的*无度还有点距离,不过倘若她被人破身以后也未尝不会变得*。。。”
齐雪君听到这里再也无法忍下去,一下就拔出了剑,迅疾地飞身而来,一剑就把那少年公子身前的桌子劈成两半,随后剑尖就抵住了其咽喉,冷冷说道:“你给我过来!”其余的书生见到齐雪君这般行事,一个个吓得全身发抖,心里都暗暗在想:怪不得这三个女子可以这么招摇地上这酒楼来吃饭,原来是绿林中人,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但这少年公子却是一点都不惊慌,跟着齐雪君一步步走到了三女的桌前坐好,齐雪君见此情形也很是诧异,她一试就知这少年公子根本就不会武艺,竟能这般地镇定自若,显然不是寻常人物。连馨随即说道:“你有这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蕴,若我所料不差,应是一个当世很有名的文士,而这么年轻。。。哦,我知道了,你姓王,你是王世贞。”那少年公子这才露出了一点惊异之色,也是稍稍想了想,接道:“那我也知道你是谁了,山东这地人杰地灵,但能有如此见识的女子也没有几个。济南出了个李清照,蓬莱就有个戚继芬,你一定是戚家大小姐,那就难怪了,我们彼此闻名逾久,今时才得以见面,为此就该浮一大白,小二。。。”
曲阜这地的酒楼,打架闹事那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小二见齐雪君凶神恶煞地砍断了一张桌子,也是吓了一大跳,但他也不相信这美貌女子会杀人,听见王世贞叫酒,心内也平静了许多,知道不会出什么乱子了,忙取了两壶好酒上到桌来。王世贞轻松地倒了一杯,然后又斟上另一杯,递给了齐雪君,微笑着说道:“今日被你剑抵咽喉,不知为何一下本有些阻滞的情节构思就纷涌而来,想得异常通透。姑娘看起来是个女中英杰,怎么样,同我干上一杯如何?”齐雪君当即就接过了酒杯,略略往上一举,说道:“好啊,我们就一干而尽,接着继续喝,看谁先不行。”说完即刻一饮而尽,王世贞却只是浅酌一口就把酒杯放下,接道:“不必喝得这么急,慢慢来嘛,能和美人比酒,当是世间第一乐事,我自是会奉陪到底。”
连馨看着王世贞道:“我的名字怎么能和易安居士相提并论哦,她要收陆游日后的老婆为徒,传她一生所学,结果被那小女孩以一句‘才藻非女子事也’就顶了回去,我看她写下那《声声慢》后,郁郁而终,心中之苦实是无从倾吐,便也不再费心去习这诗词之学了。我听很多人都在说,你必然成为本朝文坛领袖,但今日在这里听见的不是你吟诗诵词,谈文说道,反而像是自甘下流,想写什么‘*女子’的文章,不管你立意如何,这始终是上不了台面的,就不怕你一世英名毁于此吗?”王世贞哈哈一笑,把酒杯中剩下的酒喝光,接道:“这世间上等人家的千金小姐多半‘无才便是德’,而贫苦人家的女儿,要么委身于市井商贾、官宦权贵做妾为婢,要么被迫流落青楼画舫卖艺卖身,往往一个‘淫’字钉在她们身上就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我想的就是以这世间的‘淫’女为题旨,好好做篇大文章,创出这两千年书文史中的第一篇‘小说’佳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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